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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山河全文阅读

作者:长安肆少     灯影山河txt下载     灯影山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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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遇,寻找火锅女

    大江,黄昏之后。

    一辆崭新的suv沿着江边公路疾驶而去,车灯急急地闪烁,惊得路边一位边看手机边走路的老人差一点摔倒。

    “赶着去投胎呀!” 一身黑衣的老人抬头正要破囗大骂,不想那辆棕色的越野车竟然“吱”一声猛地刹住,车门迅速的打开,从车里“哗啦啦”一下子跳下来四个年青小伙子,把老人团团围住。

    “你,你们要干嘛?”老人双手捂着腰,低头惊恐地问,仔细看去,老人长长的脸,很干瘦,穿一身黑色丝绒文化衫,腰间好似有一个鼓鼓的皮包。

    “大爷,麻烦问一下,‘夜遇火锅’怎么走?”一个戴眼镜的矮个男子走到老人面前,很客气地问道。

    原来是问路的呀!“那有这样问路的!”老人生气地回答,不过绷着的脸稍微放松一点,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捂住腰间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个人,不是担心您溜了嘛,我们又得绕圈圈勒!”一个个头稍微高一点的男子委屈地说,他穿一件酱色短袖,牛仔裤,看样子他们是在这里迷路的自驾游游客,样子很着急。

    大江边上的这几座山城,近几年自驾游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可是这里的山路岔路太多,许多不熟悉路的人在山里转悠很多天都出不来,更何况是在这忽上忽下蜿蜒的城里了。

    “还以为是劫道呢!都把我老人家吓得,差点摔跤了!”老人气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他不失时机的为自己刚才过度的紧张进行了说明,让自己看起来依然显得有些紧张和气愤。

    “老人家,实在是对不住!您知道这个夜,夜遇火锅吗?”矮个男子看老人说话不紧不慢的样子,就更着急了。

    “知道,当然知道,这里的火锅店,我都知道!”黑衣老人眼珠一阵急速地转动,一边满是肯定地说。

    “哇塞!”三个男子一阵欢呼,几个胳臂伸过来,一下子把黑衣老人抱住。

    “干什么,干什么?”老人赶紧警惕的左右躲闪着,酱色短袖的男子制止了大家的过分热情,从车里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老人,“老人家,我们着急要去那里,麻烦您给我们指个路吧!”

    “岔口太多,没法指!”老人摆了摆手,并没有接矿泉水,“你们还是用手机导航吧!”

    “别呀!”矮个子急了,“我们就是用的导航,都转了半天了,不是断头路,就是断桥,根本就转不到啊!”

    “老人家,看您也是在赶路,这山路也不好走,您看要不我们送您一程吧!”酱色短袖的男子虽然很着急,但还是礼貌的邀请老人。

    “不会耽误了你们吧!”黑衣老人有些意外的看了酱色短袖男子一眼,眼睛眨巴两下,表情显得狐疑不定。

    “不会不会。”酱色短袖男子一脸的诚恳,他用眼神制止了矮个子想说的话,一边为老人拉开副驾驶,等老人坐好车,给他系上安全带,然后转回去,把刚坐上的矮胖子从驾驶室里拉下来,一屁股坐了上去,“你老想去哪,我来开车送您!”

    “年轻人,你这种憨实人不多见啊!”黑衣老人终于有些感慨,“说吧,想去哪儿,我给你们指一下。”

    “我们不急,老人家,口舌之欲远远没有鲁莽后的歉意来得重要!”酱色短袖男子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我们只不过想去挑战一下山城排名第一的夜遇火锅,却不想惊扰了您!”

    “你们不像是吃火锅的,”老人也笑着说,“怕是去挑战那个传说的吧!”

    “这你知道啊!”后面的矮胖子显然沉不住气,很惊讶的插了一句话。

    “传说山城有一家火锅,团团、众众、度度等搜索网站上一直排名第一,每到夜深人静,总有一桌客人能看到从火锅店的一幅画里走出来一个古装的仕女,她轻轻跳上火锅,在火锅上冉冉一曲,然后飘然离开。”

    老人轻声讲述着这个传说故事,然后问道,“你们也是冲着这个火锅女传说去的吗?”

    “是呀,是呀,就是啊!”这时候,车里面,所有人都没有再沉默,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

    “可惜,你们去晚了!”老人痛惜的说。

    “为什么呀?”又是异口同声的问题。

    “因为,因为那副画,丢了!” 老人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就像自己身上被剜掉一块肉一般。

    “什么?丢了!”酱色短袖男子也不由紧张起来,“老人家,您怎么知道?”

    “那是我的店!我当然知道!”老人惨然的大声说起话来,“我那孙女,那个害人精,她把那副画卷跑了!”

    “啊!”大家都惊呼起来,“原来您是老板啊!”

    “你们刚问路我就知道,我不想给你们指路的原因就是这个,现在告诉你们实情了,你们就别去了,小伙子,山城火锅店多的去了,靠路边把我一放吧!”黑衣老人显然情绪很波动,但也很诚恳的对大家说。

    “老人家,为您的这份诚恳,我们也得去品个美食啊!”酱色短袖男子却有些豪气地说,一边说,一边往后座看了一眼,“大家说,是不是啊?”

    “去,去,我们必须去!” 迷路的人,迷的是路,但是,辣子、黄油、花椒、孜然的滋味已然深入骨髓,大家竟然也一样的说。

    黑衣老人叫夜福,开车的是知秋,后座位上矮胖子叫昭阳,还有两位,一个是大宇,一个叫小勇,车里面讨论起火锅美食,已然升起一股麻辣烫的香味,它指引着大家一路向前。

    尽管,黄昏后一行人才到达“夜遇”火锅店。

    夜福老人却坚持不回店,他说他要去找孙女,没脸回去面对老顾客,执意要在快到火锅店的江畔下车。

    “哧”一声车停下了,知秋缓缓将车门打开,然后快步跑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把黑衣老人搀了下来,“福大爷,您这不回去也不是个常法,要不您说说情况,我们也可以搭把手帮您找人呗!”

    “小秋,你是个憨实人,可是,我那孙女精灵古怪得很,她要藏东西,找到人也没用啊!”夜福老人沮丧地说。

    知秋一脸歉意,他转身从车上取下一件t恤,递给夜福老人,“福大爷,夜里江边凉,这是我们自己做的文化衫,您搭着肩膀就舒服一点。”

    夜福老人接过文化衫,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感动来,他犹豫了几秒,像是下了一个决定一般,从腰上挎包里取出一个小册子,小心翼翼地递给知秋。

    “小秋啊,你们大老远白跑一趟,我老人家也过意不去,这是我这些年根据火锅女显灵画的像,就送给你做个留念吧!”

    “福大爷,这是您的珍藏,我不能要啊!”知秋一听是火锅女的画册,心里有几分艳羡,但是一看古旧的画册样子以及老人像藏着宝一样的情形,还是断然拒绝了。

    “拿去吧,真画都丢了,我拿着也是徒增伤心!”

    老人把画册往知秋手上一塞,然后转身就走,像是诀别自己的亲人一样,走得那么义无反顾。

    知秋捧着画,站在江边很长时间,直到一身黑衣的夜福老人慢慢从江边变模糊,像一阵风一般的倏忽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重新上了车。

    车行没几秒,霓虹灯下,“夜遇火锅店”招牌就迎面而来,小店初见,台阶几级,斜树两根,水桶临门,路灯暗暗。

    初进小店,知秋经门口的料汤锅碗,感觉气味就很是浓郁,杂而有序,看过来也是厨者调味,侍者迎客,有礼有道,小坐之间,来往熟客居多,携老幼者、融融恰恰,聚友人者、熙熙攘攘。

    刚坐下,一个胖子老板娘翩翩而来,以时常的菜品给推荐,大宇已经不客气了,他先点完,再让小勇、昭阳和知秋补充,再要山城啤酒一打,围坐之间,呷酒而畅谈。

    刚刚细品完一杯啤酒,就有老妇人抱火锅而来,置于桌间,点火热之,油味初至,再来麻辣之香,热气冉冉,食欲倏忽而来!

    涮锅菜品陆续上齐,素类有海带,豆腐,油皮,菜丸,粉带等,肉类有牛肉、猪腰、鸡杂、鹅肠等,以烫之,锅稍沸,四个人急不自待,夹入油碗,伴以入口,麻味猛来,依然是促不及防,急急的忍住,再慢慢嚼而食,再润以啤酒,厚味娓娓而来,食材的脆嫩,香辣而不过,着色而不腻,回味厚重,滋味真的是大美!

    吃到精彩处,老板娘悄然上得过油香酥肉一盘,四个人拿手争抢取食,才入口中,过油香酥肉脆而酥,香而畅已让人陶醉,这个时候,大家再去抢食,一瞬之间,一盘过油香酥肉空空如也。

    正在嗟叹之时,恍惚间,邻桌的谈话清晰地传进了知秋的耳朵。

    “这店里没了火锅女,还是这么兴旺啊!”有人大声赞叹。

    “听说那火锅女去游轮了,不知是真是假?”另外一人低低的说了一句。

    知秋听得这话,起坐之隙,就着酒味望去,邻座已空空如也。

    知秋环顾四周,只见酒瓶空,锅汤沸,热气腾,人鼎沸,食客吵吵烫锅,厨者淡淡调味,来往人依旧,火锅的韵味已在其中。

    转头看伙伴们,却见大宇、昭阳和小勇已经用眼睛在向他示意。

    一行人赶紧吃完火锅,从小贩处购得船票匆匆赶往江边码头。

    城市的路灯依次点亮,江畔一片喧哗处,正是一行人乘船的码头,顺斜坡而下,绕过几根粗钢缆,依着一条水上搭建的小道,知秋就与大家依次上游艇。

    位于山城东北两江交汇处的“古雄关”,当是大江的重要口岸,在深秋的大江上纵览秋意,有的是丰获满满,有的是心旷神怡。

    借着酒精的微醺,知秋一脚踩着踏板,一脚跨在船舷,遥望大江彼岸,让他几近放空的心里,仿佛能感受到一种历史的沧桑。

    在跨上船舷的刹那,知秋的鞋却被人踩到,脚趾的疼痛让他很恼怒,忍不住“呀!”地叫出声来。

    前面一个穿黑色短裙的女孩转头连声道歉“对不起”,还给他来了一个90度的大鞠躬,他刚刚想扶她一下,又觉得不合适,一下让他没有了章法。

    女孩像是学音乐的,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乐器盒,她鞠躬完望着知秋,清秀的脸上有些焦急的眼神,知秋连忙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没事!”

    女孩再次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背着乐器盒就从船舱边的扶梯快速地上了游轮的二层。

    在一帮小伙伴的哄笑中,知秋尴尬的摸摸脚趾,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行人喧闹着自船尾觅座位坐下。

    夜幕降临了,抬眼望去,华灯初上的山城,随着城市灯光的层次变幻,更远处,大江索道犹如流星在夜空中划过。让狭窄的城市宽阔起来,远山显得更加灵动而绚丽。

    随着一声汽笛响起,游轮移动起来,游轮慢慢离开码头,轰轰的响声打破了大江的宁静,满满进入了江心的水道,船头划开的江水拍打着甲板,色彩顿时绚烂了许多。

    “快看,快看,火锅女出来了!”对面一艘船上,一群人指指点点,大声喊着。

    人群沸腾了,大家蜂拥跑出船舵,知秋跟着大家看过去,除了灯影变幻着时尚图案,或是一些时髦的广告语,什么也没有看到。

    “噫!”景色这么美!仕女在何方?船上众人发出声声叹息。

    是啊,好美的江景!知秋拿出手机,妄图留住这城市里最绚丽的色彩,记住这江畔的最艳丽的图画……

    “能帮我拍张照吗?”旁边有人问道。

    “当然可以。”知秋侧身一看,不由愣住了!

    “是你…”两人同时喊出了这两个字。

第2章 雨夜,塔下的奇遇(二更,求支持)

    一个月之后,古城。

    这是一座迷人的城,却是下起了雨,很大很密的雨!

    “就这样,我们相遇了,就像两颗沒有交际的流星,突然相逢!”知秋说。

    “可是,你们遇上了大暴雨!”

    “是的,那天晚上,我们下了船,我把她送回宿舍后,浑身都湿透了,并没有想着她会跑出来。”

    知秋把手伸出去,几缕阳光洒在手上,又顺着指缝筛在草坡上,明暗相间的影子在草叶间摇曳着。

    “她只是换了一条牛仔裤和衬衣,就追上了正在下楼的我。”

    “你是幸运的,”大宇也端了一杯茶,靠着玻璃隔断边的木门框,“现实世界上有多少的爱情,都是一厢情愿的,两情相悦的几率更是那么的小。”大宇说。

    “听说,在这个世界上,与自己相爱的人,会在宇宙中发出相应的信号,吸引彼此靠近。”知秋淡淡笑了笑。

    “陨石效应!”大宇认真起来。

    “是的,陨石效应,我觉得它特别适用于解释爱情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现象!”知秋用食指轻轻叩击茶杯,发出“咔咔咔”清脆的响声。

    知秋从与大宇聊完天,从大宇经营的茶楼出来时,一阵大风卷着古城特有的兰西梧桐树叶子,夹一些潮湿的气息,从他的脚下扫过来。

    风是凛冽的风,叶是枯黄的叶,雨滴,却是带着遥远的土腥味!

    顿时,他的裤管上,腋窝下,脖子间,都粘上了树叶以及树籽炸开后的小绒毛。

    知秋下意识的拿手上的画册挡了一下风雨,却并没有多大作用,这是古城秋天的风,古城特有的雨,浓烈而厚重,一丝一毫都渗入骨髓,就像自己的恋人一般。

    她叫孜云,山城的相遇,竟然让两人成为了恋人。

    今天晚上,知秋像一个月以来所有的晚上一样,下了班就来到孜云的单位门口。

    “知秋,知秋。”远远的,他听到了孜云欢快的声音,他看见,孜云背着自己的宝贝,一脸灿烂的望着他。

    “你知道飞鸟塔吗?今天能不能带我去啊?我同事说在飞鸟塔许愿可灵了!”

    知秋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知秋当然知道,飞鸟塔是这个古城这个城市的古老建筑,原来是为某位得道高僧的诵经之处,后来因为每到月圆之夜,塔上飞鸟聚集,长鸣不停,而以飞鸟塔得名,据说人过生日时若是绕飞鸟塔走七圈,灵魂可以得到升华。

    知秋根本不相信这个传说,但还是决定带着孜云一起去飞鸟塔。

    “小时候,我家里穷,但是每次我过生日,爷爷都要带我去高塔祈福。爷爷曾经给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不信,但一定不要失去对古塔的虔诚!”孜云坐到了三轮的边框上,认真给知秋解释。

    “难怪啊!你爷爷一定是得道的高人了!”知秋大声调侃说。

    “我来自蕴秀的大山,有塔有庙有神仙,当然知道的多一些!”孜云这时候又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那个在山城的木屋里,一直忙忙碌碌的慈祥的爷爷。那个从小就把自己丢在山城大浪淘沙的狠心的爷爷。想着,想着,孜云的眼里就不由泛起一点泪花来。

    “我想爷爷了!”孜云不觉有些伤感起来。

    “走,我带你去飞鸟塔祈愿去!”感受到孜云的低落情绪,知秋不觉也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但是很快,知秋就收起了自己的失落孤独的忧郁,他转头大声对孜云说。

    在古城的暴雨中,三轮车又飞快的转动起来,它像是一只跳动在古城里的猫,拐过几个十字路口,转过几条僻静的街巷,在一地黄叶堆积的小巷子,三轮车慢慢放缓了速度。

    黄叶是秋天的标志,飞鸟塔里却是郁郁葱葱,几根大树围绕着高塔,撑起一片特别的黄昏。

    但古城的暴雨并没有停驻,大滴的雨点从树丛间落下,击打在额角,感觉很生疼,远远能看见飞鸟塔的塔尖,黝黑的塔尖,在雨中若隐若现。

    绕过一段上坡,前面没有积水,一段矮矮的台阶出现在眼前,台阶上面,是褐色的塔壁,飞鸟塔终于到了!

    已是黄昏了,一座塔,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好美!好神秘!好古朴!

    孜云轻飘飘地从车上跳下来,站在高塔前,这是迎面而来的七层六棱高塔展现给孜云的第一印象!

    七层!对,它就是七层的高塔,这样的塔,孜云却从未见过。

    “好美的塔!”她惊叹着说,眼里涌出激动的泪花。

    在她眼前:一只展翅欲飞的鸟,一头昂头仰望的象。

    那鸟,双眼闪烁奇异的光芒,双翅高高的张开,向天空无限的伸展,仿佛立刻就能翱翔云天!

    那象,它的四条腿粗壮有力,它的耳朵像是有力的扇动,它的鼻子直直伸向高空,仿佛能把这无尽的大暴雨甩开一般。

    这是画吗?这是像吗?这是真实的吗?孜云不觉得看呆了。

    “他们是浮雕,看久了,人就会进入其中,美妙神奇!”知秋看到孜云的表情,担心她受到惊吓,急忙给她解释。

    孜云却并没有害怕,而是一下子欣喜起来,像变戏法一般摸出半截蜡烛,取一个打火机递给知秋。

    “过来,帮我点燃!”

    天已经很暗了,飞鸟塔回周的路灯依次亮起来,发出昏暗的冷冷的光,风很大,知秋接过打火机,把手蓬起来,点了几次才把蜡烛点燃。

    孜云像捧着一粒火种,小心翼翼地捧握着蜡烛,踩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绕着塔,开始转圈。

    在疾雨声中,人与塔一起沐着风雨,偶尔转来一两声火车的长鸣,悠远地响过,四周就又安静起来。

    第一圈,第二圈,第三…

    知秋撑着伞,扶着孜云,一边轻轻数着圈数,当他数到第三圈时,突然听到一声角铃声,接着,像是鸟群振动翅膀的声音,塔上的角顿时全部响起来,轻脆而悠扬,鸟群开始叫起来,却并不括噪。

    知秋感觉孜云的身体微微地颤栗了一下,就一把扶紧了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第四圈,第五圈,第六圈…

    突然,知秋感觉到一种奇妙的颤动从他的心里荡出来!

    知秋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阵风猛地吹过来,差一点就吹灭了孜云手上的蜡烛!

    “就在刚才,我清晰的听见了你的心跳!”知秋停在雨中大声说。

    “嘘!”孜云示意知秋不要说话,“我也听见了你的。”

    “最后一圈,陪我走完吧,”孜云脸上泛出红红的光,他回头望着知秋,知秋点点头,两人撑着伞,握着蜡烛,又慢慢绕着飞鸟塔往前走。

    “叮叮”,角铃依然随风悠扬。

    “啾啾啾”,鸟群集体的鸣叫伴着羽毛振动。

    “咚咚”,“咚咚”,孜云清楚地感受到一颗心在知秋胸口的细细的频率,她似乎能读出心跳的蕴意,她再次望向知秋,发现知秋也深情地望着自己。

    四支手紧紧地握着小蜡烛,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

    终于,两人走完了第7圈。

    雨滴从知秋湿漉漉的短头发上滴下来,孜云扬起头,仰望着这个棱角分明的男生的脸,长长的睫毛,又大又黑的眼晴。

    孜云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小,她眨了眨眼。

    知秋丢开了雨伞,俯身一把搂起孜云的腰,眼睛先是轻轻叩在孜云的眼睛上,痒痒的,然后,从脸颊滑过,慢慢地,两颗“嘭嘭嘭”跳动的心终于靠在了一起。

    时间过了很久,是蜡烛上的蜡油灼痛了孜云,让他们清醒过来。

    相拥的两人在幸福中依依缠绵。

    此刻,暴雨终于慢慢停了,从树枝间,隐隐约约浮出月亮的淡影,包裹在浓浓的云层里,鸟叫嘹亮起来,回荡在空旷的塔层间,发出缭绕的“嗡嗡”声。

    看看蜡烛快要燃尽了,知秋让孜云把蜡烛放上塔里的拱门内,两人顺着台阶,猫腰走进塔的一层拱门。

    这是青石与粘土建造的塔,作为一个文化交汇的城市,这种形式的塔在古城里很多,大小不一,形态也不一,它们陪伴古城人生活喜乐,已成为城市生活的一部分。

    “飞鸟塔一共有六面,只有一面有拱,凹进了,我们把蜡烛放在里面,就准备出来,可是…”孜云想起那晚的场景。

    “可是,蜡烛没有放稳,倒了!蜡油顺着青石流出来,知秋赶紧回去把蜡烛扶正,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知秋在大声叫我…”

    孜云转过头,他看见,知秋一脸诧异地指着淌蜡油的那块青石砖。

    “你快过来看!”知秋叫她。

    孜云又猫腰爬过去,就见刚刚蜡油未干的青石砖上,赫然刻着一行小字:

    仕女今若在

    知秋用指甲轻轻抠掉砖上的浮尘,看到,左侧还有一行字:

    画山何处寻

    在两行字的左下方,刻着两个小字“影子”。

    “很工整的隶书!”孜云回想起来。

    一个浪漫的祈愿夜晚就这样结束了,“画山”,一个神奇的名子,让骑车送完孜云又给二蛋他爷还完车的知秋整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知秋就开始发烧了。

第3章 医院,神秘的陨石

    躺在医院病床上,这已经是第3天了。

    知秋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小小的石头。

    一场相遇,让知秋拥有了爱情,一场祈愿,结果竟是一场大病。

    他不想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孜云,他心里知道,要强的孜云也是刚刚找了一家教育培训机构,在里面做文员,经理是一个老头,北方人,性格豪迈,但也较为啰嗦。

    知秋深深地记起自己陪孜云去面试的场景,就是不久前的那一次陪伴,让他走进了陨石世界。

    那是一个十分炎热的上午,知秋与孜云搭乘古城唯一的一趟双层公交车,到了城市二环边上的一栋建筑。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建筑,粉色的外墙,蓝色的窗格,样子很是醒目。

    下了公交,知秋赶紧到附近的小商店买了两瓶矿泉水,还特意给孜云买了她最爱吃的古城小奶糕。

    贪吃的孜云没有喝水,一把就抢走了古城小奶糕,放到嘴里拼命的吮吸着。

    却不想,天气实在是太热,孜云刚吃了两口古城小奶糕,一大块奶糕就掉了下来,刚好掉在孜云的白色衬衣上。

    惨了!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两人,立马就慌成了一团。

    手忙脚乱的两人好不容易把衬衣上的污渍稍稍清理了,知秋一看时间,距离面试的截止时间还有5分钟了,赶紧就拉着孜云往楼里面跑,他们刚上到12楼,就见最后一个面试者--一个高个子女孩从面试室里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不管了,进去吧试试吧”知秋握了握孜云的手心,一把把忐忑的孜云推了进去。

    “面试的是一个白发很多的精瘦老头,就像高中时候学校里那个很严肃的自然课老师。他听完了我的自我介绍,看了一眼我的文案作品,就问了一句话‘你知道你自己的差距吗?’我的心一沉,想起印象较为深刻的自然课老师给自己讲解陨石的一句话,就微笑着回了一句‘就像陨石来到地球给人的不同感受,我的差距在于给予不同的受众群体不一样感受,谢谢!’不曾想,这个老头当场就给我鼓掌,并告诉我被录取了!”

    孜云几乎是跑着跳着来到了知秋身边,她讲述了刚刚3分钟里发生的奇妙故事,最后,两人把面试成功归结于提到了“陨石”,就商议着去看一部正在热映的科幻灾难电影《deep impact》,那部后来被翻译为《天地大冲撞》的片子。

    好不容易挤进电影院,在凉凉的观影厅,火爆的灾难场面,孜云竟然还没有看几分钟,就靠着知秋的肩膀睡着了。

    听着肩膀上孜云均匀的呼吸,在知秋眼前,一个由核爆不成功而分解出的一个小小陨石撞击了海岸后,引发的海啸简直让人震惊。

    他看见,数百米高的海浪滚滚而来,势不可挡,看似坚固的钢筋混凝大厦在顷刻间为巨浪所摧毁而化为乌有。

    在灾难面前,人就像是一只只小小的蚂蚁,四散奔跑、狂呼乱叫、惊恐万状,显得那样的无助和渺小。

    而这些灾难的发生,就是因为小小的天外来客——陨石。

    自那以后,知秋就狂热地喜欢上了陨石!

    短短一个月时间里,知秋购买了大量研究陨石的书籍,并专程去了古城天文台,认真听专家老师讲“陨石课”,在那里,零距离接触到了各种各样、平时都难得一见的、真正的陨石和标本。也收获了课后老师赠送的小小陨石颗粒。

    那个下着暴雨的晚上,知秋从飞鸟塔里爬出来时,还没有发现这块小小的石头,只是第二天早上,当他拖着发烧的身体,准备把遮阳伞撑开晾晒后还给孜云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就在伞橼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石头。

    病房里,知秋的高烧已经慢慢退了,他手里紧紧攥着这块石头,与其说这是一块石头,还不如说是一枚小小的金属棒。

    可是,知秋很肯定地知道,自己手上握着的就是一块历经氧化、腐蚀的小小陨石块,岁月的磨蚀使得它只留有部分融壳,石块呈现绿玛瑙一样炫烂的色彩,却是这么神秘和美丽!

    知秋把暴雨夜的所有细节仔细地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曾把伞放在塔下那个门洞里,他想起了那两句诗“仕女今若在,画山何处寻”。

    看来,手中这美丽的陨石,就是来自神秘的飞鸟塔!

    那么,画山究竟是座什么山?这美丽的陨石,神秘的飞鸟塔,与“画山”有什么样的联系?

    不行,我得立刻知道!

    两下扯掉正在输液的管子,知秋摇摇晃晃下了病床,他等不及了,他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去古城天文台,去认真对比一下手中的陨石,确认一下是不是那个美丽的天外来客!

    嗯,还要去飞鸟塔!是神奇的飞鸟塔赋予了自己这块神奇的陨石,为什么那个古朴的地方会有这个闪烁星球元素的橄榄陨石?

    真的值得自己好好琢磨!值得自己跟飞鸟塔的伙伴们好好分享!

    这样想着,知秋悄悄拉开病房门,却一下子愣住了!

    他看到,就在病房门口,孜云正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嘿,你也有朋友生病住院啦!”孜云没想到,知秋见了正在病房门口站着她,只是稍微愣了愣神,就立刻故作轻松地这样问她。

    “是呀,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很坏蛋,很坏蛋的朋友,他得了失心症!

    不,她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个坏蛋,下着大暴雨还把朋友拉出去玩!

    这个大坏蛋!下着大暴雨,还把拉完自己回家的好朋友拽着去飞鸟塔祈愿!

    这个超级大坏人!下着大暴雨还不管不顾朋友淋得湿透的身体一起在飞鸟塔转圈!

    这个…”

    看着知秋苍白而有些黑瘦的脸,孜云语无伦次地叙述自己的歉意,似乎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觉得好受一点。

    “世界上那有这么漂亮的大坏蛋哇!”知秋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孜云这么激动,它只能插科打诨。

    “是我害了你!那天不是我,你也不会生这么严重的病!”孜云把拎在右手的一袋子慰问品换到左手,一把搀扶住知秋,就要把他往病房扶。

    知秋急忙拉住了孜云,用食指“嘘”了一声,示意不要进去。然后牵着孜云的手,避开护士、医生,往医院住院部门口溜。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担心什么啊,你这不是刚刚上班么!”出了医院,知秋一脸不在乎地给孜云说。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吧!害得我……”孜云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对不起呀孜云,都怪我,怕你刚上班,那个‘自然课’领导刁难你么。”知秋赶紧解释,接着又问孜云,“你今天有事没?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古城天文台?”

    “我,嗯,没事,”孜云不想把自己只请了半天假的事情告诉知秋,大不了待会儿再补假么,看看知秋这样儿,一定是需要她陪着散个心什么的。

    古城天文台距离医院并不远,“咱现在就去。”知秋拉起孜云,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到达了天文台,就要爬山了,知秋咬了咬牙,买了两张索道票,两人坐索道,就直接上了天文台的主展区。

    看到陨石馆就在前面!知秋的心跳莫名的加快起来,这个地方他曾来过,里面有24块来自中国、瑞典、俄罗斯、阿根廷和非洲西北部地区的陨石,其中包含两块珍稀的月球陨石和火星陨石。

    那一块最美丽的橄榄陨铁,由铁镍金属和橄榄石组成,知秋记得当时排队观察这块陨石切片时激动的心情,简直是难以名状。

    这不是寒暑假,也不是周末,馆里人看起来不多,冷冷的空调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可是,知秋拉着孜云的手慢慢浸出了汗。

    他跟孜云走马观花的一般看完了其余的陨石,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走到那个最美丽的橄榄陨铁跟前,仔细的观看这块漂亮的石头,看着它晶莹剔透,恍如繁星照耀的外表,知秋已经是如痴如醉。

    知秋仿佛忘记了馆里面其他的人,一个角度一个和角度反复的观看、揣摩,像是盯着自家抽屉里的宝贝一样专注而自然。

    看着知秋这个样子,孜云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见他没有理会,就直接一下把他拽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知秋看了周围一眼,并没有什么的人,就小心翼翼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打开袋子,取出那块小小的陨石,“你看看,这个和那个橄榄陨铁是不是一样的?”

    “什么?”孜云接过知秋手上的陨石,仔细地看了看,“好像还真有点像!可是,你一天就琢磨着弄这种仿制品,有什么意义啊?”

    看着知秋要生气的样子,孜云有些疑惑,“这是真的?莫不是你们家亲戚在哪捡到的吧?抑或是你们家传下来的?”

    “不,是咱俩的!”知秋兴奋的说。

    “出去后跟你解释,”她从孜云手上把陨石拿过来,小心的包好,依然放进上衣口袋,“我们先去看切片……”

    一会儿,两人又回到展馆,兴奋的孜云和知秋在显微镜跟前,他们看到,美丽的花纹,艳丽的纹路,通透耀眼夺目的色泽,在银白色金属部分衬托下格外迷人。

    “我觉得它像晚上躺在终南大山里看到的满天闪耀的繁星!”孜云轻轻的对知秋说。

    “说得真好!”知秋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我听过最富有诗意的描述!”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侧身说。

第4章 公交,谁把魂丢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突兀地出现在展馆,让知秋倍感神秘。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干瘦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了,可是看起来精神却很好,几乎可以说是炯炯有神,他的一句夸赞人的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却让孜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也是个陨石爱好者?

    知秋想了想,就很是热情的跟老人聊起来。老人话却很多,一面漫不经心的讲述陨石的一些历史、奇观,一面询问知秋是否有过什么奇遇,见过什么更美的陨石没有等等。

    一提到陨石,知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老人的寥寥几句话,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原来,很多的科学发现和发明都与陨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来,陨石有这么高的研究价值!孜云看着知秋一点儿都没有心情不好的样子,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请假,就催促知秋赶紧回。

    两人还没走下古城天文台的山,知秋就把那天晚上在飞鸟塔意外获得的这个橄榄陨石的详细经过告诉了孜云。

    看着孜云听的如痴如醉的样子,“那一天,要不是你硬要拉着我去飞鸟塔祈福,我们也不会发现这个美丽的石头!”知秋感激的对孜云说。

    “你就仅仅只是收获了这个石头!”可是,听了这句话后,孜云竟然有点生气了。

    “亲爱的,是爱情!若没有爱情,那会去飞鸟塔,那会收获石头啊!”

    “这还差不多!”孜云小心翼翼拿过知秋手上的陨石, 仔细地看着,确实好美,她不由得也兴奋起来。

    知秋看到孜云沉醉的模样,知秋也兴奋起来,他给孜云说:“走,我们现在就去去飞鸟塔吧!”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飞鸟塔与古城天文台的距离可谓是漫长而曲折的。要赶去飞鸟塔,那是一个穿过城市主轴线的漫长的过程。

    坐在古城的双层公交车上,看着前面川流不息的车流,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孜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城市的生气和活力。

    “会不会是飞鸟塔里面的供奉物啊,咱们要不还是还回去吧!”孜云与知秋并排坐在古城双层公交的最前排,孜云手上小心的捧着这块美丽的石头,叹口气对知秋说。

    “要说供奉的话,咱们也算是虔诚吧,这个又不是咱们拿的,是佛塔给我们有缘人的啊!”知秋深深的喜欢这个城市。

    古城是一个神秘的城市,她的神秘,来自于她的兼容并包,以独特方式接受来自世界各地的众多文化,那些跋山涉水而来的外国友人,为古城的文化注入了许多鲜活的血液,使之新颖、多样,众多僧侣们携经而来,从事译经讲教,为宗教文化增添了新的内容。

    “看来你还是很贪婪的嘛!”孜云用手机仔细查找关于飞鸟塔的资料,嘴里却一点儿都不闲。

    “飞鸟塔,原名菩提塔,始建于秦朝,是古城发现最早的塔,为六角形七层石头塔,相传是供奉收藏佛骨舍利的点式建筑。”孜云用手机飞快的翻看着关于飞鸟塔的资讯,一边捡重要的给知秋读。

    “有这样一座神秘宝塔,它默默伫立在古城众多宝刹之间,是千年时光里一处罕见的神圣宝塔,这座宝塔不仅神秘而且独特,它拥有独一无二的神奇力量,每到月圆之夜,塔上飞鸟聚集,长鸣不停,它就被人称为飞鸟塔…”知秋突然说。

    “你,你这么了解飞鸟塔?”孜云惊讶地问,“那你哪天为什么不给我讲啊!”

    知秋叹口气,“我当然知道飞鸟塔!这里面有太多回忆!多得我都无法承载!”

    很小的时候,他就听到一个故事:菩提塔下有菩提,镇压千年大鳌鱼。这条鳌鱼因兴风作浪危害百姓,鳌鱼一动,就会地震,带来灾难,结果被佛祖压在了塔下。

    就是在飞鸟塔,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奶娃从艰难爬行慢慢开始胡奔乱跑,塔给了他相依相伴,相濡以沫的陪伴!

    就是在飞鸟塔,知秋认识了浮雕,知道了刻在石头上的栩栩如生的大象和火鸟!

    就是在飞鸟塔,知秋把邻家小妹妹送给他的柳树手链小心翼翼地放在塔洞里,然后开始上学读书!

    就是在飞鸟塔,知秋曾多少次漫步塔下,体验历史的沧桑,寻找千年前的痕迹,耳畔仿佛响起当年的阵阵禅音,感悟人生第一句佛家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让他真正了解内心的世界!

    那是青石砌成的宝塔!历经千年战火魏巍耸立,经历多次地震挺拔不倒!

    对塔的回忆是深刻的,也是那么的甜蜜,知秋动情地回忆着,孜云深情的聆听着,坐在双层公交车上,古城下午的阳光浓浓的照过来,让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

    兴致勃勃的知秋,小声哼着一首曲子“花房菇娘”,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再去那个高塔上寻觅一番,突然,孜云却难受的捂着肚子,小声的对知秋说:“我有点不舒服,得赶紧下车!”

    “啊!要不要紧?”知秋一嚷嚷,孜云立刻脸红了,她努了努嘴,示意赶紧下车,知秋就不再问,起身拉着孜云就顺着通道往车门楼梯边挤。谁知道刚刚走几步,就听到邻座一个老大爷用古城话喊了一句:

    “不好啦,有人流产了,赶紧叫救护车!!”

    整个公交车立刻乱了。

    知秋转头一看,就见刚才孜云坐过的座位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迹,在蓝色座位上显得那么触目惊心!再看看孜云的身后,灰色的短裤后面已经是血迹斑斑!

    知秋急了,脱下上衣就把孜云包起来,不由分说的一个横抱,抱起孜云就往公交车一层冲。

    在乘客们友好的避让下,知秋很快就冲下了双层公交车的一层,就听见已经有乘客在给公交司机说有人流产了让赶紧往医院开,也有热心人在拨打120…

    “哐当”一声,公交车停下了。

    孜云躺在知秋怀里,红着脸对知秋说:“不用去医院,咱赶紧下车就行。”

    知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就对公交司机喊了一声:“师傅,麻烦开一下门,我们自己去…”

    车门开了,两人急急忙忙的下了车,看着公交车绝尘而去,孜云从知秋怀里跳下来,“嗯,是我来那个了…”

    知秋一下子才明白过来,两人赶紧找商场买衣服、买姨妈巾、换衣服,折腾完了,知秋一摸衣服口袋,突然“啊!”一声,大叫起来。

    “那块陨石,不见了!”

    知秋非常着急,他甚至是有些暴躁,搜遍了自己身上每一个口袋、每一个衣角,连内裤都没有放过。

    确定是把陨石弄丢了后,知秋显得很绝望,他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就像丢失了八世单传的孩子,他一下子失魂落魄起来。

    孜云一个劲安慰着知秋,让他慢慢冷静下来,两人坐在商场的台阶上,仔细回忆坐公交车一直到商场这段时间的细节,最后决定从商场开始往回找。

    确切地说,孜云搀着失魂落魄的知秋,到达公交车调度站的时间,是下午的6点10分。

    那是一个处在城市北郊偏远的公交车调度站,调度站门口有一个岗亭,两人正要往里面走时,岗亭玻璃窗拉开一个缝,蹦出一个凶巴巴的大嗓门女音:

    “干啥呢,乘公交去对面站台!”

    孜云拉着知秋走过去,给里面一个戴眼镜的阿姨说明了情况,里面女人倒也热心,就给两人指了指最后面那一排车,并拿着对讲机为两人询问。

    知秋一听公交车在里面,倒是立刻有了精神,丢下孜云就往后面跑,孜云给岗亭里面女人道了个谢就也在后面追,但是她跑不快,远远地,她看见,那辆绿色的双层公交车静静地矗在那儿,她看见知秋飞快地冲了进去。

    孜云走进公交车门的时候,知秋已经在上层了,她“通通通”踩着窄窄的楼梯跑上去,却看见,知秋一个人,依然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前排座位上,那个座位,旁边还残留淡淡的血迹,正是刚才自己坐过的座位。

    知秋脸色苍白,半天不说一句话,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吓人。

    “你别吓我啊!我们再找找,再找找!”孜云顿时感到内疚极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安慰知秋。

    知秋还是不说什么,甚至连呼吸都很微弱,两人就这样,默默地,静静地,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知秋低低的说了一句,“回去吧!”就任由孜云拖着自己,顺着双层公交车的二楼楼梯往下走。

    天已经慢慢的变暗了,车窗外传来几声鸟叫,两人沿着空荡荡的公交车通道准备下车。

    “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吗?”就在静静的公交车里,他们的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两人惊讶扭头,他们看见…

    在公交车上,在朦胧的光线中,一个老人兀然坐在座位上!

    他的手上,一枚小小的橄榄色石头静静地躺着,闪出幽深的熠熠的光芒!

第5章 跟踪,羊掉入虎口

    “是它!就是它!”知秋惊喜地叫起来。

    知秋一眼盯着老人的手,在他的手上,一小块蓝光莹莹的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是我的陨石,蓝色的淡淡的光,有一点紫色的影,粗看起来,它并不怎么精致,就像一块普通的结晶体石头,既没有钻石的璀璨,也没有翡翠的润泽,看起来简单得几乎没有特别之处。

    知秋见过很多的石头,从西北大漠戈壁风化前年大古石,到大江岸边的浑圆河滩石,即使是不多见的火山石,天坑石,他都见过。

    只是这一块石头,这一块橄榄陨石,却是他好多个日日夜夜留着眼泪不断端详把玩过的宝贝,我的宝贝!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知秋的眼睛闪烁出激动的泪光,看到老人手里的橄榄绿陨石,他的身体仿佛又充满了力量。

    “谢谢你啊,老爷爷,是你帮我们找到的,你是一直在等我们回来吧!”孜云也是高兴得热泪盈眶,她喜盈盈的跑到老人跟前。

    刚才,丢了知秋的宝贝,她不知道心里有多么的自责,特别是一路找来都杳无音信时,一次一次看着知秋极度伤心失望的样子,她就更是自责不已,而现在,这个陨石终于出现了,她怎能不高兴呢!

    “呵呵,不用谢,不用谢,”白头发的老人看起来比他们还高兴,他笑呵呵的说着话,“小朋友,找了一天了,你们也累了吧,来,过来,坐着休息一会儿。”

    “额,好,老爷爷,您是怎么帮我们找到的,您真是好心人,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啊!”知秋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他的手伸过去,准备轻轻的把自己的宝贝接过来,“这样吧,我们待会回家给你送一面锦旗,助人为乐的大锦旗!”

    “小朋友,你糊弄我老头子呢!”白头发老人手一缩,把橄榄陨石握在了手里,让知秋的手拿了个空。

    “这么大一颗橄榄陨,就用个锦旗来消遣消遣我,可不让人高兴喽!”老人语气里带了一点儿调侃。

    听到“橄榄陨”这三个字,知秋一下子就愣住了,孜云也愣住了,公交车里,空气似乎一下子凝滞住了。

    一股阴冷的气息传来,在明明暗暗的公交调度场地透过来的灯光里,双层公交车上突然冷寂下来。

    “是…是你!”终于,在一闪一烁的光影里,知秋认出了眼前这个头发白尽的老人,他,不就是在古城天文台夸赞孜云的那个老人吗!

    知秋记得,因为孜云一句“我觉得它像晚上躺在终南大山里看到的满天闪耀的繁星!”,得到了旁边一个老人的称赞,当时他们曾经交谈了一会儿,老人对陨石提出了很多前所未见的趣闻轶事,老人给了他一张名片,貌似是什么“影子研究所”所长,当时没当回事转手就把名片扔垃圾箱了。

    “记起来了吧!小朋友,你当时把我名片留在垃圾箱,我可没有生气哦!”白发老人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

    老人的下巴有一层浅浅的胡子,但也是花白的,看起来白的比黑的要多,一说话,他的胡子就一颤一颤的。老人头发很蓬松,像是几天没有清理过一样,他穿一身藏青色的唐装,依然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它,它怎么会在你手上?”知秋的眼睛猛然红了起来,工作中作为经理的他,平日见到的客户也不知有多少,见老人巍然不动的坐在那,慢悠悠的聊着天,立即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啊,在你手上还展现不出它的作用,浪费了这个宝贝的伟大的价值!”白头发老人一脸豪气地说。

    “你,你在跟踪我们!”突兀出现的老人,别有用心的语气,这也太巧了!孜云立刻反应过来,她很后悔那天撂出来的那句赞美陨石的话,让心怀叵测的人注意上了他们。

    “小姑娘,应该说是在保护你们,若不是你今天突然出状况,搞得一路上都是鸡飞狗跳的不得安生,我也不会坐这个公交车,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等你们!”老人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着话,他的手抬了抬,撑着公交车座椅的扶手,慢慢起身,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盯着两人,就像一个鼠标光圈一样,让孜云感觉到自己瞬间被锁定,一下子感到很压抑。

    一个老头!被他看一眼就被定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

    知秋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也感觉很憋闷,他费力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喉咙都有些干涩了,但是,他还是说,“这是我们丢失的东西,请您还给我们吧。”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坐双层公交车呢。”老人很悠闲的摆了摆手。

    “老人家,不管你跟踪我们有什么目的,但是,你手上的陨石是我们的,请你交还给我们吧!它对我们很重要呢!”孜云却并没有为老人的气势所吓倒,她大声说。

    “哦,不急不急,这个橄榄陨石我当然会还你们的,它是你们得来的东西,我一个合法公民,怎么会巧取豪夺你们的宝贝呢?”老人慢条斯理的说着话,用非常讲道理的诚恳的语气说着话,一边说话,一边还用手抛一下橄榄陨石,然后又接住,眼睛却不时瞄一瞄车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人不再说话了,很快,就听见“嘭嘭嘭”的脚步声响起,公交车外,一个女子飞快的冲了进来,她的脸很白,披肩发,穿着一条深蓝的牛仔短裤,上身是一条紧身的迷彩t恤。

    “爷爷,爷爷,什么都没找到!”女孩看样子是窝着一肚子火,她像一阵风一般,一跑进公交车里,就大声对白发老人说,她的右手拎着一个帆布包,鼓鼓的。

    这个包!孜云一下子觉得这个包很眼熟,再次看了看挂在拉链上的绿松石挂坠,那不正是自己放在宿舍的帆布包吗?

    “那是我的包!你们,你们去我宿舍拿我东西啦!”孜云立刻有些急了,包里面有自己的**和秘密呢,怎么能让别人拿着,她冲上去就去夺取自己的帆布包,“你们怎能未经同意就去翻我的东西呢?”

    “什么宿舍!大白天的还有一对男女在里面胡来!”牛仔短裤女孩恼怒的大声说,同时一个侧身,把拎着的帆布包一闪一晃,顿时让孜云顿时扑了个空。

    这一晃动,孜云也刹不住,就斜斜的冲到了公交车车门边,却不想与另一个正往里面走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你这小姑娘!乱扑什么!”进来的是一个矮个子男人,脸圆圆的,留着小平头,他推开了孜云,用左手抹了一把满头的大汗,冲老人摇了摇头。

    他的右手,却是拎着一个蓝色大皮箱,知秋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自己放在住处的大皮箱。

    知秋纳闷了,他们去自己和孜云住处干什么,两个正在职场苦苦拼打的人,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突然,知秋眼睛一闪,他想起了自己的橄榄陨石,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你们真是别有用心啊!一路上跟踪我们不说,还挖空心思打起了我们的主意,我们两个人的家你们都翻过了吧,应该也没有翻到什么吧!我们就是个陨石爱好者,没有你想要的东西!”知秋突然有些平静了,他诚恳的对老人说。

    “小朋友,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还记得我今天给你讲的么,橄榄陨石研究价值太高了,所以,你得到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老人重新又坐下来,一边依然不紧不慢的说话,一边示意另外两人坐下来,“这样吧,你把东西给我们,我们按市场价给你付钱,可以吗?”

    “老爷爷,你要的东西已经在你手上了,我们就这一块石头,真不知道您还要什么。”孜云认真的对老人说。

    旁边的牛仔短裤女孩忽的一下站起来,“这块橄榄陨一看就是从原石上剥落下来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说,这块石头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她的声音很尖,让狭小的公交车内“嘎嘎”起了一阵回音。

    “我们是在飞……”孜云不想让自己和知秋面临危险,她毫不犹豫就准备把“飞鸟塔”说出来,却突然被知秋打断了:“飞机场捡到的,当时没有见到还有其他的石头了,只有这个。”知秋紧紧握住孜云的手,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力量。

    “飞机场?”牛仔短裤女孩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时间?地点?位置?让他写下来,你按照他说的赶紧去找!”老人语气突然很快,他口气硬硬的向矮个子男子下达命令。

    知秋想都没想,迅速的在牛仔短裤女孩递过来的纸片上写下两行字,交给矮个子男人,三人传着看了看,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下,很快,矮个子男人就出去了。

    “哐当”一声,车门突然关上了,四人坐在渐渐有些变暗的公交车里,在沉默的等待中,在风雨声里,他们静静的等待。

    羊入虎口,只能任人宰割!

    在暮色中,孜云清晰地听见,知秋越来越重的呼吸和心跳。

第6章 拷问,从一分钟开始

    在封闭的空间里,沉默,无疑是最折磨人灵魂的一种煎熬。

    知秋沉默着,老人沉默着,女孩也沉默着,只是孜云,却倍感压仰!

    “老人家,现在石头已在您手上,发现石头的地方也给您说了,您把我们强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您看,我朋友病还没完全好,请让我们回去啊!”孜云看见车门突然闭上了,心里更是着急起来。

    沉默,依然是沉默!

    “老人家,要不,我们先走了!”看这白发老人坐那里闭着眼睛沉思,孜云便一边说着话,一边去拉车门和车窗。

    “门是拉不动的!你们真要出去吗?车外面的人对你们就没有这样客气啦!”老人眯开一条眼睛缝,对孜云淡淡的说。

    孜云一惊,就往外面望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公交车外面站了一排穿深色西装的人,看样子,这群人对他们已是蓄谋已久了,而自己与知秋却还浑然不知。

    看来,知秋手上的橄榄陨石远远没有想象的简单,那个飞鸟塔,应该是拥有这群人想要的秘密。

    那个陨石,是知秋无意间得到的,也是那个神秘的飞鸟塔见证自己爱情的礼物,没有想到,飞鸟塔里面还有更大的秘密,这样想着,孜云不由得看了知秋一眼。

    知秋当然知道,为了这个陨石,他们是摊上麻烦了,对方不仅要自己手上的东西,还对东西的渊源产生了兴趣。

    飞鸟塔!不,则能让这伙人去骚扰神圣的飞鸟塔!

    想到飞鸟塔,知秋的心突然揪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传说:每到月圆之夜,飞鸟塔上飞鸟聚集,长鸣不停,而以飞鸟塔得名,据说人过生日时若是绕飞鸟塔走七圈,灵魂可以得到升华。

    为什么飞鸟塔会出现这样的神奇景象?难道,难道与陨石有关系!

    “法治社会呢!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知秋越想心里越急,看样子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了。

    “干什么!那要问问你了!”旁边的牛仔短裤女孩火气更甚,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短弩,平握在了手上,黑亮的弩箭直接对准了两人。

    “小妮,别动不动就把工具拿出来吓唬人!收起来吧。”老人转头吩咐这个叫小妮的牛仔短裤女孩,却还是那样眼睛眯着一条缝。

    “漂亮的小姑娘,我们是讲诚信的,更是注重考究的,留你在这儿呢,主要还是考究考究你朋友刚才说的话!只要你们给我提供的线索真实有效,我刚才的承诺是绝对会兑现给你们的!”老人没有理会知秋,却是饶有兴趣地对孜云说。

    啊!孜云不由得一惊!

    那个飞机场怎么会有结果?那就是知秋随意写给对方的一个地方而已,依照这群人的能力,怎么能轻易地上当?

    这情景,怎么越看越觉得危机四伏呢?看样子是被人控制了,孜云一下子就有些害怕,她伸手从裤袋里悄悄摸出手机,艰难的拨了个“110”,她却只是听到小小的“嘟嘟”声。

    “呵呵,没用的,”小妮笑了,她一笑,嘴巴裂的弧度很大,孜云才注意到她带着牙套,“这个车上设置了信号屏蔽,别想着联系人把东西转移!”

    大家又沉默了!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终于,远远的传来了汽车轰鸣声,就听见一辆车急速的开过来,停在公交车旁边,“嘶”的一声发出急急的刹车声。

    “啪”一声,公交车车门打开了,还是那个矮个子男人,他喘着粗气走了进来,他先是狠狠地看了一眼知秋,然后走到老者跟前,跟老人窃窃耳语,孜云依约听到一两个发音,却感觉不像是普通话。

    “小朋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在机场没有发现任何与这个有关的痕迹吗?”一个感觉有些寒冷的声音传过来,不由得让孜云打了个冷噤。

    在有些阴暗的公交车里,孜云透过矮个子男人的侧面望过去,发现这竟然是老人发出来的声音,语调和语气却一改刚才那种慢悠悠的风格。

    “说实话,这个东西我当时也没有发现。只是回到家才偶然看到的,我就回想了一下那天只是从机场回到了家,没有做任何停留,所以就认为是在机场得到的。”知秋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开始说话了,他声音不大,倒是很平静地解释。

    “无意中发现!你会对这个宝贝这么上心?你会对他研究这么深入透彻?你会专程跑到天文台?”白发老人一句接一句的问话,一声比一声严厉。

    “我就是一个陨石爱好者,无意中捡到这颗陨石,你们不能因为没有他的痕迹就认定我没有在那里捡到啊!谁知道又是谁丢在那里?谁知道有没有被别人捡走?”知秋依然理直气壮地回应。

    “哼!这个回答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很失望!”

    老人站起来,很利索的挥了挥手,大声吩咐那两个人,“你俩把结果问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说完话,老人就轻轻的拎着知秋和孜云的包和箱子,像拎着两个小手袋一样,很轻快的沿着双层公交二楼楼梯,走上公交车的二层。

    四个人,两男两女对视着,公交车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真的不…”孜云的话还没说完,矮个子男子就突然一巴掌挥来,“啪”一声打在孜云左边脸颊上!

    孜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疼痛,脑子一阵旋转,顿时就跌倒在车厢里。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嘴角有一点咸咸的东西,她摸了摸,竟然是鲜血!

    “王八蛋,你怎么打人!要打冲我来!”知秋看见孜云被打了,立刻冲过来,要去扶她,却被这个男子卡住脖子,直接摁在车座位上。

    “你们干什么?你们住手!他还是个病人啊!”孜云见知秋被卡住脖子快憋气了,就急忙爬起来去扯男人的胳膊,却不想直接被那个叫小妮的女孩揪住了,那女孩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一把就抓住孜云的头发,拖过来也把她摁在车座位上了。

    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他们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理会两人的挣扎和吵嚷,很快的把知秋和孜云的手臂反过来绑上,就像抓两只小鸡一样娴熟的自然。

    这个时候,男子又从外面拎过来一盏探照灯,立在知秋和孜云面前,他拨弄了两下,然后“啪”打开灯,将明晃晃的灯光直直照射在两人的脸上。

    “给你一分钟时间,想一想:一分钟能干些什么?”男子大声说。

    沉默,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分钟能干什么呢?”孜云内心深处,不由得被轻轻的触动了一下,那是几天前,她与知秋坐在阳光下,曾经谈讨过的话题。

    “一分钟,我能写十六个字,一分钟,我可以跑十五米,一分钟,我可以背两首诗,一分钟,我可以唱两首歌…”知秋曾这样说。

    “一分钟,在鼓楼小吃街,我们能吃一碗胡辣汤;一分钟,在古城大河上,我们能捞一条红壳子鱼;一分钟,在云都大道上,我能走100步;一分钟,在我家楼顶,我能慢慢看着夕阳落下。”知秋也这样说过。

    孜云当然知道,他们谈讨的,在于时光的长短,不在于那一分一秒的流逝,而是在于在这一分钟时间里,自己经历了什么!

    孜云不想去温习是在温暖的阳光下静静地品一杯茶、读一篇散文,还是织几片衣角,玩几轮游戏,她只是感觉有些害怕!

    孜云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爷爷,要是爷爷在这里,那该多好啊。

    沉默的车厢里,知秋依然风轻云淡地望着窗外。

    这是黄昏的古城,远处传来轻柔而又清晰的钟声和角铃声,那是来自附近的一处高塔。

    知秋就想起了很小时候,一个经常在塔下枯坐的老人,老人说:

    一分一沙漏,

    一秒一世界。

    一眼一苍天,

    一问一奇观。

    直到昨天,他都没有完全的悟出这句偈的意思。

    就在刚才,在寂静的车厢里,探照灯射在自己苍白的脸上,知秋突然觉得,这伙不法分子的提问,似乎正是一种回答。

    是啊,一分钟,何尝不是一生!我们每一个人,在红尘中,天地间,都不过是一粒沙子,或者是微尘,每天都会有不知所向的去处,一块陨石,一座高塔能经受起千百年的风雨,那么人呢?

    无论是一分钟,或者是一生,一个人能经得起岁月的轮回吗?也许他会在某一个轮回里化作微尘,飞灰湮灭,无须轮回无须转世。

    暗淡的车厢里,知秋轻声地笑起来。

    “你想好了!”知秋的笑,激起了男子的怒火,他走到了知秋面前。

    “想好了!”知秋淡淡的说。

    “说吧,在哪儿?”男子一把抓起知秋的手。

    “一分一沙漏,

    一秒一世界。

    一眼一苍天,

    一问一奇观。”

    知秋没有理会,只是轻声吟诵着一首诗。

    “咔嚓!”一声,没有任何预兆,男子举起剪刀,一下剪掉了知秋的大拇指!

第7章 断指,流淌的坚强

    血,就在孜云的眼前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

    那是知秋的血!

    刚开始是喷涌的,不间断的滴落,后面就开始慢下来。

    嗒…

    嗒…

    嗒…

    一滴一滴,明亮的鲜血,闪着青春气息的鲜血,就这样滴落在车厢底板上

    鲜血聚集在断手指周围,很快就是一大摊血,然后慢慢漫成一条溪流,汇在知秋的鞋框,又流到孜云脚下,在探照灯的光影里,竟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知秋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他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喊叫,也没发出一声呻吟,就像刚刚剪掉的不是自己的手指一样。

    坚持,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义务,如果是那样,一切皆为过往,烟云弥漫了路口,什么话也不必说,告别,不需要再回头,刹那的转身,将会忘记一切,曾经的重叠也不过是演绎的一个剧场。

    在这个舞台上,再无需多言,知秋只是用眼睛极力的制止孜云,不让孜云说出“飞鸟塔”。

    就是这么坚决!

    就像在暴风雨中蹬着车在洪涝里穿行那么坚决,就像在飞鸟塔边一步一步绕塔行进那么执着!

    血,依然在一滴一滴的滴着,滴在车厢底板上,已经是越来越慢了,孜云看过去,她看到知秋的脸越来越苍白。

    这群歹徒,他们竟然做得出来,竟然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看着两人,不给知秋半点救治,更是让孜云越来越不忍。

    “求求你们给他包扎一下吧,他还是个病人,求求你们了!”孜云终于忍不住哀求着。

    “不急,还有15秒。”男子看了看手机上的秒表,平淡不惊的说,貌似这样的场景经常发生一样,他毫不在意又毫无新意。

    就在不久前,他刚刚就是用这把钳子,一根又一根的剪下自己贴身秘书的手指,那个美丽迷人的n国女孩,她的手指纤细又匀称,只是当他剪掉她的第四根手指时,便已经把什么都招了,也为家族找出了隐藏在内部的n国的间谍。

    他不相信这个瘦弱的男孩,还没有褪去年轻人脸上的青涩,它还能比那个职业性的间谍更有毅力,更坚强。

    “…5、4、3、2、1,好了,下一个问题。”

    男子站起来,“一分钟时间里,你能想到什么?”

    “我对你很公平,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然后告诉我!”男子狠狠地说。

    知秋的手被绑在座椅扶手上,他动弹不了,却也并没有挣扎,他默默地闭着眼睛,忍受着手上的痛楚。

    从在病床上握着橄榄陨石遐想的那一刻起,知秋就感觉,自己仿佛与这颗陨石在冥冥中有了一丝联系,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一颗小小的陨石,竟然被这伙人这么重视!

    他们不是小混混!他们有更大野心!他们根本不是研究陨石的,他们是想找到有关这颗陨石后面的秘密!

    知秋平静的思考着,他看到了孜云,看到了旁边的孜云嘴角的血丝依然还没有干,却已是满脸的泪。

    “你们是界蓬人吧!”突然,知秋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很突然。

    “你!你怎么知道!”男子很诧异。

    “呵呵,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比刚才无聊的问题好多了!你们应该是不看我们的电视剧吧,打开电视看一下,你们就会发现,你们这样的手法,比电视剧演员们表演得要拙劣得多!”

    “你猜的不错!”小妮回答的也很干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对付你有多少种手段,要不是在这里,我们早就对你女朋友动手了,小子,你还是赶紧把我们需要的东西交出来吧!”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爱好者,我们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就是把我的手指全剁了,我们也交不出来什么,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真正有用的线索!”

    知秋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晰的一字一句地说,说得很认真,也很有耐心。

    孜云满脸泪花的看着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个瘦弱的男孩,骨头竟然这样硬!

    “我刚才就给你说过,这块橄榄陨一看就是从原石上剥落下来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只要告诉我们原石在哪儿,我们就放了你们,还有你的这个漂亮女人,否则,呵呵!”那个小妮看样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一分钟时间到了,小妮你别跟他磨叽了!”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像是一个勾魂的阎罗,让孜云不由得一阵发冷。

    “现在该告诉我答案了吧!”男子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那把刚刚剪掉知秋手指的刀钳,他将刀钳在手指头上转着,晃动出寒冷的光。

    “一分钟时间里,你能想到什么呢?”男子恶狠狠的狞笑着问。

    “你真的想知道!”知秋仰起头,这一次,知秋却没有沉默,却反问起男子来。

    “说吧,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你若是说对了,你的手指头就留下了!”男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期待的对知秋说。

    “一分钟,我真的能想起好多:

    有一对情侣,生死与共,伉俪情深,为了让一道电波永不消逝;

    有一个小孩,放牛在山,带路在前,为了让父老乡亲尽快躲藏;

    有一群壮士,孤军被围,纵身跳崖,为了主力和干部群众转移;

    有一封书信,战死沙场,英勇就义,为了让年迈母亲不受惊慌;

    有一堆棉絮,源自被褥,出自胃肠,为了牵制敌寇们入关南犯;

    有一个地道,勾连相同,内外联防,为了消灭平原上的侵略者;

    有一种…”

    又是“咔嚓”一声,男子没有等知秋说完,就极不耐烦的剪断了知秋的另一根大拇指。

    孜云不敢再看,她听见“咔”一声指头掉在地上的声音,让孜云的心完全的碎了。

    “一分钟时间到了,你没有说出我们想要的答案!”男子恶狠狠地说。

    鲜血“噗”的一声洒在地上,一下子就是一大滩,

    “你们下一个一分钟还要问我:一分钟不想做什么?是吗?再下一个一分钟你们要问:一分钟想去哪里?然后是不想去哪里?是吗?”知秋突然笑起来,他的笑都看起来是那么悲壮!

    “你都知道!”小妮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老掉牙的审讯技术!残忍而无脑的审讯技巧!历史摆在哪里,你们却不懂得创新,说实话,我为我这十根美丽的手指感到委屈,感到不值!不就十根手指头么,拿去吧!”知秋不知那里来的勇气,他近乎喊出来,用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大声说。

    “你们拿去的东西还不多吗?”

    知秋咬着嘴唇,一个字接一个字的质问着对方,“几个世纪以来,你们一直就在攫取我们的东西,无论是资源,还是文化,无论是古迹,还是艺术,你们无耻的攫取这个星球的东西,还要去抢夺另外一个星球!你们要的东西,我没有,我们国家也没有。”

    “啪啪啪!”忽然,从楼梯上传来一个掌声,一个声音响起“精彩,很精彩!”

    老人拍着手轻轻走下公交车二层楼梯,看着一地的血腥,微微皱了皱眉头,就对男子说道,“小内,你现在做事情还是这么的暴力呀!审问了半天,就是把这个年轻人心中的倔强激发起来!你这个家伙,怎么不用脑子想问题!”

    “小朋友,我们这不是攫取,是开发利用,我们这也叫共同研究,对,共同研究!现在,大家都这么叫,你们国家应该也这么叫吧。”老人走过来,走到知秋身边,掏出一张纸,轻轻擦掉知秋嘴上的血迹。

    “共同研究,全世界的陨石,你们攫取了多少?那个星球的陨石,你们私自研究了多少年?你们向别人公布过研究成果吗?还好意思厚颜无耻的说是共同研究!”知秋苍白的脸上闪现出一种鄙夷的神情。

    “你也知道那个星球?看来你还真不仅仅是个爱好者,说说,你还知道什么?我一定给你厚厚的报酬!”老人越说越激动起来。

    “爷爷,他嘴巴很硬,小内问不出来,要不让我来问吧,我用我的办法!保管能行!”小妮不屑的看了看小内,跟老人说。

    “让人给他包扎起来吧,再晚一点,就残废了!”老人转头吩咐那个叫小内的男子。

    “我会成功的!还有8根手指,我就不信他的骨头能硬过这钳子!”小内举起血迹斑斑的钢钳,依然很自信地说。

    “磨叽什么?让人进来给他包扎!”老人眼睛一瞪,吓得那个叫小内的男子一啰嗦,钳子都没抓稳,“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他没有去捡那个钳子,直接是小跑着打开车门,往车门外面吆喝了两声,立刻就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他们提着药箱,戴着口罩,很快为知秋接上断指,并厚厚地为他缠上纱布。

    “飞鸟塔,我们走!”老人取过腋下夹着的一个粉色日记本,晃了晃,“还是小妮心细,这里都记着呢!”

第8章 泄露,少女的私密日记

    “今天是我的生日,那个家伙竟然不知道!

    不行,我得好好的折磨折磨他,让他陪我度过这个生日之夜。

    逛商场?买衣服?我没有兴趣!我可不喜欢穿得花里胡哨的,何况,要是爷爷看见了,会骂我的!

    去美食街?吃好吃的?算了吧,来古城这么久,他天天带我吃好吃的呢!

    游乐场?旋转木马?玩游戏?跟几个朋友呢鏖战一场?唉!没新意

    嗯,就让他陪我去飞鸟塔吧,同事们都说飞鸟塔是这个城市很神奇的地方,是得道高僧的诵经之处。

    同事们传的可神秘了!他们说每到月圆之夜,塔上飞鸟聚集,长鸣不停,而以飞鸟塔得名,据说人过生日时若是绕飞鸟塔走七圈,灵魂可以得到升华。

    真有这些奇观吗?同事说的太神奇了!

    我就想去飞鸟塔!”

    “他竟然答应我,带我去飞鸟塔…飞鸟塔是多么神秘呀!我竟然能听见那个家伙的心跳,我竟然能感受到他在想什么!!我多想在这里呆着,与他一起静静地呆着,直到天荒地老!”

    看着白头发的老人一页接一页的翻着孜云的日记本,一个字接一个字的念着孜云的日记,知秋静静望着孜云,难以掩饰心中的极度失望,慢慢的他的脸涨红了,突然间竟然头一歪,晕过去了。

    “小秋,小秋!”孜云失声痛哭起来,“你怎么了?我的日记从来没有人看过!我不是有意要给他们看这些的啊!”

    知秋依然无声无息的歪靠在椅子上,像是没有了生气一般。

    孜云记得知秋曾经告诉过自己他的记日记历程。

    知秋曾说:“小时候我的字就写得丑,在老师的板子和老爸的皮带下,勉勉强强写一点日记,我一直把他当成作业,因为我的日记要经常交给老师批阅,交给老爸检查。”

    知秋回忆起来,是一脸的痛苦,“让我记忆深刻的一次,我写日记说,‘夜深了,妈妈在打麻将,爸爸在上网……’老妈看到了,直接一个鸡毛掸子飞过来,说‘我那不是打麻将,是在做投资’,我又改成‘夜深了,妈妈在做投资,爸爸在上网……’,拿给老爸看,老爸一巴掌就轮过来,说‘我那不是上网,是在研究经济’, 我改好后就拿给老师,结果第二天我家就来了两个警察,把老爸老妈盘问了半天,问他们是不是在搞什么投机倒把的事…小学上完我就再不写日记了。”

    可是知秋不知道的是,孜云从小记性就不好,妈妈让她去买酱油,她常常是买一袋盐回来,爸爸让她帮他买包烟,她经常是走到商店却不知道要什么?

    后来,妈妈给她买了日记本教她记日记,妈妈告诉孜云:“小水滴每天在一块石头上滴落,日子久了,石头竟然被水滴穿透了,这就是水滴石穿的故事,只要你坚持,一定会让自己的记性好起来。”

    从那以后,孜云的包里就放着一本日记本,她从未觉得自己的记性有多么好,直到有一天与朋友聊天,上小学很多事情都能历历在目跟他们说起,他们突然惊叹于孜云的记忆力,孜云才发现,我抓不住时间,却能留下回忆。

    孜云想告诉知秋: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回忆,那都是我能坚持写日记,日记中的字句,记录了我一个个故事,也让我的人生变得丰满。

    孜云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愤怒,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憎恨一个人,一个像恶魔的老人,因为从没有人翻看过孜云的日记,直到这个王八蛋老头。

    她看到,那个恶魔一样的老头,他竟然是一页一页的翻看过自己的日记,还在自己的很多私密记录上做了标注!

    孜云突然想起来,对飞鸟塔,自己的记录很简单:

    在写日记之前自己也不知道知秋在那里发现了陨石,自己只是说在那里绕着塔转圈,感受到了知秋的心跳,只是说飞鸟塔很神秘,这个怪物老头竟然能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答案!

    难道,他们要找的东西,事前也做过很多研究,难道,自己描述的某种感受,也许正契合他们找的东西的特点!

    现在,知秋因为自己的日记,是这么的失望!

    孜云的脸涨红了,她感觉自己处在极度的羞愧和愤怒中,“无耻,你们无耻!”她大声地骂出来,带着自己已经有些涩涩的带血的唾沫。

    “啪”,这一次是那个女人打过来的,手掌煽在孜云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一巴掌过后,这伙人却不再说什么,也不再搭理他们,任由孜云嘴角慢慢冒出的血丝,而是各自在井然有序忙碌着,准备着。

    不到十分钟时间,小内就进来向老人汇报情况。“我们核查了所有的信息,这个城市叫飞鸟塔的地名有两个,一个已经拆迁了,另一个在市郊的一个山上,据说是一个研究基地。”这个叫小内的男人每次给老人带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那个被拆迁的飞鸟塔,已经在建设一个家属楼,地基已经完成夯土了,拆走的东西不知去向。那个研究基地,我们没法进入,但是据我们用无人机勘查,那个山上没有任何塔!”

    “什么!”老人刚刚兴致勃勃的样子立刻消失了,他“啪”的一声把孜云的粉色日记本扔到座位上,“再去找,去找拆迁的塔被运到哪里了?再派人去看看,那个山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建筑?50年了,我们终于找到了线索,这一次,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一定要把它找到,一定要找到它!”

    “他们竟然没有找到飞鸟塔!他们竟然找不到飞鸟塔!”孜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她庆幸自己在日记里只是提到飞鸟塔这几个字,她也仅仅听说,飞鸟塔只是那个塔的神秘名字,甚至本名叫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爷爷,让我架起这两个人继续问吧,他们一定知道。”小妮不由分说就揪起了孜云的头发,让孜云的头扬起来,孜云顿时感觉头皮一阵生疼。

    “我不知道真有个飞鸟塔,那只是我的一个想象。”孜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对老人说。

    “大江的灯影,山里的火锅,可怜的爷爷,英俊的哥哥,可爱的同事,美丽的飞鸟塔……你想象力确实丰富!太丰富了!”老人气急而笑,却像是对孜云日记里的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好一本少女日记,看得我这老头都血脉偾张!”

    “可惜啊!这女娃来例假了,很多办法都施展不了!”老头狠狠地说,“那个男娃是个硬汉子,我看你们一时半会儿也盘问不出什么来。先让他们休息一下,让他把倔强的气焰憋回去,缓过这一阵子,我们再想想看还有什么其他法子。”

    “会长,那个女的,交给我来审问吧,我,我有办法让他开口!”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内突然上前说道,一边还迷恋的看着孜云,让孜云一下子身上一阵发毛。

    “你还是赶紧去查清楚那两件事情吧!别在这里添乱了!”小妮笑着回了一句。

    “现在是高科技社会,我们都找到了地名,是哪里出问题了呢?”白发老人眉头紧锁,在仔细思考一个个的问题,“我们有这么大的线索,应该有办法!应该有办法!”

    老人用力抓着自己的脑袋,抓着抓着,突然,他停下了手,指了指小内:

    “还有,你安排去城里面找些年龄大的老人,询问一下有没人知道飞鸟塔。”

    矮个子的小内连说了几个“好的,好的”,就赶紧往公交车外面跑。白发老人还是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被抓得一绺一绺胡乱飞舞,看起来很是滑稽。抓着,抓着,突然,他又停下了,这会儿是指了指小妮:

    “小妮,快,你把电脑拿过来,咱们在网上再搜索一遍,对,把范围扩大一些,看有没有关于飞鸟塔的帖子,像这个小姑娘的粉色日记一样的!”老人迅速的给两人安排下去。

    黄昏,就在这个时候不期而至,在公交车里“嗒嗒嗒”的键盘敲字声音里,孜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很僵硬了。

    孜云顾不上去琢磨眼前几个恶魔们的计划,她只是焦急的看着知秋,知秋就在自己旁边一动不动,让她十分担心,却无能为力。

    正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孜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有节奏的跳动起来,却不像是自己的心跳。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心跳!是他,是知秋!”孜云急忙向知秋望去,却见知秋微微闭着的眼睛轻轻向她眨巴了一下,然后,嘴角极小的向上弯了一个弧度。

    “谢谢你,孜云!”知秋向她轻轻传过来一句话。

    他醒了,知秋醒了!他没有怪罪自己!孜云的心里一下子敞亮了。

    然而,仅仅是片刻的安详,突然,一个兴奋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爷爷,这里有一篇,说的就是飞鸟塔!”

第9章 哄骗,天真的女博主

    在最美的时光里

    树影婆娑的正午

    一串柳树技手链

    串成最甜蜜想念

    那是河边的细枝

    有燕子剪过痕迹

    甜甜的河水流淌

    纤细的水草抚摸

    还有红喙的水鸟

    轻轻印下的红唇

    我在飞鸟塔下面

    寻找邻家的少年

    我们曾携手河畔

    采撷柔嫩的枝蔓

    也曾抚摸着浮雕

    神奇的动物乐园

    ……

    一首名叫《飞鸟塔,柳枝手链》的长诗,一个名叫“秋嫣”的博主,生动细腻的记述了自己与邻家小哥在飞鸟塔玩耍,一起编织柳树枝手链的青涩故事。

    那一天,我知道他走;

    那一天,我知道他在等我;

    那是一个黄昏,下着微微细雨的黄昏;

    那个黄昏,古城还笼罩在一片寒冷中;

    我知道,上完小学后,明天他就要去遥远的西郊上学了;

    他一定会等我,等着要向我告别。

    我喜欢他叫我秋嫣,他却一直叫我嫣然;

    其实,我一到飞鸟塔,我就看见他了;

    他靠着一把大大的黑伞,已经睡着了;

    就在飞鸟塔的火鸟与大象浮雕前,静静的熟睡;

    就在飞鸟塔的台阶上,安静的酣睡打着鼾。

    我陪在他身边,撑着小花伞;

    我希望他能醒来,一起看柳树枝手链;

    多希望他看见我,给我讲好听的故事;

    伸出右手掌心面对太阳,看那折射出的阳光;

    把硬币抛起来又接住,让我猜是正面还是反面。

    ……

    等着,等着,我还是走了;

    我只是带走了放在浮雕边的柳树枝手链;

    我只是在那里画了一个沙画手链;

    我希望,无论他去哪里;

    无论有多么陌生,我们都不再孤单!”

    一点一滴,像是发生在身边,又像是很久远,却无不透露出对少年时的怀想和留恋,对儿时邻家哥哥的深深思念,一个梳着小辫的邻家小姑娘站在飞鸟塔下,握着手中的柳枝手链,深情望着远方…

    “飞鸟塔,飞鸟塔,她一定很熟悉飞鸟塔!”老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

    “立刻查找她的账号,查找她的ip地址,锁定她的位置…我们要尽快找到她!”欣喜若狂的老头拍着手,他甚至是高兴得一把就把那个小妮的姑娘举起来,惹得小姑娘一个劲“咯咯”的笑,同时,他还不忘指挥着手下一帮人查找线索。

    公交车上顿时忙碌起来,立刻进来几个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迅速从外面拿进来几台电脑,各自开始忙碌着,有的在查资料,有的在调设备,训练有素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研究所的员工。

    知秋早就醒了,日记没有让这伙人得到太多的讯息,让他稍微有一点侥幸。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的手段是这样的层出不穷。

    知秋和孜云曾经翻阅过无数次的互联网,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网络上,对飞鸟塔的描述少之又少。

    可就是这样,他们竟然通过一篇博文找到了飞鸟塔的知情者!

    知秋仔细地观察着这些人,他越来越感觉到事情的严峻性,也许是自己的无意发现,找到了这群人乃至这个国家一直在找的东西,若是这样,那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

    知秋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推断,他用自己眼神能最大能表达的限度向孜云示意,让孜云不要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几辆汽车呼呼开过,远远的走了。公交车里,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老头也不说话,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再等了一会儿,老头的手机就响起来,他“刷”地睁开眼睛,迅速打开了手机。

    “你们去几个人,把人请过来,最好用友好交流的借口,咱们一定不要让她了解我们的真实意图,不然就很费力。”老人在电话里“嗯”了几声,就开始下达指令。

    孜云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对手的每一个好消息对他们都是一种煎熬,等待的痛苦,更甚于没有结果的折磨。这个时候,知秋的手也钻心般的疼痛起来,他极力忍受着痛苦,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脸上的紧绷的皮肤、紧皱的额头、满头的汗水,孜云都看在眼里。

    “你还好吗?”,她用眼神询问。

    “我还能坚持,我们要阻止他们!”知秋用眼神回应孜云。

    可是,下一刻,知秋的一个举动让孜云惊呆了。

    就在她的视线里,她看见,知秋竟然在干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此时的知秋,他毅然艰难的低下头,用牙齿咬下刚包扎好的手指上的纱布,鲜血淋淋的半截剪断的手指赫然露了出来。

    再看过去,孜云不由惊呆了,她看见,知秋用自己血淋淋的手指,在公交座位上用力的涂画着什么!

    一笔一笔,竟是那么认真,那么专注。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刺目的车灯射进来,然后就听见刹车声,一辆小轿车停在了公交车旁边。

    “小内,让人把他俩带到上面去!”立刻过来了两个人,不管知秋、孜云怎么挣扎,直接把两人扛起来,“蹬蹬蹬”扛到公交车二层,然后把两人绑在座位上。

    有人拿来了一卷胶带,封住了两人的嘴。

    一会儿,下面就传来了对话声。

    “小妹妹,我们今天请您过来呢,是这样一个事情,需要麻烦您,我的奶奶在50年前去世了,后来,我们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她就埋在这个城市!”尖尖的,带一点嘶哑,是那个叫小妮的女人在说话。

    “我们正在好好地上学,你突然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来让我听你的故事?”一个很温柔的女孩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

    “我爷爷找了她50年了,一直在找她的骨灰!”小妮的话显露一点伤感。

    “可我既不是民政部门的,也不是做殡仪的,我就是一个学生,怎么会知道你奶奶埋在哪呢!”小女孩明显不高兴谈论这个话题。

    “她是我一生最挚爱的女人,为了嫁给我,她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而决然的选择跟我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在一个陌生城市租住一间不到20平米的小房子。

    我每天外出挣钱,她就在家糊火柴盒,我们的日子很艰难,她却从来不抱怨。

    有一天,我刚刚出门,就被一群人抓走了,那是因为我们的工厂欠了钱,我们也遭了秧。

    一个月后,我回到了家,却发现,我们租住的房子,已变成一片废墟,她也不知道了哪里去了。

    我找了很多地方,听说他被人带到了这个城市,我就在这个城市里打听,寻找她的哪怕是一丁点儿消息…”

    还是那个老头,用一种低沉的腔调在讲一个故事,讲着讲着,就听见下面有人在哭泣,是那个女孩,它已经被这个悲惨的故事感染了。

    “我们一直在找她的骨灰,后来,我们经过多方打听,有人说她就埋在飞鸟塔里,可是,我们找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也没有找见飞鸟塔!”老人说话的腔调依然慢慢的。

    “飞鸟塔,是个神圣的地方,怎么会埋人的骨灰呢?”女孩喃喃的说。

    “小妹妹,我们读过您的博客,看到您写的诗歌,它很让人感动,我们也愿意帮你找你的那位邻家哥哥,我们想您一定知道飞鸟塔在哪儿,所以才万分艰难的请您过来,请您一定要帮我们!”小妮沙哑的嗓音里,听起来有了几分诚恳。

    “你们知道我在找邻家哥哥?那一天,我没有叫醒他,我一直很遗憾!我一直在找他,可就是找不见他!”女孩幽幽的说,“我一直等着他出现,我会给他带来一片宁静,给他讲述红楼梦里面的哀怨故事,给他哼唱一段缠绵悠长的红豆女儿曲,用美丽的沙粒表演,让他看我的沙画舞蹈。”

    “小妹妹,我一定帮你找你的邻家哥哥!”小妮低声说。

    听着听着,孜云皱起了眉头,她不由得用脚使劲揣着公交座椅。知秋也用脚揣着,只是,他们被捆的很紧,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小妹妹,你能帮我们找我奶奶吗?”小妮恳求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可以,我带你们去!”女孩终于同意了。

    “咦”突然又听见女孩在惊讶,“飞鸟塔是个神秘的地方,那里只有飞鸟,没有朝天的大象!”知秋听到这一句,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并示意孜云安静下来,两人继续听着下面的谈话。

    “是呀是呀,那是飞鸟的塔,怎么会有大象!”小妮急忙说,“小妹妹,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爷爷等得都头发白了,你帮我们找到奶奶的骨灰,我们一家都感激您!”

    “我这么长时间离开学校,我得跟老师还有舍友们说一下啊,你们等一下,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吧!”女孩有些为难的说。

    “小妹妹,这个地方没有信号呢,你放心,我刚才出来前都给她们说过了,说是你到我家做客,一会儿就回去,她们不会担心的。”小妮认真的给女孩解释。

    “那!”女孩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那好吧!我带你们去飞鸟塔!”她大声说。

第10章 黑夜,逃出夺命公交

    黄昏很快过去了,城市路灯变亮的时刻,公交调度站的灯光却慢慢的熄灭了。

    在深深的黑暗里,公交车二层的沉寂中,知秋听见了孜云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他知道,这是孜云因为恐惧而产生的生理反应。

    这时候,没有人看到,一向胆大的孜云已然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了。

    孜云当然害怕,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今天这么恐慌过。

    小时候,有爷爷罩着,即使是长大了,自己在爷爷开的火锅店里面也是作威作福惯了,那里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

    自从来到了古城,她总是感觉一切都很新奇,什么都想去尝试一下感受一下,这也助长了一向稳重踏实的知秋,让他陪着自己在古城里浪!

    几滴水飘到了孜云脸上,让她的神经不由得一整痉挛。

    好一整子,孜云才稳住自己的情绪,她抬头,就望见了头顶模糊的车顶,那里有一道淡淡的光,雨水从那里滴落,就滴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个时候,她终于又看见了知秋的眼睛,亮亮的。

    滴落的雨水,也将知秋的思绪拉回来了,就在公交车的二层,知秋心里想象着各种可能,他也看见了孜云的眼神,他和孜云对视着,听着下面的对话,一会儿紧张,一会儿鄙夷,一会儿担心,一会儿自责,交流各种想法。

    在下面,狡猾的小妮终于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还意外的得到了小姑娘的慷慨相助,他们应该是满意了!

    那个叫秋嫣的小姑娘,是那么的善良,在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话面前,竟然也是相信了!

    不多久,在知秋的忐忑中,在孜云一阵又一阵的紧张不安中,他们听见下面的脚步声踢踢踏踏,一阵一阵的,接着就是机械搬动的声音,然后一辆车就发动了,突突响了几声,就向远方开去。

    一丝亮光透进来,从二层车的窗户看过去,那辆车应该是向南边去了。

    向南!汽车竟然是向南?知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是在古城的有些荒芜的街巷,旁边有高塔,知秋知道,若是在明净的早上,高塔的塔影会安静如画,排成几排的鸿雁会自由地游动,有的还会在草坡上觅草根,有的会从河沿扑腾着跳下河中,河面的倒影里,就会出现神奇的景象:

    一只展翅欲飞的鸟,一头昂头仰望的象。

    知秋想起了那座塔。

    知秋记得,爷爷曾经给讲过,那是飞鸟塔拱门上的最难以理解的浮雕,因为仰首象在艺术上并不多见,才让人觉得不寻常。

    知秋用自己断指的血,画在公交车座位上的,就是一头仰头的大象!

    知秋坚信,只要是熟悉飞鸟塔的人,都会知道这两块形象逼真的浮雕,所以,他用尽自己所有的绘画才能去描绘这个大象。

    知秋坚信,只要是看到这个大象,就会让人对这群人寻找飞鸟塔产生怀疑。更何况,他还在大象的鼻子上,标上了一个重重的“x”号。

    知秋很自责,因为就在刚刚过去的黄昏里,《飞鸟塔,柳枝手链》的网上博文让一个叫“秋嫣”的博主无端地被卷进了这辆疯狂的双层公交车,却是因为知秋手上的橄榄陨石,更是因为知秋画在公交座位上的图案!

    知秋不知道那个女孩的真实姓名,只是在听到的断断续续的交谈中,知道她的博文名字叫“秋嫣”,知秋没有见过这个女孩的真实样子,不知道她的高矮胖廋,秋枫只是清晰的记得她的声音,婉转、清丽、理性而柔和。

    她应该是一个有才气的写诗的女孩!

    她应该是一个有艺术气质的会跳舞的女孩!

    她应该是一个会用沙画表演的快乐的女生!

    他也应该是一个喜欢唱着“葬花吟”的有点哀怨的青春少女!

    但是知秋坚信,那个女孩一定知道歹徒们对飞鸟塔有所图谋,不然,她不会把这伙人带向南边。

    因为,知秋清楚地知道,飞鸟塔,在城市的北边。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走上楼梯,解开知秋和孜云手上的绳索,扯掉他们嘴上的胶带,让两人往一层走。

    到了公交车一层,知秋就发现,除了那个黑衣男子,下面已经没有人了,所有的设备都搬走了,走道中间的空隙处,放着孜云和知秋的包和箱子。

    “你们找到了你们要的东西,现在应该放我们回去了吧!”知秋费力的迈着步子,一边往刚才画图案的地方走,一边问那个男子。

    “等东西拿到了,自然会放你们离开。”男子态度很和善,“你们的物品都在那里,待会儿自己清理一下!”说完,他就下了车,车门“嘭”的一声又关上了。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知秋低声对孜云说。

    “这是双层公交车的调度站,也是终点站,飞鸟塔离这里应该不远!他们会不会先去了?孜云有些担忧。

    “不会的,不会的,我相信他们去的不是飞鸟塔!“知秋说着,就指指那个画着图案的座位。

    就在那里,知秋曾经用自己的鲜血画下的大象的靠椅上,赫然放着一串柳枝手链!

    这是一条褐色的柳枝手链,柳枝削成的柳叶形状的链珠,被一根橘色的细线串起,宛若一串飘动的柳叶枝,却又有几分古朴。

    知秋从座位上拿起了这串柳树枝手链,递给孜云,孜云小心地拿过来,数了数,一共是13颗柳叶珠。

    “这是那个秋嫣小姑娘刻意留给我们的,我想,她不可能,也绝不会告诉那伙人飞鸟塔的位置。”

    知秋观察了一下车里情况,“外面只有一个人,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两个方向同时砸开车窗玻璃,然后分别从两个方向往外跑,”

    “报警是来不及了,我们谁先出去,就直接去飞鸟塔,找到东西,立刻带走。”知秋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夜色。

    孜云点了点头,两人就在车里寻找工具,很快,就找到了半截垫座位的砖头和一个婴儿车的腿,知秋掂了掂,把那个重的婴儿车腿给了孜云,给孜云背上他的包,摸了摸孜云的额头,轻轻说了一声“保重”。

    孜云已是泪眼婆娑了,她强忍住眼泪,“嗯”了一声,然后拿起婴儿车腿,两人找好位置,知秋喊了一声“砸!”

    孜云的眼睛突然红了,她使出了浑身的力量,把婴儿车腿狠狠地举起来,举过头顶。

    突然,一片红光一闪而过,在孜云的后心,悄然出现一副淡淡的仕女的影子。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侧面像,她的发髻高高的挽起,她的头上一支金钗斜插,眉如淡墨,眼藏秋水,绛唇如花,眸里流淌着动人的光彩,眼神仿佛穿过千年,漠然的看着这个世界。

    只是,在她的头顶,在发髻的顶上,一方橄榄绿的玉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呈现一种淡淡的宝石绿的色泽。

    影子很淡,也就是一瞬之间,也就消失不见,可是,就听“嘭”的一声,孜云竟然砸开了公交车玻璃,她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来不及多想,扒拉了一下窗子,玻璃渣子就掉了下来,露出一个大窟窿。

    孜云正准备跳出去,却听见车厢边的打斗声,回头一看,知秋已跟那个黑衣男人缠斗在一起了。

    知秋显然不是对手,它已被黑衣男子卡住脖子,正在拼命的用手去扳开黑衣男子的手,并试图揪住对方的耳朵。

    看到这里,孜云停下了爬窗的动作,她弓下腰,慢慢绕过座位,绕到两人的侧面,猛地举起婴儿车腿向黑衣男人头上砸去。

    却不想,也许是听到了动静,这个时候黑衣男子刚好回头看她,婴儿车腿就正正砸到黑衣男子的耳根上。

    “啊!”男子惨叫了一声,就软软的趴在了车门上,他的身下,还压着正在喘粗气的知秋。

    知秋艰难的爬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拉着还在愣神的孜云,就赶紧往外面跑。

    黄昏已经过去了,夜色浓浓地抹在城市里,调度站里大门已经上锁,知秋和孜云悄悄翻过铁栅栏,就快速的往飞鸟塔跑。

    突然,孜云停住了,“那个小姑娘,会有危险的,我们得想办法救她!”

    “他们向南去了,会去哪里呢?”知秋说,“这样吧,我回去找那个同伙问一下他们把人带去哪了,你直接去飞鸟塔,一定要找到东西,不能让他们得手!”

    “你要小心,有线索就赶紧报警!”孜云说。

    “我会的,你找到东西以后就去找大宇,他还是信得过的。”知秋最后叮嘱孜云,就往回爬铁栅栏了。

    知秋很快就找到了那辆双层公交车,黑衣男子依然趴在车门边,一动不动,只有他的口袋里,电话铃声一直在响,知秋伸手掏出他的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子是“内组长”。

    知秋摁下了绿色“接听”键,一个急促的声音传进他耳朵:

    “怎么半天不接电话?你那边的人要看好了!小女孩骗了我们,头儿很生气,你一定要看好他们,我们马上赶回来!”

第11章 电话,凄惋的歌声

    他们没有,没有找到飞鸟塔!

    那个小姑娘好样的!她没有把这伙歹徒带到飞鸟塔,而是带到了别的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知秋突然有些激动,他没有犹豫,也学着黑衣男子的声音“嗯”了一声。

    想办法稳住他们,然后快点去救人!知秋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没想到,对方立刻就把电话挂掉了。

    知秋立刻就担心起来,看看旁边昏死过去的黑衣男子,知秋拾起他的手,用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识别了指纹,就打开了手机的页面。没想到,连续的几条短信一下就跳了出来:

    “女孩说飞鸟塔在南边,我们要去南边,老大说让你看好那个漂亮的姑娘,他很喜欢呢!”

    “我们到了凤栖塔,这是个陵园,她说这就是飞鸟塔。”

    “这里有一个古塔,老大很高心,我们正在挖塔。老大说挖到宝贝就放了她,可惜了!!”

    “我们只是挖到了一堆死人骨头,我们没有找到宝贝,没有发现任何痕迹,老大生气了!”

    “老大亲自审问她!可惜了!”

    看着,看着,知秋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越看他心里越着急,这一群无恶不作的变态的歹人,什么残忍的方法都会使出来,一个花季少女,怎么能禁得住他们的那些残酷手段!

    知秋爬过围栏,急急地向马路跑去,一边跑,一边拨了“110”。

    “我要报案!我要报警!南郊凤栖塔有一伙人劫持了一名小女生,他们要对小孩施暴,请你们快点出警,快点出警!”

    黑漆漆的街巷,没有出租车,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知秋越来越着急了,他跺着脚,焦急的在路上等待,不曾想,拿在手上的电话又响了,是孜云!

    “我在飞鸟塔,我已经到了飞鸟塔!这里,有些人诡秘!”

    “怎么样,飞鸟塔里面发现什么没有哇?”知秋赶紧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把这里都全部翻找了三遍,没有发现有任何东西!除了墙上有很多画!”孜云着急地说。

    “别动那些画!继续找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特殊的标记,找线索!现在小女孩有危险,我得去救她!”说完,知秋就挂掉了电话。

    却不想,电话又响起来了,这是一个陌生电话,知秋来不及接听,直接就摁掉了,一边尽力往繁华的地方跑。

    可是,让他心烦的电话又响了!

    知秋一边奔跑,一边还是接起了电话。

    一个有点熟悉的阴恻恻的声音,这个声音一传进他的耳朵,他立刻停下了脚步。

    “你想听到看到一个无辜的女孩是怎么被折腾的吗?如果想听,我就让你听,待会还给你发图片,如果不想听,不想看,就告诉我飞鸟塔在哪儿!”

    是那个公交车上的老人,是他!

    知秋的手颤抖着,他没有想到,这伙人这么的无耻,竟然这样对待一个花季少女。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请你放过这个女孩!”知秋顾不上什么了,他几乎是大吼着对着手机说。拿弱者来威胁,是匪徒们常干的事情,也是影视作品里经常出现的桥段,更让知秋不得不相信那邦人真能干得出来,何况,这是一伙界蓬人!

    “大哥哥,什么都别告诉他,他们就是一帮禽兽!”

    突然,电话那头传出来一个女孩哭喊着的声音,那分明就是秋嫣小妹妹无助而绝望的声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响亮的一声,接着又响起一阵撕扯的声音,女孩的凄惨的尖叫直直地从手机传进知秋的耳膜。

    “你们住手,有什么冲着我来,欺负一个无辜的人算什么本事?”知秋大喊着。

    “听见没有,小姑娘都叫我禽兽了,你还不告诉我吗?”是界蓬老头冷得发颤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充满了强烈的威胁气息和邪恶的嘲讽。

    “你们住手,住手吧!你要去飞鸟塔,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地址!”无辜的生命就在眼前,知秋再也顾不上什么了,他失去了理智,他流着眼泪,冲着手机大声喊。

    “先停下!”老头在电话那边吩咐,然后异常高兴地说,“早知这样,你的手指怎么会掉呢?好了,你告诉我吧!”

    “你要保证,你放了她,”知秋说,“只要你放了她,让她平安回去,我把飞鸟塔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你!”

    知秋不能容忍小秋嫣受到侮辱,更不愿因为自己的执拗,而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和折磨,何况,这是在当下,在自己的土地上,就是把信息告诉他们,也还有机会让这伙强盗出不去。

    “再问你一遍,地点?”界蓬老头根本不讲任何条件,他提高了声音,尖声的问道。

    “菩提路…”

    “不要!”小女孩大声喊着,“不要告诉他!不能让他们找到!不要!”

    “啪!”又一声重重的击打声,伴随女孩“啊!”一声惨叫。

    “把他嘴巴封起来!”老人在那一头狠狠地发着命令。

    “说吧,赶紧说,说了就不让她受罪,我们也会放了她!”老头在电话里很不耐烦,“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再延迟时间,她受的伤害会更加大!”

    “我可以告诉你,但,让我怎么相信你?”知秋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冲着电话在吼着,他满脸眼泪和汗水,举着电话的手上已经沁出了血迹。

    “这样,你告诉我地址,我们把她留在这里,你可以来找她,我们根据你的地址找飞鸟塔,若是找到了,只要你不报警,我就把藏她的具体地方告诉你。”老头几乎是很快的说出了方案。

    一个歹毒的方案,一个让知秋无法反驳的方案。

    “小伙子,你不是喜欢玩一分钟的游戏吗!现在,就给你一分钟考虑,一分钟之后,我们来新的玩法!”

    听着电话那头趾高气扬的声音,知秋有些崩溃,他一边往大街上跑,一边说,“我答应你,但是,让我给她通话,我要确定她的安全!”

    “把她带过来!”电话那头,老头在吩咐手下

    一阵凌乱的脚步响起,一会儿,就听见胶带被撕开的声音和吐痰的声音,接着,就听见“啪”的又一声打耳光的声音。

    那个倔强的坚强的小姑娘,她没有向他们妥协,她没有向他们说出飞鸟塔的地址和任何消息,竟然受到这帮歹徒的这般对待!

    “一分钟,赶紧说!”电话那头界蓬老人的嗓音变小了,电话的噪音却变大了,应该是老头打开了免提。

    “秋嫣妹妹,是我!我是知秋。”知秋对着听简大喊,他生怕小秋嫣听不见。

    “大哥哥,飞鸟塔是神圣的塔,不能让这些坏蛋破坏了!”女孩几乎是哭着说。

    “他们不会破坏的,他们只是在飞鸟塔找东西,那里我们已经找过,那就是一座塔,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知秋耐心的解释,他不想让这个叫秋嫣的女孩身上背上沉重的负担,不感让她年轻的心里有一点负罪感。

    “飞鸟塔是神圣的塔,千万不能让坏人们破坏,飞鸟塔是有故事的塔,有火鸟、有大象、有手链……”

    秋嫣喃喃的说,突然,她声音提高了,“小哥哥,你知道有一头翘鼻子的大象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记得给你画过一头翘鼻子的大象,那是飞鸟塔的大象,我知道大象的旁边,还有一串柳树枝手链!”

    知秋想起了小秋嫣的细心和聪明,心里更是觉得内疚,就大声说,“你放心,等他们走了,我就来找你,咱们一起去找那位柳树枝手链的主人…”知秋哽咽着大声说。

    “大象是在告诉我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秋嫣提高了声音,很是坚决地说出了这句话。

    “小哥哥,你是叫知秋吗,让我为你唱首歌吧!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

    那是葬花的歌,那是曾流行的曲调,歌声带着一丝忧伤的阳光,仿佛走在被遗忘的千年,仿佛那场梦是谁辜负了,认真的的等待,歌声将葬花的故事,唱得如此落雨,又唱得如此的云起云落,仿佛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往昔,随着流年的来去,都变得越来越安静…

    “把她带下去!”随着界蓬老头的一声命令,美妙而又幽怨的歌声戛然而止。

    “一分钟过去了,小伙子,现在,该告诉我了吧!”老人阴恻恻的声音又响起来,如同一张催命符,让知秋心里的焦急又增添了几分。

    不行,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把这个无辜的女孩救回来!

    终于,过来了一辆出租车,知秋急急地拦下了车,顾不上前面有人先拦下要抢上车,两步跑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菩提路1937号,你们不要伤害她,”电话里面,知秋大声喊着。

    “赶紧来找她吧!小伙子,祝你好运!”畀蓬老人说完这句话,电话“啪”的就被挂断了。

第12章 葬花,谁的七级浮屠

    古城的出租车不是很多,这不是因为古城的交通不发达,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古城的男人不喜欢开出租车。

    因此,在古城开出租车的大部分都是外地人。

    土生土长的出租车师傅张小栋却是例外。

    老早以前,张小栋因为跑销售经常乘出租车,让他生气的是,每次乘出租车都被外地在古城开出租车的宰客,不是拉着转悠二环,就是东西南北拿地名忽悠人,有几次,张小栋都因为这个与人差点动手,后来,张小栋不跑销售了,想了想,就开起了出租车。

    今天是大暴雨,张小栋本来可以不跑车的,憨实的他想着雨大路上肯定有很多老人小孩们没及时回家,就开着车转悠了一趟。

    没想到,张小栋今天的第一个客人,就是一个有急事的人。

    出租车上,憨实的出租车师傅张小栋转头望着一脸汗水和泪水的知秋,等他通话完,才问了句:

    “小伙子,你到底要去哪?”

    “快,快,快去凤栖塔陵园,救人!救人!”知秋终于缓过神来,他顾不上擦眼泪,立刻给出租车师傅说出目的地。

    “救人呐!咋不早说?”张师傅大声回了句,主刻紧紧踩了一脚油门,出租车卷起一阵青烟,加速向南郊飞奔。

    “花谢花飞飞满天…”小秋嫣的婉婉歌声在耳边不停缭绕,那是一个小女孩对飞鸟塔的最真挚的爱,也是她保护飞鸟塔的最真切的想法,也是一个花季少女内心深处的执拗与纯真。

    知秋想起了秋嫣的话:“大象是在告诉我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秋嫣小姑娘是在告诉自己什么!一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七级浮屠”,七层的宝塔!电闪雷鸣的一瞬间,知秋终于明白了过来,“秘密一定在飞鸟塔的第七层!”

    他赶紧拿起电话,给孜云把电话拨过去,“你赶紧去看飞鸟塔第七层,仔细看看,仔细找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嗯,七层呀!我,我这就去看。”孜云在那头急喘的说,刚刚她一个人,能按记忆跑去飞鸟塔,能在里面寻找这么长时间,己是不易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塔,除了美丽的浮雕外,几乎没有什么,何况大深夜的,塔上鸟群非常燥动,让人担颤心惊不已。

    可是,想想公交车上的小女孩,孜云还是咬了咬牙,她从一层又慢慢爬上六层。

    刚才她都看过,第一层只有一个大香炉,摸摸香灰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

    第二层和第三层除了几个石凳石桌,还有就是几个蒲团,墙上画着画,孜云用心把每个墙面都搜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在六层,往上只是一个塑形,并没有真正的第七层,感觉就有些奇怪,于是,她用手掌对着六层顶使劲地敲击。

    敲着,敲着,她就感觉不对劲,塔顶中心的位置,敲击的声音回音很重,感觉里面有夹层,于是,她用力紧砸了几下。

    就听“蓬”一声,一块墙砖掉下来,塔顶出现一个小洞,孜云凑近一看,一下子兴奋起来。

    洞里面,赫然放着一个小木盒!

    一个古朴的木盒,红木的色泽,外层雕着繁复的花,精致而古旧。

    孜云右手小心翼翼地从洞里取出木盒,再仔细看了一眼,洞里再没有其他物品了,她这才下来,想了想又把掉下来的砖捡起来,填回刚才的地方,再按紧了,这才拿起盒子往墙外走。

    “小秋,我看到了,这里七层有一个盖子,里面,我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木盒子。”一边往外走,孜云一边给知秋打电话,好让他放心去找人。

    突然,塔里像是起了一整匪夷所思的微风,这股风把人刮得头皮发麻。

    “赶紧取出来,带着它,赶紧离开,他们已经往你哪里去了,你赶紧离开!”知秋用很严厉很严重的声音对孜云说。

    一声浑厚的鸟鸣声,不知从哪里响起,让孜云的灵魂都不由得一个轻颤。孜云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手上的盒子拿掉了,她赶紧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说,“小秋,这里太诡异了,我先出去,啊,好多鸟叫!”

    “赶紧离开,飞鸟塔很神圣,里面有很多玄机,不要逗留,赶紧走!”知秋着急的对孜云说。

    “我正往外走,你不用担心,嗯,我,我好像听到有车声!”孜云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跑出了飞鸟塔,塔里鸟叫声越来越大了,同时,耳边“轰隆隆”的汽车声越来越近了。

    “若是前面坐不去,你就往西走,那边有个小树墩,后面可以藏一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被他们发现!”知秋着急地说。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孜云挂掉电话,远远的她几乎能看见汽车的灯光,她不敢再往前走,只好按知秋说的向西拐,在塔影的遮挡下,她紧跑几步。

    果然,眼前出现一个大树墩,树墩的凹面刚好可以藏人。

    孜云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才慢慢把慌张的心平静下来。

    “师傅,你能不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我的朋友有危险,我要去救人啊!”知秋一路催着出租车张师傅。

    “遇到危险,你得报警啊,小伙子!你一个人这么单薄滴,怎么救人呐!”出租车师傅连踩油门,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有些质疑的对知秋说。

    “他们不让报警,报警了就不告诉我她的具体位置了!我就没法找她了!”知秋着急地解释,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身单力薄,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出租车师傅不再说什么,他咬了咬牙,打开了警示灯,不再管红黄绿灯,一路狂奔,一路狂奔…

    不知闯了几个红灯,也不知怎么拐来拐去,终于,在李小栋大汗淋漓下,出租车在凤栖塔陵园门口停下了。

    知秋下了车,看着眼前偌大的几片山,他傻眼了。

    他掏出手机,又拨出了那个电话,电话通了,“小朋友,你在找人,我在找宝贝,我们一起找吧!看看谁先找到…!

    说完,电话就直接挂断了。

    “无耻!卑鄙!”知秋满脸泪水,狠狠地把电话摔在草坪上。

    “小兄弟,要我帮忙吗?”一个声音响起,竟然是刚才的出租车司机,他还没有走。

    “快!要找,找一个人,一个女孩,她就在这里面被人藏着!”知秋含泪点点头,艰难的吼出了这几句话。

    憨实的出租车师傅点点头,他没顾得上擦汗,就详细问了一下情况。

    出租车司机张小栋回到车上,他想了想,现在除了能再多找些帮手,用人海战术帮助小伙子找人,其他也没有啥好办法。

    可是,那里去找帮手呢?突然,他想起了车上的呼叫装置,那是车队相互联系的群发装置!

    好,就你了,张小栋立刻打开了通话呼叫装置,车上的电台呼叫设备响起来。

    “凤栖塔陵园周围的伙计们,停下手上的活,一起来帮忙!一起来帮忙找人!”

    “帮忙找人!”

    “快,凤栖塔,帮忙找人!”

    不到五分钟,许多辆出租车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大家分成小队,在南郊最大的凤栖塔周围,展开地毯式的寻找。

    “有没有?”

    “没有!”

    “有消息没?”

    “没找见!”

    四面八方的声音汇集起来,却依然是一个让人失望的消息!

    夜,却是越来越深,分头寻觅的出租车司机们一个个地失望回来,匆匆离去。

    许是有好心的司机报了警,也许是知秋的报警终于有了效果,一会儿,一队警察也来了。

    知秋依然在拥挤着大大小小坟墓的山上一片地方接一片地方地寻找,他知道,这伙歹人的手段太残忍,若不尽快找到人,小女孩的危险将多了几分。

    依然是深沉沉的夜,终于有人在一面山坡上发现了什么,接着,警铃声响起来,人群涌向了山坡!

    “找到了吗?”知秋兴奋地向山坡跑去,他要告诉小秋嫣,飞鸟塔的东西没有被人抢走。

    跑着,跑着,知秋就感觉不对劲,他从这些人的眼神里,好像看到了同情和惯恨?好像看到了内疚和歉意!

    知秋越跑越没有力量,越跑越没有信心,他慢慢地停下来,他不敢再往前去。

    “你找到了么!”

    “不,我宁愿她没被找到!”

    两个矛盾的声音在知秋脑子里交织响起,让他脑袋炸裂般疼痛,他把脸猛地埋进胸膛里!

    在知秋面前,是一具残破的尸体,一具被一群人满山遍野寻找到的拼凑起来的躯体,没有靓丽的面容,没有纤细的手指,甚至没有多余的衣物…

    没有雷声,没有闪电,没有任何预兆,一场暴雨倏忽而来,从风栖塔上疾疾的倾泻下来,汹涌澎湃般的,就这样大点大点的下起来,溅起山洼里的水花,很快就把泥淋的路冲成一条条浑黄的水沟。

    老天爷,你感应到了我的悲伤和痛苦了么?

    你感应到了我的孤单和无助了么?

    知秋泪眼朦脓的盯着远处的高塔,看着这猛烈的夹杂着狂风的冒雨,看着它像是狂暴的野兽一样,向自己一层一层猛烈的扑了过来。

    生命如瞬间的过往,

    总是在流年青春里,

    匆匆而来却又忙忙,

    一路追赶一幕年华,

    葬落在红尘沙画里,

    葬在那七级浮屠里!

    知秋仿佛看见,一双清丽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耳朵轻轻传来一句歌声: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第13章 仕女,墓碑前的魅影

    车,警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而去,它们带走了一切血腥的东西。

    凤栖塔下,依然是无尽的暴雨,一直暴烈的下着,雨水把古墓群的周围冲刷的干干净净。

    鲜血被冲刷掉了,骨头渣被冲刷走了,一点点残破的衣物碎片,都在雨水的风中冲刷的一干二净。

    雨水,暴烈的雨水,它们汇集成洪水,向古城的绕城大河激流而去。

    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女孩来过,从来没有过她的半点痕迹。

    夜,很深了,除了松枝击打墓碑发出的“噼啪”声外,偌大的凤栖塔陵园里,再没有什么动静。

    很久了,在一个山坳里,一个人影,依然一动不动的趴在积水坑里。

    那是一个侧趴着的人影,他趴在一个满是积水的山坳里,就像一只被雨水浸泡着的生物一样,湿漉漉的,没有一处不淌流着雨水。

    他是知秋,他的身上,还沾满了树叶和泥土,他的手上,还抓着一片残破的衣角。

    暴雨倾泻而下,雨粒像是倾倒的水帘,喷在他身上,知秋依然是一动不动,就像世界遗忘了他的存在一般。

    突然,“刷”,一道闪电亮起,划亮了一块墓碑,一块残缺的墓碑。

    接着,一道雷声“轰”的劈下,劈在古墓旁的一棵树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大树周围一阵轻微的震动,不远处的古墓旁,一个古旧的黑皮包“咯噔”一声,侧倒在古墓前的石柱上。

    “哗啦啦”一声轻响,一个古朴的画册滑落出来,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册子,昏黄的光线下,是昏黄的色泽,手工装订的页面,手工缝制的封皮,手工绘制的画页。

    一阵风刮过,竟然把画册掀起来,它“刷”的翻开了一页,“噔”一声轻响,画面翻开处,一个简笔画的古装仕女图案展现在雨中。

    风起了,画册又动了,画册“刷刷刷”急急翻了开来,渐渐的,汇集成一道淡淡的影子。

    在闪电的映照下,那是一个古装的女孩,一个低眉垂泪的古装的仕女。

    一道影子,它是那么淡,那么朦胧,就像满月时节,古城城楼上的月光浮现出来的影子一般,他是那么淡淡的,浮现在墓碑前面。

    突然,那道仕女的影子像是动了,她缓缓地飘了出来,飘到趴在山坳里的知秋身边。

    仕女的影子停住了,她浮现在知秋身上,她露出了一张脸。

    一个侧身的回眸!

    然后,渐渐的,仕女的影子慢慢的变得更淡了。

    一会儿,回眸的半张脸消失了,仕女的影子就完全消失了。

    又一道闪电响起,惨白的光亮照在古墓前的半截墓碑上,照在知秋侧趴在泥洼里的半张脸上。

    眉毛上,睫毛上。

    那睫毛,竟然是“嚓”动了一下。

    接着,知秋的食指指尖动了一下,连着指头的大拇指也被扯动了一下。

    “刷”知秋睁开眼睛,他看了看四周,看了看不远处的墓碑和在闪电雷鸣中摇晃的大树。

    “我怎么还没死?”知秋仰起头,他记得自己刚刚是送完了找人的出租车司机师傅们,然后满腔懊悔地一头扎进了山坳边的水塘里。

    残破的石头,混乱的空气,摇摆的大树,瓢泼的大雨,就在刚才,知秋摇摇摆摆的走进一个混乱的世界。

    雷声,闪电,暴雨,不断倾倒的大树,不断闪烁的紫色光亮,他们都狂躁的击打在知秋身上,一层一层不间断的击打,却是越来越猛烈。

    疼痛,钻心般的疼痛,从身体各个方位传过来,就在知秋感觉快要倒下去的时候,突然,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了一间灰色花岗岩的房子,和一道黑色大理石的门。

    门上,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一头昂头仰望的大象。

    房子就在知秋眼前轻轻的打开了,知秋看见,房子里面,是一道很长很长的长廊,淡淡的,像一道影子一样的长廊,远远的望不到尽头。

    没有人指引,也没有人召唤,知秋轻轻往前走,他走进了这个长廊,他安静地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

    终于,在长廊的尽头,他停了下来,他往前看去。

    那是一面墙,一道宽阔的墙,一面大理石的浮雕墙。

    墙上,凹纹阴刻着一幅美丽的图案!

    好熟悉的图案!

    一串手链!那是一串柳树枝手链!它被镂刻在大理石门上,如一块凝重的丰碑,似乎记叙着一段关于时间的故事。

    手链中间,是一道侧面而立的仕女图。

    一位柔美的侧身女子,她容貌清丽,衣纹细秀,衣袂飘动,衣袖微卷,腕上印着一个美丽鱼纹符号!她的手中拿着一块宝玉,她的头顶上,一方橄榄绿的玉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知秋看了一眼墙上,他看见了那副画,画上的女子峨眉轻展,含笑向他回眸望来,眸里流淌着动人的光彩,这光彩,像是要摄人魂魄似的,直接穿透空间,仿佛就要钻进知秋的脑子!

    突然,一声惊雷,伴着炫目的闪电,从遥远的天际突然坠落一团硕大的光球,直直的坠在眼前,想要把整个世界融化,眼前的空间摇摇欲坠,墙面也跟着晃动起来。

    “咔”一声,那串柳树枝手链掉了!

    柳树枝手链掉落下来,掉落在知秋的手上。

    接着,整个长廊一阵猛烈的晃动,墙,就在知秋的眼前突然倒塌了。

    知秋立刻就往后跑,他努力的跑着,他听见后面越来越近的“咔嚓”断裂声,他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拼命的往前奔跑,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跑着,跑着,前面“嗷”一声大叫,知秋抬头一看,突然之间,眼前出现一头昂头仰望的大象,怒吼着飞速的撞过来,“啾啾”一声鸟叫迎头响起,在头顶,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鸟,展开巨大的爪子,向他扑来。

    墙,塌了,长廊,塌了,整个房子,“轰隆隆”坍塌了。

    眼前,无尽的砖石瓦砾向知秋压过来,把他生生的埋在下面,知秋“啊”一声大叫,脑海里就是一片黑暗和沉寂。

    “我不是被埋葬了么?

    我怎么会醒来?

    小秋嫣死了!

    我怎么还没死?”

    知秋伸开受伤的手臂,仰起头大声吼道。

    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声,除了倾撒而下的暴雨,没有人回答他。

    知秋慢慢想起刚才的事情,越想,越记不清发什么事情,坐在古墓边残破的石柱上,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一根石头雕塑。

    过了很久,他慢慢站起来,他走到墓碑前,捡起自己掉落的皮包。

    知秋看见了那本画册,把那本已经淋湿的画册,他走过去捡起它,抖了抖上面的水,然后把它塞进皮包里。

    知秋失魂落魄的往外面走,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嘟嘟嘟”响个不停,他没有接,他只是失魂落魄的沿着凤栖塔陵园的山路,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

    陵园门口,一辆车,一个人,一把伞,静静地站在暴雨中。

    出租车张小栋师傅站在陵园门口已经很久了,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乘客。

    这是一个憨实的古城人,他的身板很壮实,他的手机铃声不停地在响起,他知道,这是在幼儿园上班的老婆在催促自己回家。

    可他不能回家,因为自己今天晚上拉过来的一名乘客,自从进了凤栖塔陵园里面,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他要等着他出来。

    就在刚才,憨实的他逐渐了解了一个凄惨的故事,一个让他感到十分愤怒的事情,一个陌生的无辜女孩,为了保护古城的文物,被一伙歹徒残忍的杀害了。

    另一个勇毅的青年,自己的乘客,因为没能保护住这个无辜的女孩,陷入深深的自责,无法自拔。

    给他时间,让他愤怒,让他伤心,让他痛苦。

    给他时间,让他冷静,让他坚强,让他挺过去,让他站起来。

    而等待,是出租车张小栋师傅唯一能做的事情。

    终于,他看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从陵园山上走下来。

    人影越来越紧,也越来越看得真切,看着看着,张小栋师傅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那是一个人吗?浑身的树叶和泥渣,浑身的污泥和碎片,头发蓬松着,满脸的淤青,甚至是他的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蹒跚着迎面而来。

    “小秋嫣死了!我怎么还没死?小秋嫣死了!我怎么还没死?”这个年轻人,嘴里失魂落魄的只是不断重复念叨这一句话。

    “小伙子!”张小栋师傅喊了一声。

    知秋停了一下,他看了张小栋师傅一眼,又跌跌撞撞的与张小栋师傅擦身而过。

    “这个世界每天会死很多人!有的冤屈而死,有的含恨而死,有的罪有应得,有的寿终正寝,不管他们因为什么而死去,他们都不想自己的朋友,亲人在为他们而白白去死!”张小栋几乎是大喊着把这话说完。

    “可是,可是,她就这样白白死了,完全是为了我!”知秋停住了,他伤心欲绝的说。

    “想一想,她不顾性命的,是为了什么?”

第14章 黑象,流动的鼠群

    “是啊!她原本可以活下去的!她不顾性命保护的,是什么呢?为了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知秋一屁股坐在雨地里,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为了那塔!飞鸟塔,为了那飞鸟塔里的秘密!”知秋猛然又仰起头,大声吼起来。

    “快,快,带我去飞鸟塔!”知秋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出租车上面跑,把后面跟着的出租车师傅惊得一愣一愣的。

    “飞,飞鸟塔?你说的是北边那个菩提塔?是不?”李小栋紧紧的问了一句。

    “是,就是那里,就是那个飞鸟塔,我们赶紧过去,那伙歹徒已经去了那里!”

    凤栖塔前,出租车启动了,在一阵青烟里,出租车向古城的北边飞驰而去,车里面,带着深深的疑问和焦急,知秋不断的拷问自己。

    北郊,雨一样的依然是很暴烈,它们漫天撒下来,就像天空倒下来的一瓶瓶水。

    菩提路上,很久的平静之后,终于被一辆车打破了。

    通向飞鸟塔的大路上,一辆越野车“轰轰轰”的开过来,它碾压起一地的落叶,把坑洼里的水带起来,撒向路边的围墙和绿化带中。

    越野车上,赫然坐着三个人,一个葛色袍子的老人,旁边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个老人,俨然就是刚刚从凤栖塔陵园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城北的界蓬老人,两个随从,胖胖的男子,他是小内,此刻正一脸严肃的检查着装备,旁边正在翻阅手机的正是穿一条深蓝牛仔短裤和一条紧身迷彩t恤的小妮。

    “爷爷,网上查了老半天,也只有这一段介绍:飞鸟塔,原名菩提塔,始建于秦朝,是古城发现最早的塔,为六角形七层石头塔,相传是供奉收藏佛骨舍利的点式建筑。”小妮有些郁闷的对老人说。

    “已经很好了,网上没有地址,倒是让我们费了不少周折。”老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有些感喟的说,“那个小伙子,骨头太硬了,倒是让人有些佩服。”

    “爷爷,他骨头再硬,也硬不过您的手段高明!”小妮不失时机的恭维一句,倒是让老人很满意。

    正说着,“刺啦”一声,越野车突然一个急刹车。

    车里面的人一阵猛烈摇晃,几人就着惯性倒向前面,老人神情一变,两手紧紧揪住左右两人的脖子,把他们往后一带,同时脚上发力,蹬在后背靠椅上,方才稳住身形。

    “怎么开车的!”小内恶狠狠的仰头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白发的葛衣老人影子也大声问。

    “会,会长!您,您看前面!”开车的司机大张着嘴巴,一脸惊愕的表情。

    “什么?”葛衣老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头凑到前排挡风玻璃上。

    他看见,前面的路口,突兀的出现一个黑影,很大的一个黑影,看不出是什么形状,却像一块硕大的石头一般挡在越野车的前面。

    在深夜里,那如注的大雨把整个世界笼罩成迷蒙的一片,趁着越野车的灯光,界蓬老人仔细看那黑影,这一看,他不觉也吃惊起来。

    那黑影,竟然是流动的!

    葛衣老人再定睛望去,它们,竟然是一只只黑色的老鼠,它们从四面八方爬过来,头尾相接,一只接一只的爬在黑影上面,就像一阵一阵流动的黑浪。

    更可怕的是,就在大黑影周围的空地上,还有源源不断的黑色老鼠,它们“吱吱喳喳”的叫着,像是被召唤一样,从不同的方位源源不断的爬过来,一只接一只头尾相接,爬上黑影,它们像是组成一层又一层流动的黑浪。

    “老,老鼠!”车里面,小妮也看到了眼前可怖的一幕,听着“吱吱喳喳”老鼠群的叫声,她不由得尖声惊叫了一声。

    “快,把车往后倒!我们远离这里!”老人还是沉住了气,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声命令着。

    越野车往后倒了一段路,葛衣老人就让车停下来,大家下了车。

    老人接过小内递过来的伞,从伞下远远的看去,前面的黑影依然耸在那里,而且是变得越来越大,在汽车灯光的照射中,透出一股莫名的诡异。

    从老鼠攀爬的黑影看过去,几棵老树巍然屹立在路旁,再往前看,一座塔若影若现,虽然是瓢泼的大雨,依然能看见一个明晃晃的塔尖。

    “爷爷!今天很诡异!”小妮紧紧的靠在老人的身后,他显然是更害怕眼前的老鼠群。

    “暴雨出神迹!”老人淡淡的说,“就是一些老鼠而已,你们不要慌张。”

    老人转头命令矮胖的小内,“飞鸟塔就在跟前了,我们得尽快前去,你们往侧面绕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小路可以绕过去。”

    “好的,会长。”小内应一声,就从车里取了一把短弩,带着刚才的司机,两人从黑影的右侧绕了过去。

    “啊!啊!”一只老鼠从小妮的脚边爬过,引起她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她抱着老人的腰,脚尖在地上乱踏着。

    “小妮,不要怕,你去车上呆着!”老人大声命令着小妮,严厉的声音终于让小妮冷静下来,她赶紧急步跑到车上,拉开车门像兔子一般窜上了车,然后“蓬”一声紧紧拉上车门。

    老人这才平静下来,他把伞举高了一点,再次凝目向老鼠群看去。

    那个黑影,依然在流动,就像是一团不断捏着的橡皮泥一般,正在聚集凝合一个繁复的图案。

    “聚鼠成形!”老人大叫了一声,“不好,在我们界蓬,这是神灵显现的预兆啊!”他记得很早的时候,老师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怪现象,那就是若是一个地方出现小动物如老鼠、蛇、蝗虫、蜈蚣等小动物聚集,就一定有什么灵异事件发生。

    若是小动物成功聚集了一个具体的形状,那将是一个地方的神灵现世。

    而现在,在这个地方,竟然突兀的出现了这个传说中的怪现象!

    葛衣老人的汗水流了下来。

    “若是飞鸟塔真的出现了神灵,这是他们的神灵,只会庇护他们的宝贝,我们将什么都得不到!”

    看着远处不断繁复变化的老鼠群,葛衣老人不由得有点儿急了。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惨叫,接着,小内拉着司机惊慌失色的跑过来,“会,会长,那边也是老鼠群,我们一靠近,它们竟然成群的攻击我们!”小内气喘吁吁的说,再看司机的手上,已是鲜血淋淋。

    “赶紧包扎一下!”老人大声说。

    “象,象!”突然,车里面小妮大声喊起来。

    葛衣老人再向黑影望去,一下子愣住了。

    就在眼前,一道巨大的身影慢慢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一个长长的鼻子,直冲云霄,两扇大耳朵、“啪啪”的不停掉落老鼠!

    还有,那些老鼠竟然像是疯了一般,从鼻子下分出来,一个接一个的向前拼咬,竟然要拼成大象的象牙!

    “四条腿,大鼻子,出象牙,是大象!是聚鼠成象!”他着急起来,不由分说,两步就跨到越野车跟前,拉开车门,冲正在包扎伤口的两人大声吼叫起来:

    “快!快点!发动汽车,发动汽车,我们冲过去,不能让大象成形!”

    “什么!”两人惊呆了,这么高的影子,这么巨大的物体,越野车怎么能撞过去?

    “快点,这是家族的任务,这是界蓬的任务!”老人厉声命令着。

    “是!会长!”司机停止了自己的包扎,他发动了越野车,他紧紧踩上了油门!他闭上了眼睛!

    越野车像一道飞箭一般,直直的向鼠群垒成的黑色大象撞了过去。

    “吱吱吱”老鼠群像是预知了危险的来临,集体发出了狂暴的叫声,它们依然在拼命的攀爬,一只接一只,没有丝毫惧怕,没有一点畏惧。

    在车里,老人惊恐的看见,昂首的大象鼻子高高的扬起,双脚竟然像是移动了一般,向越野车顶过来。

    “咚!”

    一声闷响,越野车撞上了黑色大象的身体,车身一阵剧烈的颤动,竟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着停了下来。

    挡风玻璃上,一个个小小的老鼠脑袋,如同密集排列的一道老鼠头的墙,鼠眼睛惊恐的瞪着里面,死死地瞪着车里,像是要咬碎所有的一切!

    “噗”,撞碎身体的老鼠血,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花,喷了过来,顿时,一道又一道血痕,贴在挡风玻璃上。

    “不要停,不要停!”界蓬老人嘶哑着喊道,“后退,再加油,撞上去!”

    “咚!”

    “咚咚!”

    一次又一次碰撞,一朵又一朵惨烈的鲜花,像是一个又一个渺小的灵魂,它们盛开在挡风玻璃上,车窗上,车顶上。

    “轰”一声,大象的鼻子终于被撞断了,它“啪”一声掉在越野车顶棚上。

    车顶“哐当”一声,就向里塌陷了一大块。

    接着,前挡风玻璃响起一阵“刺啦刺啦”裂开的声音,一道裂缝慢慢扩大。

    “快,快,下车跑!”老人尖声命令着。

第15章 鼠浪,疯狂的啃食

    一段粗大的树桩,像是巨斧劈开一般,凭空多了一个大树缝。

    孜云躲在树缝中,透过迷蒙的大雨,她看见了远处的车灯。

    那车里,一定就是那伙界蓬人吧,孜云想着。

    这伙混蛋,他们不知对知秋使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现在,他们还是通过知秋,找到了飞鸟塔的位置!

    那么,知秋应该安全了吧!小秋嫣也应该安全了吧!

    可是,知秋,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啊!

    车灯晃过来了,孜云来不及多想,远处的车灯和灯下奇异的一幕,强烈地吸引了孜云的眼球。

    “好大一头巨象!”

    她看见,在车灯映照下,一个黑影慢慢在膨胀,不停的在变大,短短的时间,一头黑色的大象就傲立在飞鸟塔前的路上,挡住了一辆来势汹汹的越野车。

    天啊!那是一头昂首朝天的黑色大象,它的四条腿粗壮有力,它的鼻子直直伸向高空,在漫天的风雨里,显得是那么的高大威猛。

    太诡异了!刚刚自己来的时候,那可是什么都没有哇!

    这头大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从哪儿来?它要干什么?

    这头大象,它就这样诡异地凝聚、出现,它是要阻止这群歹徒吗?

    实在是太诡异了,眼前的情形让躲在大树桩后面的孜云瞪大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一件更疯狂的事情不由得让孜云惊叫起来!

    “他们要撞大象!他们疯了!”孜云看到越野车慢慢后退,竟然发疯般向那头巨象冲去!

    那巨大的黑色大象,它像是预知到了危险一般,它灵性的抬起了前腿,它的昂首向天的头和鼻子仿佛有了轻微的甩动,巍然不动的迎着撞来的越野车!

    撞上了!撞上了!

    越野车的车头狠狠地扎进了黑色大象的身躯里,在发红的车灯映照下,孜云才真切的看到,无数只老鼠的不断耸动的脑袋!

    天啊!那头巨大的黑色大象,竟然是无数的老鼠聚集而成的!这得多少只老鼠啊!

    这个时候,“吱吱吱吱”老鼠齐力发出的凄惨叫声传了过来,听起来,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孜云看见,那辆越野车“滋滋”冒着浓浓的烟向后退去,车头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老鼠的尸体。

    这当儿,胸前缺了一大块的黑色巨象依然耸在那里,无数的老鼠像是为了一个使命一般,飞速的象缺口处爬去,它们填补着那个缺口,像是一道黑色的巨浪。

    “轰”一声,那辆越野车竟然再次向黑色巨象撞去,它的速度是那样的快!

    一次,又一次,鲜血、尸体、缺口、黑色巨浪,绝世一般的碾压和撞击,地狱一般的惨烈和残酷,像是一个极其残酷的灾难片一般,在孜云的眼前轮番上演。

    “疯子!没有人性的疯子!”孜云狠狠地骂道。

    血淋淋的场景,罗生样的暴雨中惨状,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又是这样的壮烈!

    太可惜了!太凄惨了!在越野车再一次的撞击下,那个高昂的黑色巨象的头,连着那根直直耸向高空的大鼻子,被撞断了,它们从高空掉下来,无数只像是粘连在一起的老鼠,它们重重的掉在越野车上。

    接着,黑色巨象的身躯仿佛是经历了重创一般,摇摇晃晃,最后轰然倒下来。

    那越野车,在重重的击打下,也被砸得坍塌了下去。

    车门,“哐”的一声打开了,一个老人拉着一个女人飞速的逃了出来。

    就是他,那个界蓬老人,那个让孜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恶心的老叫影子的白头发老人。还有那个叫小妮的女子,那张先前是那么得意忘形的脸,现在是这么的苍白惊恐!

    他们像是经受了极度的恐惧一般,像一只只兔子一般窜出来,又脚上如飞般的远远跑去,没有片刻的停留。

    又是“哐”一声,前车门也打开了,一胖一瘦两个男人抱着头,几乎是从车里面滚了出来,他们的身上,像是突然臃肿了许多,竟然是被一只只老鼠像刺猬的棘刺一般叮咬在身上。

    老鼠们不再是从容地攀爬了,它们像是面对生死的敌人一般,发出“吱吱吱”狂热的叫声,它们一拥而上,疯狂地扑向两个男人,尖嘴大大地张开,向两个侵入者发起了攻击。

    好惨啊!那些老鼠真的是饿急了一般,它们用锋利的牙齿,一口接一口地啃咬着两人的脸、鼻子、嘴巴、眼睛,扯出两人衣服上的棉线、丝绒,转眼之间就啃到了血肉。

    “啊!啊!”一个瘦瘦的男子大声嚎叫着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被老鼠啃烂了,身子惨烈的被一分为二,那些大大小小的鼠群,一窝蜂地涌入,深入到他的体内,一口一口不停歇,继续啃食这些血肉。

    就在转眼之间,就在孜云的视线里!

    孜云惊恐地看到,这个瘦瘦的男子,在自己的眼前,被一群老鼠一囗一口地啃食了,啃得精精光光!

    他的身体,急剧地变化着,突然间变得轻薄,慢慢地,一只接一只老鼠从他嘴里钻出来!

    他,竟然最后只剩下一张皮和一具骨架。

    另外一个男人还在挣扎,那是那个在火车上残忍无比的小内!此刻,他正用自己的双手死命的扑打着老鼠,像一头迷失方向的野鹿,拼命的向远方蹦跳,拼命的逃跑。

    可是,他没有逃多远,就被撕咬在自己身上的老鼠们扑到了,老鼠群像一股黑浪一般蜂拥而来,撕咬,不停地撕咬。

    黑浪过后,在那里,也只是剩下了一张皮和一具骨架。

    更惨烈的一幕发生了,一瞬间里,没吃到人肉的老鼠,像一股又一股黑浪窜了回去,他们发出响亮的“唧唧”声响,从四面八方冲向了那辆被压塌的越野车。

    那辆越野车,此刻像是动了起来一般,先是一轻颤动,接着就象是被猛烈晃动般,“馋肉”的老鼠从四面八方啃咬着它,它们之间相互践踏,前仆后继。

    轮胎、玻璃、方向盘、橡胶垫,它们啃咬着凡是能啃得动的一切东西,即使是金属的汽车架子,也被老鼠们啃得不停的“咯吱咯吱”着响。

    “哐当”一声,越野车的车架竟然也塌了下来,像是也变成了一张金属皮一般,软软的摊在老鼠群上。这使得那些老鼠的尸体一具具地碾压下来,一具具的重叠起来。

    天哪!那些老鼠竟然又在啃食自己死去的同伴们的尸体!

    深夜,在飞鸟塔前的大路上,一老一少在拼命的逃着,他们不时回头看一眼后面的情景,老人看到了被啃咬在地的两个人,他发出“呀!”的一身惨叫,而他拉着的女孩,依然是满脸恐惧,满脸泪水。

    “小内哥哥!”女孩大声喊叫着,却依然没有停下,沒有丝毫停留地飞速逃命、

    因为,在他们身后,一股黑浪一样的老鼠群,不死不休的追咬着这个老人和这个女孩,这个密密麻麻的老鼠群,无边无际汹涌而来,仿佛能吞没一切,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仿佛,只要是这一老一小两个人稍微停下,他们就会蜂拥而上,撕咬一切,啃食一切,最后把他们的一张皮和一个骨架留在飞鸟塔前。

    往前看去,前面是一堵高墙,那是飞鸟塔的围墙,古旧的青砖与绿苔包裹的围墙,偏离大路的奔逃让他们远离了飞鸟塔的大门,也让他们距离死亡越来越近。

    “影子家族,给我力量,

    影子家族,佑我平安!”

    看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老鼠群,老人不停大喊着,喊得声嘶力竭,喊得绝望凄惨!

    “影子家族,佑我平安!佑我平安!哇!”女孩也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喊着,最后是嚎啕大哭起来。

    “爷爷,我们会被老鼠吃了吗,我们会象小内哥哥一样吗?哇!”

    女孩正是小妮,那个在公交车里不可一世的女杀手,此刻,惊颤着问拉着她的老人,影子爷爷。

    近了,更近了!

    两个界蓬人疯狂地跑过来,经过眼前的泥路,又向飞鸟塔的墙边跑去。

    孜云几乎能看清楚一老一小两个狼狈逃跑的人的脸,他们的绝望密布在脸上,声音显得是那个凄厉!

    突然,两个人竟然在距离围墙几丈远的地方,像是急刹车一般停住了!

    再仔细看去,在飞鸟塔塔影透出的一点点光亮下,那里,竟然有一个水潭!

    啊!他们会跑过来吗?这么近的距离!孜云一阵慌乱。

    再看一眼,孜云不由得惊呆了,就见那鼠群,漫山遍野追了过来,它们,向两个界蓬人逼了过去!

    老鼠!老鼠来了!

    孜云更紧张了,它们己经疯狂了!它们会不会到这里来?

    在孜云瞳孔不断放大的刹那,她发现,黑色的鼠浪竟然是绕开了大树桩,绕开了自已,向水潭前的两人汹涌而去!

    十米,八米,五米,三米,近了,更近了,黑色鼠浪向两人的脚跟爬去!

    “扑通,扑通”两声,两人跳进了水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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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了塔,找到了爱情,他走进了塔,找到了陨星,他们走进了塔,看见了那副画!画中有个女人,还有,无尽的灾难,山河,灯影灯影山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灯影山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灯影山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