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万界点名册TXT下载万界点名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万界点名册全文阅读

作者:圣骑士的传说     万界点名册txt下载     万界点名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四十章·偏袒

    是了,除了徐游,还有谁会跟范莹说这些?又还有谁能知道这些?!

    徐老太太自己为人刻薄小气,从来不顾大局,养出来的孙女儿竟然也如此狡猾,范夫人气的发抖,对着朱元诚恳的道了谢,亲自送了朱元上马车,转回身就回房去找女儿。

    范若正蹙眉看着姐姐趴在床上哭,心里想起那一瞬间看到的楚庭川冷漠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害怕。

    得罪了姨母日子尚且不好过,到处都要看人眼色,更何况是皇孙贵胄?

    姐姐也是,就算是心里有怨气,那也只能憋在心里,双方身份相差已经悬殊,怎么能**裸的说出来?

    这会子也不知道家里会不会被连累......

    她低声抱怨了两句,见范莹哭的更加厉害,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范夫人就推门进来了,她急忙站了起来,无措的喊了一声娘,便搅弄着衣摆,有些惴惴的问她:“娘,殿下跟县主怎么说?”

    范莹也终于抬头,泪眼婆娑的望向母亲。

    范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盯着女儿那张哭的几乎都快要看不清样子的脸,冷笑了一声问:“你们也知道害怕了!?”

    她从未这样高声跟女儿们说话,气恼的道:“我还以为你们都不知死活!”

    为了一门亲事闹成这样.....简直就是笑话!

    她心脏闷痛,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目光放在范莹身上,冷淡的道:“你从何处听来的说苏钲到过我们家的消息?”

    这个问题她之前竟然还一直忘了问。

    范莹抿着唇没有说话。

    范夫人便什么都明白了,几乎忍不住怒极反笑:“你可真是够厉害的,你姨母是如何当着你们的面羞辱我的你们忘了?这门亲事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你们也忘了?你到底是蠢还是坏?!竟然不信自己的父母,反倒是去相信那些嘴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的人?!被人挑唆着当成枪使,你若不是遇上的是朱元,早就已经完了!”

    不说别的,搬弄是非这一条,就已经犯了大忌讳。

    何况还是为的这么见不得人的事。

    范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她之前满心都是装着那件事,脑子里乱的很,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现在母亲说到这里,她才愕然的抬起头来,若有所思。

    是了,徐游从前向来不屑于看她一眼的。

    这回却这么好心,还给她出主意......

    想起徐游出的主意半点用都没有,反而还差点儿让楚庭川大怒,范莹有点明白母亲嘴里那句被人挑拨当枪使是什么意思了。

    可不是,这件事就算是最后不成,如果楚庭川动怒,遭殃的也只是她,跟徐游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她一时太过震惊和恐慌,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范若就更是了,她是一开始就挑拨的那个,可是她的胆子本来就只有背后说人的本事,从来没想过要当面跟朱元怎么样。

    这一次闹出这么大的事,她早就已经怕了,又是尴尬又是难堪,现在母亲这么说,她更是惴惴不安:“娘,那......那殿下跟县主她们到底会怎么办?”

    范夫人也没功夫再纠缠在这件事上头了,冷冷的看了范莹一眼:“下午你父亲就该回来了,我早些时候我就让他去查苏家的消息了,到时候你若是还是想嫁去苏家,那也不必说什么,你要去就自去吧。”

    跳火坑这样的事自己甘愿,她也懒得拦了,总要给朱元一个交代。

    而且也要让楚庭川满意。

    她说完这些话,就觉得精疲力尽,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就转身出了门,吩咐了底下伺候的人,严令她们以后不许让两个姑娘随意出门,更不许更人传信。

    又亲自审问了女儿的丫头,知道女儿曾经写过信送出去,决心便更加坚定了。

    而另一边已经被得罪了的朱元并没有回丰乐楼,在丰乐楼将姨母放下之后,便径直去了望月楼。

    楚庭川早已经先行一步等在那里了,见了她来,便挑了挑眉道:“你最近似乎很忙?”

    忙是自然的,朱元并没说什么,点点头坐下,等到锦常欢天喜地的端了几样点心上来又出去,楚庭川已经亲手开始煮茶,便问他:“你今天怎么那么巧会在范家?”

    说起这个,楚庭川手里的动作就顿了顿,据实道:“有人参奏英国公,父皇想要问问范大儒的意思,特意让我去召他进宫。”

    参奏英国公......

    朱元牵了牵嘴角。

    楚庭川见她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促狭,我不过就是给你略出了个主意,你就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出手的可是张庆,哪怕那些人不看他的面子,大部分也要看徐公公的面子,徐家这回恐怕难以轻易过关了。”

    是难以轻易,而不是不能过关,这里头的深意就值得玩味了,朱元笑了一声,她不关心这些,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摆在她眼前,因此她当即就把英国公小女儿在江西遭遇了山贼的事情告诉了楚庭川,问他:“您觉得,这留头跟邹家叶家的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楚庭川也有些意外,他并未听说过这件事。

    现在朱元说起,他才郑重的道:“我立即让锦常承岚去查,稍后给你消息。对了,你舅舅那边之所以不给你回信,是因为信根本没有到他手里。”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当真的听见了楚庭川亲口这么说,她手里的动作还是一顿,看着楚庭川,等他说的清楚些。

    “你别紧张,向问天跟尹吉川都没事,只是你舅舅已经先行一步,跟付庄一道去江西了。”楚庭川见朱元攥紧了杯子,想了想便又补充道:“地方官场枝蔓甚多,江西总兵为什么非得要借你舅舅用,现在看来,跟叶家的事只怕脱不了关系,跟邹总督也脱不了关系。”

    朱元更加担心起付泰跟付庄的安危,邹总督派付泰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百四十一·送走

    她眉头紧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压抑跟担忧。

    整件事她都太过于被动了,那边的消息她到现在其实知道的都极其有限,派去的尹吉川和向问天也扑了空,好似是在被人带着转圈。

    是了......她终于知道心里那没来由的紧张到底是为了什么-----说到底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而她跟浙江离得千里远,互相之间根本音讯不通,要得知确切的消息太难了,所以若是真的有人在背后算计付家,那她所知道的,一定是幕后的人想让她知道的。

    她顾不得再喝茶了,见楚庭川似乎欲言又止,就问他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她。

    楚庭川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眼之间少见的有些不耐烦和焦虑,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的舅舅和外祖担心,就咳嗽了一声,言简意赅的道:“我疑心邹家跟叶家的贪腐案有关,叶家失落了的那些银子和绸缎,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也应当跟邹家有关系。而这么巧,邹家的姻亲是你外祖家......”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但是其中蕴含的意味却一目了然,朱元紧紧皱着眉头,难道是她想的多了?

    这件事之所以会牵连到付家,其实不是冲着她来的,也跟她无关,而是邹总督缺一个替罪羊,所以准备找人顶上吗?

    她许久没有开口,神情前所未见的凝重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付泰和付庄岂不是就危险了?!

    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关键处,楚庭川将炙牛肉夹到了她碗里,轻声道:“这件事牵连很广,连我也一时无法可想,江南官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乱,可这些事都不能急,你放心,我已经让顺辉去了江西,你舅舅暂时应当是没什么事的。”

    可朱元还是不能放心。

    邹家目的不明,让付泰去江西剿匪到底是真的剿匪还是另有目的她都完全摸不清楚,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她坐立难安,忽然开口道:“我要去一趟江西。”

    这件事迷雾重重,若是不能弄清楚,付泰跟付庄到底什么时候栽跟头那都是未知数,现在的情况就是付家的人恐怕都是脑袋被提在了手里。

    楚庭川半点也不意外,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忽而有些无奈似地笑着摇头:“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听着话的语气......朱元抬起头看着他,略有些茫然,紧跟着便心领神会:“所以你这回来找范大儒之后,本来就会去找我的吧?你也要去江西了吗?”

    “不。”楚庭川摇头,笑着道:“我要去浙江,这件案子未了,我还有些事要去办,你说的没错,我原本便打算去了范家之后便来寻你,你既要去江西,不如先跟我去一趟浙江?总要先把事情弄清楚,否则的话就算是你先到了江西,也同样不知道具体情形-----只怕你舅舅他们也同样是蒙在鼓里的。”

    朱元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略微一思索便毫不迟疑的点头答应了下来,想了想道:“我若是要回去的话,我姨母必定也是要跟着我走的,而我们都走了,景先一个人在京城我们并不放心,可若是带他走,又担心影响他的学业......”

    这的确是个问题,王先生现在好不容易收了朱景先当弟子,要是半途走了,总是不大好交代的。

    他想了想便道:“若是你放心他留在京城,我可以让人照顾他。”

    这照顾自然是保护的意思,可朱元却并不放心。

    徐家虽然如今一时被张庆弄得手忙脚乱毫无招架之力,可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喘过气来,一旦徐家喘过气,或是张庆意识到被人戏耍,朱景先留在京城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几经思量之后,朱元还是决定先回去问问朱景先自己的意思,而后跟王先生商量商量之后再决定。

    楚庭川自然也不会有异议,等到说完了这件事,又将话题拐到了之前范家的事情上:“女孩子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范莹的事最好还是速战速决,不要拖延。

    她挑了挑眉,知道楚庭川是在替她担心,因此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实话实说的道:“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罢了,走错了路总会知道回头的,再说就算是我不念我姨母跟范夫人的交情,也要看在范大儒替我正名的面子,算了,范夫人总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她既然这么说,楚庭川也没有继续再劝告她的打算,嗯了一声自然的接过了话:“对了,徐家现在手忙脚乱,按你所说现在若是连小女儿也死了,那就更没有心思来算计你了,若是要离京的话,现在便是好机会,只是皇祖母她念叨你好一阵子了,说原本只是决定放你暂时出来住几天的,可现在眼看着都过了几个月......若是要走,你还是要进宫辞行才好。”

    这是当然的,朱元点了点头。

    等到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苏付氏早已经吩咐人准备了晚饭,原本还以为楚庭川今天应当也会一道回来的,可是没料到他这回竟没跟来,狐疑了片刻才拉着朱元的手告诉她:“才刚江妈妈来过了,说是范老爷已经回来了,听说了这件事情大怒,已经将范姑娘送回了老家祖宅教养,今天就动身了。”

    什么?

    朱元有些意外。

    她知道范大人跟范夫人都是很讲理的人,可是他们做决定的速度如此之快还是让她觉得有些惊讶,片刻之后她就明白了范大人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姨母您是怎么说的?”

    苏付氏看着绿衣她们上来摆饭,一面便道:“只是说孩子还小,若是有什么不对的,慢慢教便是了,不要上火。这次反应做出这样的事来,的确是太过丢人,也怪不得范大人跟范夫人这么决定,只但愿她回了老家能够想的明白,别再一条道走到黑不知道变通了,否则的话,真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一百四十二·前程

    朱元点点头,见苏付氏皱着眉头并不是很开心,心里知道她还是在为今天范莹所做的那些事情生气,她自己倒是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姨母连别人算计她都无法释怀,若是现在告诉她外祖父或许是被人算计进了别人的圈套,姨母能受得住吗?

    她心里担忧。

    苏付氏也看见了她的为难,心里没想到别的地方去,还只当是为了今天的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今天这事儿真是无妄之灾,偏又不能对旁人那样,算计回去......”

    “不是为了这个。”朱元晃了晃她的手,认真道:“姨母你别担心,这事儿对我来说不过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还影响不了我。”

    苏付氏放了一半的心,感叹道:“也的确别跟她一般见识,小女孩家家的,当初订婚了哪里想得到婚约竟然也有作罢的一天呢,普通人遇上这种事儿,真是或许一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儿的。范大人和范夫人决定下的这么及时,其实也是用心良苦,一是为了要给你跟殿下交代,二是为了范莹不至于真的毁了一辈子。回去祖宅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听范大儒说,他老家那边民风淳朴,且范家的长辈们都是穷苦出身,很是朴素,或许跟着她们,范莹会有不同的体悟。”

    也但愿范莹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朱元吃完晚饭便去了书房,等到季晨跟林大厨都来了,便阖上了账本:“账本以后不必再送过来特意给我看了,我或许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丰乐楼就要靠你们了。”

    季晨跟林大厨没想到朱元一回来竟然就下了这样的决定,不由得面面相觑。

    丰乐楼的确现在是由他们两个在管着,一人管厨房的事一人管外头的事,可是说到底新菜都是朱元给的法子,而且大家其实都是冲着朱元做的那几道已经失传的菜品来的,要是没有朱元时刻出主意还有调整经营的法子,丰乐楼怎么支撑的住?

    季晨有些为难,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有些沉重。

    林大厨就更是了,他吓了一跳,问朱元:“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朱元笑嘞笑,让他们放心:“我之前便说过的,过段时间会回浙江一趟,现在只不过是提前要走罢了,你们不必惊慌,自丰乐楼开张以来,其实我也并没在店里呆过多久,走到现在全凭你们的努力,我信得过你们,你们也不必顾忌我,有什么决定尽可自行去做。”

    季晨有些惊住了。

    朱元这话,基本就是真的把丰乐楼交给了他跟林大厨两个。

    跟过顾传玠之后,他已经觉得朱元已经是难得的好主人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更加大方,有几个人能这样信任自己的随从。

    他抿了抿唇,并不再扭捏,跟林大厨对视了一眼,便重重的点头答应下来让朱元放心:“我们一定将丰乐楼给守好,等您回来。”

    朱元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季晨才问起朱元:“那您是要带夫人跟少爷一同去吗?”

    提起这个,朱元揉了揉眉心,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苏付氏迟早都是会知道付泰跟付庄的事的,既然如此,她怎么瞒也瞒不住,还不如就干干脆脆的把话给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

    她嗯了一声:“夫人跟少爷都会一同去,所以家里便要依仗你们了,别叫我失望。”

    朱家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出行用的东西,忙的不亦乐乎,与此同时,徐家却彻底的闲了下来。

    到底徐家的小妹出嫁了,就是华家的人,她的身后事总不好在娘家办,而且也不能进徐家的祖坟,因此徐家小妹的丧事也并没有再另外通知亲友,只是将她的灵位暂时安排在了家庙之中。

    眼下这些也根本不重要,人死都已经死了,丧事办的再风光,女儿也不可能重新活过来,徐老太太听见世子夫人说了家庙里的安排还有请了人做法事,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闭起眼睛咳嗽了一声,道:“就这样罢,两个孩子既然坚持要在家庙里头替母亲守孝,那便也随了他们,只是一切衣食住行,都要打理妥当,别让他们受委屈。”

    华妍跟锦盛两个人都不肯在外祖家守孝,坚持要去家庙里替母亲守孝三年,徐老太太伤感之余,也为这两个孩子的孝心感动,心里愈发的看重他们。

    世子夫人自然知道徐老太太的意思,她怎么敢怠慢老太太外孙外孙女,便急忙道:“您放心吧,媳妇儿都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让外甥跟外甥女受委屈的。”

    她顿了顿,抿着唇有些不安,见徐老太太似乎已经睡着了,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轻声喊了一声老太太:“您说,您说这次公公他......还有世子爷,世子可怎么办呢?”

    提起儿子,徐老太太睁开了眼睛,见世子夫人面容憔悴眼神也已经快要失去了神采,便轻声叹了口气:“你放心吧,徐管家已经去办事了,若是顺利的话,很快就会有消息送回来了。”

    世子夫人正要答话,外头在廊上等着伺候的丫头便敲门提醒,说是徐管家在外头求见。

    眼下这种关键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徐老太太不再跟之前那样只在花厅见徐管家,听见外头禀报,便扬声让人进来。

    徐管家行色匆匆,进来便先跪地请安,而后就抬眼看着徐老太太,拱手道:“老太太,沈阁老让我给您老人家带句话。”

    徐老太太顿时振作了精神,知道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心里的闷痛好了一些,点头催促道:“快说,他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沈阁老说,朝中叫嚣的最狠的,无非是去了前线督战的随军太监唐公公,而唐公公......是徐公公的亲信之一。”徐管家见徐老太太面色陡变,便轻声道:“沈阁老说,他只能说这些了。”

一百四十三·是谁

    只能说这些了,徐老太太的眉头皱了起来,面色有些难以言喻的凝重。

    听沈阁老的意思,背后出手的人竟不是楚庭川了!?

    她手指点在小茶几上,看着茶几上正袅袅冒着烟的紫金瑞兽四角香炉,一时微微出神。

    世子夫人也不敢插嘴,焦灼不安的等着,直等到徐老太太扬起了眉毛,才轻声催促道:“母亲,您说句话吧,现在咱们全家可都是在水深火热之中啊,若是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事情会闹成什么样。”

    总不能真的就这么坐着等死吧?

    前些天前线上了弹劾的折子,说是英国公处置不力,以至于叛党反击,并且以被俘虏的无辜百姓们泄愤,在城外当着城门楼上的将士们斩杀这些无辜百姓,闹的民怨沸腾。

    现在叛军声威大震,反倒是成了前朝攻讦英国公带兵不力的理由了,都说这一场祸患乃是英国公太过于急功近利才惹出来的,令朝廷损失惨重。

    前线战事吃紧,朝廷一直在给前线筹措军粮。

    可是问题是不仅云南有战事,北边的瓦剌和沿海的倭寇,那都要打,也都要练兵,这些天一睁开眼睛嘉平帝就被内阁追着要钱。

    户部早就已经压力很大了,而沿海那边,至少打倭寇还小有成就,也算是银子花在了刀刃上,能看得见效果,瓦剌那边也自从他们采取了抬举小王子的策略之后,而大有见效,安静了好一阵子。

    这个时候,原本云南之前传来大捷的消息那还好,原本一直都对英国公府不利的那些传言总算是给减轻了许多。

    毕竟大胜仗总是让人欢喜的,而且既然说是大捷,也就证明这仗是快要打完了,用的银子自然也就少了。

    可偏偏眼下这节骨眼前线有变,而且是形势往不利的方向发展去了。

    这么一闹,云南那边的战线便拖的更加又长又臭,好像成了一个无底洞,多少银子填进去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结果当然不能让朝廷这些人满意。

    所以就连英国公府的故交和旧部,这个时候虽然也站出来替英国公说话了,却并没有太大效果、

    毕竟嘉平帝和内阁如今都是最不希望云南出事的。

    打一个小小的起义军,竟然就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这也跟英国公向来骁勇善战的名声不符啊。

    世子夫人这些天一直都在听府里的那些门客们跟老太太和二老爷分析情况,也知道再这么下去,朝堂之中对于英国公的形势只会越来越不利。

    她心里忍不住的慌张。

    她担心的事情徐老太太都知道,可是眼下这个时候,他们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说到底,关键还是在英国公自己身上,如果老爷子这回能打赢那还好,一切都可以等回来再说,可是若是老爷在前头还是输,那英国公府,或许真的堪忧了。

    嘉平帝固然是对英国公观感极好,也一直都很信任,可是这件事非同凡响,也不是他有意包庇就能过去的。

    再说,事情闹成这样,只怕到时候楚庭川也会在其中出一份力的。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徐老太太就算是再精明强干,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慌张叹气,可是她到底也算是活了这么多年,虽然一直都没有太过关注外头的事,可是却还是有些底子在的,很快就抓到了事情的关键。

    那就是去督战的唐公公。

    英国公有多年的带兵的经验,绝对不是那种不懂得处理关系而让自己腹背受敌的人,在之前英国公一直都闭门不出的战略上也没人说过什么,这就可见一斑。

    既然最难的时候都不见有人出来弹劾,现在已经打了胜仗了,唐公公才忽然跑出来弹劾呢?

    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谁能指使的动红人徐公公的徒子徒孙?

    徐老太太眉头一皱,看向了徐管家。

    徐管家也立即就明白了徐老太太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老太太,属下倒也已经去想办法打听过了,徐公公在这件事上,并未发表过意见。”

    那也就不是徐东英了。

    可既然不是他,谁还能让唐公公这么做?

    徐老太太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选,不由得紧皱眉头。

    世子夫人忧心不已,见徐老太太许久都不开口,忍不住更加害怕了,却又不敢问的太多,只是小声啜泣。

    徐管家叹了口气,家里只有女人实在是不行,世子夫人平时管家的时候倒是能拿的出威严来,可是要是去外面跑,她一个女人家怎么能抛头露面?

    偏偏徐老太太年纪也太大了些,且她出门也目标太大了。

    徐老太太听见徐管家叹气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道:“那依你的意思,这件事既然徐公公不知道,可是唐公公却去办了,是谁在背后捣鬼?”

    其实她心里已经隐约有猜测了。

    徐管家便也不藏着掖着,径直便道:“老太太恕我说句实话,咱们当初送陆广平出城之际,还有谁知道?咱们又是以什么理由逼得他出手帮忙的?”

    世子夫人停了哭泣,若有所思的看着徐管家,一时思绪有些混乱了。

    陆广平的事情她当然知道,算起来的话,还是她当初想尽了办法跟世子一同最后送了陆广平走的,为了陆广平走的顺当,二房的三丫头还死了。

    而当时世子去找了谁,这件事她当然也知道。

    .....张庆?

    张公公......

    世子夫人有些不敢置信。

    张庆跟英国公府的关系向来不错啊!当初他还是个小内侍,在盛贵妃宫里服侍的时候,若不是英国公府时时照拂,他怎么可能走得这么快这么远?

    而且就这么些年来说,英国公府对于张庆来说也没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怎么他竟然要反过头来对付国公府了?!

    她震惊的看向徐老太太,却见徐老太太根本没有意外,似乎早就已经料到,半点惊讶也没有的笑了一声。

    世子夫人心里的担忧更上一层,若是真的是张庆,那真是比楚庭川出手还要可怕了。

一百四十四·转机

    世子夫人太过紧张,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反胃,好容易才忍住了,茫然不安的看向徐老太太,轻声喊了一声娘。

    徐老太太嗯了一声,抬眼看了她一眼便摇头:“你也不必这么紧张,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弄鬼,想要想法子都不知道找谁,既然现在知道是谁出手了,事情反而或许有了转机了。”

    转机?

    世子夫人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哪里有这么简单?她怎么会不知道张庆现如今的地位,他可是徐东英的干儿子,更当初姓郑的一样,也是无法无天的。

    只是郑如安坏还坏在表面上,连装也不屑于丝毫的装,但是张庆却不同。

    这是一个自来就从最底下爬上来的,他是因为家里太穷所以被卖进了宫里做太监的,之后差点儿死了,好不容易熬过了净身进了宫伺候,又是从最低等的小火者开始做起,一步步的靠伺候盛贵妃被后来的徐公公看重,养在了身边收了当个干儿子。

    可徐公公的干儿子甚多,对于张庆怎么可能跟之前他们对郑如安那样?张庆是靠着给徐公公端洗脚水站稳了脚跟,而后积攒了多年的资历,才慢慢走到了这一步。

    这是一个心机深沉而且极为谨慎的人。

    当初收银子也是,他收陆家给的银子根本就没有告诉徐公公,将这件事遮掩的极好,若不是兴平王神来一笔竟然还给记了账,那真是半点头绪都找不到的。

    这样的人.....

    世子夫人一颗心坠入了谷底:“娘,既然这么说,那张公公必定是因为咱们私底下得了账本的事情所以记恨了,可是这账本到了父亲手里,也不可能会把他牵扯进来啊,他怎么就这样狠?”

    朝堂上的哪次争斗不是你死我活的?

    徐老太太讥诮的翘起了嘴角:“这有什么,若换做了我们,账本不明不白到了张庆手里,我们也说不得会做同样的事,这不过就是人之常情罢了。”

    与其现在还说这些没用的,倒不如做些实在的,徐老太太低着头看了徐管家一眼,问他:“你是如何想的?”

    徐管家低垂着头,片刻之后便语气坚定的道:“老太太,这次的事情至关重要,若是我们不能快些摆平这件事,国公若是在前线就被临阵换帅,那往后可就威信全无了,不仅如此,换了国公以后,若是打仗输了,那自然是国公的过错-----谁让他之前便坑杀俘虏引发报复呢?而若是打赢了,那就更是国公无能了,一换了人便干脆利落的打了胜仗。”

    世子夫人心惊不已。

    徐管家又紧跟着道:“当务之急,属下的意思,跟几位先生们的一样,应当在几位阁老身上下功夫,张公公固然厉害,可一来,这件事张公公肯定是不敢惊动徐公公的,徐公公便不会帮他,二来,他的人脉虽强,可做主的总是几位阁老......”

    徐老太太靠在垫子上,略一思忖便点头:“那便先这般,你准备准备,就跟沈阁老说,少不得还要再帮咱们一次了。”

    他们手里握着沈家大爷的一些秘密,只换一个口风那怎么可能?

    这个时候,这些能用得上的关系总是要毫不吝啬的。

    顾不得那么多了。

    徐管家也明白徐老太太的深意,略一点头便答应,又建议道:“属下人微言轻,到底站出去身份上便不够,老太太,这件事,恐怕还是得通知二爷一声。”

    毕竟这个时候,二老爷是家中唯一的男人了。

    徐老太太这回半点犹豫也没有,立即便点头答应了,让人去把二老爷请过来,自己又跟徐管家交代:“你已经从世子嘴里知道了沈大爷的事,若是有必要的话,就将证据拿给沈阁老瞧一瞧,别说咱们家不仗义,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能从水里爬起来,说不得我们只好尽力带一批人一同下水了。”

    徐管家郑重应是,等到二老爷来了之后徐老太太再吩咐了一番,才紧锣密鼓的领着二老爷去办事了。

    沈阁老一开始当然是又气又急。

    这件事水深得很,他作为阁老,奏折都要从他这里过一遍,他当然知道里头多么错综复杂,也知道现如今嘉平帝的态度。

    也就因为这样,还被扯进这件事里头,才让他更加震怒。

    徐家竟然拿出他儿子的把柄来要挟他帮忙,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可是到底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了,他气过了之后很快也就冷静下来。

    气有什么用?

    国公府又不是死的,他还真的信国公府能做得出来报复的事儿,要是他不帮忙,国公府肯定要拉他下水。

    他皱起了眉头,阴沉的望了徐二老爷和徐管家一眼,半响才收起了手里的信,冷声道:“你们想怎么样?”

    既然能够说这句话,那就是还有的商量,徐管家心里一松,对着徐二老爷使了个眼色。

    徐二老爷会意,便道:“也不敢图什么,就是希望阁老能在圣上跟前替我父亲说句话,我父亲如今正在前线奋勇杀敌,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被人攻讦便随意定罪?阁老您耳聪目明,一定知道我父亲是清白的。”

    沈阁老笑了一声。

    清白?

    英国公府累世的功勋,这些年娶公主做驸马的人不在少数,百年来已经兴旺已极,若是能够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可是从嘉平帝登基之后,英国公府便变得更加飞扬跋扈不知收敛。

    太后当初还执政的时候,没有少训斥过,可是后来英国公府助嘉平帝亲政,便比往日更上一层楼。

    太后怎么能容他们这么下去。

    这次英国公府出事,朝中为何那么多声音在附和,这其中不能说没有太后势力在助阵。

    他笑过之后,才对徐二老爷道:“世侄,你回去告诉老太太,就说是我的话,请她即刻递牌子进宫,写一封请罪的折子,或许此事还能有一线转机。”

    徐二老爷愣住。

    就这么简单?

    徐管家却若有所思。

一百四十五·空子

    人都是现实的,沈阁老在官场上这么多年才坐到这个位子,他当然不能接受任何的隐患,现在徐家摆明了是四面楚歌了,却还半点警觉性都没有......

    他看了边上的徐二老爷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感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英国公自己不说,那是顶顶厉害的人物,当年匡扶嘉平帝亲政,平定安南,逼退太后和太后的娘家,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时至如今,太后若不是看英国公犯了大错在先,恐怕也不会出手把他如何。

    虽然英国公之前依附盛贵妃那步棋的确是下的不怎么样,让英国公府一时陷入了低迷,可是随后英国公不就力挽狂澜,领了去云南的差事了吗?

    云南那场大捷,当时嘉平帝的高兴可不是假的。

    他是老狐狸了,嘉平帝当时那么高兴,意味着什么他清楚的很-----只能意味着嘉平帝心里对于这个辅助自己的老臣还是极为有感情。

    而英国公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徐兆海其实也不错,虽然不如英国公那样是个将帅之才,却也算得上能够守成的,若不是实在太贪得无厌,以英国公府的老本儿,够他啃一辈子的。

    可是其余的却不行了。

    徐家旁支也没出过多少厉害的人才。

    久久没有人才出仕,英国公府现在能出的来的都是徐二老爷这种基本对官场一无所知的老实人,半点官场上的敏锐的嗅觉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

    沈阁老微微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这些估量。

    抱怨也没什么意思,谁让儿子不争气学人家囤地,现在得了好处,不可能甩手什么都不管的。

    他看了看徐二老爷,忽而很是和气的招手将他叫到身边,而后盯着他一瞬便道:“世侄,伯父跟你说句实在话,现在你们最要紧要做的,就是让阵前换帅的事情不要发生,只要国公能够收复云南,将这烂摊子给摆平了,那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不管那些人怎么叫嚣,功大于过,仍旧没人能撼动国公的地位。”

    徐管家知道这是实在话,示意徐二老爷答应,又紧跟着问道:“恕属下僭越了,张庆他深受圣上喜欢,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收手呢?”

    张庆只要不肯收手,他底下的那些人就还是会一拥而上攻讦英国公。

    这是非常时期,假话说的多了也成真了。

    沈阁老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见徐二老爷也困惑的拱手求教,便道:“当务之急,自然是寻可以帮你们说话的人,这也不难,老太太自然是能寻到的,二来,等到适当的时候,我也会出面敲敲边鼓.......”

    徐二老爷一脸茫然的听完了,又一脸茫然的出了门,等到上了马,才问随侍在侧的徐管家:“徐叔,阁老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那番话怎么理解都可以,也没有承诺过任何东西啊!

    为什么徐管家却不再多说一点条件,反而转头就走了呢?

    徐管家就笑了一声,觉得老爷也的确是对这个儿子不大看重,以至于二老爷竟然这样天真不知事。

    可是主子下人他分的清楚的很,因此徐二老爷这么问,他便很耐心的道:“二老爷,官场上的话不可说死的,有时候不一定要人家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会帮忙才是真的会帮忙,沈阁老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然就是答应了,说的再多,反而叫人家觉得我们威胁之意过浓,那到时候事情恐怕才糟了。”

    徐二老爷有些赧然,这些隐喻他的确是听不出来。

    家里的事他自来就少管,尤其是他从小就是在老家跟着祖父母长大的,一直到快要成亲了才来了京城,徐老太太总说他许多事都学了金陵那边南方人的做派,说他扭捏成不了大事。

    他的前程也就这么一直耽搁下来,总归家里作为国公府,是不可能少了他的吃喝的,其他的事情,也没人指望他做什么。

    到现在却不同了。

    哥哥倒是能干,可就因为太能干了,现在进了诏狱,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

    父亲在前线.....

    向来看不起他这个庶子的徐老太太,等到如今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把他刻意养成这幅模样。

    想到这些,徐二老爷几乎要笑出声,等到回了家将这件事告诉了徐老太太之后,便等着老太太吩咐接下来该怎么办。

    徐老太太也被沈阁老给提了个醒,思来想去再三,便恍然大悟:“对了,倒是怎么忘了你祖母了!”

    徐二老爷猛地一个激灵就回过了神。

    他的祖母也就是英国公的母亲,那是大长公主,算起来比太后可还要大一辈,太后要称呼她一声姑姑,而嘉平帝不必说,当然是要叫姑奶奶了。

    嘉平帝很喜欢这个姑奶奶。

    因为当初太后陷于前朝后宫的质疑声当中,是大长公主替太后说了话,替他这个侄孙正名。

    而且后来,大长公主跟大长公主驸马便回了金陵去,说是替祖宗守墓,全了对先祖的孝心。

    嘉平帝跟太后都很尊重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死后,嘉平帝还亲自拟了谥号,并且亲临致意。

    可问题是,大长公主已经死了啊。

    徐二老爷看了徐老太太一眼,若有所悟。

    徐老太太已经笑起来了,她沉吟了一瞬便神情复杂的道:“是啊,母亲她已经死了,可是既然是事关国公爷的,也只能委屈借你祖母的名号用一用了。”

    徐二老爷还是不大明白,但是徐老太太已经懒得再跟他解释,只是轻描淡写的道:“你去吧,家里外头的事儿就靠你了,武宁伯府你今天再去一趟,让你妹妹和妹夫好好思量思量,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他们的日子是不是还能过的那般如意。”

    徐二老爷转身出去,世子夫人便紧张的凑上来看着徐老太太:“母亲......”

    “你去准备准备,我要写陈情奏折。”徐老太太扬手打断世子夫人的追问:“别问那么多了,如今什么招数都要试一试。”

一百四十六·成功

    太后宫里,翁姑瞧着跪在地上请安的朱元,面上经不住带了一丝笑意,一面替太后捏肩,一面亲声道:“才老娘娘还念叨着,抱怨县主这么许久了也不曾进宫来请安,怕是把她老人家给忘了,这不后脚县主便来了么。”

    太后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挑眉让跪着的朱元站起来,一面便道:“可别,成了县主了,眼睛里哪里还有哀家这老婆子呢,瞧着吧,这也定然是有事,这才来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太后语气里分明是欢喜戏谑的,哪里真的有嘲弄朱元的意思,看着这一幕的卫皇后不禁觉得有些眼酸。

    毕竟太后真是少见对人这么亲热的。

    这下可倒好,上到太后楚庭川了,下到卫家卫敏斋,凡事她身边能依仗的人,全都对这个丫头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了魔似地好。

    她就算是因为从前付氏的事对朱元有什么意见和迁怒,到了如今,也都只好收起来了。

    真是越想越是烦躁。

    可是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见太后在调侃,她就打起了精神笑了一声:“老娘娘分明就是想她了,前些天可还天天念叨着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宫来,儿臣说要不召她进宫,您又说怕她忙着,现在人好容易进来了,您却揶揄人家。”

    卫皇后少有这样和颜悦色不说酸话的时候,尤其是对着朱元,朱元有些意外。

    翁姑和太后却都知道缘故,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等到笑过了,太后才指了指朱元:“你啊你,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哀家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也不想着进来见间哀家,陪陪哀家?”

    太后对她是真的亲和,朱元走了两步到了太后跟前,将手递到太后手里,轻声说:“是真的有些事被耽搁了,这次进宫来也是,我是来跟太后您辞行的。”

    众人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卫皇后,不大明白朱元说的是什么意思。

    辞行?

    都封了县主的人了,她要去哪儿?

    太后也惊讶的看了朱元一眼,见她神情坦然语气从容,就知道她是行程已定了,略一挑眉便问她要去哪儿。

    朱元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告诉太后:“要去浙江见外祖父。”

    要去浙江这件事,朱元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了,上次还险些便走了,要不是因为瓦剌使臣,她早就已经走了的。

    现在要走,也并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可是太后还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示意翁姑停手,嗯了一声问她:“是忽然起意?”

    卫皇后也有些意外,眼下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对朱元最有利的时候了,京城中谁不知道新封的惠宁县主慧黠可爱,深受太后看重?

    连孤傲不羁的承恩侯卫敏斋也对她另眼相看。

    她在京城闹的沸反盈天,多少权贵在她手底下吃了大亏,可是最后她还是全身而退,这么一片大好形势之下,朱元怎么忽然想到要抽身了?

    “有些事要赶过去,原本我表兄已经定了婚约即将成亲的,但是后来出了些事,这门婚约或许不成了,我跟姨母商量过,还是决意先过去看看。”现在事情还没有任何的进展,她也不想拿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来告诉太后,所以只是挑选了一些能说的说了,又道:“外祖父年事已高,我母亲跟姨母都是自从出嫁之后便没有再见过父亲,既然姨母要回去,我自然也要替我母亲尽尽孝心。”

    说起朱元的母亲,太后眼里也有了一点儿怅然。

    是啊,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算起来,朱元都这么大了,竟然还未曾见过外祖父,也的确是该去的。

    只是太后看了朱元一眼,见这个丫头比初见的时候已经长高了许多,不由得就有些惆怅。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丫头,也觉得她很有意思,原本是想问问她外头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让她进宫来陪着自己的,现在看来,是留不住了。

    她笑了一声,才点了点头:“这倒也说得过去,你既这么说,这回进宫来是来辞行来了?”

    卫皇后也忍不住用余光扫了朱元一眼,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这丫头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分明就是最好的时候,反而还往外头跑。可不管怎么样,对于卫皇后来说,用不着见朱元时时刻刻的杵在太后宫里碍眼那是好事。

    毕竟其实卫皇后怎么都不能忘记朱元怎么整治的卫老太太和二房三房,最后把人都给逼得回了老家,一个不剩。

    也更没法儿忘记当年她娘替自己安胎,小公主却夭折了的事。

    卫皇后松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来圆一圆场,便听见外头太后宫里的总管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跟太后请了安便道:“老娘娘!圣上让徐公公来了!”

    太后便觉得有些意外,明明早上嘉平帝才刚刚来请过安啊,怎么现在又让徐公公过来?她嗯了一声,让徐东英进来,等到徐东英着急忙慌的跪了,才问他:“怎么回事?”

    徐东英片刻都没耽搁:“老娘娘,您快些跟奴才一道儿去前头乾清宫里头瞧瞧吧!英国公夫人,英国公夫人她在乾清宫晕过去了!”

    什么?!

    太后跟卫皇后都疑惑不已。

    朱元也忍不住挑了挑眉,随即就反应过来-----英国公被那么多奏折弹劾,徐老太太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总是要争取争取,所以肯定是进宫来求情的,恐怕也是情绪太过激动才晕过去了。

    太后略微一思忖,也很快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可是一个一等公爵夫人在宫里出了事,总归传出去不大好听,不管怎么说,英国公现在还是在前线打仗不是?也没定罪不是?

    要是他的夫人在宫里不好了,外头只怕会传的满城风雨。

    这么一想,太后便立即道:“来人,摆驾!”

    这么说着,太后还回头去看了朱元一眼,略想了想便道:“元元你也跟着罢,一道过去瞧瞧,反正你医术精湛,说不得能帮得上忙。”

一百四十七·功臣

    卫皇后也跟着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搀扶住了太后的手,听见了这话,便朝着朱元看了过去,也跟着道:“是啊,元元你医术好,说不得这回跟着过去还能帮得上忙的。”

    朱元也想过去看看徐老太太到底怎么打算的,既然太后现在这样说,那她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跟上前扶住了太后另一只手。

    乾清宫里头嘉平帝正恼火的很,一等公爵夫人在乾清宫里要撞柱自尽以表清白,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昏君,肱股之臣在外头打仗,他竟然在后方逼死人妻子。

    再说,嘉平帝其实对于英国公府一直都算得上是亲近,徐老太太这么一撞,的确是让他近日来对于英国公府的不满消散了许多。

    因此等到太后过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嘉平帝便并没有将徐老太太跪地哭求不成之后便撞柱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太后一直对徐家不甚满意,觉得徐家的手伸的太长,势力蔓延的太过厉害。

    这次的事若是被太后知道,太后少不得要疑心这是英国公府是在恃功劳而挟皇恩。

    太后一直都不喜欢徐家,若是知道,这次英国公恐怕就真的要随着锦衣卫一道被押解回京了。

    嘉平帝见了太后,便只是含糊的道:“国公夫人进宫来陈情,替国公分辨,因为朕用的词重了些,谁知道国公夫人便情绪过于激动,晕过去了。”

    太后自然知道最近闹的沸反盈天的关于英国公的事,她皱了皱眉头,在朱元的搀扶下坐在了上首,便又问:“现在怎么样了?”

    嘉平帝挑眉道:“已经宣了胡太医和孔供奉来,正在偏殿里诊治,到底情形如何,还未有消息,只是情况怕是不怎么好,听说徐老太太之前便有些轻微卒中,这次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昏厥.....病情怕是又加重了些了。”

    原来是这样,这事儿太后倒也听说过,似乎是白马寺的事情过后,徐老太太出现了轻微卒中的症状,当初还来宫里求过药。

    她冷笑了一声。

    徐老太太为人刻薄冷酷,若不是因为她的娘家会挑选夫婿,嫁了个英国公这等的金龟婿,就凭徐老太太的为人,早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哪里能过的现在这么光鲜亮丽,动不动就对人喊打喊杀的。

    现在自家出事了,倒是知道要弯腰了?

    她没再多说什么,转头看了朱元一眼,轻声道:“既然如此,胡太医跟你也是一同治过不少人的,你不如也进去瞧瞧,看看徐老太太怎么样。”

    嘉平帝才刚从朱元请安便瞧见她了,现在听见太后这么说,便点了点头道:“你去看看也好,怎么说你去都更方便些。”

    卫皇后站在他身侧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叹朱元真是本事了得,到现在连佳品地都对她另眼相待了。

    朱元被小太监领着进了偏殿,下台阶的时候正好还碰见了匆匆进门来的张庆,不由得就站住脚看了他一眼。

    张庆没工夫顾得上看朱元,急匆匆就上台阶去了。

    小太监眉开眼笑的跟张庆打了个招呼,便转头看着朱元笑了起来:“惠宁县主少见罢?这是我们张公公。”

    朱元点了点头,心里在猜测张庆这个时候过来究竟是为什么。

    英国公府闹成现在这样,纯粹是张庆在背后推波助澜,现在徐老太太进宫来求情,作为幕后主使的张庆,当然是来探听消息的。

    可是探听消息他这个身份本不应当亲自来才对-----他到底是徐公公的心腹,宫里什么消息能够瞒得过太监?

    他自己进来......

    思考中已经到了偏殿,小太监替她掀开了帘子,她便反应过来,冲着小太监道过谢,便进了偏殿。

    胡太医正好跟孔供奉商量着如何开药,见了朱元便眼前一亮,急忙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丫头,快来快来!”

    虽然朱元已经得封了县主,可是胡太医待她还是跟从前一样,见她过来,便道:“老太太这急怒攻心之下导致晕厥,看脉象,这些天恐怕一直心中郁郁,乃是肝气受损之象,怒气伤肝,这么长久积累下来,身体吃不住才是正常的。”

    孔供奉也在一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道:“这病倒不是什么大病,可是若是不妥善加以调理,以后身体必然受到影响,怕不是......长寿之象。”

    也就是说,这次徐老太太是果真病的挺重的了。

    朱元嗯了一声,孔供奉便让了她进去把脉,而后便问她:“县主有何高见?”

    他是见识过朱元的医术的,知道她颇有些常人所不能的法子,而嘉平帝看来是很看重徐老太太的病,总是要想法子稳住徐老太太的病才好。

    朱元摇了摇头,照实道:“二位大人已经诊断的很清楚了,老太太这种情况,只能尽量好好将养着,以后切忌动怒,慢慢或许能够好些,要说能药到病除,那是不能的。”

    胡太医促狭的笑了一声,摸了摸胡子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冲边上有些茫然的孔供奉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便按照之前商量过的,先开些安神的药,稳住国公夫人的情绪再说吧,其他的也只能慢慢调养了。”

    孔供奉答应下来,当下先开了一副药令人下去煮了,奉给国公夫人喝,等到国公夫人醒了,才跟胡太医和朱元一道往西配殿跟嘉平帝和太后复命。

    太后早已经等着了,见了朱元来,便招了招手,将朱元叫到自己身边,才看向胡太医跟孔供奉。

    胡太医便恭敬的跟嘉平帝禀报:“圣上,现在国公夫人已经醒了,她老人家最近应当是一直优思不断,卒中之后也没能够好好休养调整,因此才会出现气急之下晕厥过去的情况,以后还是要好好的休养才行。”

    孔供奉也在边上附和:“只要休养好了,以后或许还是能好起来的......”

    太后皱起了眉头,见嘉平帝一脸深思,便冲两个太医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先退下罢。”

一百四十八·退步

    太后等到两个太医都退下去了,便看向嘉平帝问他:“皇帝,你怎么说?”

    嘉平帝面上有些烦躁,微微皱眉之后旋即便又道:“说到底,其实这件事总归只是唐成的一面之词,英国公是有功之臣,连先皇也对他信重有加,他在之前也一直都是打了胜仗的,如今若是朕只是听信一面之词便阵前换帅,怕是要寒了那些老臣的心啊!”

    这倒是,毕竟英国公在勋贵当中还是威望极高的。

    加上英国公从前平定了安南,威名赫赫,若是真的不容他分辨就要换帅而后押解回京受审,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太后挑了挑眉,知子莫若母,嘉平帝这样的态度,她立即就看出来了,轻轻将手里的扇子放下,问道:“那依照你的意思,这件事你打算就这么算了?可是现在前线督战太监还有随军御史纷纷上书,朝中闹的沸沸扬扬,你总要给大臣们一个交代吧?前线到如今还是没有什么成效也是事实,就算是不阵前换帅,也不能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否则天下人该怎么想你这个皇帝?”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

    天气炎热,卫皇后悄悄看了嘉平帝一眼,心中担心嘉平帝又要暴怒。

    嘉平帝这回却并没有,他冷冷的皱了皱眉,轻声道:“太后,朕当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是话说回来,英国公总一等国公,立下功劳无数,且是大长公主如今仅剩的血脉了,若是不问清楚明白便治罪,那天下的人该怎么看待朕?”

    他抬出了大长公主来,太后便没有了说下去的意思,只是凝眉说道:“既然如此,那皇帝打算怎么做?”

    嘉平帝抬出早就已经在心里想过一遍的说词:“太后老娘娘既然疑心前线办事不利,朕打算派钦差赴前线去查明事实,并且下旨催促英国公加快攻速,尽快平定云南叛乱。”

    他抬头看着太后,目光坚定:“太后,儿臣知道云南之事拖的过久过长,等到英国公回京,自然要重新让人审过,若是他当真有什么猫腻,儿臣绝不会手软,一定会秉公办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太后就算是心里不满意,总不能压着儿子的头让他答应现在便要先换去英国公大将军的位子。

    她深深地看了嘉平帝一眼,外头便有小太监禀报,说是英国公夫人醒了,如今正在殿外跪着,等待请罪。

    嘉平帝没有开口。

    太后便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扬声道:“请进来吧,既然病了,怎么让人在外头跪着?”

    烈日炎炎的,别跪出了什么问题。

    徐老太太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是乡下那些为了吃食而烦恼的老妪,一进殿便跪在了地上给太后和皇帝磕头。

    嘉平帝开口叫人起来。

    儿子既然已经做了主,太后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再过度的为难徐老太太也是于事无补,徒增母子间的嫌隙,因此便道:“你也太过精明了,朝中此时参奏的奏折跟雪花似地往上飘,皇帝正难以决断,你倒好,这个时候来这里一跪一陈情,倒是叫皇帝怎么办?若是对于那些奏折不闻不问,便寒了那些大臣们的心,若是管了,倒好似又不顾忌大长公主的情分了似地。”

    徐老太太更加害怕惊恐,匍匐在地连语气都是低落的:“臣妇惶恐!臣妇万万不敢有这个心思!老娘娘,圣上,我们英国公府一门自太祖始,便骁勇善战,满门效忠!国公他对于圣上更是忠心不二,怎么会做背叛圣上的事?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啊老娘娘!一定是那些反贼见国公得重用,所以故意攻讦国公,离间圣上跟国公之间的关系......”

    徐老太太声情并茂,嘉平帝便也不好苛责太过,望了太后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太后心里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看了看还在哭的徐老太太,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道:“公道不是你说了便算,皇帝是个好皇帝,到底事情如何,他自然会着人调查清楚,若是人人都来跟你这样哭求便要说自己是清白的,那还要那些御史们何用?还要刑部大理寺和锦衣卫何用?三法司莫非都是没用的?!”

    徐老太太被堵得不敢说话,跪在地上双膝发抖。

    过了好一阵,太后才沉声道:“好了,哀家忽然听说你在这乾清宫晕了,还吓了一跳,不管怎么说,你这等行为不可取,往后这种法子还是少用为妙,旁的哀家也不多说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罢!”

    徐老太太被训斥的面红耳赤,她当然知道太后的言外之意。

    可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毕竟只有国公没事,英国公府才可能保得住。

    她跪倒在地,等到太后都已经带着卫皇后跟朱元走了,才深深地望着朱元的背影,重新又低下了头。

    她一个堂堂的一等公爵夫人,竟然在一个县主面前被看见如此不堪的一幕。

    这实在是让她心里在滴血。

    朱元!

    朱元!

    她们英国公府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陷入这等被动的局面,全都是朱元造成的,若不是朱元......

    嘉平帝见她跪在地上发抖,皱了皱眉让徐公公去搀扶她站起来,末了就道:“这件事朕自有主张,你不必再管了,好好回去将养身体罢,你刚才说的话,朕都记住了。”

    徐老太太哭着应是,躬着身子咳嗽着退下去了。

    嘉平帝便将手里的奏折摔在地上,冷冷的看了徐公公一眼,问他:“你怎么说?”

    徐公公常年在嘉平帝跟前伺候,自然最知道嘉平帝的心意,一看嘉平帝这意思就知道他是动怒了,急忙跪在地上:“圣上,唐成他虽然是奴才的干儿子,可奴才真是不知道他上这奏折竟是为了诬陷英国公......”

    嘉平帝冷哼了一声,提高了声音道:“朕谅你也不知道,去,把卫敏斋给朕叫来!”

    他要让卫敏斋去云南查个清楚。

一百四十九·挑事

    徐老太太气喘吁吁的出了西华门,便一眼看见了正翘首以盼的徐二老爷,不由得便面色一缓。

    她现在知道沈阁老那番话里头的深意了。

    果然家里没有个男人总是不成的,许多事都得由男人去做才能算得上是名正言顺,就比如说今天的事,如果徐兆海没出事的话,上陈情折子去求情的人就该是他。

    她去,总是容易被人抓住话柄揪住了不放。

    徐二老爷急忙迎上去扶住她的胳膊,殷勤的道:“老太太,圣上怎么说?”他已经在外头等了将近快一天了,中途也没敢回家去,就怕老太太什么时候就出来了他错过了,现在嘴唇就有些干燥,整个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大汗淋漓的。

    徐老太太神情憔悴惨白,僵硬的点了点头,等到上了马车才道:“先去丰乐楼。”

    什么?

    徐二老爷心中一惊。

    怎么老太太竟然忽然想起要去丰乐楼了?他当然不是很想徐老太太去找朱元的麻烦,毕竟朱元帮过他不少的忙,要说现在他们夫妻在国公府能够跟现在这样如鱼得水,那也都是因为朱元在背后出主意。

    他迟疑着,对着帘子里头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徐老太太轻声道:“母亲,这个时候去找惠宁县主,是不是不大好?”

    徐老太太从车窗里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面带微笑的道:“能有什么不好?走吧,我有些话要跟惠宁县主说罢了。”

    徐二老爷摸不清楚徐老太太的想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个安放的地方,顿时更加焦灼。

    徐老太太不声不响,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不在理会徐二老爷,自顾自的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徐二老爷只好翻身上马,咳嗽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转过头去看徐老太太的马车,弄不懂徐老太太到底心里是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好好的,要去丰乐楼找朱元。

    太后也正跟朱元说起徐家的事:“徐家多年来仗着皇帝恩宠,多有跋扈之人,许多次哀家都动了惩治的念头,可偏偏当初遇上安南那边乱起来,后来便力不从心了,这么多年过去,徐家跋扈之举更甚当初,哀家跟皇帝亲封的县主,他们竟然也随随便便就敢打主意,真把自己当成了人物。”

    说到底,太后还是对于白马寺上徐家竟然千里迢迢将朱老太太接来陷害朱元姐弟而耿耿于怀。

    卫皇后在边上想了想,原本并没有插嘴的打算,但是等到太后说到这里了,才看了朱元一眼,道:“徐家的确是失了身份,一个国公府,好歹也该自重身份,可竟然跟一个小姑娘不依不饶的,也幸好,他们也没得到好处。”

    白马寺那一次,可让英国公口碑崩坏,所以这次英国公府出事,很多御史都风闻上奏,才群情汹汹差点儿让英国公阵前被绑回来。

    在卫皇后看来,一个国公府被一个小小的丫头斗成了这样,的确是真的算得上很惨了。

    太后却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她眯着眼,等到翁姑送上了药来,才皱了皱眉头。

    这苦药已经喝了好一阵子了,若不是朱元开的,她是当真不愿意吃。

    翁姑看出她的抗拒来,笑了笑便指了指朱元,促狭的道:“老娘娘可说过了,吃了这药头疼都好多了,从前您闹腾着不大肯吃也就算了,今天这可正巧,朱姑娘也在这儿呢,总不好让朱姑娘看了笑话呀。”

    朱元便忍不住笑起来。

    太后叹了一声气,伸手戳了戳翁姑的额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几十年前一样,没个正经。”

    翁姑笑着候着,等到她喝完了药,急忙又递了蜜饯上来,一面忍着笑道:“老娘娘您还不是一样?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爱喝药。”

    一时之间太后宫里顿时欢声笑语不断。

    卫皇后插不上什么话,正觉得有些尴尬间,外头便有人通报,说是静安公主和四公主六公主来了,不由便略放松了些。

    太后也若有所思看了朱元一眼,意有所指的道:“来的倒是巧了,让人进来吧。”

    说起来,自从上次静安公主在白马寺找她的麻烦受伤回宫之后,朱元就没再见过这位曾经跋扈骄纵,不可一世的公主了。

    连上次她进宫来跟太后请安,也并没见到过,当然,静安公主摔伤之后竟然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些天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这可真是有些奇怪。

    朱元这么想着,静安公主已经领头进来了,目不斜视的在宫娥铺好了的蒲团上跪了给太后请安。

    四公主六公主也都纷纷跪下来。

    太后扬了扬手,示意她们都站起来,最后目光落在静安公主身上,轻声道:“今天倒是来的巧,竟然一起来了?”

    四公主六公主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无奈-----她们俩都是被静安公主给拉来的。

    太后自然也看得出她们的意思,挑了挑眉就看向静安公主,语气淡淡的问她:“你的伤好些了?”

    静安公主当时摔伤了脚,伤筋动骨一百天,虽说她摔的不重,但是却也要修整许久,满打满算现在离白马寺的事过去两个多月,按理来说,静安公主是不当这么出来的。

    静安公主当然也听得出太后的探寻,扯开了甜甜的笑一反常态的恭敬:“多谢太后关心,孙女儿现在好多了,听说皇祖母跟母后都在,所以想着一道过来请安,以尽孝道。”

    太后懒得跟她打机锋。

    静安公主最近虽然是没去找朱元的麻烦,但是却也没闲着,前阵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惹得嘉平帝去卫皇后宫里大发了几次脾气,说是宫里伺候的人都怠慢了静安,一个公主竟被别人瞧不起怠慢。

    卫皇后被这事儿气的够呛,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险些又要控制不住脾气跟嘉平帝争吵起来。

    哪怕是到了现在,卫皇后也的确是还跟嘉平帝在闹别扭,两人谁也不理会谁。

    静安如此会挑事,太后只觉得厌烦。

一百五十章·锋芒

    等到静安公主坐定了,太后便挑了挑眉道:“虽说如今你们的伴读都还未曾进宫来,可是你们的学业却也不可继续再耽搁下去了,既然静安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那便让那些伴读们都重新进宫来罢。”

    她说着,看了静安公主一眼,语重心长的对卫皇后道:“原本哀家交代你去做的事,也可以看起来了,别到时候耽误了孩子。”

    说起这件事,卫皇后立即便有了笑意,笑盈盈的扫了几个公主一眼,低声应是。

    她的笑容这么明显,四公主跟六公主对视了一眼,不由都有些羞赧-----说起来,她们的母妃都给她们说过了,内侍省最近都在忙碌着给她们挑选未来的夫婿。

    给公主们挑夫婿是很繁杂的一件事,一般来说,大周的公主若是要出嫁,内侍省和太常寺都要提前几年开始在周围筛选出合适的适龄的人选,而后再将他们征到一起,如同是选秀女那般,将驸马人选们放到一起,教他们宫中的规矩,伺候公主的注意事项,还有琴棋书画等必要的技能,好让他们能够跟公主更加和睦。

    所以说,一般来说,公主们开始出阁读书的同时,她们的婚事也差不多就要开始筹备起来了。

    四公主跟六公主早就已经从母妃嘴里听说过了,一听见太后这么说,便不由得飞红了脸,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静安公主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

    四公主跟六公主两人好似都知道的事,她却并不知道。

    可是若是她母妃还活着,若是母妃还在,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母妃是绝对不会把她的任何事交给别人来处置的。、

    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她抿了抿唇,压下了心里的愤怒和不甘,自然而然的露出疑惑的神情,特别是着重的扫了朱元一眼。

    四公主跟六公主却都有些不好意思再继续待下去了,长辈议论这些事,原本就不该是有她们在场的。

    她们要告退,静安公主又向来跟太后并不亲近,自然没有再跟着留下的道理,也只好站起身告退。

    等到一出了门,她便顾不得其他,追了几步到了四公主六公主跟前,拉住她们问:“刚才在皇祖母那里,皇祖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都好似知道些什么?”

    她向来在这两个妹妹面前都是趾高气扬的,从来没有看得起她们过,就算是到如今也是一样。

    可是从前四公主和六公主忍气吞声,那是因为盛贵妃势大,简直还压过了中宫皇后,她们都没有办法,所以才只能总是低声下气的。

    可现在不同了。

    盛贵妃早就已经死了,虽然对外宣称是病亡,可是这些说辞外头的人信也就罢了,她们这些自己就在宫里长大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盛贵妃一定是做了极大的错事才惹了嘉平帝震怒?

    没看嘉平帝之前竟然还送了静安公主去寺庙里清修吗?

    这要是换做从前,嘉平帝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

    既然如此,她们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处处忍让这个姐姐,大家都是父皇的女儿,也都是名正言顺的公主,难道她们还天生就比静安低一头吗?

    她们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语气敷衍的道:“没什么,太后大约是有些事要让母后去办吧.......”

    静安公主怎么肯信,冷笑着看了她们一眼,盛气凌人的道:“到底是什么事!?你们不说,难道我就没地方去问了吗?!”

    四公主和六公主都笑起来,根本不怕她的逼问,略敷衍了几句便径直走了。

    静安公主气的几乎要跳起来,气势汹汹的站在原地不甘的往身后的宫门处看了一眼,而后才不情不愿的回了自己的寝宫。

    她的奶娘正在督促着宫女们更换器具,静安公主之前一直都在皇后偏殿中养病,前些天才刚刚搬回来自己的寝殿,所以许多器具都要重新规整。

    奶娘已经忙了许久了,见了静安公主气冲冲的回来,便不由得关心的上前问她:“殿下,您怎么了?您不是去给太后老娘娘请安了吗?怎么气冲冲的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还以为是静安公主又被太后为难了。

    这在最近是很常见的事。

    静安公主在谁跟前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有在奶娘面前,倒还有些小孩子的样子,她之前犯了大错,奶娘都被充入了外头的浣衣局里,还是她这次受伤了之后,嘉平帝才网开一面,松了口把人给她要回来了。

    她在奶娘跟前很委屈的将事情经过说清楚了,气的厉害:“太后到底是要跟她们说什么?她们人人都知道,为什么却偏偏要瞒着我?”

    奶娘就忍不住叹气,她爱怜的望着静安公主,心有余悸的道:“殿下自然听不懂了,殿下还是个小孩子呢。若是娘娘还在的话,娘娘......她一定会亲自告诉您的,哪里需要您现在去听旁人的只言片语来猜?”

    这话说的静安公主在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面色有些难看的看着奶娘:“您别跟我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跟我说实话吧。”

    现在除了奶娘,她还能问谁去?

    太后不必说,从来就不喜欢她们母女,皇后就更是了,自从她陷害过皇后之后,卫皇后就把她当成了眼中钉。

    这次她在白马寺摔伤脚,也是卫皇后跑到嘉平帝跟前哭,说是这怪不得楚庭川,静安公主是当姐姐的,但是却没有姐姐的样子,竟然还在寺庙里头跟人争吵,楚庭川只是碍于身份不便于打断,所以静安公主才会摔伤的,怪不得别人。

    奶娘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半响才道:“我的傻公主呀,这是太后老娘娘准备着给几位公主选驸马了!”

    静安公主顿时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看着奶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挑驸马?

    她心里不安,连话都忘记了要说什么,焦灼不安的站在一边,神情苍白。

一百五十一·将来

    原来是说这个,怪不得四公主跟六公主一听便红了脸,连待也不肯待在太后宫里继续听下去,看她们的样子,分明是知道这件事的,卫皇后一定跟她们的母妃都透露过消息了。

    唯有她,竟然连言外之意都还听不出来。

    没有母亲,她的将来要怎么办?

    太后不喜欢她,待她向来冷冷淡淡的,别说跟四公主六公主比,就算是跟个外来的朱元比,那也是比不过的。

    而卫皇后就更不必说了,她跟盛贵妃就是死仇,怎么可能在婚事上帮她着想?

    静安公主难得的觉得有些心慌起来,说到底她不过就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儿,当初虽然也是在宫里生活长大,可是母亲太过强大了,所以根本不必担心其他的,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要她对付一个朱元都已经万分艰难了,她怎么为自己的亲事和将来谋划?

    原本现在最疼爱的她的父皇也逐渐的待她不如从前了。

    奶娘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就发现静安公主变了脸色呆呆地坐在了椅子上,她在心里忍不住酸了一下。

    若是贵妃娘娘还在,别说是公主殿下了,就算是她们宫里的猫儿狗儿出去都比别的人尊贵,四公主六公主从前连给静安公主当个跟班儿都尚且不大配得上,哪里跟现在这样,自家公主竟然还要去看着两位公主的脸色了。

    奶娘觉得心疼,见静安公主迟迟说不出话来,心里也觉得担心,却还是尽量放缓了语气,故作轻松的劝她:“殿下也不必如此伤怀,您是圣上的金枝玉叶,圣上总归会替您找个如意郎君的。”

    可是静安公主还是心绪难平,在这一刻,想着太后对着卫皇后说话时的语重心长,她竟然忽而觉得眼酸,忍不住鼻子一酸就哭出来了。

    她哭的很委屈,失去母亲和弟弟还有外祖父一家的痛苦到现在终于全都发泄出来。

    可是她已经连摔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

    奶娘顿时手忙脚乱,见宫娥们胆战心惊的推了门进来,怕这些宫娥们去胡乱说嘴,急忙皱了眉头道:“殿下腿疼的厉害,你们快些去请太医来瞧瞧!”

    等到打发了宫娥们,奶娘才关了门,匆匆跑到了静安公主身边,跪下来扶着她的膝盖轻声哄劝道:“殿下,事到如今,您哭也没什么用,反倒是让皇后娘娘抓了把柄。刚从太后宫里出来您就又闹起来,少不得到时候又要被她胡乱编排一番了,快别哭了。”

    是了,现在竟然连在自己宫里哭也不能自由,静安公主顿时更加觉得悲从中来,拉着奶娘轻声啜泣:“奶娘,太后跟皇后一定不会管我的事,到时候我会有一个怎样的驸马?”

    奶娘面色沉重的没有说话。

    是啊,四公主和六公主都有各自的母妃替她们把关操心,平时她们两个跟皇后的关系也都很不错,而且很会讨好太后,这么多年总是有些面子情在的,到时候太后跟卫皇后怎么都不会亏待她们。

    原本处境最好,现在却成了最没着落的那个,说不担心将来那怎么可能?

    沉默了半响,等到静安公主哭的差不多了,情绪也平稳了一些,奶娘便拍了拍静安公主的手背,恭敬却不失亲近的道:“殿下,也别把事情想的太坏,内侍省固然未必会给您好好挑夫婿,可是咱们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还能有什么办法?

    大周朝的规矩,驸马的人选一般来说都是由内侍省跟太常寺来挑选的,先列出初步的名单,而后便挑选合适的人选放在一起学习宫廷礼仪和伺候公主的规矩,而后才能选出来。

    这些过程当中,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

    可是却没有一样是她能接触的到的,她除了最后看一眼还能怎么样?反正之前的步骤都是卫皇后做的,卫皇后一定会把表面功夫做到极致的,可内里谁能知道?

    就算是她最后过的不好,卫皇后也大可一推三四五,把责任推给她的脾气或是推给内侍省。

    可她的一辈子却要被毁了!

    奶娘见她还是情绪激动,急忙伸手将她给揽在怀里:“殿下!现在事情尚未开始,就算是要哭也太早了些!再说,圣上这么宠爱您,只要您想想法子,圣上一定会成全您的!”

    成全?

    静安公主抓住了重点,焦急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奶娘,只觉得头皮突突的跳,整个人都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见奶娘坚定的看向自己,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暂时稳住了心神,问她:“还有什么办法?”

    她总不能真的去跟嘉平帝说卫皇后跟太后的坏话,说她们绝对不会好好的用心给她选驸马吧?

    嘉平帝再宠爱她也不会相信她。

    尤其是她上次去清修就是因为陷害卫皇后而故意从房顶摔下来。

    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嘉平帝都会觉得她是又在故技重施了。

    奶娘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轻声说:“殿下,您当然不能亲自去说太后跟皇后娘娘的不是了,我的意思是......若是有人主动求娶您......”

    静安公主怔住了,一时没有忍住,便怔忡的问:“奶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奶娘施施然站起来给她倒了杯茶:“殿下先别急,您也知道,大周的公主之中,除了内侍省挑选驸马再由圣上赐婚,还有另一种......就是功勋之臣尚主,这是太祖以来便有了的规矩,只是高祖皇帝觉得功勋们都一窝蜂的来求娶公主,而后又靠着公主谋取职位和爵位,太过冗杂,便极少答应功勋们求娶公主的要求了,可那也是少,不是没有.......”

    静安公主的眼睛忍不住亮了亮。

    是啊,她也曾经听母妃说起锅这件事。

    当初母妃还在的时候,外祖父家一门煊赫,还有过让她嫁给表哥的想法,毕竟盛家如此的煊赫,而且也是贵妃的娘家,嫁过去知根知底,盛家一家人都只会尊重疼爱静安公主,绝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一百五十二·征程

    只是后来盛家因为朱元而没了,盛贵妃跟四皇子都相继没了,所以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人提过了。

    可是静安公主却还记得,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是了,如果有功勋之家主动求娶......

    静安公主握着冰凉的指尖,喝了口茶终于镇定了心神,见奶娘这么说,心里充满了希望。可是随即她就又忍不住为难起来。

    这倒的确是一个办法,而且也符合祖制。

    可问题是,谁不知道盛家已经倒了?而且是这么不光彩的倒台,她又曾经是个清修过的公主?

    百姓们或许不知道,可是权贵之家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世态炎凉,趋炎附势乃是人的本能,她现在跟从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个功勋之家还会这么不开眼,专门求娶她当儿媳妇?

    她忍不住就又垂头丧气的苦笑了一声:“话倒是说的很动听,可是本宫如今是这么个情形,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谁还能瞧的上本宫?”

    若是被宗正寺或是内侍省选定了那也就罢了,没的退却,就算是为了给皇帝面子,那些功勋人家也一定会高高兴兴的求她进门的。

    可要说主动来求娶.....

    要么就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靠着要求一个公主来撑门面,要么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或是另有目的的。

    这种能是什么好人家?

    她可不想从一个火坑里跳进另一个火坑里。

    到时候她岂不是成了四公主和六公主的笑话,如了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心意?

    奶娘咳嗽了一声,面上带着心疼的道:“殿下怎么这么说!?殿下身份贵重,是天仙一般的人儿,怎么能妄自菲薄?殿下若是对其他人不放心,觉得徐家怎么样?”

    徐家?

    静安公主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有名望且是功勋老臣的徐家自然就是英国公府了。

    她有些不解,挑眉看了奶娘一眼:“为什么忽然提起徐家来?”

    奶娘神色自然的接过了她手里的杯子递到一边,轻声道:“殿下怎么忘了,徐姑娘可是当过一阵子您的伴读的,虽然才来过几天就放了假出去了,可总归也相处过几天,我看着,徐姑娘倒是很温顺大方。”

    是啊,进宫来那阵子她的确是很大方,给的打赏比另外那些伴读们大方多了。

    而且徐游的家世的确是非常不错。

    国公府......

    永昌公主也没嫁上这样的人家。

    上一辈的公主因为先帝并不很重视,嫁的大多都是普通人家。

    并没有多少过的煊赫的。

    算起来,真正煊赫的,竟然已经要算到上上辈的大长公主们了。

    而这次太常寺来给几位公主选驸马,看来也并不会挑的太好,如果她能嫁英国公府,是怎么都不会比四公主和六公主差的。

    可是......

    就算是在深宫,静安公主也听说过了英国公府最近的事了,她有些担忧:“可国公府如今不也是麻烦缠身吗?”

    奶娘也皱起眉头来:“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说起来,国公府也不过就是有一些小小的麻烦,毕竟他们根深叶茂,自来就对圣上忠诚,圣上顾念情分,也不会把国公府怎么样的。”

    似乎说的有些道理.....

    静安公主点点头,又觉得有些茫然:“可是就算是如此,国公府怎么会来求娶本宫?再说,国公府还有谁?”

    她说的谁,应当就是做驸马的人选了。

    奶娘站了起来,耐心地跟静安公主分析:“殿下怎么忘了,国公府现成的就有一个二少爷啊!正是徐姑娘的哥哥!他为人宽厚老实,而且因为贺二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所以.......”

    她想了想,才将贺二跟徐二少爷的事情告诉了静安公主,当然,这其中着重突出了朱元和贺二的无耻。

    静安公主便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又是她!怎么处处都有她?!”

    提起朱元,静安公主的注意力就全部都被她给吸引了,对于徐二少爷曾经跟贺二的婚约闹的并不体面反而不那么在意了。

    而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徐二少爷真是怎么想都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她咳嗽了一声,忽而又双手托着下巴叹气:“可是说起来简单,这只不过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就算是本宫当真有这个意思,父皇怎么会同意?还有太后老娘娘跟皇后,她们肯定会从中阻挠的。”

    “殿下说的也是,可是凡事都讲究事在人为......”奶娘心里突了一下,忍不住加快了语速:“殿下想想,只要英国公府能够主动提亲,以圣上对于英国公府的眷顾......英国公打完仗回来,岂不是最好的时候?”

    打了胜仗回来再提求娶公主的事儿,倒是的确听起来胜算很大。

    静安公主侧头看着她,苦笑了一声道:“可是国公府就算是要求娶公主,那也轮不到本宫了,四公主跟六公主岂不是都更合适?”

    奶娘便笑了一声摇头:“那可未必,殿下怎么不想想,国公府可是从贵妃娘娘在的时候便对您跟四皇子很是亲近了?徐姑娘更是您钦点的伴读,若不是您选了她当伴读,她也要因为徐二少爷的事情被人嘲笑,哪里还有今天?就算是冲着这些,国公府对于几位公主之间也该更亲近您了。”

    静安公主这才有了些精神,奶娘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让她片刻都安宁不下来。

    是啊,奶娘说的是。

    英国公府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有的选吗?

    奶娘自小带大她,当然知道她的想法,见她这样便知道她是意动了,心里松了口气,再接再厉的道:“其实说起来,殿下担心英国公府求娶您还是......眼下不就是正摆在眼前的好机会吗?国公府正是多事之秋,若是殿下能够帮帮忙,只要到时候让国公府免遭于难,国公府自然会记您的情,这件事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静安公主一时有些茫然:“如何帮忙?”

一百五十三·水火

    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下昏黄的光线从窗户里懒懒的洒在桌上地上,连带着茶杯都带了一圈细小的微弱的光晕,叫人忍不住便心生疲倦。

    从宫里又哭又拜如今已经整整差不多一天了,徐老太太到底年纪摆在这里,又曾经卒中过,虽然精神一直强撑,身体却实在是不争气的有些现出反应来,加上丰乐楼手笔大,二楼包间每个房间里都置办了贵妃榻,供客人小憩,她便实在是支撑不住,见朱元迟迟都未曾回丰乐楼里来,便靠在贵妃榻上闭上了眼睛。

    徐二老爷心中忐忑,见她睡着了,借口下楼去问问消息,从房间里出来,便忧心忡忡的直奔后厨,一看见季晨便挑眉喊了一声。

    季晨是跟徐二老爷打过交道的,尹吉川向问天陆续被朱元派出去办事之后,叔晨便接过了他们的差事,偶尔还是跟徐二老爷有些往来,季晨作为叔晨的弟弟,自然也有时候能跟徐二老爷说的上话。

    见是徐二老爷,他便带上了和煦的笑,很是客气的招呼:“徐二老爷怎么有空来?快请坐,我这就让人安排上等的雅间,您是宴客啊,还是?”

    徐二老爷摆了摆手,单刀直入的问:“县主今天可会来此?”

    是找自家姑娘的?季晨下意识摇了摇头,见二老爷心神不宁的,便道:“姑娘来不来都是未知数,她平常是不大来的,今天她似乎进宫去了,恐怕等出宫来便晚了,应当是不会过来了。”

    什么?

    进宫去了?

    徐二老爷有些怔忡。

    今天徐老太太也进宫去了,他们还是从宫里径直来这里的呢!

    既然老太太也进宫去了,那就应当是跟朱元碰得上才是,那怎么老太太还来丰乐楼?她肯定知道朱元还在宫里的话未必有那么快出来啊!

    二老爷心中惊讶,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他都不知道老太太来到底是来找谁的,那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等到季晨问他是不是要找朱元,他想了想,便坦然道:“我母亲来了,正在楼上黄字号雅间,我原本以为她是来找县主的,所以想着先通知县主一声,免得到时候出什么事,可现在看来,老太太应当不是为了找县主的麻烦,便算了吧。”

    季晨就立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如临大敌的吩咐底下办事的人一定要用心,别被楼上挑了什么麻烦。

    徐二老爷茫然回到二楼,就发现徐管家和徐家的都在雅间外头,雅间的房门紧闭,他到了跟前,才要说话就被徐管家拦了下来,不由得就有些茫然:“怎么了?老太太醒了?”

    徐管家朝着徐二老爷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太正在见客,劳烦二老爷了,先去隔壁等一等罢。”

    去隔壁?

    徐二老爷更加茫然,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

    而此时雅间里的徐老太太喝了口茶,面带笑意的跟对面的一个面熟的太监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孙公公赏脸,我这个老婆子如今是人憎鬼厌了,世态炎凉,众人看着我都恨不得绕路走,生怕会被霉运缠身,孙公公竟然还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见我这个老婆子,老婆子真是受宠若惊啊。”

    孙公公跟一般的太监不同,他人高马大,看上去威风凛凛,不像是个太监,倒像是个武官,此刻他面上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因为徐老太太的这些话而动容,只是道:“老太太言重了,国公看重我,当年净身的时候我差点儿死了,是国公可怜我,跟我师父说了一声,让我师父把我的命给留下了,这么些年我也没个报恩的机会,现在既然老太太用得上我,咱家当然义不容辞。”

    张庆孙多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可张庆是从底下爬上去的,自来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孙多却不同,虽然他也是扒着别人上去,可是的确有些真材实料。

    他在南京当砖厂太监的时候,南京砖厂运营的极为不错,而后他便被提拔到了苏州,当镇守太监,再提拔进了京城,成了三大营的总督太监。

    这也算得上是张庆的老对手了,他们两人时常都有过招。

    徐老太太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孙公公能够在此时伸出援手,老身感激不尽,若是国公还有回来的一天,一定会加倍报答您!”

    孙公公扬了扬手,面上表情仍旧淡然:“您说这个就见外了,既然咱家跟着您出来见您了,那就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都这么熟了,也没什么好再说的,您就直说罢,还需要咱家做些什么?”

    徐老太太很满意孙公公的这态度。

    也不枉费她今天专程在宫里晕了一场,多少年没有如此丢人难堪过了,徐老太太现在反而心态彻底平和下来,见孙公公这么说,徐老太太便道:“国公一生忠君爱国,只是人无完人,位高权重难免便被人所记恨,今次国公府面临的危机,想必也逃不过孙公公您的法眼,公公,老身便要讨您一句话,您能不能帮帮忙?国公远在云南,世子身陷囹圄,如今国公府里就只有一群老弱妇孺了,风雨飘摇之际,若是公公能伸手拉我们一把,国公府永远将您看做恩人!”

    孙公公意味深长的对着徐老太太挑了挑眉,拔高了声音哦了一声:“老太太这是在逼咱家跟师兄斗了?可是师兄是什么人,他跟在干爹身边多少年了,情分非比寻常,我却不同,我常年都在外头任职,近两年才重新调回了京城......”

    徐老太太喝了口茶,也不在意孙公公的这些敷衍的话,只是自顾自的笑了一声:“公公是聪明人,不如这样罢,公公到底要什么?不如开个条件?只要公公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关,我们一定大有重谢!”

    孙公公饶有兴致的笑了一声。

一百五十四·叵测

    彼此的试探还有底线都已经在这些对话里达成了共识,徐老太太期待的看着孙多,希望孙多真的能够如同国公府那些幕僚门客们说的那样,替国公府解决这一次的麻烦。

    孙多也并没有说太多的废话,既然老太太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接下来既然是合作关系,自然就没什么好再遮掩的。

    街道上人来人往,从丰乐楼延伸出外的阳台上往下看,能将这条街上的热闹尽收眼底,对面的云上阁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受了徐游的名声影响,京城的贵妇圈的人早就已经改了方向,跑到从前的天一阁去了,加上国公府如今麻烦事缠身,所以人就更少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门可罗雀。

    孙多收回目光来,笑了笑便出人意料的开口便跟徐老太太道:“老太太,说起来有件事要跟您说一声,我已经有对食了。”

    什么?!

    徐老太太这样精明的人都被惊住了,一时之间惊疑不定的看着孙多,觉得对方或许是在戏耍自己。

    对食?!太监有对食也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虽然早些年的时候高祖曾经因为后庭混乱而发起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清洗宫闱的举动,而且因为宫女跟太监对食还杀了不少的人,一时之间彻底断绝了太监跟后宫宫女对食勾结的迹象。

    可是最近这几代以来,皇帝逐渐变得宽厚仁慈,对这些对食的举动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太监跟宫女对食已经是不成文的约定,没有什么奇怪的。

    更何况现在孙多可是太监里头数得上的人物,他有对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徐老太太不知道为什么孙多还专门要说这个,正准备让孙多直奔主题,便见孙多缓缓放了杯子重新又笑了:“老太太,我的对食,正是静安公主殿下的奶娘。”

    屋子里一时彻底安静下来,外面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越发的清晰。

    徐老太太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脸上顿时迸发出明显的喜悦,迫不及待的追问孙多:“所以孙公公您的意思是?尊夫人能帮得上忙!?”

    静安公主......

    徐老太太心里又忍不住叹了声气,可就算是这样,静安公主能够帮得上什么忙呢?要是换做盛家还在的时候,静安公主能去盛贵妃或是外祖家多说几句好话,让盛家或是盛贵妃插手,自然就事半功倍。

    可现在静安公主只怕是自身都难保呢,还能帮得上什么忙?

    想到这里,徐老太太的脸色又黯然起来。

    孙公公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点,见徐老太太又消沉起来,只是笑而不语,片刻后才道:“老太太何必这么悲观?我既然说了会帮忙,自然便是有几分把握的.......毕竟当初我那个对食能够从浣衣局里出来,也是多亏了国公的福气。”

    徐老太太还是不大明白,心里有些紧张:“那您打算怎么做?”

    孙多笑着摇了摇头,不答反问:“老太太先别问这么多,咱家现在倒是想问老太太您一个问题,您愿意让二少爷尚主吗?”

    ......尚主?

    这个疑问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徐老太太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尚主,若是换做在太祖时,那自然是好的,那时候的公主基本上都是嫁给了功臣后代,也没什么束缚,可是越是到后来,娶公主的规矩就越是多,有一段时期,娶公主还只能当个徒有虚名的驸马都尉,一辈子领个闲职。

    所以但凡是家中有些实权的,又看重子弟们前程的,大多数都不会去尚主。

    徐家自然也是。

    徐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看了孙公公一眼,忽而料到了些孙公公问这个问题的原因,迟疑片刻后便道:“若是有这个机会,那自然是家里的荣光。只是.....小二他之前出过些事,而且如今人还未在京城......”

    孙公公悠闲自得的摆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举重若轻的道:“这些都没关系,关键是,府上要给个态度,既然您愿意,这件事便成了六分了。”

    六分?

    徐老太太完全不知道孙公公到底在说些什么,很是茫然,忍了许久,才道:“恕老身愚钝,公公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公公神秘莫测的笑了笑,并不再说,看着桌上的一桌好菜叹了口气摇头:“可惜了,咱家出来的太久了,得赶回去当差了,否则的话,怎么也要尝一尝这丰乐楼里的拿手好菜的。”

    徐老太太皱起眉头,跟着站起来正要仔细追问,就见孙公公笑着扬手,只好按照他的意思站住脚没动。

    “老太太别急,此处虽然是个好地方,可是不宜久留,您等咱家的消息吧。”孙公公神情悠闲的微笑:“咱家真要去当差了。”

    徐老太太就只能顺着他的话没动,等到过了一会儿徐管家进来,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老二呢?”

    徐管家恭敬的答了:“在隔壁呢,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二老爷?”

    “不必了。”徐老太太顺势将手移到桌上拿了茶喝了一口,轻飘飘的道:“他知道太多并没好处,该跟他说的都已经说了,这个便不要多嘴了,就让他以为我们只是过来丰乐楼里看看这位县主,准备找麻烦吧。”

    徐管家低声应是,又问她:“老太太,孙公公答应咱们了?”

    徐老太太嗯了一声,没什么精神的道:“眼下说这些也没什么用,等着看吧,该做的都做了,你去隔壁告诉老二一声,咱们回去了。”

    徐二老爷早就已经很是紧张了,一等到这边的消息,便急忙过来,可是等他到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了徐老太太自己。

    他有些狐疑。

    老太太气势汹汹的来,分明是看着要找朱元麻烦的,可是她明知道朱元不在丰乐楼而在宫里啊,来了以后又见了人......

    关着门谈了这么久,到底是见的是谁,谈的又是什么?

    他心里充满了疑问,见徐老太太站了起来,忐忑的迎了上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952/ 第一时间欣赏万界点名册最新章节! 作者:圣骑士的传说所写的《万界点名册》为转载作品,万界点名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万界点名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万界点名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万界点名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万界点名册介绍:
三年后的我会是什么形状?大学宿舍中,失眠的许奇寂在思考。次日,清晨。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万界点名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万界点名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万界点名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