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章 抢白
以前优奈自己步行去探望贝塔一家时，大多时候也是穿着忍者服，她想看看它们最真实的生活状况，贝塔可能是跟人相处惯了，很少会隐身，所以知道它大概的栖息处就不难找到它。
优奈对忍者服很珍稀，因为一旦破损，在这种地方连修复都办不到，她既没有那技术也没有专用的修复材料，只能报废，而她也会彻底成为一个几乎毫无用处的废柴，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所以能不穿时尽量不穿，小心地收藏在包里，正如江禅机所说，没人会趁她不在而偷她的东西，就连米奥也不会。
听到江禅机的请求，她极为意外，立刻反问道：“你不是自己能隐身？干嘛还要让我班门弄斧？想见我出丑是吗？”
在出发前的那段时间里，她多少猜到了，以前是她错怪了赵曼，赵曼一直说的是实话，至少大部分是实话，江禅机从赵曼那里窃取到了她的能力，所以他也拥有了隐身能力，之后来到诺亚星之后，她有一次直接问他，他也承认了。她很了解赵曼的隐身能力，那是货真价实的隐身，跟她们这种靠外物实现的“赝品”不一样，当然赵曼的隐身也有缺点，就是隐身时听不到声音，这点倒是忍者服占了上风。
江禅机向漂浮在附近天空的浮空灯笼努了努嘴，“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它们看在眼里，然后互相通讯，而忆星怎么说呢……她能在一定程度上听懂它们的声音，所以也能掌握我的动向，但你就不一样了……”
浮空灯笼们飞得慢，他可以轻易靠速度甩下它们，但如今这颗星球上空几乎到处都有它们的踪迹，如同侦察卫星一样全天候监视地面附近的一切。
“我是小人物，不入她的法眼是吧？”她抢白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打断他的解释，反正也是逗他玩，“让我想想……”
江禅机识趣地闭嘴，他们现在已经飞到贝塔家族的栖息地附近了，悬停在上空。其实优奈自嘲是小人物，虽然话不好听，但事实也大差不差，无论是忆星还是浮空灯笼，都不会太关注她，而且她还有另一个有利之处，就是她经常去探望贝塔家族，而隐异猴是栖息在丛林里的，密林是浮空灯笼的盲区，它们飞不进去，所以对它们来说，她间歇性消失是很正常的。
“你为什么要我监视她？”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因为她最近的行动有一点点可疑，但也仅仅是可疑而已，我不想贸然拿到台面上说，尤其是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咱们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若非有足够的理由，我不想在团队里引起什么嫌隙。”他如实解释道。
“你应该知道，你让我做的是一项很危险的工作吧？一旦被她发现，她碾死我跟碾死一只臭虫差不多轻松。”她也如实指出，尽管她在忍者学院里也承担过很多危险的任务，但忆星拥有碾压般的强大。
“一来我相信你的本事和经验，不会被她发现，二来即使她发现你了，我也不觉得她会对你下杀手，你就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就行。”他说。
“切！少给我戴高帽！”优奈嘴上嫌弃，心里还是挺受用的，像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她已经太长太长时间没有体会过了，除了被米奥要求陪她玩之外。
她又思考了一会儿，终于首肯道：“行吧，我原则上答应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你要提供尽可能详细的资料，比如她是怎么跟浮空灯笼互动的之类。”
这是很合理的要求，江禅机也没异议，两人降落到地面，他把忆星在孵化室里的言行举止详细地讲述，同时撇开视线不去看正在换衣服的优奈。
优奈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听到她的声音从侧面响起：“哼，你把这叫可疑？听着简直毛骨悚然好吧！”
他转头望去，时隔一年多，再次看到了全身紧身黑衣的忍者造型，不由令他分外怀念，可惜付苏只对学校的人和事了解得比较清楚，没办法从她那里了解宗主、22号、33号的近况，但大概没什么可担忧的吧，在帕辛科娃和学院长远赴异界，李慕勤和简静岚封拳归隐、院牧长深居简出的现在，宗主可以说是举世无敌了。
“让我猜猜，这身衣服应该是让你想起了其他人对吧？算了，不用解释了，你要不要一起去探望贝塔？”她把穿来的便服塞回包里，简直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把他的心思猜得一干二净。
“我直接去么？还是隐身去？”他尴尬地问道。
“直接去就好，我也想看看贝塔还认不认得你。”她说，“你最好小心点，它的孩子们可不认得你，一代比一代更有攻击性，越接近于野生的隐异猴，当然大概伤不到你，算我多余的提醒。”
江禅机点头，把念动力布置在身体周围，然后大摇大摆地往密林里走。
走了没多久，他似乎感受到袁元曾经说过的，像是被某种东西在悄悄窥视的感觉，但什么都看不到——不出意料，他很快就受到了来自隐形生物的攻击，只是它们的利爪和扑击全都被念动力屏障挡住了，反而被他将攻击者擒获，它们被擒住也没有现身，而是难听地尖叫，似乎是在呼叫援兵。
不一会儿，丛林一阵响动，有某个声音发出了回应，江禅机闻声转身，就看到了贝塔。它显然还记得他，没有徒劳地攻击他，而是比划出拜佛般哀求的手势，求他把它的孩子放掉。
曾经的贝塔很喜欢穿人类的衣服，虽然看起来很滑稽，但当时他真的认为将来某天它们说不定能进化成另一种智慧生物，但如今的贝塔已经……和同类一样不着寸缕，为了隐身方便，不知道应该为它适应了野生生活而高兴，还是为它远离了智慧而惋惜。
江禅机叹了口气，将它的孩子们放归自由。
第1198章 捡骨头
“15号！要不要出去玩？！”
米奥飞快地蹿出来，叉着腰拦在优奈的面前。基地里其他人自从知道15号被忍者学院开除之后，都已经跟着江禅机喊优奈了，只有米奥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依然大大咧咧地喊她15号……但是怎么说呢，优奈倒是并不讨厌她这么喊，反正米奥也没有恶意，只是傻而已，所以从来没有纠正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可能是有一点点怀念身为忍者的昔日时光？
江禅机像是孙悟空给唐僧画圈一样给米奥划定了活动范围，规定她不能在没有其他人陪伴的情况下离开这个范围，大概就是基地外围几公里之内吧，否则一旦发现就要揍她，而她自从悄悄偷渡成功被狠狠凿了暴栗之后，足足两周才完全消肿，因此还真不敢违反他定的规矩。
虽然这个范围也不算小，起码比在学校里自由多了，但她还是对更远处蠢蠢欲动，整天撺掇江禅机组织户外探险活动，而他有其他事或者觉得没必要时，她就只好撺掇其他人了，当然她并不敢撺掇学院长或者帕辛科娃，她跟她们玩不到一起，整天挨训，而其他人要么体力孱弱，要么是十足的室内派，要么实在无趣，比如拉斐，因此她最常邀请的小伙伴就是优奈了，毕竟她们两个以前就有交情，还在海边捡到过“大头”。
优奈由于没有参加其他人的社团或者小组，而基地建设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尴尬地独自发呆，还不如跟米奥一起出去玩——她这样做也挺有压力，担心别人在背后说她是吃白饭的，整天就是来玩的，但实际上她想多了，大家还是乐于见到她能把米奥领走，否则让无所事事又精力过剩的米奥待在基地里才是灾难。
优奈没想到米奥在这时候突然蹦出来，大概是看到她背着包，以为她要去远处玩。其实米奥闲的时候最喜欢蹲在基地里最高的建筑物房顶上，观察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发现有谁想外出，只要是她有兴趣的对象，就厚着脸皮凑过来。
优奈今天出门并不是出去玩，也不是去探望贝塔家族，上次与江禅机一起去的时候，她已经看到它们适应了新栖息地，而且逐渐回归野性，生存大概是不成问题，附近没有特别凶恶的勐兽。江禅机把他当时的感受跟她讲了，他很遗憾它们离理性和智慧越来越远，优奈当然也有同感，但她没有别的选择，放任它们在基地里生长，其他女生未必会喜欢，而且客观来说，对其他女生也有潜在的危险，只能把它们放归自然，这毕竟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直接原因，好在贝塔作为家族的族长，已经在努力约束它的孩子们了，它的孩子们并不会攻击她，对江禅机发动攻击是因为它们不认识他，这次之后就认识了，他给它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她今天出门，是想完成江禅机拜托她的任务，前往陨石孵化室监视忆星，她打算不引人注意地偷偷熘出去，没想到被米奥抓到了，耽搁得越久，就越容易受到浮空灯笼的注意，但是拒绝肯定会引来米奥的胡搅蛮缠，于是她果断说道：“行，走吧。”
米奥一下子美滋滋，“我就喜欢15号你这样的痛快人！哈哈！”
优奈带着米奥快步往基地外围的密林里走去，进入密林脱离浮空灯笼的监视之后，她思索要怎么稳住米奥或者怎么摆脱她，随口问道：“米奥，你去过陨石坑那边玩没？”
“陨石……坑？”米奥努力想了想，“好像听你们说过，在哪个方向来着？”
“那边。”她抬手一指。
“没有！啊！我好像在空中见过，是不是一个超级大的坑？”米奥兴奋起来，她早就想去那边探险了，但江禅机就是不带她去。
“嗯，咱们今天就去那边玩玩吧。至于玩什么……就玩捡骨头游戏，那边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动物骨头，咱们就比赛捡骨头。”优奈说道。她可能是整个基地里除了江禅机之外最擅长跟米奥相处的人。
“喵哈哈！你输定了！我最擅长捡骨头了！”米奥无所谓，只要是玩，她什么规则都能接受，不管擅不擅长，总之先把牛皮吹出去。
陨石坑那边的地理环境，已经在将近两年前的那一战之中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当时有一连串的陨石砸落，不仅砸死了大量勐兽，还改变了地形，以前想下到坑里需要从悬崖上垂落，但现在有了一条陡峭的斜坡。另外坑底多年沉积的沼气等可燃气体也早就燃烧完了，就连坑底的沼泽也干涸掉了，沼泽里的毒虫基本灭绝，只有天上漂浮的浮空灯笼还一如既往，桃花不知何处去，人面依旧笑春风。
优奈把米奥带到那边，果然看到地上有不少巨兽残留的骸骨，米奥顿时乐疯了，像当初捡到“大头”一样兴奋。
两人约好分头捡，看谁能捡到最奇怪的骨头，说完“1、2、3、开始”，米奥还怕她抢先，立刻像脱缰的野猫一样撒丫子跑。
但事实上，米奥是傻乎乎的真捡，也不嫌脏，反正她的衣服从外衣到内衣都不是自己洗，而优奈把她支开之后，就快速换上忍者服，隐身走出密林，她不确定隐身对浮空灯笼是否有效，没敢大摇大摆地走路，而是借助乱石、灌木的掩护前行，同时还要小心忍者服被尖锐的石头或者树枝刮伤，总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陨石残骸的内部。
她跟着大家来过一两次，见过结茧的浮空灯笼，所以对陨石残骸内部的路径和结构有所了解，也知道孵化室怎么走，需要小心的只是不要拐角撞上进进出出的浮空灯笼，玩的就是一个心跳，而她也在紧张和刺激之中找回了几分以前当忍者时的熟悉感觉，果然她最擅长的、唯一擅长的只有忍者的那一套。
第1199章 监视
穿上忍者服，身体蹲至极低，时刻保持两脚一手接触地面或者墙壁，蹑手蹑脚地走着蜘蛛步，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耳骨里传来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缓慢而悠长的气流从气管里均速进出，肾上腺素的分泌造成了适度的兴奋与紧张——这一刻她不再是优奈，又重新变回了15号，熟悉的感觉格外令人陶醉，只有在这一刻，她又找回了自信，哪怕即将面对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目标。
由于陨石主体大部分已经被花水母弄没了，进入孵化室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早在进入陨石之间，她就听到里面回荡着某种旋律复杂的合唱，也许江禅机听不出来，以为都是一个声调，但她擅长的响指技能令她对声音的频率很敏感，能模糊地听出是不同声调与韵律组成的合奏，明明是各唱各的，但混杂在一起之后就产生了奇妙的效果，非但没有杂乱无章互相干扰，反而彼此共鸣，像是潮起潮落的大海，说不定浮空灯笼也是从海洋里起源的物种吧，所以它们的合唱才如此与潮汐相似。
嗯，唯一不太和谐的因素就是外面还传来米奥大呼小叫的声音。
一进入孵化室，她就看到了忆星的背影，正如江禅机描述的那样，是背对入口方向，否则若是正对入口方向，她多少还有些发怵。
忆星坐在一块石头上，手肘拄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似乎是在专注地盯着前方，而前方则是……几只那种从茧里出来的成年体，周围弥漫着一点血腥味，因为这种成年体基本上一直待在孵化室里，没时间也没能力出去觅食，只能由别的浮空灯笼把新鲜的动物尸体带回来，等它们吃完了再把残余的尸骸及时带出去扔掉，所以倒是没什么腐臭的味道。
优奈继续以更缓慢的蜘蛛步移动，她想从忆星的背面移动到侧面，看看忆星正在干什么，虽说江禅机承诺即使事情败露忆星也不会杀她，但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更何况生死事小，丢脸事大。
孵化室的地面相当湿滑，到处都是某种挺恶心的黏液，大概是挂在墙壁上正在成长与合唱的那些幼体分泌的，如果有选择，优奈真不想用忍者服的手套去触碰地面，但万一脚滑弄出声音就糟了。
忆星的正面逐渐显露出来，她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像是呆呆地出神，嘴里轻轻哼着与合唱旋律差不多的节奏，只是受限于人类的声带，也仅仅是有几分相似而已。
发现忆星正在发呆之后，优奈的注意力转移到那几只成年体的身上，它们正在分泌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这些液体仿佛有很强的附着力，哪怕是滴落在倾斜的石头上，也会粘住而不会滑落，并且黑色液体之间有很强的吸附性，只要彼此一接触就融合为更大的液滴。
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更下方传来，又有几只成年体从孵化室更下层的空间爬上来，缓慢地向孵化室外爬出，大概是去晒太阳了，刚才她在潜入的过程里就遇到过。
江禅机没有解释过这些成年体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数量这么多，她以为只是实验性质地孵化了一只，但江禅机有事瞒着她们也不令她意外，她早已经习惯了，说实话也并不太介意，因为……她相信他不会做什么对大家有伤害的事，在这点上，她几乎是百分百信任。
“唔？”
忆星突然吭了一声，优奈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心脏险些停跳，但忆星并没有看向她这边，而是若有所思地咕哝道：“……离开基地了么？又是干什么去了？和谁？唔……自己？方向是……明白了。”
忆星像是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对话，有问有答的，莫名令优奈的脊背有些发凉，她猜到忆星说的多半是江禅机，因为她和他约好了，在她潜入监视的时候，江禅机会离开基地，他会去巫术部族那边兜一圈，给路易莎她们带一些他们新发现的植物调制的香料、动物体内提炼出的能驱逐虫蚁的香膏之类的，这些东西很受巫术部族的欢迎，顺便放松忆星的警惕，毕竟谁都知道他有隐身能力。
果然，在确认他离开并且没有回转之后，忆星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轻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仰起脑袋，对着孵化室的洞顶，目光炯炯像是在盯着某种优奈看不见的东西，但视线的焦点是无穷远。
在搞什么鬼名堂？优奈有些火大，忆星神秘兮兮像个跳大神的，偏偏江禅机还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令她无法理解忆星的行为。
忆星保持这个姿势好久，久到优奈都开始替她担心颈椎了，似乎看到她的眼神瞬间锐利了片刻。
就在这时，几只浮空灯笼带着一只野兽新鲜的尸体飞进孵化室，忆星看也不看，随手用念动力抓过一只，然后……这只浮空灯笼就在她手里消失了。
空间传送？优奈倒是知道这个，江禅机跟她们讲过，他和学院长是怎么训练忆星恢复能力的，难道忆星只是又往太阳附近送去浮空灯笼而已吗？那他们岂不是白紧张了？
不过等等……优奈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想了想进来之前太阳在空中所在的位置，又推演了一下这段时间太阳在空中移动的距离，推算出目前太阳的位置，但这跟忆星盯着的位置并不一致。
忆星不是在往太阳附近传送浮空灯笼？那是向哪里？
她多么想忆星能够继续自言自语来告诉她答案，但可惜忆星并没有这个意思。
几秒后，更令她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刚才消失的那只浮空灯笼又凭空出现了……似乎是同一只吧？她不确定，毕竟它们长得都一个样，除了个头可能有细微的区别之外，所以大概是同一只，但仅仅几秒的时间，这只浮空灯笼已经死了。
第1200章 怀疑
优奈越看越可疑，她知道当初忆星在地球上学习远程感应时，需要这样长时间的专注，但来到诺亚星之后，太阳离星球并不远，根本不需要这样长时间的感应，所以她一定是在感应某个很遥远的地方。
难道……是地球？
优奈理所当然地有所怀疑，但她知道的内情太少，并不足以做出合理的判断，而且作为情报刺探者，她擅长的并不是分析，而是将得到的情报完整地带出去，以及战斗。
忆星若有所思地踢了踢那只死掉的浮空灯笼，随着她视线的垂落，她完美眉型的眉毛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但她盯着的并不是死掉的浮空灯笼，而是旁边一小块空地。
糟了！优奈虽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她本能地意识到自己露出了马脚，这种时候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其实在这个瞬间，她已经看到了，由于孵化室里潮湿且地面到处是黏液，她刚才踏足过的位置似乎留下了一点点脚印，虽说她手足并用的蜘蛛步令全身重量分散，脚印比较模糊，不太好确定是谁的脚印，但还是引起了忆星的怀疑。
但优奈可不是一般人，她不仅是忍者学院的一员，甚至曾经是忍者学院的明日之星，等同于奥罗拉在红叶学院里的人气和地位，尽管情况不妙，但她知道忆星目前仅仅是稍有怀疑而已，她不能自乱阵脚，忆星有很多种方法把她逼出来，但孵化室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脆弱的幼体，她不相信忆星仅仅为了怀疑而要冒险毁掉它们。
恰在此时，米奥大呼小叫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捡骨头已经捡到了陨石坑里，因为有很多巨兽的骨骸被坠落的流星砸到了下边，况且她本来就对陨石坑充满了好奇，正好借这个机会前来探秘。
忆星可不想被米奥闯进来捣乱，后者才不管是什么龙潭虎穴都没有顾忌，于是将刚才的疑念抛到脑后，觉得可能是上次学院长她们来的时候残留的脚印，因为理论上除了江禅机之外，别人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
忆星离开孵化室去外面打发米奥，随便捡走浮空灯笼的尸体，而优奈则抓紧时间从另一条路径中离开孵化室——被花水母拆得千疮百孔的陨石不止一条进出孵化室的路径，还有其他岔路。
优奈悄悄钻出陨石时，看到米奥正扛着一根形状奇怪的大腿骨跟忆星叽叽喳喳，更离谱的是她脑袋上还扣着一具颅骨，跟面罩似的，连忆星看了都哭笑不得。
利用这个机会，优奈用最快的速度从小径爬到陨石坑外，进入密林，三下五除二的脱掉忍者服，换上她穿来的便服，将包藏到树杈间，用最大音量喊道：“米奥！你在哪儿？不出来可就算我赢了啊……”
米奥正在跟忆星胡搅蛮缠，闻言再也顾不得忆星，在强烈的胜负心的驱使下，立刻拔足狂奔原路返回，边跑还边喊道：“等等！等等！我马上到！”
优奈随便捡了根骨头，出现在悬崖边，与下方陨石坑里的忆星远远对上了视线，旋即又将视线转移到米奥身上，而忆星也转身返回孵化室。
米奥吐着舌头跑到优奈身边，还不及说话，突然皱着鼻子吸了几口气，狐疑地嘀咕道：“15号你身上的气味怎么一下子变了？跟那个小美女的气味差不多？”
优奈心里一惊，小美女当然指的是忆星，米奥最喜欢的就是像小学男生一样给别人乱起外号，而她身上沾染到孵化室的气味都被米奥闻出来了，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嗅觉是真的灵。
“你就捡到这两根骨头？不行啊，细猫~”作为江禅机之外最擅长跟米奥相处的人，她故意岔开话题激怒米奥。
米奥的脸孔瞬间扭曲，跳脚道：“什……什么？细……细猫？小猫咪可听不得这个！”
不管怎么说，虽然要忍耐米奥的聒噪不休，但总算是把气味的问题掩饰过去了，在返回路上，米奥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自己捡到的骨头有多么好，优奈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承认米奥不是细猫并且获得了胜利，总算才让后者消了气。
只不过，米奥的兴高采烈没有持续太久，当她骄傲地扛着、顶着怪模怪样的骨头进入木屋时，阿拉贝拉的尖叫声差点儿捅破了屋顶，下一秒她辛辛苦苦捡的骨头就被帕辛科娃用念动力扔得无影无踪，而她自己也被强制扔进了淋浴室，连人带衣服一起被冲洗，基地又被她凭一猫之力闹腾得人仰马翻。
而在同一时刻，优奈已经悄悄返回悬崖边取回了自己的忍者服和包，佯装无事发生。
江禅机没有在巫术部族逗留太久，这次本来就是可去可不去，主要是为优奈争取机会，等他回来之后，看到优奈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他多少还是有点担心优奈与忆星产生直接冲突。
找了一个晚饭前的空闲时间，他佯装邀请优奈加入他的户外探险队而与后者攀谈起来，后者则不露声色地把监视的结果告诉了他。
哪怕江禅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尽量保持镇定，但他微变的脸色还是透露了他内心的动摇，优奈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询问他隐瞒了什么事，而是说道：“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如果还让我继续监视的话，恐怕有点儿困难，我已经尽量小心了，她还是差点儿发现了我，有点儿离谱，这女人……”
“不，暂时没什么了，你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要，谢谢！”
江禅机心乱如麻，忆星那么专注地感应，肯定是很遥远的目标，他能想到的选项只会有两种，要么是地球，要么是……他不愿细想这种可能性，但谁也不敢保证宇宙之中就没有其他浮空灯笼了。如果其他某个星球同样存在着这种生物，那情况可就有点儿棘手，看来他必须要跟忆星摊牌了，在一切变得太迟之前。
第1201章 惊喜
江禅机心乱如麻，忆星那么专注地感应，肯定是很遥远的目标，他能想到的选项只会有两种，要么是地球，要么是……他不愿细想这种可能性，但谁也不敢保证宇宙之中就没有其他浮空灯笼了。如果其他某个星球同样存在着这种生物，那情况可就有点儿棘手，看来他必须要跟忆星摊牌了，在一切变得太迟之前。
江禅机就觉得忆星怪怪的，但因为一直找不到证据，不好贸然发难，现在优奈至少证明了她确实在悄悄做一些事，这令他有理由去当面提出质疑。
现在他犹豫的是，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学院长，甚至告诉其他人，这么做有利有弊，总的来说可能是弊大于利，他没有把握忆星一定是在做会危害大家的事，一旦人多了群起而攻之，不翻脸也得翻脸了，每多一个人，就会令她受围攻的感觉更强烈一分，况且人多了可能没什么用，如果只带一个人，他倒更想带着阿拉贝拉，因为阿拉贝拉的嗓音可以促使别人或者大部分生物在很大程度上消除敌意，以防万一，而学院长……学院长的责任心太强了，他可不想让学院长在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再死一次。
找到阿拉贝拉的时候，她正在穿着围裙哼着歌儿给伊芙帮厨打下手，像是个快乐的小厨娘。
“阿拉贝拉，有时间没？我有点儿事。”他给伊芙使了个眼色，后者很配合地说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阿拉贝拉你去给婵姬帮忙吧。”
阿拉贝拉快速洗了手摘掉围裙，“我回去换件衣服……”
“不用，这样就好，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江禅机不知道忆星偷偷摸摸搞了多久，担心迟则生变，而且阿拉贝拉穿便服也更有非正式谈话的感觉。
阿拉贝拉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直到他们两人离开基地，向陨石坑的方向飞去，她才啊了一声，问道：“是去找忆星？”
“嗯，不过我要先跟你说一下，情况有点儿复杂，你一会儿不需要跟我进去，而是站在外面唱歌可以吗？用上你的能力，唱一些令人心情平和的歌。”他知道阿拉贝拉不会说谎，一旦她听到部分内情，别人问起来会令她为难，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对谁都更好。
阿拉贝拉察言观色，不由地担心起来，小心地问道：“是……有很严重的事么？”
“还不知道，我希望是个误会，但是我有些事得向忆星问清楚。”他难得地摸了摸阿拉贝拉的脑袋以示安慰，平时她穿着修女服时，他可不敢造次。
说话间他们已经飞到陨石坑上方，想必浮空灯笼们已经把他跟阿拉贝拉一起来的情况告诉了忆星，他把她放到一块平坦的位置上，然后独自进入孵化室，而在他走后，她先是快速祈祷了一番，希望上帝的福音能够泽背此地，然后开始唱歌，她最拿手、唱得最多的圣歌，悠扬而宏大。
阿拉贝拉平时也经常唱歌，但很少在歌声中混杂能力，尤其是来到诺亚星之后，更是一次没有，因为没那个必要，大家生活积极向上、充实美好，不需要她用混杂能力的歌声来令大家心情平和，她的歌声本身就足够了。
当江禅机踏入孵化室时，出乎意料，他看到的是一脸惊讶的忆星。
“你们做了什么？这是阿拉贝拉在唱歌？”她抢先发问。
“是啊，怎么了？”他倒是被问懵了，本来应该是他向她发问才对。
“她的歌声影响了它们。”忆星转头注视着挂在墙壁上的那些幼体，“它们合唱的旋律变了……稍微变了一点，似乎是向她的旋律稍微靠拢了一点。”
“是吗？”江禅机闻言也很吃惊，他听不出幼体们的合唱有何改变，但忆星没必要骗他，“这会有什么后果么？”
忆星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江禅机想起来，好像在哪里看到有人说过，宇宙里有两种东西一定是通用的，其一是数学，其二是音乐，貌似还真有道理，高端的数学公式就像音符一样充满了美感和韵律感，比如尤绮丝向学院长展示的那些公式，虽然他看不懂也记不住，但一眼看去，明明相当冗长繁杂的公式却奇妙的和谐。
就连忆星也受到了歌声的影响，长时间站着听得出神，好久之后才突然想起来问道：“你们是要做什么来的？”
江禅机也不例外，他本来是有些火气的，但不自觉地稍微改变了用词和语气，问道：“你是不是在悄悄瞒着我们做了什么？”
忆星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眼神来回闪烁，大概是在犹豫要不要找借口搪塞或者否认。
“如果你还把我、把我们当朋友，就请如实告诉我。”他说道。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无异于她承认了自己在暗中搞小动作，她不理解的是，她明明很小心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别忘了我体内有尤绮丝，她能做到的事多着呢。”他虚张声势地说道，肯定不能牵连优奈，但实际上尤绮丝能破解的信息很有限，否则他也不至于需要优奈帮忙监视了。
虽然是谎话，但很有说服力，忆星知道尤绮丝的厉害，信以为真。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我感应到很远的地方，还有其他的浮空灯笼，所以我在想，说不定它们有现成的黑石晶体呢，如果我能向它们要一些过来，你应该会很高兴吧？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江禅机愣住了，他本来设想的是最糟糕的后果——她体内的种蜂觉醒了并促使她寻找同类，甚至也因此而做好了翻脸动手的心理准备，但事实竟然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感应它们，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行吗？”她像是因为害羞而气恼，“每次你看到沉淀出的一点点晶体颗粒，就像是看到宝贝似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看一眼我呢！”
第1202章 优雅
江禅机既有几分感动，又有几分哭笑不得，还有更多的无奈，幸亏他没有上来就翻脸，但忆星并不知道她这么做有多危险。
看到忆星懊恼的样子，令他想起一位故人——许久不见的33号，他觉得33号在某种方面与忆星有共通之处，33号也是为了能令宗主多看自己一眼，而宁愿付出一切代价，但33号是把儿时解救自己并把自己带入另一个神秘领域的宗主视为拥有众多孩子的母亲，而他可不想当男妈妈……
说实话，自从来到诺亚星之后，他就将很多事情暂时放下了，全身心的投入基地的建设与新世界的探索上，作为一个男生，谁不喜欢像搭积木一样盖房子、建东西、到处冒险呢？同样他也没有太关注周围人的……情感或者心理，因为他觉得愿意来这里的人，都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偏偏他遗漏了忆星，后者在去留问题上是最摇摆不定的，今天会闹出这样的误会也是源于心理上的变化……但事已至此，说别的也没用了。
“对不起，可能因为太忙了，所以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你的好意我非常感激，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可能会给大家带来危险！”
“什么危险？”忆星嘴上很不服气，但她的心里……确实有些忐忑，她传送过去的那只浮空灯笼，本来是想利用浮空灯笼之间的光信号交流来获取那边的情报，但可惜回来的时候只得到一具尸体，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危险简直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其他地方还有浮空灯笼组成的群体智慧，如果它们被招惹过来，凭他们这些人，能够抵挡并战胜敌人么？他觉得问题很大，若是对方的数量远多于己方，他们现在一没漂流瓶光剑，二没花水母助阵，情况并不乐观。
“浮空灯笼是群体智慧，我们对它们的了解还很少，谁也不知道其他的浮空灯笼是怎么想的……不如你先说说，你都感应到了什么？比如它们在哪里？数量有多少？”他问道。
“很远，那个方向，数量……不太清楚，应该不少吧。”她并非有意含糊其辞，而确实知道的很有限。
江禅机心乱如麻又倍感棘手，理不出任何头绪，有心责备忆星又于事无补，况且她又是出于好意，只能向尤绮丝求助道：“尤绮丝，你怎么看？有什么建议没？我现在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纳闷尤绮丝还真能沉得住气。
她一如既往的平静，开口道：“首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认为你太高估浮空灯笼了，虽然看似强大，但实则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无论是身体抑或是意识，它们的光信号已经破解了很多，再假以时日，待进一步掌握其编码方式之后，我就可以写一份病毒封存在若干只浮空灯笼体内，再由忆星送过去，不管那边有几十万只还是几十亿只，一传十，十传百，在短时间内就会死光，这是它们独特的思维传递方式决定的，所以我说它们很脆弱。”
江禅机差点儿跪下，不愧是尤绮丝，简单的几句话就令他放心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则是因为……
“你不会是想把我的神经跟它们的神经连接在一起然后再把病毒传输过去吧？”他记得尤绮丝在第一次来到诺亚星时就提过类似的建议，但这实在太恶心了。
“以前需要，现在不需要了。”她解释道，“用你们带来的手机或者笔记本电脑编写一个控制屏幕用不同颜色和不同频率闪光的程序，就足以将病毒传递给它们了。”
尽管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他很清楚实际上远没有这么简单，否则浮空灯笼这个种族怎么可能活到今天？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屏幕能显示的颜色种类从一千万种到十亿种不等，除了她之外，鬼知道怎么选择特定的颜色来编写光信号病毒。
反正得知不需要将他脑后插管，他就放心了99%，至于远方那些浮空灯笼的死活……他倒并没有感到良心不安，即使可能将发生一场宇宙罕见的屠杀，在他看来还不如被拉斐射死的那几百只飞禽可怜，再多的浮空灯笼，只要它们聚集在一处，就可以看成是一个意识。
“我觉得忆星做得很好。”尤绮丝又说道，“正如她说的，若是那边有很多浮空灯笼，它们确实可能保留着一些现成的黑石晶体，把它们杀了然后据为己有，极为划算。”
她理直气壮说得跟杀人越货似的……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怎么说呢，他最大的感触就是……优雅，太优雅了，不愧是她，相比于花水母的简单粗暴，她连屠杀都能做得这么优雅，怪不得跟花水母尿不到一个壶里。
不过等等……他想了想，又问道：“你最开始说了一个‘首先’？难道还有其次？”
他的念头刚冒出来，尤绮丝就说道：“其次，我不确定的是，忆星的动机有几分是她自己的想法，又有几分是种蜂对她的影响和授意。”
“啊？你的意思是……”
“她说，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能多看她一眼，不论她是抱有怎样的感情说出这句话的，有可能是出自她自己的心意，也可能是种蜂影响了她体内的激素，令她自以为是为了你，但实则是为了给种蜂寻找同类——她的动机我无法判断，只能由你自己来寻找答案了。”尤绮丝答道。
江禅机不由黯然，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就只能由他来品尝结出的果，是他坚持要将种蜂植入忆星体内，挽救她生命的同时也能满足自己的愿望，导致现在的忆星就像是一个盲盒，无论她做了什么，都难免令人怀疑是否是种蜂的驱使，这对她很不公平。
“我好像听人说过，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天使和一个魔鬼，忆星心里住的魔鬼大概更真实存在，但……每个人不都这样么？谁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里，有几分是出于天使的授意，又有几分出于魔鬼的授意。”他说道，更像是解释给自己听。
尤绮丝没有再回应。
第1203章 震慑
江禅机在思想里与尤绮丝之间的对话，在现实时间里只经过了短短几秒，但这几秒在忆星看来是沉默而尴尬的几秒，她看到江禅机脸色阴晴不定地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暗暗怨恨自己，这对于性子偏急的她而言，好几次火气都上来了，感觉自己像条咸鱼一样被晾在这里，幸亏阿拉贝拉空灵宏大的歌声一直在缭绕，她的火气几次上来又几次被勉强压下去，但她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阿拉贝拉的歌声也不是万能，否则早就世界和平了。
她承认自己稍微有欠考虑，但她觉得他也太杞人忧天了，无非是她出于一片好心而做了小小的尝试，他非但不领情，还给她摆脸色，那些远隔无数光年之外的浮空灯笼能把他们怎么样？它们要是真敢来，她就让它们有来无回，他们可是占了主场优势，不是都说天时不如地利么？怕什么？
就在她快忍耐不住的时候，他终于结束了漫长又短暂的出神，而且脸色也舒缓了不少，他察觉到她小动作表现出的烦躁，说道：“抱歉，刚才不是发呆，是跟尤绮丝商量了一下。”
忆星又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嫉妒，但尤绮丝毕竟不是真人，甚至不是人，甚至不是实体，实在没什么可嫉妒的，所以她板着脸没有接话，想听听尤绮丝怎么说的再说。
“她称赞你做的很好——这可不是安慰你，她真这么说的。”他说道。
忆星忍不住泛起些许的得意之色，一秒之前对尤绮丝的嫉妒瞬间就转变为高山流水遇知音，心情大好地哼了一声，嘀咕道：“我就知道她是识货的……”
江禅机心里还有很多话，最后还是没说出来，要不是有尤绮丝在，这件事恐怕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然而从他跟她打交道的方式来看，她还是需要哄的，吃软不吃硬，顺着她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于是附和道：“那肯定，她不像我这么大惊小怪，给出了很好的建议，你要不要听听？”
忆星当然很好奇，而且她思想中理智的一面也明白，虽然她在战略上蔑视敌人，但战术上未必能一切按照她的想法走，心里多少还是没太多底气，便矜持地点头道：“你说说看。”
江禅机也不隐瞒，毕竟这件事想要达成，还需要她的配合，她不会愿意糊里糊涂地配合，骗她或者糊弄她又会起到反效果，于是把尤绮丝的计划如实转述给她，至于她体内的种蜂能不能听懂、有没有反应，就暂时不去管了，他相信她体内属于天使的一面。
随着他的简短讲述，忆星的神态也从强装出来的满不在乎慢慢转为震惊，竟然似乎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等他讲完，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浮空灯笼借助光通信的思维方式固然神奇且可以彼此在远距离无限互联，看似精巧且可以形成超级智慧，但在更高等级的文明面前，显得就如沙滩上由儿童堆垒的沙堡一样脆弱不堪，无论儿童花了多少时间来完成心中的巨作，但成年人随便踢一脚，或者一个浪头打来，就会分崩瓦解，被彻底抹除其存在，而尤绮丝甚至根本连实体都没有，相当于轻轻吹一口气，沙堡就会灰飞烟灭。
最关键的是，这方法不仅能毁灭远处的浮空灯笼们，同样也可以轻易毁灭诺亚星上的浮空灯笼，只要是在这颗星球上的，全都一个不剩的毁掉，不论逃到多远……意识到这点之后，她的胸口就如同被万钧巨岩压住似的，几乎难以呼吸，胸中的某处，不知道是心脏还是什么，战栗地缩成了一团，被一把无形的利剑逼得拼命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你没事吧？”江禅机注意到她的脸色很差，失去血色般变得惨白，并且不自觉地用手捂住胸口、攥紧了胸口的衣服，停下讲述问道，反正也差不多讲完了。
“没……没事，很厉害的计划，不愧是她。”忆星这才从几近窒息中缓过气来，艰涩地说道：“不过……不过最好要小心一些，万一咱们的浮空灯笼也受到影响，就……”
“嗯，这是当然，只需要选几个浮空灯笼感染之后作为病毒载体送过去，不会影响咱们其他的浮空灯笼。”他说道，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她郑重提醒的事，做的时候不会那么不小心的。
“那就好……”仿佛压在她胸口的那块巨石被移开了大半，她终于可以顺畅呼吸了。
“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不要再送其他的浮空灯笼过去试探了，以免引起对方的警觉——说不定它们也很清楚自己这个弱点，所以你送过去的浮空灯笼回来时变成了一具尸体，因为它们害怕它是病毒的载体，若是如此，证明远处的它们已经发展出相当高的群体智慧了，但只要一次投送数个以上，它们很难防得住，尤绮丝说她编写的光信号病毒可以在几秒内通过变幻颜色和闪烁释放完毕。”
忆星恍然，原来这就是她送去收集情报的浮空灯笼没办法活着回来，用他这个理由确实可以说得通，对方并不愿意交流，因为它们不能确定送过去的信使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一旦是被高级文明改造过的信使，等着它们的就是团灭。
这当然不是江禅机自己想出来的，但尤绮丝解释之后，他倒是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以前诺亚星上那个寂寞的群体智慧没有去找远方它的同类去交流沟通，大概它也明白自己的弱点，它虽然寂寞得要死，但不想真死。
若非他上次来的时候手机没电，也没处可以充电，尤绮丝可能在上次就已经把它们一个不剩的解决掉，都不用花水母动手……但怎么说呢，也算是福祸相倚，虽然凭空多了麻烦，但保留了一只火种并且繁衍成可以成为帮手的新浮空灯笼，从结果来看还是一件好事。
第1204章 编程
“奥罗拉，借用一下你的笔记本电脑。”
江禅机找到奥罗拉时，她正待在专门的一个房间里，运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击着——话虽如此，她的运指力道非常轻盈，跟蜻蜓点水差不多，姿势和动作很漂亮，可能是美少女做什么都很优雅吧，但这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这样打字，而是因为她很珍惜键盘、很珍惜电脑，在这种地方，如果电脑坏了，根本没法修，只能报废，包括其他电子产品也是如此，所以这个房间就是专门用来存放大家带来的电子产品，相对来说较为干燥，需要用电子产品时都是来这个房间里用，轻易不会带出去，同时这个房间也严禁米奥入内。
她正在用工业软件来进行三维设计，闻言微感惊讶地抬起头，“啊，可以，现在吗？”
携带电子产品来的，无非是她和伊芙两人，其他人携带的电子产品都很少，大家知道这边没有互联网，带了也没什么用，江禅机也是如此，这还是头一次向她借用笔记本电脑。
“你在忙么？”他进屋顺手关门，防止外面的潮气进来。
“无所谓，我这边的事不急于早一天晚一天，从目前来看是永远都做不完的事。”奥罗拉说着，起身给他让位置，“不过你想用哪方面的？我电脑里大部分都是工具设计类的应用软件。”
她说的很委婉，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他想找游戏或者影视等娱乐，应该去借用伊芙的电脑。
“编程软件有么？我想用编程软件。”他问。
“这个倒是有。”奥罗拉心里更是惊讶，她电脑里是装着编程软件不假，但连她自己来到诺亚星之后都没怎么用过，顶多是编写一份服务器端让大家可以用平板电脑在局域网联机玩游戏用。
江禅机在电脑前尚带她体温的椅子上落座，从一大堆程序里费劲地找到编程工具并启动。
虽然奥罗拉很好奇他想编什么程序，但还是想退出房间留给他足够的隐私，只是她刚转身，听到他敲第一下键盘，她就脸孔扭曲了，忍不住又转回来说道：“轻……轻一点。”
“抱歉……好久没用过电脑，我连键盘上的字母都快记不住了。”他尴尬地解释，刚才他用“一指禅”戳键盘不小心用力大了，听得奥罗拉心疼。
奥罗拉也不想这么小家子气，但没办法，尽管在笔记本电脑自身的键盘之外还带有备用键盘，依然想尽量延长每一个键盘的使用寿命。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要不你来替我打字，我来念？我敲键盘的效率太低了。”他说道，又站起来把椅子让给她。
“我没别的事，只是……”奥罗拉都被他弄糊涂了，随即想到了答案，“难道……是尤绮丝要编写的程序？”
“对，当然是她，否则凭我只能编出‘Hello，world！’”他点头承认。
在他进来之前，奥罗拉做三维设计做的有些昏昏欲睡，本来是想离开房间去外面做做别的，看看有哪个兴趣小组正在活动，但听到是尤绮丝编写的程序，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稀罕事，如果能从尤绮丝的编程手法和逻辑里学到一点点东西，可以说是终身受用啊。
江禅机另外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侧面，开始照本宣科地念诵尤绮丝在虚拟空间里投影出的文字。
他念，奥罗拉打字，连空格、换行和符号也全都一一念出来，既然是用人类的编程工具，尤绮丝也要遵守软件自身的语法，用的全都是英文和数字，奥罗拉在同龄人之中也算是擅长编程，开始不久之后，她就意识到，尤绮丝正在编写的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色彩映射程序，并且包括屏幕校准功能，以令屏幕用特定的顺序准确地显示出她想要显示的色深。
这个程序目前只是半成品，先把大体框架构建出来，等他的眼睛能够进一步识别更多颜色之后就可以彻底完工，因为要校准屏幕颜色，他们手头没有精密仪器，唯一能用来校准的工具只有他的眼睛，别人的眼睛无法精准识别这么多颜色的差别。
他没打算把跟忆星商量的那件事公之于众，否则一是可能令她招致大家的埋怨，二是会令大家紧张，最好就是在大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完美地解除后患，反正是尤绮丝独自表演的舞台，其他人也帮不上忙——除了奥罗拉能帮忙打字之外。
奥罗拉也极为乐意帮忙，她准备等完事之后好好研究一下这份珍贵的源代码，光是在编写过程中，她就遇到了好几处令她先是不明所以、旋即柳暗花明的巧妙处理方式，只是没时间停下来思考而已。
自从江禅机上次跟忆星谈过之后，忆星在很多方面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她减少了待在孵化室里的时间，更多的参与到大家的活动里，尤其是当阿拉贝拉一展歌喉的时候，她总是会痴迷地跑到旁边去听，甚至还加入了他的户外探险队……大家一般不会在背地里评论别人，可就连阿拉贝拉都说，忆星变得比以前阳光开朗了，而江禅机则在明面上将原因归结于阿拉贝拉的神奇歌声，而暗地里，他怀疑忆星体内的种蜂是不是受到敲山震虎的影响而退缩了，实际上这两种原因可能同时存在。
阿拉贝拉掺杂了能力的歌声对其他人只有短期影响，但对忆星似乎产生了长期影响，这可能是因为她的歌声先影响了幼体的合唱，而忆星又能听懂一些它们的合唱，这样形成了某种复杂的联系。
至于浮空灯笼们具体受到什么影响，这个谁也不好断言，只能通过长期观察才可以得知了，如果最后诞生出一个信天主教的超级智慧……实在令人哭笑不得，但想必远在他乡的院牧长肯定会很欣慰，不仅令上帝的福音传达到地球之外，甚至令诺亚星遍布了福音。
第1205章 驯化
忆星接受了教训，没有再冒险往远方传送浮空灯笼，但是，当她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她，她能感应到远方的它，它也能反过来感应到她，只是不知道它具体能感应出什么，从那天开始，江禅机就留了一份神，以防远方的它突然发难，不过只有他一个人留神没有用，他不可能24小时睁着眼睛观察，这项任务注定只能让浮空灯笼们来做。
如何向它们来描述这个命令是一件挺困难的事，这不像是盖房子或者伐木那么形象，可以简单地靠比划手势来完成，但也不清楚它们到底理解了没有。
忙碌而充实的生活还在继续，忆星、奥罗拉和学院长终于成立了她们之前就商量好的数学研究组，也只有她们三个成员，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想加入进去，江禅机对忆星能用更多时间跟大家在一起很欣慰，但还是坚决拒绝了她们的邀请，大好时光，他可不想一边听天书一边打瞌睡。
身兼组长最多的人，必然是伊芙，从绘画到音乐，从种植到演剧，从棋牌到土木，她算得上是整个基地里最忙的人，毕竟她几乎什么都会，这么多年以来的实践经验加上她读过的诸多书籍，令她成为哆啦A梦一样的万能小姐，大家在生活中遇到为难的事、遇到物品短缺，第一时间想到的往往就是找她帮忙、询问她有何替代品，她也理所当然成为基地主管后勤工作的人。
可以说，伊芙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与幸福感，江禅机自从认识她以来，她脸上绝大部分时间一直是很平静很淡然的表情，几乎未曾因为什么事而震惊过，也未曾露出过笑容，毕竟她经历过太多太多的喜怒哀乐，神经早在多年前就已麻木，但是来到诺亚星一年多以后，大家偶然注意到，她的脸上有时候会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而她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在大家提醒她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忘了如何去笑。
当伊芙决定再成立养殖小组的时候，江禅机不假思索地把优奈推了出去，大声替优奈报了名，优奈嫌他多管闲事，但当着众人的面，如果她被推出去再退回来，反而更加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其实之前他们就有在养鸡，但也仅限于他们带来的活鸡而已，实现了鸡蛋和鸡肉自由，而伊芙雄心勃勃地想要进一步扩展养殖范围，尝试捕捉一些野生动物来驯化，毕竟理论上没人比她更懂驯化，虽然他们不太用得着驯化家畜来农耕或者运输，但很令大家遗憾的就是没有带山羊或者奶牛过来，享受不到各种奶制品，特别是冰淇淋，一说到这个，他就会引起忆星的声讨，明明当初他承诺过来到这边也有炸鸡和冰淇淋吃，结果只实现了一半，而其他人也往往会附和，没人会讨厌冰淇淋。
伊芙想驯化能够产奶的动物，江禅机认为优奈很适合参与这项工作，她之前对贝塔的照顾和驯化在他看来极为成功，论经验的话，她在大家之中仅次于伊芙，她不合适谁合适？而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想拉近她与大家的距离，以免她总是游离在外，这下她没法找借口说自己不擅长了。
江禅机他们周期性地去外面寻找一些中小体型的食草动物，尤其是带着幼崽的食草动物，连同幼崽一起带回来，放进建好的兽栏里观察，观察它们是否是哺乳动物，以及脾气是否相对温顺，从中挑选出一批潜在对象，至于它们产的奶是否适合人类饮用或者食用，那是以后的事了。
事情就发生在这栋刚建好的兽栏里，兽栏的建设有一个难题，就是由于这颗星球的氧气含量较高，导致大部分动物的体型都较为庞大，哪怕江禅机他们尽量挑选的是中小体型的，但这些食草动物在驯化之前也不是什么善茬，兽栏必须要建得很结实，不能用木板，而是用整棵的原木来做成墙壁，否则顶不住它们的冲撞，但就算是这样，还是在一天夜里出事了。
江禅机他们夜里睡的不算太早，毕竟他们有电、有灯、有娱乐项目，而这天在他们都睡着之后，大约是午夜时分，突然被兽栏方向传来的声音惊醒了，他们听到擂鼓一样的撞击声，还听到动物们嘶鸣和怒吼，甚至紧接着听到一声巨响，似乎是某面墙壁被撞塌了。
他们从睡梦中惊坐起来，迷迷糊糊意识到，可能是兽栏里的动物们受惊了，但动物不会无缘无故地受惊，外面既没有地震洪水也没有流星陨落，那么就只能是受到了袭击。
这是他们来到诺亚星以来，基地头一次遭遇意外事件，刚来时他们还总是保持着警惕，但长久的安逸生活令他们已经把这颗星球当成了乐土，尤其是基地附近，危险的猛兽猛禽早就死绝了，空中不分昼夜都有浮空灯笼漂浮护卫，在他们想象中是根本不可能出事的，连阿拉贝拉这么柔弱的女生都能毫无顾忌地随便乱走，而不用担心受到野兽袭击，但偏偏就出事了。
江禅机醒来之后是最先冲出去的，帕辛科娃本来是差不多的速度，但看到他行动了，就以大局为重，选择留下来保护其他人和安抚人心，同时揪住米奥不让她出去看热闹。
他冲到外面立刻向尤绮丝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问她并不是因为她能未卜先知，而是来到露天之后，她就能解读浮空灯笼们之间的光信号通讯，理论上如果是受到外来袭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浮空灯笼们为何没有阻止，但它们起码应该看到了事情经历。
然而，尤绮丝的回答是：“它们什么都没看到，和我们一样正在试图搜集信息。”
难道是隐异猴或者其他能够隐身的猛兽？江禅机理所当然地想到这种可能性，不过这种可能在他看到兽栏时就被否定了，因为兽栏并没有被外部入侵的迹象。
第1206章 看光
兽栏同样是奥罗拉设计的，由伊芙先提出具体需求，然后由奥罗拉从电脑里制作出三维设计图，经过学院长她们反复推敲，修正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和细节，然后正式开始建造，由于这是关系到基计民生的问题，连凯瑟琳她们都先停下了大教堂的建造工作而投入这边，就算能克制住对冰淇淋的渴望，奶酪这样的制品还是令凯瑟琳她们很怀念的。
因此，兽栏在设计和建造环节都不存在问题，特别还考虑到以后的可扩展性，单论占地规模而言，已经超过现有任何一栋建筑，也就凯瑟琳正在建造的大教堂在高度上依然领袖群伦。而现在，兽栏坚固的大门被撞开了，从里面撞开的，而肇事者头破血流，已经趴在地上不动了，但它的牺牲让其他动物可以争先恐后的逃跑。
江禅机没有着急去阻拦这些逃跑的食草动物，哪怕它们慌不择路跑向他们的居住区，自然有帕辛科娃拦住它们，它们跑不出太远，等天亮了再慢慢找也不迟，顺便遛遛米奥，当务之急是寻找事件的原因或者说是元凶。
继他之后，忆星也赶到现场，她晚到一步是因为她睡觉时不喜欢穿太多衣服，刚才临时穿衣服而导致慢了半拍。
他们是带来了一些led灯片、灯条之类的，但也要为灯具可能损坏而考虑，没有奢侈到给兽栏里也安装照明，再说这里面也没有通电，因此从破门里看进去的话，里面是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理论上如此，但江禅机能模糊地看到一点东西，因为尤绮丝改造他眼睛的感光细胞时，顺便也扩展了他对光谱的可见范围，浮空灯笼它们发出的闪烁里有一部分是不可见光，所以这个改造是很有必要的，他从紫外光谱里看到了忆星看不到的东西，虽然模糊，但确实能看到一些。
忆星以为是什么毒虫之类的钻进去了，叮咬了动物令它们发狂，正要飞进去驱赶，马上被江禅机拦住了。
“别进去！是一只浮空灯笼，但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兽栏是全封闭的，浮空灯笼们会本能地避免进入这种封闭空间，不仅因为可能会对它们的飞行带来障碍或危险，令它们的触须缠绕到什么东西上，更深层次的因素是会令它们与其他浮空灯笼割裂开、失去联系，所以它们不会主动进入兽栏。
他话音未落，仿佛是想证明他的话，兽栏里亮起微弱的闪光，忆星也借助闪光看到了，不仅看到那只浮空灯笼，还看到了“通道”，是一个很小型的“通道”，与她制造的有一点点区别，但不会是别的东西。
江禅机隐约能感觉到，“通道”的另一侧有某种强大的存在，正在窥视着他们，这种感觉与当初“通道”出现在红叶学院那一夜的感觉非常相似。
“坏了！”江禅机猝然出手，明亮的电弧从他左右掌心间形成，向那只浮空灯笼席卷而去，它似乎是意识到危险，立刻后退，想退回“通道”里躲避，但它没有快过闪电的速度，一瞬间就被电焦了，坠落在地。
“等……”忆星失声叫道，她埋怨他出手太急了，应该把它控制住，说不定能获取一些信息。
“它是来刺探情报的！”他解释道，“如果被它的闪光与咱们的浮空灯笼建立连接，咱们的过往一切都会被它知道，不能让它活着回去！”
在它死掉的同时，小型“通道”也迅速消失了，他能做出当机立断的判断，源于尤绮丝的提醒，她在第一时间确认它的闪光不怀好意，并非和平使者，他也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忆星觉得不忍，是因为她对所有浮空灯笼都有感情，像是把它们看成宠物之类的存在，包括死掉的这只，但江禅机的解释可以说服她，因为她送过去的那只浮空灯笼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几乎已经坐实了，浮空灯笼形成的超级智慧之间对彼此充满了戒备甚至是敌意，虽然不知道它们当初是怎么分化的，但显然它们是那种分家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兄弟姐妹。
江禅机对深入研究浮空灯笼的诞生历史没有太大兴趣，他只知道需要加快进度了，这次他们算是走运，下次可就不一定这么走运了，如果下次对方送来的浮空灯笼出现在露天，与他们的浮空灯笼建立连接并全身而退，他们的底裤都要被看光了，当然说不定他们已经被看光了，现在只有先下手为强，剪除后患才是王道。
“有人来了。”江禅机注意到有人影接近，应该是其他人不放心，派人过来查看，江禅机刚想用念动力把烧焦的浮空灯笼尸体藏到用来当作动物饲料的干草堆下，找个其他借口敷衍过去，以免人心惶惶，但旋即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说的谎言是骗不过阿拉贝拉的，他也不可能让阿拉贝拉陪他串供，更何况这是基地自建设以为头一次遭遇意外，人心惶惶是免不了的，与其那样还不如告诉她们一部分真相，让她们有心理准备。
果然，当他用念动力挑着烧焦的尸体回到住处时，引起了不小的惊愕与不安，大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死浮空灯笼，最近大家已经把浮空灯笼当成是可靠的帮手，无论如何也很难相信是这只浮空灯笼引起动物们的恐慌。
“不是浮空灯笼引起的恐慌，是‘通道’引起的。”他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下意识地望向忆星，但她之前明明跟大家睡在一起，不可能是她。
“宇宙里还有其他的浮空灯笼，以及由它们组成的超级智慧。”他解释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在尤绮丝的指导下，不过你们放心，尤绮丝已经找到了对付它们的终极武器，它们活不了几天了。”
他不由地想到了付苏，这大概就是她……喜闻乐见的状况吧，那些失去人生动力和目标的人，又可以重新振作起来了。
第1207章 投放
自从兽栏事件之后，不少人的心头都笼罩上一层阴影，尽管江禅机搬出尤绮丝的名头拍胸膛做出保证，会尽快完善病毒武器并投放，给与远方的浮空灯笼以致命一击，但在事情真正解决之前，谁也难以彻底安心。
这件事凸显出一个事实，就是他们曾经面对过的浮空灯笼与星球意识并不是唯一的，其实这也并不太意外，浮空灯笼并不是诺亚星的土著，它们是跟随陨石坠落到此，这就表明它们另有出处……甚至可能不是唯二的，没有道理宇宙里只存在两批浮空灯笼还都被他们遇到这种巧合，如果他们能遇到两批，就表明极有可能还存在更多。
他本来没打算说出这是忆星引起的，不想给她太大的心理压力，但她自己主动挑明了，并且承认……没有承认错误，只是承认了自己的鲁莽，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并且她保证不会再主动感应更多的浮空灯笼了。
江禅机则在极力给大家吃定心丸，强调只要光信号病毒成功地开发出来，不论有多少批浮空灯笼，敢来找麻烦就全是死路一条，这也并非虚言，除非其他浮空灯笼已经产生了自我进化，能够屏蔽或者过滤有害的光信号，但这可能性很低，只有接收了光信号才能知道有没有害，而接收了也晚了，他绝对相信尤绮丝的技术。
以往他总是对尤绮丝改造他的身体略感不安，哪怕他知道她不会坑他，但她认为的“好”未必是他能接受的，而这次他反而开始主动询问她能不能加快进度，他想尽快扫清笼罩在大家头顶的乌云。
尤绮丝一如既往的淡定，她认为对方贸然来进攻的可能性不高，原因很简单，虽然那只被烧焦的浮空灯笼没有探查到太多信息也没能活着回去，但这已经足够证明这边已经有所防范，并且拥有可以秒杀浮空灯笼个体的实力，对方作为一个高等级智慧，势必要三思而后行。
她的话被他转述之后，给了大家一颗更强力的定心丸。
江禅机反复踌躇要不要把发现更多浮空灯笼的事实告诉付苏，由于他没把与付苏恢复联系的事告诉其他人，因此他不能跟学院长她们商量，只能自己做决定。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说出来，给那些对未来陷入迷茫的人们一个……希望。同时，他允许付苏把这件事转告其他人，可以说消息来源于他，提醒师生们以及宗主的忍者们，潜在危机并未彻底消失，谁也不能断言其他的浮空灯笼在未来某天会不会卷土重来。
果然，付苏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是紧张中带有兴奋，他甚至似乎能感觉到她在期待着这一天，她问如果老师们想询问更多事怎么办，他让她强调他只说了这件事就没有再回应，她也答应了。
虽然理论上，他可以把尤绮丝编写的程序逐字逐句地通过付苏发送回去，但由于每台电脑的显示器并不100%相同，极为微小的偏色就会令病毒无效化，无法将正确的光信号发送出去，尤绮丝的程序只适合这台电脑，放在其他屏幕上是不管用的，与他的眼睛针对性匹配，是根据他看到的颜色来确定颜色，所以很可惜，其他屏幕即使用专门仪器校色也没用，否则事情倒是简单了。
根据付苏在几天后带来的反馈，学校方面极为重视，一连开了几天的小范围会议，起初只有学校高层的老师们参与，到后来连宗主和于娜这个等级的人都来参加了，只是付苏在王叶菲学院长面前显然没有得到以前那样的信任和重视，她无缘亲身参会，听不到更多详情——对此，她还是蛮气恼的，抱怨着一些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之类的废话。
尤绮丝稍微加快了他感光细胞和视神经的改造进度，主要是新旧细胞更替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再快就要用到一些非常规的激进手段，她不认为有这个必要，江禅机不知道她说的激进手段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连她都认为激进，除非到了生死攸关之际，否则他还是算了。
大家在忐忑之中又度过了两周时间，正如尤绮丝预测的那样，两周的时间风平浪静，一切如常，远方的浮空灯笼并没有再次来刺探他们的情报，或者也可能已经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刺探到了，又或者对于一个没有明显寿命限制的超级智慧来说，两周只不过是短短一瞬，但利用这宝贵的两周时间，江禅机终于完成了眼睛的改造，并在随后完善了程序。
正式动手那天，他和忆星将几只浮空灯笼带到全封闭的室内，这间房子内外有两层，以防止光线泄露出去，影响到其他浮空灯笼，而被选中当炮灰的这几只则是刚从幼体长大的，尚未接收来自其他同伴的记忆同步，属于可牺牲资源。它们本能地抗拒，并且在门关上之后，它们的抗拒更激烈了，试图用念动力打破屋子逃出去，但江禅机及时用念动力将它们限制住，并且用笔记本电脑启动了程序。
在没有经过眼睛改造的其他人看来，电脑屏幕只是以数种颜色闪烁了几下，中间还有黑屏，像是接解不良的故障似的，但在江禅机看来，显示器从来没有黑屏，只是超出了正常人可视范围，而正常人能看到的数种颜色之中其实包含了上千次的细微变化。
这几只正在激烈挣扎的浮空灯笼像是被催眠一样不动了，它们的身体也开始与显示屏同步闪光。忆星一直仰头闭眼，专注地感应遥远的宇宙深处，听到江禅机的招呼之后，就启动空间传送能力，将这几只携带脑死亡病毒的浮空灯笼投放过去。
数周的漫长准备工作，实行只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而结果也不需要等待太久，哪怕远方有上亿只浮空灯笼，最多也只需要等个半小时。
第1208章 忘记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问道：“怎么样了？”
“已经做完了。”江禅机应道。
“先把电脑关上再开门。”忆星不放心地提醒道，哪怕江禅机并没有忘，毕竟电脑屏幕上还在反复循环运行程序，一旦开门有引起连锁反应的风险。
江禅机为了保险起见，将程序关闭之后，再将其中一个关键运行库移动到别处，这样即使有人误点击也不会启动，只是以防万一……说的就是米奥。
忆星确认电脑关闭之后，将内门两道门推开，外面的阳光和轻风涌入这间之前为了避免光线干扰连灯都没开的黑暗房间。这个小屋子是专门建的，内外两扇门但没有窗户，内部也很局促，塞进他们两人与几只浮空灯笼已经是极限了。
所有人都忐忑地等在外面，在他们两人陆续出来之后，观察着两人的表情，问道：“结果怎么样？”
“还得等一会儿才知道。”江禅机说道：“大家务必小心，尤绮丝说，如果没成功，接下来肯定会遭到报复，即使成功了，很可能也会受到对方的垂死反击……”
事实上，大家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拉斐、凯瑟琳她们都手持武器，而不擅长战斗或者不擅长远距离战斗的人，比如伊芙她们，用的武器就是以前遗留下来的自动步枪，只是子弹所剩不多，仅能用来自卫，唯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只有米奥了。
对方作为一个超级智慧，它的想法有一定的随机性，谁也无法判断它会怎么做，但哪怕是在脑损伤的情况下，当它察觉到大量浮空灯笼正在迅速失联，它很可能想到是遭到了敌人的攻击，而敌人很容易锁定为江禅机他们，但它能做什么呢？它能做的很有限，一般来说无非就是逃亡与反击这两种选择，它可以打开前往其他世界的“通道”将残存的浮空灯笼送过去保留复生的火种，但代价就是失忆，哪怕真能逃掉一些，也至少会失去99%的记忆，与彻底失忆没什么区别，即使将来火种重燃，诞生出来的新意识也已经不是它了……另一个选择就是垂死反击，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而万一……虽然尤绮丝很有把握，但毕竟不是百分百的把握，万一对方已经进化了，可以免疫脑死亡病毒，那么他们等来的就会是报复。
话音未落，几乎所有人同时感受到一缕异常的气息，米奥一跳三尺高，指着空中喝道：“喵哈！那是啥？”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半空中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阴影，看着有点像是“通道”，但无论是规模还是形状，都与他们之前见过的“通道”截然不同，就像是一个正在旋转的巨大漩涡阴影，站在地面上都能感受到其狂暴……不，应该是疯狂。
“小心！”江禅机转述尤绮丝的判断，“是垂死反击！”
尤绮丝在这个短暂的瞬间，认定这不是报复，而是垂死反击，因为这个“通道”的组成形式太过混乱，并不是按照逻辑和条理而正常开启的，更像是在精神濒临崩溃时力大砖飞地强行开启。因此她认为传送过去的脑死亡病毒已经成功地产生效果，现在他们看到的，只不过是远方那个群体意识在解体与彻底消亡之前的困兽之斗。
不过，如此惊人的声势，还是多少超出了大家的预期，困兽之斗的危险性一点也不亚于正式的报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正式的报复会留有余力，而困兽之斗则是孤注一掷。
风起云涌，地磁产生了剧烈的扰动，天气转瞬之间就从之前的阳光明媚变成另一个极端，鬼哭神嚎般的狂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涌向半空中的漩涡阴影，身轻体薄的女生必须要抓住什么固定的东西才能避免被卷飞，剧烈的空气摩擦产生了大量的静电电荷，无数电火花正在云层中涌现。
到处都是尖叫声，但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尖叫了，江禅机与帕辛科娃合力将阿拉贝拉与马里金娜她们这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推进刚才的木屋里，避免她们被吹飞，他们还想把陈依依、伊芙包括优奈她们也推进去，毕竟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多少她们发挥的余地了，但她们全都坚持要留在外面一起战斗。
漩涡阴影的颜色越来越深沉，中心位置越来越低垂，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即将挣扎着从里面钻出来。
忆星凑到江禅机耳边，在狂风怒嚎中大声喊道：“它们会把病毒带过来？”
江禅机摇头，“不会！”
尤绮丝编写的脑死亡病毒是一旦感染就会立刻失去行动能力，相当于把每个个体的cpu烧了，而还能动的一定是尚未感染的，忆星担心的它们把病毒带到这边的可能性并不存在。
大家一边对抗着狂风，一边胆战心惊地盯着低垂的漩涡阴影，等待即将到来的决战时刻，但十几秒之后，原本快要钻出来的那个东西仿佛已经是强弩之末，渐渐失去了力量，低垂下来的中心位置又缩了回去，甚至整个漩涡阴影也慢慢变淡，狂风与闪电随之渐渐止歇，直至那个疯狂的“通道”彻底消失。
“怎么回事？”大家瞠目结舌，齐刷刷地望向他，等待尤绮丝给出一个解释。
“它死了。”她的回答言简意赅，“当它的记忆消失大半，直到快要消失殆尽，超过某个临界点时，它忘记了一切，忘了自己是谁，连做困兽之斗的理由都已经忘记了，失去了拼死一搏的决心，力量自然也就涣散了。”
“那么……已经安全了？”大家有些难以置信，半分钟前大家还如同要面对末日一样恐慌，眨眼间就风平浪静了。
“安全了。”尤绮丝肯定地答复，“除了死亡这个原因之外，它没有任何理由在这时候半途而废。”
远方的它大概曾是不可一世的骄傲存在，如今也只能品尝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苦楚了。
江禅机松了口气，手上浮现一根小小的触须阴影，向忆星使了个眼色，是时候把信使放过去查看情况了。
第1209章 预见
面对方才那世界末日般的一幕，江禅机也紧张地出了一身冷汗，他承认自己没有尤绮丝的定力，期间他转了无数个念头，思考若是出现不可控制的后果要怎么办，如果敌人太过强大，连逃跑也不可能，因为哪怕他们跑回地球，敌人也可能紧随而至，那么他只能对不起忆星了，采取鱼死网破的手法，在露天里启动病毒，将敌方与己方的浮空灯笼尽数消灭——不过他会在实施之前，尽量抓一只浮空灯笼扔进身边的木屋里，留下一只火种，等危机过去之后重新再来……还好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
不仅是他，即使是学院长和帕辛科娃，刚才同样是面无血色，如果他们是光脚的也就算了，现在他们有鞋穿了，好不容易亲手建设了自己的美好家园，还没怎么来得及享受，要是就这么遭遇惨重损失，甚至若是出现人员伤亡，对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唯一失望的只有米奥，她愤怒得就像是准备出门放烟花结果遇到下暴雨，嘴里抱怨个不停，江禅机只得作势吓唬她，让她闭嘴，因为忆星正闭着眼睛专注地感应。
刚才进木屋避难的阿拉贝拉她们听到外面安静下来，战战兢兢地探头出发，发现危机烟消云散，既惊讶又欣慰，无声地拥抱在一起，庆祝平安度过了又一劫难。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忆星还是在闭着眼睛，如同便秘一样双眉紧锁。
“坏了，我什么都感应不到。”她睁开眼睛，满面愁容地说道，“它们大概真的死绝了……”
“呃……”江禅机垂落手臂，茫然问道：“那怎么办？”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虽然他公布脑死亡病毒的计划已经有几周时间，但聪明如奥罗拉和学院长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毕竟当时大家都还在为生存而担忧，谁会过多地考虑胜利之后的事呢？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
“尤绮丝？”他在自己脑海里问道，现在只剩唯一的希望了。
“我只能计算出一个大概的范围。”她说道，“多花一些时间，还是能找到的。”
江禅机呆若木鸡，尤绮丝这话……不啻于承认她也没有提前想到这个问题，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我说了，多花一些时间，可以找到，反正你们又不缺时间，有什么关系？”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仿佛在为自己辩解似的。
“我不是在为自己辩解，我是在陈述事实！”她像是恼火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他连忙安抚，但感觉她马上就又要说她没有恼火了……
但就在这时，从旁侧有一道稍显陌生的声音响起：“需要我帮忙么？”
众人闻声侧目而视，站在那里的居然是路易莎，还有几位黑皮肤的黑豹战士作为侍从，她们显然是一路跋涉而来，每个人脸上都是风尘仆仆……当然也可能是刚才被狂风吹的，侍从的腰间和背上还带着一些风干的腊肉作为路上的口粮，同时还带着动物膀胱做成的水袋，路易莎那柄骷髅权杖也随身携带。
“路易莎？你……你们怎么来了？”江禅机他们极为意外，自从酋长带着她们离开之后，从来都是江禅机他们偶尔去探望巫术部族，她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栖息地来探望他们，毕竟她们没有念动力，跨越这么一段不短的距离很麻烦，但偏偏就在这时候……
要说谁是来到诺亚星之后变化最大的，非路易莎莫属，以前的她坚毅勇敢而淳朴，但拥有类似品质的也不止她一个人，而现在的她……眼神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成熟很多，可能从生理上也是如此，因为她并没有接受江禅机给予的永生，他给她提过建议，她可能是想仿效酋长而拒绝了。她的眼睛里已经拥有同龄人所不具备的威严。
“酋长大人临终之前跟我说过，当星河与大地垂直的时候，就来找你们，她说你们会需要我的帮助。”路易莎平静地说道。
星河……江禅机他们不约而同抬头，横亘天际的那道星环，它一直在围绕诺亚星旋转，而诺亚星也有自转，此时此刻，星环与地平线恰好是呈垂直状态。
大家全傻眼了，虽然知道酋长很邪门而且不按常理出牌，但邪门到这种程度，在死后依然算无遗策，甚至预见到这次原本应该是偶发的事件，简直是诸葛孔明再世了……又或者，酋长真的能掌握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她看出忆星一定不甘寂寞会搞出什么事来，而且推算出大概的时间？
但是……路易莎能帮上什么忙呢？
路易莎将手里的权杖递给旁边一位侍从，有条不紊地解开缠在自己手臂上的绷带，由于常年不见阳光，她的手臂颜色很浅，比身体其他部位的黑色皮肤浅得多，然后向忆星伸出手。
忆星迟疑了一下，也伸出双手，与路易莎四手相牵。
两人如同触电似的，腰部一下子挺成了弓形，上半身呈三十度后仰，瞪眼张嘴盯着天空，全身微微颤抖，但不同的是，路易莎表情痛苦，而忆星则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面色潮红。
路易莎的能力不仅是将自己体内的源能输送到别人体内，甚至还能短暂地激发别人体内的潜能，相当于一剂强力兴奋剂，通过透支身体以超越自我，虽然事后两人都会如虚脱一样疲惫，没几天根本恢复不了，但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会令别人感觉自己就是神。
两人的手脱离了，路易莎颓然跌倒在地，被她的族人们搀扶住，而忆星体内澎湃的能量仿佛都要溢出，她的感应功率和灵敏度在瞬间就放大了，远隔不知多少光年，她再次感应到那股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存在。
当她面目扭曲地望向江禅机时，后者看懂她的眼神，反应过来，赶紧将淡黑色的腕足虚影递过去，虚影在她手里瞬间就消失了。
第1210章 偷鸡
对于忆星来说，路易莎提供给她的能量可能并不算很可观，但路易莎在短时间内激发了她本身的潜力，这令她浑身上下充满了澎湃的力量，当初奥罗拉和蕾拉都体验过，怎么说呢，简直是令人上瘾，尤其是对于渴求变强的人来说，只要体验一次就足以产生戒断反应，因为瞬间就可以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自己能掌控一切、打败一切。
可惜，忆星现在空有一身的力量却无处发泄，将腕足虚影传送到远方不足以将她的力量发泄出去，恨不得刚才的入侵并未戛然而止，让她可以痛快地打一场。她现在涨得脸颊殷红似火，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而她的脸有多红，路易莎的脸就有多白，仿佛路易莎体内的血液一大半都转移到忆星体内了。
路易莎有她的族人负责照顾，其他人帮不上忙，阿拉贝拉想帮她祈祷，但似乎又不太合适，只能小跑着去给她端一杯他们用野果和可食用植物榨成的果汁给她补充营养。
剩下的人，除了米奥之外，全都在等待尤绮丝的探查结果，江禅机也是如此，他有一点想不太明白，假如远方的浮空灯笼已经全都中了病毒而死亡，那忆星最后感应到的是什么？还是说她连尸体都能感应得到？
“不要着急，那边有太多的尸体阻碍探测，还需要一些时间。”尤绮丝说道，“目前来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她知道他猜不到，也没卖关子，继续说道：“好消息是，那边有数量不菲的黑石晶体；坏消息是，那边有蜂后，它没有受到病毒影响。”
江禅机心里一咯噔，这确实是……好的极好，坏的极坏，可能忆星最后感应到的就是蜂后，这可是有点儿要命了。
“那是发育完全的蜂后，与忆星以前体内的那只幼虫不一样，虽然浮空灯笼构成的群体智慧已经崩溃，但它还可以靠生物的本能行事，它正在从休眠中醒来，不出意外的话，它要准备生产了。”尤绮丝描述道。
江禅机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虽然现在把那边的浮空灯笼剿灭光了，但用不了太长时间，新的一批浮空灯笼就会诞生，会慢慢形成一个与以前不同的全新群体意识——蜂后大概并不在意城头变幻大王旗，它只是一个生育机器。
“你的建议是什么？”他问道，“穿越过去把蜂后斩草除根？顺便带回一些黑石晶体？”
“那边的生存环境很恶劣，对人类而言，空气中漂浮着大量的硫磺气体，到处都在下酸雨。”尤绮丝说道，“人在那边不超过5分钟就会昏迷——事实上只要吸入第一口那边的空气，就会被呛得失去战力，眼睛也会因为受到刺激而很难睁开，我不建议冒这个险。”
江禅机听得一呆，这环境的恶劣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但视线扫过优奈，他想起优奈是带着一套忍者服来的，而忍者服的面罩能在短时间内起到过滤作用，可以在毒气之中支撑一小会儿，当然也可以保护眼睛。
说实话，黑石晶体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尤其是它们现在算是无主之物，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实在是暴殄天物。他们这边靠光能来转化黑石晶体的速度太慢了，要先凝聚出液体，液体再凝结成粉末状固体，粉末的纯度不高，还不知道要等多少时间才可以提纯为真正的晶体……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很难不动心。
“人为财死的道理不需要我多说，如果你是为了偶尔能回地球一趟，靠现有的黑石晶体也可以做到。”尤绮丝指出，她说的是你而非你们，大概是让他瞒着其他人让忆星偷偷给他行个方便，忆星多半会答应。
但是，他依然有着强烈的渴望，不仅是因为他并不想那么自私，瞒着其他人吃独食，更是因为……在与花水母分别之前，对于将来是否还有重逢的一天，花水母没有把话说死，这就给他保留了一点念想，如果还能见到花水母，且拥有足够多数量的黑石晶体，说不定能请它给尤绮丝塑造一个实体？
他知道这个难度很大，给尤绮丝塑造身体不像给当时的猿女塑造身体那么容易，体积恐怕要很大，否则太小的脑容量大概会令她变成白痴，体积那么大，晶体的消耗也会指数级翻番……另外以何种生物为基础给她塑造身体的问题也很棘手，鱿鱼须种族原来的身体肯定不行，并不存在于这个宇宙，但他相信花水母能找到解决办法，但前提是当他下次遇到它时，手头得拥有充足的晶体才行。
真要是有那一天，其他人应该也不会反对，毕竟是他冒险抢回来的，而且没有尤绮丝，他们说不定都活不到今天。
尤绮丝平常都能知道他的想法，往往不等他说出来就会提前解答，但这次她沉默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次的想法比较隐蔽？这倒是也好，免去一点点尴尬。
“你可能忘了一件事，忍者服只有一件，所以忆星去是最好的，但她体内的种蜂遇到成体蜂后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尤绮丝开口道。
江禅机不由又头疼起来，忆星可以把他传送过去，但如果一直保持“通道”开启会很费能量，若是偷鸡不成，就是纯亏，但如果关闭了，她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完事再给他开启……要是付苏在就好了，可以代为传递信息，但付苏此时没跟他联系。
“我能憋气多长时间？”他问。
“这取决于你身体的耗氧量，而耗氧量又取决于你的运动有多激烈。”她答道。
“嗯，假设我身体基本保持静止，只用念动力呢？”他追加条件。
她迅速估算，“理想情况下是7分钟左右，实际情况要打折，你最好不要把时间卡得太死。”
一想即将面临极为疯狂的冒险，他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十成紧张之中又夹杂着三分兴奋。
第1211章 应激
大家都在等待尤绮丝的探查结果，她们最关心的是有没有漏网之鱼，江禅机在尤绮丝对话的期间，打手势示意请她们稍安勿躁，她们没有打扰他，至少看得出来他的脸色没有很难看，总体来说算是喜忧参半，这就表明事情不会太糟。
他与忆星对上视线，忆星体内血气充盈，被路易莎激发的超额力量正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消散，若是不利用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就太可惜了，而以路易莎的萎顿，几天之内恐怕是不太可能再次使用能力了。
“成功了。”他尽量堆出笑容，对大家说道：“尤绮丝说那边的浮空灯笼已经被清剿一空。”
“太好了！”大家如释重负，由于他没有说谎，阿拉贝拉也听不出有何异样，而且自从她获得视力之后，她听觉的灵敏程度其实一直在缓慢下降，毕竟她已经不再那么依赖听觉了，用进废退的自然规律放之四海皆准，因此她对谎言的鉴别能力也有所降低，只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反正她平时相处的人里，也就江禅机有骗她的需要。
之前那阵狂风雷暴，把基地里弄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胳膊粗的断枝，就连他们自制的木质设备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每个人都被吹得灰头土脸，养在鸡棚里的鸡恐怕又要被吓得几天不下蛋了。难得路易莎她们过来帮忙，怎么也要尽地主之谊，来不及过多庆祝，江禅机提议先收拾和整理干净再庆祝，大家也同意，就各自开始忙碌了。
趁着大家都在干活和谈话，没注意这边，江禅机不着痕迹地向忆星使了个眼色，又向优奈打了个手势，把她们招呼到一栋木屋后面。
“我有一种预感，你在这个节骨眼儿把我叫过来，大概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优奈瞟了一眼忆星，抢先说道，由于心虚，她哪怕与忆星离得近了都会不自在。
虽然她说得很对，但江禅机没时间啰嗦，直接索要道：“优奈，把你的忍者服借给我们用一下。”
优奈脸色剧变，不是因为她小气舍不得借，虽说确实有点儿舍不得……更多的是他当着忆星的面说这话，无异于是把她给卖了，忆星再傻也能猜到是她暗中监视自己并向他告密。
果然，忆星的脸色也变了，但……还好，不至于到立刻翻脸的程度，反正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况且尤绮丝都赞同她的做法，只是心里不舒服，如鲠在喉。
江禅机根本不给她们反应或者翻脸的时间，紧接着说道：“不论你们想跟我吵架还是彼此动手，都放在以后再说，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时间不等人！优奈，快去把你的忍者服拿过来！”
优奈刚才真想翻脸跟他大吵一架，因为他做的这事太不地道，但被他这副神色和语气把快说出来的话又吓了回去，一声不吭地转身回屋去拿忍者服。
“只拿面罩就行！别让其他人看见！”他在她身后补充了两句。
忆星有点儿解气，不过她也明白显然是出了大事，顾不得幸灾乐祸，问道：“到底怎么了？”
江禅机肯定要把事情给她讲清楚，于是说道：“那边的浮空灯笼是消灭完了，但它们种群里类似蜂后的角色还没死，假以时日，它又能繁殖出一大堆来，我想斩草除根。另外就是，那边还有不少黑石晶体，顺便也夺过来……匹虫无罪，怀璧其罪！”
忆星倒是不需要替自己找师出有名的借口，纳闷地问道：“那要忍者服干什么？”
“那边的空气有毒，忍者服的面罩能过滤毒气一小段时间。”他解释道。
“啊……她带了几件忍者服？”她大致明白了。
“一件，一会儿你戴上面罩，我靠憋气，咱们两人去，别跟其他人说。”他说着，优奈已经在腋下夹着面罩回来了。
忆星听得皱眉，“也不用这么急吧？再说我一个人去也行。”
江禅机摇头，“情况有点儿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据尤绮丝说，那只蜂后从休眠中醒来，行动有点儿诡异，说繁殖也不像是要繁殖，还是别夜长梦多为好……总之，咱们一起去，不用担心我，实在不行我憋不住气你就把我先传送回来——优奈，面罩能过滤毒气多久？”
优奈听了他们的只言片语，也被他急促的语调弄得心里紧张，答道：“视毒气种类和浓度而定，超过15到20分钟，安全性就无法保证了。”
可惜面罩是整个戴在头上的，不是氧气瓶，不能你一口我一口轮流呼吸，一旦摘下来就会有刺激性的毒气灌进去。
江禅机明白忆星的顾虑，她是觉得可以准备周全了再去，甚至可以先悄悄回一趟地球，带几个氧气瓶或者正经的防毒面具什么的回来——这种想法很正确，磨刀不误砍柴工，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他不怕蜂后再繁衍浮空灯笼，它繁衍多少大不了他们再杀多少，然而根据尤绮丝正在实时更新的信息，那只蜂后苏醒之后没有立刻繁殖，现在正在……一块接一块地吞噬黑石晶体？
这还了得？他已经把那边的黑石晶体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哪能被它这么白白吃掉？给钱了吗？天知道它要吃多少才会停下。
再说它的行动本身就透着诡异，他怀疑……尤绮丝怀疑，这是它那边的浮空灯笼被屠戮殆尽而产生的某种应激反应，它可能意识到有无法抵御的强敌、天敌出现，它苏醒也是这个原因，具体它想干什么就不好说了，但大概不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他也不打算坐等结果，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要说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就是酋长选择在这时候把路易莎派过来，可能她认为这就是正确的行动时机——谁也不确定酋长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可能不算是足够充分的理由，但综合考虑之后，他还是决定择日不如撞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