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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悟     明帝国的崛起txt下载     明帝国的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九章 反击

    张昭和李东阳的协商并没有避讳百官。正月初一的上午文武百官从奉天殿中出来,路过两人时都听了一个一鳞半爪。堂堂朝廷命官总不能停下来“围观”首辅老大人吧?

    但随着正月里二三好友相互拜年、聚会,大致完整的版本逐渐在京师中流传开。

    至此,路边社和民间组织部终于恍然大悟:新秦伯张昭把武安侯世子郑宏给阉割掉,和武安侯府基本没有关系。人家是在给朝廷“亮肌肉”,方便“交权”的谈判。

    想想看,张昭麾下有多少个可以“动手”的亲卫?或者说叫死士?他当然不会真的对朝廷命官动手。但谁还没有亲戚朋友?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份的。

    武安侯府在这一轮“博弈”中,就是个道具!

    …

    …

    下午时分,定国公府位于城西的一处别院中。小湖如镜,湖边枯树在寒风中摇动。

    湖边依山坐落着一间庭院,数间瓦屋相随,屋檐飞翘,用料雕刻精美。

    庭院的客厅位于小山山腰,视野开阔。装饰着玻璃窗,正好饱览小湖冬季的美景。

    定国公的孙儿、第一顺位袭爵人徐光祚在此和几个朋友相聚。计有成国公之子朱凤、金陵国子监生顾耀诚、论道报总编张名尹、阳州先生、武安侯次子郑纲。

    张名尹三十多岁的年纪,举杯和众人饮酒,畅论着京中的形势,“张昭和李阁老所论,大致上我们论道报已经汇总出来。主要涉及三个方面:税收,官吏,财权。

    李首辅确实有手段啊,竟然能逼的张昭逐步交出幽州商行的控制权。不过,减免税收方面他恐怕是要让步的。哈,二十税一的农业税,对百姓到底是增还是减,这同样是一个非常好的话题。

    可惜论道报没法把这些事报道出去。”

    整体消息是拼凑起来的。消息在传递的过程中会失真。幽州商行的事就被传变味。

    阳州先生是京中名士、书法大家。曾授业于薛瑄的弟子张鼎。身具举人功名。但他在政治上却是懂的不多。急切的道:“张总编,这有什么报不得的?加一个‘据闻’、‘有关人士’、‘匿名’这样的修辞不就可以吗?”

    他身在理学河东派之内,和张昭势不两立。早先就骂张昭为“国贼”。如今张昭借故将他的便宜妹夫郑宏给阉割,他妹妹就要半辈子的守活寡。

    “呵呵。”张名尹笑一笑,避而不答,举杯与好友顾耀诚碰一杯。报业大兴,如今京中的名士、名妓便没有那么值钱。至少阳州先生就没有资格让天下第二大报纸的总编亲口作解释。

    朱凤手指点点桌子,脸上带着轻蔑的神情,说道:“此事涉及到朝廷国策制定,惹恼李阁老,论道报担当不起。”

    阳州先生简直就是个“小学生”。坏了李阁老的事,用几个修辞词语就能躲过去吗?

    定国公府、成国公府就算是合起来,在大明首辅面前算个甚?渣渣而已。

    阳州先生脸色一讪。

    徐光祚缓和气氛,问道:“郑兄弟,你府中如今作何打算?”

    郑纲是个纨绔子弟。因为他哥哥突然被伤,他被顶到前台来,面对京中赫赫有名的定国公府世孙,他有些胆怯,说道:“家母每日以泪洗面,家父日夜长叹。张昭这狗贼在京中势大,我们府中实在拿他没办法。”

    徐光祚笑着抿口黄酒,道:“这一点为兄倒是有点经验。张昭此人颇得圣眷,手底下又有一帮士卒效力,要和他斗只有一条路子。”说着,指指天上,“贵府要多和寿龄侯亲近啊。”

    郑纲、阳州先生两人对视一眼,有点明白过来。只有宫中那位娘娘才有资格动张昭。

    徐光祚哈哈一笑,指着两人道:“这话只在这间屋子里有效。出这个门我是不认的。”

    郑纲感激的道:“小弟懂得。”

    半个时辰后,酒宴结束。

    郑纲、阳州先生两人告辞离去。徐光祚作为将两人送到别院门口,又送走张总编。回来再令人重整酒席,和朱凤、顾耀诚两人继续吃酒。

    这时,朱凤道:“徐兄,你让武安侯府和张国舅走在一起,这有没有效果?”

    徐光祚嘿嘿一笑,呲溜的喝一杯酒,“朱兄弟,这个门路,我不说武安侯也想得到。他能做到右军都督,哪会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门路?问题在于他想不想和张昭死磕?

    我看他还在犹豫。毕竟丢脸就丢脸。兵部尚书刘大夏都给张昭当面骂过呢。张昭如果目标不是武安侯府,他真没有必要现在就和张昭斗到地。

    百年世族,来日方才嘛。焉知两任帝王之后,张昭的儿子、孙子还能继续受宠?

    所以我们要加一把火。嘿嘿。郑纲这回去一嚷,估计武安侯府的老太君肯定会让武安侯动手。”

    你够黑。朱凤心里明白,徐光祚这是将武安侯当做炮灰。因为武安侯若落败,五军都督府的位置空出来,那定国公很有可能上位的!

    顾耀诚插一句,“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让郑宏死于非命,激化双方的矛盾。并令百官对张昭起疑虑。”

    朱凤刚感慨完,这时心中再道:我日!这里还有一个更狠的。

    徐光祚呵呵一笑,和两人喝酒,“且先看看吧。武安侯和张国舅搅合起来,估计够张昭头疼的。”

    据闻顾耀诚和魏国公府走的很近。看来江南那边对“空闲”下来的张昭颇多疑虑啊!他的改革卫所,征收商税等主张对江南的权贵们而言非常不友好。

    …

    …

    事情如徐光祚所料。

    武安侯郑英给老太君逼的没办法,于正月十二日的下午时分,将次子郑纲叫到他的外书房中,细细的询问和郑纲和徐光祚等人见面的情况。随后,在书房中来回的踱步。

    午后冬季的阳光照射在书房中,很暖和。年节喜庆的氛围似乎浸透在空气中,但郑英内心里却是焦躁难言。

    他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张昭有没有将他当做报复的目标。或者更准确的是“杀鸡儆猴”的目标。

    从奉天殿前张昭和李阁老交谈的情况来看,他并非张昭的目标。但是从张昭过往行事的风格来看,他真的不敢确定。此人睚眦必报。

    小半个时辰之后,郑英终于下定决心,低声道:“纲儿,你拿我的帖子,带上厚礼,去一趟寿龄侯府上。”

第六百章 强买

    临近正月十五元宵节,美食镇中人流越发的密集,一派繁华的景象。比通州码头、崇文门外大街已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说因去年各地受灾,弘治皇帝下旨取消元宵节的烟火。但这只是官方的活动取消。美食镇这里民间依旧在自发的准备着元宵灯会。

    美食镇这里的银子如水一般在流淌,每天各家店铺的流水只怕不下于五十万银元。岂会没有举办灯会的财力?

    实际上,弘治皇帝一样很有钱。张昭在弘治十六年给弘治皇帝的全部分红高达五十五万两。但因国内受灾,户部缺钱,他要率先垂范,保持简朴。

    暮色之中,勾栏瓦舍的三条街中(分东、中、西三条街)繁华热闹,各种戏曲、相声、说书、叫好的声浪不绝。

    中街巷口位置最佳的“燕记”的老板燕滨带着几名伙计在门口搭着梯子挂一排排的灯笼,布置灯谜。晚上就要开始活动。

    一朵朵精美的灯笼、灯谜自然是早就制作好的。悬挂起来,衬托的“燕记”招牌在夜色中越发的明亮、发光。

    燕滨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充满着自豪感。

    美食镇中的勾栏瓦舍基本都是北直隶各府的中小商人在京营。当初刚开张时,京中权贵们不看好,没有人肯投钱,最终是陈夕凤想出这么个点子把东、中两条街盘活。后面又新增“西街”。西街上的店铺大部分都给京中有门路的人买走。

    燕滨就是那一批收益的中小商人。他来自保定府,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攒下约三千元的家当。

    按照真理报刊发出来的信息,大明京师百姓在弘治十五年人均年收入为二十元左右。

    他攒下这份家当相当的了不起。相当于后世的“万元户”。

    “掌柜的,看看我挂歪没有?”梯子上的伙计喊道。

    “就这样。就这样。”燕滨从失神的状态回过神来,双手拢在青色的棉袄里,头上带着毡帽,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已经显老态。他是东家兼任掌柜。

    就在灯笼一个个的挂起来时,燕滨的肩膀给人拍了一下,拍他的是一个魁梧强壮的汉子,“我家管事请你过去说话。”

    作为生意人,燕滨压着心里的火气,笑呵呵的拱手一礼:“不知道贵府是…”

    壮汉双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扬的道:“寿龄候府,听说过没有?”

    燕滨脸色顿时一变,腿有点发软,“这…这…”

    他在美食镇这里做生意,怎么可能没听说寿龄侯在年前强买强卖镇中商铺的事?不曾想这事竟然落到他头上来。

    燕滨磨磨蹭蹭的跟着壮汉到街边停着的马车边。车窗打开,里面是一名约五十多岁的灰衣老者,脸上皱纹很深,他敷衍的拱拱手,道:“燕员外,你这家燕记开个价吧?”

    燕滨弓着腰,寿龄侯府的管家远非他这种商人能得罪的起的,声音颤抖的道:“小人自十四年来京,经营这家勾栏,日夜操劳十分不易…”

    车内的老者打断他絮絮叨叨的话,伸出五个手指,“五十(银)元。你我私下里转让,不必去美食镇管委会登记。你现在离京,税务司那边查不到你。”

    美食镇这里有管委会管理日常事务。但是征税和治安都已经逐步的交给朝廷。

    这其实是一个明朝的特色。在江南经济发达地区,在一些水道的隘口常常会自发的聚集起市镇,这个时候官府就要来管理。所以,这些“沙市”通常会选出一个人来和官府打交道。他负责集市内的税收、各种日常事务管理。官方予以认可。

    美食镇在兴建之初就是这种模式。只要税收交到县衙里便是合法的。但随着这里人口规模的增加,以及警察局、税务司的设立,这些权力都交出去。

    寿龄侯府管事的意思,店铺转卖,他连税都不想交。敢赖税务司的帐自然是有依仗的。

    话说这点事对寿龄侯张鹤龄算什么事?他当年还和长宁伯周彧两人在路口设关卡收税呢。为此还大打出手。当年他手下收有很多流氓地痞。

    当然现在没有那么多了。在弘治十五年张昭推动过京师这里“打黑除恶”。所有的流氓地痞不问罪责,只要抓住就是流放辽东。别说他们,腾骧四卫里面那种错根盘节的一帮人都被张昭流放到流动。现在这帮人大半在长白山脚下种地。

    再跳,给辽东布政司抓起来,那就是流放到新奴儿干都司。

    燕滨嗓子都有点飘,“大人,五十元不够我…”他一个月的利润都不止这么多啊!这个要价太欺负人。

    老者收起一个手指,强硬的道:“现在是四十元。”

    燕滨都要哭了。

    老者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合同,蛮横的道:“那行,签字画押吧!拿上你的东西,今晚就可以离开京城了。里头的伙计、戏班子,一切都照旧。”

    燕滨茫然且木然的签字画押,然后拿着手里的一袋银元,看着三米开外的“燕记”,里面灯火依旧。而他悲从心来,却不敢反抗。无声的在在街边抽泣着。

    月亮不知何时被云层遮住。

    …

    …

    老者三言两语“掠夺”一家店铺,心中充满着快意,“走,下一家。老爷和贵客等着的呢。”

    那名跟着马车的壮汉到车窗边,道:“王管事,下一家勾栏的东家是顺天府府学生员李幽,和李阁老是本家。他不肯卖。还威胁要把小的阉割掉。”

    王管事冷冷一笑,“找的就是他。他和张昭关系好是吧?把他的店砸了。”

    壮汉眼睛滴流一转,满是奸诈油滑之色,点头哈腰的道:“好勒。您瞧好。”

    李幽的店铺位于“西街”的中段。元宵节六时许,在灯节即将开始时,这里发生一起打砸事件。

    正在里头欣赏评书的顾客被赶出来,里头的掌柜、伙计、护院被打的抱头鼠窜。里面的桌椅、窗栏全部被砸烂。

    …

    …

    美食镇的知行酒楼三楼包厢中,寿龄侯张鹤龄俯瞰着灯市美景,还有西街上的一幕幕,对身边拿着望远镜的武安侯郑英得意的笑道:“侯爷,如何?心里那口恶气可曾消散少许?”

    美食镇是张昭名下除大明皇家银行外,最赚钱的生意。国泰商行那是弘治皇帝的。

第六百零一章 火(上)

    望远镜是军中装备,属于军国利器,市面上根本没有卖的。武安侯郑英作为右军都督自是拥有一个。

    郑英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儒雅,穿着普通的青衫,将手里的望远镜放下,轻轻的点头。

    他其实不愿意来的。但架不住寿龄侯一直催他,不得不过来一趟,目睹着这一幕。

    要说快意肯定是有的。美食镇是张昭的根基之地。因为这里可以给张昭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安置新军营的伤残、退伍士卒以及阵亡士卒的遗孀。

    但他毕竟是带过兵的,知道不到最后就要保持谨慎,不能放松心神。

    而所谓的“最后”就是要看张昭和张鹤龄的交锋。到底是张鹤龄把美食镇的利益吃掉一块破坏这里的生态,还是张昭把张鹤龄赶走保住其基本盘。

    隔着几条街道,火焰冲天。寿龄侯张鹤龄扶着栏杆得意的大笑,“哈哈!”

    他有一种京师任我横行的快感。

    新秦伯张昭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

    …

    元宵佳节,本来是赏灯的人流密集地之一的美食镇发生打砸、纵火的事情,几乎在一瞬间就引起美食镇西街中赏灯人群的恐慌。

    “跑啊!”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街面上摩肩接踵的人流立即变得异常的混乱。

    往前走的人想要远离发生火灾的店铺,往后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迎面重来的人给推搡着。勾栏瓦舍里寻欢作乐的人纷纷慌乱的跑出来。

    场面混乱不堪。

    隔着几条街的游客、食客、掌柜、伙计等人或在酒楼高处或在街边远远的在“围观”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李相公的铺子怎么突然间起火。是他的店铺吧?”

    “就是府学李相公的铺子。”

    “哪里是什么突然起火?是有人在纵火。听说是李相公早几天拒绝寿龄侯府压价收购他的铺子。刚刚我听仆人来说,寿龄侯府的王管事带人把李相公的铺子给砸了。这火八成是那些人放的。”

    “寿龄侯行事太嚣张。一点规矩都不讲。”

    “美食镇这里的店铺虽然日进斗金,我看还是早点转出去为妙。那生儿子没**的狗东西有宫里的娘娘护着,咱们这些贱民算什么?”

    在肉眼可见的混乱之中,有人被推到在地,大量的血渗透到街面上。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

    美食镇人口密集,消防向来是重中之重。本来就在街口待命的消防队伍在西街这里起火之后迅速赶来,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才将火势控制住。

    而此时,李幽所拥有的店铺已经被烧毁,左右隔壁总计五间店铺被烧毁。

    元宵节发生这样的“大事”,随着府局局长李道立到场,消息迅速的上报、传开。

    身在深宫之中的弘治皇帝都得到消息。

    春节期间只停刊七天的报纸在此时早就恢复,大大小小报纸的新闻记者如同闻着味道的鲨鱼般在夜色中迅速的聚集而来。

    …

    …

    张昭在元宵节同样带着妻妾们外出看灯会。

    京师里传统的灯会是午门外举行的“鳌山灯会”。这个灯会起源于永乐七年。太宗皇帝在诏书里写的明明白白:“如今风调雨顺、百姓乐业。从他饮酒作乐快活。兵马司不禁。”

    而自太宗皇帝迁都北平之后,在金陵的鳌山等会同样是搬到京师来。

    在元宵节这一天,百姓可以进到宫中在午门前观灯。灯会上会有各种精巧的灯、各种节目。至二更时(晚上九点至十一点),皇帝会带着妃嫔、文武百官到午门观灯。

    这时是整个元宵灯会的高-潮。

    弘治皇帝下旨罢灯会,就是免掉午门前的灯会。这确实是“节俭”之举。因为灯会不是所挂几个灯笼,搞一场“晚会”就完事。还要燃放大量的烟花。

    在此时古人就已经研究出各种款式的烟花。燃放之后,在天空中呈现不同的景观,美不胜收。

    元宵之乐,即便是常年深居宫中的万历皇帝都会露面。这是一个重大的节日。

    而京中的灯会除却官方的,还有民间自发的。最热闹的去处就是东华门外的灯市口。花灯二里,灯火如海,五光十色。另外便是美食镇中的灯会。

    现在的交通条件、安保措施都不到位。张昭当然不会带着全家人去街面上去别人挤来挤去。他带着妻妾在美食镇中的一座高楼的阳台上欣赏着灯市。

    美食镇在修建之初采取的是中式古典风格。都是木制的酒楼、屋舍。但随后因为钢筋混泥土的出现,并且人口不断的涌入,开始修建“筒子楼”。

    而根据修建筒子楼的经验,开始出现六层楼高的老式楼房公寓。户型方正、南北通透。

    张昭目前所在的这栋楼距离美食街的知行酒楼也不过一百米。整栋楼都是他的物业。

    在宽敞的阳台之中,透过玻璃,娇妻美妾们正兴致盎然的拿着“望远镜”观看着如同灯海的正片区域。在望远镜的帮助之下,灯谜是看不成,但灯笼的形状看的清清楚楚。

    “呀,小姐,快过来看。这只灯笼是三国里的人物。”秋月身姿高挑曼妙,性子活泼,站在阳台一角喊着王小娘子。

    “我看看。果然和西安府的大不一样,到底是京师风华啊!”王小娘子手里拿着望远镜,啧啧称奇的感慨道。

    陈夕凤正在给婉儿讲解着美食镇的布局,以及今晚的耗费、活动安排。

    张昭对这如同光亮的绸缎般的美景兴趣不大,怀里抱着慕容雪,和方晶说笑。

    慕容雪一米六六的身高,身材凸凹有致,丰盈圆润。气质温润如玉,此刻白净如玉的俏脸顿时如若三月的桃花在盛开。她娇娇欲滴的模样,总会让他想着“撸猫”。

    这会他算是得偿所愿。

    慕容雪早就是娇羞不堪,低声抗议,如乖巧的猫咪一样柔,柔媚的道:“老爷…”若是私下里独处自然是随他去。

    张昭道:“乖。”

    慕容雪无奈。

    方晶掩嘴偷笑,给张昭一个白眼,道:“相公,你就会欺负慕容妹妹啊。”

    浮萍、柳二姐、冯夕夕、宁瑶几个俏丫鬟在客厅里端茶倒水来。还有葡萄、香瓜、桃子等水果供应。

    正说笑着,火势起来。

第六百零二章 火(下)

    张昭带着妻妾在美食镇中赏灯,这对于美食镇管委会来说并非机密。

    是以,稍后就有消息往这边传来。

    “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

    陈夕凤管着整个美食镇,一接到消息,忍不住骂人!美食镇这个灯会不管是灯会,还是打响美食镇名片和促销的机会!结果被人给搅合。她还要跟着吃挂落。

    在楼上完全可以看到人流所产生的混乱,这肯定是要出现踩踏事故死一些人的。

    随后,她凤目含煞的带着贴身侍女浮萍、柳二姐下到美食镇入口出的管委会大楼中去处理这事。

    阳台这里众女看灯的兴致也被打搅。张昭也没再欺负慕容雪,微微皱眉。在客厅里等着消息。这件事很怪异。

    婉儿走过来,握着张昭的手,杏眼在夜里的灯光中明媚,体贴的道:“二哥,我们看的差不多了。先回去吧。”

    张昭点点头,“嗯。”

    带着妻妾丫鬟们从城东的美食镇返回城北小安镇的家中,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张昭在书房里稍坐片刻就接到最新的消息。

    长随丁赞把传来消息汇总,汇报给张昭,“少爷,美食镇那边传来具体的消息。寿龄侯府的王管事自冬季以来就带着人在美食镇中大肆强买强卖,收购店铺。很多中小商户都屈从于寿龄候府的压力将店铺转让。

    而寿龄侯府并没有在管委会报备,更别说去大兴县衙的税务司登记。他们是没打算缴税。

    李子远相公前两天拒绝了王管事的收购。他的店铺今天晚上被王管事带人给砸了。那王八蛋总算没有灭绝人性,把里头的顾客都赶走之后才纵火。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造成大量的伤亡和经济损失。目前管委会那边统计,在踩踏中受伤的百姓有62人,死亡11人。”

    张昭皱着眉头,冷声道:“张鹤龄今晚人在哪里?亲卫那边查清楚没有?”

    丁赞低着头,不管直面自家少爷的怒气,道:“已经查到。他当时和武安侯在美食镇的知行酒楼中吃酒。很大可能是他在遥控指挥。”

    张昭脸沉如水,道:“派人去把那个王管事和打砸、纵火的人盯着。你去把赵师爷请来。”

    赵子龙作为张昭的心腹幕僚,不仅仅是参赞军中机密文字,还要帮着张昭在府中待客。毕竟张昭还年轻,没有子嗣,唯一的一个弟弟才十一岁。来拜访新秦伯府的一些份量重的客人需要他帮忙招待一二。他就住在府中前院的一处小院中。

    片刻之后,赵师爷就在仆人的引领下进来。他四十九岁的年纪,穿着灰色的直裰,颌下一缕长须,身上带着常年案牍劳累的气质,拱手见礼,“大帅。”

    张昭负着手在书房里踱步,神情冷峻,显然是压着怒火,做个手势道:“子龙,坐。情况你都了解了吧?”

    赵师爷点头,“小赞刚刚都说了。大帅,美食镇固然是根基之地,但可以把退役的兄弟们都转到开平城去。涉及到寿龄侯的事,很棘手啊。这事搞得不好又得牵扯到宫中。皇后娘娘对大帅多少恐怕还是有些意见的。”

    寿龄侯在弘治一朝何等的嚣张跋扈?仅有的一次哑巴亏,还是在张昭手上吃的。

    张皇后为此还给弘治皇帝吹枕头风,给张昭造成不小的麻烦。最后还是弘治皇帝亲自化解妻子和大将之间的“矛盾”。

    张昭摆摆手,“子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寿龄侯最近又抖起来了。我看他是好了伤疤忘了通。”

    赵师爷无奈的叹口气,这是大帅一贯的作风,比较强硬,斟酌着道:“大帅要不要去信问一问林长史的意见?”

    林长史就是林文宁。长史并非是他的正式官职。而是新军营众人对他的尊称。他是帮张昭管后勤、军法的重要文士,相当于“萧何”一类的人物。而且,林长史颇有智谋,军中上下都挺服他的。

    赵师爷这么说,其实就是不赞同张昭“报复”寿龄侯。

    有时候外面看起来地动山摇的大事,在乾清宫中搞得不好就是夫妻间闲话两句的事。

    动寿龄侯真的要慎重。

    张昭就是一笑,不置可否的道:“喝茶。”

    赵师爷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他和弘治皇帝的关系再怎么样,都是比不上张皇后的。而且,张氏兄弟还有一个绝招:金夫人进宫哭泣。

    金夫人,张皇后母也。

    弘治一朝,不管多么牛逼的人基本上都扛不住这两招“枕头风”、“哭宫”。

    但是,张昭非常的清楚,弘治朝要结束了。而正德皇帝虽然不会杀这傻逼兮兮的两个舅舅,但确实是非常不待见这两人。据闻是因为正德皇帝曾经看到张鹤龄把弘治皇帝的帝冠带在头上,心中一直记着这事。

    张昭负手而立,吩咐道“子龙,两件事情你出面安排一下。第一,我不允许美食镇再出现强买强卖的事情。你把退役的伤残老兵组织一下,寿龄候府的人再去美食镇搞事,直接把这些人杀掉。当街杀!不要手软!以儆效尤。事后你安排人撤走。

    第二,所有已经强买强卖的店铺所有权全部收归美食镇管委会所有。账目搞清晰。原东家可以拿回去。寿龄候府的人敢来阻拦,还是一个原则,杀!

    你和金凤对接一下。”

    赵子龙长于文案,对阴谋诡计不擅长。这时张昭已经吩咐下来,他心里虽然为难,但是不敢反驳,拱手道:“我这就去办。”

    张昭对赵子龙还是很看重的,解释道:“子龙,我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这些措施都只是表面的东西。寿龄侯和武安侯搅合在一起,我要先解决武安侯。”

    虽说还是不懂,但赵子龙心中感激,躬身一礼道:“在下明白。大帅放心,事情不会出差错。”

    …

    …

    赵子龙刚刚离去,丁赞就带着怒气冲冲的李幽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先至,“子尚兄,张鹤龄欺人太甚!劳资操他祖宗十八代。”

第六百零三章 舆论场

    由不得李幽不气。

    明代的说法:金举人银进士穷秀才。

    李幽家里世代是京师土著。他早年有才名却在科场蹉跎,屡试不中。好不容易进学,家中的境况还是惨淡。直到张昭照顾他在美食镇在拿到一家店铺经营“勾栏瓦舍”,腰包这才鼓起来。

    而如今他的“财源”给张鹤龄派人打砸,一把火烧掉,损失不知道何其惨重。他都快要气疯!

    骂张鹤龄祖宗十八代算什么?张皇后他都敢骂!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此妇人纵容她兄弟干的什么些烂皮炎的事情?狗娘养的!一家子王八蛋!早晚都不得好死。

    张昭邀请李幽坐下,对李幽的心情他可以理解,坐在书房的小圆桌边,询问道:“子远现在有何想法?”

    李幽,智谋之士也。他很多时候并不会采用李幽的计策,但确实对他的思路有一个拓展。

    李幽喝着茶,犹自愤愤不平,道:“子尚兄,我是恨不得掐死张鹤龄这王八蛋!但婊砸养的是张皇后的弟弟,轻易有动不得。我有两条思路。

    第一,张鹤龄和其直系亲属动不得,但是其明明知道美食镇是子尚兄你的根基之地,还在这里乱来,那就把张府下人整治一番,搞出断胳膊少腿的事赶出美食镇。谅张皇后也没屁话好说。

    怎么,许她兄弟对你乱来,还不许你反击?以子尚兄的圣眷,此等小事断无可怕的。

    第二,张鹤龄此人屡屡和子尚兄纠缠,无非就是仗着张皇后得宠。子尚兄有意,何不说动李阁老联手上书,请天子选秀女充实宫中。张皇后一人在宫中自然得宠。得出几名妃嫔来,看她敢不敢如此?

    这是我的一点浅见,请子尚兄斟酌。”

    张昭喝着茶,眉头舒展。

    实话说,赵师爷其实并非一个可以商量的对象。他是文案好手,于智谋上面要差一些。他独自定下强硬的方案,而李幽这番话更坚定他的判断。

    张昭沉思着,李幽也不打扰他,呼呼的喘着气。半响之后张昭道:“士林中,还请子远发声,把张鹤龄的名声再搞臭一点,真理报会予以配合。

    另外,你要骂一骂金夫人。骂得狠一些,务必把她的名声搞臭。京师这么多报纸,总归有愿意铤而走险打擦边球的小报。小赞,去账房里拿两千元给子远。”

    外头候着的丁赞听到张昭喊他,进来应着,立即去账房中取出二十张一百元的纸钞(银票)交给李幽。

    自银元发行之后,官方、市面上的计量单位改“两”为“元”。大明皇家银行也将五十两、一百两的银票改版,直接改为五十元、一百元的纸钞。

    这等纸钞户部还没有认可,但北直隶、东北的市场上,还有顺天府里的县衙、府衙都是认可的。拿着纸币直接到大明皇家银行的总部、营业点去兑银元就是。

    李幽收下钱钞,斗志昂扬的拱手道:“子尚兄,你等着瞧!张鹤龄、张寿龄、金夫人这三个婊砸养的名声在京师没有臭大街,我提头来见!”

    张昭点点头,起身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拿两千元去搞“舆论战”,张昭也是下了血本。

    …

    …

    美食镇夜里的混乱在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时已经传遍整个京城。弘治皇帝在宫中得到消息,坏了节日的兴致,派太监下口谕令有司彻查罪犯。

    美食镇这边也早早的到东城分局报案,将被火烧毁的损失报上去。人命案、伤者这些事都由警察局处理。美食镇作为组织方有连带责任,但主要责任还是放火者承担。

    也就是寿龄侯府的管事、仆人来承担。

    元宵节派人在美食镇打砸、放火,搞出十几条人命,出这么大的事情,想压根本就压不下去。更何况京师的大小报纸昨晚都派记者在场。

    第二天一早,各家报纸就将情况刊登出来。

    不同于其他报纸的遮遮掩掩,真理报上直接发表各种谴责寿龄侯府的文章。

    有陈夕凤掌控的美食镇管委会发表的声明:“…,我们宣布寿龄侯府为美食镇所不欢迎的人。日后但凡和寿龄侯府有生意往来的商家,恕不接待、合作。

    寿龄候府强买强卖的任何店铺,自即日起收归管委会所有。管委会将派驻财务人员接管此类店铺。原东家可以在事后来管委会拿回店铺、扣除管理费后的利润。

    我们致力于为中小商家服务。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美食镇的商业规则。”

    有退役的新军营士卒发表的声明,“...我们全家生活在此,以此地的产业为生。如果有人要破坏它,我们这些人贱命一条,也不惜拿出去。你们大可以再来试试。”

    低下还有张昭名下的商号,譬如知行商行,知行酒楼联合起来谴责寿龄侯府,并表示不再接待其府中任何人,不再合作的声明。

    还有一直跟着张昭走的国泰商行的一些总代理、经销商,在打听到消息之后,有人跟着登报发出声明。零零总总不下二十余家。

    当朝的国舅爷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吐他一口唾沫的。但是财帛动人心,还是有一些跟着张昭吃饭的商户愿意博一把。现在不表态更待何时?

    譬如卢员外就在报上发表个人声明,表示寿龄候府草菅人命,如同禽兽,吃人血馒头,要好好反思。

    阳州先生清晨时分从东楼里出来,在美食街上找一家早餐铺子坐下来吃饭,随手买几份报纸就发现京中舆论已经炸裂开。

    “哈哈!哈哈!好!”

    阳州先生手里拿着真理报,看得眉飞色舞,当即连早饭也不得吃,拿起报纸雇一乘轿子就往城西的白马书院而去。

    元宵节后,白马书院还没有复课。园林里冷清的很。阳州先生径直找到山长唐宽,迈步进书房,兴奋的嚷嚷道:“师叔,好消息啊!你看,张昭和寿龄侯要干起来了。”

    “堂堂举人,成何体统?”唐宽训斥一句,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他的书桌上正摆着《真理报》、《论道报》、《邸报》等有影响力的报纸。

第六百零四章 进退两难?

    唐宽六十三岁,训斥四十出头的阳州先生很正常,只不过他内心里的高兴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阳州先生讪讪一笑,肃容行一礼,再问道:“师叔可有别的好消息?”他也不傻。能让他这个理学大儒的师叔控制不住情绪,肯定不只是报纸上的消息。

    他也想知道这个“好消息”。

    “子车,坐。”

    唐宽穿着黑色的道袍,沉静肃然,一拂衣袖示意阳州先生坐下,然后慢悠悠的道:“我早上刚接到消息,张昭已经下定决心要给寿龄候一点颜色看看。他已经吩咐下去,让美食镇中退役、伤残的新军营士卒组织起来。对寿龄候府的仆人就一个字:杀!而且特意吩咐要当街杀!不要手软。”

    张昭昨天晚上秘密吩咐赵子龙的事,第二天上午唐宽就知道。这事透着古怪。

    阳州先生一脸的跃跃欲试,但听到唐师叔转述的一个“杀”字,顿时感觉脊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悚然而惊。

    他亲眼看到他的便宜小舅子被张昭阉割掉之后的变化。整个人完全就垮掉。而且听闻是整晚上的做噩梦,在家里听到一点动静都害怕。

    张昭对寿龄候都如此强硬,他们河东派都只是书生,只怕会更强硬。他对张昭的敌意是不是太深了点?细究起来,他和张昭有什么很深的恩怨吗?

    阳州先生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唐宽看着衰老,但是目光炯炯,失望的斥责道:“何至于失神?子车,看来你常年在青楼中流连,丧失了读书人的志气。道之所在,虽千万人而往矣。”

    阳州先生心里犯嘀咕,但脸上配合的露出惭愧的神情,“晚辈惭愧!”

    唐宽宽厚的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说着,再把话题转回到张昭身上,遗憾的道:“子车,你看真理报上的抨击,偏偏大明皇家银行没有参与。

    要是这家银行参与,我们的银号机会就来了。可见张昭在盛怒之下还是残存着理智。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不过只要流血事件一起,局势就由不得他来掌控。”

    阳州先生明白过来,“师叔,可要我往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府中走动一下?”

    唐宽微微一笑,道:“子车,凡事预则立!”

    阳州先生点点头。

    …

    …

    真理报上那如蕴含着张昭愤怒的消息,定国公府世孙徐光祚也看到。

    午后时分,他在府中小轩里招待金陵国子监监生顾耀诚。此人是代表着魏国公府。

    正月十六日天气依旧寒冷。小轩中烧着炭盆,温暖舒适。

    徐光祚两人相对而坐,喝茶小叙,“叔时可有看今日的报纸?”

    顾耀诚一袭青衫,三十岁的年纪。坐在小圆桌边,清瘦、温文尔雅,笑着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看?张昭和寿龄候府翻脸了。在下在这里先恭喜世孙用计成功。”

    徐光祚哈哈一笑,满脸笑容,矜持的道:“也不算成功。武安侯给张国舅送了一份厚礼,张国舅也就顺水推舟的去为武安侯出一口恶气。但是这下可怕张昭得罪惨了。张昭此刻只怕生吃了张国舅的心都有。嘿嘿。”

    顾耀诚微微一笑。徐光祚怂恿、挑唆武安侯的次子郑纲走张鹤龄的门路,其目的就是要推武安侯一把,让武安侯和张昭的斗争激烈起来,最好是不死不休。

    而武安侯显然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现在事情实现变故。张国舅径直站在张昭的对立面。当然,这两人一直就不和。听闻张国舅在府里还曾骂张昭。

    “张昭也只能想想。只要圣天子在朝,他就动不了寿龄侯。”

    这话说的比较隐晦。说白了就是张皇后独宠宫中。谁能把张鹤龄怎么样?

    徐光祚就笑,“叔时以为局势会走向何方?”

    顾耀诚比两年前来京师时明显成长许多,分析道:“世孙,这场大戏我们只需看就好。张昭仅仅是在报纸上骂几句,寿龄侯恐怕是不会收手的。

    但张昭就算把寿龄侯‘教训’一顿,他也算是失败。皇后娘娘必定对他印象不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此事他是进退两难。寿龄侯难缠啊。”

    徐光祚仰头大笑,“所以对付圣眷正浓的张昭,就得走宫中路线。寿龄侯这两兄弟贪婪、粗鄙,有奶就是娘。正好可以驱使他们当棋子。”

    顾耀诚含笑点头。

    这话说的有点过头。但由此可见此刻徐光祚内心中的兴奋和得意啊。

    …

    …

    真理报上连着数天都在骂寿龄侯张鹤龄。朝堂中曾有人建议通政使秦云舒管一管真理报,但秦纳言说:“干出这种事来,还不许人家骂几句吗?”

    一场小小的风波还没有荡漾起风波就消弭。

    张昭这几日确实没有什么实际的动作。一个是骂人,一个是美食镇这里报官处理。

    寿龄侯张鹤龄行事嚣张归嚣张,但并非是傻缺。他府里的王管事等人这两天都躲到城外的庄子里去。也没有派人去美食镇上晃。但私下里透过中间人给那些已经“强买强卖”的店铺传话:

    “谁TM敢把赚的银子交给管委会,别管国舅爷翻脸不认人。自己掂量下自个儿几斤几两。”

    深夜时分,张昭的马车从魏国公府回到家里。张昭下马车来,裹紧棉袄,和亲卫们招呼一声,进了后面去。

    张昭先到正房里和婉儿说会儿话,安抚她睡下,再到金凤房里休息。今天是排到金凤这里。住在小院左右厢房里的陈雅静、薛云梦都到小院正房这里来,浮萍和柳二姐两人带着仆妇们去打水来给张昭洗脸。

    陈夕凤早梳洗过,换一身粉色的家居长袄,长发束着,身段丰盈曲线曼妙。一双妩媚的凤目中带着愧疚,柔声道:“老爷,是贱妾不好。惹来这么大的事情。”

    她天天在美食镇管委会做事,外头的分析来来回回不知道听浮萍讲了多少遍。

    一句话去总结夫君所要面临的局面:老鼠在风箱里两头堵。

    张昭正洗着脸,将毛巾拧干擦脸,笑着安慰这只美丽的金凤,“你想哪里去了?这事啊,和你没多关系。别担心。”

    “嗯。”

    张昭笑笑,捏捏陈夕凤灯下越发显得明艳、娇媚的脸蛋,道:“我明天进宫见天子。”

第六百零五章 出乎意料(上)

    清晨时分,小安镇路边的枯草上铺着白霜。

    张昭的马车绕到东城,在朝阳门外将陈夕凤放下去。她要往美食镇管委会工作。

    张昭则是进朝阳门,到东华门外下车。整理了一下长衫,昂首走进紫禁城中。

    时间已经是正月二十日,但弘治皇帝自元旦露一面之后始终没有恢复早朝。他目前住在乾清宫的西暖阁中。

    张昭进紫禁城各处的宫禁,基本靠刷脸就行。他早就得到弘治皇帝出入宫中、西苑的允许。刚到乾清宫的庭院里,正好“遇着”在这里侍候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宽。

    “新秦伯!”陈宽白发苍苍,他年纪有些大,微微佝偻着身体,笑呵呵的拱手,道:“皇爷正在消食。咱家请伯爷喝杯茶?”

    张昭一身白衫,长身玉立,头戴四方平定巾,人物出众,举止潇洒的和陈大珰见礼,笑着道:“多谢公公美意,改日再领。”

    在弘治十六年底京师舆论对他的“围攻”中,这位陈公公没起什么正面的作用。弘治皇帝对他“犹豫”的态度,外界是如何得知的?张昭对陈公公印象不佳。

    陈宽微笑着点头,让开道路。

    他并没有殷勤的引张昭至东暖阁中。至于说最近美食镇上发生的事,张昭和寿龄侯的冲突,他更是一句都没提。

    真理报、论道报是弘治皇帝每天都要看的报纸。消息宫中内外都知道。

    陈宽看着张昭的背影,“年轻真是好啊!”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做个手势。

    张昭此时来见天子,为什么事还用说吗?

    小太监会意的点头,立即往乾清宫外跑去。

    …

    …

    弘治皇帝正在东暖阁中喝茶,御前陪着的是驸马都尉崔元,大匠裴贯中、道士崔志端。

    “子尚来的正好。朕正欲在香山上修建一座寺庙供奉三清,你过来听一听。”

    大半个月未见,张昭再一次的明显感觉到弘治皇帝的精气神大不如前。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元旦时,比腊月中旬时差。

    张昭躬身道:“臣遵旨。”

    弘治皇帝随意的坐在一把铺着坐褥的靠背椅中,崔驸马、裴贯中、崔志端三人站在弘治皇帝身侧对答。

    明朝的皇帝有个特色,他们比较喜欢封赏一些其他职业的人为官,而这类官员通常被称为是“传奉官”,他们会满足皇帝的各种需求。但吏部是不认的。

    此时的裴贯中、崔志端两人就这种情况。

    崔元偷偷的看张昭一眼。他在年前美食镇遭遇到寿龄侯张鹤龄侵夺时一样没吭声。这些天他内心里一直忐忑着。

    妻子永康公主倒是派人私下里和送到张昭府上的冯夕夕联系过,想让她在张昭面前说一说他的难处。但最终杳无音讯。

    其实这事冯夕夕还真和张昭说过。夜里和小瑶一起陪张昭时,她给张昭说过。她毕竟才只十六岁,之前驸马府待她不薄。张昭道:“夕夕,你能说给我听,说明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但是啊,这种政治上的事,你不能掺和的。懂吗?”

    张昭没管崔元,听着裴贯中和道士崔志端在那里讨论如何在香山上建一座道观,布局如何,花费几何。

    崔志端一身道袍,看着仙风道骨,道:“皇爷,此道观非二十万两白银不可。建成之后,有敬天法地之局。三清道尊定会庇佑皇爷福寿安康。”

    弘治皇帝有点虚胖,三十五岁的白胖子,精神振奋的道:“那就要有劳道长和裴大师费心。”说着,颇为期待的看着张昭,“子尚,京师纺织厂明年的利润如何?”

    张昭一听就知道弘治皇帝过个年就囊中羞涩。他年前给弘治皇帝送了二十七万两白银啊!慷慨的应诺道:“纺织厂利润在今年应该能达到五万元。臣愿为陛下分忧,监造香山道观。”

    裴贯中和张昭打过交道,他反正就是个“技术人员”,不管建造费是多少,他的好处都是恒定的。就算天子知道也不会怪他贪婪。对张昭这个提议默不作声。

    道士崔志端却是心里磕碜一下,神情和熙的表示担忧,“张伯爷为国征战劳累一年,建造道观事务繁琐,我恐劳烦老张伯爷。”

    建造一个道观那里要二十万两白银?他是打算利用皇帝急于向鬼神祈求健康的心理狠狠的捞一笔。这位陛下时日无多啊!换一个皇帝上来还会这般信任他吗?

    张昭道:“为君分忧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说着,对弘治皇帝道:“陛下,臣一定会用心监造,确保三清道尊能感受到陛下的诚意。”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拿起茶杯喝茶,道:“子尚今日进宫来所为何事?”

    他的“小舅子”干的一些狗屁倒灶的事,他心里很反感。但看在妻子的面上无法去深究。此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所以,张昭进来这么半天,他都没问。

    但终究是躲不过去的。这事需要他做一个裁决。

    张昭道:“臣在京西北由裴大师设计的新府邸落成,值此早春之际,府中园林景色优美,湖光山色。臣斗胆请陛下移驾,微服去臣府中游玩半日。臣亦准备好美食,恭候圣驾。”

    弘治皇帝一愣,随即仰头一笑,“哈哈。好。子尚如此自夸,朕当去饱览湖光山色。”

    …

    …

    弘治皇帝的命令一下,却是让宫中不少人跌破眼镜。张昭居然不是来告状的?

    坤宁宫中。

    张皇后穿着淡紫色的宫装,正在逗弄一只兔子,身边有女儿永嘉公主陪着说话。宫女、嬷嬷们在房外侍候着。

    张皇后看似很清闲,其实早就在关注乾清宫中的动向。自打报纸出现后,后宫之中的女人们本就闲极无聊,更是京中各种报纸的忠实读者。

    这两天张昭在真理报上大骂张鹤龄,张皇后岂能不知道?

    一名嬷嬷快步从外面进来,在张皇后耳边低声几句。张皇后讶然的道:“去京西了?”

    永嘉公主穿着长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美丽无端,好奇的道:“母后,谁去京西了?”

    张皇后笑眯眯的摸一下小姑娘的头,“说你父皇呢。”对身边躬身候着的嬷嬷道:“继续关注着。”

    那嬷嬷行礼后退下。

    张皇后美目中带着几许冷意。她向来是很维护弟弟的。事情错肯定是错了,但张昭在天子面前所请太过分的话,她必定是不依的。

第六百零五章 出乎意料(中)

    弘治皇帝微服出宫,并不会惊动文官们。轻车简从的带几个侍卫、太监跟着张昭的马车出西苑、安定门直奔京西十里的新秦伯府。

    随着京师越发的繁华,人口增多。京师九门城门各处的关卡早就改为崇文门模式。即“抽查”、“抽税”的模式。否则,根本就查不过来。

    数俩马车顺着京城外四通八达的水泥大道绕过小安镇、新军集抵达张昭的新府邸。

    这座府邸往东一里多就是新军营的大营,张昭住这里正合适。按照原本的计划,这座占地三千亩呈“??”型的府邸将于弘治十六年中修建完成。

    但硬生生的拖延到年前才算建筑结束。这倒不是说张昭没有银子投入或者大明基建公司不卖力而导致延期。纯粹就是工期比较长。因为图纸上是三千亩,实际上面积更大。

    张昭侵占京西良田,自然是被人骂过,被御史弹劾过。不过这对他而言倒没有什么损伤。

    就如同寿龄侯张鹤龄干出如此荒谬的事情出来:元宵节放火,京师里居然很平静。这叫习以为常。

    而在大明朝有不干坏事的武勋吗?

    你要这清名想干什么?

    府邸门口,管家丁冲早早的带着几名仆人等着。见车队到来,躬身道:“小人见过老爷。”

    他原本负责美食镇中的知行酒楼,被婉儿专门调来当管家。这座新府邸实在太大。外头需要得力的人手来管理。而丁冲的能力还是颇受认可的。

    张昭道:“嗯。你带着人跟上吧。通知夫人一声,让厨房里准备酒食。”

    真理报上是王小娘子配合,美食镇那边是陈夕凤在派人组织告官、士卒护卫队。新府邸这边是婉儿、方晶在忙碌。算是一次妻妾小动员。

    弘治皇帝到他府中,自然是要新秦伯夫人婉儿带人奉上美食。她若是不来拜见反而是于礼不合。

    张昭将弘治皇帝带到府中湖边一栋六层楼高的小楼中,登高望远。但见府中园林在早春之中如同披着一层浅浅的绿色,湖水沉寂,光滑如镜。

    “嚯!”

    弘治皇帝被张昭和太监张雄搀扶着上楼,登临高楼之后,在张府的仆人们来来回回的点起熏笼、香,上茶、瓜果、点心之时,忍不住赞叹一声。

    这并非弘治皇帝眼皮浅。好吧,确实如此。他还未见过如此绚丽、庞大的园林。说起来,皇帝是天底下最大的boss。

    但弘治皇帝真心是个苦逼孩子。幼年时就不说了,刚认个皇帝爹,妈就死了。然后躲在周太后的羽翼下战战兢兢的长大。成化朝末期还有换太子的风波。

    最终还是泰山地震,把要换太子的成化皇帝给吓阻。等到登基之时如同老黄牛一样卖力的干活。

    明朝的政治体制,真正做事的其实六部。甚至连阁臣都是干“务虚”的工作。但对皇帝而言,他就算是个吉祥物,也对要付出大量的精力啊!

    何况弘治皇帝是真切的参与到治理天下之中。为北边的鞑靼人犯境而忧愁,为百姓受灾而焦虑,自省。为朝廷赋税不足而削减自身用度,克己为国。

    眼看着大明中兴,他稍微懈怠,宠信宦官李广。结果这位太监因天雷而自杀。他以为这是上天的警醒,再次卖力的“干活”,治理国家,夙兴夜寐。

    此时他自己都感觉有些油尽灯枯的感受,不得不信奉鬼神以求能延续生命。

    在他的一生之中过惯“苦日子”,连京师都没有出过。这两年还是张昭给他进奉大量的银子,他才有闲钱修建养心殿、修缮西苑园林、修建万寿宫。

    但如此精美、占地辽阔的园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昭心里倒也坦然,转身从身侧的长随丁赞手里拿过望远镜递给穿着一身水蓝色绸缎棉袄的弘治皇帝,“陛下,臣为你指一下臣府中的各处景观。”

    他的银钱来路,弘治皇帝基本都知道。要说有没有以权谋私的地方,有肯定是有的。但在明朝而言,这钱算是干净的。

    另外,他很清楚弘治皇帝,后面的正德皇帝,这父子里其实对下属都还不错的。别看正德皇帝评价不高,但只是胡闹而已。他杀刘瑾还是因为刘瑾“被谋反”。

    “行啊!”弘治皇帝欣然的拿起望远镜,站到阳台上,隔着玻璃饱览张昭新府邸的初春风光。

    这边正介绍着,跟着来的裴贯中在大桌子上铺开张府下人送来的图纸。崔驸马、萧敬两人听他指点。

    一边喝茶,一边介绍美景,张昭手指着西边一处明显和府邸中心隔开的园林,且这片园林四周并没有围墙,“陛下,你看那边的园子,取名燕园。臣准备将其捐献出去,用作治学之用。”

    “哦?”

    弘治皇帝的反应和太子朱厚照初次听闻时一模一样,惊讶的道:“子尚这是为何?”

    这片园林山环水抱,湖泊相连,更有湖水古树。还有湖心岛,长堤,建造的相当精美,风景宜人。他看着都想去居住数日。其造价估计不会少于十万两白银。

    张昭笑道:“臣去年曾在报纸上呼吁要重视数学。这是所有知识的基础。所以臣准备在燕园这里打造一所大学,研究数学、经济学等学问。如此美景正适合做学问,全部给臣圈起来实在太可惜。”

    弘治皇帝对张昭和河东派的恩怨有所了解,微笑着点点头,“也好。”

    张昭再道:“陛下,你看燕园的西北侧,那里是整个京西山水的精华之地。沃野平畴,澄波远岫,绮和绣错。臣已经用国泰商行的名义将此地圈起来。陛下可有意在此地建造皇家园林、避暑胜地?”

    弘治皇帝顿时来了兴趣,手里拿着望远镜,道:“子尚,造价预估多少?”

    …

    …

    张昭在这里和弘治皇帝说话,并没有避讳他人。能登上这栋楼的人都是他和弘治皇帝的心腹。

    崔驸马没怎么听裴大师吹嘘他的设计何等之精妙,一直留意着张昭那边的动静。听到张昭的话,心里禁不住感慨,“我去。张子尚这才叫大手笔啊!直接是鼓动天子修建皇家园林。这占地得多少,耗费是多少?”

    这才是大手笔的贿赂啊!这才是办事的水平啊!

    接下来,就该说一说寿龄侯的事了。

第六百零七章 出乎意料(下)

    六楼高的半圆形阳台上,初春的日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视野极其开阔。

    张昭并没有任何的迟疑,也没有刻意的去向弘治皇帝行礼,道:“陛下,预算臣一时间也估算不出来,应该不低于五十万两白银。臣想以国泰商行的名义来投资建设,就如同西苑中那样,拉动京师的内需,普惠百姓。”

    这话通俗易懂。弘治皇帝在修建西苑时就尝到甜头。这里面有两个关键点。

    第一,修缮西苑和修建万寿宫时用的是他自己的内帑。御史们虽然上奏章劝谏,但内阁和户部其实并没有管。

    第二,建设用的人力、物资都是有偿的。

    封建主义就是这么流氓。通常会用征发徭役等名目免费使用劳力。给皇帝干活更是需要免费。当然,这有生产力不发达、货币匮乏等因素在里面。

    明王朝发展到中期时早就出现精细的社会分工。一个人靠出卖力气赚工钱,不从事农业一样可以养活一家老小。这就是典型的社会分工的结果。

    张昭这两年大力推行银元、纸钞(银票),已经在京师、北直隶等地区顺利的实行货币统一。

    什么意思呢?

    譬如,一个工人从数百里之外的保定府在来京师做工,他的月薪支付方式可能是米、布、绢、宝钞、白银。除白银外,其余物品的价值会变动。

    比如:京师一石米的价格肯定是要高于保定府的。而京师一匹布的价格又要低于保定府。

    这会造成他的薪水价值不稳定,甚至是贬值。那么,这样哪里还会有人来京师做工?

    或者需要他二次交换才能满足需求。比如,缴纳朝廷的各种赋税、徭役折色银。这需要用银子。他必须得卖掉一部分物品才够。

    所以,诸如此类种种,这其实就是阻碍了经济活动、发展。

    而货币统一的好处就在这里。可以促进生产要素的交换、流通,从而进一步提高社会生产效率。

    弘治皇帝修建宫殿、修缮园林,支付银元,这则是标准的拉动内需的工程。

    这里其实有一个反面例子:隋朝的大运河!功在千秋,弊在当代。但是如果把这当做一个大的基建工程来运作呢?

    中国经济的三驾马车,其中一条就是基建投资!

    张昭现在要干同样的事。当然,他这个基建最终的目标是给皇帝修园林。

    在古代但凡是搞大工程都会划归到“劳民伤财”的范畴内。但是如果伤的是皇帝的财,给百姓提供大量的就业呢?

    注意一点,皇帝的财产要和国库区分开。否则还是从国家财政抽血。那就成了某老太婆挪用北洋水师的军费造园子。

    …

    弘治皇帝听的顿时兴致更高,心中颇有憧憬,道:“如此最好。今年国泰商行给朕的分红可以少一些。”

    “谢陛下恩准。”张昭再道:“陛下,臣欲会同裴大师等能工巧匠一起设计。园林修建可能需要两至三年的时间。”

    弘治皇帝笑道:“慢工出细活。这些道理朕还是懂的。就是朕这身体啊…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他有点悲观。

    六楼之中都是心腹人,约有七八人。但大太监萧敬一听到弘治皇帝如此感叹,轻轻的挥一挥手。驸马都尉崔元、裴贯中、王武等人全部都退下去。

    张昭一愣。

    他请弘治皇帝来游玩,吃吃喝喝,准备搞事的。但真没想到弘治皇帝会在他面前说健康的事。要知道,任何时候皇帝的健康状况都是机密中的机密。

    弘治皇帝看到张昭愣神的表情,扶着萧敬的手臂,坐在他搬来的木椅中,洒脱的道:“怎么?朕难道连你都信不过吗?”

    张昭心中有些感动,躬身行礼道:“臣谢陛下信赖。臣自去岁起见陛下圣颜每况日下。臣于健康之道略有心得,臣敢为陛下试言之。”

    弘治皇帝有点诧异,打趣道:“你这还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你年纪轻轻研究这些干什么?哦,朕懂了。子尚,少之时戒之在色啊。行,你说说看。”

    很显然,弘治皇帝知道张昭研究这个干什么。这小子艳福不浅,家里妻妾众多,还赎了一个花魁回府。

    张昭无力吐槽,收敛心神,劝道:“陛下,生命在于运动。本朝太祖、太宗皇帝高寿。根本原因还是在年少时打熬的好身体。以臣观之,陛下每日的运动量不够。应当适当的增加运动量。

    其次,臣还有三条建议。第一,宫中饮食多油腻,不适合养生。臣建议陛下粗茶淡饭,以清淡为主。食疗详情,陛下可召御医问之。光禄寺的御膳还请陛下少用。

    第二,作息当合自然之道。人体的肝脏每晚都在排毒。陛下宜早睡早起。国朝的早朝时间真是熬人身体。陛下真不宜长期早朝,保养龙体为重。

    第三,臣请陛下独居调养。靡费过甚,于圣体不佳。”

    萧敬给张昭这番话给雷的微微张嘴。以萧太监历经数朝的养气功夫都撑不住。张昭这话有太多的雷区,真以皇帝不会翻脸的啊?

    弘治皇帝算心胸宽广的皇帝,还是给张昭说的脸上挂不住。前面都还好,最后一条很有点刺耳。不爽的道:“别人都劝朕要勤政,倒是你劝朕要懒惰。合着御史不是骂你的!吃饭吧!朕看看你给朕准备的健康美食。”

    …

    …

    张昭当即下去安排午饭。

    弘治皇帝在阳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大太监萧敬在旁边安静的侍立着。

    弘治皇帝突然道:“萧伴伴,你觉得张子尚这是什么鸿门宴?”

    他跟着张昭来其府中微服游玩,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恩宠”。张昭每年给他带来大笔的银子啊!不然他今年这个年能过的这么舒服?少不得又要滥赏盐引。

    为盐引的事,户部尚书侣钟都在闹辞职。好不容易安抚下来。他实在不想碰这“霉头”。

    而他来张昭这里,就做好张昭要“告状”的准备。结果张昭明显放弃这个机会,转而劝说他保重身体。

    萧敬和张昭关系有裂痕,盖因此公对皇帝忠心耿耿。这时公正道:“陛下,老奴以为张子尚是真心劝说陛下保重身体。”

    弘治皇帝轻轻的点头。

    他的身体现在都已经到了要祈求鬼神保佑的地步,张昭说的办法他愿意尝试一下。

第六百零八章 出乎意料(完)

    从六层小楼下来,张昭在楼外的林荫大道前吩咐长随丁赞一声,让他通知婉儿带方晶等人送午餐过来。

    他则是站在楼前的台阶下等候,背后有点冒汗。

    张昭刚出“劝谏”弘治皇帝属于临时起意。一方面是因为对弘治皇帝的感激,想劝一劝。毕竟弘治皇帝对他不薄。就算保养之法能让其多活几个月都是好的。

    另一方面,他在赌。他有点其他的想法。李幽曾经劝说他给弘治皇帝“选秀女”,离间帝后之间的感情。这种办法当然不可能成功。当年谢迁提议选秀都给张皇后逮着骂了一顿。

    但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来暂时的“隔离”一下张皇后的枕头风。从刚才弘治皇帝的反应看,他有很大的概率是赌成功了。正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弘治皇帝这身体大概只有吃药才能夫妻恩爱。而越是如此越损坏身体。

    回报丰厚啊!

    他对付张鹤龄的策略可以调整的更激进一点。

    …

    …

    “二哥,你站在这里想什么啊?”

    正思考间,婉儿穿着粉白色的绣花对襟褂子、绣花鞋过来。手里拿着食盒,姿容明丽、妩媚。漂亮的瓜子脸精致无瑕,大而明亮的杏眼中带着好奇。

    方晶穿着浅绿色的长裙,凶挺腰细,婀娜多姿如杨柳一般娴雅的跟着过来,浅浅的笑着。

    慕容雪、冯夕夕、宁瑶三个大美人捧着食盒跟着。还有一群仆妇、丫鬟跟着。

    张昭从沉思中回过神,失笑道:“等你们过来。走吧。”

    健康的饮食并不是说要让弘治皇帝吃素菜。而是每日摄入的油脂量要控制住,而且尽量不要吃重油、重盐、熏制之类的食品。

    张昭准备的美食都是他这些年教给厨娘们的食谱。韩娘子嫁给方贯之后,现在是府里的内管家,不再下厨做饭。这顿饭两道的主菜是:烤鲜鱼、鱼羹。炖的稀烂的羊肉。

    这羊肉用秘法调制汤头,炖的极其入味。闻着香气四溢,令人食欲大开。

    再搭配着几碟青菜、瓜果、鸡蛋等素菜。另有一壶温热的黄酒。

    主食是蒸的汤包,皮薄馅大。另外是麦面。做法是先用冷却的肉汤去调面,让汤汁入面中,再来揉搓,跺成一段一段,叫手艺上佳的厨师用刀削片,一片一片的薄如韭叶。

    入汤蒸煮熟。再按个人的喜好加入各种浇头。有荤有素,有咸有辣,比如:肉酱、鸡汤、茄子、葱花、韭菜、冬葵、酱汁、大蒜、花椒等等。悉随个人爱好。

    张昭先挑一碗麦面,浇上猪肉做的炸酱,拿筷子一拌,就着入味的热汤,呼啦啦的吃的头上冒汗。再加一筷子炖得稀烂的羊肉,肉滑筋软,舒爽的很。

    弘治皇帝、张昭、萧敬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微服私访,没有必要去讲究皇家规矩。

    弘治皇帝见张昭挺放得开,吃的也香,也是食欲大开。小心的咬着热气腾腾的汤包,鲜美的汤汁流淌在嘴里带来口中生津的满足感,“嗯。不错。”

    士大夫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弘治皇帝一边用餐,一边和张昭简单的闲谈两句。都是聊得食物的话题。显出良好的礼仪水准。

    饭毕后上消食茶,张昭邀请道:“陛下,俗语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正午阳光正好,臣请陛下往燕园里的智慧殿中走一走。”

    弘治皇帝酒足饭饱,欣然的道:“行啊!”

    下楼来,坐马车几分钟就抵达燕园的“智慧殿”,实际上这是一间修建得极其恢弘、壮观的图书馆。

    五层楼高,有东西两楼,中间以三层的大厅相连。外面镶嵌着玻璃,廊檐飞翘。将钢筋混泥土和古典风格融合。代表着大明朝如今最杰出的建筑工艺。

    如今印刷技术发达,图书馆这里印有大量的书籍。一楼大厅中便有弘治皇帝治下的辉煌著作《大明会典》。

    弘治皇帝和张昭走在前面,身后一帮人隔着两三米远跟着。

    弘治皇帝很满意,背着手笑道:“子尚,你这智慧殿的名字实在是太平实。早知道朕帮你取一个。”

    “臣请陛下赐名!”

    “还是算了。”弘治皇帝微微一笑,仰头看着大厅壁,其高度比他的奉天殿还要高,毕竟有三楼高,意态闲适的道:“朕吃你一顿饭,有什么要求赶紧给提。朕一会就要回宫中了。”

    张昭也没和弘治皇帝客气,道:“臣内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恳请陛下定夺。臣请陛下在五军都督府之上设枢密院统领全国军事,以扩充军方实力。

    同时,国朝定鼎百年,开国之初的武勋世家已经堕落、腐化。留五军都督府以公侯伯充任。另以枢密使、枢密副使统辖大明的军队。将兵部所握有的兵将升迁之权划归给枢密院。

    臣请陛下任大明枢密使,设两名副使,各自具备御前议事会议资格。”

    弘治皇帝奇怪的看着张昭,微微发呆。

    他是真等着张昭提寿龄侯的事。他会给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忠心耿耿的大将一个交代:不允许张鹤龄继续到美食镇捣乱。相信皇后会支持的。

    但张昭还是不提此事,转而提了一个很大的“改革”意见。

    “子尚,你怎么会突然有如此想法?”

    张昭当然不肯说他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而是诚恳的道:“陛下,军队务必要掌握在天子、朝廷手中。但战争是一项很专业的工作,不能再让非专业的人士指手画脚下去。”

    弘治皇帝沉默着。

    他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当然知道大明朝的文官们力量有多么的强大!张昭提出这个建议,只怕也是年前给那帮人搞怕了。

    张昭有很多话没有说透。但是他是明白的。

    张昭的建议是:扶持军方对抗文官集团,用以保证权力平衡。目前朝堂上的权力架构其实是失衡的。自宣宗皇帝起,就不得不引入宦官们帮忙。

    这个建议对他这个皇帝是有益的。

    当然,他执政十几年,真有什么想法也无须通过平衡的手段去实现。但他不得不为子孙考虑一二。

    弘治皇帝想了一会,转身往外走,“朕有些倦了。改日再来看。”

    张昭赶紧跟着送弘治皇帝出去。

    …

    …

    张昭和弘治皇帝说话时,萧敬把众人都拦在后面,他略微靠近一些,把这番对话从头到尾都听到。禁不住眯着眼睛去看张昭。

    他对政治可是非常熟悉的。

    如果扶持军方集团对抗文官。那其实宦官集团就要逐步的退出大明的政治舞台。而当今天子其实是不喜欢用宦官的。

    换言之,天子其实内心里是有倾向的。

    那么,两个枢密副使的名额会花落谁家?答案不问自明。

    也就是说,成国公朱辅,武安侯郑英两人在不声不响之间要被张昭夺权了。

第六百零九章 设立枢密院

    张昭进宫拜见弘治皇帝时京中不知道多少人在关注着。而他领了一个“督造上清观”的差事,却并没有提张鹤龄之事。这出乎京中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而张皇后自然是知道皇帝微服去张昭府中吃了顿饭,游玩半日。弘治皇帝皇帝回来后还给她说起张昭府邸中园林之精美。张皇后一边应承皇帝,一边却是奇怪。

    狐疑之下,她也没在皇帝面前提弟弟的事。但私下里还是派人去寿龄侯府叫大弟弟最近老实一点,不要和张昭硬顶。至于结果如何她就没管。

    就在京中诸多看戏之人以为张昭是暂时隐忍,这场冲突激烈的大戏暂时看不成之时,局势即将平息之际,一件另外吸引京师舆论的事情发生!

    以张昭过往的“黑历史”,没有人会觉得他会对张国舅忍让。这位张伯爷都在报纸上开骂,岂会轻易罢休?最多就是暂时隐忍而已,肯定会报复回来的。

    …

    …

    李东阳给弘治皇帝单独叫到西苑含元殿中谈及设立枢密院时心里颇为诧异。

    “枢密院”并非什么新鲜的衙门。

    太祖高皇帝时各种制度初立,为节制中外诸军事先设统军大元帅府,后改为枢密院,再改大都督府,最终以“权不专于一司,事不留于壅蔽”,改为“五军都督府”。

    李阁老翰林出身,于典章、制度是非常熟悉的。唐时就出现“枢密院”,到北宋时成为定制,权力责任界限就划分的很明确。元代一脉相承。

    那么,天子如今要重设枢密院是何什么意思?

    正月二十二日的上午,站在含元殿东暖阁中的大明首辅李东阳心里茫然,诧异之余,脑子正在高速的运转。

    “陛下,自古无天子任枢密使之陈例。另外,若设枢密院,两位副使当由谁来担任呢?”

    李东阳当然不会立即表态,而是先提出一点疑问,让他有足够的缓冲时间去思考。

    这才是一个宦海沉浮多年官僚的基本功

    弘治皇帝坐在东暖阁临窗的塌椅中,温声道:“李先生,这只是朕的一个设想。若将枢密使虚位呢?”此事他想了两天决定先和他的首辅谈一谈。

    皇帝任“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事在古代时并非没有先例。明成祖朱棣就经常带队去草原上砸场子。弘治皇帝的儿子朱厚照后面也干过。但确实比较少见。因为皇帝这个身份首先是政治家,然后才要求是懂一点军事。

    始皇帝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千古一帝。但谁会认为他有军事才能呢?

    弘治皇帝熟稔历史典故,他当然知道张昭的提议很难在阁臣这里通过的。所以此时说“虚位以待”。

    张昭是犯的习惯性错误。他的历史毕竟只是半吊子水平。想想后世,鹰酱的大统领是不是三军统帅?毛熊的总数记是不是大元帅?他提出来由弘治皇帝任枢密使完全是习惯使然,而且认为是理所当然。否则,还不是如前宋一般,那有何用?

    上午的阳光照落在东暖阁里多宝阁下的铜兽上,拉出一道阴影。李东阳试着的道:“那两位枢密副使以英国公和张子尚担任?”

    弘治皇帝点点头,“嗯。李先生以为此事是否可行?”

    李东阳轻轻的吸一口气。这根本不用猜,肯定是张昭的主意。这是要进一步的收拢兵权。

    以他的才智,自然明白张昭的打算:认可内阁对军队的领导地位,所以把军费给朝廷管。但要相对保持军中的独立性。所以有在天子面前提议要把兵部的职权收归枢密院。

    枢密院总览中外军事,再将兵部的武选司(人事)、职方司(参谋)划过去。这基本就等同于杜绝文官们插手军中事务的可能。只有他们阁臣可以指挥、插手军中高级将领任命。

    同时,张昭一手会将成国公和武安侯这两个剩余的五军都督府都督权利剥夺。

    李东阳多想了片刻,劝道:“陛下欲行改革之事,老臣自是赞同的。但兵部最重要的职权恐怕有些不妥。刘东山那里肯定会硬顶。”

    弘治皇帝也不是强势皇帝,听到李东阳如此说顿感头疼,苦笑着揉揉脸,道:“确实!李先生有解决办法吗?”

    李东阳知道天子还是表明出某种倾向性,不好拒绝,说道:“请陛下容臣和朝中诸公相商。”

    李首辅的个性并非如刘健那般耿直、强硬。他是连在刘瑾手下干活都能忍的人。其实弘治皇帝设枢密院只是换个名头而已。大明现在最能打的军队基本都在张昭的掌控中。

    剩下的一点余量:十二团营、边军。英国公张辅为天子执掌兵权多年,京中的十二团营肯定能压下来。

    九边精锐,张昭现在管着辽东、蓟镇、宣府。之前在西北大捷后曾统帅诸部。宁夏、榆林、固原三镇兵马都曾是他的麾下。你说张昭压不压得住?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张昭要收兵部的权。兵部能同意?

    大明会典修成之后,天子接受张昭公开上书的建议,要求各衙门明确自己的职权范围,公开成文。兵部的职权就明明白白的写在会典上面。现在要改,难啊!

    弘治皇帝舒口气,拿起茶杯道:“有劳李先生。”

    他有种感觉,李先生为首辅时比刘先生为首辅更令他舒心。

    …

    …

    且说李阁老满腹心事的离开西苑去找同僚谢迁、焦芳相商。接着召见门生询问意见。随后就有要成立“枢密院”的各种小道消息在京中流传。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来,张昭进宫拜见弘治皇帝,京中很多人以为会发生本朝最牛逼的两个新贵要发生激烈的冲突,但张昭在皇帝面前压根没提这事。搞的众人意兴阑珊。但谁知道张昭又搞出“设立枢密院”的事情来!

    兵部。

    兵部尚书刘大夏径直在大堂中召见兵部四司堂官们训话,“祖宗之法自有成例在,张昭异想天开。在本部手中兵部职权不会消减。他想都别想。”

    稍后,闻名天下的名臣刘大夏刘东山上了一封措辞激烈的奏章。不惜以辞职相逼。

    《论道报》、《邸报》全文转载,并在后面附着分析文章。

    京师一下子“热闹”起来。弘治十七年的开年大戏啊!

第六百一十章 此事和你无关

    自兵部尚书刘大夏上奏章,京城的喧闹持续数天不止。不仅仅是御史们纷纷上书陈述己见。报纸上的“骂战”更是呈现着你来我往、大战三百回合的趋势。

    报纸不像奏章,作者需要有御史的身份或者在朝廷中有点份量才可以畅所欲言。

    在报纸发文章只需要读书识字,文字通顺得到报社编辑的认可就可以。

    实话说,如今御史的奏章在舆论上的影响力还真不如某些在报纸上影响力的作者。“风闻奏事”的权限被压缩到极致。他们更多的是履行弹劾程序。

    报纸的出现让御史们成为政斗“工具人”的价值大大降低。而其作用正体现在纠察“吏治”之上。

    午后时分,李兆蕃脚步匆匆的走进李东阳的书房,躬身行礼道:“大人,刘兵部来了。”

    “请他进来吧。”

    李兆蕃应一声,转身离去。片刻后带着神情微怒的刘大夏到李东阳的书房中。

    正月二十六日,报纸上的风波已经吵闹数天。而今日京师中下雪,正值休沐日。李东阳请同门师兄弟刘大夏前来小酌几杯。

    “东山,来,这边请。”李东阳兴致勃勃的带着刘大夏到书房隔壁新建的小轩中饮酒、赏雪。

    这处小轩类似于露台,四周都是落地玻璃,可以遮挡寒风又可以观赏庭院里的雪景。一片竹林正在堆满着积雪。仆人们送来温软的黄酒、下酒菜。

    刘大夏拱拱手落座。他的怒气并非完全是冲着李东阳。今天上午真理报上发表了张昭的署名文章。文章对他在军事上的能力予以全盘的否认。

    “如刘东山公,号称名臣,上任之初谏天子改革军事十策,然无一能有效果。原因何在?因为刘十策不懂军事也。正所谓:袖手空谈有万言,临阵决断无一成。

    他一介文士,连步兵操典都不通,懂什么叫军事改革?读几本孙子兵法、武经总要就算知兵?国朝自土木堡之变后对北虏作战屡败,盖因如他这等滥竽充数之辈占据高位。”

    刘大夏今天整个上午都气得火大。而他内心之中亦对李东阳有些埋怨,为何不着手压制张昭?反而在“交权”之事上和张昭合作。看看此子现在嚣张的气焰?

    李东阳什么人?天下顶尖的智谋之士。笑呵呵的给刘大夏倒杯酒,“东山,其实这事和你没关系。你这是何苦来着?”

    刘大夏时年六十八岁,足足大李东阳十岁,挑挑眉头,粗着声音道:“宾之,此事怎么和我没关系?我还是不是大明的兵部尚书?朝廷要设枢密院,难道我应当闭口不言?”

    李东阳笑着摇头,“你啊…”慢慢的喝一口酒。

    刘大夏气话归气话,心里还是明白的。张昭提出设枢密院其实是在“整”成国公朱辅、武安侯郑英。这两位手中的权柄必然会在枢密院成立之后被剥夺。

    甚至可以说,一直反对张昭的定国公府都在这一手“棋”的压制之中。

    本来五军都督府自镇远侯顾溥去世后朝廷就定下来调大宁总兵、定西候蒋骥接任,只是大宁都司新立,诸多事情耽搁着没调他回京。朝廷诸多武将都是盯着这个位置的。

    这里面就包括定国公府。

    而张昭这样一搞,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只怕要成为摆设。定国公府还做梦呢?要想掌权,那就老老实实去读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凭借军功升起来。

    否则,一个空壳子的五军都督府都督,说话顶什么用?下面人谁听?

    刘大夏道:“宾之,总之将兵部的权限划归给枢密院,我是不会同意的。”

    李东阳叹口气,“东山兄,此事是天子属意。我不防把话说的明白些,天子想要文武之间平衡!”

    刘大夏须发皆白,沉默半响,态度依然不改,坚定的道:“天子和朝廷若想要把兵部的权限划归给枢密院。那先批准我致仕。”

    他这么说还是有底气的。

    明史中有一句记载:帝心方向大夏。刘大夏是弘治皇帝在马文升日渐老迈之后所倚重的办事大臣。弘治皇帝对刘大夏还是非常尊重和维护的。

    李东阳很有点无奈。

    其实按照天子对刘大夏的维护,很可能是顺势将其调整户部尚书。因为户部尚书侣钟也在闹致仕。而盐引这事又涉及到寿龄侯张鹤龄,天子大概率会同意侣钟致仕。

    张昭再能折腾,毕竟只是个武将。天子不会倚重他来治政的。但显然刘大夏是不准备妥协。

    李东阳道:“东山兄,天子要调整朝廷架构,做臣子的以致仕相逼迫、阻拦,这有何道理?东山兄莫非不要身后之名吗?”

    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小细节。众所周知,明朝文官集团的力量是非常的强大,但有些话还是不能公开说的。

    譬如北宋宰相文彦博公然宣称: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而这种话还真没那个明朝文官敢这么说。真当锦衣卫和东厂都是吃干饭的吗?

    那么这就有一个问题,当皇帝想要调整朝廷机构时,他在法理上有没有问题?

    没有的。这天下都姓朱啊!

    明朝的大臣一般对皇帝瞎瘠薄搞都是软抵抗和秋后算账。譬如:成化皇帝设西厂,随意的给近臣封官,他们能怎么办?只能是不承认“传奉官”。

    再比如弘治皇帝乱赏赐盐引,现在搞的有些不良商人连盐引应该交的赋税都不想交,援引的是寿龄侯的例子,户部尚书侣钟还不是只能闹辞职?

    除非是废立太子这种大事,文官们会硬顶皇帝以外,其他的事那真没有硬来的。

    刘大夏断然的道:“我意已决。宾之,不用再劝我。”说着,举起酒杯向李东阳敬一杯酒。

    张昭在报纸上那样骂他。他这个“刘十策”的诨号恐怕要伴随他一段时间。他绝对不会妥协。另外,若兵部职权在他手中失去,只怕将来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写历史的,终究是读书人。

    李东阳喟然长叹,他已经预知结局,举杯道:“东山兄,请!”

    初春的阳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几十年的交情尽在其中。此时此刻,一言难尽,唯有一杯浊酒。

第六百一十一章 落定

    李东阳理解刘大夏的坚持,但他作为首辅,且是才上任几个月的首辅根本不可能去为这种事硬顶弘治皇帝。

    接下来几天,随着朝堂里的中高级官员逐渐表态,局势在明眼人看来变得非常的清晰。

    这个局势,并非说赞成设立“枢密院”的朝堂重臣们占多数,恰恰相反,反对者占多数。

    比如吏部尚书马文升就明言:若将武选司、职方司之权归枢密院,将来若是武臣叛乱,将如何自处?此非长久之策。

    再比如储相王鏊在奏章写道:此策将重蹈五代之乱。

    但是,在明眼人看来越是如此,越显得反对者其实很“气虚”。原因就两点。

    第一,张昭近两年来连续大胜,底气十足。文臣在军事上的话语权确实在降低。特别是张昭的大胜,兵部都没有参与。武器、物资、兵员、粮饷全是自备的,而战略、战术文臣们更是外行。

    第二,以史为鉴不能只看唐末、五代,还要看到北宋、南宋以文制武的弊端。有宋一朝,经济是世界级的强国,军事打得像一坨狗屎一样。北宋靖康之变后更是滑稽的笑料百出。

    所以,这帮文臣们说来说去,理由无非就是设枢密院之后如何限确保武臣们的忠心,不叛变。本质上是士大夫们一直在试图接管大明的国家权力。

    这种心思是根本上不得台面的。真以为明朝历代皇帝重用宦官为祸都是傻逼吗?这是皇权面对士大夫集团压制的一种“反弹”。平庸如天启皇帝都知道“九千岁”要重用。

    而弘治皇帝有着整个军方支持,特别是手握雄兵的张昭的支持,他明确的表示意愿,想要将职方司和武选司划到枢密院中,文臣们是拦不住的。

    这是从大的方面去说。而更细微之处是:内阁首辅李东阳,三辅焦芳并没有反对。

    焦阁老还把儿子焦黄中派来给张昭乔迁新居送了一点礼物,明确表示他的态度。张昭是于正月三十日迁居到京西的新秦伯府中。

    文官集团有时候是一个整体,但有时候也可以认为是有不同的利益群体。像大礼议时,张璁、桂萼就不卖杨廷和等人的帐,而是和嘉靖皇帝站在一起。

    报纸上关于正反双方的观点来回争论、相互攻击。于正事没什么帮助,反倒是把各自的报纸销量都提上去。

    弘治十七年的开年大戏并非浪得虚名啊!

    …

    …

    二月初一的傍晚,翰林学士王华散衙之后到张昭的新府邸中拜访。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恭贺张昭乔迁新居。而实际上他的来访也是代表着一批人的疑虑。

    张昭在庭院里一处景色秀丽的小轩中招待他。月影落在碧瓦上、芙蓉花圃。仆人们上酒菜之后退了下去。

    张昭微笑着伸手邀请道:“这是新笋,滑嫩可口。我是真没想到会是伯父来访。”

    王华穿着灰色的直裰,头戴四方平定巾,典型的明代读书人装束。脸型略消瘦,颌下一缕长须,苦笑着道:“伯安都在辽东带兵,不是我来还会是谁来?”

    说着,和殷勤劝酒的张昭畅饮一杯,诚恳的道:“子尚,我亦不问你和其他人的恩怨,就问你设枢密院,整顿军队意欲何为?

    现在翰林院中有两种猜测,其一,你在揽权,欲在数年之后北伐。其二,借天子以自重,准备掀起文武党争。”

    大明朝的翰林院卧虎藏龙。日后的大佬杨廷和就在其中。还有梁储、费宏。他们这帮人在一起闲聊,真能把张昭的意图猜的七七八八。

    没有人会认为张昭要谋反。

    张昭沉默的抿一口酒,道:“伯父,我只想自保而已。至于北伐,我没有那么乐观,数年之内大明朝的财政是无法支撑大军灭掉鞑靼人的。”

    王华是个厚道人,语重心长的道:“子尚,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朝中、京中有些人未必会。你在真理报上实名骂刘东山令很多人觉得你咄咄逼人啊。”

    张昭就笑一下,没有置辩。他骂刘大夏几句,在某些人看来就是咄咄逼人。那他去年底被一帮人围攻,舆论大哗,甚至张皇后都在吹风,这又算什么呢?

    总不能一句“树大招风”或者说“改革深化触犯到某些人的利益”就算完事吧?

    你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

    其实按照张昭的计划,设立枢密院不必和兵部争权。他本来是按照计划中的第一步,先整顿武勋集团。他这一手是要削成国公、武安侯、定国公三方。别以为论道报搞事他不知道。而搞武安侯则是为金凤的事出气。

    这是意外所至。

    他前些日子邀请弘治皇帝来家中吃饭,游玩。他意识到弘治皇帝对他的信任度还是非常高的。连他建议皇帝独居养身体都没有惩罚。而且,他还承担着给弘治皇帝修建皇家园林的“重任”。

    所以,他才会顺势的提出要把兵部职方司和武选司划到枢密院中。大势在此,自然要尽可能的换取好处。当然,这对他,对弘治皇帝而言都是有利的。

    所以,本该“轻松”了结的事情发生变化。

    他公开“嘲讽”刘大夏其实是在带舆论的节奏。试问“刘十策”有什么脸面和他争武将的人事权呢?否则的话,他没必要干这种事。

    王华无奈的叹口气,道:“刘东山目前不会退让的。这关系到他的声誉。局面现在僵住,再闹下去就会发展为党争。我是建议子尚你略退一步。

    枢密院保有你在战时的权力。即你管辖的宣府、北直隶、大宁、东北五都司、其余九边的军官选拔,你事后向兵部报备即可。而京营、十二团营、南边各部还是要由兵部武选司来决定。”

    不得不说,翰林们就是厉害。基本把张昭和英国公私下协商的权力范围给划出来。

    而对于张昭已经在军中取得的权限,在大胜之后提出来的要求,他们还是“建议”予以承认。

    张昭略一沉吟,“刘东山会同意吗?”

    王华心里松口气,道:“终归要试下。他其实也是骑虎难下。子尚,人都是想做点事的。乞骸骨只是一种手段而已。阁臣嘛,都是和稀泥的。”

    张昭给王华说的一笑,举杯道:“伯父,请!”

第六百一十二章 后悔迟了

    二月初五,在京中的报纸们还在孜孜不倦的争吵、猜测时,朝廷忽而明旨发出,重设枢密院,任命新秦伯张昭、英国公张懋为枢密副使,节制中外诸军事,为御前会议成员。

    这道任命看起来很简单。翰林学士们用骈体把圣旨写的词藻华丽,只是关键的几句就是那几句。很简单的。

    但是,这份简单的任命不简单啊。一句“节制中外诸军事”这给权限可是足够的大。

    很显然,五军都督府都归其管辖。五个战区之下便是各地的火器军、常备军,并且下辖各布政司、府、县对应的都司、卫、千户所管理预备役、征兵、抚恤、退役等事务。

    而一些不在纸面上的私下协议外面自然是不知道的。

    报纸上还在分析:从张昭的惯常做法来看,很大概率五军都督府将只会管都司、卫、千户所的事务。而火器军、常备军将会直接归枢密院管理。

    张昭和英国公张辅预估会斗起来。诸如此类种种。

    在这纷杂的喧嚣之中,枢密院之事就此尘埃落定。

    …

    …

    李幽自元宵节去城北小安镇上张昭府里和张昭见过面后,至二月份这段时间,一半在忙碌一半在休息。

    之前,张昭预支给他两千元,用以搞臭寿龄侯和金夫人。在舆论转向枢密院之前,他都是在士林、青楼、报社中出力。真理报上大骂张鹤龄的文章、氛围,他亦是有贡献的。

    不能拿钱不干活不是?

    但一周之后,京师的舆论焦点转向“设立枢密院”这个话题,他的“动作”被张昭叫停。实在是在大势之下,他再骂张鹤龄也骂不出浪花来。

    不过今日他却被张昭叫去新府邸中吃酒。

    马车顺着城北宽敞的水泥大道平稳的行驶着。李幽坐在马车中,手里拿着一份论道报,上面正是朝廷昨日明旨设立枢密院的消息。还附带着有几篇分析文章。

    “呵呵。”

    李幽不屑一顾的将报纸留在马车中一旁的小案几上。以他的智力当然看不上报纸商文章的政论分析。

    到底是子尚棋高一着啊!

    从他的角度来看,重设枢密院不就是对武安侯郑英的反击吗?叫你这老小子纵然儿子作恶,叫你因卫所改革、军事改革对子尚不满?叫你和张鹤龄混在一起!

    当然,子尚顺带着捞了一把大的。

    接下来,子尚的目标肯定不是和英国公在枢密院争权!而是要整张鹤龄,巩固美食镇的基本盘。

    李幽思忖着,马车一路从越发繁华的新军集穿过。小镇上各种饭馆、茶铺、店铺林立。一栋栋六层高的水泥楼房屹立着。

    到张昭的新秦伯府中,李幽被一名仆人引着前往河边的小亭之中。张昭已经等候在小亭之中。

    他穿着一身舒适的青衫,做书生装扮,腰悬一只名贵的鱼形玉佩,身姿修长挺拔,笑着道:“子远前些时日辛苦了。坐。”

    说着话,把辽东沈阳来的两封书信收起来。是韩韵和董璇分别写给他的。一同寄来的。这两封信他已经看过一遍,此时在春风中重读,亦能感受两人殷殷的情意。在京中的斗争告一段落之时,他亦想念着她们。想和她们认识的那份悸动,想她们在他身下青涩又迷人的美人风情。不知道她们在沈阳城中学业如何?

    “哪里辛苦?我还得着子尚兄安排第二阶段的事。”李幽也不问张昭的私事,洒脱的拂袖坐在小亭中铺着坐褥的石凳上。

    张昭仰头一笑,“子远果然是才智之士。”

    这时,仆人们送来瓜果,点心,一瓶红酒。

    张昭指着酒瓶笑道:“这时西域产的葡萄酒。有商人往河西走廊贩卖。三原王家那边知道我好这个,特意搜罗一批给我送来。子远,你尝一尝。”

    李幽品着红酒,学着张昭拿着高脚玻璃杯摇晃着,看着张昭新府邸中的人工河,说道:“子尚兄,朝廷昨日明旨发出来设枢密院,算是给近日朝野纷争作出一个了结。我却是有两个疑惑。”

    “你说说看。”

    李幽道:“第一,你和英国公张懋日后相处?第二,刘大夏还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枢密院如何和兵部相处?”

    张昭听的一笑,道:“我和英国公怕是会有点芥蒂咯。”

    前些时日王华来访,实际上是朝堂中的中间派们的一次“调和”。他把到手的权力拿到,把英国公“那份”作为交换,换取刘大夏退让,通过设立枢密院的提案。

    昨天英国公的第三子张铭过来,说起去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学习的事,顺路表达了不满。

    换言之,他和英国公的关系是有矛盾但大略还过得去。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状态”。他和英国公要是通家之好,来往密切,那真要引起很多人的担忧。

    张昭交易的部分给李幽说了说,道:“子远,关于金夫人的舆论可以发动了。”

    李幽嘿嘿一笑,“你放心吧。”

    …

    …

    相比于张昭和李幽闲谈时的轻松,武安侯府中的气氛颇为压抑。

    武安侯郑英在内书房中喝着闷酒,由一名美妾陪着。

    而回家嚷嚷可以和寿龄侯府联合给张昭一个“教训”的郑纲则消失不见,不敢在父亲面前冒头。

    谁都看出来寿龄侯其实没把张昭怎么样?最近一段时间,他不就在美食镇上消停了吗?

    武安侯府的老太君对外面的变化没有什么感受,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精力、心气再为孙儿出口气。

    “唉…”郑英长长的叹一口气,颓然的搂着美妾的细腰。

    张昭还没有刻意的去针对他,他已经感受到寒意:他已经失去御前议事会议的资格。

    之前英国公府曾经调停他和张昭的矛盾,张昭的意思是让他去广西布政司驻守,打发他离京。而他选择了拒绝。

    此时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新职位了。而且,他离京之后武安侯府恐怕就要没落了。

    “肖儿,你说我没事纵然那个畜生去惹张昭敢什么呢?”

    郑英猛的灌一口,心中充满着后悔。被张昭废除卫所改革、军事改革触犯利益的勋贵又不止他一个,他当什么出头鸟?

    唉…

第六百一十三章 等待吧

    在五军都督府之上设立枢密院之事尘埃落定,难受的不仅仅是武安侯郑英。

    定国公府。

    二月初五宣布的消息,直到二月初七时年二十七岁的徐光祚才反应过来。

    陪着徐光祚在水榭中喝酒的金陵国子监生顾耀诚默然给他倒着酒。这对徐世孙的打击确实有点大。

    顾监生自正月里来京,就住在定国公府中。他从弘治十四年论道报成立起就参与京师种种和新秦伯张昭斗争的事务中。弘治十五年的会试他考砸。

    返回一趟金陵如今时隔两年再来京师,他这两三年也得到成长。于徐光祚的想法是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吧,徐光祚是想通过“敌视”张昭的立场收获一批政治资源。这是之前其智囊孟配所制定的策略。问题倒没什么问题。定国公府能有这等声势就是这个策略的功劳。

    其次,徐光祚在此次“风波”之中,挑唆武安侯郑英和张昭斗,本意还是想让接替一个五军都督府的职位。

    那么现在的情况呢?

    枢密院设立,五军都督府的位置已经没有什么价值。

    而张昭和英国公张懋妥协、联手,在军中已经是一手遮天。定国公府再反对张昭也没用。因为英国公那个位置将来是给成国公朱辅预留的。

    定国公府断然是不可能成为枢密副使的。

    徐光祚数年谋划,精心设计,在张昭的“反扑”之下都是渣渣,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徐光祚失望的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叔时兄,如今的局面是张昭总览军权。若非英国公和咱们这些武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怕我们连立身之地都没有。”

    顾耀诚心道:那不是废话?他要是在张昭的位置上也要把你们这些反对者给清洗掉。宽慰道:“世孙,成国公府如今都被压制。上头有高个子顶着。贵府应当无忧。

    另外,张昭以弱冠之龄成为枢密副使。以他的军功为大明军方第二人都是无妨的。但是从历史角度去看,在两宋时枢密副使可算是宰相。这天下有二十岁宰相的道理?

    张昭看似风光,但其局面必不可长久。

    以在下所知,这次枢密院的设立虽然是由储相们私下里协调,没有让矛盾激化成党争。但听闻张昭在真理报上辱骂刘兵部,此事引起士林中不满。”

    当然,本质还是读书人对武勋们的提防。

    徐光祚苦笑一声,“也只能如此想了。不过,论道报恐怕会受到一些冲击。”

    根据张名尹传来的消息,有几家小报馆似乎要接受文臣那边的资金。

    《邸报》官僚气息太重,信息更新不及时,读者非常少。《文学报》是一帮老学究在办,全篇都是文言,读者较少。

    如今张昭权势大增,且展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文官们只怕会需要一个或者几个专门的报纸作为发声渠道。他终究是有武勋的背景,不会被文官们信任。

    …

    …

    京西,白马书院。

    唐宽招待着自发来访的文学报主编余夫子、师侄阳州先生在书院中雅致的小亭中喝酒。

    相比于去年腊月的雪花纷飞,此时的小亭外春雨淅沥。只是气氛与去年时截然不同。

    那时众人意气风发,期待着将河东派认定的“死敌”张昭给扳倒。这不仅仅是学术层面的冲突——张昭提倡的自然、地理、数学等课程会动摇河东派的根基。

    更是政治利益上的冲突。张昭协同李东阳将河东派的官场旗帜人物刘健搞的致仕。

    余夫子满脸沧桑,一身灰色的直裰,举杯道:“张昭还是得圣眷啊。我等这次只能无功而返。”

    “嗯。”阳州先生深以为然,喝着酒。他们的布置全部没用。但他内心深处其实有点庆幸。他有点怕张昭的报复。

    唐宽对师侄的小心思很清楚,冷笑道:“那可未必。现在京师中都以为张昭要立即架构枢密院,但我收到的最新消息,他要对寿龄侯出手。咱们这次的准备未必没用。”

    “哦?”余夫子立即来了兴趣,精神大振,一双眼睛盯着唐宽。

    唐宽摆摆手,不肯详细的说,笃定的道:“且先等等。等张昭最得意的时,就是我们动手要他命的时候。”

    安抚完两人,酒宴结束之后,唐宽回到书院里他的住处,负手在窗前看着小雨。

    他有绝密的渠道可以探知张昭的动向。但如果不是绝对的机会,他是不肯动用的那枚棋子的。

    …

    …

    张昭安排完李幽去搞事情,他接下来几天倒是闲下来,在新府邸里陪着妻妾们嬉戏、游玩。

    春雨淅沥,从一座座的楼阁、屋舍流到府邸里的湖泊、人工河里,再和京师里的水系汇聚起来。二月初九时还有些春寒,河边的杨柳已是吐着新芽。

    张昭在“观景楼”中俯瞰自己的府邸,乃至京西的美景。在如细粉般的小雨中,更远处的香山隐隐若现。

    在香山督造上清观的差事他都差点忘掉。估计崔志端有点怕他,不敢特意跑过来提醒他。

    很明显,修建一座上清观怎么都不可能要用掉二十万两白银。这帮道士肯定是要赚弘治皇帝的银子。而他主动请缨,就相当于是把这事挑破:别想糊弄我。

    没有大把的银子可赚,崔道士估计也没动力。但是从张昭的角度来说,这座道观还是要修的。毕竟是弘治皇帝交给他的差事。

    他给弘治皇帝说要“顺应天时”,“作息自然”,“饮食健康”,“多运动”,“禁yu”,这些策略究竟对弘治皇帝有多大的用,他其实并不清楚。

    所以承载着弘治皇帝“求生”希望的道观,他是得认认真真的督造起来。尽量在弘治十八年前完工。

    “梦儿,帮我记一笔,免得我回头忘了。”张昭手里捧着茶,没回头的吩咐道。

    身后传来美人柔弱的娇语,“老爷,薛妹妹昨天禀明李姐姐,回娘家探亲去了。今天是奴家陪你。”

    “啊…哈哈。”张昭回头,等着厅中的可不就是娇艳欲滴的大美人慕容雪,还有年前赎身回来的花魁小娘子可儿。失笑的拍拍额头,“雪儿,刚想事情去给忘了。过来老爷补偿一下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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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国的崛起介绍:
弘治十三年夏末秋初,宅男理科生张昭穿越来到明朝。瑰丽的历史画卷徐徐展开。在这繁华,美好,欣欣向荣又潜藏着王朝危机的时代,张昭一路青云直上,手持权柄,上佐天子,外镇四夷,书写属于他的华彩乐章。五千年的治乱循环,明亡后华夏文明的沉沦,我来了,这一切都将改变!推荐九悟完本的老书,均订过万,《奋斗在红楼》九悟书友群:312484933.进群验粉丝值。只要订阅了九悟的书即可。明帝国的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帝国的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帝国的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