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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尔诺     纵横商路txt下载     纵横商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1章 坐上离京的大马车了……

    府学胡同李家。

    李之怿与父亲李得时、现在是后娘的宁馨儿围坐在一起。

    宁馨儿由原来的侍婢,摇身一变变成了李之怿的后娘。

    当然这也是应李之怿的强烈要求。

    不过宁馨儿死活不肯让李之怿叫她“娘”,觉得那样很别扭,所以两个人依然亲如姐妹,各自坚持原来的旧称呼。

    该嘱咐的话,彼此都嘱咐完了。

    她们三个人吃完晚饭后,便默默地坐在一起,只等朱翊镠的到来。

    但其实她们也没怎么吃。

    除了面对重大病痛与伤亡,人生最悲伤的事莫过于离别了。

    离别在即,三个人心情都有几分沉重。关键这次离京前途未卜。

    尽管李之怿和宁馨儿两个都对朱翊镠表现出了足够的信心,可对于李得时而言,他不担心才怪呢?

    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如今离京都要偷偷摸摸的,若不是因为有意识到危险,谁愿意像贼一样离开?

    只是当着女儿的面,李得时不愿出言打击。他向来尊重女儿的选择,女儿喜欢的,他绝不多说一句话。

    所以,尽管有无尽的担忧,他也只是藏着心里,而不会表现在脸上。

    李之怿又何曾不知她爹的心思?

    她知道,其实从得知朱翊镠的身份后,她爹就反对她与朱翊镠交往。只是由于她的坚持,让她爹无奈接受而已。

    后来,朱翊镠的一系列动作,丢了俸禄不说,还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现在又要带着她偷偷离京……她当然知道她爹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李之怿率先开口道:“爹,别担心,开心点嘛,我们要相信他。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他的话,岂不是寒了他的心?在这关键的时刻,最相信他的人必须是我们呀!”

    一直以来,宁馨儿都与李之怿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她忙附和道:“之怿所言极是,我们要相信小朱。”

    如今宁馨儿也随李得时,称呼朱翊镠为“小朱”,但其实,她更喜欢另一个称呼——“金公子”。

    李得时知道这时候也只能相信朱翊镠。他也想笑,可笑不出来啊。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但很遗憾,他不是个好演员,尽管竭力掩饰,依然逃不过女儿的眼睛。

    李得时只能拼命挤出两分笑容,动情地说道:“爹当然相信小朱啦,不然怎会将女儿交给他?爹不是担心,而是不舍得女儿啊!”

    “爹,女儿只是与你们暂时离别,又不是永不相见。女儿同样舍不得你们!但现在短暂的离别是为了将来能够长久的相逢。来来,高兴点嘛,估计他马上就要来了。”

    在这离别之际,李之怿自己又哪里高兴得起来呢?不过是强颜欢笑以安慰她爹罢了。想着既然嫁给朱翊镠,那终有一天就得面临这样的选择:朱翊镠去哪里,她只能跟着去。

    这也是天下所有女孩子的宿命。要嫁人就得离开父母——意味着长大了,成熟了,可以独立自主了。

    对于李得时而言,希望朱翊镠赶紧现身,但又不希望……因为朱翊镠一来就要带走他的宝贝女儿。

    然而,朱翊镠还是如约而至——离开京师是他的宿命。

    他紧紧牵着李之怿的手,与李得时、宁馨儿拜别。

    李之怿没有哭。

    李得时也没有。

    可就在李之怿转身的一刹,她没能忍住,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流。

    李得时与女儿心有灵犀般,也在那一刹那泪流满面,俨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反倒需要宁馨儿安慰他。

    可无论如何,人生有些离别是不可避免的,终究需要经历。

    趁着月色,朱翊镠带着李之怿,离开了府学胡同。

    为了不引起左右邻居的注目与猜疑,朱翊镠和李之怿嘱咐李得时、宁馨儿不要出门相送。

    一对恋人很快消失在月色中,与赵灵素、阳康汇合去了。

    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汇合的地点在安定门外。

    届时,申时行府上的大管家申聪会在那儿等候。

    天色还不是很晚,路上尚有零星的行人,朱翊镠和李之怿也没有坐轿,从家里出来便徒步离开。

    他俩到达安定门外时,赵灵素和阳康已经顺利出宫,并坐上了申聪为他们四人准备好的大马车。

    申聪比他们四个来得都早。

    随申聪而来的还有一位马夫,他也是申时行府上的仆役。

    就是说,申时行只安排这两人护送朱翊镠他们离京。

    不是不重视,而是依朱翊镠意,越简单越好,切莫招摇。

    朱翊镠可不止一次去过申时行的府邸,自然认识申聪。

    他带着李之怿刚一上车,申聪便递过来一张银票和一张堪合。

    “潞王爷,这是我家老爷为你们准备的礼物,老爷未能亲临,让我代为转交潞王爷。堪合以防路上查验之用,潞王爷可不投宿驿站,但堪合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两千两银票,是老爷的一片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潞王爷笑纳!老爷说了,欠潞王爷的人情,恐怕这辈子也还不清。”

    这次,朱翊镠没有拒绝,将银票和堪合都收了起来。申时行是个讲义气的人,得成全他啊!

    因为紧急,朱翊镠也没有与申聪过多的交流,包括与李之怿她们。

    大马车很快启动,朝着南郊方向而行,速度不快也不慢。

    ……

    乾清宫。

    万历皇帝既没有去坤宁宫王皇后那里就寝,也没有掀其他嫔妃的牌子,更没有与周佐他们玩麻将。

    好像,似乎第六感觉告诉他今晚有点不寻常……居然很认真地捧着《贞观政要》在读,旁边也不要近侍伺候。

    忽然,听见一阵紧急的跑步声,正朝这边奔来。

    眨眼间,人已至乾清宫门口。

    是一名值守太监,只听他请示道:“万岁爷,奴婢有急事要向您禀报。”

    万历皇帝道:“请进。”

    值守太监躬着身子进来,迫不及待地说道:“万岁爷,奴婢发现潞王爷带着内侍阳康和宫女赵灵素出宫了。”

    万历皇帝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答道:“皇弟经常出宫,不分昼夜,这朕知道,有什么稀奇吗?”

    “万岁爷,如果只是潞王爷一个人出宫,或是带着内侍阳康出宫,奴婢不会特意来向万岁爷汇报的。问题是,潞王爷带着宫女赵灵素也出宫了,而且奴婢还发现潞王爷带有包裹在身。”

    万历皇帝这才放下手中的典籍,抬头有点不耐烦地道:“到底想说什么?不必转弯抹角,直说就是了。”

    值守太监小心翼翼地道:“万岁爷,奴婢怀疑潞王爷要逃离京师!”

    “什么?”万历皇帝豁然站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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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追寻潞王爷……

    很明显,万历皇帝并不知道朱翊镠偷偷离京这件事。

    值守太监也不知道这次贸然禀报闯没有闯祸,所以他低着头,也不敢拿正眼看万历皇帝。

    只听万历皇帝怒斥道:“你给朕再说一遍,你怀疑什么?”

    值守太监顿时感觉脑子有点懵,唯唯诺诺地回道:“万岁爷,奴婢怀疑,怀疑潞王爷要逃离京师。”

    “皇弟出宫去了哪儿?”

    “朝着府学胡同方向去了,奴婢猜想应该是去李得时家。”

    万历皇帝一摆手:“立即通知锦衣卫指挥使来,朕要去看看。”

    “万岁爷,是现在吗?”

    “废话!你不是怀疑皇弟要逃离京师吗?若不现在,还能见到他吗?”

    “是,奴婢马上通知刘指挥使。”值守太监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

    万历皇帝反剪着双手,来来回回焦急地踱步,双眉蹙成一团。

    ……

    冯保心神不宁,晚饭没吃两口,坐着感觉不舒服,躺下又感觉脑壳痛。

    只因他知道朱翊镠今晚要离京。可朱翊镠又明确嘱咐他不要去送行。

    说不清道不明,冯保忽然感觉有种莫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尽管朱翊镠几次与他为难,甚至明显感觉到朱翊镠有心打压乃至利用他。

    然而,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依然觉得朱翊镠是最懂他的那个人。

    如今,朱翊镠要离开京城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逢。

    手上拿着朱翊镠交给他的那封写给郑妙谨的信,很想拆开来看一看到底写着什么,朱翊镠对郑妙谨做过什么。

    然而一方面他觉得不合适,另一方面也确实不敢,朱翊镠的妖孽他可领教过不止一次两次,不想为自己找麻烦。

    正想着朱翊镠这时候该走到哪儿,忽然见徐爵冲进来,色急匆匆地道:“老爷,不好了,陛下正带领一波锦衣卫出宫追寻潞王爷去了。”

    冯保不由得一怔愣,诧异地道:“万岁爷那么快就知道了?”

    “老爷,知道什么?”

    “噢……”冯保这才记起,自己并没有与徐爵说过朱翊镠秘密离京的事,“马上给我备轿,我要出去一趟。”

    “老爷要去哪儿?”徐爵着急地问。

    冯保稍一回思,如是般道:“先去首辅申先生家吧。”

    徐爵感觉老爷心里肯定有事,可事态紧急,他也没敢继续追问,心想潞王爷到底怎么了?为何万历皇帝带领一帮锦衣卫深夜出宫追寻?

    冯保乘轿,火速赶往申时行家。

    因提督东厂,冯保的消息比一般人都要来得灵通,京城里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得知。

    申时行也没有睡,他像冯保一样心神不宁。准确地说他比冯保还着急,因为他比冯保知道得少。

    见冯保深夜里风尘仆仆地赶来,申时行浑身不由得一激灵。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便听见冯保说道:

    “申先生,恐怕要出乱子了,万岁爷发现潞王爷今夜要离开京城,正带领锦衣卫指挥使去追寻。”

    申时行大吃一惊:“怎会这样?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冯保摇头,着急地道:“现在不是追问这些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证潞王爷能安全离京。”

    “我真的搞不懂潞王爷为何一定要秘密离京呢……”

    “申先生——”冯保有点不耐烦,“这个节骨眼儿上,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潞王爷难道比我们笨吗?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们赶紧想办法吧。万岁爷已经去追寻潞王爷了。”

    申时行真心比冯保着急,毕竟朱翊镠离京是他秘密安排的。只是他向来不温不火的性子,所以从言行举止上看似乎都不及冯保着急。

    申时行道:“他们是亲兄弟,即便陛下追上潞王爷又能怎样?”

    冯保气得一跺脚:“申先生你真是糊涂啊!你以为潞王爷决定秘密出京,他最忌惮的人是谁?”

    “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冯公公敢随便插手吗?”

    冯保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你的意思是坐视不理了?”

    “冯公公稍安勿躁,冷静,冷静,这事儿干着急也没用。”

    冯保气咻咻地道:“再不着急,黄花菜都凉了。”

    申时行却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缓缓言道:“瞒肯定是瞒不住的,这一点想必潞王爷早已预料到了,所以不让咱们为他饯行,怕咱们受到牵连。可咱们真的帮不上忙,难道也要追寻潞王爷去吗?见了陛下岂不是更加难堪?为今之计,恐怕也只能向太后娘娘禀报。除了太后娘娘,没人能管,也没人敢官他们兄弟俩的事。”

    冯保一摆手:“那走吧,还等什么?咱俩一道去慈宁宫。”

    申时行连忙起身,忽然感觉派自己最信任的管家申聪护送朱翊镠……是不是有点考虑不周啊?

    冯保与申时行两人登轿飞快而去。

    好在两人的府邸距离皇宫都很近。

    可尽管如此,到慈宁宫时也已经很晚了,紫禁城静悄悄的一片。

    也来不及让值守的内侍通报,冯保径自冲进了慈宁宫正殿。

    被值守的内侍拦下,责道:“冯公公岂能夜闯慈宁宫?”

    “我有急事要见太后娘娘。”

    “那也得容卑职先通传一声。”

    “来不及了。”冯保甩出几个字。

    “那也不行,擅闯慈宁宫,即便是冯公公,一样担当不起。太后娘娘即便放过你,被万岁爷知道了,冯公公该如何解释?”内侍义正辞严。

    一听到“万岁爷”三个字,冯保也有点心虚,一跺脚:“那你赶紧去通报啊。”

    值守的内侍敢阻拦,只是出于一种责任,他可不敢真的怠慢得罪冯保,赶紧一溜烟地通报去了。

    咄嗟之间,他又色急匆匆地冲出来道:“冯公公,太后娘娘不在宫里头。”

    冯保大惊失色:“去了哪里?”

    值守的内侍一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神情,“卑职也不知道,按理说今晚卑职值守,也没听说娘娘要出宫啊?莫非是去了启祥宫恭妃娘娘那儿?”

    “那快去看看啊!”冯保着急地大吼了一声。

    内侍又跑开了。感觉有事发生,不过片刻功夫,他又跑回来摇头禀道:“娘娘亦不在启祥宫。”

    冯保思绪飞驰,那李太后会去哪儿呢?不可能像万历皇帝那样追寻朱翊镠去了啊!不然值守的内侍岂能不知情?

    可朱翊镠明明说过,除了随行的那几个人,今晚离京只有他冯保和申时行再加上李得时知道啊!

    而且朱翊镠还特别说过,不会告诉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只会以写信的方式事后告诉他们。

    那李太后会去哪儿?偏偏今晚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不在慈宁宫……

    李太后人不在,冯保也没辙,只得急匆匆地出来,垂头丧气地冲申时行摇头:“娘娘不在宫里。”

    申时行:“……”

    ……

    。

第333章 李太后截道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申时行愣了片刻后问。

    冯保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平时他的处事风格接近于张居正,虽然不及张居正那般大刀阔斧,但也绝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人。

    可今晚这件事他真的犹豫了,觉得难办,否则也不会先找申时行。找申时行无非就是想分担一半压力。

    自己又不敢追,怕追上去与万历皇帝碰头不好交代;找李太后吧,可李太后此时又不在慈宁宫。

    万一,万一朱翊镠被万历皇帝拦截回来……冯保不敢想,那恐怕就不是仅仅只是拦回来那么简单了。

    两兄弟会不会撕破脸皮都不好说。

    一旦万历皇帝怪罪下来,朱翊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冯保沉吟不语,企图让申时行拿主意显然是不可能的。

    人家还指望他呢。

    冯保想了想,艰难地决定道:“要不咱还是追上去吧!”

    “好!我同意,若真与陛下相遇,也许咱还能为潞王爷说几句话。”

    这次申时行倒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下来了。原本他是不愿意去的。一来朱翊镠不让他去,二来眼下情况有变,又没有其它可行的办法。

    还有,现在事情来了,明知万历皇帝去追,总不能像冯保说的那样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关键管家申聪还在,不为朱翊镠也得为申聪考虑啊!让申聪如何应对万历皇帝?

    所以,申时行答应追上去再说。

    这样,事不宜迟,他与冯保放弃乘轿,带着几名侍卫与仆役,直接骑马朝京南方向奔驰而去。

    ……

    朱翊镠带着李之怿、赵灵素和阳康坐在申聪安排好的大马车上,感觉已经出宫了,也没必要太过警惕。

    一路确实也很顺畅,从永定门外出发,穿过大红门(建于永乐十二年,即公元1414年),直抵大兴。

    至此,虽然仍处于顺天府境内,但基本上已算出京。

    穿过大兴就是固安了。

    大马车上一共载有五人,人不休息马儿也需要休息。

    已经感觉到马儿前进的速度有所减慢,再强健的马儿也累。

    朱翊镠正准备让申聪喊马夫停下来休息片刻,只听马夫“吁”的一声,马儿前进的步伐戛然而止。

    就在这一刹,车子上五个人明显感觉到周围有光。

    路上有光即有人。

    看来被拦截了……朱翊镠和申聪几个心头都是不由得一紧。

    李之怿、赵灵素、阳康则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朱翊镠。

    朱翊镠回之以安定的眼神,然后与申聪对了个眼色。

    申聪连忙拉开车帘下车。

    顿时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前方何止被人拦截?而且是一大队人马,个个庄严肃穆。前方几个打着宫灯。

    完了!

    申聪第一感觉。

    分明是宫里来的人嘛。

    再一细看,申聪浑身一哆嗦,只见领头一人头戴鵝帽,腰间系着抹金铜束带,脚上穿着皂靴——这可是锦衣卫头领的服侍。其余人则方巾、青衣、抹金铜带、双鱼铜牌——这是锦衣卫力士、校尉的礼服装饰。

    作为申时行府上的大管家,申聪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他心里暗叫不妙,尚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只听一道清亮的女音响起:“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申聪一愣,只知道声音是从锦衣卫后面传出来的,却不知是谁。

    然而,除了李之怿,车里头的另外三人再也熟悉不过了。

    李之怿怔愣地望着朱翊镠,问:“是谁?”

    阳康吓得一身冷汗,面如死灰。

    赵灵素倒是没有多害怕,却满脸的歉意,凝望着朱翊镠,道:“潞王爷,对不起,我将今晚之行提前透漏给了太后娘娘知,但我是为潞王爷好!”

    朱翊镠微微一滞,没想到赵灵素还是与李太后要亲近一些……或许是真出于关心他吧,但也确实违背了他的心意。

    他可不希望李太后在这时候现身。

    李之怿反应敏捷,诧异地望着赵灵素问:“你是说慈圣皇太后娘娘来了?”

    赵灵素微微点头。

    朱翊镠也不好多说什么,赵灵素之所以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就是因为赵灵素对李太后的绝对忠诚。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应该能想到这一节的。”

    赵灵素歉意十足地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潞王爷对我的信任。”

    朱翊镠安慰道:“算了,你都说了是为我好嘛,不要自责了!”

    话音刚一落,只听李太后的声音又响起了:“镠儿,你还不下车?”

    朱翊镠一手牵着李之怿,一手牵着赵灵素,分别递给她们一个打气鼓励的眼神,轻轻地道:“没事,我们下车吧。”

    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

    阳康忐忑地跟在后头,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朱翊镠下车抬头一看,只见一大队锦衣卫人马伫立在道路中央与两旁,却并不见李太后的身影。

    这时,领头的锦衣卫一摆手,伫立道路中央的锦衣卫立即向左右分开,露出一顶暖轿来。

    轿帘缓缓打开,李太后猫腰而出。

    朱翊镠连忙拉着李之怿、赵灵素跪下。阳康在后就不必说了。

    申聪虽然之前从未目睹李太后的真容,可见眼前这仗势,又听见叫朱翊镠叫“镠儿”,再加上如此大的气场,如果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从暖轿里走出来的女人正是当今慈圣皇太后那就傻了。

    所以当朱翊镠他们四个跪下时,申聪忙拉着马夫也第一时间跪下。

    朱翊镠道:“娘,孩儿让您担忧了!”

    李太后幽幽言道:“娘今晚来,并不是为了责问你为何一定要这么做,可你总得告诉娘你要去哪里吧?娘生你、抚育你十几年,难道你要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吗?”

    “娘,孩儿也不想这么做,只是不愿意看到娘难做、伤心,所以才选择秘密离开京师。娘,孩儿并没有打算不明不白地离开,只是娘在此等待孩儿,暂时还没有看到孩儿留给娘的信。娘,孩儿在信上是有交代的。”

    “那镠儿这么做,也是先斩后奏。”李太后稍有愠色。

    “娘,对不起!可如果不这么做,孩儿担心一时难以出京。”

    “是吗?”

    “娘,孩儿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引起朝臣大为不满两度弹劾,若不是被娘宠着、护着,孩儿恐怕凶多吉少。咱朱明王朝王爷的地位如何,娘比孩儿更加清楚。孩儿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娘亲见谅!”

    “镠儿你到底害怕……”李太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便隐隐听见远处有一大队人马向这边疾驰而来,声音越来越强,意味着距离越来越近了。

    朱翊镠心头一紧。

    领头的锦衣卫是一位镇抚使,忙提醒道:“太后娘娘,来人了。”

    李太后神思电转,当机立断作出决定:“我们暂且回避!”

    她立即上了轿子。

    锦衣卫镇抚使一挥手,锦衣卫迅速护着暖轿向后退去。

    ……

    。

第334章 万历皇帝追上来了

    李太后既然上了轿,又吩咐锦衣卫退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暂时还不希望被正往这边赶来的人马看到。

    朱翊镠连忙拉着李之怿、赵灵素起身,说道:“我们也退后。”

    申聪心领神会,见朱翊镠他们上了车,一摆手吩咐马夫往后撤。

    也就是与李太后相反的方向。

    虽然撤退的距离不多,时间上也不允许,但至少能避开原本前方道路两旁被李太后带来的人马踩过的痕迹。

    朱翊镠与阳康、申聪下车,让李之怿和赵灵素坐在车里头。

    追上来的正是万历皇帝。

    这又大大出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

    李太后追来,准确地说,是先朱翊镠而来,那是因为赵灵素提前泄了密。

    可万历皇帝呢?

    当然,朱翊镠不过闪念之间,根本无暇细想,因为万历皇帝勒马停下便喊道:“皇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对眼前的情景,朱翊镠确实没有估料到,本以为大内有冯保的打理,会万无一失地出宫,本来就及其低调嘛,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可谁知……

    看来还是被人盯上了,不然万历皇帝不会反应如此神速。

    可既然万历皇帝都已经带着人马赶到这儿来了,朱翊镠也避无可避,只得如实回道:“皇兄,我要出京。”

    万历皇帝显然有点不高兴了,以责备的口吻道:“皇弟,你要出宫,为什么不与皇兄商量一声而要不辞而别呢?你要出宫,皇兄怎么也得给你安排饯行之礼啊?偷偷摸摸地走什么意思嘛?”

    朱翊镠道:“皇兄,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想因为我而惊动朝臣。”

    “即便如此,你也得知会我一声吧?我是你亲哥哥啊!难道是我哪儿做得不够好吗?”万历皇帝深感委屈,“两次廷议,都依了你,让我落下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头,这次你又这样,让天下人怎么看我?你连说都不说一声,天下人还不以为是我将你逼出京的?”

    “皇兄,离京是我的宿命,因为我是朱家人。”朱翊镠回道,“至于为什么提前没有知会皇兄一声,那是因为皇兄还没有看到我给你留的信。在信上,我有解释的,皇兄回去可以看。”

    “皇弟要去哪里?”

    “给皇兄的信上也有解释。”

    “皇弟,请听我一劝,还是随我回去吧,你现在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可以不必离开京城的。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王恭妃又即将临产,你说了将会是皇子,即便要离京,也得等亲侄子出生吧?为什么要急着偷偷摸摸离开?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的。”

    在其他人看来,万历皇帝从一开始现身就没有用习惯性的称呼“朕”,而一直用“我”来代替,可见他连夜追到这里,并不想拿皇帝的身份压人,或许只想与朱翊镠讲兄弟情。

    这样一想的话,好像,确实朱翊镠失礼了:想要离开京城,总得知会自己大哥一声吧。

    而且万历皇帝追来,的确给人造成这样一种感觉。

    然而站在朱翊镠的角度,他本心其实并不像冯保担心的那样,认为最大的危险来自于万历皇帝。

    怎么说万历皇帝是他亲哥哥,碍于皇室的面子或许也不会对他怎么着,他最担心的反而是朝中大臣。

    但此时此刻,这种话肯定不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说,要说也只能与李太后关起门来说。

    甚至都不愿意与万历皇帝说,影响君臣关系啊!

    所以,面对万历皇帝的疑问,朱翊镠躬身说道:“皇兄,关于我为什么要偷偷离开京城,娘亲自会告诉你的。今晚就请皇兄放我走吧。”

    万历皇帝摇头,坚决地道:“不行,这次我不会答应皇弟的。除非你心里压根没有我这个大哥,不认我。”

    “皇兄,难道你真的要逼我吗?”

    “我没有逼你,是你一直在逼我,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万历皇帝用几近怒吼的语气道,“剥夺俸禄与一切奖赏补给是你逼我答应的,后来褫夺封号贬你为庶人也是你逼我的,这次你又要偷偷摸摸离京,我不会再答应你。”

    “皇兄……”

    “皇弟,你不必多说了!”万历皇帝直接抢断,态度坚决,“要说,你即刻随我回京,到娘亲面前说去。”

    见万历皇帝动怒,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忙劝道:“对呀潞王爷,为什么一定要大晚上赶路呢?幸好没走出多远,你就听陛下的,回宫吧。潞王爷若真急着离京,便如陛下所言,光明正大轰轰烈烈送潞王爷出京不好吗?”

    朱翊镠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不是潞王爷了,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何必兴师动众劳烦诸位大人呢。皇兄,放过我们,都走到这儿了……”

    万历皇帝再次抢断:“不行,今晚你必须跟我回去。”

    “皇兄难道真要逼我?”

    “你皇兄可是一国之主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我的话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皇弟你听着:朕命令你回去。你敢抗旨不遵吗?”

    朱翊镠一时杵在原地,没想到万历皇帝比他还要倔。

    “皇弟,难道要我命令锦衣卫动手吗?”

    “……”朱翊镠没有说话。

    吓得申聪和马夫浑身直哆嗦。

    尤其是申聪,他万万没想到遇李太后截道,又被万历皇帝追来了。本以为老爷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只需他应付京城的一些关卡,哪能想到当朝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出现这里?

    早知如此,这个任务……哎,打死他也不敢接啊!

    所以,申聪跪着匍匐于地,一动不敢动,头也不敢抬。

    “皇,弟——”万历皇帝抬手,怒喝。

    这是要下命令的节奏。

    然而,朱翊镠依然站着一动不动,也没有搭话。

    这在旁人看来,就是无声的抗议。

    于朱翊镠而言,他是在等待。

    “刘,守,有——”万历皇帝又是大喝一声。

    眼看就要下令强行带人了。

    正在这时,忽然冲出一骑,焦急地喊道:“陛下,陛下——”

    不是别人,正是首辅申时行。

    这再次出乎朱翊镠的意料之外……看来问题越来越棘手了。

    如此一来,万历皇帝岂不是更要彰显他的威权?

第335章 娘就是偏心!

    不让申时行来蹚这趟浑水,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来了。

    无论申时行接下来说什么,朱翊镠都觉得,只会让万历皇帝变得更加坚定而不会妥协。

    这时候让万历皇帝还怎么妥协?他自己都说了,难道他这个一国之主说的话就那么没有威慑力吗?

    申时行一向是个和事佬,劝道:“臣建议陛下与潞王爷单独谈谈,两亲兄弟何必闹不愉快呢?”

    万历皇帝抬起来要下令的手依然没有放下去,喊了一声:“皇弟——”

    “皇兄,我既然已经带人都走到这儿来了,就不会再回去的,求皇兄不要为难放过我们吧。”

    “到底是谁为难谁?谁放过谁?”万历皇帝又吼起来了。

    “陛下,潞王爷……”

    “申先生不用再劝了。”万历皇帝脸色阴沉地道,“你居然背着朕安排人秘密送皇弟离京,这笔账待回去后再与你慢慢算,来人,将他们给朕抓起来。”

    万历皇帝怒气冲冲地抬手指向跪着的申聪和那马夫。

    立时两名锦衣卫翻身下马,将申聪和那马夫扣了起来。

    申聪不敢说话,马夫更不该。

    就连申时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万历皇帝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求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管家和马夫被锦衣卫带走,想着回去后再说。

    这时候朱翊镠的事儿要紧。

    然而,一个执意要走,一个死活不肯放……这可如何是好?

    冯保当然也来了,可他躲在锦衣卫后面,没有像申时行那样冲上来。

    毕竟,他知道冲上来也不顶用啊!

    瞧瞧,申时行现有多尴尬!

    本想冲上来和解的,结果万历皇帝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所以,冯保暂且按兵不动(表面上)。

    好在这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朱翊镠和万历皇帝身上。

    没有人关心冯保。

    如同朱翊镠所料,申时行的出现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万历皇帝的态度变得更加坚决。

    只听他说道:“皇弟若执意不依,那皇兄唯有使强了。”

    万历皇帝再次抬手要下令。

    正当此时,李太后清亮的声音破空而至:“钧儿。”

    万历皇帝当即错愕!

    以刘守有为首一波锦衣卫,不禁吓得浑身一激灵。因为这世上敢叫万历皇帝为“钧儿”的,有且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慈圣李太后,一个是仁圣陈太后。

    刘守有当然听出来了,刚喊叫朱翊镠的正是当今慈圣李太后娘娘。

    申时行和冯保都不禁暗自一喜,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想原来李太后早就来到这里,这下事情好办多了。

    只见对面一大队锦衣卫簇拥着一顶暖轿缓缓而来。

    与万历皇帝那波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后,不约而同地想到,看来李太后不像万历皇帝那样追赶而来。

    既然不是追赶到这里,那就是说提前到了呗。为什么能提前到?明摆着提前得到朱翊镠要离京的讯息了嘛……尽管李太后坐在暖轿里还没有露面,但瞧着暖轿抬过来时的优雅姿态和缓慢速度,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

    而且还能得出一个结论:既然提前得知提前到,那就意味着李太后没有事先阻止,等于是默认了,此番前来不是来阻拦,而是来送行的。

    一念及此,万历皇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伤的情绪来:这不就相当于是他娘和他弟合着欺瞒他吗?

    不禁让他又想到了酒后调戏宫女险些被废掉那一茬儿……

    ……

    暖轿停下,可李太后并没有掀帘出来,只是幽幽言道:“钧儿,既然你弟弟决定秘密出京,就让他去吧,我们该当尊重他的选择。”

    万历皇帝顿时傻眼了,感觉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他娘和他弟就是合着欺瞒他来着……

    万历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当即怼了一句气话:“娘就是偏心,弟弟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可什么时候顾及过我这个大儿子的感受啊?”

    李太后沉沉地轻斥道:“钧儿胡说,要说偏心,娘也是偏你。”

    李太后觉得这话发自肺腑,没有半点浮夸的成分。别说在其他人眼里,她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对大儿子的关心要远甚于小儿子。

    毕竟大儿子是皇帝,她希望大儿子将来成为一代明君,所以对大儿子的监督教育不知比小儿子强多少倍。

    然而,到头来大儿子却说她偏心,偏向小儿子……让她哪儿说理去?

    万历皇帝倒是也听出了李太后言辞中的怒意,只是不敢顶嘴。

    无疑,李太后的出现,让万历皇帝的底气一下子消失了一大半。刚才在朱翊镠面前还咄咄逼人,可这会儿在李太后面前(尽管尚未露面)又感觉浑身不自在,不悦的情绪难以掩饰。

    “钧儿,还不答应放你弟弟走?”李太后又强调了一遍。

    万历皇帝觉得在这多人面前很没有面子,不由得又怼了一句:“娘,什么时候能让孩儿做一次主?”

    “今晚一事,听娘的。”李太后一副不容人质疑的腔调。

    万历皇帝沉默了会儿,场面变得异常的安静。

    这时候没人敢插话。

    万历皇帝忽然抬眸道:“若孩儿要执意带回皇弟呢?”

    李太后斥道:“难道连娘的话也不听吗?”

    万历皇帝没辙,毕竟还没亲政,只得悻悻地道:“好吧,一切由娘亲做主便是。”

    李太后又道:“还有一件事,也需要钧儿答应,你弟弟出京后,不要派人追查他的行踪,他想自由就给他自由吧。”

    万历皇帝配合地点了点头,心情很是不爽,但他也没办法,终究还是扳不过一手掌权的李太后。

    “申先生。”李太后喊道。

    “微臣在。”申时行连忙答应。

    “明日请你替皇帝起草一份文书,告知天下人,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追查镠儿的行踪,以破坏他想要追求的自由。”

    “微臣明白。”申时行大松一口气,感慨幸亏有李太后在啊!

    冯保更是如此,他可真的害怕万历皇帝不肯低头。如果这样的话,那朱翊镠肯定走不成了。

    ……

    。

第336章 还是走了

    知子莫若母!

    听了李太后这番话,朱翊镠由衷的感动,简直就是心有灵犀啊!

    他知道李太后心中肯定也有不少的疑问,可李太后的决定正合他心意。

    这时候李太后还没来得及看他写给她的信,却像知道他心事似的,给申时行下了一道他最希望看到的懿旨。

    李太后的悟性可真不是盖的。

    当然,朱翊镠也非常清楚,这是建立在疼爱他的基础之上。

    如果没有爱,一切都是妄想。

    申时行虽然因为李太后的出现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想着自己府上的大管家申聪被万历皇帝抓走了,一颗心又七上八下不知将面对什么厄运。

    冯保与申时行的心态大同小异,一方面因为李太后的出现,朱翊镠这下肯定能顺利离京了;

    可另一方面,冯保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全都知道朱翊镠今晚要秘密出京呢?今晚的紫禁城到底是自己控制力不够,还是自己内部的人出了叛徒?

    无论怎么说,冯保与申时行都担心万历皇帝会追责。

    傻子都看得出来,也体会得到,今晚万历皇帝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朱翊镠秘密离京,却没有提前知会他,无论是以皇帝的身份,还是以朱翊镠大哥的身份,反正他都生气。

    此刻追上来,朱翊镠又执意不听他的,坚决还是要离京,他这个皇帝,他这个大哥,不生气才怪?

    然后,李太后又突然现身,却处处护着朱翊镠,直接否决他这个九五之尊的决定,让他颜面何存?

    别人或许不是很了解,但冯保是看着万历皇帝长大的,平常对李太后百依百顺,李太后轻轻咳嗽一声,万历皇帝都要打寒噤的人,今晚却连怼了李太后几句,可见万历皇帝心中的愤怒。

    只是在李太后面前,万历皇帝隐忍不发,估计回宫就得大发雷霆了。

    所以,尽管万历皇皇帝让锦衣卫抓走了申聪和马夫,可冯保的担心一点儿都不比申时行少。

    ……

    由于李太后的出现,眼下的形势立即扭转过来。

    朱翊镠对着大马车喊道:“之怿,你们下车吧。”

    李之怿与赵灵素、阳康立即下车。

    朱翊镠一只手拉着李之怿,正准备用另一只手去拉赵灵素,却见赵灵素向后退一步以避开,满眼的拒绝。

    赵灵素的心态朱翊镠能理解。

    其实他一直将赵灵素摆在与李之怿同等的位置上,可赵灵素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一名伺候人的侍女。

    她这一闪躲,意思再明显不过:要与李之怿区别开来。

    尤其是在公众场合。

    赵灵素这种心态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过来的。

    朱翊镠也不纠结,他拉着李之怿面向大暖轿跪下。

    赵灵素与阳康后头跟着。

    朱翊镠拉着李之怿拜了几拜,说道:“娘,孩儿与之怿、素素、小康子就要离京了,以后不能陪伴在娘身边孝敬你,孩儿不孝,请娘多保重!”

    李太后坐轿子里依然没有出来,幽幽言道:“之怿姑娘,素素,你俩过来,我有几句话想对你们说。”

    “好的,娘娘。”赵灵素立即应声。

    李之怿凝望着朱翊镠,只因她从未见过李太后,心中不免有几分忐忑。

    “去吧。”朱翊镠点头鼓励。

    这样,李之怿与赵灵素走向暖轿那边。

    其他人各就各位,现场变得异常的安静。

    待得李之怿和赵灵素走到暖轿的跟前,李太后道:“素素,你带着之怿姑娘进轿说话吧。”

    “好的,娘娘。”赵灵素一手拉着李之怿,一手掀开轿帘进去了。

    再后面,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约莫有一刻来钟,才见李之怿与赵灵素下轿。

    两人刚走到朱翊镠的身边,便听见李太后说道:“镠儿,你们走吧,但娘希望你记住,无论走到哪里,记得京城有娘、有你皇兄日夜为你牵挂。”

    “多谢娘亲对孩儿的无限包容!娘亲多保重,孩儿去了。”

    朱翊镠说完,便带着李之怿和赵灵素上了马车。因为马夫被抓走不在,阳康只好主动上前驱马。

    原本他就觉得与朱翊镠、李之怿、赵灵素他们坐在一起有点多余。

    虽然赵灵素也是以侍女的身份,但她与朱翊镠的亲密关系,阳康可谓心知肚明,认为自己是没得比。

    这样,阳康驱马前进。

    李太后这边的锦衣卫迅速为他们让开一条道儿。

    万历皇帝眼睁睁地看着朱翊镠他们离开,而且不能追不能跟踪不能查——这是李太后的命令。

    李太后自始至终都没有下轿。她没有发话,万历皇帝这边的人也不敢打道回宫,都乖乖原地不动。

    直到听不见一丝朱翊镠乘坐的大马车压路的声音,李太后才说道:“回宫。请皇帝先行。”

    领头的那名锦衣卫千户立即高声喊道:“太后娘娘摆驾回宫!请陛下先行。”

    万历皇帝心情极度不爽,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申时行也非常尴尬,感觉自己来了还不如不来呢,来了反而加剧万历皇帝的坏心情。待得万历皇帝带来的一波人马冲走,他左看右看,居然没有发现冯保的身影……原来那家伙早溜了。

    万历皇帝在视线中消失。

    然而李太后却迟迟没有下令起驾。

    领头的锦衣卫不得不提醒道:“娘娘,陛下已经回宫了。”

    李太后依然没有答应。

    如果细心会发现,或者说此时此刻如果冯保在旁边估计也知道,其实刚才李太后说“回宫,请皇帝先行”时,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是的,李太后流泪了。

    就在朱翊镠的马车启动时,她就黯然神伤默默流泪。

    所以,锦衣卫千户提醒时,她完全沉浸其中而不自觉。

    直到锦衣卫千户再度提醒:“娘娘,时候很晚,该回宫休息了。”

    李太后这才缓过神来,道:“走吧。”

    锦衣卫千户高喊:“启轿!”

    申时行一直没有走。一来先李太后走不合规矩,二来他想求助李太后,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

    待轿子走到申时行跟前,锦衣卫千户向他行礼问好,并禀报道:“娘娘,首辅申先生在此。”

    申时行刚冲出来时,李太后就已经知道他来了,只是没想到还没有走。

    李太后轻轻地道:“申先生有心,夜色已深,回去吧。”

    申时行立马儿感觉到,这时候想求助李太后,简直就是一个愚蠢至极的想法:因为他已经听出来李太后糟糕的情绪。这时候的李太后,哪有心情与人说话聊天呢?肯定一门心思想着两个儿子的事啊!明显两个儿子间充斥着矛盾。

    ……

    。

第337章 承受最大的压力

    “娘娘不要过虑,臣先行回去了。”申时行翻身上马。

    尽管李太后感觉有许多话要对申时行说,可时间太晚,加上在途中,她心情又十分沮丧。

    也就没有挽留申时行了。

    李太后闭上双眼,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仅剩一股莫大的空虚感。想着张居正离世,如今小儿子又离开,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越想越觉得累……

    而且,这次又将大儿子压制住——这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可如若不然,让她怎么办呢?本来两个儿子自小就没有公平对待过,总感觉亏欠小儿子。

    或许这次离别就成了永别。再不为小儿子一次,以后哪还有机会?

    然而从大儿子神情举止上看,并不能理解她这个当娘的苦衷。

    这让她十分苦恼,想着回宫后,还得开导一番大儿子。

    正郁闷着,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娘娘!”

    “冯公公?”李太后神情陡然一振。

    “娘娘,是奴婢。”

    原来,冯保刚才确实溜了,他不希望掺和进刚才的情景当中去。

    可他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躲在路旁特意等候李太后。

    申时行觉得这时候与李太后谈话不方便,可冯保没有这种感觉。

    “冯公公怎么赶来了?”

    “娘娘,奴婢与申先生一道早就来了,只是害怕没敢现身。”

    “你害怕什么?”

    “奴婢不仅提前知道潞王爷今晚要秘密离京,而且阳康和赵灵素他们今晚出宫也是奴婢特意安排的。奴婢害怕被万岁爷追问,所以所以……”

    “冯公公,要不上轿说话吧?”

    “娘娘,尊卑有别,这样不妥,奴婢可不敢与娘娘共乘一轿。”

    “我有许多话要与冯公公说。”

    “奴婢一样有许多话要对娘娘说,可绝不能同乘一轿坏了规矩。况且这事儿若被传了出去,肯定会有人嚼舌根,奴婢担当不起。娘娘,还是让奴婢陪你闲聊会儿,有些话待回宫再说不迟。”

    李太后稍有沉思,回道:“好吧,冯公公言之有理,那回宫再说。”

    这样,冯保只是陪着李太后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

    朱翊镠坐在车子里,回想刚才与万历皇帝对峙的那一幕,恍如梦中。

    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想追究万历皇帝是如何发觉的并追了上来。

    反正有李太后的懿旨,他觉得自己安全了,应该没人敢来找茬儿吧。

    见朱翊镠沉默不语,赵灵素弱弱地道:“潞王爷还在生素素的气吗?”

    “没有啊!”朱翊镠脱口而出,“幸好素素提前告诉我娘实情,今晚若不是我娘在,我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素素别胡思乱想,我还得感谢你呢。”

    “别别别……”赵灵素连连摆手,“潞王爷不怪我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说,素素也是为我好嘛。”

    “多谢潞王爷体谅!”

    “从今往后你们都得改口,不要称呼我为`潞王爷`了。”

    “那叫什么呢?”

    朱翊镠灵机一动,“叫`大哥`如何?”

    “嗯。”

    “好。”

    赵灵素和李之怿都点头答应。

    “哦,对了!刚才我娘叫你们上车,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赵灵素回道,“无非就是嘱咐我们平常不要惯着朱大哥。娘娘这是第一次见过之怿姑娘,对她很是满意哦!”

    “娘娘她人真好!”李之怿忍不住夸赞道。

    “之怿姐姐,你叫娘娘叫什么?”赵灵素忙诧异地问道。

    “叫娘娘啊,难道不对吗?”

    “错当然是没有错,可之怿姐姐不是应该随大哥叫娘娘一声`娘`的吗?”

    “……”李之怿无言以对,脸色羞红但满心的欢喜劲儿难以掩饰。

    ……

    冯保一直陪李太后到慈宁宫。

    夏天的天一向开得早,回来时天色差不多都已经亮了。

    本来,这个时间点儿的人都容易犯困,可冯保一点都感觉不到。

    李太后的情绪也差不多少。

    所以主仆二人都不用问谁先开口,便心有灵犀一般聊开了。

    当然,肯定围绕着朱翊镠展开。

    “冯公公,有件事我很好奇,镠儿为什么提前告诉你行踪,却不告诉我这个当娘的、反而需要隐瞒呢?”

    这是李太后回慈宁宫后问冯保的第一个问题。

    眼下之意:冯公公只是儿时的“伴伴”,难道还亲密过我这个当娘的?

    冯保如是般解释道:“娘娘,潞王爷害怕离别,之所以不提前知会娘娘,就是害怕引起不必要的伤感。”

    这的确是朱翊镠的本意。

    当然也不是全部,有些话朱翊镠不知道该怎么说,哪怕是极度信任他的李太后,所以就想先溜后奏。

    对冯保这个解释,李太后也只能点头姑且相信,随即她又问道:“冯公公是否已经知道镠儿要去哪里?”

    冯保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欺骗李太后,坦诚地回道:

    “娘娘,老奴确实知道潞王爷的行踪。潞王爷要去荆州府江陵县祭拜张先生。对于张先生的离世,潞王爷觉得深有愧疚,当初是潞王爷指导胡诚给张先生动手术,还夸下海口说怎么着也得为张先生续命七八十来年,这下可好?张先生说走就走,动完手术不到半年就过世了,潞王爷深深感到自责。”

    李太后幽然而叹,尽管张居正辞世的消息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可无论何时只要一说起张居正的死,她整个人好像立即没劲儿了似的。

    说话的声音也减弱了一半:“镠儿想去江陵就去呗,可为什么一定选择秘密离京的方式呢?搞得皇帝也追过去,生了一肚子的怨气。待得天亮,都不知道去如何劝他。”

    提到万历皇帝生气,冯保当然也害怕,连李太后都感觉棘手,那他就更不用说了。

    冯保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老奴以为,万岁爷和潞王爷之间,这样一场冲突,终究是少不了的。既然如此,那晚来不如早来,一旦过去了就没事,老奴相信万岁爷会懂得的。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老奴清楚,放走潞王爷,其实娘娘承受的压力最大。”

    李太后微微点头,想着现如今恐怕也只有冯保懂她了。

    ……

    。

第338章 万历皇帝要泄火

    “冯公公刚才说什么?冲突?”李太后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冯保问,“他兄弟俩能有什么冲突呢?”

    冯保愣了一愣。

    也不知道是李太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她故意这么一问。

    原本冯保是不想说穿的,刚才李太后其实已经涉及到这一点,他没有说。

    可李太后紧逼道:“冯公公,我希望你能推心置腹,想什么说什么,难道事到如今对我还不信任需要隐瞒吗?”

    “没有,没有……娘娘。”

    “那你倒是说呀!什么冲突?”

    无奈之下,冯保只好谨慎地道:“娘娘,潞王爷之所以选择秘密离京,其实除了不愿意经历与娘娘离别的悲伤,还有一个重要方面的考虑:他担心离京会遭遇什么不测。”

    “遭遇不测?”李太后亮眸一闪,“你是说镠儿离京后会遭遇危险吗?”

    “娘娘,这不得不防啊!潞王爷最近的厉害,娘娘也是见识过的,为什么连续两次遭遇朝臣弹劾?不就是有人担心潞王爷觊觎大统影响朝局的稳定吗?潞王爷之所以自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这般严厉的惩处,正是基于这点考虑。”

    “冯公公,你说实话,镠儿到底是担心钧儿还是朝臣对他不利?”

    在申时行面前,冯保虽然没有明言,但隐隐指出最大的危险或许来自于万历皇帝,但在李太后面前显然不能这样说,毕竟这有挑拨两兄弟间的感情之嫌。

    所以,冯保如是般回道:“娘娘,奴婢以为潞王爷最大的担心是来自于朝臣而不是万岁爷。如果娘娘不在潞王爷身边,一定会有胆大包天的臣子,打着维护万岁爷之名而打击潞王爷。虽然这只是一种猜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望娘娘理解潞王爷的苦衷。”

    李太后点了点头,喃喃地道:“难怪镠儿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离京。”

    继而话锋一转,“可是,可是……”

    然而她又欲言又止,一副想说但不知道怎么说的神情。

    “娘娘,可是什么?”这次轮到冯保追问了。

    “可是,这终究不过猜测,事实并未发生,钧儿,包括朝臣,不还以为镠儿这是诬陷他们吗?即便他们真有那样的动机,现在镠儿人已经离开了,他们也可以反咬一口的,说镠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娘娘,这不正是奴婢不敢说真话的原因吗?不过娘娘请放心,潞王爷也没有挑明,那其他人同样不能这样揣度潞王爷的。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潞王爷能安全离京。”

    “嗯。”李太后点点头道,“镠儿既然决定秘密离京,也没打算知会钧儿,那钧儿是如何得知的?”

    “这也正是奴婢感到奇怪的地方。不知娘娘如何得知?”

    “是素素暗中通知我的。”

    “哦,原来如此。奴婢不知道万岁爷是怎么知道的。但依昨晚的情形看,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奴婢以为绝对衷心的人对奴婢不那么衷心了,二是万岁爷派人暗中监督潞王爷。”

    李太后听了沉默不语,心中有个疑问:难道大儿子真的忌惮小儿子?给人的感觉不是宠到天上去了吗?天下谁不知道万历皇帝是个宠弟狂魔?莫非表面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

    且说万历皇帝回到乾清宫,气得不轻,直想找个人发火,感觉他这个皇帝当得太特么憋屈了。

    这一刻,他忽然间似乎能够理解王皇后为何总喜欢虐待下人:郁闷的时候真想拿鞭子抽人以寻求刺激。

    一念及此,万历皇帝喊了一声:“来人。”

    “万岁爷,奴婢在呢。”回话的正是周佐。”

    “给朕取鞭子来。”

    “万岁爷,取鞭子何用?”

    “你说取鞭子有什么用?鞭子不就是用来抽人的吗?”

    “……”周佐吓得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问,连忙去取鞭子。

    很快便取来鞭子,交给万历皇帝。

    呼的一声!

    万历皇帝抖动鞭子,喝道:“周佐。”

    “奴婢在。”

    周佐的心咯噔一下,怎么感觉这是要挨揍的节奏啊?

    “给朕趴下。”万历皇帝声若洪钟。

    “万岁爷,万岁爷,您这是要……”周佐忽然有一种悲从心来的感觉。

    万历皇帝冷着脸,气咻咻地道:“朕心中有火要发泄,给朕趴下。”

    没辙,周佐只得乖乖跪下,肠子都快悔青了,打死不该留守。本是想表衷心的,可谁知要挨揍……

    尽管周佐还没来得及问,可从万历皇帝愤怒的神情中不难看出:肯定没能挽留住潞王爷。

    呼!

    万历皇帝狠狠的一鞭下去,抽在周佐的脊梁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可惜周佐也不敢叫唤出声。

    呼!

    紧接着,万历皇帝又是狠狠的一鞭子,抽得他两眼直冒金花。

    呼!呼!呼!

    万历皇帝又是一连三鞭子。

    周佐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大霉,怎么就赶上这种事儿?

    关键,如果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挨万历皇帝的鞭子,他心里也舒服些,可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无缘无故地挨一顿打。

    抽完几鞭子。

    万历皇帝忽然停下来,斥道:“你为什么不叫?难道抽在身上不疼吗?”

    周佐哭笑不得地回道:“万岁爷,当然疼啊!可奴婢不敢叫。”

    本以为这是尊敬万历皇帝,可没想到换来万历皇帝的不满。

    “叫,你使劲儿地叫!”万历皇帝以命令的口吻道。

    呼!

    “哎哟!哎哟……”周佐果然疼痛得呱呱叫,“请万岁爷手下留情!万岁爷手下留情啊!”

    呼!

    呼!

    完了完了,周佐明显感觉到,他疼痛得越是叫唤厉害,万历皇帝的鞭子落在他身上的劲道就越足。

    不仅如此,听到他的叫喊声,万历皇帝显得越发的兴奋。

    “来呀!别只顾着疼痛,朕抽你,你倒是向朕哀求啊!”万历皇帝的话刚一说完,又是“呼”的一声。

    周佐想死的心都有。忍着不做声吧,万历皇帝不依;可痛得叫出声来吧,万历皇帝又显得越发兴奋,抽打在他身上的鞭子自然就越重。

    万历皇帝边抽边道:“你倒是哀求朕啊!你不哀求,朕就不会停。”

    周佐:“……”

第339章 重新找回当皇帝的感觉

    至此,周佐算是明白过来了,万历皇帝就是心中有火,所以想找一个发泄的方式,刚好逮着他而已。

    若是刚才喊“来人”时逮着了别人,那就肯定是抽打别人了。

    这能怪谁?

    周佐只能自认倒霉。既然如此,那也只能依着万历皇帝了。

    谁让他是一国之主呢?

    “万岁爷,万岁爷,奴婢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呼!

    又是一鞭。

    “你服不服?”万历皇帝边抽边问。

    “服,服,奴婢当然服……求万岁爷饶过奴婢!求万岁爷饶过奴婢!”

    听到周佐的叫唤声和恳求声,万历皇帝终于找到了一丝快感。

    准确地说,是一种满足感。

    又抽了好几鞭子,万历皇帝感觉有点累,这才停下。

    本来就是夏天,周佐身上的衣服比较单薄,被万历皇帝抽得稀巴烂,背上尽是交错的鞭痕、血痕。

    总算是停下来了。

    周佐嘘了一口气,对今晚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只能认栽。

    当然他也抱有一丝美好的幻想:希望经过这次打,万历皇帝更加宠他。

    不然真的白打了。

    其实,周佐自己也清楚,今晚守值的肯定还有其他内侍。

    只是没有出来而已。

    见到他都被万历皇帝抽打了得呱呱叫,让其他人还怎么敢出来?

    万历皇帝气喘吁吁地放下鞭子,然后坐下歇了会儿。

    冲周佐抬手道:“起来吧!”

    “多谢万岁爷!”周佐挣扎站起。

    “疼吗?”万历皇帝问道。

    “不疼,都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奴婢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知道朕为什么要抽你吗?”万历皇帝忽然认真地问道。

    “万岁爷心中有火,想发泄。”

    “知道为什么有火吗?”

    周佐道:“潞王爷秘密离京,万岁爷既是一国之主,又是潞王爷的大哥,潞王爷居然不提前知会万岁爷一声,任谁都会心里不舒服的。”

    万历皇帝幽幽言道:“这不是朕最生气的地方。朕最生气的是,娘处处护着皇弟不说,还当着那多人面反对朕,根本不考虑朕的感受。朕一言九鼎,但还是被娘否决了。周佐,你说朕这个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周佐连忙劝道:“万岁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呀,这话若传到娘娘耳里,娘娘肯定会伤心的。”

    “朕实在是觉得憋屈,所以才将心里话说出来。”

    “潞王爷还是离开京城了吗?”周佐谨小慎微地道。

    “娘去了,能不离开吗?”

    “万岁爷,奴婢觉得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呀!潞王爷如今离开京城了,万岁爷就安安心心等着亲政吧。”

    尽管周佐这话说得比较隐晦,但万历皇帝还是听明白了。

    周佐的意思,不就是再也没有人与他竞争皇帝了吗?

    聪明人看破不说破。

    万历皇帝道:“朕狠狠抽打你一顿,你会骂朕吗?”

    “当然不会啦。”周佐脱口而出,“如果万岁爷抽打奴婢,而使得万岁爷能高兴那么一点点,奴婢宁愿再来两次。”

    万历皇帝笑了,终于在周佐面前又找回当皇帝的感觉。

    ……

    送走冯保,李太后独自一人去了朱翊镠的卧室。

    她本想先带着冯保直接去万历皇帝那儿,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带冯保,带去没准儿会加剧万历皇帝的反感,这不利于母子融洽的交流。

    但李太后也没有急着去找万历皇帝,而是想看朱翊镠写给她的信。

    两封信放在及其显眼的位置,就在进门就能看到的桌子上。

    果然一封给她,一封给万历皇帝。

    李太后迫不及待地打开写给她的那封。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不禁湿润了。

    她坚持看完。

    其实信的内容并不很多,只是充斥着满满的感动。

    李太后非常庆幸昨晚的决定。尽管当时(也包括现在)疑问重重,但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当看到万历皇帝时,她就已经决定好了必须放朱翊镠走。

    一来,这是朱翊镠自己的决定,当尊重他;二来,相较于两个儿子,最近她肯定相信朱翊镠。

    所以,当两个儿子固执己见各持一端谁也不让谁时,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小儿子朱翊镠。

    这是李太后当下的心态。

    至于她对冯保的解释,说这一生都觉得亏欠小儿子朱翊镠,因为与大儿子万历皇帝相比,在小儿子身上花费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

    而且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了。

    因此当然会满足朱翊镠提出的一切要求。

    看完朱翊镠写给她的心,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好大一会儿。

    想了好大一会儿。

    简单洗漱完毕,然后才拿着另一封信,去乾清宫找大儿子万历皇帝。

    时间刚好是辰刻。

    因为昨晚的事儿,万历皇帝气得回来后,又在周佐身上发泄了一大通,所以睡得很晚。

    李太后去时,万历皇帝还没起来。

    幸好不是三六九例朝的日子,否则肯定起不来床。

    ……

    关于朱翊镠秘密离京一事,很快就在紫禁城里传开了。

    都知道朱翊镠没有知会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偷偷摸摸地离开。

    相对于京城里庞大的官员体系,昨晚才几个人看到现场?除了申时行和冯保,就是锦衣卫了。

    但到现场的人少,并不意味着消息传播得慢,半夜里就已经传开了。

    对此,人们更多的是惊讶与不解,朱翊镠为什么要秘密离京?为什么不知会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一声?而李太后为什么能够容忍朱翊镠的叛逆和无礼?

    经过不断的议论与分析、发酵,人们很快抱有这样一种声音:朱翊镠之所以选择秘密离开京城,是因为万历皇帝对他太不友好了!

    毕竟,在外人看来,朱翊镠一无所有,妥妥的净身出户嘛。

    当初被夺走俸禄和一切奖赏补给,随后又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堂堂的潞王爷什么都没有了……

    秘密离京不知会万历皇帝和李太后是否意味着朱翊镠无声的反抗呢?

    持有这种声音的人不在少数。

    民间倒是少有议论朱翊镠是因为担心身遭不测而选择秘密离京。

    至于朱翊镠还有其它方面的考虑,更是没几个人能想到。

    毕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

第340章 截然相反的态度

    对于朱翊镠的秘密出走,万历皇帝生气归生气,但在李太后面前,他还是既老实又规矩,不敢怎么样。

    所以李太后找他谈话时,并没有冷场或发生不愉快。

    朱翊镠写给他的信他也看了。

    因为给他的信与李太后的信是分开的,加上又有火漆封印着,万历皇帝也就没有将信交给李太后过目。

    当然李太后的信也没有给他过目。

    谈话没有涉及到朱翊镠“身遭不测”的话题,李太后觉得不合适。

    一来两个都是自己儿子,二来也不能这样揣摩、怀疑。

    万历皇帝显得很大度,无论李太后说什么,他都表示理解、认可,一个劲儿地点头,还明言当时不过一时之气。事后一想,过去也就过去了。

    李太后颇感欣慰。

    谈话中肯定绕不开一个核心问题:为什么朱翊镠坚决选择秘密离京?

    李太后给出了不忍离别的理由,同时还指出皇子即将降临,朱翊镠不愿牵动朝臣为他劳心劳力……如是这般说,反正万历皇帝都表示理解。

    李太后原本以为将会是一场艰难的谈话,没想到风轻云淡地过去了。

    风轻云淡得都有点儿不正常。

    李太后倒是没觉得什么,万历皇帝的态度越好,她越高兴。

    然而,事后与冯保谈及此情时,冯保却高度警惕起来。

    但他也没有对李太后明言,之前若非李太后紧紧逼问,他也不会抛出“身遭不测”或“危险”之类敏感的话题。

    既然意识到了,冯保就不会只是想想,反正在京外的活动相比较而言,要比在京城里似乎还要方便稳妥一些。

    他想着四个人离京,只有阳康年纪稍大点,可以说其他三个都还是孩子。

    可阳康是奴才命,奴才惯了的人无论做什么必定缺乏主子思维,万一途中真的遇到什么不测,他真不敢想象几个孩子该如何应付。

    尽管万历皇帝已经依了李太后的懿旨,诏告天下保护朱翊镠,不让他受到任何滋扰,可那只是明面上的东西,约束力自然也仅仅限于台面上,背地里干什么谁能管得着?

    不然大明一朝皇室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冤假无头案了。

    因此,冯保还是高度警惕。

    毕竟,万历皇帝的“敏感”与“阴狠”他是见识过的。

    敏感不用说了,万历皇帝是个非常敏感的人。

    万历皇帝也有阴狠的一面,当初张诚不明不白的死去,冯保就感觉到了,只是没人敢随便议及。

    作为陪伴万历皇帝二十年的“大伴”,冯保自以为这点还是看得挺准的。

    万历皇帝在李太后面前乖顺,并不代表在其他人面前也这样。

    很明显的一个例子:万历皇帝恼怒地将申聪和那马夫抓起来还没有放。

    ……

    的确,申时行为此事很着急。

    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天了,既没有见到万历皇帝放人,也没接到万历皇帝谈话的口谕。

    申时行只得硬着头皮,主动去找万历皇帝了。

    这事儿也只有去找万历皇帝,他不开口,锦衣卫谁敢放人?总不能去麻烦李太后吧?

    觐见的地点在东暖阁。

    万历皇帝倒是很痛快地接见了申时行,然而态度却异常的冷漠。

    见到申时行时,万历皇帝冷着脸。

    显然还在气头上。

    可这事儿躲不过,申时行也不转弯抹角直承其事:“陛下,安排潞王爷离京是微臣所为,与管家和马夫无关,还望陛下开恩,放过他们。”

    万历皇帝鼻子里轻“哼”一声,以责备的口吻道:“朕正要想问申先生呢,申先生为什么要帮助皇弟?”

    申时行镇定地回道:“不瞒陛下,潞王爷曾经也是帮过微臣的。”

    “此情朕知道,皇弟曾经暗中扶植申先生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并将次辅张四维挤走,后来张先生离世,又是皇弟建议由申先生接任首辅。朕知道申先生欠皇弟很大的人情。可人情归人情,申先生难道不觉得这么大的事,需要提前知会朕一声吗?是不是在你们心目中,朕这个皇帝可有可无?”

    万历皇帝阴沉着脸,全程几近于责斥,同为朱翊镠一事,但与李太后谈话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申时行忙道:“陛下误会了……”

    “误会什么?这次你做的事就是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请陛下责罚!”见万历皇帝脸色不好看,申时行也没打算争辩。他的性子本就随和,不喜欢与人争。

    “申先生明知朕不会因为此事惩罚你的,朕只是生气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喜欢背着朕行事呢?张先生过世了,难道你们还想将朕架空了不成?”

    申时行汗颜,忙跪下,说道:“陛下言重了!微臣从未这样想过。”

    “申先生是没想过,之前张先生肯定也没有想过,可事实上呢?”

    “……”申时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当然清楚,座主张居正被许多人暗地里称为“摄政王”。无论承认与否,事实上就是:张居正在担任首辅期间,权力比万历皇帝大。因为朝臣都知道一点,万历皇帝点头了不一定有用,只有张居正点头了才叫行。

    万历皇帝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不然也不会前两年在李太后面前提出想要亲政的想法。头上顶着三座大山,万历皇帝如何不知?

    此刻在申时行面前说出这番话,明确表示:现在张先生去世了,你们休想再架空我这个皇帝。

    让申时行还能怎么去辩解?虽然他从未想过要架空万历皇帝,但这件事本来就是背着万历皇帝做的啊!

    申时行扪心自问:如果万历皇帝足够威严,人人见了犹如惊弓之鸟,那他的确不敢护送朱翊镠秘密出京。

    所以,被万历皇帝责斥时,申时行只能低着头无言以对。

    而且,他非常确定一点:即便没有这次朱翊镠的事件,万历皇帝也会找其它借口对他提出警示。

    因为万历皇帝要亲政,要威权,不会再让人架空的,朱翊镠秘密离京事件只是刚好赶上了时候,给万历皇帝一个发威的机会而已。

    这次,万历皇帝显然占据着绝对上风,以几乎碾压的姿态。他冷“哼”一声道:“申先生无话可说了吧?”

    “请陛下责罚!”申时行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请求惩罚。

    “朕说了,不会惩罚你。只想提醒申先生,以后只要不是私事,无论申先生做什么,希望你心中想着朕这个皇帝,朕不是摆设。”

    “微臣明白!”

    “申先生明白就好,朕会吩咐锦衣卫马上放人的。你平身吧。”

    “谢主隆恩!”

    申时行爬起来,因为有“过”在先,让他出了一身汗。

    ……

    。

第341章 艰难的抉择

    万历皇帝说话算话。

    申时行觐见的当天傍晚,申聪和那马夫就被放出来了。

    可谓虚惊一场。

    一放回来,申聪便第一时间向老爷申时行报平安。

    被万历皇帝下令抓他的时候,申聪确实紧张又着急。

    可事后仔细一分析,感觉万历皇帝该不会对他与马夫怎么样,反而更为他家老爷的处境感到着急。

    所以向老爷申时行报平安时,申聪他不是说:“老爷我回来了。”而是关切地问道:“老爷,皇帝爷没有为难你吧?”

    申时行摇了摇头,要说为难确实谈不上,万历皇帝只是提出警示。

    而且,在申时行看来,这种警示是正当的。天下人谁不知道万历皇帝在张居正的强势下憋屈了好多年?如今熬到张居正辞世,当然不会再软弱了。

    申聪又道:“老爷,皇帝爷表现得如此积极、重视,那潞王爷他们几个还能安全离京吗?”

    “应该能吧。”申时行回道,“皇帝关心的其实并非潞王爷秘密出京这件事的本身,而是通过这件事关心他的威权。”

    申聪双眉向上一挑:“老爷,那有没有可能刚好相反呢?”

    “什么意思?”申时行忽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老爷,我的意思是,皇帝爷本来是非常在乎潞王爷秘密出京这件事的,可因为被李太后强行阻止,又下了一道懿旨,皇帝爷也没辙,无力扭转局势,那只能转化矛盾,说他生气其实是为了皇帝的威权。但依我看,未必。如果皇帝爷真的仅仅只是在乎自己的威权,那当时就不会与潞王爷争执不下,若不是太后娘娘及时出现,皇帝爷都已经下令锦衣卫动手用强了。”

    申时行不以为然道:“皇帝吩咐动手难道不是为了维护他的威权吗?”

    申聪摇头说道:“我看不是,至少有一大半不是。皇帝爷当时态度是如此的强势,他是真的想将潞王爷抓回去的。”

    申时行神情一紧,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申聪谨慎地道:“老爷,我是想说如果没有人帮助潞王爷的话,潞王爷恐怕迟早会落到皇帝爷手中。”

    “皇帝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潞王爷比皇帝爷强。潞王爷深得太后娘娘、冯公公的信任与喜爱,又是老爷的大恩人。可以这样说,除了皇帝爷,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三个人,太后娘娘,冯公公和老爷你,都与潞王爷有着盘根交错的厉害关系,皇帝爷不可能心里没数啊!换作是老爷,难道不担心不嫉妒吗?况且先前有了险些废掉皇帝爷让潞王爷取而代之这么一茬儿,我想任何人都会忌惮三分。潞王爷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他好像早已预料到了,所以自求惩处`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目的就是为了能打消朝臣对他的猜忌,以便能安全离京。”

    申时行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管家在分析朝局时确实有一套独到的见解,许多时候连他都自愧不如。

    申聪接着又道:“老爷,依我看,潞王爷之所以决定秘密离京,肯定是为了安全起见,他怕被皇帝爷扣下,甚至暗中加以谋害,所以才决定先行离开,也不提前知会皇帝爷一声。”

    申时行警觉地道:“你的意思是,即便潞王爷他们已经出了京,也有可能被人盯上,所以很不安全?”

    申聪意味深长地道:“老爷,潞王爷如果不这么想,为何要偷偷摸摸?肯定是因为潞王爷想到了这一点嘛。”

    “那你干脆说说看,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申时行确实有点懵。

    一方面他要报答朱翊镠的恩情,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忤逆万历皇帝。

    如果按照申聪的分析,那万历皇帝与朱翊镠完全对立,彼此提防着。

    申聪回道:“老爷该怎么做,就要看老爷的心向着谁了?如果向着皇帝爷多一些,那老爷就不要管潞王爷的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果老爷向着潞王爷多一些,那老爷就救救潞王爷,我总感觉潞王爷会遭遇危险。”

    “危险来自哪里?”申时行忙问道。

    其实冯保先头已经提及过,而且将万历皇帝给祭了出来。

    这会儿申聪也说会遭遇危险,申时行不由得绷紧了几分。

    他沉浮于官宦几十年,当然知道无与伦比的黑暗政治啊!

    “老爷,危险来自于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

    “潞王爷对我有恩是真,可若帮助潞王爷,不是要与皇帝走到对立面吗?可若不帮助潞王爷,我心难安啊!”申时行露出一副极其为难的神情。

    “老爷,可当前的形势也不允许你沉默中立啊!”

    申时行想了想说:“在这种情形下,我还能帮助潞王爷吗?皇帝白天都已经发火了。”

    申聪沉默了会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预感,在这场不见烟火的斗争中将会是潞王爷胜出。”

    “潞王爷的确比万历皇帝聪明。”对此申时行也承认,他说:“可再聪明,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何意义?”

    “然而再普通,潞王爷也是太后娘娘宠爱的儿子啊!”

    “依你的意思是,眼下的我应该帮助潞王爷渡过难关吗?”

    申聪又琢磨了会儿,回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也不知准不准,老爷可以找太后娘娘合计合计。”

    申时行喃喃地道:“潞王爷现在肯定已经离京,以他的聪明,既然意识到了有危险,那我们很难找到他。皇帝不是也一样难找吗?”

    申聪揣度地分析道:“老爷要知道潞王爷并不是一个人啊。他身边还有其他三个人。当晚,娘娘事先知情潞王爷要秘密离京,所以赶来了,那是因为赵灵素提前泄密。可皇帝爷为什么也发现得那么及时呢?以冯公公的超级手段和影响力,当晚控制皇宫的宫禁完全没有问题啊,可最后……那老爷可否想过也有人提前泄密给皇帝爷了呢?”

    申时行又是神情一紧,道:“李之怿是潞王爷的人,她不会;赵灵素是太后娘娘的人,也不会;那你的意思是,阳康或许是皇帝的人?”

    ……

    。

第342章 暗起风云

    “老爷,我正是这么想的,否则很难解释皇帝爷为何如此神速地得知潞王爷秘密离京的消息。”

    申聪很认真地分析道:“虽然最近两年皇帝爷对冯公公有所疏远,但冯公公深得太后娘娘的信任,在宫中的地位根深蒂固,应该不会在安排潞王爷他们三个人出宫时出什么岔子啊。”

    申时行听得也很认真,他点了点头。的确,冯保的能耐他岂能不知?那可是连张居正都忌惮三分的存在。

    按理说,由冯保安排三个人秘密出宫……哦,准确地说,应该是赵灵素和阳康两个人出宫,绝不会出岔子的。

    申聪接着说道:“老爷,太后娘娘是先于潞王爷到达大兴那边的,很明显是去送行,而不是像皇帝爷那样阻止潞王爷离京,毕竟太后娘娘提前知道,要阻止的话早就阻止了。”

    申时行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太后娘娘调动锦衣卫人马被发现了呢?”

    “老爷,我想不会。”申聪摇头解释道,“太后娘娘并没有惊动锦衣卫指挥使,只是找了一名千户带了一小队人马,可见太后娘娘行事非常之谨慎。”

    申时行喃喃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潞王爷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

    继而,不等申聪回答,申时行便作出决定:“我明日一早觐见太后娘娘去。”

    “老爷这是决定帮助潞王爷吗?”申聪忙问。

    申时行未置可否,只如是般回道:“潞王爷对我是有大恩的。”

    申聪也就没有再问了。自家老爷的心思他当然懂。

    ……

    翌日,李太后刚用过早膳,便听付大海禀报说申时行来了。

    李太后立即后花园接见。如今张居正过世,说好了要给申时行信心的。

    坐定后李太后问:“申先生那么早求见,是有要事禀报吗?”

    申时行开门见山地说道:“娘娘,是有件事儿,臣想问娘娘是否对潞王爷的行踪已经有所掌握?”

    “没有。”李太后微微摇头,“申先生为何如此一问呢?”

    申时行一本正经地回道:“臣担心潞王爷途中有失。”

    “为什么?”李太后警觉,“本宫不是让皇帝下了一道旨意吗?”

    “娘娘,臣是担心随潞王爷而去的近侍阳康对潞王爷不忠。”

    李太后听了,双眉向上一挑,继而恍然顿悟般,讶然地说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心想与冯保谈及此情时,冯保也只猜想要不是他手下的人背叛了他,要不是小儿子一直在大儿子的监视之下,却没想到问题或许出在阳康身上。

    如果真是这样,那心中的几个疑问倒是迎刃而解了,可阳康……

    “娘娘,臣以为无论是否,为了确保潞王爷的安全,都需要掌握他的行踪。”

    “可这不是与皇帝的旨意相违背吗?”

    “娘娘,皇帝的旨意只对遵纪守法的人起作用。”申时行很认真地说道。

    “申先生之意我懂了。”李太后点了点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娘娘,是否需要臣……”

    “多谢申先生提醒,但我想不必了。”

    李太后自有她的主意。

    既然如此,那申时行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好起身告辞。

    待得申时行一走,李太后便让付大海派人将冯保请来。

    很快,冯保到了。

    当李太后将申时行的担忧告诉他时,冯保不由得一怔愣,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到,但觉得极有可能。

    最不能估量的就是人心了。

    “冯公公与镠儿取得联系了吗?”李太后问。她之所以不让申时行插手,就是因为已经有了冯保。

    况且让申时行插手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万一被万历皇帝知道了,又得需要解释一大通,易生龃龉。

    冯保回道:“娘娘,派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但相信很快的。奴婢已经千叮万嘱过,一旦追上潞王爷,就要暗中保护起来,只要潞王爷几个到了荆州府,就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了。”

    “好,一旦有了镠儿的信息,请冯公公立即向我汇报。”

    “知道了,娘娘。”

    见李太后一副忧虑的神情,冯保又抚慰道:“娘娘,奴婢相信潞王爷肯定不会出事儿的。”

    “我也相信,但不要掉以轻心。毕竟一旦离京,我们很难控制了。”

    冯保没有应声,因为他觉得控制的难易是相对的。于他而言,出了北京城没有万历皇帝的掣肘,控制起来或许相对还要容易一些。

    ……

    这天傍晚时分,张鲸应万历皇帝之口谕去了东暖阁。

    万历皇帝正在里头等他,一见张鲸进来,便问道:“追上了吗?”

    张鲸摇头:“万岁爷,没有。据回来的人禀报说,这事儿很奇怪,陆路、水路都不见他们的踪影,像是忽然凭空消失了一样。”

    万历皇帝怒气冲冲:“一群饭桶,养你们有何用?”

    张鲸小心翼翼地回道:“潞王爷肯定提前准备好了,冯公公暗中派去的人马同样一无所获。”

    “朕不管,哪怕一直追到江陵,也要找到皇弟,而且你们要记住:千万不可惊动官府的人。”

    “万岁爷,奴婢明白。”

    “还有一点,朕也得提醒你,最好不要与大伴的人马碰上。”

    张鲸道:“万岁爷,两波人马都是去往江陵的方向,万一碰上了呢?”

    万历皇帝猛地一摆手,目光如炬地道:“碰上了不是你们死就是他们亡,你们自己看着办。”

    张鲸汗颜,没敢搭话。

    继而万历皇帝又问道:“咱知道大伴暗中派人去寻皇弟,那大伴知不知道咱暗中派人寻皇弟呢?”

    “奴婢觉得,也应该知道吧。”张鲸不确定地回道,“不过万岁爷,冯公公派去的人马若是暗中保护潞王爷的话,那事情或许就没那么容易了。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万岁爷,奴婢觉得,冯公公眼里没有您。背着万岁爷放走赵灵素和阳康不说,如今他又背着万岁爷暗中寻找潞王爷,万岁爷分明下了旨的,不让任何人打扰、追踪潞王爷。”

    万历皇帝沉吟片许,忽然抬头阴森森地道:“你的意思是让朕拿下大伴?”

    张鲸陡然间觉得屋子里安静得煞是怕人,不知不觉额头上已渗出汗珠。他嗫嚅着回道:“万岁爷,奴婢不敢,冯公公在皇城里的势力本就根深蒂固,加上又有两宫太后娘娘的护持,即便是万岁爷,想动冯公公,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万历皇帝点了点头,忽然站起来反剪着双手,在东暖阁里不断转圈儿,眉宇间竟逐渐生出一股杀气。

    ……

    。

第343章 引火烧冯保……

    万历皇帝将目光逐渐移向窗外,不仅东暖阁里寂静无声,感觉整个紫禁城里都是静悄悄的一片。

    张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敢拿正眼看万历皇帝,就像是自己捅了一个马蜂窝一样。

    只见万历皇帝突然举起一只手,那样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然而,等到下一刻,又见万历皇帝把手放下来,担忧地道:“其实朕早在两年前就想先下手为强,免掉大伴的司礼监掌印之职,但一来朕还没有亲政,二来心里也确实有些害怕。”

    “万岁爷害怕什么呢?”

    “如果朕下旨后,大伴不服气,跑到慈宁宫找娘亲,跑到慈庆宫找母后,朕该怎么办?还有,免掉大伴,理论上该由你来继任司礼监掌印,可不是朕打击你,你压根儿没有取得母后和娘亲的足够信任,朕想提拔你都难。这也是朕苦恼的重要原因之一,如今大内根本找不出一个能与大伴相抗衡的大珰来。”

    张鲸惭愧无比地说道:“万岁爷,奴婢无能,让您失望了!”

    万历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哎,这也不怪你,朕自己都还没有话语权呢,这些年来,朕就没有真正地独自一人做主过,自然不能将你推至顶峰。而大伴有母后、娘亲、张先生的支持,你就是再厉害,也终究抵不过大伴的,除非等到朕亲政的那一天看怎么样吧。”

    尽管被万历皇帝听似“贬斥”一番,但张鲸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万历皇帝这次没有生气。

    刚才张鲸虽然没有明言,可将烈火实实在在地引至冯保身上,张鲸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之前,张居正病倒时,他也以这种方式对待过张居正,尽管他当时也认为猜中了万历皇帝的心思,可是被万历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会儿,对待冯保,万历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因此张鲸大大松了一口气。

    至少可以看出万历皇帝在心态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及对待冯保与对待张居正态度的不同。

    万历皇帝敢于袒露自己的心态,不再将他的心思隐藏得严严实实,之前哪怕被猜中他也不承认。

    那从中是不是,哦,应该可以肯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相较于冯保,万历皇帝明显更加忌惮张居正。

    现在张居正又已经过世了,拿下冯保是不是容易得多?

    一念及此,张鲸为了打消万历皇帝的顾虑,双手比划着说道:“万岁爷,其实您要是怕冯公公找两宫太后娘娘,奴婢倒是觉得不必担心,只要万岁爷给大内禁军下一道旨,不准冯公公进宫,那冯公公就是长了一双大翅膀,想从天上飞进来,守卫士兵也会张弓搭箭,把他射下来的。”

    万历皇帝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但随即,他又担忧地道:“可朕毕竟还没有亲政,现在免掉大伴司礼监掌印之职还不是时候,待王恭妃顺产之后,想必娘亲就会还政,届时再议此事。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要找到皇弟。朕可不傻,尽管皇弟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但娘亲、大伴和申先生都表现出了对皇弟的足够信任,更准确地说,是对皇弟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对此,张鲸没敢搭话。

    诋毁冯保几句,他还壮胆儿敢,可朱翊镠不一样,无论靠不靠谱,怎么说也是他磕过头的师父。

    但毋庸置疑,这次谈话,让张鲸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本来,他被迫拜朱翊镠为师,感觉这一生在大内也就这么滴了。

    可这次通过与万历皇帝谈话,他似乎又感觉到自己第二春要来……只要万历皇帝敢于出手打压冯保,那他这个司礼监头号秉笔肯定沾光。原来,还担心是潞王朱翊镠的徒弟而混不出名堂,可如今朱翊镠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那他就不受什么影响了。

    ……

    这两天,冯保一直在等信儿。

    按理说,东厂的番役追人做事绝对堪称一流。可不知怎滴,朱翊镠一离开京城,就感觉消失了一样,居然查不到有关他的任何音讯。

    这让冯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尽管是暗查,没有明查来得快,可也不至于一无所获呀!

    否则,东厂的人怎么还没有回信?

    “潞王爷行事就是诡秘啊!”冯保一想起这事,就不由得暗自感慨,“都已经知道潞王爷要去的方向与地点,居然查不出一丝踪迹!牛!”

    不过转念一想,查不出来也是一件好事,他东厂提督都查不出来,那别人就更甭想查出来了。

    由此,基本上可以确定朱翊镠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只要能确定这点,他就不担心,无非等到去江陵会合嘛。

    追踪朱翊镠的行踪,不就是为了确保朱翊镠的安全吗?那反过来,只要能确定朱翊镠的安全,大可不必追踪朱翊镠的踪迹。毕竟,同为追踪,但他追踪的目的与张鲸的目的不同。

    这天傍晚时分。

    冯保刚吃完晚饭,正在后花园里溜达,脑海中当然想着朱翊镠的事。

    忽然见徐爵急匆匆地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

    “老爷,老爷,刚才不知是谁,给咱府上送了一封信,信上还写着老爷亲启的字样。”

    莫非潞王爷来信了?

    这是冯保第一感觉,连忙接过徐爵递过来的信。

    然而,拆开一看,不是。

    但肯定比寻得朱翊镠的音讯还要让人震撼。

    信上告诫他最近要小心,因为万历皇帝有免他司礼监掌印之职的打算,千万不要惹怒万历皇帝,从而给万历皇帝一个借口。

    信的内容就这么多,十分简短,但信息量巨大。

    冯保脸色大变,看完信便问道:“徐爵,这信是谁送来的?”

    “老爷,不知道。”徐爵摇头。

    这可是好心提醒他啊!冯保思绪飞驰,那这人会是谁呢?

    信件没有署名,从笔迹上看也看不出一丝端倪。

    可奇怪的是,万历皇帝的心思这人怎么知道呢?

    难道万历皇帝真的已经等不及了决定弃用他吗?

    冯保也无暇细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第一时间想起朱翊镠临走前的提醒:无论遇到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与李太后沟通。

    因此,冯保当即进宫,哪怕是晚上也要觐见李太后。

    ……

    。

第344章 哭诉求救

    为了朱翊镠秘密出京一事,李太后最近两天神经也绷得很紧。

    但儿媳王淑蓉即将要生了,再紧张她也不能忽略这件事儿。

    所以,每天吃过晚饭,她通常都要去启祥宫那边坐坐。

    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很紧张,更何况是王恭妃——因为皇宫里的人,甚至全天下的人都望着她。不紧张才怪!

    李太后去了,刚与王恭妃没唠上两句,便见内侍急促来报:冯保求见。

    李太后第一时间也以为是朱翊镠有信儿了,所以安慰王恭妃两句,便急匆匆地向慈宁宫赶。

    因为王淑蓉本是她身边的近侍,又怀了万历皇帝的孩子,而且由于她与王淑蓉同为“都人”出身,又同是因为怀了皇帝的孩子而被晋封,所以李太后对王淑蓉有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有意将王淑蓉安排在启祥宫。

    启祥宫距离慈宁宫很近。

    诸事方便。

    回到慈宁宫,发现冯保正在暖阁里心神不宁地踱着步。

    “冯公公。”

    李太后喊了一声。

    她话音犹落未落,见冯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纵横地哀求道:“请娘娘救救奴婢!请娘娘救救奴婢啊……”

    “冯公公,你怎么了?”

    李太后不由得神情一紧,十年前的情境立即在她脑海里浮现跳跃。

    那时候,首辅高拱意欲将冯保驱逐出紫禁城,联合六科廊言官一起弹劾冯保,共揭露他十二条大罪状。

    吓得冯保哀声连连,也是像眼下这般情形,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俨然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娘娘,您请看。”冯保将那封匿名信递给李太后。

    李太后接过一看,不禁骇然,连忙问道:“这是谁在造谣生事?”

    说是“造谣生事”,好像也没错,毕竟信上只是警惕,而没有发生。

    冯保一把鼻涕一把泪,战战兢兢地道:“娘娘,奴婢确实有这种预感啊!况且娘娘可知为何潞王爷离京前再三叮嘱奴婢,无论有事没事,每日一定要来慈宁宫向娘娘汇报一次吗?不瞒娘娘,潞王爷就是担心万岁爷会对奴婢下手!若非娘娘与张先生,万岁爷早在两年多前就动手了。如今张先生过世,娘娘又逐渐放权,奴婢以为这封信上的警示绝不是空穴来风。娘娘即便不相信这封匿名信,也该相信潞王爷吧。潞王爷的预知能力可是无敌的呀!娘娘……”

    因为冯保过于着急、害怕,而且这番话由衷而发,所以他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凝滞的迹象。

    李太后说“造谣生事”,多半也是为了安慰冯保,大儿子万历皇帝的心思她如何没有警觉?这两年万历皇帝对冯保的态度,她可是切实看在眼里。

    万历皇帝对冯保日渐疏远是既定事实,若非她一再维护,加上冯保又是张居正的政治盟友,不然万历皇帝怕是早就免了冯保的司礼监掌印之职。

    对此,李太后可有清醒的认识。只是仗着自己是万历皇帝的亲娘,暂时又没有完全放权,对自己控制万历皇帝很有信心罢了,不相信她没有点头,万历皇帝还真敢对冯保下手。

    但她知道,冯保不一样。她不相信并不代表冯保不相信,毕竟她是大明的真正掌舵人,而冯保说到底只是为朱明皇室服务的家奴。

    李太后听了冯保的哭诉,连忙安慰道:“冯公公,你先起来说话,我想钧儿暂时还不会对你下手,至少在他亲政之前不会,也不敢。”

    然而,冯保可没有那么乐观,心想朱翊镠已经离京,万历皇帝再也没有竞争对手了,万一真的对他下手,李太后难道还能怎么样吗?万历皇帝依然还是万历皇帝,最多不过挨几句训,但他冯保肯定就不是司礼监掌印了。

    所以,冯保依然跪着没有起来,不断地抹着眼泪。

    李太后心思洞明,“冯公公难道不相信我吗?”

    “不是的,娘娘。”冯保摇头。

    但其实,他很想说:“奴婢是不相信万岁爷。”

    可这话他终究还是不敢说出口,只是依然跪着不起。

    李太后颇有难色,“冯公公,那要我怎么做,你才放心呢?”

    “……”冯保一时愣住了,是啊,他只想着恳求李太后救他,可要怎么救……他自己也没想过啊!难道让李太后为了他与自己儿子翻脸不成?

    “冯公公,先起来吧。”李太后又说了一遍。

    冯保这才挣扎着爬起来,但依然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太后当然也能看出来,冯保是真的害怕,倘若张居正在世时,他肯定不至于吓成这样。

    “好了,冯公公不要哭,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与钧儿沟通的。冯公公放心,如今大内还没有出现一个像你这般魄力的人能够接任司礼监掌印。我知道钧儿虽然对冯公公有些成见,但他还没有傻到放自己的血割自己的肉。冯公公,有我在,相信钧儿还不敢乱来,回去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冯保只得与李太后辞别,正欲转身离去,见付大海色急匆匆地进来,道:“冯公公,东厂的掌班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还没等冯保回话,李太后便神情紧张地问道:“东厂的掌班?”

    因为她立即想到小儿子朱翊镠,冯保派东厂的人,不是为了暗中保护朱翊镠吗?东厂的人大晚上急着相见,是不是有关小儿子朱翊镠的?

    因此她将目光投向冯保。

    冯保心领神会,他本来就是个很会来事儿的家伙,一见李太后如此紧张,立即冲付大海道:“麻烦付公公再去问问啊,如果是有关潞王爷的问题,那刚好让他来这儿汇报。”

    李太后颇感欣慰。

    付公公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咄嗟之间便将东厂那名掌班领进来。

    李太后的心跳明显加快,掌班既然进来,那肯定就是有关朱翊镠的事了。

    冯保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因为进来的掌班名字叫作陈泰欢,正是他暗中派出去追查朱翊镠下落的心腹之人。

    大晚上这个点儿赶来禀报,而且瞧他心急如焚的神情……莫非出事儿了?

第345章 遭遇埋伏

    掌班陈泰欢一进来,便瞥见自己的督主哭红了双眼。

    可在慈宁宫李太后面前,他也无暇关心自己这位督主。

    陈泰欢冲李太后屈膝行礼:“卑职叩见慈圣太后娘娘!”

    李太后抬手:“平身,不必多礼。”

    冯保问道:“陈掌班,你晚上有何要事禀报?”

    陈泰欢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看了冯保一眼。

    眼神里的意思冯保懂,好像在征询他的意见。

    “陈掌班,在李太后面前你不必顾虑,有话不妨直言。”冯保鼓励道。

    陈泰欢也不再犹豫了,本来就很着急。他急促地说道:“太后娘娘,督主大人,卑职无能,没能跟上潞王爷。”

    “什么意思?”李太后忙问。

    “说重点。”冯保不耐烦地提醒道。

    “卑职听说潞王爷途中遭遇埋伏。他与赵灵素、阳康走散了。”

    “什么?”李太后神情陡然间大变,目光如炬地豁然站起。

    “到底怎么回事儿?”冯保的着急并不比李太后少。他对朱翊镠的感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有政治需要。

    所以,站在冯保的角度,他可不想朱翊镠途中出任何岔子。

    陈泰欢说道:“禀太后娘娘,督主大人,卑职未能追上潞王爷,沿着南下的方向一路打听,也没有查到任何有关的线索,就好像潞王爷几个人忽然被蒸发掉了一样。直到行至广平府邯郸,卑职才打听到有一辆马车遭遇了埋伏,车里两男两女,依当地两个目睹者描述,应该就是潞王爷他们。”

    “你确定吗?”李太后焦急地问。

    “太后娘娘,卑职也没有亲眼目睹,但邯郸那边的人说得有模有样,应该不会错的。听说当时有人埋伏,向马车放火箭,马车瞬间噼里啪啦的烧起来,形成了一个火球。”

    “那车里的人受伤了没有?”李太后又火烧火燎地问道。

    “重伤没有,但轻伤该难以避免。否则潞王爷也不至于与赵灵素、阳康他们两个走散了。但有个问题很奇怪,卑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卑职奉督主之命追踪潞王爷,按理说,潞王爷他们几个走陆路,又是乘坐大马车,该不至于音讯全无,很容易打听到他们的消息。可事实上,直到邯郸才如愿。从大兴到邯郸这中间好像是一段空白,潞王爷消失了似的,到了邯郸又忽然冒出来。”

    李太后越听越着急,对遭遇埋伏的具体细节,她还不感兴趣,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确定人身安全。

    然而,陈泰欢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朱翊镠躲哪里去了。

    但没有消息就等于是好消息。

    案子先不管,没心思。

    李太后急不可耐地抬眸吩咐道:“冯公公,无论派出东厂多少人马,一定要确保找到镠儿。”

    “知道了,娘娘。”冯保点头。

    李太后接着又喃喃地道:“原来都是真的,镠儿他真有危险……可这危险,来自哪里?谁想埋伏害人?”

    因为之前与冯保、申时行都有交谈过,一个内相,一个外相,两个人都感觉朱翊镠会遭遇不测。所以,李太后这会儿才叫真的着急。

    但她的疑问:危险来自哪里?到底是谁设埋伏想害人……冯保和陈泰欢都回答不了,他们更多的只是猜测。

    ……

    本来,冯保就非常郁闷了,偏偏又出这事儿,他忽然感觉很累,感觉一个人撑不起来了似的。

    见陈泰欢一副疲乏的模样儿,冯保吩咐道:“陈掌班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到我府上议事。”

    “好。”陈泰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是他第一次有幸觐见李太后。只是这个节骨眼儿上相见……太特么不是时候。

    冯保刚才还为他自己的事伤心、害怕,可情绪瞬间转移到朱翊镠身上了。

    论重要程度,他的事儿当然不及朱翊镠。毕竟,一个还只是停留在猜测当中,而一个已经发生了。

    况且,他的事儿只要李太后用心给力,就可以有效控制,还是在京城李太后的身边,可朱翊镠的事儿李太后可能鞭长莫及,更让人揪心。

    陈泰欢离开了,但冯保没有,这时候他必须与李太后一起。

    李太后沉默半晌,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居然真有人敢对她儿子下手,无论幕后主使是谁,这都算给她敲了一次警钟。她很不愿意相信,但没办法,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信。

    尽管她没有亲眼目睹,但相信陈泰欢不敢捏造事实。

    况且冯保之前不也是一直说还没有找到朱翊镠的行踪吗?

    这一点与陈泰欢所说相符。

    以陈泰欢的身份地位,也断不敢在她面前说谎。

    “冯公公,接下来咱们害怎么办?”李太后着急地问。

    李太后本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遇到儿子被埋伏袭击,一下子没主意了似的。人着急就是容易慌乱。

    “首先第一步要立即锁定潞王爷,这样才能施以援助,否则没有目标,想谋害潞王爷的人在暗处。”

    李太后点点头。

    冯保接着道:“第二,奴婢建议娘娘立即下一道懿旨,潞王爷在谁的地盘出事儿将追究谁的责任,让那些地方官提高警惕。尽管这道懿旨或许不当,但效果很好。还请娘娘好生斟酌一番。”

    “嗯。我明白。”李太后再次点头。

    “奴婢在想一个问题,不知娘娘是怎么想的。陈掌班刚才说的简略粗糙,若非咱提前有所预知,说出去都没几个人信!潞王爷他们几个遭遇埋伏袭击,对手有这么菜吗?四个孩子都对付不了,仅仅只是走散了,那他们埋伏袭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所以,也就是第三点,奴婢建议娘娘明日一早便派人去邯郸调查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嗯,好!”李太后一概答应,“这个很有必要。”

    “娘娘,最后还有一点,陈掌班肯定是偷偷回来的。所以,在没有完全确认事情真相之前,还望娘娘不要找万岁爷商量,或提及此事。”

    李太后敏锐而直接地道:“冯公公依然认为钧儿会对镠儿不利?或者说,这次埋伏袭击事件的幕后主使便是钧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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