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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尔诺     纵横商路txt下载     纵横商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1章 着急……原来都变了!

    冯保明显感觉到李太后还是心软,尽管刚才训斥万历皇帝一通。

    可当万历皇帝一打嗝不舒服,李太后就伤心起来,一下子心软了。

    对此,冯保也没辙,谁让万历皇帝是李太后的儿子?天下当娘的有哪个不怜爱自己的儿子?

    所以,李太后的心软,冯保倒是也能理解,他这才有了说话的**嘛。若是放在刚才,万历皇帝与李太后理论那会儿,冯保是不愿意多说话的。

    他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娘娘,万岁爷的膳食标准,额有所定。想当初娘娘与万岁爷一起住乾清宫时,最初的膳食银是每顿饭五两银子,后来加到十两,再后来又加到十五两。如今国泰民丰,国库里的银子多了,万岁爷就该吃得更好一些嘛。奴婢指示御膳房的管事牌子,这给万岁爷的膳食银,必须一厘一毫都得让万岁爷吃到口,倘若有谁敢从中乐扣贪便宜的话,奴婢扒了他们的皮。”

    李太后满意地微微一笑,赞道:“冯公公管理有方!可咱看这席面儿,怎么还像不止十五两银子呢。”

    李太后一边说,一边挑了一小碗面条,拌了一匙炸酱慢慢吃着,忽然抬头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冯公公,恭妃娘娘那里,每顿多少伙食银子?”

    “三两。”冯保道,“这也是规定。”

    “才三两?是不是太少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李太后皱着眉头,喃喃地道,“昨儿个我去启祥宫看她母子二人,一问才知,王恭妃奶水不足,应该多给她吃催奶的膳食。哦,冯公公,别光顾着说话,你也多吃点。”

    “谢娘娘!”冯保喝了一口燕窝汤,喜悦地说道,“娘娘不用担心,因为皇长子的降临,奴婢增添了二十名奶娘,年轻貌美,都是一等一的好身子,奶水充足。恭妃娘娘坐月子,膳食银早就该加,奴婢今儿个就得吩咐下去。”

    就在李太后和冯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极其热闹时,万历皇帝已经狼吞虎咽吃饱了。只见他接过内侍递给他的漱口盅漱了漱口,说道:“恭妃奶水不足,怨不得别人。”

    “钧儿说什么呢?”李太后警觉地道。

    “恭妃就是不肯吃,还说什么吃多了会发福长胖的。”

    说起王恭妃和皇长子,李太后满脸的欣喜,抿嘴儿笑道:

    “冯公公,我觉得恭妃这是在讨你的欢心。她怕自己长胖,你不喜欢她,你应该劝她多吃一点。”

    “娘,她不肯吃,劝也没用,孩儿由着她便是。反正皇宫里奶娘多,也不缺奶。”万历皇帝却是一副不在乎的神情。

    “钧儿,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能说这种话?”李太后责备道,“别人的奶水再好,终究不及自己亲娘的奶水甜、香,想你小时候,皇宫里奶妈还不是很多,天天有人送。可你只要啜一口,就立即吐了出来,哇哇大哭。为娘的塞到你的嘴里,你立马儿就不哭了。”

    受到一顿严厉的批评后,万历皇帝只有干笑而不再解释。

    见母子二人竟扯起野棉花来,冯保心里急得像猫子抓,想着李太后好像忘记了来这儿的目的。

    来这儿本是要质问,并阻止万历皇帝做坏事的。

    可不知为何,不知不觉跳到了王恭妃和皇长子身上。李太后喜欢,所以她与万历皇帝聊得欢。

    可这也正是冯保的着急之处:弹劾的事竟然被李太后抛之脑后似的。

    尤其是戚继光的事……万历皇帝还没有明确表态呢。

    冯保命令小火者把食桌抬出去,趁万历皇帝剔牙、李太后拭脸的空儿,咳嗽一声引题道:“娘娘,用过午膳,您也该回慈宁宫午休会儿。看您走之前,还有什么话要对万岁爷说?”

    李太后当然立即明白冯保说话的用意,斟酌了一下,缓缓言道:

    “钧儿,娘今儿个来找你,就是为了提醒你,如果想单独秉政,就一定要谨慎,切不可意气用事。什么人能用,什么人该重用,都要掂量清楚。你要知道你是一国之主,只需转一个念头,就能让成千上万的人升官发财,也能让成千上万的人蒙冤受屈,甚至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往常谋断大事,你背后总是有张先生为你掌舵。可现在张先生已经过世了,娘看你决定的几件事,简直不伦不类,有的甚至是糊涂之举,就像有心调动戚继光。娘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样吧,待娘回慈宁宫,你好好反省反省!”

    李太后开口闭口都是“张先生”,万历皇帝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又壮着胆儿噘着嘴咕哝道:“如今张先生死了,孩儿上哪里找他朝夕聆听教诲?”

    “……”李太后被生生地噎了一下,感觉与儿子讨论家常就嬉笑无碍,一谈到政事就不顺气儿。

    李太后盯着胆儿越来越肥的儿子,不轻不重地道:“张先生是死了,可冯公公还在啊,申先生也有啊!”

    万历皇帝道:“申先生是个和事佬,万事缺乏主见,至于大伴,太祖皇帝爷立有法典,太……”

    万历皇帝本想说“太祖皇帝爷立有法典,太监不得干政”,但见李太后严肃的神情,余下的话又不敢说。

    万历皇帝不得不临时改口道:“可是娘,太监只能管皇帝家事,治国还得依靠外廷的文武大臣。”

    冯保知道,照这么顶下去,那什么都别想干了。

    但他被弹劾一节,也不知道是不是万历皇帝故意为之,就是死活不说。

    此刻李太后好像也忘记了似的,关键是瞧李太后的神情举止,听她说话的口气,明显她的态度远远不及刚来那会儿那么锋芒了。

    这样的话,对万历皇帝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看,尽管万历皇帝的声音不大,可基本上李太后说一句,万历皇帝就要顶一句,可以说是针锋相对。

    让他这个被弹劾的家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总之,万历皇帝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听话的万历皇帝了,而李太后也不像之前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李太后了。

    原来都变了!

    ……

    。

第362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变的可不止万历皇帝。

    李太后也变了。

    还是那句话,事实也证明如此,女人一旦遇到孩子的事,很难保持公平公正。女人天性如此,没办法。

    可眼下这般情境,让不说话,冯保实在是忍不住。

    感觉不说话,今天会白来一趟,尽管说了可能会面临同样的结果。

    但戚继光真的不能调到广东,只要一调动,张居正一线上的人必定人心惶惶,朝局将引来大的动荡。

    所以,冯保硬着头皮说道:“万岁爷,您刚才所说的话,都是治国的大韬略,您能这样说,老奴听了很高兴,想必娘娘也一样。”

    首先冯保给万历皇帝戴个高帽,然后忆往昔拉感情。

    “老奴亲眼看着万岁爷长大,这不是摆谱的话儿,娘娘可以作证。前不久皇长子在启祥宫出生那天,老奴高兴得直掉眼泪,一看到白白胖胖的小龙蛋,咱就想起万岁爷小时候的样子,娘娘,您还记得吗?”

    李太后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冯保颇感欣慰,接着说道:“记得在万岁爷两岁时,犯了百日咳,每天夜里不睡觉,闹着要玩,老奴只得哄着,趴在地上当马给万岁爷骑。”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望着冯保,静静地聆听着,不说话。

    冯保倒是越说越在状态。

    “万岁爷骑在老奴背上,双手紧紧搂着老奴的脖子,一骑就是乐得半天不下来,老奴满地爬还不能停,一停下来万岁爷您就哭,老奴没办法,即便两只膝盖在砖地上磨得破了皮,血流不止,也得坚持着。只要能哄着万岁爷高兴,老奴打心里就觉得高兴。”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当然明白冯保说这番话的目的。

    只听冯保感慨地道:“日子过得真是快啊!转眼间万岁爷也生孩子了,这叫老奴怎的不欣喜!万岁爷二十岁了,却已经当了十年的皇帝。张先生在生前多次说万岁爷天纵英明,开创了大明王朝的中兴之象。老奴真个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啊!”

    稍顿了顿。

    冯保轻轻咳嗽一声,接着说道:“如今万岁爷逐步亲政,斟酌轻重缓急、辨别是非,都能恰到好处,这都是难能可贵的明主之风。但是,万岁爷今天决定开籍王国光、调换戚继光这两件事,尽管老奴觉得有迹可寻,可老奴还是觉得甚是不妥。”

    万历皇帝不抓为什么“甚是不妥”,而是抓住“有迹可寻”。

    因此,待冯保话音一落,万历皇帝就问道:“大伴,迹在何处?”

    冯保小心翼翼地回道:“万岁爷既然要亲政,肯定是想重新谋划措置,把万历新政培植得比张先生活着的时候还要好。万岁爷想展现雄才大略,这当然好事,是天下苍生的福气。可万岁爷亲政后的吏治措施,要从王国光、戚继光这两大干臣下手,容老奴斗胆说一句,恐怕与万岁爷事与愿违。”

    “大伴。”万历皇帝忽然大喝一声。

    “万岁爷……”冯保浑身一激灵。

    “什么叫从王国光、戚继光两大干臣下手?啊?这又不是臣主动逼迫,是他们被人弹劾了,确实也犯了事儿。”万历皇帝怒气冲冲地据理力争。

    冯保正想开口辩护,可万历皇帝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万历皇帝接着斥责道:“大伴,朕年幼时,你确实很好,朕也感念你。可你扪心自问,这两年你对朕还是一如既往的衷心,又一如既往的耐心吗?今儿个当着娘亲的面,你自己说。”

    冯保一下子愣住了,一来没想到万历皇帝在李太后面前居然如此“嚣张”,二来他确实有点心虚。

    无它,只因为朱翊镠。

    他对朱翊镠真的寄予过很大希望,想着当日如果朱翊镠顶了万历皇帝,那现在他就不至于如此尴尬。

    至少,朱翊镠不会像万历皇帝那样不待见他、冷落他。

    此刻,被万历皇帝质问,冯保感觉自己已经跳进火坑里去了。

    一时杵在那儿,怔怔地望着李太后竟不知如何应对。

    好在李太后一直维护他,而且在李太后的眼里,她深知冯保对万历皇帝的衷心与耐心确实不及她自己。

    只是李太后一时还没想到小儿子朱翊镠那一节。

    于是开口帮衬道:“钧儿,冯公公对你怎么不忠心?怎么没有耐心?他对娘好不就是对你好吗?”

    万历皇帝心中依然有气,腔调冷冰冰的:“娘,孩儿没说大伴对娘不好,孩儿不是指这个。”

    “那你指什么?”

    万历皇帝将目光投向冯保,火辣辣地道:“大伴,你敢在娘亲面前坦诚,你与皇弟之间的关系吗?”

    “奴婢不明白万岁爷说什么。”

    “看吧,在娘亲面前,你都不敢说真话,你没有资格教训朕。”

    “奴婢从来没有,也不敢教训万岁爷啊!”冯保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儿。

    李太后脸色一沉:“钧儿,你是怎么对冯公公说话的?”

    万历皇帝却不依不饶道:“娘,是大伴愧对孩儿在先。若非看在娘亲的份儿上,孩儿早就不能容忍他了。”

    “钧儿!”

    李太后呵斥一声,感觉局面越来越没有朝着她想象中方向发展,反而有种越来越糟的感觉。

    “你是不是也想将冯公公换掉或调走啊?这样你就没有人管束你,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冯公公是为你好,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万历皇帝鼓起勇气,回道:“娘,恕孩儿直言,没有感觉,孩儿只能感觉到大伴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

    “娘娘……”

    听到这话,冯保当即“噗通”一声跪倒,涕泪纵横地道:

    “老奴已经无法服侍万岁爷了,请娘娘容许老奴告老还乡!”

    刚才发生了什么?李太后一时没有缓过神来似的,一不留神事情怎么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冯公公,你先起来。”

    “娘娘,你就答应奴婢吧。”冯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道,“奴婢真的感觉已经很累了,万岁爷既然不相信奴婢,那奴婢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看在奴婢侍奉娘娘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娘娘答应奴婢的请求吧!”

    冯保一边磕头一边数落。

    ……

    。

第363章 物极必反 反目成仇?

    还没等李太后搭话,万历皇帝便大声斥道:“看你们诚心与朕作对!朕还没有完全秉政呢,你们就一个个地想要离开朕,到底居心何在?大伴是也要学吏部尚书王国光吗?”

    “钧儿!”李太后又是一声呵斥,“你难道真要将冯公公逼走吗?张先生生前的一大盟友、两大旗帜,难道你真心想将他们全部拿下?那将来还有谁情愿为你卖力?”

    万历皇帝小声小气咕哝道:“娘亲都说了,那是张先生生前的一大盟友两大旗帜,又不是孩儿的。”

    “……”李太后错愕无比,实在没有想到儿子居然说出这种话。

    “……”冯保忽然感觉自己的宦官生涯即将就要结束了。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刚才的那个想法。

    李太后心中有气,感觉大儿子这次变得很是不可理喻,完全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冯公公,起来,咱俩走吧,皇帝已经不需要我们了。”李太后夹含着一股子莫大的怨气。

    见李太后气得都要走人了,冯保只得挣扎着爬起来。

    “娘。”

    万历皇帝急忙喊道。

    可李太后头也不回,也不答应。冯保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娘,请留步!”

    任凭万历皇帝如何心急、紧张,李太后就是不回头。

    万历皇帝想追上去,但其实也没有狠下心去追。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李太后与冯保离开。在他们两个视线消失的那一刻,万历皇帝脸上浮现出两分得意的淡淡神情。

    ……

    冯保随李太后来到慈宁宫,他的眼泪还是时不时地往下掉。

    哭得越伤心,感觉越容易下台。

    尤其在刚才万历皇帝面前,让人着实虚惊了一场。

    李太后一摆手,吩咐道:“冯公公坐下吧,别哭了。”

    在李太后面前,冯保感觉压力要小得多,遂擦了一把眼泪,坐下来。

    李太后也就了座,担忧地道:“原来冯公公预言是对的,看来钧儿真有调走戚继光的打算。”

    “是的!”冯保点点头,“奴婢先前确实打听到了风声……”

    李太后关切地道:“冯公公认为,开籍王国光和调走戚继光……无独有偶,钧儿到底是咋想的?”

    冯保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娘娘,奴婢不敢想。”

    李太后立即捕捉到冯保话语里透露出的言外之意,说道:“冯公公,既然你已经想了就直说吧。”

    “娘娘……”冯保想了又想,依然摇头道,“娘娘,奴婢还是不敢。”

    李太后带着几分无奈:“冯公公,难道连我都要保持警惕?”

    “娘娘,不是,不是的……”冯保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解释道,“奴婢是不敢妄自猜测圣意。”

    “没关系,说吧!”李太后紧逼。

    通常情况下,李太后几乎没有逼迫别人,哪怕只是形式。

    “娘娘,奴婢猜想,猜想万岁爷或许要清算张先生。”

    “什么?”李太后神情一紧,还因为是自己听错了。

    “娘娘,奴婢觉得或许万岁爷要清算张先生。”冯保又小声说了一遍。

    李太后惊愕不已,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感到无比的震撼。

    一来,她震撼冯保居然想到这一点;二来,震撼冯保竟然与小儿子朱翊镠的观点一致。

    朱翊镠曾经在她面前,虽然没有明说,但隐隐约约提醒过,万历皇帝会不会对张居正不利——这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只是当时她没有多么放在心上,想着自己儿子难道连老师都不客气?真的会与老师反目成仇吗?怎么想,她都觉得不大可能。

    可现在,李太后又觉得很有可能。

    瞧大儿子干的事儿,先是将吏部尚书王国光放倒,让他回籍致仕;天下人谁不知道王国光是张居正在京城里一把锋利的宝剑?

    紧接着放倒戚继光,将最重要的蓟镇总兵调到苦逼的广东总兵任上,大大打压戚继光,继而削弱张居正,要知道戚继光可是张居正第一爱将。

    这样,京城内外张居正生前两个最关键的人物都给放倒了,那不就是动张居正的前期准备工作吗?

    再加上,万历皇帝还在一直冷却冯保,好像故意为之,就是要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这几件事情连起来一想,万历皇帝动的或即将要动的,可都是张居正生前关系最亲密的人啊!

    “难道大儿子真的要清算张先生?”李太后暗自忖道。

    反正种种迹象表明很有可能。

    李太后沉吟半晌,感觉头很痛,尤其想到大儿子要清算自己的恩师,而且张居正远远不止恩师那么简单……

    她真的不愿意相信。

    可事实上又让她感到无语。

    她极不甘心地问道:“冯公公,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冯保回道:“万岁爷的所作所为,相信很多人都会这样想。”

    “那应该如何杜绝呢?”

    “娘娘,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奴婢想即刻动身去江陵一趟。”这就是冯保最开始时的那个想法。

    “你要去见镠儿?”

    “不瞒娘娘,见潞王爷这只是其一;其二,如今京城的局势,奴婢也不适合继续留在万岁爷的身边。请娘娘成全!”

    “那冯公公的意思是,你要卸掉司礼监掌印一职吗?”

    “奴婢真的感觉累了,刚才万岁爷如何拿捏奴婢,娘娘也看到了听到了。万岁爷自己都说了,若不是娘亲护着,他早就对奴婢下手了。”

    李太后低头想了想,忽然抬眸道:“冯公公,你去避一避风头,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本宫,司礼监掌印依然是你。这个不能交给他人。”

    “一切由娘娘做主便是,奴婢只是担心,这一走,保留司礼监掌印之职还有多大意义呢?就像当初张先生回归故里仍然保留首辅的身份一样。”

    李太后不以为然道:“冯公公,保留与否,还是有大作用的。”

    冯保也只能点点头。

    “这次冯公公打算去多久?”

    “看情况吧,奴婢现在也说不清。”

    “镠儿已经安全抵达江陵城了吧?”提起朱翊镠,李太后满眼的关爱。

    “娘娘,嗯。”冯保点头。

    ……

    。

第364章 决定去江陵

    “镠儿的安全现在没有问题了吧?”李太后接着又问道。

    “娘娘,潞王爷已经到了江陵,肯定就安全了。”冯保回道。

    “那素素和小康子两个人呢?有他们的消息没有?”

    “这个……”冯保稍一犹豫,如是般回道,“奴婢暂时尚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不过奴婢相信潞王爷自有安排,应该不会出事的,娘娘请放心。”

    “哎!”问完几个有关小儿子朱翊镠的问题后,李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又将话题拉了回来,感慨地道:“我现在对镠儿倒是放心了,可钧儿他……”

    余下的话,李太后也没有说完,只是摇头叹气。

    冯保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万历皇帝现在翅膀越来越硬了,压根儿不把他这个“大伴”放在眼里。都敢出言顶撞李太后了,他还能说什么?

    与万历皇帝维持感情需要十几年二十年的努力与小心,可毁掉这段感情却很容易,只需一两件事儿。

    人性如此,没办法。

    这与“斗米养恩,石米养仇”的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见冯保沉默不愿意多说一句,李太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彼此沉默一会儿。

    李太后又只好将话题重新拉回来,面有难色地道:“冯公公,我答应你去江陵没问题,可你以什么理由去呢?况且钧儿知道镠儿也在江陵,你这一去,岂不是让他心里又感到不舒服?他肯定会乱七八糟地瞎想一气。等你回来后,可谓旧愁未平新愁又起,届时你与钧儿该如何相处呢?”

    冯保微微颔首。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万历皇帝敏感,疑心又重。

    李太后的担心不无道理。可眼下与万历皇帝已经难以相处,况且他还有许多话急着要对朱翊镠讲:朱翊镠神一般的预测让他感到惊讶,万历皇帝真的要动王国光和戚继光了!

    那接下来,他的命运,还有张居正的命运,是不是也……

    冯保不敢想。

    本来李太后是可以阻止万历皇帝“胡作非为”的,可他知道李太后其实也有苦衷:李太后不可能一直代万历皇帝秉持国政,迟早要还政给万历皇帝。

    逐步放权——这是朱翊镠提出来的建议。何谓放权?就是让万历皇帝当家做主。在当家做主的过程中树立皇帝的威权。可如果万历皇帝做出一个决定,李太后就出面干预或反对,那“逐步放权”等于是一句空话。

    这不是李太后希望看到的。

    当然更不是万历皇帝希望看到的。

    李太后既然决定逐步放权,自然希望不管万历皇帝。

    而万历皇帝肯定也希望李太后不管不问,任由他自己做主。

    李太后这个时候出面干预,完全是迫不得已的。她多么希望只快快乐乐陪着孙子当好奶奶!

    然而,世上的事往往都不及想象中的好:万历皇帝刚亲政不久,而且还没有完全亲政,就要对王国光和戚继光下手,这让她如何坐视不理?

    除了李太后,其实理论上还有一个人可以阻止万历皇帝。

    那就是申时行。

    作为首辅,他有这个权力,也是他的职责;作为张居正的门生,他也应该维护张居正同一战线上的人。

    可遗憾的是,申时行和事佬一个,没有足够的魄力阻止万历皇帝。

    当然,在一定程度上,魄力也是建立在实力和威信的基础之上。

    申时行都还不具备。

    所以不可能指望他阻止万历皇帝。

    冯保自己就不用说了,他一直是借助李太后的威风才能管束万历皇帝。

    可现在李太后的威风逐渐下降,而万历皇帝的威风逐渐上升。

    此消彼长,让他还怎么借李太后的威风?如今万历皇帝翅膀硬了,李太后自己的威风都不一定好使呢。

    这一点刚才已经得到了证明。

    若不是见万历皇帝越来越“嚣张”,连李太后都敢顶撞,冯保他也不会急着去江陵。可正如李太后所言,堂堂司礼监掌印,以什么理由去江陵呢?

    难道也要学朱翊镠那样,说去祭拜张居正?

    朱翊镠是大闲人一个,反正要离开京城,况且当初动手术是在他强烈的要求下进行,他可以说去祭拜张居正,可冯保能说吗?

    但无论怎么说,肯定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去,不然恐怕会加剧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

    冯保想了想,作为大内主管,他实在没有理由离开皇宫。

    只想着要去。

    李太后也在想,她能理解冯保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方是自己儿子,一方是跟随她十多年忠实的家仆,她绝不想厚此薄彼去伤害哪一方,只能尽量在双方找到一个平衡点。

    两个人都在想,但这个时候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无奈之下。

    李太后只得开口问道:“冯公公,距离张先生下葬礼仪还有几天时间?”

    “九天。”

    “九天之内你能赶到江陵吗?”

    “快马加鞭应该可以。”

    李太后沉吟道:“那这样吧,若让你去祭拜张先生肯定不合适,但如果由你代代替本宫去祭拜张先生,相信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包括钧儿。”

    冯保思绪飞驰,连忙说道:“娘娘,这样更是不妥。”

    “为什么?”

    “在娘娘面前,老奴也无需隐瞒,外界有小人传言娘娘与张先生之间有暧昧关系,这纯属胡说八道。”

    “这个我知道。”李太后风轻云淡地道,“走自己的路,管别人说什么?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了。”

    “奴婢当然知道娘娘心胸宽阔,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可娘娘知道吗?这正是万岁爷痛恨张先生的重要原因之一。这次若娘娘下旨让奴婢代替娘娘去江陵祭拜张先生,指定又会招来闲言闲语。娘娘这法儿,奴婢决不同意。代替娘娘去还不如以奴婢自己身份去。娘娘这是以牺牲自我的方式拯救奴婢。”

    “冯公公,就这样决定吧!代我去当然比你自己去更合适得多。”李太后态度坚决,不容人质疑。

    冯保正想要开口拒绝,被李太后看见了。

    只见她一抬手,说道:“冯公公不用多说,也不用担心我受到外界非议,这么多年来,我怕过谁?你即刻回去准备准备,事不宜迟,明日一早出发。”

    ……

    。

第365章 真爱啊!

    李太后不顾世人非议,如此“仗义”的行为,令冯保大为感动。

    第二天一大清早,冯保便带着一队人马出发了。

    除了自己府上的大管家徐爵,他没有知会朝中其他任何大臣。

    但他要去江陵代李太后祭拜张居正的消息当天就被传开了。

    各种各样意见的人都有。

    有人很惊诧:“真是奇了怪,冯公公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呀?”

    之所以诧异,是因为此举并不在万历皇帝计划之内,对张居正施行最高规格的国葬大礼,没有说由冯保代替李太后赶到江陵去祭拜张居正。

    也有人自以为很聪明:“那还用问吗?冯公公如此着急,说走就走,不就是因为最近有人弹劾他吗?所以才想着去避避风头——这也是太后娘娘的动机所在——保护冯公公。”

    “保护冯公公?怎么说?”

    “这还不简单?冯公公被言官疯狂的弹劾,是事实吧?被弹劾了,是不是就要追究责任、接受惩罚?而冯公公这时候在李太后的旨意下选择离开,等冯公公回来,对他的弹劾起不到作用了。这还不是故意保护冯公公吗?”

    “也是哈!”

    这么一说,那一部分人信了,认为李太后就是在保护冯保,所以才叫冯保突然去江陵城祭拜张居正。

    这样一想,李太后这边好像,确实能够解释过去。

    可问题来了,万历皇帝那边呢?显然冯保突然离开并没有提前与万历皇帝商量来着。与朱翊镠当日秘密离京,似乎如出一辙。

    当然,这世上总有不嫌事儿大、想抱着大西瓜旁边儿啃的人。

    他们的关注点不再围绕着冯保,而在李太后与张居正的暧昧关系。

    “李太后娘娘对张居正可真叫一个爱啊,特意派冯公公去一趟江陵!”

    “李太后娘娘对张居正的情……咱又不是第一次听说,尤其是皇宫里头,谁不知道这事儿?都知道从前无论李太后娘娘有多不开心,只要提及张居正,他她的怒意就会马上消失。这次祭拜张居正,竟然派大内主管冯公公去江陵,也不怕闲言闲语,果然是真爱啊!”

    ……

    当万历皇帝得知此情时,当即怒气冲冲地跳了起来。

    气得他鼻子冒烟儿。

    “什么意思?大伴忽然离开,居然又不知会一声,难道朕这个皇帝还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万历皇帝一生气,什么话都敢说。

    张鲸当时也在。

    对于冯保的忽然离开,他是真的感到高兴啊!一方面,这一离开,意味着冯保将失去部分力量;另一方面,冯保的离开,意味着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了。

    张鲸当然高兴。这可是一个超越冯保的绝佳时机啊!

    只要能把握好机会,顶替冯保的可能性还是大大的……

    瞧,万历皇帝生气的模样,啧,张鲸表面平静,内心欢喜的不行。

    所以当万历皇帝愤怒地说自己是个傀儡皇帝时,他也没有认真听到。

    只觉得冯保这步棋下得太臭了!

    “张鲸——”

    万历皇帝见张鲸没有搭理他,正在愣愣出神,也不知那家伙到底想啥,忽然大喝一声。

    “万岁爷。”

    张鲸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答道。

    “你在想什么?”李太后斥道。

    “万岁爷,奴婢在想冯公公这次太自以为是了,居然不辞而别,他将万岁爷太不放心上了!”

    张鲸索性添一把火。

    万历皇帝哼了一声,然后不甘心地道:“朕生气归生气,可大伴这次是娘亲授意下的。能有什么办法?恨只恨大伴最近老背着朕干事儿。”

    张鲸本想说:他是不是不想继续担任司礼监掌印了?

    可转念一想,这种话由他主动说出口不好。

    所以临时改口道:“万岁爷,谁让冯公公是太后娘娘的第一心腹?而冯公公南下的决定也得到太后娘娘的响应。不过,万岁爷请放心,随着娘娘逐渐将皇权交到您的手上,冯公公早已经蹦跶不起来了。”

    万历皇帝又道:“张鲸你说,趁大伴不在,咱解除他的司礼监掌印之职,你以为如何?”

    张鲸一下子怔愣住了,也不知道万历皇帝是否认真?

    因此他谨慎地回道:“万岁爷,其实解除冯公公司礼监掌印之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关键要过太后娘娘那关。如果李太后不反对,自然水到渠成;当然呢,如果万岁爷胆儿大,太后娘娘那关也容易得很。”

    万历皇帝点点头,办法张鲸之前说过,可以不通过李太后,就能达到解除冯保职务的目的。

    如今,冯保人已经离开京城,机会是不是来了?

    一念及此。

    万历皇帝忽然喊了一声:“张鲸。”

    张鲸不由得一个激灵,然后笑呵呵地道:“万岁爷,对此事您想作会处置?”

    万历皇帝摇了摇头,带着两分无奈说道:“处置?怎么处置?大伴可是遵循娘亲的旨意,朕若处置大伴,让娘亲怎么想?置娘亲于何地?”

    张鲸为了达到目的,如是般道:“可万岁爷,冯公公这次太目中无人了!尽管他是得到娘娘的旨意南下,可他离开之前,为什么不跟万岁爷道别,做一番解释呢?况且,奴婢还怀疑,怀疑……”

    “你怀疑什么?”

    “奴婢怀疑,冯公公南下,或许根本就不是太后娘娘的主意,而是冯公公他自己的主意。”

    万历皇帝神情一紧,问道:“你为何这么想?”

    张鲸鬼头鬼脑地道:“万岁爷,你想想娘娘为何早些时候不让冯公公南下江陵,却非要选择这个时候呢?时间又是如此的仓促。万岁爷想过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婢只是想提醒万岁爷,潞王爷已经到了江陵。”

    “……”一提到朱翊镠,万历皇帝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目光如炬,明显感觉里头有火,“你给朕说清楚!”

    张鲸哭笑不得:“万岁爷,奴婢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恕你无罪,大胆地说。”

    “万岁爷,奴婢怀疑冯公公与去江陵是有心会见潞王爷去。”

    “然后呢?”

    “……”张鲸又怔愣住了,“然后冯公公与潞王爷会不会图谋不轨呢?”

    话音犹落未落,只听一道锐利的声音传来:“张鲸——”

    吓得万历皇帝和张鲸两个一大跳。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李太后。

    ……

    。

第366章 说谁图谋不轨呢?

    因为冯保一早去了江陵,想着大儿子万历皇帝心里肯定有想法,所以李太后决定特意来解释一下。

    却不料刚走到暖阁门口,就听见了张鲸在搬弄是非。

    本来她就担心,如此一来,她更是火上加火,当即怒斥一声。

    吓得万历皇帝和张鲸浑身一颤,尤其是张鲸,顿感如芒在背。

    李太后面色阴沉地进去了。

    万历皇帝一边暗自责斥值守的近侍玩忽职守,李太后来了居然也不知道提前通报一声;一边笑呵呵地连忙问候李太后:“娘怎么忽然来了?”

    张鲸可不敢搭话,见李太后一进来便跪了下去,头也不敢抬。

    李太后径自坐下,冷冷地道:“娘来得不是时候,对吗?”

    万历皇帝连忙陪笑道:“娘,看您说的,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啥时候来都是时候。”

    “娘就怕你言不由衷啊!”

    “娘,不会的,不会的……张鲸,张鲸,还不快起来给娘斟茶?”

    张鲸正想爬起来。

    只听李太后冷冷地道:“娘不渴。”

    张鲸又跪着一动不敢动了,勾着头也不敢看李太后,一颗心七上八下。

    “不知娘来所为何事呢?”

    “冯公公奉我之命,一早去了江陵,娘特意过来与你说一声。”

    “孩儿已经知道了,娘为何突然有此决定呢?”万历皇帝问。

    李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继而幽幽言道:“我也是昨晚才决定下来的。在钧儿面前,娘有话不妨直言,冯公公遭人弹劾,心情本就不好,加上他与钧儿昨天又发生了一些争执,更是郁闷,所以我特意让他去江陵一趟。”

    “好啊,娘这个决定好!”万历皇帝忙赞道,“让大伴去江陵放松放松心情,待他回京,弹劾他的事儿,自然就冷却下来了,免得在京孩儿感到为难。”

    “钧儿能这么想,娘甚是欣慰。冯公公伺候咱娘三个十几年,忠心耿耿,娘也知道他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但钧儿该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比起对朝廷与皇室的贡献,冯公公的功要远远大于他的过。钧儿以为呢?”

    “是是是……”万历皇帝连连点头,附和道,“娘说得在理,这也是孩儿对弹劾他的奏本故意留中的原因。”

    继而万历皇帝口风又微微一转,说道:“只是娘,孩儿担心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大伴的情绪低落至极,恐怕已无心服侍孩儿了。”

    “……”李太后微微一滞,忽然感觉到大儿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似乎得逞了。虽然明面上没有斥逐冯保,但已经逼得冯保心灰意冷,让冯保自己都感觉留下来没有意思。

    如此一来,大儿子的担心当然没有错,如果冯保自己不愿意留下来,那强行将他留下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儿,李太后感觉还是小看了大儿子,大儿子早已长大成人,已经懂得驭人之术与攻心之术了。

    见李太后沉吟不语,万历皇帝带着两分得意之情,轻轻地问道:“娘,孩儿说得没有错吧?”

    李太后不由得想到刚才听张鲸搬弄是非的话,当即沉声说道:“钧儿,理是这个理,可你是皇帝,让冯公公不服侍你服侍谁呢?你这不是明摆着逼迫冯公公走人吗?”

    “娘,孩儿没有啊!”万历皇帝连连摇头否认。

    李太后也不好继续追究,这种事儿本就无法验证,你说有,他说没有,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

    只是如此一来,让李太后越来越觉得大儿子很不简单,恐怕再也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单纯的、有什么话都可以对她这个当娘说的大儿子了。

    这就叫“心机”吧!

    李太后这才将目光慢慢投向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张鲸。

    “张公公,你刚才说谁图谋不轨呢?”

    “娘娘,奴婢,奴婢……”此时此刻张鲸想死的心都有,他实在编不出一个谎言来回答李太后,都被抓了个现行,让他还怎么编?

    除了等待惩罚,别无他法。

    万历皇帝倒是想帮张鲸解围,刚才李太后一进来就想帮,让张鲸倒茶,可惜李太后并没有给机会。

    确实,李太后都已经听清楚了,让他怎么辩解?还好“图谋不轨”的话不是他说出来的,否则更是难办。

    “说呀!怎么不说话了?”李太后冲张鲸斥责道,“都是你们,将镠儿逼得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竟然还不放过他,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难道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你们才开心吗?”

    张鲸有口难辩,唯有沉默。

    “娘,张公公也是为孩儿好嘛。”万历皇帝终于开口了。

    “娘相信张公公是为你好,可也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呀!他这是搬弄是非蛊惑人心,你知道吗?钧儿难道连这点是非曲直都分不清?”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张鲸带着哭腔,磕头如捣蒜。

    万历皇帝辩解道:“娘,孩儿也只是听听,并没有相信。”

    李太后也不好戳穿,她刚才分明听到万历皇帝在诱导,一步一步将张鲸诱导到说出这句话为止。

    她也没有搭理万历皇帝的辩解,只是冲张鲸道:“你是有罪,诋毁冤枉镠儿和冯公公,罪还不小呢。”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张鲸惊慌失措,匍匐于地苦苦哀求。

    生气归生气,但李太后这时候还是表现得非常冷静。

    想着如果惩罚张鲸,那大儿子万历皇帝肯定不高兴;但这次如果轻易放过张鲸,那以后会不会更嚣张?

    几经掂量后,还是觉得为难。没办法,她转而问万历皇帝:“钧儿,你说,张公公说出这等蛊惑人心、毫无根据的话,该作何处置?”

    万历皇帝想了想说:“娘,孩儿觉得警告处分吧,下不为例。”

    明知万历皇帝有心袒护张鲸,可既然李太后决定将难题交给万历皇帝,那万历皇帝给出了惩罚方案,李太后自然就不会反驳,她只好点了点头。

    但警惕地说道:“钧儿,娘只有两个儿子,你长,做了皇帝,你弟弟被封为潞王,在京城十几年来,你们兄弟一向和睦相处。尽管依朝廷的规矩,你弟弟必须离开京城,但娘希望,无论走到哪里,你这个当哥哥的都要爱护他、保护他。你弟弟之所以自求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就是因为他很害怕你们说他觊觎皇位。钧儿你知道吗?”

    万历皇帝无辜地摇了摇头:“娘,孩儿从未想过皇弟觊觎皇位的。”

    “娘相信钧儿没有想过。”李太后望着张鲸道,“可在这世上,总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他们这样想过。”

    ……

    。

第367章 三等残废

    傍晚时分。

    江陵城江津口码头,又有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在驻足眺望。

    不是别个,正是朱翊镠与张静修。

    如今他们两个成为好朋友了。

    无论是面相还是性格,张静修都与他父亲张居正比较像。

    之所以能与朱翊镠成为好朋友,想必最大的原因是:张静修缺乏与同龄段孩子交往的经历。

    而他又是如此的渴望。因为一生下来就是张大学士的儿子,然后没过几年又成为首辅的儿子。

    拥有这样超然的地位,不用说,好朋友自然不会多。

    加上张居正对孩子的管束又严。

    所以,张静修的童年生活,不及普通人快乐,缺乏同龄朋友。

    其实,朱翊镠的童年也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想,一个出生在大明皇宫里的王爷,平常能看到最多的不是太监就是宫女,皇宫里别说同龄朋友,就是真男人都找不到两个。

    这样看的话,朱翊镠与张静修还真是“同病相怜”的人。

    因此,朱翊镠一来,他们两个很快成为好朋友。

    为此,朱翊镠还郑重其事地提醒过张静修,他这样说道:“如今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再也不是什么王爷了,且眼下与我做朋友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张静修认真回道:“没关系的,我觉得你可交就行了。”

    简单一句话,却很暖人心。

    两人就这样成为好朋友了。

    ……

    此时,朱翊镠在张静修的陪同下,特意来江津口码头等人。

    要等的是阳康和赵灵素。

    他们俩跟随朱翊镠而来,朱翊镠绝不会将他们弄丢的。

    然而,左等右等,小船靠岸一艘接着又一艘,可死活就是不见阳康和赵灵素两个出来。

    张静修虽然看上去不喜欢与人搭讪交流,年纪轻轻就给人一种韬光隐晦城府极深的感觉,可与朱翊镠成为朋友后经常口若悬河。

    人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善言者与绝对的木讷者,话多话少其实只取决于个人状态以及对手。

    张静修遇到朱翊镠,话便不自觉地多了起来。“朱兄,咱等的人为何还没有到?会不会咱接到的通知有误?”

    朱翊镠摇头:“应该不会。”

    张静修笑道:“朱兄的心可真大!当日与阳康、赵灵素走散了,为何不当时寻找,而要等到江陵再寻找呢?”

    “此中因由一言难尽。”朱翊镠只是简单地回了几个字。他也没有叹气或抱怨啥的,只感觉这件事确实一言难尽。

    张静修也就不再追问,可既然话头已经打开了,再说,等人确实无聊,那就干脆唠唠嗑吧。

    张静修一直想聊,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感觉今天不错。于是,他笑问道:“朱兄,看你挺关心赵灵素那个小宫女,你们俩关系很不一般吧?”

    这种事,朱翊镠也没打算隐瞒,直言道:“她是我的女人。”

    相同的话他在赵灵素面前也说过。

    张静修毕竟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听了朱翊镠如此坦诚而不讳的回答,他的脸色不禁一红,诧异地望着朱翊镠。

    朱翊镠却不以为然。他风轻云淡地问道:“怎么?很稀奇吗?”

    “朱兄是说,你们已经,已经,那个啥了?”

    封建时代的人没办法。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嗯啦。”朱翊镠很痛快地点头。

    “那朱兄与李姑娘呢?”张静修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是我未婚妻。”朱翊镠回道,继而又补充,“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我才两个而已撒。”

    “朱兄,小弟惊诧的不是你有几个,而是你现在还未婚,竟然就已经和两位姑娘那个,那个……”

    关于情爱方面,朱翊镠感觉与这个时代的人压根没有共同语言,仿佛两条永远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瞧张静修一副大惊小怪的神情,朱翊镠很确定地说道:“都不用问,你一定还是个处男。”

    张静修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解释了一切。

    “哎!”朱翊镠摇头叹气,“真是可惜啊可惜!你可别告诉我,你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吧?”

    张静修点头道是。

    “真没用。”朱翊镠夷然不屑,毫不客气地送给他三个字。

    张静修有点羞涩的感觉。

    朱翊镠调侃道:“如果你不是我好朋友,我真想天天鄙视地叫你一声`处男`,像咱这个年纪,如果连女孩儿的手都没碰过,那无异于三等残废了。”

    记得上一世读高中时,同宿舍里的男同胞们就这样评估:高中三年,毕业后没有摸过女孩儿手的,无论有多优秀有多英俊,都被划入三等残废之列。与女孩儿牵过手接过吻的,晋升一阶,被划入二等残废之列。做正常男人不被鄙视,那就得与女孩儿……

    由于古今成熟的年龄段不一样,以朱翊镠和张静修眼下这个年龄,怎么也得到了大学的阶段吧?都还没有碰过女孩子……是不是该鄙视?

    张静修知道自己说不过朱翊镠,可如果因为没有牵过女孩儿的手,就要给他扣一个“三等残废”的帽子,那他心里着实不舒服。因此他昂首挺胸辩解道:“我是个正常男人。”

    朱翊镠摇头而笑:“破了处才算。有本事找一个。”

    “找就找,不信你等着瞧。”张静修不服气地道。

    朱翊镠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好!我倒是真想偏瞧瞧。”

    “不过,说心里话,你的眼光倒是挺好!李姑娘人那么好,又那么漂亮,愿意跟着你颠沛流离,不知道你是怎么将他骗到手的。还有那个赵宫女,为了你竟然,竟然……”

    朱翊镠洋洋地道:“怎么?想学不?可以拜我为师啊!教你两招儿,助你早日破除处男之身。”

    张静修鄙夷地道:“切,不稀罕,我自己能搞定,不用你。”

    忽然,张静修抬手喊道:“看看看,船来了,船来了,应该是你要等的两个人到了。”

    朱翊镠循声而望,果然见有一艘小船正在朝这岸边驶进。

    估摸着,应该是阳康了。

    果然,小船快靠近岸边时,只见从船舱里走出一位衣着朴素相貌普通的年轻人。此时,天色已晚,借着月光,发现正是阳康。

    朱翊镠顿时松了一口气。

    ……

    。

第368章 走散了 窑子街

    阳康正朝这边看过来,肯定是看见了朱翊镠和张静修两个,但他没有喊,也没有笑,表情很是凝重。

    没有激动地呼喊,这容易理解,毕竟相当于是“逃难”的人;可见了朱翊镠竟然没有笑,就很不正常了。

    小船靠岸。

    当朱翊镠看清阳康的表情时,一颗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感觉这是出事儿的节奏,赵灵素没有与阳康一道回来……

    果不其然,阳康一个人上了岸,快步走到朱翊镠跟前,不由分说,当即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奴婢有罪,因途中遭遇白莲教与官兵冲突,慌乱之中与素素走丢了。”

    朱翊镠一惊非小。万历年间白莲教在湖广一带的确比较猖獗。

    他连忙问道:“你们在哪儿走丢的?”

    “武昌边境。”阳康回道,继而又解释,“奴婢在附近找了两天两夜,但一无所获,想着只好赶到江陵与潞,潞,与主人会合。”

    阳康改口称朱翊镠为“主人”——这是离京时就商量好了的。

    就怕阳康和赵灵素俩在途中出什么岔子,怕什么来什么。

    还真是出了岔子。

    可这事儿也怪不得阳康。

    当初为了避人耳目,给人造成一种假象,故意在邯郸制造一起袭击案,四个人分成两拨朝江陵城进发。

    当时,朱翊镠本想带着李之怿和赵灵素,可赵灵素死活不肯。一来,她始终将自己当作服侍人的丫头,无论如何也要与李之怿区分开来;二来,她也考虑到朱翊镠带着两个女孩子目标大,不安全,所以决定跟着阳康,让朱翊镠带着李之怿先走。

    赵灵素不愿意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朱翊镠也觉得,她与阳康在一起兴许还要安全一些。

    毕竟目标人物是他。

    所以他带着李之怿先走了,将申时行赠送的堪合留给阳康与赵灵素两个。

    可谁知遇到白莲教?

    白莲教那帮匪徒可不认什么堪合!

    这时候在码头干着急也没卵子用。

    朱翊镠抬手吩咐道:“你先起来吧,回张大学士府再说。”

    阳康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只好跟着朱翊镠和张静修先回张大学士府。

    当晚,就有两支锦衣卫火速前往阳康与赵灵素走散的地方武昌。

    这两天,张大学士府上的人一个个都忙着给张居正下葬的事宜,貌似,确实也没时间搭理其它的事儿。

    赵灵素走丢了,朱翊镠、李之怿和阳康都着急得不行。

    最怕被白莲教的匪徒抓去。

    眼下身在江陵城,朱翊镠自己也不方便去武昌寻找。

    让阳康去,肯定起不到作用。

    但考虑到荆州这边的锦衣卫去武昌那边也不一定好使,朱翊镠又让游七给湖广巡抚送去一道手谕。

    这样,又有一支巡警铺的兵卒在武昌城活动开了。

    理由很简单,白莲教近日猖獗,再加上张居正下葬礼仪将至,湖广一带务必清净道路,圈禁流民,加紧治安,防范突发事件发生。

    ……

    由于地势相对比较低,加上遍地都是湖泊、池塘、水库……所以一到夏天,武昌城就热得如同蒸笼。

    尽管酷暑已经刚刚过了,但武昌城的余热依然没有减退多少。

    白日里来风去浪,虽然热吧,但往阴凉地儿一站,倒也还能透口气儿。

    奇怪就奇怪在晚上,风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一丝儿也不肯吹出来。

    整个儿一座武昌城都热,普通丁门小户人家,多半杂物堆积拥挤不堪,加上白天火辣辣的太阳将房屋炙烤得摸什么物件儿都觉得烫手。

    如此的天气,待在家里自然是自己找罪受。

    因此,太阳落土吃过晚饭后,家家都喜欢将竹制的凉席搬出来。

    不管怎么说,躺在大街上乘凉,到底要比在屋子里通泰舒服得多。

    多少年来相沿成俗,市民们乘凉便成了武昌城大热天的一道景儿。

    男的只穿一条大裤衩子,上身都袒露出来;女的也只穿一件露着浑圆玉臂的小褂,床挨床人挨人一街二巷睡了个满。摇着大蒲扇说笑话的,拍蚊子把自己大肚皮拍得脆嘣脆嘣响的,小姑娘闻着邻床的臭汗睁着眼睛数星星的,甚至有小孩儿摸出妈妈的奶当众吸吮的……都是司空见惯的画面。

    这时候你要讲什么“非礼勿视”,那除非将自己的眼球儿摘下来。

    但,这只是普通丁门小户人家晚上的活动,比他们有钱有势的大户富户人家可就没有那么规规矩矩乘凉了。

    武昌城的江夏,比起其它地儿,绝对算不上热闹或富庶,但那里有一条著名的街,叫作窑子街。

    窑子街,顾名思义,就是男女苟合的风月之地。

    窑子街原来是一处隙地,嘉靖年间据说有个在京城混得很牛逼的商贾,回到原籍后在这里盖了几间土房,弄几个丐女做起了皮肉生意。

    多少年过去了,窑子一家接着一家开张,这里便成了花柳一条街。街虽然并不长,但几十家门面,没有一家干别的营生,齐齐儿开的都是窑子。

    每家窑子里的女人少则十几个,多则近百个不等。她们的来路大致有三:一是从乡下诳骗来的,二是收容来的丐女,三是从人口市上买来的。

    光顾窑子街的嫖客,是各色人等都有,但多半是日子还过得去的。

    这天晚上,窑子街进来了一个年轻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几岁年纪,生得虽然白净,但身形偏小,扁平额头上长着一双小眼睛,圆圆的,两颗黄豆大的眼珠子渗进不少黄色。

    此时他穿着一件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色夏布直裰,脚上蹬着一双半新不旧的布鞋,走起路来偏生又不老实,一蹿一跳的,一看就是没个正经的白浪。

    人家来窑子街都是嫖的,可他好像是来过足眼瘾,进了一家又一家,挑花眼了似的就是没有一个中意的。

    大凡常客一般都有自己的老相好,像这白浪肯定是新来乍到,总想挨家走完挑一个最好的。

    可俗话说,走多了脚酸,看多了走眼,如此一家一家看下来,不知不觉过去大半个时辰。从街头走到街尾,虽然大饱眼福,免费欣赏了各类女子,但仍没有发现一个中意的。

    这白浪来得倒是早,可寻寻觅觅至今却还没有着落。

    ……

    。

第369章 巧了

    随着窑子街的嫖客越来越多,白浪心里头不免有些着急。

    无它,怕好女子都被挑完了。

    白浪不由得又加快脚步,决定匆匆忙忙再看再选择一遍。

    “哟,大爷又回来了哈!”

    位于窑子街中间段的那一家老鸨迎上一步打了个招呼,但很显然她的口气已经不似当初那么热情了。

    “看看,你家生意真够清淡的。”白浪搭讪着,伸头朝厢房看去,见里头空荡荡的不见一位女子。

    “咦?人呢?”

    “什么时候了?都上房了。”老鸨得意地说道。

    “一个不剩?”

    “那当然。”老鸨斜睨着白浪,嘴一撅,没好气地道,“谁让你挑肥拣瘦?到头来只能把耳朵搁在窗台上听动静的份儿吧。”

    “去,大爷我就不信那个邪!”白浪拉着脸,不服气地道,接着又匆匆转身准备朝街里头走去。

    “大爷去哪里?”

    “再去找,一定要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姑娘。”

    “大爷,大爷回来。”老鸨抢上一步连忙拉住白浪,笑侃道,“大爷也不看看时辰,这个时候还能找到什么?是三条腿的女人还是四条腿的蛤蟆?”

    白浪两道稀疏的眉毛向上一拧,斥道:“你这老鸨,成心捉弄本大爷的,是不是?”

    老鸨整日招徕客人,什么样的没见过?她也不生气不在乎,只是不再开玩笑,而是压低嗓子,说道:

    “看得出来,这位大爷肯定是第一次来窑子街,老身一开始就寻思着,你会心花眼花,到头来两手空空采不到一朵花。来,大爷如有兴致与能耐,还是随我来吧。”

    也不管白浪答应不答应,老鸨拉着他三步两步进了自家的窑子。

    这一拐又一拐的,穿过厅堂,来到最后一间,老鸨把门推开,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

    “什么鬼地方?”白浪鄙夷地道,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大爷,既然来都已经进来了,不妨多看一眼嘛。”

    “黑咕隆咚的看个**!”白浪一副气咻咻的样儿,甩手就要有人。

    “别介啊!”老鸨一边挽留白浪,一边冲房屋里头喊道,“妞儿,掌灯。”

    然而,没人答应。

    “妞儿,掌灯。”老鸨又喊一声。

    依然没有反应。

    没辙,老鸨只好自己摸索着进去,把炕前小桌上的一盏桐油灯点亮。

    由于灯光太暗,白浪眼睛眨巴了好多下,才感觉调整过来了似的。

    见炕上坐着一位小姑娘,脸朝里,双手抱膝,低着头就是不答理人。

    “妞儿,把头转过来。”老鸨以命令的口吻道。

    可那姑娘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哟,看不出来,都已经坐在这窑子里头了,还摆臭架子呢。”白浪道。

    “大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鸨忙道,“要说这姑娘,寻遍咱湖广,也找不到比她长得更好看的,不信你瞧她,出水如芙蓉,天然去雕琢。就是皇宫里的淑嫔们,恐怕都要比下去。”

    白浪听了,忍不住走近炕前,伸手把姑娘的头扳过来一看。

    “哇!果然有几分姿色哈!”白浪咂摸着嘴,一副色眯眯的神情,问道,“刚才怎么没见着呢?”

    “切,她是咱家花魁,哪用得着去前边?”老鸨满眼的得意之色,继而又轻轻地问道,“感觉如何?”

    白浪微微一笑。

    既然看上眼了,那就谈价吧。

    老鸨忙把白浪拉出房来,顺手把房门带上。道:“这妞儿长相俊俏,就是心性太高,一般客人都瞧不上眼。”

    “是啊,看她样子,一点也不高兴。”

    “大爷,想要她高兴起来,就要看你的手段了。”老鸨撺掇道,“你有本事,就把她给办了;若没本事,就立马儿闪人去找烂虾吃。”

    “吃什么烂虾,就吃这只天鹅。”白浪痒痒,说着又要推门进去。

    老鸨一把拦住,道:“大爷,你初来乍到,知道价格不?”

    “哦,你说。”

    “这儿的老规矩,一次一两。”

    “滚,”白浪小黄眼珠子一瞪,“你欺大爷初来乍到的是不是?大爷我从未听过这么高的价。”

    “这妞儿不一样,瞧她相貌,大爷您就说值不值吧?”

    白浪技痒难耐,也没有功夫与老鸨理论,“一两就一两。”

    说罢,一推门又进了房。

    那姑娘坐姿未变,仍塑在那儿。

    白浪听得老鸨走远的脚步,便把房门闩了,嬉皮笑脸地挪近姑娘身边,轻轻地道:“妞儿?”

    姑娘慢慢转过脸,摇头道:“我不叫妞儿。”

    凑近一看,白浪才感觉不对劲,姑娘眼睛好像不正常,遂伸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果然没有任何反应,原来这姑娘是个瞎子。

    白浪感觉甚是可惜,尚未来得及问她的名字便道:“你是瞎子?”

    这不问还好,一问只见她两行热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哭?”

    “我叫赵灵素。”

    没错,还真是巧了,这姑娘正是与阳康走散的赵灵素。

    可惜,眼前这白浪根本不认得她。

    白浪只顾得自己憋了多时的欲火,又按捺不住想动手。

    凭感觉,赵灵素知道有黑手伸来,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她身子极灵活,只见她身子一偏,忽地在炕上跪下了,流着泪哀求道:

    “好心的大哥,请您发发慈悲,不要欺辱我这弱质女子。我原本是当今慈圣皇太后娘娘的近侍,被赐予潞王爷为婢女,中间颇多曲折,一言难尽。倘若大哥能救我出去,必有重谢!”

    “等会儿,等会儿。”白浪不由得一怔愣,忙问道,“你说你是谁?”

    “我原本是当今慈圣皇太后娘娘的近侍,后赐予潞王爷为婢女。”赵灵素只得又说了一遍。

    白浪沉吟片许,然后忽然爆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编故事的水平好拙劣啊!”

    “我若有半句谎言,将不得好死。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相信我呢?”

    “让人怎么相信?你既然是当今慈圣皇太后娘娘的近侍,是潞王爷身边的婢女,怎会流落到武昌江夏这边的风尘之地?我看你就是瞎编唬人的。”

    “好心的大哥,我没有瞎编,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不管是瞎编,还是属实,我已经管不了了,先泄火再说。”说着,白浪就急不可耐地扑上去了。

    赵灵素拼死反抗,熟悉而恐惧的一幕再次上演。她虽然看不见,但性如烈火,又撕又咬,根本不给对方机会。

    白浪手脚并施,在赵灵素的拼死反抗下,竟有许多力气使不上。

    一不留神,还被赵灵素狠狠地咬住他的耳朵,随即裤裆又吃了一脚。

    痛得白浪一阵嗷嗷乱叫,慌忙松了手,跳下炕来。

    ……

    。

第370章 想吃白食的家伙

    白浪蹲在地上,捂住裤裆,痛得一阵冷汗直冒,哪想看似一个弱质女子,却是如此的刚烈!堂堂男子汉,居然占不到一丝便宜。

    趁这空儿,赵灵素连忙站起,退后两步紧靠着墙角站定,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一个物件儿。

    白浪一看,是把小匕首。

    原来,自赵灵素失明之后,为防不测,便在怀里藏着一把匕首,想着只要有谁强来,那就拼命,不是你死就是我忙,反正不会让人得逞。

    白浪虽然看着赵灵素天生丽质气吐若兰,刚才确实已不能自持了,但毕竟想得通,不能因为嫖搞得两败俱伤,这样忒特么不划算。

    所以看着赵灵素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儿,白浪慢慢站起来,不由得也往后退了两步。

    嘟哝道:“瞧你,本是个乐事,你这样子,像是上了杀场。”

    赵灵素这两日整日提心吊胆,又不止一次与人搏斗,本来就气力不济,刚才一番折腾,让她感觉筋疲力竭,但她仍然高度警惕顽强支撑着,紧攥着匕首道:“你若再敢向前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来呀!”

    白浪又气又恨,却也不敢造次,只得狠狠地“呸”了一口,打开房门,悻悻然地摔门夺门而出。

    劳心费神地白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白浪骂骂咧咧地出来。

    走到过厅,老鸨笑脸迎了上来,开口说话前先耸了耸鼻子,因为她看到白浪脸色泛着红潮,而且还闻到了他身上黏腻的汗味儿。

    老鸨笑了笑,随手递给白浪一碗凉茶,问:“大爷,这妞儿值吧?”

    “值。”白浪气煞煞地说了一个字,继而埋头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完那碗凉茶,一抹嘴甩手而去。

    老鸨眼疾手快,一把将他薅住,说道:“大爷请留步!”

    “作甚?”

    “这个还没给呢。”老鸨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滚,亏你还要钱。”白浪白了一眼。

    “怎么啦?”

    “那妞儿是什么货,你特么还不清楚吗?”

    “什么货?难道不漂亮?”

    “她是个瞎子。”

    “她瞎碍你什么事?你是看着不爽还是摸着不爽?”

    “她是丈二金刚,大爷我摸不着。”

    “没上手?”老鸨一愣。

    “是。”白浪没好气地道,“不仅没上手,耳朵还被她咬了一口。”

    说着将头歪过去给老鸨瞧。

    老鸨果然看见白浪耳朵上有一道深深的齿印,透着腥红的血丝。

    白浪为了面子,还没有将裤裆也被踢了一脚说出来。

    可尽管如此,老鸨依然不放人:“那你为何磨蹭半个小时才出来?”

    “她哭着求我救她,还说她是原本的当今慈圣皇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后赐给潞王爷当婢女,谁特么信啊?”

    “她这么说无非是为了唬人的嘛。”

    “就她那不要命的性子,不用唬人,男人也占不到便宜。咱大爷是来花钱找乐子寻舒服的,又不是来找罪受,摸不着她大爷还不能去摸别人吗?”白浪说着又要闪人。

    “不行,交了钱才能走。”可老鸨依然拉着不放,总感觉眼前这小伙子是来贪图便宜的,不然来时找了一家又一家,竟没有一位姑娘能入他的眼?

    “大爷我没干成交什么钱?”白浪没好气地道。他本就心情不好,猛地一抬手搡了老鸨一把。

    老鸨哪里经得住白浪这一搡,当即一个踉跄,本来她是可以站稳的,可见白浪竟敢来这里耍横,索性故意跌倒在地,叫了起来:

    “哼,麻雀吃蚕豆,也不摸摸自己有多大的**儿!竟敢来这里撒野吗?不想给钱还出手打人。”

    说罢,老鸨以一拍巴掌,立马儿有四名魁梧的壮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把白浪夹在中间。

    “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名壮汉道:“咱是生意人,和气生财,不想干什么,但你欺负到我们家里来了,这口气不能忍。咱们也不想为难大爷,交了银子,你走人。”

    “我没带钱。”白浪拍了拍身上,表示一无所有。

    这么一说,老鸨更是来气了,“一进窑子街,就发现你这小子不地道,东逛逛西逛逛,就想吃白食是吧?没想到竟敢吃到老娘头上来了。今天这事儿不交代清楚,休想离开这里。”

    老鸨也不墨迹,自己爬起来,冲那四名壮汉吩咐道:“你们看着办。”

    然后抬腿就要闪人。

    “且慢。”白浪连忙喊道,“大爷我有件东西给你瞧瞧。”

    说着,他撩起夏布长衫,从腰间摘下一只小木牌递给老鸨,不无傲气地说道:“你先看看我是谁。”

    老鸨虽然没读什么书认识不了几个字,但这只长三寸宽一寸漆得红彤彤的木牌是衙门里的人通常用的腰牌,她还是认得的。

    老鸨接过小木牌,转身递给其中一位壮汉看。

    壮汉心领神会,就着头顶上灯笼的光亮,磕磕巴巴地念道:

    “武昌江夏巡警铺。”

    老鸨讶然失色,紧绷的脸色顿时松弛一些,口吻与态度跟着温和几分:“大爷,原来你是巡警铺的人?”

    白浪咧嘴一笑,一副得意的神情。

    老鸨十分内行地吩咐那个拿着腰牌的壮汉:“你看看腰牌的反面。”

    那壮汉瞄了白浪一眼,又一字一顿地念道:“张勋宝。”

    “你叫张勋宝?”老鸨疑虑地道。

    “有疑问吗?”

    老鸨打量了白浪一眼,以一种见过大世面的口吻道:“咱这窑子街的地盘儿的确归武昌江夏巡警铺管辖,可巡警铺里的十几位兵爷,还有管事的档头蒋大爷,咱都认识的啊,可从来没有听说也没有见过你这位张大爷。”

    “我是新来的不成吗?”

    “成当然成,可蒋大爷为什么没有交代咱们呢?”

    “难道巡警铺里的每一件事,蒋头儿都需要向你交代吗?”

    “既是如此,蒋大爷总得有话给你。”

    “蒋头儿说了,让咱玩得尽兴,这里是武昌江夏巡警铺管的地盘儿,有什么事担待得起的。”

    老鸨听了这话,讪讪一笑,随即脸色便冷却了下来,第一感觉这个张勋宝是个骗子,其中想必有诈。

    要知道能在窑子街上开窑子,老鸨通常都与巡警铺里的管事档头关系非同一般,不是老相好,就是有经济利益关系,做这种生意的,断没有一位老鸨不熟悉巡警铺里的管事档头,不然泼皮恶少还不得经常来此寻事?

    正是因为这样,大家做事可都是有原则的,巡警铺得了好处,自然会约束他们的部属,不准他们来窑子街随便占便宜或吃白食。

    所以,老鸨料定张勋宝有诈,朝几位壮汉使了个眼色。

    他们立即会意,顿时一同出手将张勋宝掀翻在地,取来一根粗绳,三下五除二将张勋宝双手反剪捆了。

    ……

    。

第371章 老鸨送上门来

    张勋宝被捆起来,死鸭子嘴硬,兀自在地上抖狠,骂道:“日你娘的,你们想造反了吗?”

    领头的壮汉火气一冒,朝张勋宝屁股上猛踢了几脚。

    张勋宝杀猪似的直叫唤。

    老鸨这时已经坐到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地上乱滚的张勋宝。

    “把他裤子给我脱下来。”

    “是,东家。”领头的壮汉依言,将张勋宝裤子往下一拉。

    张勋宝白花花的屁股登时露在外。

    “东家,对惹是生非的泼皮无赖还是老规矩吗?”领头的壮汉问。

    “嗯。”老鸨答应一声。

    很快便有伙计取来一根竹鞭,交给领头的壮汉。

    “你们要干什么?”张勋宝急得大叫。

    “让你屁股开花。”老鸨道,“看你以后还敢到处想吃白食不?”

    呼!

    领头的壮汉对着空气甩了一鞭子。

    脆响脆响的。

    张勋宝浑身一激灵,顿时感觉屁股凉嗖嗖的,忙不迭声地求饶道:“大娘,请手下留情!”

    老鸨道:“手下留情可以,拿钱来,今天这事咱就不与你计较。”

    张勋宝哭丧着脸,央求道:“我身上的确没有带钱。”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再也不敢口口声声自称“大爷”了。

    “没带钱敢进窑子?”老鸨道。

    “原本想赊欠来着,但今天这妞儿刚烈,确实没有上手啊!”

    “哼!”老鸨哼了一声。

    “不就是一两银子吗?这样,你派人随我到巡警铺里去取。”

    老鸨冷笑一声,斥道:“你小子还敢在老娘面前瞒天过海。实话告诉你,老娘同武昌江夏巡警铺是肉连皮的关系,不要说那里的人,就是里头的每一件物事,就没有老娘不认识的,你竟然敢在老娘面前冒充张勋宝,就凭这一点,老娘我打死你都敢。”

    “我就是张勋宝,你不信,现在就去巡警铺问。”

    “看来,你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好,就依你的,明日一早便去巡警铺。怕你不成?”

    那领头的壮汉,也不给张勋宝穿上裤子,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然后推到柴房过了一夜。

    这可得遭罪了!

    柴房里蚊子满天飞,张勋宝双手被反剪捆着,又光着屁股。

    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

    哪睡得着?脸蛋、胳膊、屁股,全都是被蚊子咬的疤疤。

    第二天一早,当两名壮汉将他从柴房里重新拉出来时,他看起来已面目全非,与昨晚判若两人。

    但被人控制着,这时候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忍下这口气。

    窑子街距离江夏巡警铺不远,也就三四里路的样子。

    老鸨当然也去了。

    到了巡警铺门口,老鸨仗着人熟地熟,与管事档头又有很深的交情,也不及细看,刚一踏进院子,便扯着嗓子喊道:“蒋大爷,你看看,这只骚狗公是你手下的人吗?”

    然而无人回应。

    老鸨这才发现好像不对劲。

    平常来这里总是闹哄哄的,总能听见有兵爷在说话或爆笑声,今天却静悄悄的一片。而且平日空荡荡的院子,今天却停了一乘大轿,沿着强根,还看见有二三十匹强壮的马儿。

    从院门到公廨门之间,站了两队刀兵,廊檐下还有一溜兵士,显然都不是巡警铺里的人。

    老鸨一看这架势,知道肯定有大人物光临江夏巡警铺。她吓得慌忙伸手掩住嘴巴,一扭腰正眼退出去,正当此时听见公堂里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此衙门喧哗,给我带上来——”

    也不等老鸨答话,早有两名刀兵上前把她架住,连拖带拽带进廨厅。

    这里的一切老鸨原本非常熟悉,在此坐堂问政的管事档头蒋三元正是她多年的老相好。只是眼下正堂的台案后头坐着一位她不认识的官员,而平常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威风八面的蒋三元,此刻却像一只发了瘟的公鸡,蔫头耷脑的站在台案下方的梁柱前。

    老鸨暗叫不妙,来得很不是时候。

    巡警铺里坐堂的这位官员正是武昌府通判徐来。

    昨儿晚,武昌知府接到湖广巡抚王之垣的紧急通知,说慈圣太后娘娘的婢女赵灵素在武昌境内被白莲教的匪徒抓走了,要尽快将人找到。

    武昌知府于是紧急通知辖下的各州各县,一方面严防死守白莲教,一方面追查赵灵素的下落。

    这样,武昌府知府、同知、通判、经历、知事、校检、司狱等官员全部出动,各负责一个区域。

    武昌府通判徐来刚好分到江夏,天还没亮就赶来这边的巡警铺。

    因为事态紧急,事先没有打招呼,所以当徐来的大轿突然停进武昌江夏巡警铺的大院时,不巧的是刚好该铺的管事档头蒋三元值班,然而蒋三元却正在和属下一帮兵士猜拳喝酒,玩着叶子游戏,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徐来顿时大发雷霆,劈头盖脸将巡警铺里值班的人,连同管事蒋三元一顿臭骂,又让人将全铺二十多号人全部找来。这一来二去,待全铺的人聚齐,天色差不多亮了。

    徐来又是一顿臭骂,然后训话,并传达上头的指示。

    偏偏这个时候老鸨不识好歹冒冒失失地撞了进来。

    蒋三元见老鸨像进自家菜园子一样随便,顿感凉凉。真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兵士将老鸨拽进公堂,这婆娘哪曾见过这等阵势?心中发憷。

    她不禁看了蒋三元一眼,却见那家伙根本不敢看她。

    她更是感觉完蛋了,这是撞在刀口子上的节奏啊!

    但她毕竟是浑噩无知的人,加上平常见蒋三元也是这个样子,所以根本不懂得见官的规矩,像一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跪下!”

    随同徐来前来的一名把总冲老鸨大声吼了一句。

    唬得老鸨双腿一抖,身子趁势跪了下去。

    徐来瞄了一眼老鸨头上满插着的镶金首饰和涂了厚厚脂粉的一张脸,心里头登时像吃了一只苍蝇。

    本就余怒未消,徐来皱着眉,没好气地问道:“你叫什么?”

    “胡芬。”

    “干何营生?”

    “开窑子。”

    “啊?”徐来又抬头看了胡芬一眼,这女人也正拿眼瞅他,可眼神中藏着的那股子淫荡劲儿,让徐来很特么不受用。

    他皱着眉,明显很嫌弃地问道:“你方才在院子里瞎喊什么呀?这里是你随便进出的地方吗?”

    胡芬虽然不懂得官场的规矩,但见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老相好此刻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她也能分清眼前这位官员比蒋三元要厉害得多。

    只得如实回道:“咱说要给蒋大爷送来一只骚狗公。”

    “送什么?”

    “骚狗公。”

    顿时引来一阵窃窃的笑声。

    徐来一拍案台,大声斥道:“大胆泼妇,竟敢对本官如此说话,来人,把她拖下去,狠狠打她十大板。”

    ……

    。

第372章 真的闯大祸了

    徐来一声令下,立即有两名兵士应声上来要动手。

    吓得胡芬磕头如捣蒜,一迭连声地苦苦哀求道:

    “大老爷,大老爷,老身说的可是大实话,那那骚,哦,那人不仅不带钱逛窑子,还冒充巡警铺的巡卒,老身实在气愤不过,才将他带到巡警铺来。”

    “你说什么?竟还有人冒充巡卒?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实招来。”

    此时,老鸨惊慌不假,她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一遍。

    可最惊慌的是蒋三元,他知道这位通判大人是个“不识时务”的硬茬儿,别个当官儿的都收礼,都知道官官相卫,可徐来两袖清风,俨然就是清官大老爷海瑞式的人物,确实有人称他“海瑞第二”。

    被这种官儿盯上,除非不犯事,否则就得惹一身骚。可有几个官员能像海瑞、徐来一样?大明官员正儿八经的俸禄有多少?哪个当官儿的没有几个乃至几十个家仆下人?真要靠俸禄,那还不得喝西北风?

    老鸨说完,扭头朝外大喊一声:“将那冒牌的张勋宝带上来。”

    一看见带上来的人,蒋三元更是心中暗暗叫苦。

    但他也恨不得别人,恨只恨自己命苦倒霉,潞王爷居然来了江陵城,注定湖广一带的官员都不得消停。

    来江陵就来江陵了,偏偏遇上白莲教猖獗行凶,赵灵素又在武昌丢了。

    赵灵素丢了就丢了,毕竟也不单单是他江夏巡警铺的事儿,是整个武昌府的事儿,偏偏管这边儿又是“海瑞第二”。

    是徐来倒是也没关系,偏偏又不赶巧,喝酒赌博又被逮住了。

    这也问题不大,偏偏老鸨要死不死地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还不知死活地揭穿冒充巡卒的事儿。

    没错,这个张勋宝的确是冒牌货。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江夏巡警铺张勋宝在两天前得肺癌死了,正好有个介绍张勋全前来找他谋个差事。

    去窑子街嫖的就是张勋全。

    见两人名字差不多,蒋三元就让张勋全顶了张勋宝当巡卒。

    当然,蒋三元这么做,绝不仅仅因为张勋全与张勋宝名字像,而是其中牵涉到一项大明的制度。

    那就是军籍制。

    按照洪武皇帝定下的规矩,各军卫的在籍军士,分本兵和流兵两种。本兵采用世袭制,父死子替,代代相传;而流兵则随时招募。本兵每月的俸禄较流兵高出一倍不止。

    这张勋宝世袭本兵,可得了病,膝下无子,人一死就等于报了绝户。按例要到五军都督府注销军籍。

    可蒋三元舍不得张勋宝的俸禄,便大胆让张勋全顶替了,言明张勋宝的俸禄与张勋全五五分。

    这种事儿在大明也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所以蒋三元并没有多害怕,将张勋宝的腰牌给了张勋全,可没想到这张勋全也是个不省心的逼货,还没到铺就职,就逛窑子出了事儿。

    娘的,你说逛窑子就逛窑子,偏偏还将江夏巡警铺给拉上。

    让蒋三元怪谁去?

    所有事都凑到一块儿了。只能怪自己倒霉,等着受处罚吧。

    张勋全一进来,便很识趣地跪下。

    徐来扫了张勋全一眼,问道:“你是这个巡警铺的?”

    “是的。”张勋全心惊胆战地看了蒋三元一眼。如果不是见到徐来比蒋三元的官儿大,就只是蒋三元坐堂的话,那他今天可真不怕。

    可眼下,瞧蒋三元的神情,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儿。

    “你的腰牌呢?”徐来接着又问。

    “在我这儿呢。”老鸨胡芬掏出那只腰牌,递给旁边那位军士。

    军士再转递交给徐来。

    徐来将那只腰牌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然后将目光锁定在蒋三元身上。意思很明显,好像在问:你倒是给个解释啊!

    见蒋三元抓耳挠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徐来阴阴一笑。其实他不看蒋三元,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来人。”徐来忽然大喝一声。

    立即有四名持水火棍的兵士昂首挺胸走上前去。

    “把这冒牌货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打断他的双腿。”

    四名兵士一声应诺就要动手,慌得张勋全磕头如小鸡啄米,苦苦哀求:“请大人饶命!请大人饶命!”

    徐来哼了一声,斥道:“洪武皇帝爷亲自制定的《大明律》,在籍军士嫖者当斩,打断你的双腿,还是本官对你的通融,拖下去。”

    “大人既是这样说,可小人不是在籍军士啊!”

    “你不叫张勋宝?”

    “小的叫张勋全。”

    “那你为何冒充军士?”

    “不是冒充,是,是顶替。”

    “谁给你的胆儿,敢顶替军士?”

    徐来明着是逼问张勋全,眼睛却斜乜着蒋三元。

    这时候蒋三元早已是如芒在背,额头上黄豆般的汗水直往下掉,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张勋全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让他如实招来还能怎么办?

    堂里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徐来又问道:“你是张勋全,那张勋宝去了哪里?”

    张勋全见蒋三元脸色蜡黄,平时张牙舞爪的甚是威风,这时候却是一副脓包相不敢吱声,只得硬着头皮答了:“张勋宝两天前死了。”

    “那是谁让你顶替的?”徐来又问。

    张勋全望着蒋三元,不做声。

    至此,徐来已全部明白了,不过今儿个他也没心思审理此事,还要肃清街道寻找赵灵素的下落呢。

    于是吩咐属下将张勋全先押下去收监严加看管。

    当兵士押着张勋全退下时,一旁的胡芬幸灾乐祸地笑了,不料恰好被张勋全看见了。张勋全气愤不过,顿时螃蟹心理起了作用。

    “大人,小的还有事要禀报。”

    “什么事?”徐来道。

    “这位老鸨是开窑子的,她拐卖良家少女。”

    “是吗?”

    “大人,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张勋全接着将赵灵素的事讲了。

    只是讲的时候他已经记不得赵灵素名字,用“她”或“那少女”代替,但赵灵素的话他还是记住了。

    当徐来听到“她说自己是当今慈圣太后娘娘的侍女,后赐予潞王爷为婢女”时豁然站起,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叫……”张勋全实在记不起来。

    “她说叫赵灵素。”胡芬答道。

    “你确定?”

    “人是我收的,我当然确定。”

    “好你个老鸨,你真是嫌命不够长是吧?”徐来当即盛怒,“我看你此生是挣了钱没处花的命。”

    “大,大爷,”胡芬慌神了,“你的意思是,赵灵素真是……”

    “废话!”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徐来打断了,“来人,传我的命令,巡警铺全体巡卒出发,立即前往窑子街,给我将整条街给封了。”

    这下子,蒋三元、胡芬、张勋全都知道真的闯了大祸。

    比冒名顶替的祸还要大。

    ……

    。

第373章 偏向虎山行

    为了赵灵素的事,朱翊镠这两天在张大学士府可谓吃不好睡不好。

    身在江陵城,可不比在北京城。

    在北京城,即便他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仗着李太后,依然有威势,感觉什么时候都能说上话。

    在江陵城他只能依靠别人了,毕竟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潞王爷。

    即便是,来到地方,只要不是自己的封地,基本也说不上话。

    这天早上,他刚起床,便听见游七说外头有人找,而且很急。

    因惦记赵灵素,朱翊镠忙出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武昌江夏巡警铺的管事档头蒋三元。他奉通判徐来之命,前来通知朱翊镠前去认人。

    “想必这位就是潞王爷吧?”蒋三元亮明自己的身份后问。

    “是,也不是。”朱翊镠回道,“原来是,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们找到赵灵素姑娘了。”蒋三元道,“可都不认识她,所以无法确定,还请潞王爷前往江夏认领。”

    “好!”朱翊镠当即精神大振,站起来就要走,却被游七一把拦下。

    游七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连忙将朱翊镠拉到一边上,警惕地提醒道:“潞王爷,小心其中有诈。”

    “你的意思是他们骗我到武昌?”

    “还是小心为妙。”

    “可这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必须得去。”朱翊镠眉头都不皱一下,毫不犹豫,坚决地道。

    但游七还是不放心,忙劝阻道:“让潞王爷去认人而已嘛,阳康去也是一样的,何必潞王爷亲自出马?”

    然而,朱翊镠不依,感觉自己已经亏欠过赵灵素一次,这次必须得亲往将赵灵素接到身边。

    所以游七的警惕根本不起作用。

    朱翊镠决定去江陵一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况且到底山上有没有虎,也只是猜测,不去不知道。

    朱翊镠的性子游七已经摸清了,知道既然朱翊镠决定去,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只能让他去。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该做的工作游七必须得做好。

    首先,叮嘱并威胁蒋三元一番,朱翊镠绝不能出事儿,否则李太后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要知道为朱翊镠,接连降了两道谕旨。

    其次,给朱翊镠配备了四名贴身护卫,以防万一。

    最后,游七又给湖广巡抚王之垣送去一封紧急的信。

    这样,朱翊镠随蒋三元出发了。

    途中,当问及赵灵素的情况时,朱翊镠得知赵灵素被人卖到窑子街了,而且双眼已经哭瞎……这更是加剧了朱翊镠的愧疚,感觉实在对不起赵灵素。

    谁能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

    赵灵素的确被徐来救出来了。

    那天从张勋全、胡芬那里得知赵灵素的消息后,徐来立马儿带去两队人马前往窑子街。一队是他从武昌府带来的人马,一队是江夏巡警铺的巡卒。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前往窑子街。

    窑子的生意基本上都是在晚上,所以早上的窑子街一片静悄悄,那里的姑娘都在睡觉,不然晚上哪来的精神?

    这两队人马一去,顿时将窑子街包围起来,一整条街都被封了。

    赵灵素自然得救。

    可这里的人没一个认识她,谁知道她是不是朱翊镠要找的赵灵素?那只有将朱翊镠叫来认领。

    一方面,徐来吩咐蒋三元前往张大学士府通知朱翊镠;另一方面,他又派人向上同知武昌知府那边。

    毕竟眼下的“朱翊镠”太过敏感了,他这个通判也不敢擅作主张。

    这才有了蒋三元火速前往江陵,通知朱翊镠前来认领!

    武昌府与荆州府紧挨着。朱翊镠很快就到了武昌江夏。

    赵灵素救出来后,因双目失明,她自己都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了,只感觉眼前这帮人貌似很讲理,至少这里已经摆脱了烟花柳巷之地,而且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都很规矩。

    这样,她就没有那么害怕了,终于稍微安心了一些。

    这些天,她想死的心都有,若不是念着李太后与朱翊镠平时对他她好,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原来,那日她与阳康被白莲教匪徒冲散后,很快又被白莲教抓住了。

    当时她受到惊吓,失声痛哭,结果眼睛哭瞎了。

    白莲教几个头目见她生得标致,都想占为己有。

    可赵灵素去虽然看不见,可它像对待张勋宝一样,拼了命地抵抗,并以死相威胁。这让白莲教头目很是腻味,到手的货,只能看不能吃。

    一气之下,十两银子将她卖到窑子街去了。进了妓院,那真个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鸨胡芬一图她的姿色,二欺她眼瞎,觉得她是棵难得的摇钱树,一买进来就要她接客。

    赵灵素当然誓死不从。只是每天以泪洗面,心惊胆战没有少。

    胡芬知道她性子倔,怕她真的寻了短见,白白丢了十两银子,因此也不敢往死里逼,一心想找个嘴巴甜又帅气又有手段的嫖客把她说动心成就那事。因为女孩子家只要过了那一关,往后的事就好说多了。

    可谁知一个接着一个嫖客,全都是白折腾,浪费时间。

    偏偏还遇到张勋宝这个冒牌顶替的家伙,将事情给捅了出来。

    更巧的是,她居然是朱翊镠的人!

    胡芬只能认倒霉了。

    窑子街被封,几十家老鸨,包括胡芬她自己,全部被收监。

    眼下,窑子街其他各家还不清楚为什么突然被查封。倘若知道这是胡芬惹的祸,估计得群起而攻之了。

    徐来将赵灵素带到江夏巡警铺,只等朱翊镠的到来。

    原本徐来也想着,是不是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将赵灵素送到朱翊镠面前不就完事了?何必非要派人去请朱翊镠来武昌认领呢?

    这是不是有点儿“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感觉。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还是将朱翊镠招来武昌比较合心合意。

    一来,他想见朱翊镠一面,最近有关朱翊镠的传说太多了;二来,他真不敢确定朱翊镠会冒着危险前来武昌,毕竟赵灵素只是一名婢女。

    别说是徐来,就是赵灵素自己,都不敢确定朱翊镠会为她而来。

    然而,他们都错了。

    朱翊镠来了,而且还是只身赴宴。

    ……

    。

第374章 神秘 海瑞第二

    李太后让万历皇帝下发的第二道圣旨,朱翊镠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敢一个人前来认领,不相信有人明目张胆地谋害他。

    关键不是与衙门里的人在一起吗?

    况且还有游七在暗中活动。

    尽管游七回到江陵城没几个人认识他,威望已大不如从前,可像湖广巡抚王之垣,这样被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还是给他几分薄面的。

    毕竟,朝中握有实权的各大衙门里的官员现在依然基本上还是张居正一线上的人。在万历皇帝没有拉开清算张居正的序幕之前,“张居正”这三个字,还是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

    朱翊镠随管事档头蒋三元来到武昌江夏巡警铺。

    徐来正在等候,一见蒋三元领着朱翊镠进来,立即站了起来,问道:“你便是曾经的潞王爷?”

    朱翊镠微微一愣,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问他:首先徐来用的是“你”,其次说“曾经”。

    “是的。”

    朱翊镠愣过后点头回道,倒是也没有介意,途中他已经听蒋三元介绍过眼前这位海瑞式人物。

    本来他现在就不是潞王了嘛,人家这样问也没毛病。

    “你一个人来的?”徐来又问。

    可朱翊镠心急如焚,没心思扯东拉西,尽管已经不是潞王了,但还是给人一种优越感,所以他也没有回答徐来的话,而是问道:“素素人呢?徐大人若有什么问题,待我见过素素之后再逐一回答你,好吗?”

    “随我来。”徐来倒也不墨迹,将朱翊镠引到巡警铺休息厅。

    赵灵素正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休息厅里等候。

    “素素。”

    朱翊镠惊喜而温情地喊了一声。

    “潞王爷。”

    赵灵素像被猛地蛰了一口,先是浑身一颤,然后犹然不信似的缓缓站了起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朱翊镠心疼,冲过去一把将赵灵素揽进怀里,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判断。”

    “潞王爷,这不怪你的,怪只怪白莲教匪徒肆意为祸苍生。”赵灵素道。

    虽然她看不见,但本能地感觉到不是朱翊镠一个人来的,所以与朱翊镠相拥后便立即分开。

    尽管如此,刚才他们两个忘情相拥的那一幕,还是被徐来和蒋三元看在眼里。第一感觉,这不像是主人与侍女的关系,俨然一对儿小情人嘛。

    朱翊镠咬牙切齿地道:“谁将你害成这样,我发誓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来日让他们加倍奉还。”

    “潞王爷有心,奴婢感激不尽。”

    “你的眼睛,我会寻找名医为你好好医治,愿你早日重见光明。”

    “多谢潞王爷!”

    “你先坐会儿,我与武昌府通判大人有几句话要说。”

    “嗯,好的。”赵灵素点了点头,乖顺地又重新坐下来。

    见过赵灵素,朱翊镠安心不少,感觉徐来有许多问题要问,所以他又与徐来一道回到廨厅。

    朱翊镠直截了当地道:“现在有什么问题,徐大人尽管问好了。”

    徐来一本正经地道:“我真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位婢女前来江夏。”

    “你或许不明白的。”

    朱翊镠只是嘀咕了这么一句,也没多作解释,毕竟与徐来初次见面而已,多解释好像,确实也没什么用。

    徐来的兴趣本来也不在朱翊镠与赵灵素的关系上。他接着又问:“你能安全抵达江陵城,途中不少人保护你,并为你做出很大的牺牲吧?”

    “徐大人为什么这样问?”

    “听说你插手朝廷事务过多,引起朝臣强烈的不满,关键是你拥有过人的本领,正所谓天妒英才,这个世界总是不会善待像你这样的人。”

    “徐大人的意思是我该死?”

    “哦,不,应该说很多人想你死吧。”

    “也包括你吗?”

    “我?我只是武昌府一名通判,在武昌府或许还算个人物,可出了武昌府屁都不是,恕我直言,你的死活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徐来直言不讳,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朱翊镠当作“潞王”看。

    朱翊镠也毫不客气:“既然如此,那你问那么多作甚?”

    “我只是十分好奇,为什么你能安全抵达江陵城?到了江陵城之后,一切又变得那么平静?在京城,有慈圣太后娘娘为你撑腰,可在江陵城,张先生已经过世了,有谁为你撑腰呢?或者说,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这背后仿佛有一股无无形的力量。”

    朱翊镠道:“这些,与徐大人好像也没有任何关系吧?”

    “关心一下不行?”

    “多谢!”

    徐来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已经预感到,问了也是白问,你又怎么可能对我这个位卑言轻的人说这些个呢?”

    “这与是否位卑言轻无关。”

    徐来微微叹了口气,喃喃地道:“难怪你会招惹非议。”

    “哦?此话怎讲?”

    “你给人一种神秘感,或叫距离感。”

    “我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朱翊镠如是般回道,心想本来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嘛,有点距离感在所难免。

    或许徐来也感觉到了,这场谈话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他也就不再多问。

    朱翊镠鉴貌辨色,说道:“徐大人还有什么要问吗?如果没有,那我走了。”

    徐来点点头,“我送你一程吧。大家都以为你在江陵,这里是武昌。”

    朱翊镠心领神会,知道徐来什么意思,所以没有拒绝,起身说道:“好,那多谢徐大人!”

    徐来道:“你对我没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朱翊镠微微一滞,“对你要求什么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徐大人?”

    “赵姑娘被人害成双目失明,险些还被人玷污,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当然想,而且一定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数倍奉还。”朱翊镠脱口而出,“但这是我的事,不用麻烦徐大人了,多谢!”

    “那好吧!”徐来不再多说什么,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朱翊镠重新回到休息厅,拉着赵灵素出了江夏巡警铺。

    徐来给他们俩备了一辆马车。

    朱翊镠先送赵灵素上车,他自己正准备抬脚上去,忽然听见一骑朝这边飞速驰来,人未到,声先至:

    “且慢!请潞王爷留步。”

    朱翊镠不知来人是谁,不禁看了徐来一眼。

    徐来抬眼望去,喊话的人咄嗟之间便到跟前,原来是一名侍卫校官。

    徐来认得,忙道:“哦,是巡抚大人的护卫班头,难道王大人来了?”

    那侍卫校官滚鞍下马,没有搭理徐来的问话,却朝朱翊镠行礼道:

    “这位想必就是潞王爷吧?在下王舜,是巡抚大人的护卫班头,巡抚大人马上就到,故先差小的赶来报信,请潞王爷稍等片刻。”

    徐来听了无比诧异,杵愣当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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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不一样的待遇(求保底月票!)

    徐来之所以无比诧异,是不明白为何巡抚大人会赶来。

    瞧巡抚护卫班头的架势,分明将朱翊镠摆在他的前头,对他爱理不理,对朱翊镠却甚是客气。

    而且,王舜也不像他刚才那样对朱翊镠“你”呀“你”的叫,人家恭敬地称呼朱翊镠为“潞王爷”。

    这当然让徐来感到费解。

    要知道,朱翊镠此刻已经不是潞王爷了,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不死,以后回京的可能性也渺茫。

    为什么对朱翊镠客客气气的,还要如此重视还要当作潞王爷看待呢?

    徐来表示不解。

    可朱翊镠清楚,王之垣是张居正提拔上去的。

    早在万历六年(公元1578年)张居正回籍葬父时,张居正就秘密接见过王之垣,因为当时以泰州学派先驱人物何心隐为代表,湖广讲学之风盛行,张居正深恶痛绝这种不务实的玄学。非但如此,何心隐那些山人还借讲学之机抨击张居正的新政。

    素以铁血手腕著称的张居正岂能容忍?所以他接见王之垣,暗中授意王之垣,将何心隐秘密逮捕。(后何心隐被抓,死于王之垣的乱棍之下。)

    对王之垣,朱翊镠可谓印象深刻。

    然而,对王之垣此时此刻的现身,他还是感到意外。

    果然,等不多会儿,王之垣的马轿到了,几十号人前呼后拥,仪仗扈从的规模徐来自是没法比。

    王之垣下得轿来,一眼便锁定朱翊镠,上前虽然没有跪拜,却也是毕恭毕敬地像下级见了上级那样施了一礼,而且还自称“臣”,上来就道歉请罪:

    “臣辖下的湖广一带白莲教猖獗,致使潞王爷婢女被匪徒抓走,令潞王爷担忧,请潞王爷恕罪!”

    对王之垣的这番话,朱翊镠倒是不以为意。

    徐来却听傻了,感觉刚才他这个通判对朱翊镠的态度,与巡抚一比,简直就是在侮辱朱翊镠,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朱翊镠轻轻地道:“王大人言重,不必客气!”

    “赵姑娘她无甚大碍吧?”王之垣一脸的担忧。

    “双目失明。”

    “哎呀!”王之垣叹气,焦急,“都是臣治理无方,前面不远处有一驿站,请潞王爷随臣一道前往休息片刻,待臣为您书信一封,请蕲州著名医师李时珍速来为李姑娘看看吧。”

    朱翊镠目光一闪:“王大人与李时珍神医有交情?”

    “交情谈不上,但有数面之缘,臣相信李医师会给面子。”

    朱翊镠说的是“神医”,可王之垣两次都只说“医师”。

    这也不难理解。

    李时珍在湖广一带虽稍有名气,可这个时代的人与朱翊镠对李时珍的印象相比,绝对是天壤之别。

    这时候的李时珍,在常人眼中还只是一名颇有名气的医师,因为治好了富顺王朱厚焜儿子的病而医名大显。但李时珍名气大燥是在《本草纲目》面世之后,也就是他死后三年。(李时珍死于1593年,《本草纲目》面世是在1596年,而李时珍真正名气大燥比这个时间还要晚得多。)

    王之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然而,朱翊镠却摇了摇头说:“多谢王大人有心!可此时李时珍神医并不在蕲州城,王大人写信他也来不了。”

    王之垣诧异地道:“听说李医师潜心专著,这些年一直在蕲州城啊!”

    朱翊镠微微一笑:“王大人,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去驿站吧。”

    “好!”王之垣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潞王爷请上车,臣在前头为您开道。徐来,你殿后。”

    “是,是,巡抚大人……”徐来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似的。

    朱翊镠上了车。

    王之垣率领一队人马先行,徐来押后,浩浩荡荡朝着驿站方向而去。

    别说是徐来,就是赵灵素都感到诧异,不禁问道:“这个巡抚大人对潞王爷为什么这么好?”

    朱翊镠牵着她的手。

    两个人的时候赵灵素倒是没有刻意回避,任凭朱翊镠牵着,而且完全一副享受的神情。

    朱翊镠回道:“王大人对我好,或许是看在张先生的面子上吧。”

    “可张先生已经去世了呀!”这么一说赵灵素更加不解。

    “张先生虽然去世了,可他的余威还在。”朱翊镠如是般解释。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这么说。

    赵灵素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朱翊镠关切地问:“眼睛痛吗?”

    赵灵素摇头回道:“痛倒是不痛,就是有时候很痒。”

    朱翊镠忙安慰道:“痒是好事,表示有感觉,就怕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相信你的眼睛有治,待回到江陵,我第一时间请医生为你治疗。”

    怕朱翊镠担心,赵灵素莞尔一笑,安慰道:“只要能留在潞王爷身边,看不见东西也无所谓啊,就是不能很好的伺候潞王爷了。”

    就在朱翊镠与张赵灵素互相安慰之时,队伍后头的徐来与蒋三元两个人也在小声嘀咕着。

    蒋三元道:“徐大人,你说巡抚大人对潞王爷为何那么恭敬?关键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也不是潞王爷呀!”

    徐来没好气地道:“你问我,我问谁?自己都纳闷儿不解呢!”

    “咱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还用你提醒?”

    “那咱们是不是该对潞王爷做点什么以补偿?”蒋三元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觉得需要补偿那是你的事,我又没做错什么,不用了。”

    蒋三元本是好心提醒,因为想着对比巡抚,刚才徐来对朱翊镠确实态度冷漠,从头到尾都没有叫一声“潞王爷”,而是用“你”代称,且问话时也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因此他觉得需要补偿的是徐来,而不是他蒋三元。说实话,他一个县城巡警铺的管事档头,拿什么补偿?人家都懒得搭理他。

    可徐来性格使然,并不领情。

    蒋三元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知道有些事不能随便说,更不能随便问,因为咖位不够,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安全。

    到了驿站,驿臣都出来迎接。

    朱翊镠忽然感觉王之垣是不是有点张扬?还是说故意这么做?

    尽管他现在不是潞王,可与他密切接触也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啊!

    可王之垣似乎毫不放在心上。

    即便是给张居正面子,也没必要如此高调吧?

    看他出来带了几十个侍卫扈从,没有数,但估计是四十八个;再看他来到驿站,丝毫不忌讳什么,还特意吩咐驿臣摆了两桌酒菜;对朱翊镠的称呼,也是一口一个“潞王爷”,生怕他的下属听不见似的……

    岂不怪哉!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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