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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急冻人     科技王座txt下载     科技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0章 夯实基础

    “搬家喽,搬家喽!”

    半导体研究所里,到处都听到一群群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们在叫喊。这些平时显得很木讷的技术人员,此刻却像是小孩,带着欢快的笑容在研究所里、办公大楼里、实验中心乱跑乱喊。

    “老沈,老沈,在不在?”脚步声响,一个大嗓门在材料研究中心楼道里响起,沈志翔无需回头,就知道这是高级研究员高博。他那特有的浑厚嗓音穿透力太强了,即便是隔了消音玻璃,都挡不住声波传递。

    沈志翔等了一个多星期,根据他的研究方向、之前的课题内容,经过笔试、面试,被聘为高级研究员。评级之后,很快就被新成立的科研委员会分到了半导体研究所,与另外几名研究人员一起,组成光刻技术研究小组,如愿以偿地继续开发精缩机与光刻机自动化改造课题。

    与此同时,科研委员会还给他们下发了大量国外的研究资料,以及下一阶段研究工作的具体研究计划。

    目前他们还只是在重复国外研究,核对参数是否正确,争取早点吃透技术。

    但有了明确的目标、详尽的数据,他们技术消化的进度非常快,有信心在年底前就确实掌握国外光刻技术发展的所有成果。然后在此基础上,开始自己的光刻技术改造。

    别看国外光刻技术发展比我们早,但科技发展的规律是每前进一步,都需要有无数积累。因此双方的实际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现在他们能够通过科研委员会,拿到国外发展的完整资料,去掉百分之九十被证明无效的研究,可以集中精力于剩下的百分之十。理论建设完毕,重复研究肯定比创新要容易。只要做完实验,核对是否与数据相符,就能快速进入下一步,研究进度自然突飞猛进。

    沈志翔他们不敢说自己比国外同行更优秀,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重复试验,他们已经基本完成了框架理论部分,接下来只需实证即可。

    一旦完成实证工作,单就光刻技术的掌握,他们已经可以自豪地宣称,自己站到了与国外同行同样的高度。

    然后具体的光刻机研发、改造,委员会也下发许多详尽方案。剩下就是多做测试,以确定哪种方案更优。

    此刻在楼道内大呼小叫的高博,其实是先进制造技术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

    因为建成投入使用的研究所,暂时只有半导体研究所、材料研究所这两个,所以高博他们只好跟沈志翔挤在同一个研究所。一方面熟悉设备,另一方面帮助课题小组完成光刻机精密机械部分设计。

    外面那些又笑又叫的,大多都是先进制造技术研究所的研究员。他们暂时在这里容身,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研究所投入使用,兴奋难耐,才到处鬼哭狼嚎,以发泄心中的喜悦之情。

    也有少数预备分到其他研究所的研究员,顺带着凑凑热闹,跟着瞎喊。

    对他们来说,先进制造技术研究所的人离开是件大好事。这样跟他们抢实验室的人就少了不少,即便还需要排队,也不需要苦苦等待,自己用实验室的时间也会宽松许多。

    而对半导体研究所的研究员,则恨不能他们统统滚蛋!

    国内虽然答应帮助做工作,劝说部分退休科研人员到军分区继续研究。但下面执行并不热心,各地或者是开会的时候简短说一声,或者是随便安排工会干部打声招呼,基本都没太认真。

    自己培养出来的研究员,凭什么便宜了外人?

    如果是国家重大任务,抽调研究员也就罢了,这种明显是自愿原则上的援外项目,当然谁都提不起精神。

    哪怕这些研究员已经退休了,不能再为单位做贡献了,可还是不想白白把人交给外人用。

    这种心态下,关飞设想的利用国内研究人员充实军分区科研底蕴的想法,并未完全达到预期目标。

    但国内终究有上百万科研队伍,大多数还是建国后,于五、六十年代培养出来,年龄段集中在四十到五十多岁之间。少数结婚生育较早的科研工作者,甚至还不到四十岁,也为了给子女腾位置而提前退休。

    这样的科研人员多达几十万!

    在这样巨大的基数基础上,尽管下面没有太花功夫说服,就算几十个人中有一个肯来,总数也高达万人之多!

    他们肯定不是最优秀的,那些顶尖科学家就算自己想退休,上级也不会允许,宁可帮他们解决子女就业,也不可能放他们回家,把一生所学白白浪费掉。来的人,少量是家庭困难的国内一流科学家,大多是国内二、三流水准。

    军分区也不挑食,来者不拒。

    有关飞审核,帮助理顺科研关系、制定研究纲要、解析研究课题,下分到每个课题小组,二、三流对他来说刚好,一样能发挥出最顶尖科学家的成效。而且这些人多半有自知之明,能够服从上级安排,还比有太多自我意识、不认可委员会下发课题纲要进行研究的顶尖人才更听话。

    有几百年科技储备,关飞不需要他们再从零开始摸索。理论也好、公式也好、参数也好,他都会按照研究进度,一点点放出来。这些研究员只要不自作主张、老老实实按照他给的科研计划进行,就能发现他们其实一直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取得一个又一个成果,从而协助军分区实现跳跃式发展。

    几个月来,从国内过来的科研工作者陆陆续续来到军分区,很快就突破了万人规模。到本月为止,过来的各类研究人员已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还在以每月一两千人的数量急剧增加。

    至于老技工就更多了。

    国内七千万产业工人,一半以上都是建国后随着工业化发展而逐步培养。

    老工人没有技术人员那么多弯弯绕,家庭条件相对技术人员更困难,这件事既然是国家认可,那么他们就相信是真的。无论是为国出力,还是给子女腾工作岗位、腾房子,甚或是多挣点钱、帮助亲戚或自家小孩就业,他们都愿意离开居住多年的家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从六月份,到十一月,国内过来的六级以上老技工达到了七千多人,其中还有五百多名七级工!

    八级想都别想,每一个都被当宝一样,属于企业的定海神针,谁来请都不会肯放。

    六级以下的更是来了两万六千多!

    他们不像那些科研人员还要瞻前顾后,怕不靠谱、怕不在大城市……,要求颇多。这些老工人差不多每人都带了两个后辈——还是他们自己的子女,有些还抱着钻空子的心理,带了三个、四个的自家、亲戚朋友的小孩。

    来了军分区,他们看了这里的城市容貌、工作环境、询问了工资收入,大都满意之极。对于劳服司询问子女工作安排,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是有编制的正式工,干什么就行,小孩不听话,师傅任打任骂!

    短短的五个月时间,军分区常住人口从十三万猛增到二十二万!

    为了安置狂飙猛涨的人口,军分区上下陷入了忙乱之中。在完成土地平整、尚未投入建设的规划地块,建起了一排排双层板式简易房,拉上电线、广播,保证近十万人的住宿、电力供应。

    新城建设起来,曾经准备了大量的板房,后来大家搬进学校宿舍、小区,这些板房就被拆来堆在仓库。此时全部都被翻出来,同时木工厂加班加点,制作更多的木板,以供建设。

    电力方面,国内此前就专门修了线路,拉了一条十万千瓦的线路。军分区与国内在昆明合建的火电厂经过两年多建设,一期工程已于七月完工,通过五百千瓦的高压输电线路,每月可以向军分区输电三十万千瓦,完全可以满足日渐增长的电力消耗。等到二期工程也完成,总计每月能向军分区输电五十万千瓦,第三、第四期工程彻底完工,按照当初的约定,其中百分之七十满足军分区需要,总计每月向军分区供电将达到八十万千瓦!

    这个电力供应,甚至超过了许多省会城市!

    军分区部分干部认为以新城的电力消耗,即便算上给周边的东北军区、国内几个相邻县份供电,也用不了这么多,劝他放弃三期、四期工程,可都被关飞拒绝。

    国内是没见过科技时代对电力那饕餮一般的需求,八十万看起来很多,但等到军分区各种企业全部建成投产,群众收入上升、购买的家用电器增加之后,这点电力很快就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还远不敷使用。

    电力又不像其他工程,可以立竿见影,工期长、投资大。如果不早早建成,等到出现电力缺口的时候,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解决的可能,只能限电。

    与其到时拉闸,还不如现在就超量供电,哪怕是部分电力返销给国内,都比到时候抓瞎好得多。

    修板房军分区有经验,一排两层楼简易房,一天就能完工。

    电线、广播线也不是问题,这个时候就看出关飞在城市规划中,那些纵横交错、高达两米的下水道管网设施的预见性了。电线也好、广播线也好,所有的线路都通过下水道线路管道,从地下经过,地面上只需要架设变压器组,就能将电力通往各个简易楼。

    虽然建设工地上人潮汹涌,天空中却没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线路,显得整洁有序。各种排污管、上下水,都有预留的接口,建设起来非常方便。

    物资部门也紧急行动起来。

    虽然来的老师傅、他们的子女都背来了被子、锅碗瓢盆等个人用品。物资供应部门还是按照军分区指示,从国内紧急采购了数以万计的棉被、面盆、毛巾等各种生活物资,以保证基本的物资供应。

    这次人口大引进,军分区可是花费了巨资。

    包括路费在内,军分区平均在每个人身上投入超过两百元!近十万人的吃喝拉撒睡,总计支出达到两千万,如果不给他们安排工作,每月还将付出两百万左右,以满足他们的基本生活。

    这当然是不能允许的。

    这和军分区是否有钱无关,而是人口闲置是社会管理的极大失职!

    因此随着人一**涌来,每到一批,就被军分区劳服司统一集中管理,为他们登名造册。统计完各自信息之后,便被按照顺序分到各个临时小区,分配住房、讲授各种生活设施的用途及使用规则。

    完成临时安置,所有人便被分门别类组织起来。

    部分技术好的、符合需要的老技工,马上被安排到已经建成的企业,经过考核立即进入生产班组,一边工作一边逐渐适应这边的工作方法、规章制度。

    那些电工、木工、水管工等则加入到简易楼安装工程,齐心合力建设他们的临时家园。

    其他企业暂时容纳不下的老技工,则被临时分到技校,对那些新进工人进行技能培训:工作台、老虎钳、扳手等工具多的是,完全具备钳工、钣金工教学条件;老式的通用机床也数以百计,各种废钢、废铁、报废的零部件堆积如山,由着这些学徒随便造,由老师傅手把手教着,从基础开始学。

    加工坏的工件、钢屑、铁屑,收集起来,正好用来作为炼钢原料,一点也不浪费。

    人一群群涌来,又被一个个分流出去,消化吸收,高效而快捷。

    大量高素质科技人才、技术人员、老技工的到来,迅速补齐了军分区的短板,夯实了基础。大量适龄工作人口的到来,也充实了各行各业的人力缺口,让这座新生的城市一点点完善着各种城市职能,跳上了发展的快车道,变得更加繁忙而又繁荣。

第171章 我们的事业才开始

    一九八零年,十二月三日。

    时光如滚滚江水一去不回头,眨眼间,又是一年匆匆逝去。

    这一年多来,在这颗蓝色星球上,国际国内发生了许多跟国际局势息息相关、却对许多种族毫无关联的大事。

    苏联在七九年十二月底,酝酿多月之后,苏联终于忍不住出兵阿富汗,一头扎进了这个著名的帝国坟场。美英等西方国家一面暗地叫好,一面公开对苏联的入侵展开声色俱厉的批判,并在联合国大会上通过了《要求外**队立即和无条件撤出阿富汗》的决议,开始从道德制高点对苏联进行口诛笔伐。

    与此同时,他们也通过靠近阿富汗的巴基斯坦等国,加紧了对阿富汗的武器支持。

    只可惜面对苏联钢铁洪流,阿富汗正规军不堪一击,仅用三天就夺去了首都喀布尔,粉碎了终于阿明军队的抵抗。并且打死了自任总统的阿明,扶持起一个傀儡政权。

    但是阿明的死,并不意味着阿富汗战争的胜利。恰恰相反,当正统国家领导人被打死,新的傀儡不被认可的情况下,阿富汗全境兴起了无数的部族武装、反抗组织,一个个军阀粉墨登场,在西方各国的大力援助下,逐渐崭露头角,为了个人权利、野心和民族解放,依托山区与苏军展开游击战、拉锯战。

    阿富汗,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就此展开了一场长达十年的血腥厮杀。

    二月下旬,没有救下阿明的西方恼羞成怒,对苏联进行经济制裁。苏联与西方之间的关系,就此坠入冰点。

    而全球的军火贩子,尤其是以国家为后盾的军火贩子们,却是喜笑颜开,投入到了这场军火盛宴之中,大发横财。

    时间进入四月,印尼发生了大规模排华骚乱。

    在世界各国看来,有着悠久排华前科的骚乱只是寻常剧目,无非是又一次骚乱而已。但谁也想不到,这却是十几年后,大规模屠杀事件的预演。

    随后,五月中发生在韩国光州三十万人的示威事件,又将人们的目光从印尼吸引走,从而无声无息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九月份,两伊战争的爆发,再一次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也成为所有军火商们的又一个财源。

    历史,就这样平静而又不时掀起一阵波澜,继而按照既定轨道,向着远方奔流直下,无可阻挡。

    不过虽然在国际上,依旧如昔,国内却发生了小幅波动。

    十一届四中全会上,一号首长正式担任总书记一职,成为最高领导人,会议首次确定了对外开放的经济政策。受蛇口经济出口区模式的刺激,首次出现了经济特区的名词,第一批获得通过的经济特区,就达到了五个,分别为:深圳、珠海、汕头、厦门、天津。

    高层寄希望于把蛇口经济出口区的模式,搬到以上地方,创造更大的出口经济规模,像军分区一样大笔赚取外汇,迅速提升国民经济水平,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宏伟蓝图。

    在他们看来,这并不复杂,只需简单复制即可。

    开始于七八年下旬,已经运转将近两年的蛇口出口特区,向国内交出了一份圆满答案。

    聘请香港、西方设计师,蛇口经济区加工的服装贸易出现井喷式发展。经由香港渠道,当年对外出口规模达到三亿多美元,不但为国家赚取了宝贵的外汇,还实现利税两千多万美元,可谓是名利双收。

    电子工业区的建成投产略晚于服装出口区,但突飞猛进的势头,却更加来势汹汹。半年时间,就实现出口六亿美元,其中电子元器件、电子零部件制造创汇一亿多美元。而手提录音机整机、散件则成为出口大头,高达四亿多美元,大多出口给香港的几个电子工业园。

    事实上,相对于手提录音机市场的急剧扩大,这个数量一点也不多。

    因为太宇科技的利益均分策略,欧美都各自拿到了相关专利的分享权,虽然不能转让、进一步授权,却能保证他们没有任何法律纠纷地投入到这个新兴市场。这当然也有利于他们减少竞争对手,将价格维持在一个高位,获得超额利润。

    在各个行业巨头的联手操作下,手提录音机呈现出迅猛发展的势头,市场总量由不及十亿美元,猛增到八十多亿!

    一年时间内,足足扩张了九倍!

    在这场太宇科技开创出来的新市场上,所有投身其中的人都吃得满口流油。欧美的行业巨头不说了,以太宇科技为首的本地中小型企业也是吃得发撑,连连扩大工厂规模、增加生产线、增加工人数量。整个香港的电子制造业,仅此一项创造的营业额就高达二十多亿,虽然还是不及欧美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但发展速度也相当惊人。

    就连港府当局,也在这场盛宴中获利颇丰,收税收到笑逐颜开。

    因为手提录音机、街机、玩具产业繁荣,而就业人口也超过了总体就业人数的半数,成为最重要的就业方向。

    岛内与之相关的电子方面售后服务业,也随之得到蓬勃发展。

    在连带边际效应下,本地的商业地产、水泥、钢铁、建筑业更是获益匪浅,一栋栋商业大厦、工业大厦被售罄,空置的办公间急速减少,楼市进一步上升。相对于七九年,翻了差不多一倍!

    便是炒股票、楼花的股民、市民,都跟着分了一杯羹。

    关飞除了几家企业大赚其钱,手下的科创银行、几个风投公司,投资的项目许多都得到了丰厚回报。投资的几十家工厂、公司跟随这股东风,从无到有高速发展,有几家经营势头良好的公司已经开始运作上市。一旦这些公司上市,哪怕只有一家获得通过,关飞就可以通过减持的手段,得到十倍以上的回报!

    而这,也正是他给香港方面下达的指示。

    看到整个市场如此繁荣,日本人也眼红了。他们允诺的芯片厂、封装厂等工厂,一直磨磨蹭蹭没有大举投入。此刻看到发展势头如此之猛,有感于自己没有及时进入,也跟着获得相应回报,高层观望一年多下来,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加大投入,几个工厂正在日以继夜施工中,预计八一年便可建成投产。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开始招聘工人,进行培训。

    为了招到足够数量的合格员工,各家公司都慷慨解囊,采用联办、自办的形式,在香港建立了数十家电子、机械相关的教育机构。本地师资力量不足,部分教师甚至是从欧美、日本等国聘请,招收的学生人数,达到数万人。

    这样蓬勃的发展势头,蛇口电子工业区几个亿的电子元器件、零部件、整机销售规模,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生产多少,就被香港工业园的各家企业一抢而空,部分组装厂甚至就守在厂门口,出来一批就抢一批,连仓库都不需要进。

    在整个市场趋于灼烈之际,关飞手中的落马洲电子工业园也悄悄完成了道路建设、整地等工作,开始了水、电等配套设施的建设工作。

    这个建设速度,比后来居上的日资企业还要慢一步,港府等其他人虽然有些诧异,怀疑他另有图谋。但在整体大环境变得越来越亢奋之际,能够清醒思考的人本就是极少数,略一思索,就被其他事物吸引过去,把对此的疑虑忘到了脑后。

    虽然落马洲电子工业园的建设步伐稍微嫌慢,但从香港进口的数量却是一直在上升。

    从早期的大米等生活必需品,到后来的服装、化妆品、电器生活用品等等,总量不断提升。近一年时间,通过香港口岸,在全球收购废钢等生产资料的势头也急剧上升,月收购废钢总量,已达到十一二万吨之多。

    这些物资有香港口岸上岸,经由罗湖口岸运到深圳,再经铁路运输到达昆明。又由铁轨已经铺到祥云的滇缅铁路,运送到祥云县。剩下的四百七十公里路程,转为公路运输,送到边境的孟海口岸装上火车,由军分区自建的铁路送回库房。

    这一路颇多周折,又是海运,又是陆路,又是铁路,再来又是陆路,最后才经由军分区自建短途铁路线,送达货场堆栈。

    特别是祥云到边境的四百多公里陆路,折腾来折腾去,费力又耗时,占用了大量的运力。

    可是在滇缅铁路修通之前,也只能采用这种低效的方式,勉强维持物资供应。

    ……

    “出钢水了,所有人立刻进入安全位置!重复一遍,出钢水了,所有人立即进入到安全位置!”

    车间上方,警报用的红灯一闪一闪,高音喇叭响起巨大的警告声,纵然在轰隆作响的机械噪音,也压不住它的声音。

    车间内,所有的相关人员早已躲到了安全地带,默默地注视着电路闸门打开,红得刺目、发着白光的钢水就像普通液体一样,由出钢口喷涌而出,落在下方等待的钢包之内。

    沸腾的钢水碰到空气,表面剧烈燃烧,一些钢水飞溅出来,接触到周边的支架、地面就火星四溅,腾起一团火焰。而在这些特制的耐高温物体表面,也迅速变得黝黑,形成一团团暗黑的印记。

    钢包接满,在自动控制设备驱动下,送到回转台上方,然后倾侧,将通红的钢水倒入其中。

    钢水注满钢包转台,包塞棒随即启动,将钢水引入结晶器。

    经过渣料添加,结晶器开始振动,电磁搅拌随即同步进行。同时,拉矫机开始拉胚作业,将快速冷却的钢水拉制成一个个钢胚。

    此时,原本亮得刺目的钢胚,已经黯淡了许多。

    钢胚在进入到铸胚导向段之后,突然伴随着嗤嗤的声响,从中冒出了大量的白色烟雾。烟雾扩散很快,迅速就弥漫开来,然后被风机抽走,再次显现出其中的钢胚。

    这是为了防止钢胚尚未全部凝结,出现漏钢造成事故,上下左右的喷头在进行喷水降温。

    在导向段末端,末端电磁搅拌器工作,对其内部质地进行二次搅拌,已达到均匀凝结的目的。

    即便经过喷水冷却,钢胚的表面温度依然极高,散放着暗红色光芒。

    此后经过火焰切割、铸胚、缓慢冷却区、精整,一个个被切割整齐、大小如一的钢胚被天车吊送,运往铸钢部。

    随着滚动的辊轮,经过粗轧、中轧等多道工序,仍带着暗红光芒的钢胚一点点被压扁,随着滚轮被送到一个个环节,变成钢板、钢带、钢管。

    这套电弧熔炉连铸生产线,自动化程度相当高,在各个环节大量采用了自动化控制,极大地节约了工人人数和作业体力。

    这既是为了提高效率、提升品质,同时也是迫不得已。

    军分区一千个工厂,预计的二十万工人即便是平均分配下去,每个厂的工人人数也仅有两百人。而事实上,对于冶金、铸造、大型机械加工等企业来说,哪一个不要几千上万人?

    如果按照国内企业标准,二十万人充其量也就一个超大规模国企的等级罢了。

    要靠这点人手,就想实现各种机械、电子、化工、冶金、动力等各种门类、行业,都有保证核心的精密制造能力,无异于天方夜谭。

    要想减少人手,大规模采用自动化控制是唯一选择!

    现实逼迫他们,必须尽可能地提高制造业的自动化水平,以节省人手。况且便是把自动化程度提到最高,很多生产环节,仍然需要大量的工人。

    就像这个第二合金钢厂,目前全场工人总数,依然高达一千五百多人!

    当第一根无缝钢管顺利下线,全程观看整个作业流程的关飞、张盛国、孙耀华等人抱成一团,忍不住放声欢呼起来。

    在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就连一贯中山装打扮的张盛国,也穿上了军装。

    而且这军装,已不是没有帽徽领章的模式,而是镶上了鲜红的五角星。肩上一颗张扬的镰刀铁锤标记,证明他是一名将官!

    车间内外,无数的技术人员、工人、干部都发出了震彻天际的欢呼声。

    厂里的喇叭里,已经响起了《咱们工人有力量》的雄壮歌声。厂部通讯员已经捧着悉心书写的稿件,在播音间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

    厂区内外,伴随着上千名干部职工的欢笑,不时响起一阵又一阵声浪。

    噼噼啪啪!

    不知道是谁,拿来了大串鞭炮,点着了,把这喜庆的气氛,再度推向更高峰。

    虽然成型的钢铸件、无缝钢管依然灼热无比,大家只能远观,但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兴奋不已。

    孙耀华死死地抱住关飞,猛力地拍打着他的背,在喧闹声中不虑别人听到,大声在关飞耳边喊道:“老关,我们成功了,你所要求的几个条件,都达到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开始计划了?”

    帽徽上镶着红色五角星,领章肩章镰刀铁锤标志熠熠生辉的关飞同样兴奋莫名,大声回应道:“快了!快了,你放心,这么重要的事件,可少不了你孙猴子!只要再安排好几件事,我们就会踏出扩张的第一步!我们的事业绝不仅在这五百平方公里,而必然是在更大的空间内!我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

第172章 初步实现自循环、权威

    ps:今天思路不畅,努力下才完成一章,抱歉了。

    ……

    这一年来,军分区发展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近十万高素质科研人才、技术工人到来,补齐了军分区最后一块短板。厂房、设备一建成,立即就有合格的工人入驻开工。

    以废钢为原料,真空电渣重熔炉每月可以炼出一百二十吨特种合金。四百万电弧连铸钢厂投产,在各种特种及普通优质钢材方面,军分区已可完全不依赖于国内供应。

    经过关飞优化工艺流程,各种钢材达到了现行条件下能实现的最优标准,品质比试生产再度提高百分之三十。如此品质优异的特种合金,即便在美国最顶级的制造企业,也是首选对象。

    优质合金钢、精密机械制造、电子元器件制造……,军分区已经有了一定的自我提升能力。自己生产的核心部件不但各方面数据更优异,而且因为耐用,生产线大修间隔和使用寿命也都得到大大延长。

    国内对这批优质合金极为眼热,一直留在军分区的乔康盛学部委员,在检测过经改良后工艺流程,冶炼出来的结构钢、工具钢、弹簧钢、轴承钢等各种合金钢之后,垂涎三尺,几乎想把它们全部抢回国。

    这些可不是什么绝密配方,国内全都有,只因为设备不够先进、工艺流程没吃透,始终不如国外同类型钢材。

    大家都用一样的配方,因为有了真空电渣重熔炉,经过关飞优化工艺流程后,性能却实现大幅跃进。其指标超过国内同类钢种不说,比国外同类钢材都有不小提升,实实在在是化腐朽为神奇。

    关飞考虑到军分区暂时因产能不足,无法将所有钢材充分利用,便同意留下部分自用,其余的优质钢材全部卖给国内。作为交换条件,国内各重型机械厂也加大了生产力度,为军分区大量制造各种设备、零部件。

    国内代为加工的各种生产线设备、零部件潮水一样涌来,换来的是一间间工厂在军分区拔地而起。

    这一年多时间,军分区以每月建成投产五座工厂的超高速,飞快地夯实着地基。紧固件厂、密封件厂、精密模具厂……,一系列中小型辅助生产企业先后建成投入使用,逐渐完善着军分区制造业的生产链条,越来越多的零部件、尤其是精密零部件开始实现自产能力。

    从去年五月底,到今年十二月,军分区投产的工厂共有八十五个,总计拥有的各种工业企业达到一百二十九个!

    当然,这些工厂多数是两百人以下的中小型工厂,许多还是为大型机械、电子制造业生产零部件的配套企业。有些小规模的配套工厂,总共占地才一、二十亩,生产线一到两条,工人不过数十。

    工厂的规模虽然小,生产能力可不差。

    以关飞一贯的高标准,这些中小型企业自动化水平也是一如既往的非常高。大量的生产环节都不需要工人参与,以保证产品的品质、性能、精度和生产速度,都远高于人力加工。

    在这一百二十九个工厂中,真正的大型企业不超过十个:精密机械厂、精密仪器厂、电子元器件总厂、特种合金钢厂、化工总厂、精密机床厂、电机厂、刚投产的合金钢二厂。

    以及军分区四个纯军工企业中的两个:枪械厂、弹药厂。

    这两个军工厂,枪械厂还在工业区,弹药厂为了安全,则被放到了据边境二十公里的大山里。弹药厂右侧靠着魏巍大山,被大山包围,左临萨尔温江,江对面同样是高山。如果发生意外爆炸,冲击波会被周围群山阻挡,向着萨尔温江方向宣泄,以减小危害。

    另外两个军工企业,则是等待已久的芳纶生产线和军用防弹设备厂。

    在国内来的老师傅亲身示范,和传、帮、带下,军分区工人整体素质迅速提升,配合自动化降低了对工人的要求,各个新建企业很快就形成生产能力。短短两三个月试运行,产品质量、稳定性、产量便开始逐月攀升,基本半年内就能把生产线的潜能充分发挥出来,达到设计要求。

    随着各项配套企业渐渐完善,军分区的制造业已经具备了最初级的自我循环能力。

    不过即便如此,军分区依然严重依赖于国内。

    国内制造业的规模之大、门类之全,是军分区小小工业望尘莫及的。这样庞大、完整的工业体系,放眼全世界,也仅美、苏、中,这三个国家能拥有而已!自己生产既慢、量也少,哪有从国内订购方便快捷。

    ……

    两辆挂着红色“军”字牌的北京212吉普车,行驶在科研东路宽阔的大道上。

    212是国内以东方红轿车底盘为基础开发的一款吉普车。作为第一款国产吉普,它绝对算不得什么好车,油耗大、容易坏,能够连续行驶一万公里无修理即可欣慰于选到了极品。

    就像这个时代的其他国产货一样,212首要解决的是有没有的问题,而不考虑好不好的问题。

    以国内当前产能,这款212吉普虽然已经投产十五年,可以全国各省竞相仿制的规模,总计也才生产了不到二十万辆。这点数量分到全国就像撒胡椒面,从来都是人等车,根本不愁没人要,哪还有动力对其进行技术改造?

    由于212越野性能还算可以,所以基本是配备给部队使用。数量太少,所以规定非正团级不得配备!

    因此这车在国内极受追捧,一开上路,街上的小孩都会追着它跑。

    为什么?

    级别使然。

    它就是身份、级别的象征!

    关飞当然不会这么无聊,为了一个虚名而乘坐它,实在是工作需要。他经常下部队,坐轿车肯定不合适,总不能坐大卡车么。

    而且军分区也不是只有他配了这车,张盛国他们每个人都有一辆。

    就连潘美凤都很精明地知道不能搞特殊化,没有开她父亲送来的奔驰,而入乡随俗,坐上了这车。

    反正这车便宜、简单,车坏了就地便能修好,售价不过一万多块。他一口气买了一百多辆,分给军分区每个营级以上干部、民政部门处级以上干部使用。新城南北最远相距十七公里,有车坐,跑来跑去办事总是方便不少。

    顾名思义,科研路就是在军分区科研区域之内。

    横者为街,竖者为路。

    科研路是一条南北向的大道,是新城四纵三十八横的第二、第三纵。与山脚人民大道相邻的那条为科研东路,靠近萨尔温江滨江大道的那条叫科研西路。

    两条路各有五段,按其顺序,被命名为科研东路一段、二段……,一直到五段,另一条亦是如此。

    东、西路各自长九百米,五段路每段一百八十米。

    而五条横向街道按其方位,由北到南则称之为上、北、中、南、下街。因两条纵向道路将每条街截为三段,便分别以一、二、三街在地图上为标注,称为科研上一街、上二街……等等,以此类推。

    每条街总长三公里,一、二、三街,每段长一公里。

    关飞从吉普车中看出去,科研路一段与二段两侧都是平整好的地块,周边修建了简单的木栅栏,但尚未动工。科研三路则看到忙忙碌碌的建筑工人、脚手架,正在施工中。

    真正建成投入使用的,只有科研路四段与五段,共计六个研究所。

    从七七年底到八零年底,将近四年的时间,新城仍有大部处于待建的状态。

    可见要从无到有,建设一座新城是何等困难,耗费的时间又是何等之长。关飞估计,能够在八五年左右,完成新城全部建设工作就算不错了。

    工程虽然还没开始,道路、路灯、绿化等工作倒是早已完成。

    临街的绿化带在工人定期修剪下,没有机会疯长,形成了一片宽宽的草坪。军分区冬天并不寒冷,草坪依旧一片青绿。

    路边的梧桐也都已成活,苍劲的枝干伸展开来,形似五爪。因冬季到来,部分落叶脱离,时而可以看到有枯黄的落叶纷纷扬扬盘旋着掉落下来,只在枝头还有稀疏的叶片保持着绿色。

    人行道、休闲木椅上除了少许刚刚掉落的枯叶,并无其他杂物,看得出来环卫还算用心工作。虽不能说一尘不染,也基本保持了路面整洁。

    这边是科研区,道路上公共汽车来回,偶尔可以看到几辆吉普、卡车经过,就再无别的汽车。反是自行车道上时常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自行车,带着一路清脆的铃声,从车旁经过。

    总体来说,新城的发展速度还是不够快,物资供应的量上去了,吃饭穿衣完全不是问题。可除了少数进口的商品,质的方面还远远不够。电视机、冰箱、空调等家用电器的普及率,相距西方发达国家,连人家七十年代初期的水平都还没达到!

    路漫漫,其修远兮。

    关飞一路看,一路思索,车子迅速开到科研东路四段,向左转入科研南一街。

    纵向道路是新城交通主干线,也是紧急时刻人员往来的大动脉,采取的是双向八车道标准修建,非常宽阔。连同自行车道、人行道、隔离用绿化带、人行道草坪,公路总宽度达到了五十二点五米,抛开起伏坡度不谈,这样的宽度起降战机都够用。

    但是街道就没这么宽了,只有双向四车道标准,算上人行道、装饰用草坪四十米。

    虽然不能说窄,但配以一公里的街道长度,加上两侧行道树荫遮蔽,路上人也不多,感觉很是幽深清冷。

    吉普车来到南一街中段,在半导体研究所大门停了下来。

    作为军分区重要单位,研究区一般不允许外人进入,在每个研究所门口,还有部队岗亭,荷枪子弹保卫着研究机构的安全。

    这两辆车的车牌,保卫人员都认识,可还是按照规章制度,一丝不苟地检查了车上所有人员的证件,确认每个人身份与证件无误后,才发自内心地敬了一个礼,升起钢制栏杆,放车辆进入。

    与外面冷冷清清不同,研究所里白大褂们来来往往,不时还能看到运送试验用材料、部件的科研人员推着小推车,一路讨论着问题匆匆而去,很少有人停下来观看车队、流连于周遭的美景。

    为了给三千名研究人员创造尽可能好的科研环境,研究所内移植了许多观赏植物,又有亭台水榭,设计得如同园林一般。各种研究中心、实验楼就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与周围景物和谐地融为一体。

    吉普在曲折往复的水泥路上绕来绕去,最后停在兰苑,也就是半导体集成技术研究中心楼前。

    “小向,你跟我进去。”

    关飞打开车门,让警卫员向勇跟他一道,另外一辆吉普上的警卫战士留在外面,便大步流星向研究中心走去。

    “关司令!”

    “司令!”

    来往的白大褂们,看到他都满面笑容,非常热情地打着招呼。即便是有那年纪数倍于他的长者,也是以“关飞同志”相称,语气极为客气,没有人会大模大样地叫他“小关”。

    事实证明,关飞是比他们更加优秀的科学家,学识之丰富当他们导师都不是问题。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研究计划基本上是关飞一手制定,分派下来的,而且随附的资料之丰富、充分,简直令人咂舌。

    在关飞的一手指导下,军分区研究进度快得惊人,一年就走过了人家几年的道路,成果更是层出不穷。

    对方仅比自己略强一点,或许还会有较劲的想法。但当差距大到无法想象的时候,除了敬仰,也就只剩下仰望这一个选择了。

    在他的面前,没有谁敢说句不服!

    在整个军分区科研领域,关飞就是指路人,无可质疑的最高权威!

第173章 纯中文指令集芯片

    半导体集成技术研究中心有一座主楼,两座副楼。

    主楼地上五层、地下两层,一楼、二楼为研究中心办公室,三四五楼层为实验室。

    关飞来到三楼,这里被三道玻璃门所隔开。

    玻璃门后,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顶上几排日光灯管全部点亮,很有些科幻电影的感觉。

    第一道玻璃门前,有两名工作人员负责检查进出实验室科研人员的身份。这里是研究中心最核心的地方,普通文员、外人是不能进入的。就算是进出的研究人员,也要签名登记,并检查是否从实验室内带出了实验材料。

    穿过第一道没人看守的玻璃门,风从头顶吹下,将粘在他头发、衣服上的微尘大部吹去。这是实验室第一道吹尘手续,主要是将附着在身体上的灰尘,最大量灰尘除去。

    关飞与向勇进入左侧男性换衣间,里面是一格格的置衣柜。

    大多数置衣柜上都贴有名签,由各个研究员固定使用。也有几个没有贴上标签,这是留给来外来参观人员所用的公共衣柜。

    打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折叠着一套连头式无尘衣。

    向勇跟着关飞来过多次,对于流程已经相当熟悉,两人直接将无尘衣套在身上,换上准备好的软底鞋,扎紧袖口、裤管,戴上紧贴皮肤的**胶手套,将整个人都隔绝在内。就连面部,也被一整块弧形玻璃面罩给遮掩住。

    换好无尘衣,两人相互检查了一下,然后离开换衣间,来到第二道玻璃门前。

    这里有一个扁平的玻璃房,是进入实验室前的第二道除尘手续。

    嗡嗡嗡!

    随着一阵蜂鸣,头顶、脚下风口同时吹出强劲的风,将换衣时,可能飘起落在无尘衣上的细小尘埃。

    两人张开手臂,慢慢转动身体,让风可以不受阻碍地吹到每个部位,不留下死角。

    半分钟后,吹风口关闭,吹淋房内又变得安安静静。

    挡在通道口的玻璃门悄然无声向两旁滑开,关飞两人跨出玻璃房,进入通道。

    头顶的日光灯管镇流器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将长长的通道染成一片雪白。通道两侧,每隔数米就各有一个横向走廊,一条条横向、竖向的走廊,将整个楼层分割为大大小小几十个功用不同的实验室。一模一样的格局让楼层内仿似迷宫,外人乍一进入,都有些搞不清方向。

    通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研究员都正在各个实验室内紧张地工作。走过一个个实验室,每个实验室门口都有一个数码盘,只有输入正确的密码才能进入,以杜绝非本实验室人员随意进入。透过正对走廊的半身高玻璃墙,可以看到一位位严格遵守无尘要求的科研人员在其中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各种设备,进行着研究。

    关飞轻车熟路,来到集成电路制备实验室,从玻璃墙看进去,几名同样穿着白色连头无尘衣的研究员正在工作。

    他伸手,按了一下密码盘旁边的按钮,大门内侧随即亮起了一闪一闪的绿色光芒。

    绿色闪光引起了里面几名研究员的注意。他们转过头来,透过玻璃墙看到了关飞两人,脸上立即露出一阵狂喜,一面控制着步频,以免动作过快形成气流扰动,干扰精密设备,一面尽量加快脚步,来到实验室门口,按动按钮,打开大门。

    “司令,我们等你好久了!”

    “司令,你要的处理器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封装,就等你验收了!”

    几个研究员不等关飞进来,就激动地指手画脚,脸上洋溢着兴奋地表情,飞快地说着。声音经过玻璃面罩的阻隔,显得有些沉闷,跟他们正常的音调完全不同。

    “好!好!太好了!”

    关飞表现比他们沉稳许多,毕竟从设备到最后的工艺流程,都是由他提供。虽然所有工作都是实验室做的,可是整个流程一直在他关注之下完成,研究过程中曾经有过哪些困难、如何解决的,他都一清二楚。

    包括这批小规模试制的处理器芯片,内部图纸都是在他指导下实现,自然不会像这些研究员一样失态。

    但高兴地情绪,他与这几个研究员并无差异。

    终于做出来了!

    他让这些研究员实验室小批量制作的一百枚芯片,可不是现在所流行的什么8086之类美国研发的处理器,而是纯正的国产货!

    而且还是适应国人母语使用习惯,采用中文作为底层指令的处理器!

    处理器采用中文或是英文作为最底层指令,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作为基层指令,数量并不多,少的仅有几条、十几条,多的也不过一百多条,就算是没学过英文的人,死记硬背也能很快掌握。

    但实际情况则大不一样。

    目前计算机都是采用图灵机模式。

    其设计的基本思路,就是在一条理论上无限长的纸带上,分成一段一段。用户在每一段上写入要计算的公式、数据,然后在纸带上方有一台机器,能够识别其内容,并进行计算,最后在纸带上写下结果。

    现代的计算机都是根据这个思路,所设计出来的。因为它够简单,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容易实现。

    纸袋就是存储设备;写下运算内容和结果,就是输入输出设备;进行运算的机器,就是计算机的处理电路。

    听起来很简单吧。

    事实也的确如此,后人可以对这个小孩子般的设想不以为然,但在计算机发展的萌芽阶段,能够想出这个框架,那就是了不起的革命性观念。

    有了这个设计思路,各个生产厂家再也不用为怎么设计计算机而绞尽脑汁,他们甚至都不需要设计一整个计算机。每个厂家可以根据自身条件,进行存储设备、读写设备、显示设备等各个部件进行研发。

    各个厂家各司其职,随着技术的进步,将各厂家的成果汇总起来,就能组装出一台实用的计算机。

    简约而不简单,就是这样。

    在这个体系中,因为电子元器件“开”和“关”这两个动作最容易实现,所以计算机采用的是二进制运算,用“开”来代表1,用“关”来代表0。

    既然是二进制,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英文环境,或是中文环境。

    对于计算机来说,它能识别的仅有“开”和“关”这两个动作,也就是1和0。依靠这两个动作,用不同的元器件组成电路,形成一个完整的运算回路,进行诸如加、减、乘、除等科学运算。

    它不需要懂英文或中文,它只需要一个动作指令,就能调动相应电路进行运算。

    对它来说,中文或是英文毫无意义。

    但这仅指机器本身,对于使用机器的操作者来说,这就是非解决不可的大问题。毕竟谁也没有那么好的记性,可以记住一长串的1和0。人能读懂这些数据所代表的意义的,只能是文字。

    于是根据研发者自己的文化范畴、语言环境,便设计出与之相对应的操作指令。

    它既可以是英文,也可以是中文,还能是俄语、德语、法语……,世界上所有的语种。只要这个指令所对应的计算机操作顺序一致,那么具体是哪种语言,便由研发者来规定,计算机无力抗拒,也不会抗拒——这对它来说毫无意义!

    反正最后都要转变为1和0。

    每个民族自然都希望用自己的母语作为计算机编写的指令,中国人当然也不例外。

    可惜不幸的是,计算机这种东西出现的时候,中国仍在军阀混战。半导体出现的时候,国内才刚刚建国,还在百废待兴,补课都还来不及,一切都在尽力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哪里有能力自己搞一套。

    于是,在美国得到蓬勃发展的计算机科学,自然而然就被烙上了深深的英文烙痕。在此后几十上百年的时间内,即便中国已经发展起来,一跃超过了西方强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国,可是整体环境已经固化的情况下,也只能让万千有志于计算机行业的莘莘学子,埋头学习英文。

    这当然有现实考虑。

    毕竟西方计算机科学发展了几十年,已经积累了相当深厚的知识储备。不学习英文,就不能读懂英文撰写的研究报告、各种参考资料,乃至程序片段。

    从人数上看,欧美加起来,大致与中国相当。

    有这个对比看起来,我们好像能得出一个比较乐观的结论,似乎只要大家都学英文,就能在计算机领域迎头赶上。

    但事实并非如此。

    西方语言源自于拉丁语,现代社会以英文为世界通行语言,即便是德语、法语等语言,都跟英语有极大的共通之处,学起来很容易。

    可是中文的语法、表达方式,跟英语差异极大,说是完全相反也不为过。因此国人对英文的掌握实际上是不如西方人的,更别提那广大以英语为官方语言的泛英语国家。

    国人十个能有一个学好英语,可以熟练地掌握英文会话、书写,实际总人口也只有西方的十分之一不到!

    这样的人才竞争,中国自然始终追赶不上,总是只能在人家背后吃灰。

    少数几个出类拔萃的精英,也于大局并无影响,反而是为对方添砖加瓦,在庞大的数量优势下被别人缩消化、吸收,成为英文环境更胜一筹的证据。

    有鉴于此,国内早在计算机出现之时,就曾有人呼吁过建立纯中文环境的计算机体系。

    只可惜由于种种原因,这些呼吁都没得到回应,反而是被嘲笑、被无视。

    最终让从底层修改处理器指令,打造中文计算机环境成为现实的,还是当人类最终走出太阳系,进军浩瀚的宇宙空间之后。

    因为宇宙如此辽阔,大家犯不着再打生打死,去抢夺一点微不足道的资源。各主要大国只需要各自选择一个方向发展,便无需与其他国家纠缠,幸福快乐地进行星际探索、开发。就算有某国阻挠,宇宙如此之大,你总不能到处插旗吧,我换个地方就是了。

    那个时代被称为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和平的黄金时代。

    中国也选择了一个方向**探索,跟其他国家离得远了,再要接受到海量的最新研发资料也变得困难了。这个时候,计算机科学继续坚持英文环境便显得既可笑,也无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高层终于定下了研发纯中文处理器的决心。

    以当时的科技水平,定下决心之后的当年,就拿出了无数款纯中文处理器,各方争奇斗艳、百家争鸣。初期的纯中文处理器,相比同期西方出品的处理器还处于弱势,软件开发也是跌跌撞撞、举步维艰。

    然而十几年后,随着中文处理器的逐步完善,程序开发编译手段逐渐丰富多样,能够参与到程序编写的人口数量急剧猛增,纯中文指令计算机科学突然出现了大爆炸似的快速发展。

    事实证明,国人不是说非要用英文环境的计算机不可,亦或是只能照抄西方的研究成果,只是因为利益不够,缺乏动力罢了。

    但那只是在饮鸩止渴!

    明明与西方相当的人口总量,但因为语言环境限制,却只能投入相当于对方几分之一、乃至十分之一的人力在这上面。就这还梦想着另辟蹊径,追上对方、超越对方,岂不是缘木求鱼?

    关飞从小接受的就是纯中文计算机科学,来到这个时代,被迫动用生物副脑的储备,捏着鼻子用美国的处理器,也只当是权宜之计。随着军分区逐渐具备各项精密制造能力,他便再也无法忍耐,立即启动了纯中文处理器的研发计划。

    经过多月的芯片设计、掩膜制造、光刻、封装,第一批中文处理器终于流片成功!

    今天,他就是来拿这批芯片的。

    这批芯片,他有大用!

第174章 扬帆起航的计算机科学

    “还要等我来?我不相信你们没有提前测试过!”关飞笑呵呵地跟他们每个人握手,风趣地说道。

    “我们当然测试过了。可是没有经过司令的确认,最终认可,我们还是感到有些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几个研究员笑得合不拢嘴,搓着手不好意思道。

    “有什么不踏实的,无非就是这些电路罢了。”关飞笑笑,在他们急于开口前摆摆手,“好,好,把东西拿出来吧,我来一个一个全部测试一遍。要不然,你们也不能放心!”

    他并不以为这批芯片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时代的集成电路水平,还处于发展初期,一平方厘米大小的硅晶元基片上,元器件集成度最高能达到三万左右。

    国内虽说是跟着人家脚步走,但走得并不慢。

    当美国人于一九四六年发明第一台计算机,国内于五七年,由哈尔滨大学研制出国内第一台模拟计算机,比西方晚了差不多十一年。

    随后在第二年,就在苏联专家协助下研制出第一台数字计算机。

    五六年,美国研发出第二代晶体管计算机。国内紧跟着在六三年,也研制出了第一台大型晶体管计算机,与西方相差七年。

    ****年,ibm研制出世界第一台集成电路计算机。随后国内于七三年也研制出自己的第一台全集成电路大型计算机,运算速度首次突破百万级。并且所用的操作系统,全部由自己开发。

    至此,可以看出,国内虽然始终要比西方慢,但双方的差距一直在十年之内。最短的时候,追到了七年以内。

    然而国内重理论、轻实践;重军用、轻民用的思想,对计算机研制带来了严重影响。

    在国外逐渐将目光投向计算机小型化、商业化、民用化的时候,国内却矢志不渝坚持研制大型机、超大型机。以科研、军用作为研发目标,逐渐跟西方计算机发展思路形成了两条并行的道路。

    小型化不是没做,但国家资源不足,在其中投入资源跟大型机相比相距甚远。而且小型机研制出来以后,基本都没有批量投产,只生产几台、十几台、数十台,多也不过一两百台,少量供给科研机构使用。跟美国蓬勃发展的商业用小型计算机、民用微型计算机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等量级。

    不过即便如此,国内对于集成电路的研究却没停止。

    集成电路制造所必须的光刻、氧化、扩散、蒸发等工艺,国内在六十年代就已学会。只是设备较差、具体的制备工艺掌握得不好,比起欧美,所生产的集成电路要差一个世代级。

    比如这个时候,美国的集成电路制备水平大约是一万到三万之间,国内最好的水平就只能达到六千左右。

    差距肯定有,还很大,但并非绝望。

    关飞就不把这点差距看在眼里,晶圆制备、光刻技术、蒸发技术、氧化技术、扩散技术等关键制备技术,在这个时代看起来还高深无比,但在他眼中并不比制造晶体管更复杂。在他一年来的指导下,军分区半导体研究所已经取得了巨大成果,相继达到了美国同等水平。

    军分区改造、自制的三英寸实验用晶圆制备机、光刻机等设备,精度高、控制精确,再由他优化了工艺流程,尽管产量还很低,但已经可以制备出集成三万元器件的处理起来。

    前期两次试验,晶元制备良品率被很好地控制在百分之九十七上下,而集成电路制备的良品率则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对于集成电路制备来说,晶元制备良品率,与芯片制备良品率可不是相加关系,而是乘积关系。每多一个步骤,都会大幅降低最终产品的良品率产出。

    因此,军分区目前的最好水平,是百分之九十二的良品率。

    也就是说,从晶圆制备开始,一百块所需的最初原料投入,最终只能产出九十二块完好可用的芯片。

    日本就是靠着专注于细节,十多年艰辛努力,对工人严苛的管理要求,在内存领域上彻底打败了英特尔公司。用英特尔公司自己的话来说,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最终内存生产上的良品率,也始终比日本产内存低百分之十五到二十!

    一块直径三英寸的圆盘上,能够容纳的芯片本就有限,良品率再低上百分之十五到二十,那成本还不高得飞起!

    就算美、日两国的工人工资相当,英特尔也拼不过日本人。更何况日本工人的工资,只有美国工人的三分之二,那就更没希望了。美国内存厂商跟日本厂商斗了数年,最后败下阵来,不得不将市场拱手让出。

    事实上不光是内存,处理器的制造能力,日本也不落下风。国力蒸蒸日上的他们,也雄心勃勃,加大投入,想要取代美国在处理器上的霸主地位。

    然而处理器太敏感了,不是内存这种可以作为丢给日本的骨头。

    设计上的先进思路、国力上的统治地位、全球计算机界的影响力、语言环境的不同,都让日本最终在处理器上的投入打了水漂,只能将自己研发的芯片用于游戏机,少量自制专供日本国内使用的兼容机。

    关飞打算走的,其实也是这条路。

    他没有研发出一款跨时代芯片,然后把美国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念头。技术上没问题,但在政治上完全不可行——美国又不是真的**战士,傻子才会把事关国家要害的计算机领域,交给昨天还是敌人的中国!

    他是打着曲线救国的路线,通过在游戏机、数控机床等各种数控设备上,塞入自己的私货,逐步扩大军分区研发的纯中文处理器适用范围,增加市场份额,培养相关的软硬件人才。

    这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研发的各种产品,被竞争对手所破解。

    不是完全不能被破解,任何静态的物品、程序,都会被人用专用设备识别、读取。但没有中文使用习惯,你看得懂吗?

    等你费心费力破解了电路原理,我明天又出一款升级版了,你永远只能在我后面吃灰。

    等你绞尽脑汁找到中文高手,弄懂了程序,我紧跟着就程序更新了,你还不是只能干看着!

    研究小组负责人沈志翔慎重地取出一只铝合金手提箱,啪嗒一声,按下暗锁,轻手轻脚地打开箱子。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就像里面装的是易碎的精美瓷器,生怕自己动作大一点,就把它打破了。

    所有的研究人员围绕在一旁,虽然明知道有面罩,还是尽可能地屏住了呼吸。但从迅速染上雾气的面罩,就可看出他们现在心中有多么激动。

    箱盖掀开,露出里面一排排亮银色的芯片,每枚芯片长三厘米、宽二点五厘米,呈长方状。

    这是关飞指导完成的小型方块平面封装技术,英文缩写为qfp。

    这个时代,英特尔等还在采用老式的双排对称式封装,处理器看起来跟普通集成电路没什么不同。

    但是这种封装方式简单归简单,但封装尺寸比核心芯片大很多,非常占安装位置。

    而方块平面封装则不同,引脚从四条边引出,更加精巧致密。

    它的缺点当然正好跟前者相反,封装后的难度较大。实验室小规模制备还可以,大规模封装必须专门的生产线,投入较大。而且这在封装方式,在现有测试设备上很难进行,要对其检测,同样需要专门的仪器。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在军分区半计划经济、半市场经济的混合经济模式下,稍许投入算不得什么,不过是给生产工人发工资、奖金,再给厂家一定利润而已。反正肉烂在锅里,他们拿到了钱,也是在军分区消费,最后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回到军分区手中。

    为了有良好的散热,这款处理器还采取了金属封装。

    这只是实验室为了精益求精的做法,事实上等到处理器大规模投产,会改为陶瓷封装,以节约成本。再说,以这么点集成度,散发的热量哪里用得着金属外壳,陶瓷足以。

    沈志翔小心翼翼,把箱子从台面上推过来,都不敢捧着递过来,就怕没接住,打翻在地上。

    关飞尊重他们的工作,也是双手接过来,转到自己一面。

    “测试仪呢?”他先是扫了一眼。

    有生物副脑快速扫描,芯片表面的加工瑕疵丝毫也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不得不说,沈志翔他们真是把这批芯片当成了宝贝,每一枚都制作得精美异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是艺术品一般。

    亮银色金属封装表面,凸起的“精算”字样,及镰刀铁锤的标记非常醒目。

    最下一方,还印有一行小字“偭定人民军军分区半导体研究所,集成电路制备技术中心,一九八零”!

    每枚芯片都有编号,从001,一直排到092。

    沈志翔等人发现关飞瞄了那行小字一眼,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其实我们只是闹着玩,当初只想把研究所的名称印上去……”

    其他几个研究员也是嘿嘿地笑着,手不由自主抬起来,隔着头套挠着后脑勺。

    关飞伸出食指,摇了摇:“你们做得很对!对于作出贡献的集体和个人,我们给予物质回报只是作为工作的等价交换。但是我们更追求超越物质的精神目标,这是我们跟西方资本主义最大的不同。你们做出了贡献,得到与之相称的荣誉是理所当然。在正式投产时,这行字我们会保留下来,让更多人能够知道,是谁研发了它!只不过,你们也知道,我们的产品很大一部分是出口到欧美,所以前面的人民军这部分肯定是要去掉的,以后就印‘军分区半导体研究所,集成电路制备技术中心’字样吧。”

    他看着面露喜色的沈志翔等人,轻轻摇摇头。

    若是这第一批芯片保留几十年以后,单是上面001的编号,恐怕就值一大笔钱吧。不过也没什么,东西造出来就是用的,等正式投产,再生产一批001,让每位参与研发的科研人员、工人都保留一枚作为纪念,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关飞微微一笑,轻轻捻起一枚芯片,放入专用测试仪器的插脚,按照操作顺序,以此读取各引脚电流数据。

    这套军分区自制的测试仪非常先进,信号经由内部处理器识别,自动跟固化的数据库进行对比,立即在条状液晶屏上显现出相关参数。每测试完一项,就随即显出一个英文单词——pass,意即通过!

    可惜还没制作中文字库,各种仪器设备,还是采用英文标识。

    等解决了处理器、内存等集成电路以后,就抓紧时间制作出中文字库芯片来。没有中文字库,有了中文处理器也不好对其编译,这当然不行。制作出字库以后,还要重新开发出中文操作面板的仪器设备,对军分区现有设备来此大更新。至于旧的,看是国内要,还是通过香港卖出去都行。

    关飞脑子里快速思索,手中动作全交给了生物副脑。

    自动化检测仪的速度很快,密密麻麻的引脚、内部固化的数十条指令,眨眼间就检测完毕。虽然由于无法识别中文指令,液晶屏上显现为乱码,但pass的字样还是表明电路识别正确。

    九十二枚芯片,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全部都过了一遍。

    通过率,百分之百!

    看着最后一枚芯片通过检测,沈志翔等人全都露出喜悦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抱成一团。

    虽然是不到一百枚芯片,却代表着军分区有了自己的处理器制造能力。以后再也不用从国外购入昂贵的芯片,而可以全部自制!

    军分区的处理器事业,此时此刻,就在这间小小的实验室内,扬帆起航!

第175章 关飞的实验室

    这是一座实验楼。

    这也是军分区唯一没有设在科研区的实验楼,而是放在了戒备森严的军分区总部。

    全楼地上高六层,地下三层。

    其中三至六层分别为机械、电子、化学、生物实验室。一二层则被打通,面积一千六百平方、高七米,装备有自动行吊、电弧焊接设备、小型电动车辆等各种军分区自制的装配设备,是一间设备齐全的总装车间。

    地下一、二层则放置着大、中、小型,以及大理石台座微型自动机床,并辅之以各种先进的自动化测量仪器,能够进行精度极高的数控加工。

    地下三层是整栋实验楼的配电中心,通过三条**电线为实验室分配电力,以保证不会因为线路问题而停电。同时作为紧急时刻的备用电源,还准备了一套两千千瓦的重油发电机组和油料储备,以作为三条线路同时中断时的备用电力供应。

    与此同时,各实验室还分别配备有一套六百瓦大型不间断电源,作为电力突然中断、地下室备用发动机尚未启动前的支持。

    整栋实验楼保卫之严密、设备之先进,在军分区无出其右,也超过了国内的任何一所科研机构。就是与国外的实验室相比,也不见得就差了,某些局部或许还更胜一筹。

    这栋实验楼的拥有者,自然是军分区最高首长——关飞!

    新城的科研能力和精密制造水平不断提升,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国内过来的科研技术人员与优秀技工的功劳,这对加速军分区制造业当然好处多多。但与此同时,他要想私下搞点超出时代背景的研究与制造,也很难瞒过有心人的注意。

    关飞不是很在意国内从军分区学去技术,但他也不想手里没有一点底牌。

    未来他会逐渐展开某些科技的秘密研发,这些技术会是军分区能否存续的重要保障。能够多保密一段时间,就能为军分区壮大赢得更多时间。

    于是他就在营区最深处,划出一个小山谷,建了这么一栋实验楼。

    有六千八百多名战士和精锐警卫营保护,别说是外人,就连张盛国等人如果没有得到邀请,都不能入内。

    实验楼内一百二十四名研究人员、六十三名优秀技工,全是他这些年反复观察、精挑细选出来,不是极度痴迷于技术的科研狂人,就是忠诚可靠的追随者。他们平时就住在实验楼旁边的宿舍内,除了外出受到限制,各方面生活条件比军分区其他干部群众都要高出许多。

    关飞的生物副脑性格识别程序并非万能,不能保证这些人百分之百忠诚。但以其精准的分析,起码在缺乏足够契机的情况下,他们能够保守秘密,不会轻易对外泄露。

    至少在当下如此。

    况且一个人改变必然是一个长期过程,肯定会有各种外在表现,能够完美掩藏心路变化的人只可能是久经训练的谍报精英。即便是007,做事也会留下各种蛛丝马迹,不可能瞒得过关飞的眼睛。

    ……

    邹永东站在一台立式数控加工中心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工件在操作臂控制下前进后退、左右旋转,神情痴迷。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看了不下百遍,可还是深深为之迷醉。

    工业的伟力,便浓缩于其中。

    他怎么也想不到,以前认为只能当一个大头兵的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当初因为考试合格,成为部队首批被选中进入技校学习机床操作,然后由于进步缓慢,被师傅丢去学习刚成立的数控车床。谁知却正好对路,靠着超群的记忆力,很快在数控机床操作上崭露头角,在进入到精密机械厂之后成为了厂里首屈一指的数控机床技术人员。

    大概是前二十年受过的挫折太多,不管人生如何起伏,当兵也罢、学技术也罢、被师傅嫌弃也罢,亦或是后来成了别人口中尊称的“邹师傅”“邹技术员”,邹永东都是宠辱不加,依旧是本分于自己的工作,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不骄傲、不自满、不投机取巧、不努力钻营。

    相对于他那个现在成为候补人大代表的师哥孔令晨,他就像是一颗默默无闻的石子,没有光鲜的外表,始终坚守本分。当孔令晨积极入党的时候,他却什么也没做,还是默默地操作他的数控车床,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厂里急需的高精密度零部件地生产。

    结果,孔令晨几次努力,都被拒之门外。他这个没说过一句豪言壮语的普通技术人员,却被厂党委找去谈了多次话,反复动员,又是说先锋队,又是讲责任、讲带头作用,想方设法为他冠上了党员的称谓。

    还没等到听师哥说几句酸话,他就又被找去,问他愿不愿去一个保密部门,为军分区发展壮大尽一份力。

    都说是为军分区发展壮大了,邹永东自然不好说什么,就老老实实说愿意。

    然后几次筛选,还被军分区最高首长关飞亲自面试过两次,他的名字就彻底从工作了两年的精密机械厂工人名录上划去,来到了这个戒备森严的地方。

    这里的管理制度非常严格,每个人都只能做自己的事情。对于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否则立即就会被除名。如果询问的是绝密信息,弄不好还会被判刑、甚至是枪毙!

    邹永东不敢违反纪律,也没有太多兴趣知道别人的事。

    对他来说,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完成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就是他应尽的职责。

    邹永东刚来的时候,实验楼里放的可不是现在这些,数控机床什么的,都是在精密机械厂用惯了的设备。

    他眼前这台五轴联动数控加工中心,全部都是这一年多来,在司令的指导下,他们动手,一条钢屑、一条钢屑,亲手做出来的!

    当然,所有的设计图、工装图、零部件图纸,全部都是司令一手提供,他们只是照着加工。一些精度要求极高的部件,还是司令亲自出马才得以做出来。装配的时候,也是司令动手,他们只能在旁打打下手,帮着递个部件、工具什么的,都帮不上多大忙。

    别说他们这些技工帮不上太大忙,那些技术人员又何尝不是如此。

    控制电路是司令设计的、元器件是军分区提供的、芯片是从国外购买的,最后连程序都是司令一个字符一个字符输入的。他们也就帮着焊个元件,检查一下是否存在焊接错误、元器件损坏罢了。

    说起来,这批设备是邹永东所见过,最顶级、最精密的加工设备了。

    比如说各种精密零部件所使用的合金材料都是军分区提供,为了满足不同部位的不同物理要求,特意按照不同配方冶炼了几十炉钢!而采用这批新材料制作的零部件,其耐磨、耐冲击力、刚度、强度都远超以前,使用寿命也数倍于前。

    又比如说为了保证加工时的偏差,所使用的刀具也是特别制作,换刀和长时间加工时刀具磨损造成的误差被降到零点零零六微米的罕见精度。

    再比如说,为了保证各机械部件运动带来的误差,大量使用了许多光学、激光测量设备。虽然这些仪器都很笨重,可是作用真的不小,它们检测的精度高达千分之一微米,然后通过误差补偿,由从日本进口的高精度伺服电机进行精密控制,从而将工件、刀具定位精度提升至千分之五。

    其他各种各样的改造不说了,就连加工时的冷却液都是特别配置,既提升了加工精度、减少了刀具磨具磨损,还能起到防锈、防霉,对工件进行清洗,而且还不伤皮肤——以前的冷却液虽然效果还可以,但很伤皮肤,因为长期接触,邹永东手掌表面角质层就受损严重,看起来十分苍老。

    经过军分区倾尽全力的打造,费时一年多,才终于搞出了这批目前来说最顶级的加工设备。

    就投入来说,哪怕是军分区不缺钱,说实话也没有财力将所有工厂都按照这个标准进行全面升级。

    如果把所有投入都算成钱——虽然部分核心部件全靠司令出手才能完成,在外界就是有钱都买不来——光是眼前这台高三米、宽五米的五轴联动数控中心,其价值就不下数百万元人民币吧,说不定更贵……

    不过一分钱一分货,这还真没说错。

    这套加工中心的加工能力,也实在是太惊人了,一个锻造完毕的工件放上去,一个小时不到,一个即便不再进行抛光处理也闪闪发光、表面光滑无比的发动机气缸就制造完毕了!

    以这个气缸的复杂程度,要是还是采用以前的制造方法,邹永东粗略估计至少需要四十个小时以上!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尽管邹永东已经在这台五轴联动数控中心上加工过上百次了,可是每次都是一样的投入,被这种伟力所感动。

    一丝合金屑从气缸上掉落,**白色的冷却液从上方流下,清洗着工件。

    精加工刀具完成了最后一个流程,在程序控制下缓缓后退、复位,夹持着的气缸也慢慢停止动作。

    叮,一声清响,数控中心正在加工中的红色指示灯熄灭,旁边的绿灯亮起,示意已停止运作,可以取下工件了。

    锁紧的内扣也自动缩回,进口的防爆玻璃门轻轻弹开一条缝。

    邹永东微微叹口气。

    这套数控中心好用是好用,可惜由于是五轴联动,涉及到的参数太多太复杂,编程难度极高。而且具体的编程方法司令也没有交给他们,据说这只是使用进口芯片的初级版,很快就会换军分区自制处理器,还是中文使用环境,为了不让他们费心费力在即将要淘汰的控制系统上,所以就不教他们如何数控编程了。

    这也使得邹永东他们只能按照设定的程序,监看一下设备运行,处理一下紧急状况,其他时候都只是把工件搬上搬下,充当一个普通工人角色。

    眼看着这么先进的设备,自己却不能全面掌握,自如运用,对他们这些技术人员来说,就是最大的折磨。

    没办法,只有期待军分区自制的中文处理器,能够尽快研制出来吧。

    “加工好了吗?其他部件怎么样了?”邹永东正准备将加工好的气缸取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回答道,“嗯,连这个在内,已经完成了十个气缸缸体。曲轴的零部件还有齿轮也完成了,正在进行最后的打磨抛光工序;气缸盖和管道上午已经做好了,正在组装……”

    说话间,他猛然意识到问话的人是谁,连忙小心地放好气缸,转身不好意思笑道:“司令,我不知道是您……”

    “没事没事,我来的时候,见你工作得很投入,就没打扰你。”关飞笑笑,他对这个做事认真的小伙子印象很不错,生物副脑对他的评分也排在前二十位之列,是值得大力培养的好苗子,遂摆手让他别拘谨,把话题岔到一边,“那么这批工件总算是加工好了,等下去完成珩磨,进行最后的清洁工艺,我们明天就能总装了。”

    珩磨是用油石对气缸运行管道进行精细打磨,打磨精度比加工精度更高。国内的加工精度一直上不去,很多精密部件,就是靠着精细打磨的方式,将其提高到能够航天级别。

    军分区实验室少量研制的氮化硼油石,可以将打磨精度提高到千分之二微米的超高精度,于国外最高水平相比,已毫不逊色。

    关飞看着邹永东用手推车将气缸送去珩磨处理,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既是满意于加工速度之快,马上就能总装使用,同时也是对邹永东这些技术工人的嘉许。

    等他们成长起来,军分区的明天,还会大变样!

第176章 无人侦察机

    关飞束手站在一位技术人员身后,看他专心致志地按照电路图,将处理器的引脚焊接在一块双面电路板上。

    处理器,自然是他才从半导体研究所拿回来的中文处理器。

    这个时代计算机还是专业人士才玩得转,从没考虑让普通人可以对其拆卸,更没有diy的空间,因此也就没有那么多方便的插座。所有的元器件,包括处理器、内存都是直接焊在电路板上的。

    如果计算机出了问题,用户会求助于厂家,而不是自己动手维修。

    既然连配件都没有,关飞也没兴趣开发一款卖不出去的插座。于是这枚处理器,也只好用传统的方式,直接焊在电路板上了。

    电路板长只有二十公分不到,宽十公分,与成年男性的巴掌差不多大。

    如此小的面积,自然容纳不了太多元器件。因此采用的是双面电路板,正面、背面都焊满了,且大多数是集成电路,只有少许辅助电路使用的是传统**元器件。

    处理器的位置在电路中间靠上部位,下方还有一排四个已经焊好的集成电路。从表面标识来看,是日本夏普公司出品的内存,每块容量为32k。

    技术人员手艺学得不错,虽然引脚本身就很新,但是为了保证焊接质量,还是特意将每一根引脚都细细打磨了一遍,除去表面锈迹。然后在助焊剂上蘸了一蘸,表面轻轻抹上一层焊锡,做了初步的镀锡工作。

    有了这层镀锡,接下来锡焊的时候,锡会更容易融合,焊接也会更牢固。

    他的动作不快,但是很轻柔,每次焊锡很干脆。焊接后形成的焊点很小,表面圆润,基本没有拖带形成的尖刺。

    关飞背着手默默地看着,想想当初军分区朝不保夕,到香港制作的第一台街机电路板还是他自己焊的。转眼间,军分区不觉已经颇有规模,手下各种人才辈出,已无需全靠他一个人,不觉有些时光如水的感慨。

    完成最后一个焊点,技术人员等待片刻,待温度降低,一个个确认没有虚焊,然后拿来万用表,一个引脚一个引脚进行最后检查。

    “司令,焊好了!检测没有问题。”所有检测通过,技术人员擦了擦额头微汗,手捏着电路板边缘,放进海绵软垫盒子里,双手捧着递过来。

    “谢谢!辛苦你了!”关飞重复了一遍检查,确认的确完成,微笑着感谢道。

    ……

    防静电橡胶桌面上,横七竖八摆满了镜头、光学镜片、走带机构等等零部件,还有一盘被拆开,只剩下磁带部分的索尼产beta制式录像带。

    这些东西有很多都是从香港进口。

    军分区现在只能说具有了初步的制造能力,眼前这些东西不能说绝对做不出来,但成本绝对会高得可怕。而且以自制这批高精密制造设备的速度来说,没有两三年时间,根本做不出来。

    自己没有,当然就外购好了,关飞在这方面没有精神洁癖。

    “镜筒!”关飞身穿无尘衣,伸出右手,透过面罩沉闷地说道。

    助手递给他一支用轻型铝合金材料制作、表面喷了一层哑光绝缘涂料的镜筒,以代替原配的塑料镜筒。从事这些高精密操作,他们暂时都还插不上手,只能充当助手角色。

    关飞接过镜筒,轻轻掂了一下,可伸缩的镜筒总重大概三十一克,比原版的塑料镜筒轻了至少二十克。

    镜筒的制作精度极高,表面光滑,伸缩非常平稳。

    他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捻起镜片,轻轻放入镜框,仔细调整了一番,然后慢慢捻着螺丝进行固定。

    “伺服电机!”通过生物副脑,确认镜片已经精确定位,他又伸出手,轻轻说道。

    一枚小巧精致的伺服电机递到他手上。

    这是军分区电动机厂特制的产品,能保证最小前进尺度在一微米左右。关飞接过伺服电机,一丝不苟地完成安装,接着再次伸手,要求助手递给他下一个待装配的零部件。

    随着关飞全情投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桌上零散的部件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部件也安装到位。

    “呼!”

    关飞长出一口气,在面罩上形成一团白色雾气。

    具体的工作,实际是交给生物副脑进行,包括设计图纸、安装进度都是由生物副脑控制。可是摄像机的装配是个非常精细的活,哪怕是生物副脑也不可能进行得多快。

    长达十个小时的漫长装配下来,绷紧的肌肉变得极为酸痛,全身的精力也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让他直想坐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不过十个小时的工作没有白费,采用电视级光学镜头、机械式走带机构、去掉音频只保留视频记录功能的摄像电路、控制电路、电源电路等等终于装配完毕。一台全重仅有九百零三克的超轻型摄像机终于在他手上诞生。

    这台摄像机摄像头可以进行十倍光学变焦,可以自动变焦,具有防抖动影像补偿功能,影像摄录质量达到ntsc标准。各项指标跟jvc推出的家用摄像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就是和电视级的摄影机比较,也只是略逊一筹。

    大量外购的零部件,少量自行改造替换的零件,也就这个水平了。

    更好的摄像机不是做不出来,而是没有必要。

    将近十公斤的总重量,比起后来的dv那是太重了。可是这个时代哪怕是关飞舍得上内存,以区区几十kb的存储量,要满足最少一个小时的数字影像记录,那重量比传统的磁带录像机还要重得多。

    在现行条件下,这就是最佳选择了。

    ……

    “镜头!”关飞伸手,身旁助手迅速递过一片西德产徕卡光学镜片。

    别误会,关飞可不是在进行重复作业,装配另一台摄像机。同样是光学镜片,这可是用于相机上的。

    他现在装配的,是一台自动控制的照相机,可以用十秒钟一张的速度,匀速拍照,也可以用一秒钟一张的速度连续按动快门。只要胶卷跟得上,连续拍到电池耗尽电量也没问题。

    比起摄像机的复杂,自动相机就简单多了,十分钟不到,就完成了整个装配工作。

    ……

    总部实验楼一层总装车间。

    宽阔的车间中央装配台上,静静地停着一架表面涂着灰色喷漆的固定翼飞机。

    飞机的机体呈方形,也就是传统的箱型机,机翼位于机身上部,也就是所谓的上单翼。整架飞机看起来中规中矩,设计上并无出奇之处。

    不过这架飞机尺寸并不大,长只有三百九十八公分,翼展七米八,加上不可收起落架高七十二公分。

    飞机上看不到座位,平平的一个箱型。

    对了,这就是一架模型飞机。

    不过,现在关飞等人就要对其动大手术,增加动力装置、摄像装置、照相装置、导航装置,将其改装为一台无人驾驶的侦察机!

    因为整体设计出自关飞,这架航模上早已预留了相应空间,以安装各个配件。在电子产品体型还不能小型化的时代,为了能够在无人机上装下所有的配件,机身才采取了箱型设计,牺牲了飞行性能来满足空间需要。

    各项配平工作,在设计时就已完成,每个配件也是严格按照设计制造,以保证重心稳定。

    在机腹部位,也预留出了孔位,以探出摄像机、照相机镜头。

    这个装配不需要多么洁净的环境,包括关飞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再身着憋闷的无尘服。一群年轻的小伙子绕着飞机转来转去,看看装配台旁放置的各种配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便是平时表现很沉稳的邹永东,此刻也是满面笑容,跃跃欲试。

    哪个小孩没有飞天梦?

    身为只能脚踏实地,在地上跑的种族,对于飞上天空有着无可抑制的向往。

    他们小时候玩的竹蜻蜓、风筝、孔明灯,无一不是人类对于飞翔的渴望。只是这架飞机这么小,就像是玩具一样,显然不可能载人。就连它能不能带着几十公斤的负荷飞起来,大家都有些怀疑。

    “大家各就各位,现在,我们就来进行总装工作!”关飞看着众人急切的表情,如其所愿地拍拍手,开始分配工作,“首先是动力部分!”

    邹永东等动力制造小组,急忙用手推车,推出一台组装完成的星型结构活塞式发动机跑了过来。

    发动机全重二十公斤,一个年轻的技术人员迫不及待,一个人就将之抱了起来。邹永东等其他人懊恼地顿了下足,后悔自己动作慢了,没抢到这个机会。

    关飞笑呵呵,对他们的玩闹并不干涉。

    这次他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袖手在旁指点,指导着众人将发动机顺着滑轨装入机头。

    玩闹归玩闹,大家做事还是很认真。

    发动机放入到预定位置以后,众人摆着各种测量设备,从各个角度仔细测量,确定放置到位之后,才小心地用电焊将其固定。接下来是油路连接,一种技术人员兴致勃勃,用铜质输油管将机翼油箱与发动机相连。

    没有装发动机以前,机头还有些上翘,看起来显得有点飘。

    但当发动机安装到位,在二十公斤重量的作用下,机头微微一沉,然后在后部机尾的重力驱使下重新稳定住。

    等铝合金桨叶也装配上去,一架飞机边像模像样的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咔擦咔擦!

    一名技术人员手持着照相机,毫不吝惜胶卷,前前后后用力按动快门,把众人工作的场景记录下来。

    表情专注,拧紧螺丝的邹永东;满脸油污也顾不上擦一下的张东北;合身钻到下面去测量机身平衡状态的谭峰……,每个人都被他拍了许多照片,有特写,更有很多是所有人都在其中的合照。

    “导航系统!”

    邹永东等人完成发动机安装,立即为导航小组让位,让他们将陀螺仪安装到预留位置。

    这架无人侦察机没有先进的导航设备,全靠这个陀螺仪进行位置定位。它做不到精确定位,导航误差经过计算,大约是在一百米所有。有它实现不了精确制导,但军分区现在还没法超远距离遥控,侦察机全靠程序控制飞行线路,没有的话飞出去估计就再也回不来了。

    有了它,至少知道该往哪飞,大的方向不会搞错,能够返回。等接近到目视距离,那就可以通过无线电遥控降落。

    “控制电路!”导航设备很快就装配完毕,他们主动为控制小组让位,让他们进行控制电路的安装。

    长不过二十公分的控制电路,被立着用螺丝固定在一块合金支架上。等所有线路连接完毕,将保护套内的天线从机体上端引出,一直拉到机尾固定之后,电路板被盖上了一个薄薄的金属盒子,以屏蔽外来电波干扰。

    这种简单原始的无人侦察机,就是临时凑合着用一下而已,又不打算用一辈子。再说偭定军、周围其他武装也没什么科技能力,欺负小朋友而已,这样简单作下防护足以。

    摄像机、照相机的电路也被集中装在控制电路旁边,以节约空间。控制排线将它们与控制面板相连,实现程序控制。

    摄像机、照相机,仅有的功能附件就这两样。

    至于全程实时监控那些高大上的东西,军分区还真玩不来。能够将这架无人控制,自动摄像、拍照的侦察机做出来,飞上天,并能顺利返回,已经是现有技术力量的最高结晶了。

    千里之遥,始于足下。

    要想玩实时监控,全程目视遥控操作,以军分区的发展速度来说,没有长时间的技术积累,那是绝无可能。

    最后装配完成的飞机外观其实并不美观,但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很自豪,围着它爱不释手。

    对他们来说,这架自己动手制造的无人侦察机,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东西!

第177章 陷入困境的彭得胜

    “大哥,再这样下去,部队就要散了!”

    军分区隔壁东北军区的师长,也是副司令员果根人彭得胜的弟弟彭得贵刚踏进指挥部,就将头上软帽往桌上一摔,怒气冲冲地大声叫道。

    彭得胜坐在一张表面其都快掉光的八仙桌旁,就着仅有的一盘炒花生米,端着酒杯悠哉悠哉地慢慢小口喝着,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就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纹丝不动。

    等到酒在口中散去,面部的皱纹舒展开来,他才放下酒杯,淡淡地问道:“又怎么了?一回来就发这么大脾气。”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那个偭定婆子!”彭得贵没有得到哥哥的回应,本有些意志消沉,这下又火大起来,一蹦而起,指着果根县城的方向破口大骂,“那个臭婆娘,我去找她收这个月的水泥钱,可是她竟然说钱都送到总部去了,一分也没有!而且她还说,水泥厂是国营厂,归县城管。我们部队上的军费,应该找总部要,别说这次没有,以后也是一分也不会给!”

    啪!

    彭得胜怒气一冲,猛然用力在桌上一拍:“岂有此理!杨燕兰这个婆娘,还真把自己当偭定人了?”

    他口中的杨燕兰就是果根县城的********。

    而杨燕兰原本是国内派过来,支援人民党的。当初国内全力支援,很多干部都是从国内派遣,就连组织关系都转到了人民党。过来以后,她为了加强与人民党的联系,嫁给了一个佤族干部,也就是东北军区的正牌司令员诺康。

    原想着大家都是中国人,她会对自己人要好一点,结果却仗着在高层的支持,硬生生把民政全部捏在手里,有点钱就拿去接济总部,一点也不分给部队。

    彭得胜代表东北军区跟隔壁军分区谈好的人力输出,结果老百姓打工挣回来的大米,硬是被县大队收去了一半,除了留下部分自己吃,其他都送到了总部。为了多得大米,甚至派干部家家户户去动员,总共十三万的果根,就有七、八万人长期在军分区打工。

    这么多人,每天光大米就能挣十二万斤,被县政府收走的就有六万斤,足够养活六万人!

    节省着吃,养十万人也没有问题!

    就是靠着杨燕兰这婆娘的收刮,让总部顺利度过了困境。虽说还做不到回复元气,但已经足以养活所剩不过两千来人的部队、五千来名根据地干部,还有余力交好当地的佤族武装。

    而东北军区却没有得到一粒大米!在总部面前也像是后娘养的,自己撑得放屁,有余力结交佤族武装,却没能力给东北军区发饷、发粮,还要他们自筹粮饷,说什么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百般计算,却为他人做了嫁衣,简直是欺人太甚!

    要不是关飞信守承诺,每月按时送来七十吨大米,彭得胜手下这一千来号人全都得饿死!

    水泥厂的事情,就更让彭得胜窝火。

    这水泥厂说好了是两家军区联办,产权一人一半,生产出来的水泥军分区拿走百分之七十,超过百分之五十产权的部分,军分区用现金支付。

    当时东北军区上下还高兴得不得了,大家都争着想去当水泥厂的党委书记、厂长,把自己的亲戚朋友带到厂子里当工人。对于军分区现金购买的百分之二十水泥,每天九百吨的产量算出厂价也能卖个百八十万,每个人都眼馋不已。

    结果等水泥厂一落地,杨燕兰那婆娘马上蛮横地把厂子所有权划到了县委手里,厂党委书记、厂长全是县委指派。厂里的几百名工人,也全都是县委、县大队一帮人的三亲四久。

    去年水泥厂刚投产,县委可能觉得一点钱不给说不过去,还隔三差五分个万儿八千的给东北军区,就当是打发叫花子。今年以来,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总部的尚方宝剑,硬是一分钱都不给了,而且话也越来越难听。早几个月还是说让部队忍耐忍耐,到现在居然直接把去催款的弟弟扫地出门。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彭得胜怒气勃发,当即就想下令,派部队去把钱抢回来。可是怒火来得快,也去得快,他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愣了半响,最后还是颓然坐了下来。

    彭得贵等了半天,却见哥哥发完火就没了下文,急得顿足:“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再楞下去钱都被那偭定婆子给抢光了,派部队啊,去把水泥厂给抢回来,以后我们自己管,也不分给县委一分钱!”

    彭得胜双目无神,愣愣地盯着斑驳的桌面,疲惫地说道:“抢,你凭什么去抢?杨燕兰那婆娘虽然可恶,但话说得没错,人民党这里可是********。我们只能管部队,她却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所有地方民政收到手里。我们出兵就是理不直、气不壮!与叛乱有什么区别?”

    “那就反了算了!”彭得贵可没有老哥那么优柔寡断,更没什么党纪国法的概念,满脑子就是山大王思维,当即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这个破人民党老子早就不想呆了!当初还以为能够打天下,我们彭家也能跟着光宗耀祖,说不定还能当个封疆大吏什么的。结果好了没两年,形势就整个翻了天,国内撤回军事顾问团,也不再支援我们。然后政府军一来,三万多人竟然被人家一万多人打了个屁滚尿流。大哥你一直忠心耿耿,打仗冲锋在前,为人民党立下汗马功劳,结果呢,现在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政府军看我们是叛匪,人民党对我们汉人小心提防,给个军区还另外指派个司令来盯着,要钱没钱、要吃的没吃的。你说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干脆反了算球了!”

    “放你娘的屁!”彭得胜勃然大怒,一脚把凳子踢飞出去,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警卫员大喝道,“给我滚远点!再让老子看到你张头张脑,当心我毙了你!”

    警卫员吓得连滚带爬,冲出院子,将院门关好,再也不敢进来。

    彭得胜一把军装领口扯开,顾不得飞出去的扣子,指着弟弟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道:“反反反!你他妈就知道说这个!你脑子里都是屎是不是?你这样大吼大叫,万一被传出去了,上面派部队来平叛,你想把我们全都害死不成?我问你,你能打得过总部派来的部队不?”

    “那可说不定!”彭得贵一扬脖子,傲然道,“我看总部那些部队也不过是群土鸡瓦狗,我只要派部队把山口一封,那些连只有十几个政府军把守的哨所都打不下来的渣渣,不信他们能打得过来!”

    “好,好,你有种!”彭得胜一挑大拇指,然后鼻子里嗤了一声,拇指向萨尔温江方向指了指,“那边呢?”

    彭得贵表情一滞。

    他明白,大哥指的方向,说的是军分区。

    两家不过隔着一条江,虽然群山阻隔,但每天都有大量的群众在那边打工,对那边的情况自然知之甚详。

    那边的兵可跟他们手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天饿得无精打采的懒散兵不一样,听说他们一周要练六天,比正规军还要正规军,偭定政府军都没有这个训练强度。部队的班、排、连级干部,都会定期接受正规化指挥培训,作战大纲都是比照着国内野战部队设置。

    基本上而言,除了重武器少点,那就是一支披着人民军皮的解放军。

    从给部队供应蔬菜、肉禽蛋的老百姓那里得来的消息,那边部队能吃饱肚子不说,还每天都有肉、蛋供应。彭得胜他们也派人过去看过他们早上的越野训练,据说每个人都是膀大腰圆,浑身都是疙瘩样的腱子肉,五公里的越野背着二十公斤的负荷,跑起来还健步如飞,半个小时就能抵达目的地。

    他们的武器也是越来越好。

    早先还是跟其他部队一样,用的是国内支援的五六半、少量无后坐力炮。但去年他们统一换了一种名叫七九式自动步枪的新武器,虽然没有枪托看起来有点古怪,但那枪真的好精致,表面的黑色防锈漆处理,背在背上简直帅呆了。

    不过他们配的炮好像还是不多,没什么变化。

    火箭筒也是每个班只有一具,从他们随身配弹数量判断,也不超过三枚。

    倒是许多战士背的七九式自动步枪上,似乎还附带有枪榴弹发射器。个人携具也有大号枪弹的插袋,装着的好像是枪榴弹,大概是准备大量使用枪榴弹,来代替班用火炮。

    另外他们每个连都有一个扛着像是重机枪的火力组,一人扛枪身、一人扛三角支架,还有三名战士扛着弹药箱。这种没见过的新枪枪管比重机枪更粗更厚,口径起码三十五毫米,看着像是一门小炮。旁边几名战士扛着的木箱子,上面写着弹种似乎是枪榴弹,还是帆布带弹链供弹。

    如果这是一种连发式三十五毫米榴弹,那火力持续性和威力恐怕会相当惊人!

    想象着被一堆榴弹,密密麻麻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场景,彭得胜和彭得贵都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尾椎骨一直攀升到头皮。

    这些新武器也就罢了,东北军区看着也就是羡慕一下,酸溜溜说几句怪话、骂骂娘也就算了。

    反正这么多年,大家都是用五六半、手榴弹面对别人的飞机坦克装甲车,早就习惯了。最多是私下里认为国内偏心,给军分区这么好的武器,却不肯支援东北军区一颗子弹,然后憋一肚子火而已。

    可军分区的七八式军装才是晃花了所有人的眼,不管是不懂军事的老百姓、干部,还是东北军区,看着军分区那挺括的军装常服、那神气活现的迷彩装、大头战靴,以及完备的个人携行具,简直就跟战神降临一般威武帅气。

    尤其是他们去年还跳过总部,自行授了军衔。

    关飞自任少将,给一同起家的张盛国、孙耀华也授了少将衔,赵中华、俞柏海则被授予准将衔。下面一堆营长、教导员、副营长、副教导员被授予中校、少校,连级干部也在肩章、领章上顶上了尉级军衔。

    唯一一个同时兼有现役和民兵衔的,是一个叫耿峰的家伙,居然有着现役上校、民兵准将两套军衔。

    授衔那天,彭得胜等人也应邀到场,见到他穿的预备军装与现役并无两样。区别只在于民兵的肩章底色是蓝色,而现役的衬底是红色。

    听说这个幸运的家伙,也是军分区第一个正师级干部——虽然带的是民兵!

    看看人家级别设置之严格,带多少兵就封多大官,明明有六七千人,却一大堆营级干部还只顶着中校级别肩章,宁可空着团级干部的上校衔不授,也不滥发。而东北军区统共才一千来号人,就有两个师长、四个旅长,跟人家比起来,岂不可笑?

    这根本是沐猴而冠啊!

    授衔完毕最后合影的时候,两边站在一起,对比更明显了。一边是皱巴巴的绿军装,一边是将星闪耀、军装笔挺,简直丢死人了。

    对于军分区自把自为地授衔,总部就像是没看到一般,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军分区跟总部就是离心离德,只是戴着同一顶帽子的两家人,总部根本就管不到军分区这边,只要不公开扯起反旗就装聋作哑到底。可两边毕竟都还是人民军,彭得胜等人真的反了,谁敢说关飞会就此坐视不理?

    万一对方趁机打过来,东北军区能抵挡几分钟?

    彭得贵发热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但又不甘于眼前地位,急得在房间里团团乱转,猛然间,他停下来,脸色数遍,终于咬牙切齿道:“大哥,干脆我们去投了政府军吧!”

第178章 人民军也有飞机了?

    东北军区,大明山哨所。

    东北军区根据地主要就是果根地区,其右面紧邻国境,左边则是湍流不息的萨尔温江,南面则是发源自国内沧源市的南定河。

    整个根据地就被国境线与萨尔温江夹在中间,呈s形。

    在这个s形的地域,左下端的那一点尤为重要。因为有左侧的萨尔温江,底部的南定河保护,敌人进攻前必须跨越这两道障碍,兵力输送和物资后勤供应都会受到天堑阻隔,支援困难。

    而守方却可以依托山头防御,相对比较轻松地击退敌人进攻。

    但实际上,这个s形左下角这一点,以滚弄市为中心方圆十余公里的区域,却偏偏被偭定政府军所占据,成为了对方进逼东北军区的桥头堡。

    七十年代初,为了拔掉这颗钉子,保证果根的安全,人民军在刚刚夺取果根之后,便在国内军事顾问团的指挥下,发起了滚弄战役。

    可是当时国内军事顾问团胃口太大了,一不明白人民军的战斗力,二不了解敌人守住滚弄的决心,三无足够支援,就集中所有的兵力,盲目制定了东西线并进,同时攻占西部重镇腊戍,和东线夺取滚弄的战役计划。

    其计划跟国内革命早期,武装尚未完成,便企图攻占主要大城市的主要策略如出一辙。参与作战的一万多人民军,大多都是从国内过来,刚刚拿起枪,连基本训练都未完成的知青,就被上级一声令下,投入了这场血腥的战役之中。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西线准备翻越丛山峻岭的部队,在深山中迷了路,困在原始森林里艰难跋涉,最后还没抵达战役发起地就不战自溃。大批知青失散,半数以上未再回来,不知道是死在了丛林还是被俘。

    而东线攻打滚弄的战斗倒还打得有声有色,先后夺取了大明山、芒卡山等s状左下角几个主要山头制高点,从西北方向迫近滚弄侧翼。敌人措手不及,几个重要制高点纷纷丢失,在战役初期阶段甚至有了炸掉滚弄大桥逃跑的打算。

    可是当时驻守滚弄的七十七师直属于军政府,在来自最高层的强制命令下,他们不得不跟人民军拼命,死守不退。

    为了保住滚弄,缅政府一面加派援军,一面运送物资,一面派出战斗机、轰炸机进行支援。

    当敌人显现出坚定地战斗决心,援兵源源不断涌到,人民军方面就暴露出兵力不足、匆匆组织的部队战斗力差、防空能力几近于无的缺陷。

    双方激战四十二天,偭定方面增派的部队总人数已达万人,加上缺乏防空能力,人民军牺牲太大,只能且战且退,放弃夺取滚弄的战斗计划。

    这场持续四十来天,双方参战总兵力没有超过两万的小战斗,却被双方都大肆宣扬。一方说是滚弄大捷,消灭了人民军主力;另一方说是通过长时间强化作战,锻炼了队伍。

    总之,都认为自己是赢家。

    但从事实看,真正的赢家是政府军,他们保住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桥头堡。之所以战后没有扩大战果,反而是收缩了防线,实际上是忌惮在背后支持的中国。有这颗钉子牢牢地钉在果根软肋,只要形势有变,他们随时可以挥兵北上,攻占清水河盆地,直击果根县城。

    也是这场战斗之后,国内方面认清了人民军不成气候的事实,认为人民党没有解放全偭定的实力。加上军政府主动出访示好,国内就渐渐减少给予人民党的支持力度,并最终撤出军事顾问团,完全撒手不管。

    几年的时间,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

    比如说滚弄周遭十公里山头上曾经发生过的浴血厮杀、草木间时能看到的累累白骨。

    国内撤销援助,让围困人民党的政府军松了一大口气。唯一还在萨尔温江西岸的军分区宣布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并且实实在在修了一大片堡垒,摆出一副乌龟不出头的架势,大张旗鼓搞新城建设,致力于让所有群众都过上更好的生活,好像对武装革命不感兴趣的样子。

    而人民党总部和东北军区在国内撤销,特别是木藤浦惨败之后,看起来精神气似乎一下子垮掉了,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别说重整旗鼓了,就连全盛时期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虽说天天派人偷袭哨卡很令人不胜其扰,打过去吧又不知道中国是什么态度。但这只是廯疥之疮,暂时治不好却并不致命。

    兵强马壮的无心搞革命,天天惹事的又没实力。

    于是尽管偭定方面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但在前线部队却不可避免地在长期和平环境下,逐渐变得弛惫。南面还要随时提防人民军过来摸哨,北面则完全是一副北线无战事的状态。

    偭定七十七师快五营的士兵“楚”无聊地抱着m16a1自动步枪,倚靠在哨卡竹楼顶上,两眼无神地望着远处山脉。

    正统的偭定人是没有姓的,他们只有名,名的字数以一个为多,也有几个的。

    然后具体称呼这个人,则视称呼者与其的年纪、地位来定,比如这人比自己地位高,那就在名前面加一个“吴”。要是对方比自己年轻,又是男性,那就加一个“貌”,也就是小兄弟的意思。

    所以其他长官、老兵叫楚的时候,都是称呼他为貌楚,只有那些新兵才会尊敬地称呼他吴楚。

    楚在这里当兵三年了,最开始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激动、有些害怕。激动是因为七十七师经过滚弄战役的洗礼,成为全偭定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大批将领都出自这个师,到这个师服役,出人头地的机会要大得多。

    害怕则是怕人民军打过来,要是不小心被炮弹炸死,被子弹打死,那就惨了。

    不过实际在这里当了几年兵,他早已洗去了对人民军的恐惧。给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来打,这是七十七师所有军官、士兵的共识。

    不用打仗固然很好,可也失去了博取战功的机会,只能一步步熬资历。

    楚当了三年兵,也不过混到了上等兵,这辈子能不能当班长都难说,要想升为尉官,估计是没有希望了。

    待在竹楼顶上久了,他感到手脚冰凉,寒风也是一阵阵地往他脖子里灌。

    偭定冬天不冷,可这要看是在什么高度。

    哨所建在大明山顶,这里海拔一千六百多米,竹楼又高高竖立,周围无遮无挡,被风来回吹着,就是穿着棉衣也会冷得发抖。

    楚身上就穿着一件军装,还是单衣,在上面站久了,感觉整个人都被冻成冰棍了。别怪上级不给他们发棉衣,实在偭定被西方制裁,穷得叮当响,属于全球最贫困的国家行列之一。要不是战略位置重要,美国还时不时给点援助,连他手上的m16都配不起,哪里有钱给一群炮灰发什么棉衣。

    “貌刚,拿根烟来!”他哆嗦着手,向旁边的同伴要烟,试图借助香烟点燃的一点热量,以驱散彻骨寒气。

    貌刚闷不做声,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小心地抖出一支,不情愿地递给他,然后又小心地将香烟放回衣兜。当兵的都是穷鬼,月晌换成人民币,每月不到十块钱,这点钱能济得什么事,连烟都抽不起带过滤嘴的。就这一包,也是他一个星期的粮食,让出去一支都让他心痛。

    可是他是“貌”刚,人家是“吴”楚,对方伸手要烟他不敢不给。

    “这该死的天气!那些长官在房间里烤着火,喝着热汤,却把我们派出来站岗。其实根本不需要站什么岗,这鬼天气人民军肯定不会来摸哨。这么冷的天,他们比我们穿得还少,冷都能把他们冷死!”

    楚发了一通牢骚。

    兵当久了,不是成了兵王,就是变成兵油子。不过兵油子总是数倍于兵王,他就有向着兵油子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只要是在没有长官的时候,就会说几句牢骚话,以发泄心中不满。特别是在新兵面前,说些稍微出格的话,看到对方敬仰的目光,感觉很有成就感,似乎自己也变成了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大人物。

    这次同样接受了貌刚钦佩的眼神,他方才得意地划着火柴点燃烟。

    烟雾带着热量涌入肺部,顿时感到身上好像都热和了许多。他用力顿了顿足,把身体躲在支撑顶棚的竹竿后面,试图用这细小的竹竿,挡住山头肆虐的寒风。

    貌刚不敢像他这样偷懒,虽然寒风凛冽,还是呆头呆脑在竹楼上转来转去,尽责地东张西望。

    忽然,他停下脚步,歪着脖子像是在倾听什么。

    “怎么了?”楚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怕真的是人民军打了过来,先是就地一蹲,坐在竹楼地上。然后才一提枪,慢慢摸到到竹楼边缘,小心地探出脑袋,顺着他倾听的方向看过去。

    远处树木萧索,草木枯黄,随着山风摇来摆去。部分山间落下了白雪,与黑的土、棕黄色的草、灰色的岩石混杂在一起。

    寒风呼啸,一股股雾霭北风卷起,把天色也染得灰蒙蒙的。

    什么都没有!

    楚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现。山间除了呼啸的风,连只兔子、飞鸟都看不见。

    “你搞什么呢?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人民军打过来了!”

    想想刚才失态的样子,楚恼羞成怒,一跳而起,一巴掌拍在貌刚的后脑勺上,把他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下竹楼,口中兀自骂骂咧咧。

    貌刚不敢还手,只能侧头避开,急忙伸手指向外面,辩解道:“声……音,吴楚,我好像听到了有什么声音?”

    “声音?”楚第二下没拍到他脑袋,还有些不满意,听他这么一说,凝神听了一下,好像是有什么声音,手便没有落下去。

    两人听了许久,这声音渐渐大起来,能够分辨出声音来源。

    他们不约而同抬起头,望向天空。

    要从灰色的天空中分辨物品比较吃力,兼之山上雾霭一阵阵飘起、散开,更是阻碍观察。

    他俩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

    直到哨所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飞机!那是一架飞机,是人民军的飞机!”听声音,好像是他们排长在喊。

    原来是飞机!

    楚不由释然,不再怕自己没有及时报警,而被长官责罚。

    他继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还是什么都没看到。而且声音也渐渐减弱,似乎已经离去。

    如果这是飞机,那它飞得一定很高,高到大家都看不到。

    什么时候,人民党也有飞机了,排长真的没看错?

    他的疑问马上得到了回答,哨所里传来排长慌慌张张、通过步话机呼叫连部的声音:“连部,连部,我是大明山主峰哨所,这里发现一架人民军的飞机从头顶飞过!”

    “对!对!我确定,不,不是中国方面的!我在机翼上看到了人民军的镰刀铁锤标记!对,肯定是人民军的!”

    “高度?我不知道,反正很高很高,我把望远镜放大到了十倍焦距,还是只能大概地看到人民军的标志……,不,不,我没说谎!……长官,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人民军的标志了!……我可以解释的,真的,我能看到镰刀铁锤标志,但同时飞机看起来很小,所以我确认它飞得很高……不,不,长官,我没说谎,真的没说谎……这一点也不矛盾,是的,您听我解释,……嗯,因为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对,天空很干净,所以虽然飞机飞得很高,但是我还是看见了!”排长手持着步话机,不停地跟上级汇报情况,只是听他语无伦次的内容,似乎对面一点也不相信。

    万里无云么……

    楚瞪大了眼睛,望着被雾霭遮蔽的天空,无语望天。

第179章 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回来了!”

    “我看见了,在那边,在那边!”

    军分区训练场宽阔的水泥主干道上,停着一辆卡车,一群身穿白大褂、蓝色工装的人,端着望远镜面朝东方长久凝视,像是在搜寻什么。猛然间一个人大喊起来,紧跟着其他人也相继跟着发出一阵欢呼,一只只手臂抬起来,兴奋地指着天边大喊大叫。

    受他们影响,训练场上的战士们动作也慢了下来,头跟着转过去,有些人还手搭凉棚,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般激动。

    各部队干部连声呵斥,方才让他们重新把心思转回到训练科目。

    “怎么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孙耀华穿着一身笔挺的少将军礼服,站在人群最前面,顺着其他人手指的方向迅速调转望远镜。十倍口径的视野搜索区域很宽,让他很快就发现了天际线一个小小的灰点。

    他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是抑制不住地笑容。

    “这次试飞,我设定的飞行路线是向南,延萨尔温江飞行。到了滚弄之后,再折转向东,延南定河飞到清水河口。再转向北,越过果根县城一直到定干河,最后才转向西飞回来。”关飞同样手持一架望远镜,微笑着答道。

    “这么飞一趟,就把沿途的敌情全部侦查清楚了?”孙耀华有些不敢相信,放下望远镜惊诧道,“我看这飞机飞得挺高,用望远镜瞧着也才只有一个小点,它能看清下面的东西?”

    “看着小,那是飞机本来就不大。设定的飞行高度只有两千六百米,距离沿途最高的山峰,相距也不过四五百米。”

    关飞生物副脑根据望远镜的角度、机体飞行姿态、大小,一下就得出无人侦察机距离回收位置的飞行高度、速度、直线距离,手稳稳地端着望远镜,随口报出数据,抽空给孙耀华科普了一下:“只飞一次是肯定无法准确了解全部情况的。第一次飞行只是掌握沿途粗略的地形概况,镜头也没有进行局部变焦,而是以广角摄影的方式,对沿途的飞行线路做概括性了解,让我们大致可以分辨出哪些地方可能隐藏着敌人的碉堡、哨所。下一次我们就可以根据这些信息,对程序进行调整,让侦察机在飞临这些位置上空时,有意识地进行变焦拍摄,以取得更为详细的情况。”

    “我就说么,要是从头上飞一次就被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也太吓人了!”孙耀华松了口气,自嘲地笑道。

    关飞笑笑,没有回答。

    孙耀华还是太过低估了科技的力量。

    这架侦察机做不到全地形扫描,那是军分区现在技术力量还很薄弱。

    但等到以后计算机技术、实时通讯传输技术、光学技术、地形处理程序等配套技术一一完善,采用多部摄影机对同一物体、不同角度拍摄,然后由计算机进行影像处理,飞一次还真是一下就把所有的地形都给看个清清楚楚,无一遗漏。

    “有飞机就是好啊,不用我们派出侦查人员,光是飞机逛一圈,就把下面看了个精光。唯一不足的就是小了点,不能坐人,也不能装上点炸弹什么的,丢到敌人脑袋上!”刚刚过足了首次拥有侦察机的瘾,孙耀华又不满足起来,有些遗憾地咂咂嘴。

    “慢慢来嘛,几年前,你可曾想过我们会拥有飞机?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能坐人的飞机会有的、能投弹的飞机也会有的,还有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武器,我们都会有的!”关飞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大声提醒道,“注意调整航向,做好回收准备!”

    “明白!”

    一群白大褂、蓝工装们大声应道,立即开工。大家齐心合力竖起一根十二米高的天线,然后通过放在卡车车厢里的遥控台,通过一台五十毫米口径的大型望远镜,谨慎地调整着飞机的飞行姿态,在空中稍微转了个向,朝着这边飞过来。

    随着侦察机降低高度接近,训练场上的战士们通过肉眼便能看到它的身影,顿时乱了起来。

    “真的是飞机!”

    “是的,是的,是我们的飞机!”

    “我们什么时候都有飞机了?”

    当它飞到距离训练场一百多米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机翼下方鲜红的镰刀铁锤标志。训练场上霎时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每个人都激动地想要抒发自己的感受,声浪震天而起,吵得谁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同志们让让,请让让,我们这也是第一次控制,请大家让出场地,给它留下足够的位置降落!”遥控组技术人员肌肉有些发紧,手心全是汗,没有信心控制它在水泥主干道上降落,于是大声喊着让训练场上的战士们让出位置。

    呼啦啦,所有人闻声都向外跑,给飞机降落空出位置。

    “不要慌,保持这个速度,慢慢降低高度,对,就是这样,好,好,再收一点!”关飞跳上了车厢,站在他旁边,一边稳定他情绪,一边出身提醒他如何控制飞机降落。

    技术人员毕竟是首次操控,还比较生疏,侦察机高度降得不够,都飞过训练场一半距离了,离地面还有一尺来高。他心中一慌,就准备用力向下压控制杆,却被一只温润的大手握住,制止了他这个动作。在这只大手的握持下,机头稍微向下压了一点,又飞过二十来米,然后前轮终于接触到地面。

    训练场没有水泥路面平整,飞机在地上弹了一下,在众人齐声惊呼中又第二次接触地面,机尾也压了下来,终于由俯冲变成了滑行。

    哗!

    没有命令,场上响起一片掌声。

    螺旋桨转速迅速减慢,侦察机在训练场上转了一圈,慢慢回到人群前方两三米处停了下来。

    围观的干部战士们呼啦啦一下都围了上来,都想凑近了看个清楚。

    上千名指战员把这架看起来很丑陋的侦察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围着它指指点点。一些懂点航空知识的战士,还比手划脚,跟旁人解说飞行器的各个部件名称、作用。

    自家的孩子自家痛,虽然这架飞机一看就很简陋,但在他们口中,都把它说的是神乎其神,好像这是全天下最了不起的飞机。

    “对不起……”卡车上,技术员很是愧疚地想要道歉。

    “没什么,多加强练习就好,熟能生巧么!”关飞笑笑,站在车帮上,大声道,“同志们不要挤。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试验,还有许多后续工作要回实验室进行数据收集。请同志们先散开,让技术人员回收设备!”

    笛笛!

    各连干部迅速掏出口哨,用力地吹着,然后大声命令战士们回到训练场,给技术人员让路。

    战士们理解地散开空档,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回到训练场内。不过兴奋地心情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消退,动作显得有气无力,还不时偷眼向这边瞧。靠的近的战士之间也是小话不断,都在猜测这架突如其来的飞机,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卡车拖着侦察机,慢慢驶回实验楼。

    孙耀华心痒难耐,急于知道更多情况。他向关飞请示了一下,也跟着过来,想看看他们究竟怎么回收情报。

    侦察机被推回到装配台,一群技术人员、技术工人有序地上前,按照排好的流程对飞机进行外观、活动轴、关键部件进行检测。

    另外两名技工迅速放空油箱残余的汽油,以免引发火灾。

    又有人牵过来电线,插入电源插口,对机身内为各种电气设备提供电力的铅酸电池进行充电。

    一名技术人员打开设备盖,小心翼翼地取出胶卷盒。另外一名技术人员接过盒子,便迅速送去暗房进行冲洗。随后前一位技术员牵过来一条信号线,插入摄像机,将其与准备好的一台ntsc制式大屏幕电视机连接。

    无人侦察机内放置的摄像机,是关飞动手特别制作,录像带就内置其中,装上取下很不方便。所以为了快速读取其中内容,干脆直接将视频信号通过线路传到电视机上,直接回放。

    又有一名技术员将一台数据读取设备,与控制电路连接上,打开设备。

    几名技术员很快将电视机频道调整到与输出一致,然后按动摄像机播放键,电视屏幕上先是显出一阵杂波,几秒钟后,一副清晰的图像就显现出来。

    “放出来了!放出来了!”

    这首架无人机的每一个微小的成绩,都让众人欢欣雀跃不已。看到电视上出现了拍摄的影像,孙耀华跟着其他人都高举双手,欢呼出声,兴奋地搂在一起。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副向下俯瞰的水泥道路。镜头中可以看到飞快向后的路面,以及边缘处急速滚动的轮胎。

    几秒以后,地面距离镜头便迅速拉开,一抹亮色从机身边缘照**来。

    “飞起来了!”

    大家欢快地手舞足蹈,就好像这是第一次看到无人侦察机升空的景象,又是笑、又是叫。

    关飞与众人不同,他一面注意读取仪器上的数据,一面盯着屏幕中拍摄的影像。脑中的生物副脑,即时开始将数据与影像进行合成,然后计算出当时所处的高度、姿态变化,继而推算出地面景物的大小,开始绘制地形图。

    “萨尔温江!”

    “这里是渡口!”

    “哇!看得好清楚,我从来不知道,从天上看下去,这片大山这么美!”

    “看那里,好像是个村庄!”

    “对,从这个位置看,可能是下洛村……。没错,这就是下洛村,你看那边,东北方向是不是有座小山,那是小中山。”

    众人七嘴八舌,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一些技术人员已经摊开五百比一的大比例军用地图,对照着地图,以识别侦察机飞临的地域。

    影像时有波动,从镜头晃动的姿态判断,应该是高空气流影响。

    不过关飞根据虚拟地形图输入的导航数据,的确是极为精确,侦察机始终在他输入的飞行线路上飞行。虽然不时遇到上升气流、侧风等影响,偶尔会把侦察机吹得偏离预定航向,但在处理器的计算下,很快就算出相应偏差,重新给予补偿数据,控制着飞机重新回到预定线路。

    “大明山,看到大明山了!”其他人还在说说笑笑,孙耀华突然指着镜头下方,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大声吼叫起来。

    他的叫声不是惊喜,而是愤怒、颤抖,还包含着浓浓的不甘、痛苦。

    关飞不敢分心,依然目不交睫读取着数据,但眼圈也跟着他这一声大吼,而微微一红。

    大明山!

    这座高一千六百多米的大山,承载了太多的情感。也是在这里,那四十多天的****夜夜,渐渐将他由一个几百年后的游戏工程师,锤炼成了一名战士!

    看到这座熟悉的山峰,他恍惚看到了曾经跟他一起接受训练的那些战友的身影。他们中间很多人,自己甚至没有记下他们的名字,就这么扛上枪,在干部的带领下举着红旗冲锋陷阵,然后就此牺牲,默默地躺在这异国他乡,陌生的土地上。

    关飞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还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不敢忘却!

    当上级下达撤退命令的时候,关飞到达这个时代以后第一次愤怒地爆发了。他坚持守在阵地,死也不肯后退。因为他无法接受这片用战友们鲜血换来的土地,就这样又回到敌人手中。

    在他最终寡不敌众,退下来的时候,他哭了,涕泪纵横。

    从那一刻起,他真正理解了战友们那如火焰一般灼烈的热情,彻底融入到了这个时代之中,而不再仅仅只是一个过客。

第180章 大义灭亲

    虚拟空间内,一副以萨尔温江为中心,涵盖了西岸二十公里,一直延伸到山脉最高点,东侧直达国境线的实景图就此显现出来。

    如果将无人侦察机航拍路线重复一遍,并以侦察机所在位置为观察点,会发现所见的影像资料,完全与摄像机拍出来的影像如出一辙。就连一棵树、一条路、一块岩石,所处的位置、大小都没有丝毫区别。

    其逼真程度,就像是一副卫星图像。

    但它的缺点也跟卫星图像一样,下方的景物只能是平面的,而无法形成高低错落的层次。

    人类识别立体影像,靠的是左右双眼的微小区别,以识别距离。但摄像机只能拍摄出平面影像资料,没有对比,哪怕是生物副脑也不能无中生有,构造出立体地形来,即便是变出来了,那也是无根据的想象,很可能与事实相距甚远。

    不过暂时有这幅图也够了。

    孙耀华与其他技术人员只是单纯的观看,即便是有心人,在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在众多混杂而又快速的影像中,识别出重要的目标。

    关飞可以。

    他只是在心中默默下了个指令,看起来全是莽莽群山的图景上,一个又一个重要的目标被标识出来,并且注上了名称。这些名称来源于正式的地图标注、平时收集到大家约定俗成默认的名字,若是从未命名的地方,也会按照关飞个人的取名习惯给它标注上一个名称。

    比如说南庄、锅盖楼等,就是地图上有,或者是当地人习惯的称呼。

    而碉堡、岗哨之类的,则会将边缘轮廓进一步清晰化,然后写上xx山碉堡、xx地岗哨的名字,并且按照顺序编上号。碉堡周边的铁丝网、封锁沟之类的,却只会将其勾勒出来,并不会再为其取名。

    反而是连接不同地段的道路,会进行清楚勾勒之后,取出发地和目的地名称的第一个字,为其命名并标注出来。

    实景图上既有敌人的防御设施,也有军分区自己修的堡垒,于是便有蓝色轮廓线条和红色轮廓线条以为区分。

    第一遍景物数据读取完毕,关飞立即对摄像机、相机的镜头进行了一定角度的调整。然后将检测完毕的侦察机重新放飞,让其按照原有路线重新飞一次,取出相异的角度差,凭以建立起准确的三维数据模型。

    第二天又进行了第三、第四次侦查,对重要目标拍摄特写,以获得更为详细的局部细节。

    ……

    笔尖在一幅长三米、高五米的绘图纸上飞快移动,速度之快,好似信手涂鸦。

    但就是这样好像随意绘制的一根根线条,就以等高线的方式,将江面、江岸、山坡、高峰、道路、村庄、城镇、防御设施……,等等地形,事无糜细地呈现在纸面,变成一副精确的地图。

    孙耀华和一众高层静静地站在一盘,关飞绘完一处,他们就连忙凑上去仔细研判。

    对于关飞仅凭目视,就能绘制出准确的等高线地图,他们一点也不惊讶。最开始跟在关飞身边的时候,每次看他登高观望一阵,然后就徒手绘制出周围的地形图,从而跟他、张盛国、各班排长就着地图一起商量如何作战,孙耀华等人的确是震惊到失声,对其惊为天人。

    但是久而久之,什么东西习惯了就变得寻常。

    关飞有这个能力,能帮助连队迅速熟悉周围地形概要,打仗时能够因地制宜,制定出合适的战术,带领大家打胜仗,这就够了。

    为什么要问他怎么能做到,而自己做不到?

    这不废话吗?

    谁叫你不是关飞!

    寻常人如果妄图揣测天才的极限,以及他是如何做到的,那是在自寻烦恼,打击自信心,孙耀华不是一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

    关飞绘制的地图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视视线远近、观察位置、光影变化,也会有少许误差。像他绘制的这幅,以三千米高度观测的影像,复原的地形图,他就亲口说标注的数字大概会有上下一米、左右一尺半左右的误差。

    这点误差算个屁啊!

    孙耀华绝对不会为脚下的山路是三尺宽,还是一尺半宽而多留意一秒钟。他只要知道,这条路可以通行、这个山崖是能爬上去的、这条沟必须绕路,明白这些就能很好地规划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和后勤补给了。

    他是军事指挥人员,又不是科学家!

    “好家伙,迈卡、孟息、班美,从谷地到萨尔温江,十五公里的狭窄地段,敌人拉了一条严密的封锁线啊!在这条线后面,还有曼纳卡、康木棱守住谷道出口,两条线把我们死死封在谷道里,这是插翅也飞不出去啊!”张盛国手指在地图上一寸寸移动,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连声冷笑。

    “也不是所有要点都控制住了,这里几十上百米的丘陵多得数不清,中间还是有许多夹缝可以过去。毕竟对方人数也有限,不可能看住每一个可能通行的地段。”俞柏海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从敌人哨所中间,划出一条路线。

    “太危险了!这条路线少量渗透一些部队还可以,大部队要想过去,除非敌人是瞎子!”副参谋长钟和平摇头提出异议,“过去的部队少了起不到作用,多了肯定会被发觉。就算我们运气好到极点,真的顺利摸到敌人身后,又能携带多少重武器、弹药?”

    “那就干脆进原始森林,借森林掩藏行迹!”张盛国再次说道。

    “瞎扯淡!七二年那次包抄腊戍就是你的这个思路,结果怎么样?几千人在原始森林里迷了路,还没走到作战出发地,就散了鸭子,最后回来的没几个!”孙耀华对老搭档一点也不客气,把这个设想批得一钱不值。

    “既然南线不通,那我觉得应该转向东线!”张盛国步步紧逼,跟着说道。

    孙耀华狐疑地看看他:“老张,不对头啊!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误导我们吧,故意夸大南线困难,就是想我们把目标对准东北军区,是不是?可我们是兄弟部队啊,虽说大家理念有些不合,但终归是战友,这样不好吧?”

    咳!

    张盛国咳嗽了一声,将其他人赶走,压低声音道:“国内方面九月间便传话过来,说是边防又抓住了一支武装商队,双方发生交火。最后边防击毙了对方几个人,从缴获的驮马背篓里,发现了足有上百公斤的‘黄砒’!据活下来的几个马帮交代,这是东北军区搞的,打算通过国内运到香港出售!而且这已经是第十六次抓住对方贩卖这玩意儿的马帮了,没有抓住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国内非常震怒,要求我们马上、立刻解决这件事,否则就关闭国境!这件事只有我和司令知道,因为我们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所以要求国内给我们一定时间准备。现在各项准备工作终于完成,而且目标一开始就是东北军区!”

    “黄砒,这是什么东西?”

    一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相互看看,都没听说过这东西。

    张盛国做贼似地东张西望,招手把众人聚成一圈,用低沉的声音吧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毒。品!”

    “什么?”

    孙耀华等人闻听刹那间炸开了锅,一起大声叫起来。

    国人受鸦。片之祸,贻害百年,屈辱的近代史就因此而起。大家说到别的,还都可以一笑置之,但一说到毒。品,凡是听说的无不同仇敌忾,愤慨怒斥,恨不能将对方剥皮拆骨,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而且贩制这批东西的,竟然还是东北军区!

    如果说军分区无理由向东北军区发动进攻,大家还有所顾虑。那东北军区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举动,无异于背叛了革命,从同志兄弟直接就跳到了反革命那一边。一旦部队上下指战员知道他们是在做这种买卖,连动员都无需动员,必然是咬牙切齿把他们往死里打,丝毫不会手下留情,不把对方全部消灭,决不同意收兵!

    事实也如此,孙耀华等人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几乎全都暴跳如雷,手不由自住就按到枪把上,便要下令部队出动,将贩卖毒。品的家伙抓起来枪毙。

    “七八年底,我还在香港的时候,当时新华社体育运动部的齐磊部长专程找我,就是说这事!”关飞声音低沉,手上的动作不觉也停了下来,神情有些惘然,“我当时说绝无此事。然而等我回来一了解,发现这是真的。东北军区早就背着我们,暗地里组织人大规模种植罂。粟,熬制黄砒出售。我曾给彭司令写过一封信,可是对方却没有回。后来我想着对方可能是经济困难,所以才决定跟他们联手在果根开一家水泥厂,产权算他们一半,算是帮他们一解燃眉之急。

    但是虽然我们表示出了善意,对方却显然并未收手。

    根据通报,仅今年一年,国内就抓获了数起通过国境贩运黄砒的马帮。每次被发现后,对方竟然还敢武力抵抗,国内边防部队也因而有所伤亡。

    这事国内已经数次跟我交涉,问我管不管。说是如果我不管,那他们就关闭通道,不论是我们的物资,还是其他人都不允许借道国内。一旦发现越境行为,他们就可能开枪!

    我此后又给彭得胜司令写过几封信,甚至派人直接去找他,警告他事态的严重性,但都被他的兄弟彭得贵阻拦。对方还说,我们赚大钱、他们赚小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让我们不要干涉他们的事!”

    关飞说到这里,双手猛然握拳,将手中的铅笔涅作了几段,双目放射出无可抑制的怒火,用力一擂桌面,怒吼道:“这种事,我决不可能坐视!就算是被人视为是造反,我也要一定灭了这群畜生!”

    他话音里带着无比的心痛。

    当初大家都一腔热血,并肩作战,如今却要迫得兵戎相见,如何不令人黯然神伤?

    这些年,他本着同胞之情,一直试图挽救这批人,不希望他们走上历史上那条道路。然而事与愿违,即便他一再努力,对方还是滑向了那个罪恶的深渊,并且越坠越深,已经无法回头。

    他理解对方的做法,因为军分区支付的人民币,只能在国内买到生活物资。由于国内还在实行票证制,而能够列为国内计划外单位供应的只限于军分区,所以他们有钱实际也买不到多少物资。

    特别是枪支弹药,国内完全切断了供应。他们又没有军分区可以自制枪支弹药的能力,子弹打一发就少一发、膛线磨损了就彻底报废。

    彭得胜等人本就是土司制度出身,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定的革命者,而是一个封建军阀。对他们来说,手中的武力才是最可靠的。为了枪支弹药供应,他们毫无顾忌地大肆贩卖黄砒以换取美元,继而在金三角等地进行军火交易。

    甚至据他所知,参与到这件事的,已经不限于东北军区一家,而是几个军区都在私下里偷偷摸摸地搞!整个人民党高层都在这场毒。品盛宴中快速变质,几乎人人都牵涉其中,只哄着总书记一个人!

    他们的做法,在理智上来说关飞完全理解。

    但情感上而言,尤其是以一个中国人的立场而言,他绝不接受!

    既然无法挽回,那就别怪他大义灭亲。这群利令智昏的家伙,早已从革命者蜕变为了一个武装贩。毒集团!

    如果说是理念之争,他还可以说服对方站到自己这一边来。甚至他都事先做通了张盛国、孙耀华的工作,准备给彭得胜一个实权高位,以实现两个军区的和平融合。

    但既然对方越过了这条红线,那双方就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再无情义可讲!

    他绝不姑息!

第181章 果根换军分区?

    一辆插着五星红旗的黑色小轿车,沿着仰光河边的斯特兰路向南行驶。

    裴程朗大使坐在后座,膝盖上放着黑色的人造革公文包,侧脸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仰光河,神情严峻。

    中偭之间本是邻国,关系原本应该不错,事实上建国后,偭定也是第一个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权的国家。

    然而源自于六十年代的大规模驱华、**事件,让双方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此后国内为了报复,支持的偭定人民党更是将两国关系降到最低点,从英国殖民地下**后由于缺乏外援,一度准备靠拢国内的偭定军方,也迅速变得冷淡,甚至是充满了敌意。

    随着人民党惨败,政府军攻占曾经的“首都”,中央逃往佤族武装区域,轰轰烈烈的偭定人民党开始走向衰弱。

    在国内的斡旋下,政府军同意不再继续进攻人民党地盘。

    但最近的形势似乎又有点不对劲,国内方面一再要求驻偭机构加大对政府内部的渗透,尽可能掌握政府军动态。

    裴程朗大使不明白这道指令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一个驻外使节,他只能遵照国内指令执行。使馆内与偭定政府、军方有联系的人员,都积极行动起来,通过各种手段打听政府军的动向,定期汇总起来向国内汇报。

    力的作用是相对的。

    你在打听别人的事情,对国内一直心怀警惕的偭方自然也没干坐着。

    在使馆积极联系关系人的时候,各种动向当然也引来了偭方情报机构的关注。中方活动越频繁,偭方心中的戒备也就越强烈。双方自人民党败北开始转好的关系,又一次陷入到低谷,给大使馆正常的工作,也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裴程朗大使很不赞同这种做法,要跟人家交好,就要示之以诚,这样暗地里经常搞小动作,哪里可能换来对方的真诚以待?

    人民党能最终获胜,建立全国政权的话倒也罢了,但在他们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搞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相关的反馈他也向国内汇报过了,但指令仍旧不变。

    人微言轻,上级铁了心,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顶着莫大的压力,继续执行上级命令。

    车子即将抵达仰光河,转上昂山将军大街,几分钟后,停在政府大楼面前。

    裴程朗从车上下来,仰头看着这栋殖民时期的建筑,充满了英伦时代的风格。这里,就是偭定的最高权力机构所在。

    他刚打算跟司机说,让他把车停好在外面等待,就看到一名上尉从台阶上下来,对着他快步走过来。

    “裴大使,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大将马上进行处理,所以今天的会面取消了!至于什么时候见面,我们会另行通知!”上尉硬邦邦地说完,然后敬了一个礼,就此转身离开。

    裴程朗呆站了一阵,有点想不通。

    今天的会面,是要谈双方加强经济合作的事情,这对偭定也是一件好事。前几天联系的时候,对方还很热情,据说大将本人也对经济往来抱有相当期待,裴程朗还专门准备了详尽的资料。就是今天早上再次跟大将办公室通电话的时候,对方也说大将本人很高兴与大使会面,会推开其他工作,在政府大楼等待他的到来。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前来通知的上尉,态度也很是冷漠,莫非大将今天要处理的紧急事情,是跟国内、或者人民党有关?

    他脑子里迅速抽调各种信息,只能模糊地得出这个结论。

    叹了口气,他转身回到车内,同时司机开会使馆,心中决定,回去后让大家通过关系打听一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希望不是坏事!

    他无心再观望风景,紧盯着前方道路,面色阴郁。

    ……

    “进去以后,你不能跟大将本人直视,视线要向下。到了台阶你就停下,然后低头、伸出手,等待大将跟你握手!”

    彭永贵停在二楼,一扇高大的白色橡木大门面前,听着带路的少校低声讲解会面程序,低眉顺目,连连点头。

    长长的走廊里,每隔数步就侍立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厚重的气氛压得他大气也不敢喘。虽然脚下踩着软绵绵的地毯,两侧都是充满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装饰品,可他却毫无欣赏的心情,只是焦虑地等待接下来的接见,不知道大将本人会是怎样的态度。

    蜗居在山林里,看着曾经最高达到三万人的人民党武装,他还有过一丝夺取全国政权的幻想。

    但当他便装走小路进入滚弄,看到政府军的装备,便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多人还是打不过对方。等他去腊戍机场搭乘军机,前来仰光的时候,看着机场上数十架喷气战斗机、螺旋桨战斗轰炸机、轻型轰炸机、对地攻击机、通讯机、运输机,他就完全清楚,这场所谓的革命必将最终失败!

    之前看到军分区的部队,他曾有过艳羡,觉得是一支强军。

    可是跟政府军比起来,关飞算什么!

    他有飞机吗?有坦克吗?有装甲车吗?有大口径火炮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部队不过是穿得好看些,手上有一支自动步枪,说起来跟其他人民军部队没什么两样,就连重火力都少得可怜。

    就算他的部队很能打好了,可几千人跟政府军几十万人比起来又算得什么!

    因此当他乘坐的军机在仰光机场降落,看到那一排排军机,他就完全死了心,决定彻底投向政府军。

    引路的少校反复告诫,听他结结巴巴复述了一遍,确认记住了细节,方才握住象牙把手,推开了大门。

    彭得贵牢记着接见礼节,目光低垂,视线只能看到前面少校的小腿和皮鞋,亦步亦趋,紧跟在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他心中忐忑不安,对于铺满整个大殿的红色地摊上,那充满偭定民族特色的繁复绣饰花纹,一点也没有心情欣赏。

    由于心中压力过大,才走了一半,他就觉得双腿有些酸软,额头不觉就渗出汗水来。少校刚才介绍的会见礼节,跟老辈子传下来明廷皇宫中的会见皇帝时的礼节混杂在了一起,一时难以分辨。

    前面皮鞋停住,彭得贵脑子充血,不由自主就趋前几步,弓腰伸出手:“叛党彭得贵,拜见将军!”

    说完,便五体投地,大礼见参。

    偭定位卑者会见尊长的礼节,就是跪伏,亲吻主人的鞋子。

    他跪倒在地,双手前伸,摸到台阶上一双皮鞋,头慢慢伸过去,在鞋边吻了一下,方才缓缓抬起头来,顺着对方小腿,慢慢向上,看到了一名身着军装、佩戴大将军衔、表情威严的将领。

    大将生于一九二七年,今年七十三岁,两鬓多见斑白。

    他从军五十年,一生戎马倥偬,由排长起步,历任连长、副营长、旅长、师长、东北军区司令员,再到国防部副部长、部长,最后与几年前发动军事政变,实行军政府执政,可谓是打了一辈子仗,经历无数风雨。

    虽然他表情显得和蔼,可神情之间,只有几分威严,让彭得贵瞧了一眼就不敢多看,迅速放低视线,弯腰弓背,等待对方说话。

    “七十七师汇报,说你们打算向政府军投降,交出地盘?”一声有些苍老迟缓,但浑厚的嗓音,在头上响起。

    “是!我们也是受人蛊惑,一时头脑发晕,才会跟着人民党一起造反。但是人民党搞大偭定主义,对我们汉人、不,是果根人非常歧视,从来不给予信任。我大哥帮他们打下一片江山,防区却只给了个小小的东北军区,这块地盘本来就是我们的,在那里我们就是王,还用得着他们来封?而且还只是一个副司令,司令还是总部派人担任。为了提防我们造反,又在部队安插了政委、指导员,对我们进行擎制。自从被政府军打败以后,人民党内就士气低落、人心涣散,但是人民党还继续搞极左那一套,经常枪毙特务、内奸什么的,把根据地内搞得人心惶惶,都怕被打成地主、反革命,下层对他们非常怨恨。大家早不想打下去了,就想着回家种地,所以我跟哥哥商量了以后,就决定向政府军投诚……”

    彭得贵头皮贴着地毯,口中絮絮叨叨,把事前想好的、没想好的,全都和盘托出。

    话说完,上方良久没有声音。

    他不知道大将是什么想法,又惊又怕,又不敢抬头去看,身子不自觉就微微颤抖起来。

    那浑厚苍老的声音又再响起:“既然你说部队都被政工干部掌握,你们又怎么能把队伍拉出来?”

    听到问话中没有蕴含怒气,彭得贵长出一口气,赶快道:“虽然有很多政工干部,但是主要干部都是我们的心腹。清水河哨所的一个连,我们能保证完全掌握。一旦政府军进攻,我们就会把部队里的指导员抓起来,然后让开防线,放政府军进入。没了清水河防线,政府军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到果根腹地,围攻县城。以政府军的实力,再加上我们的内应配合,一天之内就能占领县城。政府军占领了果根,就对人民党、佤族形成了北、西、南三面包围,即便剿灭不了他们,也能困死他们,继而取得最终胜利!”

    “嗯!你这说法倒也平实,没有夸口。”那浑厚苍老的声音似乎对他的说法很满意,语气中带着赞赏的音调,平缓道,“你们交出果根,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是准备从军,还是就地落户,或者是有其他想法?”

    “我们希望政府军在攻占果根以后,顺便把旁边的军分区也拿下来。然后,我和大哥希望把这块地盘交给我们打理。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以允许政府军驻扎,同时把与中国连接的口岸也交给政府把守,以后赚取的利益,我们也会多多向国库上税!”彭得贵终于等到了这一句,兴奋得身子更加颤抖,连忙用急促的语速,将在心中盘旋了无数次的话,说了出来。

    “放肆!既然那里也是偭定国土,那么政府军要在哪里驻扎,就是政府的安排,哪里由得你愿不愿意!”大将还没回复,那名少校已经大声斥责道。

    “是!是!”彭得贵听得对方发怒,很是害怕,可是心中贪欲不减,一咬牙,继续道,“可是那边都是中国人,如果政府军强行攻占,恐怕会引来中国挥兵报复。但我们就不同,我们毕竟是汉人,对外也宣称是明朝后裔,跟中国也有几分香火情。若是政府军打下军分区之后,只留少数部队监视,然后交由我们兄弟打理,那么要平息中国的怒火就容易许多。而且那块地方很值钱,在香港有很多公司,有我们兄弟在,可以源源不断向政府缴纳税赋,岂不是比空占一块地更加划算!”

    “哈哈哈哈!”那苍劲的声音在头顶大声笑起来,语气中多有欢悦,听得彭得贵心中一松,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上。

    “你说得倒也实在。政府军拿下果根以后,那块地就被包夹在其中,只有一个不到十公里的出口与中国方面连接,夺取这块地方倒也不难。事实上,如果不是顾虑中国方面的态度,我们随时可以封闭这个出口,把他们打下来。既然你们说把这里交给你们兄弟,可以给政府交税,那么给你们也无妨……”

    “将军!”那少校急道。

    “不用多说!有惩有奖,才能让人忠心做事。彭家兄弟既然肯交出果根,那么给他们一块地方安身,也是应当。就这么决定了,彭将军先回去跟令兄再作商议,做好准备,等我们这边动手,就立即接应!猜差,你派个人跟彭将军回去,作为双方往来的联系人!”那苍劲的声音精神振奋,命令道。

第182章 周遭皆敌国

    “最近偭定军的动向,有点不大对劲啊!”

    军分区总部宽阔的指挥部内,关飞等一干高层,会同几十名参谋人员,围着一座巨大的沙盘,议论纷纷。

    指挥所外,还能听到通讯处跟其他部队、其他军区、总部电讯往来,接发电报的滴滴答答声。

    时而有参谋人员进进出出,汇报工作或是交接情报。

    经过四年的建设,军分区不但部队完成扩编,拥有了近七千作战人员,而且部门也逐渐完善,人员素质不断提升,已经成为了一个正规的作战指挥机构。

    在指挥部墙壁上,还挂着一面五百比一的大幅军用地图,西南角一直延伸到了滚弄后方重镇兴威。上面用红蓝铅笔,绘制着旗帜、堡垒、坑道、哨所、军站、坦克装甲车、火炮阵地等各式各样的军事目标,并且每处位置,都大致标明了对方的军力数量,观看着通过这幅图,很快就能对双方的对峙状况一目了然。

    以关飞绘制的地形图为蓝本,参谋部很快就绘制出不同地域的大比例局部地图,每个区域军用地图都被复制出上百份。这些地图暂时收藏在参谋部,一旦有需要,立即可以分发到各部队,作为行军作战的参考。

    有精确的地形图,制作出准确可靠的沙盘也就不是难事。

    此刻数十人围在沙盘周围,不时还有参谋上前,根据刚刚收到的情报,用长竿前端的自动夹具,将插在沙盘上代表军队的小旗、坦克飞机大炮等模型,从之前的位置,移到新的地点。

    无人侦察机经过一段时间实验,飞行稳定,所拍摄的影像、照片清晰。有目的调整拍摄焦距之后,还能对重点目标进行非常准确的拍摄近距离特写,实现可靠的情报收集,对于指挥部了解敌人此时态势、作战目标起着极大的辅助作用。

    于是关飞再接再厉,又一口气新添了十架无人侦察机,连续放飞,由近及远,逐渐扩大侦查范围,为指挥部提供了源源不断地情报讯息。

    在对这些信息进行整理后,他们大吃一惊。

    从拍摄的影像资料、照片中,可以看到大批装载物资、武器的军用车辆行驶在兴威至滚弄的公路上,每次拍摄到的数量少则几辆、多则几十辆,形成一个庞大的车队!

    根据影像、照片分析,物资运送就起自于这几天。以这个运输频率,根据汽车载重量计算,假设敌人没有实行夜间运输,这两天来已经运送了超过大约五百吨物资进入滚弄。

    而且从照片中可以清晰看到,这些物资不是运送到市区、供应给老百姓的生活物资,而是全部进入到了军事区域,被送进了一个庞大的后勤物资基地。

    另外,除了被拉上车篷,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的军用物资,还有不少的大炮被挂在车后,拉到了滚弄。与这些火炮同时抵达的,还有许多军人,粗略估计数量不下两千人。

    根据今天扩大搜索范围,刚刚清洗出来的照片研判,以这些新到的火炮、军人,敌人在滚弄新组建了五个炮兵部队。每个部队配备的火炮数量超过三十门,除了少量的122口径以上的榴弹炮、大多都是山地作战的重型迫击炮。

    并且这些炮兵没有在滚弄周围构筑阵地,而是聚集在营房里。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态!

    这说明,滚弄新组建的炮兵部队不是用来加强防御,而是作为进攻火力支援所用!

    敌人准备发动进攻!

    自从新的一批情报送来,指挥部内的气氛便顿时变得压抑起来。所有人都在将情报反映在地图、沙盘上之后,就陷入了紧张状态。

    关飞也是措手不及。

    前几天,他还想着如何缴东北军区的械,一转眼,偭定方面就作出了囤积作战物资的举动,似乎是准备向人民军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敌人是打算全面进攻,还是只针对东北军区、军分区,但已经摆出了大打出手的架势。

    对于军分区而言,一场恶战已经无可避免!

    他不由庆幸。

    幸好军分区还没有动作,否则一旦敌人进攻,自己的部队还陷在隔壁果根,措手不及之下,很可能会遭受重大损失。现在他还没有动手,与东北军区还是兄弟部队,有对方帮着牵扯,至少能分担大部压力。

    关飞对敌人进攻并不是很担心。

    军分区北线康卡方向、南线龙康方向,用数年时间构筑了数以百计的明堡、暗堡、藏兵洞、运输坑道,还用钢筋水泥进行加固,即便是被五百公斤重的炮弹、炸弹直接命中也不会被摧毁。

    况且这两线正面宽度有限,敌人无法摆开太多兵力,只能逐渐增兵,形成添油战术。

    在这两条钢筋水泥永固工事防线面前,他有信心用少量兵力,让对方在防线前尸横遍野,也无法前进一步!

    但唯一可虑的是新城。

    敌人再怎么渣渣,也是一支军种齐全的正规军,有着空军助战。

    万一敌人打不破防线,恼羞成怒,对新城展开报复性轰炸,那损失将无可估量!

    更可怕的是,即便被炸毁的建筑、工厂,炸死的群众数量不多,也会在军分区内形成恐慌。已经长期归于军分区治下的干部群众还好说,那些从国内来的科研人员、技术人员、老师傅可没有顶着炸弹压力继续工作的义务,很可能会大举回国。而且回去以后,多半也不敢再来。

    这对快速发展的军分区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说来说去,军分区发展还是太慢,没有有效的防空力量、没有空军夺取制空权,同时纵深也太浅!

    关飞用力地捏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心中懊恼不已。

    他不应该太过相信偭定政府的承诺,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完善工业链条、促进工业循序渐进发展的规划上。而是应该在精密机械厂刚建成之后,便大力发展防空火力、试制简易的防空导弹、飞机,以避免敌人狂轰滥炸给军分区带来的严重破坏。

    最不济,他也应该主动出击,努力扩展军分区控制规模,将战火燃烧到敌人那边!

    或者当初就不应该犹豫,拿到东北军区从事毒。品生产销售的证据之后,就该果断出击,将其并吞。然后把清水河防线接收,工厂后迁至国境线、甚至建在国内,让敌人空军投鼠忌器,不敢对其发动轰炸。

    可恶,可恶!

    想不到敌人实行的是缓兵之计,假作放这边和平建设,实际却是在集中力量。等待军分区发展起来之后,便展开突击,从而接收关飞他们的建设成果!

    太相信国内的保证了!

    想也知道,国内实行的是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国策。一旦偭定政府公开平叛,国内除非是不要脸了,否则根本想不出办法来帮助军分区抵御敌人进攻。能够做的,无非是让驻偭定使节对军政府提出抗议。

    抗议又有什么用。

    等到军分区沦落敌手,他们大可以赔礼道歉,暗地里却可以将关飞这几年的心血笑着纳入怀中。到那时候,关飞又到哪里去发展他的科技?

    噔噔噔噔!

    就在指挥部内气氛一片紧张之时,一个二十出头的作战参谋慌慌张张,捏着一叠大概是才清洗出来,还滴着水的照片狂奔进来。他满面惊慌之色,冲进来还没等其他人出声指责他不该在这里奔跑,就大喊了一声:“东北军区准备叛变了!”

    轰!

    这一声吼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刹那间将所有人都炸得头晕目眩。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啪!

    一名挂着少校军衔的高级作战参谋上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怒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敢乱吼,老子马上就毙了你!”

    眼前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能不能顺利度过还在两可之间。要是东北军区再叛变,就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军分区几乎是再无任何活路!

    光是偭定军进攻,军分区还可以依托南、北两条修建多年的防线进行阻击,怕的不过是敌人飞机轰炸,破坏多年建设成果。

    但要是东北军区倒戈,那军分区面对的就不只是南北两线,而是四面皆敌!

    如果军分区有几万人,哪怕是匆忙构筑工事,也有一定信心守住根据地不被攻破——多年建设成果肯定是保不住了,绝对会被炸得很惨。可问题是军分区满打满算也就七千正规军,还有年初才开始在各工厂企业组建的四千民兵。

    在场的高级干部,不少都经历过人民军初期的开拓战,很清楚没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民兵有几分战斗力。当初那些知青大多都有一腔热血,受战斗英雄的事迹影响,敢打敢冲,甚至在危急时刻会抱着**包跟敌人同归于尽。

    精神当然很重要,没有这股精神,武器落后的解放军也成不了一支让全世界不敢与之进行陆战的强军。

    可是没有经过正规训练、没有组织纪律的平民,光靠个人英雄主义并不能改变大局。

    这些民兵只在每天工作结束后训练一个来小时,大多还是训练军容军姿。

    实弹射击还是下半年,等到军分区第二条弹药生产线投入使用,在满足全军每周六十发的实弹射击训练之后,尚能少量储备的情况之下才开始在民兵中展开射击训练。

    半年时间,只能让他们学会寻找目标,可以沉下心来开枪,但更深入的战术科目完全还没展开。

    让他们依托坚固工事防御可能还凑合,但要进行野战,其结果可想而知。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南线或是北线交给民兵来守,然后正规军依托萨尔温江江岸,面对东北军区防御。

    但是民兵能够承受多大伤亡?

    一百人?

    两百人?

    他们能够承受住高达百分之三四十、甚至是百分之五十的惨重伤亡,还能守住阵地不崩溃吗?

    正规部队在无坚固堡垒、无隐蔽的野外,能挡住敌人从背后发动的潮水一般的攻势吗?

    挡住了敌人步兵,还能挡住头上落下的炮弹、飞机航弹吗?

    第一波挡住了,还能挡住第二波、第三波,乃至于敌人依仗人数优势,无休止发动的波浪进行吗?

    没打过,谁都不知道。

    军分区正规军看起来兵强马壮,连续四年的不断强化训练,把战士们练得嗷嗷直叫,战术动作做出来也是非常干脆果断,动作标准,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彪悍至极,似乎是战无不胜的强军。

    但没见过血,谁知道他们在战场上,还能记得几分训练的成果?

    基于种种考虑,谁也不肯相信,一江之隔的东北军区,是真的叛变了。因为这个后果太严重,严重到军分区几乎承受不住的地步!

    “不要慌张!”关飞深深吸了口气,这个时候,谁都可以慌,但他作为这支部队的首脑必须镇定,才能稳定人心。

    他大步走到那名捂着脸,有些仓皇的年轻参谋身边,向他敬了个军礼:“朱健同志,很对不起,我们一直要求部队上下一致、不准打骂战士,可是曹玉泽同志没有做到。这是他的问题,可我作为部队的最高首长,也有责任,在这里向你道歉!至于曹玉泽同志,他也应该向你道歉,之后还要接受处罚,你看满不满意?”

    “不用,真的不用!”朱健被他敬的礼吓了一跳,下意识回礼,然后急道,“刚才是我不对,情急之下忘记了条例,曹玉泽同志打我虽然不对,可我能够理解。我愿意接受他的道歉,但请不要处罚他!”

    关飞摇摇头,神情冷峻:“军规就是军规,军规不正,则军无战斗力。曹玉泽同志,请你向朱参谋道歉!”

    曹玉泽少校张了张嘴,似乎对他在这个紧急时刻还如此强调形式主义感到不服气,但最后还是来到朱健面前,敬了个军礼,语气勉强地说道:“朱健同志,刚才我太冒失了,不该打你,请原谅!”

    “没,没关系!”朱健回敬一礼,赶忙说道。

    “曹玉泽少校,立即把工作移交,然后跟着警卫员去禁闭室,执行一天禁闭!”关飞大声招来警卫员,等曹玉泽移交工作以后,被垂头丧气带出指挥部,送去禁闭室。

    对于关飞的处理,张盛国、孙耀华都很满意。

    俞柏海等其他那些参谋人员,平时习惯了他的严格要求,但在这紧急时刻依然一丝不苟执行军规,不由得也是心中一凛。

    被这件事一打岔,注意力分散,大家心头积郁的恐慌感,似乎也减轻不少。

    关飞用他的镇定和强硬,再次唤醒了众人对他战无不胜名气的印象。越是危机时刻,越是显现出领导者的度量和气魄。他的举动依然如平常一样,就说明他心中有底气,大家虽然还有些紧张,但自然而然就放下心来,不再像初闻四面受敌时那样恐惧。

    “接下来,朱健同志,你刚才的喊叫造成很坏影响,不过尚未造成严重后果,所以记过一次,你服气不?”等目送走曹玉泽,关飞再对朱健说道。

    “我服气!”朱健心服口服道。

    “那好,下面你来汇报一下,为什么说东北军区叛变了。你要知道,这可是非常严重的指证,必须要有真凭实证。”关飞严肃地说道。

    “是!”朱健参谋此时才想起刚才的事情,连忙双手递过拿来的照片,急切道,“侦察机拍摄的这张照片,特写上有东北军区副司令员彭得胜弟弟、彭得贵的身影!而他所在的位置,是在敌人的防区,就在一个敌人哨所之内。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穿偭定军制服的军人,跟他在一起。”

    “哦?让我看看。”关飞拿起他所指的那几张照片,定睛看去。

    经过多次侦察飞行,又有准确的地形参数,尤其是最近的事态有些不对,今天的侦查飞行高度降低到了距离地面五百米。在经过一些重要目标的时候,还会再次降低到三百米,然后通过相机变焦,对其进行重点拍照。

    照片上,是偭定军的一个山头哨所。

    关飞对地形非常熟悉,一眼就看出,这是距离果根十公里的常青山1838高地,位于常青山主峰西南三公里。偭定军在这里建有一个哨所,驻扎了一个排的守军。

    照片中,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跟一名偭定军官正在说笑,侧着脸,恰好被侦察机拍了下来。

    胶卷相机跟数字相机成像原理有很大区别,一个是直接在底片上成像、一个却是依照像素存在记忆设备中。存在记忆设备中的照片,当初的存储格式有多大,那它也就能放到多大,继续放大照片,只会显出一个个粗大的像素颗粒。

    但是胶卷底片则不同,它是一个影像,可以通过冲洗时放大,能将记录的信息等比例放大。

    当然,这个放大也有其极限,不可能拍个星星,还能通过冲洗,放大到看清上面的局部细节的程度。到了一定幅度,继续放大就只会形成模糊的影像,具体是什么只能靠猜。

    前几幅高空俯瞰照片,还看不出这个蓝色的小点是什么。经过冲洗放大,也只能隐约看出这是一个人,连是男是女都不能确定。

    当相机十倍变焦之后,这个人的影像便清晰了许多,再经过冲洗放大,已经能比较清楚地看清他的模样。

    以关飞对其的熟悉程度,都不用进行仔细辨别,就立即认出他来。

    彭得贵!

    通过其肢体语言、脸上笑着时的神态,他就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人就是彭得贵,而不是一个与之神似的其他人!

    在他身边,那名偭定军官很陌生,应该是从未见过。

    但看其军衔,是一名少校。

    彭得贵接触偭定军,已是无可置疑,至于是去谈判、还是做毒。品买卖交易借道的事情、亦或是有其他原因,这不得而知。

    但确确实实,彭得贵跟对方接触了!

    “找到了,找到了!”又有一名参谋干部从外面大呼小叫着跑进来,关飞揉揉脑袋,只能无奈地接过对方满脸欣喜递上来的照片。

    “我们在照片上发现了彭得贵之后,吓了一大跳。情报分析处整个都轰动了,大家集体动员,对这两天收集到的所有照片、影像资料进行分析寻找,找到了这几张照片!”那名参谋还没明白身边朱健怜悯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还手舞足蹈地说着,“这张照片是上午由零零九号侦察机拍的,根据编号,拍摄位置是在兴威到滚弄的公路上。你们看,这辆军车旁边,那个在路边撒尿的蓝色小点,虽然拍摄高度太高,没有清楚地把他的样子拍下来,但穿着打扮跟这张照片完全一样,而且那辆敞篷吉普车上坐着的军官,很可能就是哨所中在他身边那名少校!

    还有这张,这是早上零零三号侦察机拍的,这条路通向兴威的前线军用机场。侦察机没敢靠近,只是在几公里外晃了一圈就借助地形掩护溜走了。你们看,这里有一辆吉普车,看车头方向,是从机场开出来的。后座上同样有一个蓝色小点,前面副驾驶也一样有一个偭定军官,当然,除了这名军官还有司机。

    但这对比前面几张照片,已足以作为佐证,证明这个人就是彭得贵!”

    关飞越看,表情越是凝重。

    那名参谋没有说错,他们的分析非常正确,单独一两张照片,还不足以说明彭得贵的行踪。但是几幅照片联系起来,其行动轨迹已无可遁形。

    但这更危险。

    因为它预示着,彭得贵绝对不是去谈借路的事情,而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真的跟偭定军方接触,商量投降的事情!

    军分区,危在旦夕!

第183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关飞注意到,众人刚才已经缓和下来的面部肌肉,又变得有些僵硬。

    这也难怪,强调军纪来增强部队中的服从性是一方面,但终究还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军分区四面受敌的严重态势。大家即便表面可以装出若无其事、认真工作的样子,但内心巨大的压力,恐怕并未减轻几分。

    不首先减轻大家的心理压力,就无法毫无顾虑地开展下面的工作。

    “同志们!”

    关飞先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挺直了腰杆,通过生物副脑调整出一副看起来刚毅而又诚恳的面容,放缓了语调说道:“这里的各位同志,其中不少是和我并肩战斗多年的袍泽……”

    迎着他的视线,张盛国、孙耀华等一干老战友、老部下不由挺直了腰杆,脸上现出骄傲的神色。脸上的那一点点紧张,也迅速消减,重新变得坚定无畏。

    他们是追随关飞时间最久,也是最为忠诚的肱骨功臣,能有今天的地位,就是因为他们无论在何等困难的局面下,都相信他们的首领,坚决服从他的指挥——哪怕这个指挥在当时看起来似乎莫名其妙,但最终结果都证明了它的正确性。

    追忆过去,想想现在,无非是又一次面临了需要选择的关键节点而已。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只需要朝着关飞指出的道路毫不犹豫地走下去就行了。

    再难,还能有当初弹尽粮绝更难?

    他们相信,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坚决执行关飞的命令,誓死战斗到底,最终胜利,就仍将属于军分区!

    “也有不少军分区成立后,新加入的战友……”

    俞柏海、钟和平等,在军分区成立后收编自人民军溃兵的新加入者,也流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军分区给了他们在大溃败之后,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且关飞也没有因为他们过去的身份,对他们有任何歧视,只要有能力、兢兢业业完成工作,就能获得进步,这样慧眼识人的好领导,天下又有几个?

    士为知己者死,这种话党员口中不会这么说,但在内心,又何尝不是这样想、这样做的。

    “……还有国内过来的新同志!”

    何阳、苏宁、张英学等从国内过来的退伍老兵,后来征召的本地、知青、国内新兵们,脚后跟一碰,挺胸收腹,向着关飞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何阳在进入野战部队以后,很快就凭着在国内王牌部队练就的过硬本领,脱颖而出。短短三年时间,就从班长一跃而升任排长、副连长。全军授衔时,他被授予上尉军衔,调入参谋部任职,可谓是扶摇直上,前途一片光明。

    苏宁、张英学曾有过短暂的犹豫,但在军分区待了一年以后,也逐渐认可了这支新部队,开始放下包袱,全心全意融入进去。苏宁毕竟在国内王牌部队担任过副连长一职,接受过正规的中初级指挥员培训,军事技能全面,在教导营——现改名为军分区初级指挥院校——工作成绩斐然,先后培养出数百名合格的初级指挥岗位干部。

    苏宁凭着全面的军事技能和优异的工作成绩,被授予了上尉衔。张英学虽然略微逊色,融入军分区也慢了一步,也被授予了中尉军衔。

    此次调任参谋部,一方面借助他们优秀的军事技能,提出合理化建议,辅助军事主官工作,同时也是借着把他们调到总部机关工作的机会,在对他们提升前进行一次近距离考察。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当初对军分区的那一点点不屑、抵触,随着时间逐渐淡去。如今,他们已经真心地认可了这支部队,认可了身边共同奋斗的战友、袍泽,再也没有了“我们”“他们”之分。

    目前军分区所面临的危机,同时也就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危机!

    关飞目光环视一周,跟所有人都进行了一次目光对接。在他的注视下,不管是老同事、新战友,都“啪”地一下,脚后跟一碰,向着他立正敬礼。一声声后跟碰触,让一个个动摇的心,又再稳定下来,表情也不再那么灰暗、茫然。

    他嘴唇紧抿,缓缓举起手,回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同志们,虽然我们共事的时间有长有短,但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对我有一定的了解。不错,我有一个外号,叫做‘军神’!我这个军神其实只是谬称,水分很大,跟国内的那些老帅、老将们自然是远有不如。不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虽然我这称号在国内只是贻笑大方,但在偭定这个地方,说我是‘军神’,也未尝不可。因为迄今为止,我还没打过什么大的败仗嘛,这个名,我还当得起!”关飞放下手,语气缓慢地说道,在说自己的外号叫做军神之时,微微笑了一下,有几分自嘲,又有几分骄傲。

    指挥部内响起一阵轻笑。

    笑声像一阵轻风,吹走了众人心头的一丝惶恐。

    关飞此前从来没说过自己军神什么的,他其实一向很讨厌别人这样叫他,觉得马屁拍得太过。

    捧得越高,摔得就会越痛。

    他不想背着这个包袱,在以后的作战指挥中缚手缚脚,总想着要保住军神的外号。想赢怕输,很可能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不预设前提,就着手里的实力,尽其可能发挥出来就行了。

    打仗哪有长胜不赔的。

    输就输吧,只要别输得一塌糊涂,赔光所有本钱就行。

    但今天,他必须要这样说,他要向所有干部战士表现自己,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统帅是一名常胜将军,跟着他走,就绝不会失败!

    只有这样,才能凝聚人心!

    才能让大家心甘情愿顺着他军刀所指,义无返顾地冲上去,跟敌人殊死搏杀,即便牺牲也能面带笑容向前倒下。

    因为他们相信,哪怕自己牺牲了,可是他们的统帅,必将带领全军,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就是信仰!

    这就是军魂!

    在他带有自我调侃性质的笑谈中,在场的所有中高级指挥员们,笑容中眼神也越发清澄。一股昂扬的斗志,从他们身体内散发出来,之前的那一点畏惧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建功立业的渴望与豪情。

    他们相信他,相信这个男人。

    在他身上,自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能够让人可以放心地把一切交给他,信任他,依靠他。

    军神只是传说,而现在,他们正在创造传说!

    只要紧跟他的脚步,他们这些平凡的人,也有机会迎来不平凡的未来,成为传说的一部分,流芳千古!

    关飞微笑。

    鼓劲到这个地步就够了,过犹不及,下面就该从对士气的鼓动,转入实质的敌我分析,从而让指战员们能够对以后即将面临的敌情有一个清醒认识。既不畏惧于敌人的强大,能够鼓起勇气奋勇作战,也不至于目空一切,作出以卵击石的不智之举。

    “好,说到军神这个称号,大家都称赞我是百战百胜。其实这是一个误会,我从来没有百战百胜过,因为我到现在,打过的仗都还没有一百场呢?”

    全场一阵哄笑。

    他这样的自谦,不自饰其非,只会让大家更加信任他。谁也不会真的以为常胜将军就不能败了。曾国藩一生屡战屡败、亦或是屡败屡战,结果笑到最后的却不是太平天国,而是他。

    关飞也跟着笑,摆摆手:“不过大家可能都只看到了我打胜仗的时候,却对我打败仗的战例了解不多。不过孙猴子应该都知道,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在我身边,当我们在遮放受训的时候,我们都是普通一兵。孙猴子,当时我们班有几个人?”

    “十五个!”孙耀华想也不想,就脱口报出数字。

    遮放,那是他从军生涯的起点,从一个充满幻想的热血青年,逐步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指挥员。在那里的****夜夜,他一天也没忘记过,当初一同接受训练、一个行军锅中舀饭吃、说笑打闹的战友,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时时刻刻都浮现在他脑海中。

    而在随后的历次战斗中,许多人就此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很多次,他都从梦中惊醒,然后发现头下的枕巾,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浸湿。

    “打下果根,我们班还有几个?”

    “十四个!”孙猴子声音略显低沉,但还带有一丝兴奋。因为这是他们打的第一仗,还是个大胜仗。

    十四个,也就是说只牺牲了一个人。

    其他人默默地看着这对老搭档,眼中流露出钦佩艳羡之色。苏宁、何阳他们别看国内是在王牌部队,可也只听过部队战斗英雄的事迹,自己没有打过仗。

    对于亲历过战火的老兵,谁都会竖然起敬。

    “后来发动滚弄战役,打小勐波,我连作为尖刀部队,在黑桃青打垮南庄自卫队,我们班还有几个人?”

    “十四个!一个人都没少!”孙耀华的声音更加高亢。

    “11月23日,我们营主攻双肯山,我们连还是作为尖刀,攻打守卫2186高地的偭定军正规军一个排、自卫队一个中队。前期攻坚失利的时候,我们班还有几个人?”关飞的追问越发急迫。

    “十二个……,当时地形太险要了,我们前后只能双人并行,在敌人火力封锁下几次突击失败。退下来的时候,负责掩护的副班长牺牲了……”孙耀华的声音低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

    指挥所里鸦雀无声,大家眼眶有些微红。

    “我们排迂回包抄,最终拿下双肯山主峰的时候,我们班还有几个?”关飞声音愈显尖锐。

    “十一个!”孙耀华声音略显伤感,但也带着几分自豪,“当时要爬一个山崖,你自告奋勇第一个爬上去,然后用绳子把我们一个个拉上去。等隐蔽接近到敌侧后方,全排用手榴弹掩护冲锋,又是你把指挥的敌人军官给炸死,接着连续几个手榴弹,把聚成团的敌人给炸散,最后被我们歼灭大部。只可惜在打扫战场时,老崔失足坠落山崖,当场牺牲……”

    关飞问话的速度越来越快:“小地林据点打垮敌一个自卫大队,我班还有多少人……”

    “八个,牺牲一人,重伤两人,班长在这一仗身负重伤被送往后方。你也是在这一仗被火线提拔为班长,后来又给我们补充了两名新战士,当时全班共十人!”

    “……洼子寨……”

    “十人,我们根据你的命令,在战斗开始后从侧后发起进攻,敌人猝手不及,一下被打乱了防御体系。但是因为我们一直在游走,利用地形掩护放冷枪,所以战后只有小赵肩头中弹,负了轻伤……”

    “……张老旺塘……”

    “十人!敌人接连失败,军无战心。我们班在你带领下,又是从敌防御薄弱部位突入,一通手榴弹敲掉了敌人指挥部。当时敌人就炸了窝,四散逃走,我班无人伤亡!战后又给我们补充两人,全班十二人。”

    “……炸滚弄大桥……”

    “九人!营部命令我排前出掩护工兵炸桥,全排二十一人强攻敌据点,第一次冲锋就牺牲五人,其中我们班三人,排长也在冲锋时壮烈牺牲。你挺身而出,接下了指挥任务,带领全排变换攻击方向,寻找到敌防御薄弱处,连续猛攻,成功掩护工兵炸掉大桥,战后全排顺利撤出战斗!”

    “……常青山阻击战……”

    “加上补充兵,我们排一共十七人,面对敌机轰炸、大炮轰击、步兵以连为规模的进攻,全排从双肯山一路后退,逐段阻击,最后坚守常青山主峰阵地,连续奋战三天两夜,圆满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掩护了大部队撤退。并在此后敌人冒进之时,打了个伏击战,歼敌一个排,缴获轻机枪一挺!此战全排牺牲一人,负伤六人但都被顺利送回后方,后来除一人致残,其余战士都伤好归队。战后全排共计十人,伤员伤好归队后,共十五人!”

    听到这里,大家对关飞的战斗事迹有了更为清晰的了解。

    的确如他所说,他参与的战斗,虽然胜利的多,但也不乏失败。然而凡是由他指挥的战斗,不管胜利还是失败,伤亡数字都不高。而且牺牲极少,伤兵最后也多半能够伤好归队。

    由此可见,关飞绝不是一个为了得到战功,而不顾部队伤亡的冷血之人。

    恰恰相反,他为了保存部队实力,常不拘泥于固守阵地,力求把敌人拖入运动战。然后在运动中打掉敌人轻兵冒进的先头部队,从而让对方害怕不敢追得过快,为部队脱离追击创造有利条件。

    关飞与孙耀华的一问一答还在继续,指挥所里的所有中高级指挥员都凝神细听,对于关飞所带的部队为什么能越打越强、越打越多,也有了更为准确地认识。

    就像关飞本人所说,他绝不是什么名将。他只是能够适时抓住时机,在适当的时间、地点,采取适当的战术,调集适当的兵力以多打少、或是直捣敌防御薄弱处,一举击垮敌人的顽抗,最终在较小的损失下,取得较大的战果。

    仅此而已!

    但没有一个人会因此而嘲笑他名不副实。

    事实正相反,在历史上,凡是能够准确发现战机,同时选择适当的作战地点、采取适当的战术,取得胜利的将领,无一不是鼎鼎大名的绝世战将!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关飞,他完全当得起这个当世名将的称谓!

    他能带领部队,在人民军全军溃散的危急时刻,反败为胜,打下军分区这片天,绝非侥幸!

    一问一答结束,指挥所里寂静片刻,随即响起热烈掌声。不但是在这里的中高级指挥员们在鼓掌,听到这边问答的其他参谋、干部、警卫战士们也都自发地聚集过来,用猛烈的掌声,代表他们对首长最诚挚的敬意。

    关飞没有鼓掌,他只是静静地从每一个人脸上看过去,然后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什么战神,但是我认为,我们这一仗或许不会大胜,或许会有一些损失,但,我们绝不会败!”

    哗!

    掌声如惊涛,响彻整个指挥部。

    有前期那么多战例为证,这一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话。大家对与打退敌人的这次重兵围剿,信心百倍。

    “我这么说并非空口白牙,而是有数字为佐证!”关飞镇定自若,声音铿锵有力,身子微微前倾,挥动手臂,利用姿体语言加强说服力,“敌人的兵力多吗?多,他们总共有三十几万人。

    但是这次能够用于围剿根据地的兵力多吗?

    我说,不见得!

    敌人虽然有三十几万人,但是正规军有多少呢?

    从其编制我们就可得出准确数字:敌军每个师都是重复的双数,由11师到99师,最后是101师。这说明敌人有上百个师吗?错了,这是敌人有意误导别人的编号方式,事实上,他们只有十个师!为了让部队看起来很多,所以采用了重复双数编号,11师,其实就是1师;77师就是7师。

    所以敌人全部正规军,一共有十个师约十七万人。那么其他那近二十万人是什么部队呢?

    那实际是各地方武装、民族武装、民团武装,他们名义上服从军政府,但实际上都是在自己地盘内发号司令的坐地虎。这些坐地虎为了保证**性,是不会允许自己的部队被军政府调出来,替他们当炮灰的。

    因此除非是跟我们相邻的部落武装、民团武装,不会有其他部队主动参战。这就相当于我们所面对的敌人,不是三十几万,而实际上只有二十万上下。

    这个数字听起来还是很庞大,至少是我们的二十倍!

    不过别慌,由于偭定全国民族武装众多,因此战火可不止于我们这一处。加上山多,战场支离破碎,为了压制来自各方的挑战,偭定军不得不在全国划分出五个战区、一个中央军区的防区规划。

    根据我们所了解的情况,我们所面对的敌人,仅有驻扎在滚弄的七十七师这一支正规军。虽然为了发动围剿,他们必然会调动更多兵力……我个人预计其不会少于一个旅、最多不会多于一个师。再抽调更多兵力,他们在其他方向上就可能弹压不住局势。

    所以,我们将面对的敌人大概是一个师加一个旅,上限是两个师,总计兵力两万到三万之间!另外民团估计会有一万来人。这个兵力数字,我觉得是可以打一打的。

    民团不算,他们没什么战斗力,靠民兵就能碾压他们。

    对正规军,我们大概是一打三。

    一打三还是有些吃力,毕竟我们重火力匮乏,又没有制空权,要守在阵地上面对敌人波浪似的进攻,战士们也会有压力。

    但是没关系。

    敌人这次胃口很大,准备四面出击。前期,他们很可能主力是用于收拾东北军区,分兵牵制我们。等吃掉东北军区,再回过头来,从我们背后发动攻击。

    这个设想很美,但是有一点,萨尔温江不是那么好过的!

    虽然萨尔温江冬天部分江段宽度不过五十米,可以坐船舟渡,或是搭浮桥。但是这样无法快速运送兵力,而且重火力也过不来。我们只要在几个主要渡口抢筑堡垒,就足以对敌人少数过江部队当头痛击,把他们击溃击垮,至少也能把他们堵在对岸过不来。

    于是又回到了我们准备好的战法,他们必须调集重兵,硬啃我们的堡垒群,正面突破以后才有可能攻占军分区。

    我说这是妄想!

    江岸工事暂且不说,南北两线防御体系大家都是看过的,大家说我们能不能正面扛住敌人一个师的进攻?”

    “能!”

    “没问题!”

    “别说一个师,就是来一个军,在那么狭窄的地形下也无法展开。我们依托坚固工事,有绝对信心守住阵地,他们来多少,就要死多少!”

    指挥所里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在关飞丝丝入扣的分析下,大家对于来犯敌人的数量、质量有了足够的认识。算算双方差距,想想军分区这两年逐渐装备的新武器、防弹装备,大家对于守住阵地信心越来越足,再没了初闻敌人来势汹汹的恐慌。

    关飞看着指战员们士气高昂,大感欣慰,这也不枉他一番苦口婆心,仔细分析说服。当下等大家讨论告一段落,再继续说道:“不过这样的战法,我们的新城无可避免会遭到敌人狂轰滥炸,受到很大损失。算一算,假设敌人兵分三路,从东、南、北对我们三面夹击,看似情况岌岌可危,但这也暴露出他们的一个破绽,那就是兵力分散了!

    兵分三路,就代表每一路敌人只有三分之一,或者更少!

    由此我们可以得知,单独每一路,我们将面对的敌人大概会是在七千到一万之间。假设一路被特意加强,那么另外一路必然会少于平均数。所以我们假设有选择地迎战单独一路敌人,最高会面对的敌人总人数不会超过七千到一万人!

    因而我有个想法,为了尽可能保证城市不被敌人破坏,尽可能多地保存我们的元气,战后可以尽快恢复,我有意带领主力部队主动出击,择其一部给予其猛烈打击。在最大保存己方战斗力的情况下,力求将其打垮打残,然后快速收兵,转回身来,对第二路敌人进行打击。

    我们的地盘很小,南北相距五十公里,东西最短的地方仅有七公里。军分区统共只有五百平方公里。

    可是小有小的好处,我们可以借助军分区的水泥公路网,在内线实现快速机动。继而主动选择战机,适时出击,对敌人兵力最薄弱的区域展开狂风暴雨般的突击。一旦遇到敌人坚决抵抗,又可以快速收回兵力,转向另一个方向,在不断试探中找到敌人真正软肋,然后一刀毙命!

    但敌人就不行了。

    我们的南北两线相距三十公里,周围又都是巍巍群山,山上是无法通行的原始森林。他们就是想迂回也做不到,只能沿着山谷强攻。而另一侧的东北军区,又跟我们隔着一条萨尔温江,也不是好过来的。

    这样就迫使敌人把兵力分散在三个不相连、又无法及时支援的孤立战场。由一个战场转向另一个战场,少说也要两天时间,这就给我们各个击破,创造了良好条件。

    所以我决意,以少量主力部队,加强精锐警卫营,配合民兵依托坚固防线固守。而主力部队跳出包围圈,进行外线作战,击其薄弱部、不断试探其弱点,伺机在有利地形对敌展开主力决战!

    不知道同志们是否同意我这个意见?”

第184章 叛起,民兵集结

    “……我明白了!好,我会留……在县委,等你们的人来!”

    杨燕兰拼命克制住内心极大恐惧,试图保持镇定,可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还是让她上下牙齿不断打架。短短两句话,就咬了两次舌头,一股腥味在口中扩散开来,显然是咬破见血了。

    她努力控制动作,想把话筒放回话叉,然而手抖得厉害。

    电话被她“哐”地一声,几乎是用砸的,扔在了话机座上。由于力量过大,话筒弹了一下,掉在旁边桌面上,还能听到对面在大声地喊出“喂,喂,发生什么事了吗”的疑问。

    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旁边的东北军区政委莫辉军都被她吓了一跳,从沙发里跳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莫辉军看她脸色苍白,大冬天的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关切地递过来,然后问道。

    莫辉军是杨燕兰丈夫,东北军区司令员诺康的亲信。东北军区主要干部大都是彭得胜一系,战士也基本是果根本地人,虽然加入了人民党,可还习惯性地听从头人指挥。

    莫辉军等政工干部努力试图控制部队,在干部提拔的时候,也多选亲近政工一系的干部。但多年下来,能确实掌握的兵力仅有三分之一略强,其中不少还都是排级以下的基层指战员。

    诺康此去总部参加会议,莫辉军过来看望嫂子,却没想到她接了个电话就变成这副模样。

    见杨燕兰怕得厉害,他隐隐有一股寒气冒上心头,直觉到必然是出了大事。否则杨燕兰也是一个女强人,虽说没上过战场,但平时表现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敢跟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干部拍桌子对吼的人,不可能胆小成这个样子。

    “彭得胜……彭得胜,反了!”杨燕兰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后,耳朵里就一直嗡嗡作响,她以为自己是在压低声音说话。

    话音未落,却只见莫辉军一个箭步就冲到办公室门口,探出头去,将周围闻声出来观看的工作人员赶回房间,然后飞快窜回来,一把关上大门,来到她身边,用力抓住她肩膀,嘶哑着声音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声音很干涩,就像是两块竹片在摩擦,听着让人瘆得慌。

    杨燕兰颤抖地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水冲进气管里,呛得她连连咳嗽,顺带着眼泪、鼻涕也都跟着流了出来。

    过了好阵子,她才停下咳嗽。

    这一通涕泪交流,她倒是把恐惧都发泄了出来。停下来以后,她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终于可以用比较平静地语气说道:“刚才军分区打来电话,根据他们侦察机拍到的照片,发现彭得贵出现在兴威,跟偭定军一个少校在一起。他们怀疑,彭得胜是不是准备打算投降,要我们小心提防。”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叛变呢?这一定是假的!”莫辉军一叠声地否认。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就跟关飞一手打造出一个军分区一样,东北军区也是彭得胜多年经营的地盘。他是果根人,带兵打跑了前土司头人,几乎就是本地的太上皇。如果彭得胜真的反了,他完全想象不出能用什么办法,挽回这个局面。

    所以第一个反应,就是下意识地否认。

    但他嘴上说着不可能,心中已经信了大半。

    彭得贵这几天的确不在东北军区,行踪不明。据彭得胜说,是回老家串门去了。既然不在军区,那么可能是回老家串门,但也有可能真的跑到偭定那边去了。

    再者说,军分区跟彭家兄弟关系尚可,一直又给粮又给钱,不可能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他,手上绝对是握有铁证,才敢给杨燕兰打电话。目的也不是要引发东北军区内乱,而是好意提醒。

    可,可如果是真的,他能怎么办?

    杨燕兰咳过之后,惊吓过度反倒镇定了下来,脑子里也清醒了几分,一手抄起话筒,就对着接线员说道:“我是杨燕兰,立即给我接通县大队!”

    在等待接线员接线的时候,她这次确实是压低了声音,对莫辉军说道:“军分区已经派出一名韩参谋,携带照片过江。等看过照片,我们就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不管怎么说,我们自己先不要乱,必须马上做好准备,更不能走漏消息,把话传到彭得胜耳朵里。你马上出去,通知警卫班进来,封锁县委大门,许进不许出,隔绝一切泄露可能。”

    “好!”莫辉军是个老好人,但性格有些优柔寡断,杨燕兰这么一命令,他立即照办。出去叫来守卫县委的警卫班,命令他们立即封锁县委大门,不准放一个人出去。

    回到办公室,只见杨燕兰还在打电话。

    “……对,你们不要妄动。先借训练的名义把县大队人召集起来,然后下发武器弹药。之后先布置好弹药库的保卫,那里至少要留一个排守着。其他人全部调到县委来,等待确认消息。嗯,我就在县委等你们!”

    莫辉军自愧不如,他现在还有些心神不属,杨燕兰就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了,心中不由有些佩服这个女人的坚强。

    “老莫,你也不要留在这里干等,最好是马上返回部队,把忠于你的人集中起来,以免变生肘腋,被对方端了老窝。”杨燕兰放下电话,就快速对莫辉军说道,手中拿出一份公文,快速书写起来,末了盖上鲜红的县委大印,交到他手上,郑重道,“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开会学习的名义把人召集起来,不要表现出针对彭得胜的样子,等待我的命令。我这边确认情报属实,就会立即派人通知你,你就带人把彭得胜连同他的手下都抓起来!我这里以诺康司令员的名义写了一份手令,如果事情有变,你就那这份手令接管部队。要是这也办不到,就把还能掌握得住的部队尽可能带出来,退到县城,我们合兵一处,足以守住县城不丢。”

    “好!我知道了!”看到杨燕兰如此有章法的安排,莫辉军感觉有了主心骨,心头一定,将命令揣进怀里,迅速离去。

    杨燕兰看着他背影消失,强自镇定的人也一下子瘫软下来,伏在办公桌上,眼泪簌簌而下。

    无声地哭了一会儿,她才猛然想起什么,立即擦去眼泪,跑到隔壁办公室,叫来一名亲信,让她立即去自己家里,把她的两个孩子带来县委。同时让那名干部也把自己的家人一起带过来,就算是守不住要跑,也不能丢下家人不管。

    县委的异状,引得还在办公的工作人员都人心惶惶起来。

    看着警卫班把步枪架上墙头,一些胆小的女工作人员吓得哭起来。杨燕兰又要思考如何应对,又要维持秩序,心力交瘁,只是勉力强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吵吵声。

    她闻声出门,看到一名留着寸头、身穿便装的男人被县大队的人拦在门外,一脸焦急,吼着要见她,却又不肯说是哪里来的,双方争执之下,便跟县大队吵了起来。

    “我就是杨燕兰。你是……”她看看没有危险,走过去询问道。

    “你真的是杨书记?”那名男子警惕道,看看那几名县大队的战士,得到对方肯定,方才让警卫员从他兜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小声道,“我姓韩,关司令派我过来送这封信。司令说了,如果事态危机,你们就马上去江边,我们在几个渡口都留了船。”

    “谢谢关司令!”杨燕兰得到这个消息,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有了一条后路。如果控制不住果根的形势,还可以往军分区跑,不至于让人堵在城里瓮中捉鳖。也不用冒着被抓住的危险,通过彭得胜控制的清水河往总部跑。

    这时县委里已经有了很多人,有县大队的人,也有不少是家属。

    就当杨燕兰犹豫是否现在就委托这位韩参谋把家属先送走的时候,就听到城门方向忽然响起了炒豆子一样的枪声。

    她手脚一阵冰凉。

    不用再看照片了,这枪声已经说明一切:彭得胜果然叛变了!

    听到枪声,县大队长派出两名侦查员过去查看情况,而其他队员则立即占领县委周边的房子高处,用沙包构筑简易工事,准备死守。

    那名韩参谋自告奋勇,跟着那两名侦查员一起去探察情况,过了没一会儿就跟一名侦查员满面兴奋地跑了回来。

    “好消息!莫政委拉出了一批部队,大约有四百来人。他们正在城门上,借助城垛跟叛军对射,城门还没失守!”他迅速将情况汇报上来,另外一名侦查员也确认了这个消息。

    听闻城门尚未失守,杨燕兰等县委一干人全都长出一口气,马上命令县大队前去支援。

    有这六百来人守城,彭得胜等人要想攻下县城,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定还能坚持到关飞带人前来平叛。

    就算守不住,这么多人也能护着县委撤离,安全逃到军分区。

    县大队的人刚出发,前去探听消息的最后一名侦查员也神情严峻地跑了回来,对杨燕兰使了个眼色,将她叫到一边,然后低声道:“莫政委牺牲了!他在带领部队突围的时候被子弹击中了肺部,刚进县城没几分钟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什么?”杨燕兰一听就急了,“那现在是谁在指挥部队?”

    莫辉军是她最可信任的人,其他人都没有他可靠。莫辉军一死,等于是斩断了她跟部队的联系纽带。也许部队还会服从她的命令,但绝不可能如莫辉军一般听从指挥。

    “现在是常副司令员在指挥防御。”侦查员眉头紧皱。

    “为什么是他,莫政委牺牲了,为什么不把指挥权交给德甘政委?”杨燕兰一时没克制住,尖叫出声。

    无怪她着急。

    常副司令员其实以前也是彭得胜的得力部下,不过后来被莫辉军拉拢,倒向了诺康派系。彭得胜已经公然造反,唯一可以节制他的莫辉军又死了,现在常副司令员最大,谁知他可不可靠。

    而德甘副政委就不同了,他虽然不属于诺康一派,但也是总部派下来的,至少不会倒戈。

    听说常副司令接过指挥权,杨燕兰不但没安心,反而更着急了。

    ……

    “全体集合!上车,魏向阳,你留下!”

    贺援朝没有穿着普通作训服,而是一身作战服。七八式数码迷彩服,头上凯夫拉头盔,高帮战靴,胸前防弹衣前还系着略带弧形的整体式防弹插板。一支七九式自动步枪斜跨在胸前,身上个人携行袋里全都插满,手榴弹、弹夹、水壶、防毒面具等等全副武装,浓眉大眼,精光四射,看起来既臃肿又威武。

    他这一身,跟作战部队没有两样,唯有头盔上的蓝色帽徽、领章、胸章,以及上尉军衔标志的蓝色底板,证明他是一名民兵上尉。

    他在部队表现出色,已经升任了班长。

    可是耿峰离开,搭建民兵架子的时候挑选人手,就把训练优秀的他也给选上了。

    一边是正规部队,一边是民兵,贺援朝当然不想去。

    可是军令如山,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跟着耿峰跑来了民兵部队。

    好在从正规军调到预备役,那是见官涨。

    他本来刚当上小班长还没有两个月,就又跳了两级,直接变成了中尉。在接下来的民兵组建过程中,又因为表现出色、民兵训练成绩优秀,再升一级,成了一名上尉连长。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初级指挥学院接受正规训练,只在短训班接受了士官培训,否则那就是实打实的上尉军官。

    他这个连共有一百五十人,分为四个排,除开文书、炊事班、通讯班、警卫班、卫生员等连部直属人员,战斗人员共计九十八人。

    民兵训练采取就近原则,全连一百五十人,除了他与指导员,还有两名排长,全都是附近几个工厂的工人。

    虽然每天只在下班后训练一个半小时,但工人的纪律性本就不错,两个月下来就有模有样了。之后几个月,还进行了一些简单的班排战术训练,虽说比不上正规部队的训练水平,至少看起来有了几分军人的样子。

    自从半年前开始实弹射击,每人每周三十五发的射击量,跟国内普通部队都不相上下。只不过民兵没搞那么多复杂的战术,主要战术科目就是依托坚固工事防御,所以以卧姿、跪姿射击为主,站姿什么的,没那个时间。

    半年下来,这些民兵再也不会兴奋到搂着扳机不放,一口气把弹夹打个精光。能够有模有样地以三发点射的方式,既保证足够火力投射量,又能控制弹药消耗,维持长时间火力密度。

    现在敌人大军逼近,没有时间再给他们磨合,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看着他一脸严峻的表情,以及只有在刚开始才看过的防弹衣、插板等全副武装,所有民兵都明白了什么。

    这个时代还是强调全民皆兵,国内去年也才刚跟越南打了一仗,所有人都有上战场的思想准备。虽然他们的神情明显显得很紧张,有些人已经有些坐卧不安,可没有一个人出身表示要退出。

    一见贺援朝这幅就要出去打仗的架势,所有人都没说什么,相互拍拍肩膀,说了句保重,便抱着七九式自动步枪登上了卡车。大家依据所属班排,在车厢两侧的长凳上默默地坐了下来。

    魏向阳年纪不大,今年才十九岁,是国内过来的高中生。在通过高中学历考试后,就被分配了工作。

    他还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广播中收听到自卫反击战的战斗事迹,他也梦想着成为一名战斗英雄。听贺援朝把他单独叫出来,便很是不情愿,嘟着嘴磨磨蹭蹭不肯上前。

    贺援朝就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当初上山下乡比他还积极,出发前兴奋得一晚没睡着,对他的小心思哪不清楚,理也没理,就生硬地说道:“魏向阳,你找文书要所有人的家庭住址,然后挨个通知他们家人,说我们将实行一个月的封闭强化训练,不能回家,让他们不要担心。等通知完了,你就立即到指挥部去了解我们的位置,知道后自己过来报道!”

    “得令!”魏向阳高兴得就地一蹦,乐呵呵地就要跑去向文书要每个人的详细资料。

    贺援朝迟疑了一下,叫住他,低声道:“有时间回去看看父母,如果家里人不放,那就别回来了!如果一定要来,先把遗书写好!你这一去,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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