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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粉蔷薇     冷少燃情txt下载     冷少燃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皆想天无遮拦

    静谧的夜晚,走入辆质朴平常的马车,听着倒是寻常的事情。可在满天剑光和剑影遮住的街道,这辆马车能找到准确的位置,又能安然走进来,已然是最不平凡的事情。

    关仲子很是失望地回首,注视着那辆缓缓向前的马车,平稳走在街道上,还有那匹老马阑珊的眼眸,骄傲的神情,都让他感到异常有趣的同时又觉得可惜。

    街道上青石板皆碎裂,坑坑洼洼的地面,马车硕大的车轮被老马拖着,不仅没有出现平时的摇晃,反而异常平稳镇定,丝毫慌乱的情绪都不曾出现在老马的马脸上。

    夜色阴凉如水,比冬至日的东湖水还有寒冷数倍。

    唐裴旻越过关仲子的身形,凝望着那辆徐徐向前又非常熟悉的马车,脸上出现了欣喜平常的笑容,同时眼里闪过莫名的沮丧痛苦,甚至有些纠结的捏了捏自己的手。

    剑气已消失在街道上,现在的街道如普通的街道般平凡。

    布帘微动,似要被吹起,却又在瞬间,被股莫名而来的力量盖住,布帘依旧厚重,沉沉贴着马车,半点缝隙都不曾露出来。

    关仲子面无表情,平静地注视着马车布帘,似要看透布帘,看见其内那位坐着的殿下,但他看了很久,最终失望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收敛起刚才的冒失,朝着停稳的马车恭敬作揖。

    “拜见,太子殿下!”

    马车内回应着。

    “关先生远道而来,又经历如此酣战,便不用行礼……”

    低头抬起,余光一直落在布帘上,他依旧固执地想要看穿布帘,想看看在王庭谍报上出现过无数次的秦国太子殿下,到底长得何种模样,有着何样的雄姿。

    “来之前,本想给殿下寻份见面礼的,没想到正准备的时候,碰到了唐先生的剑,遂而感念剑道无同行者,与唐先生一战,倒是忘了那份准备的礼物,还请殿下莫怪?”

    车内的太子哈哈笑了两声,很是平常的笑,无半点奇特之处,笑着否定:“关先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何须如此多礼,还准备什么礼物。若是来日,本宫领军北上入王庭,岂不是也要准备礼物,关先生才会允许本宫进去?”

    关仲子眉眼微凝,额间似有思索闪现,但确确实实有着几道抬头纹出现在额头,脸上有笑语态却异常冷淡速锐:“如果殿下有朝一日,能到王庭都城,哪怕不备礼物,关某依然愿意为殿下开门,以报今日殿下准我入城的恩情。”

    太子声音顿时肃然沉重,呵呵道:“关先生何种人,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王庭第一强者,要进这座四处漏风的城,该是何等样容易的事情,何须本宫开门允准!”

    说罢,还冷哼两声。

    关仲子默默向前走着,神态自若而严肃,眼神锐利如同柄剑,直刺厚重布帘。

    老马扬动着马蹄,显得有些慌乱惧怕,马车微微朝后面摇动了几下,车内无半点声响,似也不关注外面的情况,更不在意,这名王庭第一强者会否拔剑杀他。

    佩剑已碎的唐裴旻目呲欲裂地盯着关仲子的行进,急切的喊叫,在安静的街道里显得格外刺耳,想要站起来跑过去,却在站起来那刻一个踉跄再次倒地,一口鲜血喷出。

    太子听到喊叫,语气格外柔和淡然:“不用在意,这里是我大秦国都,能在这里杀人,都是些没脑子的愚蠢笨蛋,关先生是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想来不会名不副实。”

    这话落地有声,如同叩击门扉的巨响般在关仲子心中响起,脚步由此停止,再也不往前面迈步,眼眸深深,意味深长道:“世间皆称漠北幻术天下无双,难道殿下不怕,我迷惑唐先生,杀了您,那这样便算不得我杀的。”

    太子爽朗笑着,回答道:“即便本宫如何如何,他们都不会不管本宫。”

    “死了便是死了,谁杀的在关先生眼里都不重要,在他们眼里又怎么可能在意。他们在乎的只是这仇该对谁,能不能报而已。”

    关仲子深以为然点头,认真回味:“殿下不愧是殿下,说的倒是在理。您既然明白这些,那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呢?”

    太子思索片刻,语调格外沉重森寒,陡生感概:“不知道关先生看过漠北的天空没有?”

    关仲子道:“自然见过,时时刻刻都见。我已经见了几十年,早已厌烦,所以才会有南下观景的举动,只为暂时舒缓下眼睛,漫天沙土见多了,连是世间到底何样都要忘了。”

    太子意味非凡嗯道:“关先生看多了风沙,也不喜欢漠北那样的天空,风沙盖天,怎样都是让人心情不畅的事情。帝国的天空遮蔽太久,本宫又本是叛逆的性格,自然而然有些看不惯,想做些能及之事,应该不难理解吧!”

    关仲子脸上布满温柔慈善的笑容,瘪了瘪嘴,很是自然道:“不难理解,不难理解。若非王庭是天灾,怕关某都要做些能及的事情,才能舒缓这股子鸟气。”

    两者的谈话很是平常自然,却又有格外不同的地方。

    明月有西落的趋势!

    老马似感应到了极细微的意味,调转着马蹄,转动着马车准备离开这条街道。唐裴旻忍着双腿的疼痛,以及胸腹肩头的剧痛,咬着牙跑到马车上,颓然瘫软靠在布帘的门栏旁,深深吸了几口气。

    关仲子望着远远离去的马车,有些失望的同时又有些高兴,至少某些事情得到了证实。虽然不曾获得他想要的结果,但眼前的结果已是目前为止能掌握的最好结果。

    转身回首,远远凝望着那座宫城,恢宏浩荡,乃世所罕见的盛景。他嘴角出现笑容,一眼千年,似能看见这座宫城在将来会面临何样的局面。

    “有些事情,果然只能徐徐图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存在一蹴而就的时机。”

    逐渐暗淡的清辉照耀在他身上,送着他在咸阳里面不断来回,漫无目的,全然像是随意而走,却又给人极为奇怪的感觉。

    走了许久,走到幽深已关的城门口,他走入漆黑的城洞……

第十二章 那一面

    清晨的帝国。

    有细雨春风,淅淅沥沥在河山之上。

    咸阳城中那条寂静的街道开始迎接最初的光束,一道光自极东方处射过来,跨过千山万水,以及一片辽阔的东海。

    东海之上,有轮炽热光明的火球,光芒四射至世间任何地方。

    昨夜那条饱受摧残的街道终于被发现,百姓们纷纷愤怒自己房屋上为何出现那些可怕的痕迹,街道上的青石板地面如何破烂成碎片,甚至于粉末……

    咸阳令是膘肥体壮的大胖子,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只是模样太过圆润,旁人看起来这笑容有些宽厚,像是一块猪肉本来只有巴掌大小,却被扯成两巴掌的大小,入眼自然显得滑稽可笑。

    带着衙役在街道上巡视一圈,什么话都没留下,便挥散队伍,马不停蹄入了那座雄伟宫城。

    今日不上朝,自然进不去。

    ……

    ……

    望着初升的太阳,林亦就听到了外面沸沸扬扬的事情,有人传言昨夜是某些可怕的强者在街道上战斗,损毁街道后,便直接逃亡,咸阳府衙现在都没抓到凶手,连咸阳令令狐都被皇帝陛下叫去皇宫问责了。

    这件事情的真假,倒是没人敢去质疑,毕竟令狐大人,确实在众目睽睽下去了皇宫方向。至于是不是皇帝陛下问责,还是别的缘由,普通百姓自然不知晓。

    坐在破烂椅子上的林亦面色异常郑重,郑重严肃渐至于愤怒,怒不可遏地捏碎了手中捻起的茶杯,啪嗒落地的碎片上沾染着丝丝血迹。

    一只手里捏着团纸,纸上写着不算密集的字,大气勾勒的笔画让人看着格外有感觉。平时喜欢写字的林亦,此刻面对这样的字,只觉得心中苦痛千万分。

    在晋阳的时候,胡昌对他的帮助不多,却也在最关键的时机,拉了他一把。他万万没想到,在晋阳那座酒楼喝酒的那面,便是与他最后的一面。

    外面的阳光很强烈,林亦却觉得浑身不自在难受,那些光束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两下,紧紧注视着天际挂着的那轮炽热火球,散发出来无数光线,肆意而发照耀大地。

    周遭的天地元气,似感受到了温度上升的刺激,开始渐渐出现紊乱的局面,无数天地元气肆意且无规则的运动起来,安静的院子里面本无物,陡然间发出啪嗒作响的轰鸣声,偶尔间歇着来回荡漾,墙面出现道极细微的裂纹和凹陷。

    何夕注视着林亦脸上的神情,面不改色,甚至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睛眨巴着眼帘,修长的眼睫毛噗嗤闪动,看着异常美丽。

    当林亦站起来那刻,一切的天地元气好似被莫名的力量镇压般,骤然间,落于空中泯于无形,似从未出现刚刚那种无规则的纵横,也不曾有过丝毫颤动。

    走入离窍更深的位置!

    抬头看着旁边林亦高大挺拔的身形,帝国百姓的身体很平常,不如王庭那般威猛健硕,也不同于西方诸国的瘦弱,处于两者的中间,而林亦的身形这是完全符合帝国百姓的身体构成,可以说,林亦是最标准的帝国子民。

    察觉到始终在的那道目光,之前不理会是不在意,现在理会是忍不住的难受。

    林亦偏头,微微低首,蹙眉道:“这样看着我干嘛?你担心我看到里面这些名字和代号,会忍不住拿着剑去把那些人都杀了,所以你要盯着我?”

    何夕摇头坚定道:“我相信你不会,学宫开学的日子已经定了,你要是想要回晋阳报仇,势必会错过学宫开学的日期。千万百计从晋阳来到咸阳,不就是为了进入学宫,你怎么可能在此时做这样自毁前程的事情?”

    林亦傲然,冷冷道:“我从来不在乎什么前程,自毁的事情倒是做过不少。”

    “前程对你而言当然不重要,能被学宫直接特招,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事。你背后拥有的力量远比我相信的要强大的多,真是让我无比好奇,你背后到底是谁?”

    望着林亦的那双眼眸,充满了好奇痴迷,同时也饱含着想要探究挖开眼前俊彦青年的**。

    忍受不住这种恶心的眼神,心里惴惴不安的同时又感到庆幸,某些猜测可以排除。他耸了耸肩,目视远方天际上,嘴里淡然而隐晦的语气辗转良久,才说道。

    “帝**神李立青老大人,这不是你很久前就知道的吗?”

    说着,摊开手,抬了抬手心中被捏成纸团的书信,说道:“这不是军神大人给你传来的书信吗?你与军神大人的关系如何好,会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背景?”

    何夕伴着脸,明眸善睐,认真道:“如果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呢?”

    林亦避而不谈:“你肯定知道……”

    何夕道:“如果我不知道,那你会告诉我吗?”

    林亦微微一怔,嘴里略觉苦涩:“你肯定知道……”

    依旧固执的回答,谁也不知道是林亦真的如此认为,还是他只能如此回答。

    听到熟悉的话,何夕点了点头,又极为怪异的抬了抬下巴,正好此时林亦的视线偏落,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神采,却都看不懂眼眸中那深深的意味。

    “咳咳咳!”

    口水吞咽,喉咙吞吐,被口水呛住了连忙转过头,不再去看何夕的脸。不论从任何角度,不论是那片时空,这位公主的长相都是属于倾国倾城的绝美,纯洁而干净,利落而睿智,浑身闪烁着智慧的光辉。

    还有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白皙如玉的肌肤,都让林亦的心神为之一振,转而出现自卑的情绪,同时还有深深的无可奈何。

    观察晚一切,何夕收回目光,敛去眼眸中的神采明亮,夹着如山泉般清澈的嗓音道:“河北道,晋阳王家,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在幕后指挥着王家动手。而上面的名字,正好有人来到了咸阳,我想你可以尝试一下。”

    林亦斗转肃容,问道:“是谁?在哪里?”

    深深看了眼林亦严肃急切的表情,视线远眺出城,淡淡道:“王涛,学宫此届学子……”

第十三章 小小的愿……或梦

    帝国之内,除开咸阳的世家不成气候外,居于各大道州的世家都是传承久远,在帝国朝堂或种种领域有着极高的地位。

    河北道王家居于河北道多年,河北道官场早些年便于无数出自王家,或与王家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官吏。前些年,皇帝清理帝国官场,才使得这些世家对官场的把控减弱下来。

    不管如何来说,王家依旧是河北道拥有极高地位和威势的世家,是林亦不可轻易撼动的。能够命令这样的世家出手对付北军元帅,可想而知,那幕后黑手在帝国到底有着何种的地位。

    当然能够确定一点的是,王家并未直接参与那场伏击战的谋划,在帝**队运行中,普通世家乃至那些顶级世家,都不能参与军部对军队的调遣,而北军元帅已经算是军部站在高位的几人,能知晓他行军路线,且早做提醒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样思量下来的范围极小,但剩下的那些处于范围中的官员,知情者都是在帝国拥有极高地位与权力者,无法排除他们的嫌疑,同时林亦处于学宫也无法对那些官员进行排查和报复。

    学宫地位很高不错,但学宫学子很多,并非任何位学宫学子的地位都能同于学宫。而那些官员在帝国权柄深重,莫说学宫普通学子,连是某些年长些的教习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帝国中,学宫里面,唯修行境界高深者,地位崇高者,那些处于高位的官员才会给予一定的尊重,但也仅仅只是尊重而已,再无其他。

    ……

    ……

    太阳初升,是件极有意味的事情。

    何夕望着那轮太阳,眨巴着眼帘,仅仅露出极渺小的缝隙,隐约能见即可,对林亦提醒道:“虽说河北道王家,乃是帝国北境的重要领域,而晋阳又是王庭南下最需要啃下的硬骨头……”

    “但王家终究只是边境世家,在帝国之内的威望远担不起世家二字,只是他们背后那些人或许会警觉。王涛能杀是能杀,那份王家身份倒是可以不用在意,可学宫学子的身份,你必须认真对待。”

    耳朵里面听得无聊,不过林亦依旧认真听着,且深深记在心里,不解问道:“学宫身份?应该是最普通的身份吧!能够对他那些的人起到些什么作用?”

    在以前,他觉得进入学宫或许很好,但现在决计不会如此认为。学宫里面拥有太多的学生,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能有何样的地位,唯一拥有的作用,便是那能直通官场的直行快捷通道而已。

    听见林亦这样的问题,何夕展眉一笑,有几分嘲笑,有几分无可奈何,笑完便恢复肃容,肃声道:“你说的倒是没错,确实不能给他王家身份增添些什么,甚至到头来还不如河北道王家人的身份。”

    “但你要明白,学宫存在的意义,学宫由何而建,学宫为何而建,学宫又是谁所建,如果你能明白这些,那你就会明白,逼问王涛知晓的事情,且为你那朋友报仇,到底有多难。”

    细细体会,其中确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再是沉思那几道问题,林亦恍然大悟,再无安然,只有沉沉思索,眉头紧皱,连是额头那些抚平的抬头纹都突然出现。

    “学宫为帝国千秋而建,学宫虽为一代祭酒所建,却是我秦国皇帝在维持,说起来,该是皇帝陛下所建。”

    林亦说完,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深吸一口气,再猛然叹息:“或许王家身份能让王涛感到尊贵,感到能做许多事,但学宫学生的身份,是谁都无法给他的,那便是足够的安全感!”

    “试问天下,谁敢杀学宫学生?”

    “不管何等缘由,杀学宫学生,都能算作对帝国的挑衅,算作对秦国皇帝的挑衅!”

    何夕深以为然点头:“这些道理你明白就好,学宫学生的身份算是给了你一张保命符,却永远无法给你尊贵的身份,以及报仇后能不被群起而攻之的底气!”

    “该如何,你需得思量清楚!”

    林亦蹙眉看着旁边比自己还要矮半个脑袋的公主殿下,颇有语重心长的味道,仿佛他是个晚辈,遂而生起恶念,紧紧注视着这位公主绝美的俏脸,目光灼灼。

    被林亦的灼灼目光盯得毛燥燥的,何夕身躯微颤,转瞬间恢复镇定,以同样的眼神注视着林亦。

    “怎么样?我好看吗?”

    林亦不自觉点头:“说实话,不管从前,还是往后,你应该都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何夕掩住琼鼻轻笑:“评价如此高,实在是有些受不住啊!”

    对于此,林亦抹了抹鼻尖,又是吸了吸,极认真地问道:“评价高,是因为你当得起这般评价。只是让我奇怪的是,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畏惧这样的目光,现在怎么变了?”

    何夕黛眉微皱,有点点怒意在眼里涌现,好似要直接喷在林亦脸上,恶狠狠反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脸皮厚,现在脸皮变薄了?”

    林亦百无聊奈,似没察觉到这位公主的愤怒般,抖了抖肩,摊了摊手,无可奈何道:“如果你偏要这样认为,那也没办法!”

    “你真不是这样想的?”

    “是啊!”

    “那你还这样说,搞得我冤枉你一样?”

    “没说你冤枉我啊!我照着最真实的想法,直接说出口了,看你怎样认为而已。”

    “你……”

    “你怎样……”

    “你无赖且无聊!”

    “说得对。”

    ……

    ……

    何夕的身高比普通帝国女子要高点,但也在合适范围内。正好当她站直的时候,脑袋便在林亦的耳垂左右,当她偏头的时候,脑袋正好可以靠在林亦的肩膀上。

    日头正盛!

    普照的阳光射过来,透过狭窄的门缝射进来一束纯洁寻常的光芒,落在两人的身前,于是两人举目朝着天穹望去,湛湛青天,万里无云。

    顺着门缝看去,何夕偏着看天的脑袋,正好靠在林亦的肩膀上,脸上且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亦不曾低头,何夕不曾抬头。

    地面两道相靠的影迹被拉长,久久不散!

第十四章 不载白铁的史

    辽阔的地域上,曾经有着无数国家,在帝国建立的历史里面,唯有最开始的几年相安无事,往后的百年时间里面,帝国开始与霸主般存在于东方这片地域的国家相继发生战争。

    时间流逝,辗转千百年。

    神奇的大秦帝国于青萍之末就此拔地而起,经历千年的发展,大秦帝国已经成为世间最不可忽视的庞然大物。

    然而在帝国风平浪静时,西方诸国乃至西齐天池对于东方这座帝国的危机感越来越明显,开始第一场东进战争,由西方诸国里最强的魏国为首,于几百年发动。

    那场战争,几大世外之地在世间的代表纷纷出手,连是些本在世外修行的修行者,都隐姓埋名潜藏在军队中,妄图在关键时刻,给东方那座帝国致命一击。

    或命中注定,这场战争的终结起于无为峰……

    后面几百年,帝国和西方诸国,乃至渝关外漠北之地的王庭纷纷扰扰,数百年间大战不曾有,小型战斗确实时有发生。

    处于这种畸形的相安无事下,帝国和西方诸国开始迅速发展,不论是国家军队,还是国内强横的修行者,都在层出不穷的冒出来,也有寿元将尽的天命境修行者,试图在死亡到来时,逾越那座无为峰。

    无一例外,那些妄图逾越无为峰的诸国修行者,都死于非命。

    无为峰之巅,有着三座石碑矗立,存立于千年,石碑横平而放,三块矗立在地面形成道泾渭分明的界限,而这条界限便是西方诸国妄图逾越的那条界限。

    三座石碑上,记载着不知名的文字,数百年刻苦研究,才发现是来自已消失的古国文字,上面记载着当世许多天赋卓绝者,境界高深者之名。

    初为人发现,遂而名动世间。

    此被西方诸国誉为天道意识的直观表达,称三座石碑为天识碑。

    对于此种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最符合西方诸国的利益,至于此碑是否天道意志,没谁清楚。但细细想来,西方诸国在天池教化下,对上天崇敬非常,以天有意志,促世间修行者成道,西齐天池便以天道真言教化诸国百姓。

    至于帝国,有跟帝国同岁的世外桃源坐镇,能成道者皆成道,天有意志如何,他们不信天,讲求自己的命,而非那虚无缥缈的天命,使天池无法东进,到这片辽阔的地域开创新的信仰,从而天池与帝国有着不可消解的世仇。

    三座天识碑,其中两座千年都有字迹,而另外那座,未破解其上文字时,倒是有字迹,当字迹破解,文字骤然消失,再也没有半点讯息传下,成为世间谜团。

    谜团一直延续到十几年前,诸国天池弃徒,被遗弃师门外,枯坐雨夜,瞬息成道,接连破境直入圣人境界,成为世间可知的第一位破七境者,同时无字天识碑现字,正是那位宗圣,世间修行者此刻才明白,那座天识碑上,原来记载着世间破七境的修行者。

    ……

    ……

    十几年前,帝国有名奇才横空出世,数年修行迈入朝真境界,位列那座记录世间年轻修行者天赋的天识碑第一位,名动天下。

    而后几年,辗转之间,破境入天命,晃晃悠悠到达天命巅峰,成为世间最年轻的天命巅峰,时此,距离此人迈入修行之路才瞬息十年。

    十年间,他完成了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毕生的达不到的境界,天识碑断言其天赋无双,位列世间天赋最高者,十年时间从初入修行到天命巅峰,如何不让人震恐。

    在西方诸国乃至漠北王庭眼中,若此人乃是单纯修行者,孤家寡人倒也不足为奇,最多不可招惹罢了。

    但此人和秦国皇帝交好,是大秦最年轻的寒门封侯者,也是统辖大秦三军的元帅,是大秦军部执掌者,如此多的身份,都昭示着他与秦国密不可分的关系,再加上那冠绝世间的天赋,如何不让人感到恐惧。

    连是帝国内的某些权威者,都觉得无比恐怖,对那名天才深为忌惮,乃至警惕……

    遂而,西方诸国联合漠北王庭,在无为峰外不远设伏,歼灭了那位元帅及其御下的数万大军,血流成河尸骨无存,无人生还。

    军部行军路线泄露,元帅连同数万大军惨死,倒是让人倍感唏嘘,一代英豪从此溘然长逝。至于路线被泄露,皇帝陛下震怒下,倒是查出些名头,帝**部连着几位参将被灭族,后几位年老将退的尚书,都被抄家灭族。

    持续时间长达一年,随着风平浪静,庙堂中的那些官员们发现,现在的朝堂似变得格外混沌不同,再无曾经的那种味道,而往昔温和的陛下,也变得性情古怪霸道起来,好似忽如一夜成熟稳重起来。

    皇帝陛下不再查,西疆伏击线索也就慢慢断了,再也没有办法重启,更无人能从其中找到半点痕迹。

    当然世间百姓,他们好像都认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再没有调查的必要。

    ……

    ……

    学宫开学的日期慢慢靠近,林亦手中捏着一卷书,讲的是帝国那位年轻侯爷的历史,崛起于越国那场如疾风骤雨般的叛乱,他的平乱方式亦如疾风骤雨。

    书者笔力强劲,虽是寥寥几笔,亦能勾勒出那位北军元帅年轻侯爷的音容笑貌。望着天边的明月,望着满天移动的星斗,林亦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不自觉捏的紧些了。

    看完这些,他脑海里面依然有着想不通的问题。

    兄长或许和皇帝陛下熟悉,但能到达会关照自己的情况吗?

    除非是他完全想象不出那种熟悉,到底该是何样的熟悉。但当年那场查找泄密者的过程,依然能使得帝国风声鹤唳。

    林亦不在咸阳,也能从某些打听中感知到,百姓对于那场查证讳莫如深的态度。几位帝国二品官员下狱,数十位将军被革职流放,还有数不清的抄家灭族,都让那年的咸阳子民,了无生机地感应到咸阳的天空有着滚滚黑云血雨。

    想着很多早年不知的事情,林亦仍旧是拿不准主意,要因眼前的线索而断掉未来的可能吗?

    该去?

    还是不该去?

第十五章 思量?不思量

    世间本不该有思索,但举棋不定时,思索便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林亦想不通的问题,自然可以交给别人继续想,只是此时,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皎皎明月在星辰的衬托下显得洁白干净,忘了该如何寻人。

    ……

    ……

    一夜枯坐!

    一夜修行!

    院门缝中放着柄剑,剑柄在院外,剑身倾斜着倒在门缝上,正好落出去剑柄。别人只能看见,而无法取走,自然安全非常。

    清晨的空中弥漫着雾气,咸阳城外积雪早已化尽,空中的湿意自然远胜从前,何况那夜下了场小雨,雨丝飘零落于世间,被昨日炙热光束蒸发入云。

    脚下未碎的青石板上如同被蒙了层水雾般,恍惚可以看见毛糟糟的乱发,散落各处的发梢,被林亦用手轻轻的拨回,继续注视着外面纹丝不动的木门。

    他不确定这样简单的方法,是否能引来他想见的那人。

    两人不该熟悉,也并不熟悉,但念着几次救命的恩情,林亦总是不知不觉间便会相信他,所以才会用如此愚蠢固执的办法,把自己的剑放在院门。

    轻轻的脚步声自院外响起,这条游学想考入学宫的外乡书生组成的街道,日日都有着书生背着行囊离开。学宫招生已过,能入者自然留在这里,不能入者,便该另谋出路。

    咸阳居,大不易。

    不说绝对,大部分书生是无法靠自己的双手在咸阳活下去的,既然到了梦醒时分,该做的决定最好早做,以免出现些不可掌控的麻烦。

    林亦陡然颤栗了两下,眉头紧皱,眼神锐利可怕的盯着院门,攥起拳头,脚掌似惯性般往后滑动,脚跟这是很自然的抬起,随时准备跑过去,握住那柄剑。

    院门被打开。

    是白衣胜雪的俊雅青年。

    收回该有的肃穆紧张,手一挥,那柄剑自然飞入他的手中,只是剑柄看着有些摇晃,好似随时都会被这种摇动震开。

    从院外就看见剑柄,继续往前走,随意坐在青石板地面,不顾那层蒙蒙的水雾,指了指剑:“为什么把剑那样放?”

    林亦面无表情,低头抚摸着膝盖上横放的剑,说道:“剑很珍贵,自然该这样放!”

    景云百无聊奈地打趣道:“能有多珍贵,到底不过破铜烂铁罢了,过些年,沾不了血,开不了锋,只能回炉重造……”

    林亦脸上寒霜顿现,布满坚定,斩钉截铁:“不会,它马上便会饮血!”

    从晋阳到咸阳的这段时间,林亦很久没认真用剑,自然也就轮不上剑去杀人。时间流逝很快,如白驹过隙便是几个月的时间,咸阳由冬至春,到现在春味正浓。

    剑早已饥渴难耐。

    人亦如此!

    回味景云才说的话,林亦的眉尖紧蹙,偏头极认真地注视着他,沉默思索了片刻,问道:“那些事情你都知道,那封书信的事情你也知道。你不是看见我倒着的剑,而是你本来要来,恰好遇见我倒着剑而已。”

    景云点头,没否认:“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仍然知道。”

    说完,想了想,同样偏头注视着林亦,两者的眼神自然而然对上,如同两柄锋利的剑在不断交锋,且发出震耳欲聋的响音干扰思绪一样。

    景云极认真地问道:“你犹豫了?”

    林亦摇头:“我没犹豫。”

    景云再问:“那为什么要见我,你见我不是要问我学宫的事情?”

    林亦依然摇头:“是要问你学宫的事情!”

    景云嗤笑一声:“所以你还是犹豫了?”

    林亦眼里出现愤怒,怒火中烧:“我没犹豫,只是确定不了,两者到底那种才是我该选择的,也是最符合现实的。”

    收回目光,眼神登时变得温柔起来,景云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白衣下摆,说道:“如那位公主说的那样,学宫学生的身份便是张保命符,要想杀学宫学生,需得惦量下帝国和皇帝。”

    “但你是要杀他吗?”

    林亦低着头,想了许久,抬起头时眼里爆发别样坚定的光芒,重重点头:“我必杀他!”

    “为什么?他只是个小人物。”

    林亦肯定道:“正因为他是个小人物,才更容易杀。他杀了胡昌,我只能也必须杀他。”

    景云嘲笑道:“你还真是欺软怕硬,专杀小人物。”

    “胡昌是谁?”

    林亦道:“以前兄长身边的亲兵,在晋阳的时候,危难时,拉过我一把。”

    景云问道:“所以你要为他报仇,且必须为他报仇。但你不确定,杀了学宫学生取得线索后,你还有没有机会用到这个线索。同时你也担心,如果自己不去取这道线索,那往后没有机会,又再也碰不到这样浮于表面的线索怎么办?”

    这番话完全表明了林亦现在的纠结,他无话可说地颔首,双目无神的继续抚慰手中那柄剑,银白如雪的剑刃,瞧一眼,便能感受剑中森然寒峭的剑意。

    瞅着林亦平静孜孜不倦的抚剑,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摸过锋利的剑刃,速度和手势都如同他当年见过的那人,顿生无数回忆,仰头看向湛蓝洁净的天际,叹息道。

    “你关心学宫学生的身份,还是担心没有时间用到这条线索,再不济,是担心杀不了王家那人?”

    他能确定,林亦肯定会选择杀人,而不会白白看着机会流失。这样的性格或许在很多人身上都出现过,但在某些人身上格外明显,哪怕是字里行间都能听出来,那种决然……而林亦,明显是这种人。

    林亦突然间,紧紧握住剑柄,凹凸质感再现手心,刺激着手腕发挥力量,他说道:“我关心学宫身份,会给我造成多大的困难?”

    景云摇头:“学宫存在帝国百年,皇帝亲自监管,为朝堂输送不少人才,但也是最不会引起麻烦的,因为不足道哉。”

    “你身上也有张保命符!”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林亦还没明白,景云就已经慢慢朝外面走去。他想要把景云喊回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喊,景云都没转身回答的动作。

    院子很短,走出去的时间,同样很短!

第十六章 颗颗好奇心

    学宫开学的日期渐近,要说自学宫招生后,咸阳最受议论的,便是学宫特招的那名学生。

    遥遥所想,思前想后,都不曾在脑海中有这道影响,姓林的世家在咸阳乃至咸阳附近的县里,倒是有着几户,可无一例外,家中都无叫此名字的年轻族人,何况那些个家族,根本够不上学宫的档次,岂会有特招的可能。

    世家中,少有能入学宫眼者!

    百余年来,清辉皓皓的学宫怎么可能屈服于世家的权柄,连是帝国皇室的皇权在学宫眼里,也不过尔尔,想来那名特招的学生出自某世家或皇室的可能性极低。

    让人不仅感慨联想,难道那名特招的学生当真天赋卓绝,能超越当年那位年轻侯爷。要知晓,当年那位侯爷都不曾被学宫特招,依然是老老实实考入学宫的。

    念及于此,百姓心中的痒痒肉倒是被激起来,迫切地想要见见那名百年来唯一被学宫特招的学生,到底有何奇特之处,能让学宫破了这百年的坚定。

    ……

    ……

    老祭酒辞世的阴云已散尽,那些白色的飞布也早已被取下来,洁白的石柱矗立在学宫门槛两侧,巍峨巨形,到时给初入学宫的学生们种震颤的寒意。

    寒意中是无尽的敬意。

    千年的帝国,百年的学宫,会是这片辽阔山河上历史悠久且明亮的一抹风景。

    寒门能入学宫者不再少数,却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高门巨户出来的学子,不需为生计奔波,不需忧愁烦恼银两时间,自然能安心读书,乃至快些走上修行的路,能考入学宫的,显然也就更多。

    不熟悉者,形单影只。

    相熟活跃者,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彼此攀谈,能让他们高兴的事情很多,能让他们好奇的事情更多,但此刻在学宫前,他们不自觉会想到那名被特招的学生。

    模样清瘦,身姿挺拔的青年扫了眼旁边的几位未来同窗,脸上抹过笑容,说道:“也不知道前些日子,那位被学宫特招的林亦,到底是何许人也。能被学宫看入眼,又是不用考试,迫不及待的特招,想来不论是修行,还是读书文采,都是世间少有。”

    “真是可惜,当日无缘一见!”

    说罢,这名青年摇头晃脑,脸上失望的神情让人感觉尤为真诚,像是他真真可惜没见到那名学宫特招一样。

    旁边表情傲然不训的青年,脸色闪过抹阴沉,哼哼了两声,也没开口说话,显然是不喜欢刚才那名青年说过的话。

    “柳兄说的哪里话,谁不知道,今年学宫各项考核,江兄独占鳌头,该是放榜时,那榜上头名才对,谁料出现位不知来历的特招,硬是挂在江兄前面。连是来历都不清楚,谁知他是天才,或是蠢才也不一定。”青年说完,还瞥了眼那名姓江的学生。

    被称柳兄的青年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初春时节,哪里炎热到需要折扇摇风,多是装作附庸风雅罢了。当然如修行者中,也有人不喜欢刀剑,愿意用些小物事当做武器,倒也常见。

    姓柳的学生瞥了眼说话的青年,有事用余光看了眼姓江的同窗,笑道:“上官永,我记得之前特招出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说这些话,难道是为了舔某些人的臭脚,依附权贵,拔高自家的地位?”

    上官永气急,指着姓柳的青年,正欲开口怒骂,旁边那名姓江的青年横眉冷对。

    “柳邯,不要以为你柳家是将门,便肆无忌惮……”

    话还没说完,柳邯嘲讽地撇了青年一眼,自顾自走开,留下话:“莫说是你们口中的将门,即便不是,今天这话我也是照说不误。江吉垣,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这点修为,在别人看来也就那样……”

    听到这话,江吉垣阴沉的脸色越发阴沉,心中的愤怒好似要随时会喷发,不过此地是学宫外,周遭又都是学宫未来同窗,他只能忍耐下来。

    收敛阴沉的脸色,注视着柳邯离开的背影,咬牙说道:“柳邯,自以为清高而已,你能拥有你如今的地位,不过是仗着你父亲柳将军罢了,如果没了柳将军,你不过一条狗。”

    话很冷,周遭的学生听到柳邯的名头,再是那闻名遐迩的柳将军,顿时周围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开口,连是喘气都不再敢。

    之前的上官永也不敢再说话,在此之前,他以为柳邯只是柳家普通族人而已,可当听到江吉垣口中的柳邯父亲柳将军,吓得额头上汗珠都出来了,悻悻然欣慰自己刚才没骂柳邯,否则百死莫赎。

    柳邯身体不变,脑袋微微转动,恰好余光能看见江吉垣的脸,眉头紧蹙而愤怒,冷冷警告:“江吉垣,我们两人的事情,可以自己解决,没必要牵扯他,如果我下次再从你嘴里听到他,别说你爷爷只是九卿,便是入了三公,我也必杀你!”

    在场的学生,都感受到了柳邯咬牙切齿的杀意,全身弥漫着沙场杀人的煞气。江吉垣皱着眉头,脸上有些挂不住,沉默半响,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挥手拂袖愤愤然离开此地。

    柳邯上过战场,说出的话,未必不会做到,江吉垣正是明白这点,才不敢再开口。

    人群因这场纠纷而聚,也因这场纠纷结束才分散。

    上官永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望着离开的江吉垣跟上去也不是,不敢上去也不是,犹豫好久,沉沉叹息,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上去,思考着该如何。

    ……

    ……

    角落处,身穿墨绿色衣袍的青年朝旁边的学生,拱手作揖,脸色温和,好奇问道:“不知道刚才那两位到底是谁,居然能引得人群如此惊诧,小弟初来咸阳,仁兄可否告知?”

    “你说柳邯和江吉垣?”

    青年抚了抚自己下摆,从袖兜里面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多谢仁兄指点!”

    被问的学生谢绝银两,说道:“江吉垣是学宫考核头名,他爷爷乃是大理寺丞。柳邯是柳如逝将军的儿子,只不过看样子他们父子俩关系不怎么好。”

    说罢,这名学生就离开了青年身边,朝学宫大门走去。

    手里捏着银子的青年,看了看手中送不出去的银两,目露思索,唇角微微翘起。

    “有趣……”

第十七章 有些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帝国表面风平浪静,深海地下却是暗潮汹涌,前些年那位北军元帅横扫天下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官吏为之胆颤恐惧。

    不仅仅是那位侯爷拥有极高的修行境界,以及掌控帝**队坐镇军部,而是那位侯爷手下一度拥有猛将如云,有的人担心那位侯爷是否会做对皇室不利的事情,有的则是宣扬功高盖主。

    当年的太子殿下,还不曾在朝堂崭露头角,而是把自己锁在宫墙外的那座宅院里面,整日过着平凡无比的农家生活。

    种种花,养养猫……

    西疆伏击战结束,北军元帅带着他帐下最精锐的数万大军灰飞烟灭,皇帝陛下深感痛心,那年咸阳中起了场让人恐怖的旋风,不知道有多少定鼎的官员下狱革职,甚至流放抄家灭族。

    皇帝陛下也变了!

    太子殿下出现在朝堂,那是那位殿下第一次出现在朝会上,也是无数年来,唯一的一次。从此以后,太子殿下的手臂便变得非常长,能触及到许多不可触及的地方。

    柳如逝将军,在北军元帅离世之后,是北军中最有威望的将军,也是帝**部乃至部分官吏心中最合适的北军元帅继任者,但由于那年的风暴,还有那位殿下的出世,一切变得不一样。

    最后出自江南贫寒人家的陈岩,当上了北军元帅,成为帝**部最高的行列,多年以来,陈岩与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异常,不亲切,也不疏远,陈岩继任北军元帅后,再未到过咸阳。

    大理寺丞江文通,是太子殿下的坚定支持者,在朝会上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回护太子殿下。想来私底下,这位江大人早已经效命于太子殿下。

    那年风暴席卷咸阳,大理寺丞主持审理诸多案件,柳如逝出自北军帐下,虽说官职不低,和那位侯爷有争夺元帅资格,但到底最后入了帐下,于当年西疆的事情,也是深感痛惜。

    自从江文通主持审理那些案件后,江家和柳家的关系便一日不如一日,直到两年前,两家后辈在红楼为女子争风吃醋。柳如逝将军狠狠教训了他那位堂弟,而江文通不思自家儿子的过错,反是上奏参了柳如逝将军一本。

    指责其家风不正,本为将军该刚正不阿军纪严明,结果自家兄弟倒是入了青楼,做些让人贻笑大方的蠢事,并上书请求皇帝责罚柳如逝,免去其堂弟的军职。

    按照道理来说,两者皆是有错,江文通若是公平上书,柳如逝倒是没说的,可单单上奏他柳家人,而完全撇开自己儿子的问题,让柳如逝怒不可遏。

    两家的恩怨由此拉开。

    不过细细想来,青楼的事情决计不会如此简单,两家的恩怨想来应该更深才对。毕竟当年席卷咸阳的那场风暴开始,柳如逝就曾持刀上过江府,只是不知道后来如何,没传出结果来。

    ……

    ……

    柳邯和江吉垣之间的恩怨,在咸阳的富家子弟当中,流传的倒是广泛,只是今日没谁清楚,柳邯原来是柳如逝将军的儿子。

    原本以为柳邯是普通的柳家人,没想到是柳如逝将军的儿子,由此倒也想得通,两人多年来为何有恩怨,且江吉垣又为何从来不对柳邯下手。

    柳如逝不再掌兵,而是坐镇咸阳军部。

    但无人能轻看这位将军,当年那场席卷天下,平灭南方两国的战争,柳如逝乃是当年的南郡太守,正好面对越国,曾率军跟在老军神帐下,功绩不菲。

    当今的帝**队,名望和功绩能超过柳如逝的,仅有坐镇南方宋越两国腹地的南军元帅,至于北军元帅陈岩和西军元帅韦应伍,虽贵为三军元帅,在功绩和威望上,都不如坐镇军部的柳如逝。

    柳邯离开,江吉垣去别处,场见多了些话题,讨论起来自然更加热烈。

    要么林亦,要么柳家和江家的世仇因何而来。

    ……

    ……

    某棵阴凉的树下,树枝都已长出嫩绿的枝丫,嫩绿嫩绿看着尤为喜人,树下坐着位双手抱胸的青年,青年手中捏着柄剑,剑正好被捂在胸口,剑柄触及青年的下巴,带着扫荡试探的眼神,环顾四周。

    青年正是那些学生口中那名百年来被特招的林亦。

    林亦的目光一直在学生们身上扫过,耳朵尖起仔细听着周遭学生的话,讨论他的自然不用听,那些柳如逝和江文通的故事,柳邯和江吉垣的故事,他倒是听了许多。

    唯一让他感到无奈的事,没有听到他想要听到的那个名字,甚至是那个姓氏都不曾出现。

    百无聊奈地抚摸着剑柄,意念感知周遭的一切,开始用强横的意念催动树上的嫩绿。片刻后,一片如同茶叶尖的枝丫被撬动,落到他的头顶发箍上。

    慢悠悠抬手举过头顶,将那片枝丫捻在指尖,随手拿下来,目不转睛打量着枝丫的生机。同时仍旧不遗余力地探听着那些学生们口中关于帝国,关于诸国的传说。

    能入学宫的学生,不需要是秦国子民,诸国书生愿意来到学宫学习的,帝国一向保持时刻欢迎的态度。来到帝国,只能抱着学习的目的,再不能有其他。

    诸多故事,唯一让林亦有兴趣的,便是学生们口中崇敬的宗圣,世间唯一的一位破七境的修行者,让世间修行者明白,天命之上,还有更加玄妙的境界。

    宗圣的故事,好似很苦涩,甚至有些凄惨。入修行界修行,拜入西齐天池,刻苦修行,辗转十余年才堪堪迈入破障境界,足见此生修行终点。

    被称天池蠢才,下山游历四年而归,绝于门前,其师言其再非他弟子。

    枯坐山门阶梯,暴雨倾盆,在夜雨中直入第五境洞源,再次日清晨于雾气蒙蒙中入道朝真,午时长虹贯日直视大日入天命境,暮时昏黄霞光中得见彩虹,遂超凡入圣破七境。

    无论怎样看,宗圣都该是绝世天才,只是未曾顿悟开窍,所以才不得精进,观悟心思,得见真道,尚在牢固基础之后。

    往后数年,天池不止一次邀请宗圣回国,都被拒绝,直至最后闭门谢客,隐居帝国北境。

    世间人皆不解,他为何隐于秦国!

第十八章 终不负寻觅

    世间能真正明白的事情,终究少数而已。

    大秦帝国屹立千年不倒,靠的是超越诸国爱护百姓的统治理念,同时压服西方诸国的侵入,则是靠的那些强横霸道的军队。

    三支军队,在帝国拥有极高的地位,连是三军元帅在帝国官职上来看弱于三公,可实际上,即便是三公见到那三位元帅,也得保持尊敬的态度,不敢有丝毫怠慢轻视。

    在诸国环视的情况下,军队在帝国的地位还是尤其高,毕竟要靠着那些元帅将军领兵打仗,保卫帝国辽阔的疆域,以及守护帝国三大边境线,自然不可怠慢。

    帝国的三公职位,从前或许还有着较高的权威,但到如今的世代,尤其是当今皇帝陛下继位后,三公的职位上便再难看见满座的德高望重者。

    三公中太尉的位置早已空悬多年,军部顶天,三军元帅各司其职,没必要在三军元帅之上还设立太尉的职位,同时以免造成三位元帅的反弹,到时候得不偿失。

    而御史大夫的位置,从几年前,那位年轻侯爷离世,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结束后,便再也没有适合御史大夫的官员,而皇帝陛下也有意无意的不愿意谈及御史大夫这个位置。

    无他,那场风暴中,当时的御史大夫牵连到西疆那场战争,皇帝一怒之下,直接抄家灭族。

    宰相的位置至今还在,分为左右两相,不分大小,只分处理事情的方面。五年前,皇帝陛下启用还是少年的甘罗为相,轰动朝野。原先的宰相倒是没说任何不中听的话,也不曾因此而瞧不上那位年轻的少相。

    帝国官制有些繁复,却也沿用古制,设下三公九卿,但多年以来,帝国发生数不清的事情,导致所谓的三公九卿在某些程度上渐渐变成虚职,或者如太尉和御史大夫般,再也无人担任。

    ……

    ……

    学宫学生,能修行者自然不在意朝堂中的事情,而那些柔弱书生,学的便是治国理政的道理,自然时时刻刻关心朝堂上面的事,一旦发生某些大事,他们必然是最先知道的那批人。

    林亦坐在阴凉的树下,前些日子才下过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此刻的天气不至于阴沉,也没有多好,薄薄的乌云遮盖了阳光,使得大地出现短暂的暗沉。

    听着那些学生们讲述的故事,林亦好奇的故事不多,但听到了,自然也会记在心里,准备下次有机会,要去了解了解,以免孤陋寡闻。

    学宫内,走出道身影!

    朝着外面的学生喊了几声,林亦听得清楚,自顾自跟着那些学生们后面,眼神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从他身边经过的学生,也在思量那些是修行者。

    能杀胡昌,又能考入学宫,想来王涛该是位实力不错的修行者。

    不可否认,能考入学宫的学生,多多少少都带着些天才的特性,人群中有修行境界的修行者不算少,除开那两位已经知晓名字的修行者高点。

    还有几位境界不低,林亦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人群中那名身穿墨绿色衣袍的青年身上,从任何角度看,那名青年都带着别样的阴狠,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那股可怕的眼神在眼瞳中游荡。

    给他如此感觉的,唯有那一人,杀过人的气息,在柳邯身上也出现过。不过将门虎子,如今这般年纪去过边境战场倒不足为奇,柳如逝虽坐镇军部,不再掌兵,但安排家人去边境历练,该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近些日子,咸阳中有流言蜚语,说岭南道有越国余孽欲要作乱,南军已经剿灭了几家隐藏越国余孽的山寨,怕是想要翻天。

    传递出来的消息无疑告诉百姓们,帝国并不是想象中的风平浪静,短时间,还在咸阳引起了骚动。也不知道,这道消息是无意传播,还是别有用心者刻意为之。

    宋越两国臣服帝国,虽有南军坐镇两国腹地,且分别划分两道,岭南道和江南道。

    宋国居于江南道,越国居于岭南道。

    宋国百姓多缠绵悱恻温和书生,虽忠诚于宋国王室,却无奈战败,较之越国战力不足,加上当年帝国平灭宋国时,采用温和手段,并未引起宋国百姓的抵触,如今十几年过去,江南道越发于帝国相融,渐渐密不可分。

    而越国受西方诸国理教思想传播,奉行西齐天池那套章法,不喜欢帝国的自由公平。又是有在大堰边的那座低矮的剑阁主持,越国余孽被藏匿极多,连是越国王室都有不少漏掉,才导致如今岭南道多发作乱。

    总体来说,帝国依然强大到不可抵挡,那些越国余孽要作乱,也担心南军全力以赴,彻底剿灭他们,复国不成,反被杀死的结局。

    ……

    ……

    那名穿墨绿色衣袍的青年,自然而然成了林亦要观察的目标,身形在人流中似不动声色地靠近青年,双手抱胸握剑,脸上的神情漠然,眼神如干涸的古井,无半点波澜涟漪,似不经意到了后面。

    青年也没察觉到林亦的诡异,甚至都不曾转身回头看看,神态自若地跟周围的学生攀谈交流。

    骤然间,林亦目露凶光,冷厉非凡。

    面前的青年正是来自河北道王家的王涛,是杀害胡昌的凶手,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挖到当年西疆惨案的线索。

    王涛猝然转身,脸色怪异地看了林亦眼,刚才那莫名袭来的杀意,让他背后不禁觉得寒冷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的同时,又担心在咸阳到底会有谁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杀意。

    陌生不熟的青年,抱胸握剑,脸上的神情泰然自若,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有询问的意味。

    王涛瞬间否决了自己身后这名抱剑青年,实在是太过镇定。

    平静注视着王涛回头继续往前面走,林亦松懈下他的伪装,记住了王涛的面容。目前,还不是杀王涛的好时机,这段时间悄悄跟随王涛,看看王家在咸阳到底和那些世家有关联。

    便能推测出许多不为人知的线索,等到再无发现,才是为胡昌报仇的最佳时机。

第十九章 非黑即白

    学宫开学的日期到了,此届考入学宫的学生分别被带走。两座学宫的位置并不在相同的地方,虽然多年来早已合二为一,却各自有各自的场地。

    看着王涛离开,朝那条小道走去,林亦眉头微皱,便想着跟上去,才走了不过几步,就被道熟悉的声音喊住。

    周遭的学生都走了,学宫虽说是帝国教导学子的地方,却不想幼儿的私塾那般,一味坐在课堂里面听讲。

    教习们教课的时间有,自我研读书籍,专心刻苦修行的时间更多,学宫的意义更多是提供给学生们个心无旁骛学习的地方。

    林亦凝眉看着走来的梁兴居,微微躬身作揖:“不知道祭酒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梁兴居哑然失笑:“怎么,你很着急?”

    林亦用余光瞥了眼离开消失的背影,镇定地摇摇头:“不着急,能有什么好着急的!”

    梁兴居再问:“确定没事?”

    林亦认真答道:“没事,初入学宫,能有什么事情可做……”

    见到确实没事,梁兴居摇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远方那座假山,想着才从那里消失的入学宫那批学生,嘟了嘟嘴,也没对林亦说话,向前面走了几步。

    背影显得孤单落寞!

    林亦皱眉瞅着这道背影,心里顿生不快和烦闷无聊的情绪,在此之前,他并不想见到梁兴居,甚至不想和梁兴居有过多的接触,以免泄露自己的身份。

    从梁兴居知道他的身份开始,他便刻意的躲着他,只是没想到梁兴居是学宫教习,现在又成为了学宫祭酒,两重身份加持下,让他想要避开梁兴居的想法彻底落空,现在是不见也会日日见到。

    想起来都是满满无奈,望着梁兴居的背影,想到了春雨末的那晚,再他家见过的方予初,时至今日他都想不明白,方予初为什么如此厌恶兄长,甚至与兄长相似的人都会被她厌恶。

    梁兴居蓦然回首,朝林亦说道:“既然没事,干脆陪我走走吧!陪好了我这位祭酒先生,想来你在学宫的日子不会难过。”

    “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林亦嘟囔道:“搞得我好像陪客人的小姐……”

    修行者耳力本就惊人,梁兴居又是入了天命境界,耳力自然更上层楼,林亦又是不加掩饰的嘟囔,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脸色有些怪异的盯着林亦,想不通陪客人的小姐是什么意思。

    转而他莞尔一笑,也没在意。很多年前,他游历山水感悟世间时,那名青年也曾和林亦一样说过许多怪异无比的话,有些给他解释过,有些则是没有解释。

    但世间如此说话的,唯他一人尔!

    ……

    ……

    学宫的风景很美丽,在此之前,两人曾一起在西园的那座亭子里面坐过。

    老祭酒辞世,百姓不得入西园,多处景点都封闭,而现在自然不会,当然二人现在走去的方位,也不是那座缤纷万千的园林。

    视线远眺天际,在路上可以看见学宫中层出不穷的假山,而那座最高的山,便是学宫四大景之一的南山,林亦还听过个传闻,老祭酒离世之处正是南山之下,也不知道这件事的真假。

    来到片碧澄的湖前,平静不起风浪的湖泊,一望无际看不见边缘,好似有着无尽的范围。之前来此的时候,东湖还是片结冰的湖面,现在已经是澄净的湖,除了意境高远之外,再无其他感受。

    站立于此,梁兴居深吸口气,指着对面不见的彼岸,说道:“你知道东湖的尽头在哪里吗?或者说,你觉得东湖有尽头吗?”

    虽然不明白梁兴居说这样的废话干嘛!

    林亦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虽然不曾见过东湖的尽头,却也知晓东湖是有尽头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过去,尽头在何处而已!”

    东湖两侧有着绵延的树木,树木中是片树林,曾经有人准备沿着东湖的侧沿,在树林里面行走去看看东湖的彼岸。那人走了很长时间,几个时辰,最后都没有找到东湖的彼岸。

    后来又有几人约定同时去找,走不同的路径,到后面,他们总是在树林里面不期而遇,任是如何去寻,都没人找到过东湖的彼岸,如此反复多次,使得多年以后,再也没有人去探知东湖彼岸。

    梁兴居惊讶于林亦的肯定,好奇反问:“你不曾见过东湖彼岸,连是野史上都说东湖无彼岸,你是如何敢肯定东湖是有彼岸的?”

    林亦耸了耸肩,摊手指了指前面,再指了指地面,说道:“整个学宫面积就这么大,学宫都有尽头,东湖如何没有尽头。”

    梁兴居摇头笑问:“万一东湖蜿蜒曲折,乃是圆呢?”

    林亦眼帘睁开,嘴唇带笑:“沿着学宫之外东湖方位行走,一直走在学宫边缘,绕着诺大学宫走一圈,不见东湖尽头,又是在学宫内寻条小径,贯通南北的走一次,岂会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倒是非常清晰。

    梁兴居点头道:“不知尽头,便是有尽头,非黑即白,是你判断事物的准则!”

    额头缓缓出现道细长的细纹,眉梢微扬,眼带微微拱起,平静注视着梁兴居的神情,是最直接最正常的询问,看不出丝毫别有用心的揣测试探。

    林亦抿了抿嘴,说道:“世间道理,那里是非黑即白可以推测确定的。不过……在某些事情上,只有非黑即白才是最正确的,无关乎它能否判断清楚。”

    “手段正确,结果自然正确!”

    梁兴居微眯着眼,眼帘缝隙中透着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然后偏头看向林亦,漆黑的瞳孔骤缩,变成如同针眼般可怕的洞径。

    “世间道理,不是非黑即白。”

    “但修行乃至朝堂的道理,从来都是非黑即白。”

    听到这两句话,林亦的身形忍不住颤栗起来,手中抱着的剑发出低沉嗡鸣,手指关节发白,狠狠捏住剑鞘压制颤抖,那阵剑鸣才彻底平复。

    眼神里面充斥着奇怪询问,梁兴居睁开眼不理会,继续注视着远方东湖的彼岸,有条淡淡的紫线出现在东湖水面,延伸开来。

第二十章 彼岸有道音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学宫中无柳树,而学宫之外这是有着茂密的柳林,在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柳树焕发出嫩绿的垂柳,随着细雨春风荡开。

    晓白站在某处湖边,低着脑袋不发一言,时不时微微抬头,用余光瞧着面前站着的男子,模样略显的肃然,浑身透着古板方正,身姿挺拔不屈,半点幅度都不曾出现在他身上。

    负手而立,仰头注视着远处天际那轮火热的太阳,眼帘不曾颤动,眉头不曾蹙起,额头上平静整洁,无半点承受不住炙热阳光而不舒坦的变化。

    沉默了很长时间,晓白确定师兄没有看着自己,才敢缓缓抬头,瞧着师兄的沉默,眼珠微微转动,思索着该如何躲过这劫。

    瘦削糟乱的发梢随风飞舞,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慢慢伸出自己的左脚,准备沿着湖边沿逃走,好躲过师兄的问询。

    只见这位师兄随意的伸出自己的手,在晓白离开的方向把自己的手扭动两下,手指关节发出砰砰的细微响应。随后听见一道惨叫,还有啪嗒落地的响声,该是某些重物落在地上砸出来的响动。

    晓白趴在地上,意念挣扎着调动天地元气去抵御这种束缚,如同泰山压顶般的束缚,那些肆意的天地元气随意紊乱,变得毫无规律的被打乱。

    出自晓白的意念顷刻间被驱散,那些天地元气惊惧躁动后,彻底消失湮灭。

    那股泰山般的威压,直接将晓白往地面按入几分,地面都被压得凹陷,晓白痛苦地张着手:“三师兄,我错了,我错了……”

    三师兄面无表情,眼里有着骄傲与笑意,嘴唇微动:“知道错了,那就跟着我回去,修行境界如此低微,还敢在世间行走!”

    听到师兄的指摘,晓白犟嘴道:“三师兄,我都朝真巅峰了,再往上面走,就是天命境界。莫说天命境界,连是朝真境界的修行者,世间怕都没几个。”

    三师兄似笑非笑地盯着晓白,脑袋不动,眼眸中的笑意好似要涌现出来,说道:“想我该是世间最骄傲的那人,殊不知你居然比我还要骄傲,小小朝真巅峰,就敢小觑世间修行者?”

    “真是胆大”

    晓白吸了口冷气,不发一言

    心想,三师兄您可比我胆大的多,朝真巅峰在您眼里都只能称得上小小,那您眼里还有大大的吗?

    当然眼前的情况,他绝不敢问这样的问题,还被压着,要是问了这句话,怕是直接被丢进东湖的结局,他天性怕水,可不敢做这样的试探冒险。

    晓白讪笑着说道:“三师兄,你先把这道威压撤去,让我起来好不好?”

    三师兄平静地看着他,摇头说:“不好!”

    “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离家出走,长大了那还不得了,让外人知道我桃源出个离家出走的师弟,岂不被其他两处嘲笑。”

    晓白很无奈,每次三师兄总会把很小的事情说的很严肃沉重,专门来吓他。本来以为自己长大了,三师兄就不会用这招,结果现在居然还用,真是……

    眼里悲悲戚戚,差点掉出眼泪,眼眶湿润地注视着三师兄,带着哭腔道:“师兄,您放开我好不好,桃源里面太无趣了,我就出来玩几天,过段时间就回去,您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三师兄随口道:“我还怕你出事?我是怕别人出事!”

    再是看眼,晓白的脸上已经挂着道泪痕,三师兄瞬间手忙脚乱起来,脸上的肃然转瞬间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无比的惶恐,口不择言地喊道。

    “你别哭,你别哭……”

    “我放开你……好不好?”

    “你……你……你要玩都可以,我放你出去玩……”

    晓白瞬间转哭为笑,认真问道:“三师兄,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指着晓白,三师兄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气急败坏又有些后怕,咬牙点头:“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哭,我就答应你出去玩几天的请求,不过不允许伤害别人,也不允许擅自暴露你自己的实力!”

    威压撤去,身上像是装了弹簧般立刻弹起,晓白脸上堆着笑容,走到三师兄面前端端正正行礼,一脸笑意:“三师兄,你别用那些招数,我也就不会用这招数的。”

    “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化,还是怕有人哭,尤其是男人的眼泪。搞得我都想问你,到底是谁把你伤害的如此深,使你现在看到男的哭,就害怕?”

    三师兄微眯着眼,已然有怒意涌现:“如果你想跟我回桃源,那就明说,不要拐弯抹角说这些没必要的话,来刺激我带你回去。”

    晓白脸色登时煞白,咯咯笑着,说道:“三师兄,我错了,我走了。”

    话都没说完,一溜烟人影就消失在树林里面,三师兄视线远眺,仍旧是看不到晓白的身影,刚开始肃然和害怕的情绪转瞬即逝,脸上出现抹温柔的笑意。

    再是顺着东湖湖面看过去,看不到对面的景象,但是三师兄却可以感应到对面有什么百姓。眉尖微蹙,心里想不通老师为什么要叫自己出来,还让自己好好在东湖彼岸看看。

    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端正肃然地沿着东湖沿岸行走,来到世间是有着目的,想到那贸然南下,还要在咸阳杀人的智者,他心里的怒意便掩盖不住,当然更多的是骄傲。

    “关仲子,问心无愧殿第一强者,整个漠北最骄傲的修行者?”

    三师兄是桃源中最骄傲的,十余年时间从初入修行,走到天命巅峰,连是那两位师兄明面上的境界都不如他,他不相信,世间还能有比他更骄傲的修行者。

    ……

    ……

    林亦耳垂微动,神情微变注视着前方,东湖有彼岸却不见,但他恍惚间却听见道极细微的惨叫从远处未知的彼岸传来。

    梁兴居摆了摆自己的下摆,似笑非笑地偏头看着林亦庄重肃然的神情,说道:“看样子,你确实见到了东湖的彼岸……”

    皱眉看向梁兴居,梁兴居偏头不再看林亦,自顾自朝东湖这条沿岸的小道走去。

    林亦不明白!

第二十一章 执棋或棋

    不明白,不清楚的事情,自然可以问询。

    但林亦在世间经历过如此多的事情,早已性格大变,对于某些不明白的事情,他再也不愿意发出自己的疑惑,宁可沉默在心中,也不愿意问出来。

    东湖有着条很长的沿岸,林亦跟在梁兴居后面,眼神时不时地落在梁兴居的背影上,想不通这位祭酒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叫自己过来又是要说些什么。

    一条不算宽敞的路径,地面全是镶嵌着无数鹅卵石,本是柔软的靴子踩在地面,有着不同的凹凸质感传到脚底,好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做脚底按摩。

    非常舒服!

    阴郁的天空,层层云朵遮蔽日光。

    世间依旧光明。

    只是显得不如从前那般罢了。

    梁兴居走在前面,时常左顾右盼欣赏着周遭的风景,树叶飘飘,落叶随着细风飘然落在地上,散发着别样的香味,闻着看着都异常赏心悦目。

    两边并无多少人经过,偶尔有几名学生走来,看见梁兴居的时候都会停下脚步,极为恭敬的躬身作揖,喊一声祭酒先生好。

    在路上,神态各异。

    不少路过的学生都有些诧异地瞧了林亦眼,眼神里不无打量的意味,想要瞧清楚这么青年如何会跟在祭酒先生的身边。

    整座学宫的学生无人不知道这位曾经是教习的祭酒先生的性格,以前虽然面容上保持着温和儒雅,翩翩然温文尔雅书生模样,其实骨子里面性格高冷,如同深入骨髓的漠然,很少会接触学生,向来上完课,便消失不见,很少出现在学宫之中。

    哪怕这位教习现在变成了学宫祭酒,从前些日子的观察来看,这位祭酒先生依旧没有改变那自心底自骨子里面衍生出来的性格,温和而高冷,从不主动与人亲近,更何况亲近的是普通年纪的学生,在早已进入学宫的前几届学生眼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们才会无礼而不知礼的打量林亦,眼里爆发满是八卦好奇的光芒。

    “咳咳咳!”

    说实话,林亦被这些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的有些烦闷,甚至于厌恶,在任何时候,他都希望他是那被包在蛋壳里面的蛋,想要掩藏自己,不被任何人发现观察。

    前些日子,学宫考核的时候,特招时那道林亦,已然打破了他想低调的可能性,因为他知道,一旦正式开始上课,他的名字都那些心比天高的学生知晓,会面临何种难解的困境。

    或许他做任何事,都会在无数人的视线注视中。

    或许他去哪里,都会有人知晓他的名字。

    对于习惯低调的林亦而言,这种情况简直是讽刺,简直是最恶毒的束缚。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道特招的命令,在他的预料中,不特招通过学宫考核是万无一失的事情。

    而现在,仿佛是老天爷给他开了个极大的玩笑。

    梁兴居挥了挥手,挥散周遭围拢的学生,瞧着无人时,对林亦笑道:“怎么?连是这点眼神打量都承受不住,那以后你还要做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就不怕?”

    林亦蹙眉,迟疑犹豫,最后反驳道:“我讨厌这些不应该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不管是特招,还是跟在你身边,被别人注意到,都是我不曾想过,也觉得完全没必要的。”

    “至于你说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有信心在暗无天日,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完成,对于报仇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最隐秘,最不该让别人察觉的吗?”

    梁兴居点了点头,嘴唇翘起,很是肯定地默然,继续往前走,走了好几十步,彻底寂静时,说道:“你说得很对,但你难道仅仅只是想着报仇,杀了那些凶手就行了吗?”

    紧皱着眉头,嘴唇张合吐不出半点响音,愕然地看着梁兴居坚定凶狠的神情,支支吾吾回答:“自然不简简单单如此,如果能让那些罪人在日光下暴露,也是我最深层的本意。”

    对于这道回答,梁兴居表示赞同地颔首,继续往前面走,也没有再向林亦提出任何问题。同样林亦皱着眉头,不断思索着刚刚梁兴居话里面的意思。

    他想不通,梁兴居为什么要说这些提醒自己的话。

    春雨末那名无比讨厌兄长的女子,和梁兴居到底有着何样的关系是他看得出来的。而梁兴居如此关切兄长的事情,那梁兴居和兄长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停下脚步,凝望着渐渐拉开距离的祭酒先生,林亦脸上出现挣扎的神情,他在犹豫是否要提出那道问题。

    在还未遇到何夕前,一切都是他预想中的那样稳步进行着,不管是晋阳遇到胡昌,杀掉杨继新报仇,哪怕出现了杨继新的死意,都是可以忽略的,都是提前设想好的。

    但何夕出现,景云出现,梁兴居出现,春雨末那场牵涉天命境,乃至牵扯帝国太子的围杀博弈。他是春雨末中唯一被推动的棋子,而另外的那些人好似都是棋手般,围拢着春雨末乃至咸阳这盘棋局下棋。

    种种情况,都让他感到思绪混乱,含糊不清地听着见着那些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改变的事情进行着,而他的手也恰恰被莫名的迁入其中。

    让他唯一清楚的是,所有的推动和中心,都围绕着当年兄长在西疆的那场遭遇,他陷入的最深,理所当然成了所有谋局者共用的棋子。

    只是不知道……

    是黑棋?

    还是白棋?

    ……

    ……

    鹅卵石的地面渐渐平缓,不知何时走过,到了青石板平滑透亮的地面,一块块青石板长条模样,缝隙很小,小到某些杂草都无法生长。

    林亦凝视这条熟悉的青石板路面,两边有着深深的杂草,雨纷纷草木深,前面应该有座高耸如山的阁楼。

    他仰头凝望,果不其然有座高耸如山的楼阁,完美雕刻的木制结构,那座楼阁的层层之间,有着或温和、或祥瑞、或凶戾、或冷漠的各态动物雕在檐角上,守卫着这座百多年的楼阁。

    正恰此时,一朵白云飘过。

    落在楼阁顶端……

第二十二章 一座向北的楼

    学宫盘踞在云来集百余年,随着世事变迁,两座学宫在帝国有意无意的促使下,慢慢的融合在一起,成为座崭新的学宫,以更加傲然的姿态矗立在咸阳郊外。

    不管是西方诸国,还是漠北王庭,听到秦国学宫,他们也不曾有丝毫轻蔑,反而在极大部分读书人眼中,秦国学宫代表着世间最公平正义的准则。

    开天下寒门修行与庙堂之路!

    此中真意如何如何,不是只言片语,也不是文章千卷可说清理明白的。

    书生向来是世间最能明白事理的那群人,如若他们胡搅蛮缠,那也不是他们不明白,而是他们不愿意明白,或者被某些势力胁迫不敢明白。

    但世间无数书生,从来不曾说过半句秦国学宫的不好。当然,即便异常仰慕秦国学宫,他们也不曾跋涉来到秦国学宫读书,作为诸国的有识之士,生当报国……

    西方诸国中的魏国,千年前,曾和大秦帝国争夺东方的领土,而深居西方无为峰之外,魏国被帝国的军队打的节节败退,最后龟缩西方,经过千年的发展蜕变,魏国再也无法与帝国争雄,连是相提并论都是再无可能的事情。

    但无论怎样来说,魏国都城中都拥有着世间最多的典籍,绵延至几千年的故事传说,还有那些烟消云散于史册中的古国,都化作斑斑墨点,出现在一块块竹简上,出现在一本本泛黄纸张上。

    魏国书生最多,风流肆意的书生,使得魏都最风流名传天下。

    世间诸国中,魏国最像帝国。

    也是由于如此,导致以道意统辖西方诸国的天池最看不上魏国,隐隐间还有些不满魏国,使得南周和西齐明里暗里对于魏国内政多有指摘,甚至在几年前,还发生过南周插手魏国内政,引起魏国书生群情激愤,差点引发魏都内乱。

    此间种种,不管是明里的制裁,还是暗里的挑拨手段,导致天池和魏国离心离德,从而让魏国这座千年前能与帝国抗衡的古国,渐渐沦为西方诸国里的中流水准。

    但魏都的古籍依然是世间最多的,魏都最风流的本色也被保存下来,成世间无数读书人趋之若鹜的圣地。对于这点,魏国皇室依旧保持着骄傲的特性。

    他们不屑南周那般毫无礼节,一味迎奉天池,完全丢了该有的国家度量。

    也讨厌西齐臣服天池威仪下,不敢怒不敢言,只知道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的胆小畏惧。

    魏都的风流,使得书生向往,使得魏国皇室依然骄傲,使得那座书馆占地越来越辽阔。

    ……

    ……

    面前即将到达的那座楼阁,是世间唯二的藏。

    仅次于,魏都那座书馆。

    但两者有区分,魏都里面收集的多是凡尘书,上面是传记史册,偶有野史杂闻,至于那些能让书生观读,从书中领悟浩然正气,以己身浩然踏入修行界门槛的书籍,基本没有。

    而北楼中,有着很多修行的玄妙法门……

    两人的脚步缓缓向前,即将越过那座假山,到达那座修行者都有耳闻的楼阁时,梁兴居停止不起,蓦然回首看向林亦,脸上的神情格外郑重严肃,好似即将说出口的话,会是特别沉重的事情。

    顿住脚,林亦皱眉扫了眼梁兴居,则是抬头看着那座楼阁从假山束缚中露出来的角落,有着特别温和的檐兽挂在上面,雕刻出的表情非常柔和羞涩。

    梁兴居说道:“你刚刚准备跟着去,是要杀了他?”

    林亦愕然,转瞬恢复肃容,说道:“并不是,在学宫中杀人,我还没自信到可以冲击帝国那些约定俗成的律法……”

    梁兴居嗯了声:“你明白就好,任何地方都可以杀人,哪怕是咸阳城内那座宫墙里面都可以,就是不能再学宫中杀人,何况那人还是学宫学生!”

    林亦眉梢微扬,有些挑衅地问道:“那我偏要杀了他呢?”

    说着,手指朝下,指了指地面。

    梁兴居眼里出现漠然无情的光芒,一闪而逝,寒峭异常的回答:“不管你是因为何种缘由,不管你是有着何种不可测的身份,你都必须为学宫的至纯至真偿命!”

    这番话很冷,冷的林亦差点忍不住打颤,面无表情眼里带着庄重肃然,眼眸深深地注视着梁兴居从未露出过的冷意和杀机,让他忍不住想要感慨。

    书生再是书生,也是名修行者。

    梁兴居语调转平静,再是继续说道:“学宫在帝国已然有百余年的历史,靠的便是帝国传扬千年的两则道理,自由和公平。来到学宫,即便是诸国或王庭必杀的敌人,学宫也绝对会全力以赴保护。”

    说罢,唇角微翘,似有嘲讽。

    “当然这样的学生,不管如何都不会通过学宫的考核,而学宫也绝对不会收这样的学生。读书者安然读书,修行者宁静修行,学宫是一片至纯至真的净土。”

    那段话有些讽刺,林亦瘪了瘪嘴,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说得再公正大义,也掩盖不住那句话中的趋利避害。

    他说道:“如何杀学宫学生?”

    梁兴居眨巴眼帘,看着那座南山,说道:“没谁可以杀学宫的学生,学宫的学生也不允许任何人杀。但你不一样……”

    林亦指了指自己,不解道:“我可以杀学宫学生?”

    梁兴居摇头轻笑:“现在的你不可以,但未来的你绝对可以,只是不知道你的未来,是否会来,来的时机又在哪里而已!”

    林亦满脸疑惑,心想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回答。

    难道要我成为帝国皇帝,或者学宫祭酒的时候,才能杀他,简直滑稽可笑。

    梁兴居如楼阁般开窗向北,眼眸深邃望着才走过的那片湖,他看见了那条淡淡的紫线,想来除了那日在皇帝殿中看见的晓白,还有谁出现在世间。

    他的视线很远,顺着辽阔不见彼岸的东湖看过去,直到远边天际,好像看到了无数粉红的颜色瓣瓣掉落,飘飘悠悠在空中树林间荡落。

    ……

    ……

    缘湖行,忘路之远近。

    林尽水源,忽逢桃花林……

第二十三章 咸阳有官

    学宫依旧静谧!

    课堂间的朗朗书声虽是响亮,却并未传出学宫。

    然而咸阳近些时间,发生了些难以解释的怪事,其中最受议论的便是昨日骤然响起的那道轰鸣巨响,在咸阳城外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响起来,连是咸阳城的百姓都感觉得到。

    巨响的事情,咸阳府衙的令狐大人作为治理咸阳的最高官吏,一律发生在咸阳的事情都该他处理,前些日子,街道上的剑痕,还有毁坏宫墙的凶手还未查到,又出现这道巨响,简直愁死了这位令狐大人。

    作为咸阳的父母官,都城所在倒是少有人胆敢闹事,可一旦出了事情,便决然不是简单的事情,咸阳中权贵世家不知多少,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如几年前,坐镇军部的柳如逝将军,提剑入大理寺丞江文通的府邸,差点吓得这位令狐大人头皮发麻,双腿打颤地被人扶到江府,阻止柳如逝想要在江府做什么的念头。

    劝慰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是两方得罪。

    不过奇怪的是,令狐继任咸阳令多年来,发生的事情不算多,也绝对不算少,几年过去,咸阳中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被贬谪出咸阳,而他这最危险的位置倒是一坐几年,稳如泰山般纹丝不动。

    或有咸阳令易得罪咸阳权贵,别人不敢轻易插手,干脆让令狐一直坐着的原因。

    从另一方面来看,可以看出来,令狐此人圆滑世故,做事情有些章法,能坐得稳这明面上的咸阳第一官,任是谁都自觉不如令狐,不敢贸贸然对令狐发难。

    同时令狐不结党不营私,做事兢兢业业,能将咸阳的事情做好,让那些觊觎咸阳令位置的世家权贵,抓不住把柄,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攻讦的地方。

    天圣十九年的咸阳,好似开始变得不安宁起来。年关那夜,由于受到某些不知名的冲击,春雨末整条街几乎损毁一半,后面出现宫墙破洞,街道居民屋檐的破烂剑痕,现在城外出现震烁般的巨响。

    初春时节,便发生如此多的怪事,简直是令狐多灾多难的年节。

    巨响才起,咸阳府衙的军士们马上集结,一队人驾马跟着令狐出了城,脸上的焦急和痛苦之色,想去掩盖都掩盖不住。

    ……

    ……

    城阙深深!

    幽深漆黑的宫墙口,颤颤巍巍抹着眼泪鼻涕的胖子悲悲切切看着眼前的守门将领,嘴里念叨着话语,双腿剧烈打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条腿要自己跑了。

    守门将领头疼的很,心里也是不满,秋然守宫墙门的时候,几年都没发生半点事情,怎么自己猜接手十来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眼前这位令狐大人,几天时间跑了多少次皇宫。

    大朝会不开,外官不得入城。

    也不知道,当初陛下为什么要定这条规矩,简直违背帝国高效的理政效率。

    ……

    ……

    广场尽头,是座雄伟的宫殿。

    宫殿外墙被漆红色的颜料涂抹,连是那几根几人环抱的柱子,从上到下都有着颜料,宫殿上面的檐角都是红色,片片青瓦都被染成深红色,经雨不掉。

    这座宫墙里面的宫殿无数,从南到北不知要走几何时辰,各种各样的宫殿鳞次栉比矗立在皇宫中,多数宫殿中都是有着嫔妃或者宫人居住,无人居住的宫殿或是堆砌杂物,或多或少都有人进入过那些宫殿。

    而唯有广场尽头的这座御书房,最为神秘。

    至少在皇宫的那些宫妃眼中,这座御书房是最神秘的宫殿。

    除了那位老态毕现,身形佝偻,脊背早已弯曲的不成样子的太监总管魏功时常靠近御书房,还有才接手皇帝侍卫统领职责的秋然,整座皇宫便再无人敢靠近这座御书房。

    即便是已故的先皇后。

    即便是健在的皇帝生母太后。

    即便是那位帝国储君,或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公主。

    都不可以靠近御书房!

    让人奇怪的同时,又不免让那些奴婢侍卫太监心有好奇,想要见见这座御书房到底有何奇特之处,连是太后等与陛下亲近的家人都不能靠近御书房。

    殿门依旧禁闭,从几年前开始,皇帝陛下就喜欢每日在殿里面待上一两个时辰,沉默地看着御书房上的那块牌匾,用禁闭和满殿书籍宝物来麻痹意识。

    魏功公公佝偻着身子站在殿门外,注意到广场上走来道熟悉的身影,也没关注,继续低着脑袋,满头雪白的银发随着广场上的风而飘动,时刻等待着皇帝陛下的吩咐。

    人影渐渐靠近,走上阶梯。

    皱眉瞧着紧闭的殿门,秋然抖了抖厚重的铠甲,和那柄佩在腰间的刀,靠在魏功公公的耳边,问道:“魏老,陛下还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吗?”

    “嗯!”老公公嗯了声,抬着发红的眼眸,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新侍卫统领,沙哑着嗓音道:“陛下进去前吩咐了,不得他允许,谁也不允许进去,谁也不允许报备什么,秋统领有事?”

    秋然脸色难看,犹豫半响,压低音量,说道:“令狐大人求见,这几天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陛下,他都在门口哭了……”

    后面说了关于令狐如何如何的话,老公公慈祥地笑了笑,摆手道:“没事,没事,都是些小事情,那小子以前就喜欢这样做,要真是他做不了的事,也不会哭哭啼啼的来皇宫,你就跟他说,陛下说,再不走就打他。”

    秋然眼睛一瞪,满眼疑惑:“这就可以,他就会乖乖回去?”

    老公公点头:“保准回去,屁颠屁颠的,绝对半点迟疑都没……”

    秋然迟疑地转身,念叨着:“得,听您老的,我先去试一试,总比没办法的好。”

    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下阶梯,往宫门外走去,简直健步如飞。

    ……

    ……

    等到秋然走了,御书房内骤然响起皇帝的询问。

    “什么事情?”

    老公公附耳在门上,听清楚咯!又把嘴巴靠在门上,用手合拢在嘴上,在门缝里做传声筒。

    “陛下,没什么事,令狐又来了!”

    “照原先的话,再回他一遍。”

    老公公颔首,回道:“照您的话,我已经告知秋统领。”

    “……”

    ……

第二十四章 心生咸阳的灯

    风平浪静,如尘落地的咸阳,经历前些日子不同寻常的巨响,还有那些街道上各处的痕迹,主持咸阳事宜的令狐大人依旧如往年做事一样,很快给出了回答。

    开山而已!

    这道消息传入那些百姓耳中,倒是没人产生怀疑,而那些能猜到事情真相的,也不会对令狐这道回答产生任何质疑,甚至都默然地闭嘴。

    虽说令狐处理过程有待商榷,但明白的人自然明白,做到如此位置,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给出答案,要么令狐真的查到的结果就是如此,要么就是得到了宫中那位陛下的允许。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相安无事,令狐甩着包不住的肥肉,一脸笑嘻嘻的眯着眼在街道上走着,心想那些该离开的都离开了,往后该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街道两边繁华至极,摊贩沿街叫卖,乃是盛世景象。

    令狐抬头肥头大耳,望着城门外的方向,看着那朵朵飘荡的白云,总是觉得有那里没顾及到,心里面总是有些毛燥。

    觉得奇怪,又不知那里奇怪。

    本来的好心情被思索摧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双手背在后背,踏步向前,打道回府。

    ……

    ……

    学宫的课程不算密集,都在合适的时候开始上课,注重学生们的自我实践,该修行的学生每日都会腾出一两个时辰修行,受学宫中教习们指点一下,那些修行的地方需要注意,那些路径需要避免,以免走入歧途。

    该读书者,日日读书学习经世至理,北楼一二三层,出现的学生基本都是读书的书生,他们誓要跻身庙堂,便想着在学宫北楼群书中,看看帝国历来的庙堂到底如何,该如何做官,该如何做好官。

    心术不正者,学的是如何走上高位。

    当然从某些角度而言,读书入朝堂,若是一味想着做官做好官,势必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唯有做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才能福泽苍生黎民,才能造福更多的百姓。

    短短十几天,诸多学生便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并无任何越矩。

    那座北楼的书籍,除了四楼是学生们能看的修行典籍,别的开放楼层,都不是那些修行者该看的书籍。有些想要以浩然入道的书生,立誓看遍四层楼的书,日日开始从占地最广的一楼看起。

    北楼上面几层,除教习们能进,余者皆不可进。

    ……

    ……

    这段时间,林亦很少出现在学宫,最开始的时候,来学宫听了几节课,感觉琐碎无聊,那位老教习讲课简直像是老牛拉磨。

    慢慢慢!

    困困困!

    除了少数意志坚定者,没在那位老教习课上打盹,其余的学生,都是摇头晃脑,听得不亦乐乎。最可怕的是,那位老教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以为学生们爱听他的课,一连讲了几个时辰。

    直到晚钟响起的时候,才兴致缺缺的离开课堂。

    受到那位老教习这般摧残,导致林亦对余下的几位授课教习产生极深的恐惧,凡是老先生授课,一律选择逃课。

    当然学宫中,有些教习不喜欢点名,也觉得愿听者自来,不愿听者不强求。而有些教习,则认为授课乃是庄重肃然的事情,怎么能随意缺课,因而很是严厉,课课都要点名。

    许久以来,林亦都少与人交流,偶尔碰到几次点名,都是选择悄悄的离开,因而次次那些学生想要看看特招林亦到底是何人的时候,都不曾见到。

    可日子久了,难免有人注意,遂而那些学生们,也就知晓那日日逃课的学生便是那位百年来唯一被特招的林亦。

    自从知道这道消息,林亦更加不敢出现在学宫,在他看来实在是没必要的事情。每日下课时,准时出现在学宫外面隐秘处,注视着王涛离开,跟着他走入咸阳。

    最开始的那段日子,王涛还不怎么离开学宫,到熟悉学宫后,尤其是这段时间,王涛离开学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有时候上着课,都直接离开了学堂。

    林亦观察跟踪十几日,算是基本掌握了王涛与咸阳那些世家交好,除了那些是学宫学生的邀请,另外可以排除的便是与河北道王家交好,而指挥王家动手杀胡昌的凶手必然在里面。

    至于西疆泄密的幕后黑手,肯定涵盖其中。

    ……

    ……

    夜深人静!

    咸阳早已灯火通明,距离年关已经过去月余时间,帝国的运转已然步入正轨。学宫的学生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回,享受着甘之如饴的学习时光。

    能修行者,在短短时间内,有较明显的提升。

    至于那些已经迈入修行门槛的学生,提升很是渺渺,却也能明显感受到,教习们教授书籍奥义,教授修行的关键,但仅仅如此,修行终究是个人的事。

    咸阳的夜晚,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特别温暖,失去了那份该有的冷意和威仪,仿佛是贴心的朋友,时不时讲述些平凡的故事,演绎些不平凡的生活。

    林亦坐在门槛上,顺着低矮的围墙,看到咸阳的灯火阑珊,阑珊处有人影绰绰。

    从迈入修行的门槛,半年时间,他走到了离窍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即可迈入破障的门槛。破障境界是基础四境中最后的关卡,只要迈入这道门槛,就可以看见修行真真的玄妙。

    半年时间,跨越三境,已经是卓绝的天赋和机缘才能成就的结果,世间修行者,最快者十年时间迈入天命巅峰,他想象半年时间三境,十年一定能走到兄长那样的位置。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很是稀松平常,虽然警醒了寂静的夜晚,却带林亦走入更警惕的深思中。紧紧握着身边那柄剑,剑鞘中的剑刃半点半点出现,受灯火耀耀,闪烁着寒芒,流转在剑刃上。

    漆黑的夜!

    洁白的衣!

    无暇的翩翩公子

    白衣胜雪的挺拔身影,孤单而傲然,手中折扇挥散开门的尘埃,渐渐至于平静,深邃的眼瞳如同千年无水的古井,早已无波澜,早已归于沉寂。

    相视而笑,皆有问询!

第二十五章 百年不变的变迁

    随着日暮,星辰在漆黑的夜幕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漫漫穹宇中,有着其非比寻常的意味。

    百年前,学宫自云来集拔地而起,天上那颗从古至今代表着皇帝的紫薇星斗发生了变化,在某个夜晚隐隐有着向东方滑落的趋势,那段趋势过后,取而代之的便是紫薇星斗绵延百年的盛放。

    黑冰台监测帝国庙堂,同时视察帝国江湖的修行者,可以确定在帝国东方不会又任何引起紫薇星斗变迁滑落的危机。

    也是由于当年的那位大人物肯定,才使得帝国在那场天象中不曾发生丝毫动荡。时年,那位皇帝陛下,也听进了那位大人物的劝告,并未过多提及或者担忧紫薇星斗的改变。

    不可否认,紫薇星斗盛放是不争的事实。

    十几年前,西方诸国怯于无为峰对修行者的恐怖,同事碍于那道西北山岭构成的边境长城易守难攻,太过凶险,放弃直入无为峰山捱的东进方式。

    选择行兵南下过南周,从越国过境,集合宋越两**队北上伐秦。而王庭在数月前得到西齐天池的鼓动,得问心无愧殿首肯,率军越过漫漫黄沙南下伐秦。

    至此,十几年前,诸国伐秦大幕拉开。

    帝国实力强劲,当时的皇帝陛下虽然才继位不久,对于大局和军队的掌控却是出奇的高,帝**队两面分兵,实力最强南军和西军南下抵御西方诸国,北军守住渝关,等待南方战事缓和。

    西方诸国绕路南周,到越国边境在北上,已然是极其消耗粮草兵力,帝国两军合力,对垒之下,本是疲惫的西方诸**队不敌战败,仓皇撤出越国境内。

    那时还在位的军部尚书,兼任南军元帅的帝**神李立青,率两军一鼓作气南下,直接闯入宋越两国境内,开始全面攻击两国疆域。

    连连战争,宋越两国惨败,两国王室被迫投降,至此宋越两国灭国,西方诸国在天池指挥下战败,颜面扫地,狼狈退回西方,连是靠近越国边境的几个小国,都惨遭帝**队屠戮灭国。

    若非西齐天池宣告帝国,愿意赔款协定,怕是连在西方拥有大国地位的南周都会被攻下来。

    帝国有此实力,却无此可能。

    南周是西方诸国在南方的屏障,是拱卫西齐天池多年的国家,天池在南周传教建设多年,除开小国梁国直面无为峰外,南周便是西方诸国可攻的最后屏障,在天池眼里,绝不可能让帝**队染指南周。

    于此同时,北境渝关是帝国面对漠北王庭的屏障,北军大部分驻守渝关之外的盛乐城,少部分驻守渝关,两方对垒,时不时发生摩擦,却都不约而同在等待南方的结果。

    西方诸国战败的消息传到王庭,王庭骑兵突然南下,在渝关外发生战斗。

    最后有场席卷渝关外的狂暴风沙出现,才促使漠北王庭退兵,退到漫漫黄沙之后的草地。那是场莫名出现的天象,据守住渝关的北军退役老兵说,狂暴风沙起来的那夜,尘黄中有着满天光芒闪烁,像是星辰在变换。

    但到底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

    这也是近百年来,最让帝国百姓深刻的两场天象。前者还可以理解,后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的。于是帝国间谍潜入王庭,打探消息,听到个错愕的秘密。

    当漠北再起风沙时,便是王庭骑兵南下之日。

    极北寒冰融化,风沙弥漫天际,王庭可居住的草原面积一日不如一日。

    对于这道消息,帝国中很多官员嗤之以鼻,心想,你王庭骑兵想要南下就南下,可曾想过是否抵挡得住帝国三军,还妄图南下,简直可笑。

    原本三军中最弱的北军,在前任北军元帅的执掌下,渐渐有了抬头的迹象,如今已经稳稳压住西军,甚至隐隐有着比肩帝国最强,坐镇宋越两国南军的表现。

    所以王庭之言,更不被帝国官员们认可。

    ……

    ……

    世间天象,本就虚无缥缈!

    坐在门槛上的林亦,仰头注视着景云背后的夜空星辰,不知凡几,漆黑的夜幕笼罩着降临世间,宣告着寒夜到来。

    星辰在慢慢移位。

    夜幕在被撕扯拉开。

    有道猛烈凛然的光,直冲天际,划破漆黑夜空。

    雷鸣电闪,骤然出现在夜幕下。

    一团氤氲紫气,在洁白无瑕的圆月前,飘然而过。

    林亦的眼里满是惊愕,渐至于惶恐不可安心,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瞳孔变得越来越小,小到比那针眼都还要小,心里莫名有些悸动,仿佛是什么预言要出现般。

    离开渝关的时候,在某处小村庄杀流寇时,他听到了那句熟悉的漠北起风沙,结合当年从王庭传出的秘密,本就让他很长时间难以安心,如今这样的情况,比漠北起风沙还要严重。

    瞧着林亦的剧变,景云皱眉回首,望着天际以末端的景象,脸色陡然间变得难看起来。

    回头看向林亦,挥了挥手,把手中的折扇合拢,放在手心里面,唰的一下,折扇突入漆黑的夜空,化作道流光在半空中骤然消失,好似突破了虚空。

    看着依旧呆滞惊愕的林亦,景云向前走到他身边,将他打醒,说道:“本来今天要问你些事情,也要告诉你些事情,但我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应该是回不来,所以本想给你说的话,肯定说不了。”

    林亦摇了摇脑袋,回过神,说道:“有什么事情?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云严肃地看着他,说道:“我的事情,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林亦木讷道:“做什么事情,我自然知道……”

    还未说完,景云打断道:“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做之前必须再三思量,但你要记住学宫神圣不可侵犯……”

    说罢,便是急促转身,准备离去。才向前走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是回头道。

    “如果你确定要做,做之前,还是去学宫见见梁兴居,他能告诉你最安全的办法!”

    这下,景云径直离开,还未走出院门,身形像是遁入虚空般,突兀闪烁道光芒,一闪而过,就消失在院子里面,消失在林亦眼前。

    望着那神奇的消失。

    林亦依旧木然,缓缓皱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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