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何为匪(第一更,求订阅)
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本,一纸告示张贴出去之后,大家都是一笑了之——限定土匪强盗们十日内投降!
天底下有这么一纸平天下的事情吗?
可能吗?
要是换成其它的人还真不可能,可是搁在朱国强这,还真的可能!
毕竟,打从当年在济南“引天火灭鞑兵”起,在大江南北的食肆茶馆内,德世子朱慈颖就一直了说书人的素材。
只要是说书先生一说到“德世子”或者“平虏大将军”茶肆内就必定会是喝彩声四起,毕竟人们早就已经听腻了《三国演义》,听烦了《西游记》,神仙下凡救世的话本才显得新鲜嘛。
况且,与满清的“莫谈国事”不同,大明这边什么都能说,官府都懒得管这些,就是抨击朝政什么的,也是照说不误,否则大明怎么那么多嘴炮,动不动就抨击朝政呢?
当然,寻常百姓对于什么国家大事并没有什么兴趣,反倒是对神仙鬼怪的兴趣十足,而既有神仙下凡,又有平定天下,打退鞑子的“德世子”又怎么可不风靡全国?
所以,几年来,德世子早就已经是天下街知巷闻的人物,其粉丝数量搁大明绝对是首屈一指。毕竟说书人口中的那些个明君贤臣,神仙鬼怪,不能帮他们杀死鞑子,安定天下。
但,德世子朱慈颖可以!
非但可以杀鞑子,而且还引来了天雷灭了横行霸道的献贼!
那些个土匪强盗,无一不是识时务的俊杰!眼见着几十万西贼都不堪一击,心里怎么会不害怕,尤其是联系到说书先生口中,什么引天雷,导天火,兴巨浪之在的神通,立马吓的就睡不着了,至于什么日行千里,都直接被无视了,为啥?
不值一提啊!
说书人口中的事……不知吓到了多少人,让多少强盗、土匪以及溃散的流寇纷纷做出了他们眼里最正确的决定——投降!
投降……就是再不济,也能落个全尸吧,万一要是大将军打过来,不定连灰都见不着了,甚至就连下辈子也被打成畜生,世世代代做畜生。
得!
降吧!
那怕他们号称自己是江湖好汉,一个个的也是当怂则怂,绝对没有二话,在告示下达的期限内,纷纷走出大山,走出大湖,找官府投降,甚至就连同一些开黑店的、杀人越货的,也害怕世子爷的神通广大寻着他们,也主动认罪投降。
一时间,湖广大地上,到处都上演着强盗土匪出山兵,在城门外纳头就跪,哭泣求饶的场面,这场面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害多年的土匪这么就降了?
在人们的惊愕之中,十数万土匪和他们的家人被打散安置在地各地,这是世子爷的要求,在朱国强看来,那些所谓的“土匪”里必定有不少都是被迫落草为匪,都是生活所迫,所以应该像流民一样妥善安置。而经过张献忠糜烂的各地方官府也乐意安置他们,毕竟,人口就是生产力,有了这些人丁,就有了税收,有了粮食。
当然,也有一些匪首则被送到了武昌,尤其是那些声名赫赫的匪首。什么要把他们送过来。因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臭名昭著的啊,既然如此,他们的手上肯定沾有血债。
在这些人中,名气最大的倒不是抢了军粮的湖匪,而且常年横行在湖广山区“混江龙”胡国忠,他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苗人,十九岁领着十几人落草民匪,早在天启年间,就已经上了官府的通缉令,成为了方圆数百里内最为有名的土匪头目。
往年,官军不知剿过多少次,都是无功而返,甚至损兵折将,张献忠打下武昌,湖广为其糜烂时,他在山里头竖旗立寨,招揽了上万流民,不过却没有下山从贼。而是自己当起了山大王。
不过,他的逍遥日子随着一纸告示结束了,足足考了五天的他,眼见着山寨里逃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人看着他时目中都带着杀机,于是便招集众人决定下山投降官府。
大将军不是说既往不咎吗?
再怎么着,总能保住一条性命吧!
胡国忠的心里这么寻思着。
他的投降,倒是让其它观望的人立即作出了决定——投降。“混江龙”都投降了,其它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也就是在土匪们纷纷投降后,包括胡国忠在内的百余位有名的匪首都被送到了武昌,大将军要见他们。
当然要见一见他们!
其实,就是朱国强自己都没有想到,效果居然会这么好,原本他只是想用告示恐吓一些胆小的土匪投降,毕竟,不是所有的土匪都是真正的土匪,他们中有不少都是为生活所逼,才被迫落草,甚至是因为了躲避流寇、兵灾,才特意张贴了那个告示,无非就是想让这些人下山投降,重新回归田间。
可谁曾想,居然把所有人都吓了出来。
至少是绝大多数人都被吓了出来,没办法,谁让说书人都说他是神仙,会百般的神通,凡人那能斗得过神仙。
“你就是混江龙?”
听着大将军的询问,跪下地上的胡国忠连忙答道。
“那,那都是外人喊得,小人名叫胡国忠。”
“混江龙……天启三年就因为杀人越货被官府通缉。”
朱国强质问道,
“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土匪,杀了多少人。”
胡国忠连忙答道。
“不多,不多,也就是三五个人,只要他们不反抗,小人就绝对不会伤害他们……”
手指敲着桌子,朱国强并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另一个土匪头子,急忙说道。
“你胡说,崇祯二年,你抢陈老爷家时,一次就杀了三十余口!”
“嗯!”
听着大将军的冷哼,胡国忠只能如实答道:
“草,草民实在是记不清楚了啊,已经这么多年了。”
朱国强又问道:
“到底杀了多少人?”
见状,胡国忠只得吞吞吐吐的答道:
“百十个吧,可,可能还要多点。”
百十个!
瞧着面相看似憨厚的胡国忠,朱国强的眉头一挑,反问道。
“你也是良家子,为什么要落草为寇?为什么非要伤害无辜百姓!”
跪在地上的胡国忠大声求饶道:
“大将军饶命啊,草民,草民当初也是过不下去了。我家确实良民出身,可是良民又能怎么样,往祖上数几代人还是军户,可是朝廷给的几十亩地,也早就被军官霸占去了。咱们有啥法?只能往山里逃,在那边开荒种田,可即便是如此,到头累死累活的也吃不饱饭。不杀人,不当土匪劫财,早晚得饿死。左右是个死,总得搏一搏。”
哭丧着脸,他又继续说到:
“要是能有一个活路,也有想去当土匪。谁不知道,只要当了土匪,就是祖祖辈辈都翻不得身,杀人越货那还不是被逼的?”
朱国强默然,周围的人同样也不说话。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这些土匪又有多少人是天生的?就像那些流寇一样,又有多少人是天生的流寇。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迫于生计才会铤而走险。甚至很多根本就是官逼民反。可即便是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杀人总归是杀人了。而且还杀了那么多人!
良久,朱国强才一声长叹道。
“唉,无论如何,既然你的手上沾着那么多条人命,那就绝不可能轻饶。这些匪首都杀了吧,张贴告示,告知世人,非是本将军违诺,只是他们欠下血债太多,不得不杀……”
第508章 老李家的祖坟冒青烟了(第二更,求订阅)
“今闯、献并负滔天之逆,而治献易,治闯难。盖献,人之所畏;闯,人之所附。”
献贼,闯贼。
对于朝廷来说,流寇也就是这么两个,但是对于朝廷来说,真正的心腹之患是闯贼。毕竟,李自成再出河南时,便诡托仁义之师号召饥民,甚至让百姓纷纷“箪食壶浆”迎之,相比之下“残剥淫掠如饿豺狼”的张献忠,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李自成确实威胁到了大明的江山,不仅仅是因为他占据着河南、陕西的大部分地区,更重要的他表现出来的问鼎天下的势头。
自从李自成夺取潼关,又夺西安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为夺取天下做了准备,其实早在去年,他就已经飘然的做起了皇帝梦。去年五月他改襄阳为襄京,定国号“新顺”。十月初六,破潼关,十一日,进西安,定国号为“大顺”。一个月后,李自成又特意回米脂祭祖。
在李自成去米脂祭祖的路上,李自成终于得到已经刻印好的“甲申历”,看着这份历书,李自成自然是十分高兴,竟然不顾鞍马劳顿,在灯下从头到尾翻阅一遍。他望着黄纸书笺《大顺钦颁永昌元年甲申岁皇历》一行红字,一种初掌皇权的喜悦和兴奋之情,充满心头,不觉为之陶醉。
“是时候,把这份历书颁布天下了……”
李自成不禁喃喃自自语道。
每年冬季用皇帝的名义颁布历书,俗称皇历。一国之内颁布皇历是皇帝的特权,同样也是皇权的象征。尽管李自成暂时还未称帝,实际上却是皇帝的身份,只欠正式登极罢了。
“可要是有人质疑怎么办?”
盯着这本皇历,李自成又自言自语道。
“那就尽快打下京城,在京城登极!登极做皇帝!”
又一次,李自成嘿嘿的笑了起来,当年从驿站下岗的时候,什么时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啊!
老李家居然出了一个皇帝了!
米脂的乡亲们肯定想不到吧!老李家居然能出了皇帝!
这可真是老坟头上长蒿子啊!
……
当李自成得意洋洋的从米脂回到长安时,刘宗敏、宋献策等官员将领,迎接在长安百里之外,当面奏报了朝廷的各种大事,毕竟,这段时间各路大规模的和小规模的军事活动仍在进行,而且诸如征逸才,举贤能,定服色,改官制这样的事情同样也在进行,这些事情尽管都通过快马禀报了他,但总还是要当面奏报的。
作为李自成的丞相,宋献策确实极为小心。
至于田见秀则率领地位较高的文武群臣,都到三十里以外接驾。其余文武官员和士绅,也有千人以上,也跪在城外接驾。那怕就是还没有当上皇帝,这皇帝的排场总算是显了出来。
骑着辽东的高头大马,李自成徐徐而行。前边有从秦王府缴来的仪仗与器乐作前导,有宫女持金质香炉烧着檀香引路,一时间香烟氤氲,有如仙境。还有一个披甲武士骑着马,擎着把黄伞,走在他的前面。通往皇宫的路上铺着黄沙。
至于沿街也净了街。当然也有百姓跪在街边,伏身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那怕这是冒牌的皇帝,可一样能杀头。
对着这种隆重接驾的情形,李自成的内心颇为感叹,十几年前,他那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甚至又想起进洛阳时的情况,当时也算是威风了,但怎么能和今天的气派相比呢?
今日这般景象,应该就是书里头写着“出人警跸”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从他十几年艰苦转战,一刀一枪的并杀来的。
唉!
来之不易啊!
不过再不易,这天下也算是打下来了!
尽管内心颇为激动,但是想到天下他却不由得考虑到,一部分东征大军已经开始渡过黄河了。李过已经过河了,刘宗敏也要很快动身,他自己将随后起程。想到山西空虚,一路会胜利前进,在北京登极的事不会很久。
老李家的千秋大业,如今分明已经近在眼前了。
尽管北京他没有去过,可是关于北京内城、外城、皇城的各种说法他早就听得十分熟悉,甚至于,他还特意留了一个福王府里的老太监,那个人是皇宫里出来的,他曾吩咐那个太监和他说过皇城的模样。
京城是好,皇帝也好。
可都比不上长安啊!
陕西是他老家啊!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将来大顺的国都还是长安啊!
将来的长安城,必定会比京城更好,而且还要恢复盛唐的规模。这里有山有水,到时候,大顺必定就是另一个大唐盛世。他甚至特意留意看着已经扒宽的街道,就是大唐的街道也没有这么宽吧。
终于,到了午门,他从马上下来,命百官各回衙门办事,然后又吩咐丞相、军师,汝侯刘宗敏,两个时辰后入宫议事。
两个时辰后,刘宗敏和宋献策来到了宫中,这里是曾经的秦王府,现在李自成的皇宫,那怕他还不是皇帝,可他已经习惯于这里是他的皇宫了。
刘宗敏刚一进来,李自成就问道:
“你已经决定在近几天动身吗?”
刘宗敏回答说。
“本月二十是黄道吉日,臣已经同军师和孙丞相商定,二十从长安动身。东征的人马,如今都集中在韩城一带待命。还有一部分部队已经兵分三路渡过了黄河。罗虎从米脂护驾回来,到蒲城时,皇上命他不必回到长安,他就从蒲城转路向东,先到韩城。他是先锋主将,想来会连夜赶路,如今说不定已经从韩城一带过河了。”
李自成转向孙业茂和宋献策说道:
“你们替捷轩拟好的檄文,几天前我已经在路上看了。还有什么需要改动吗?”
那檄文稿是宋献策同他的一位幕僚拟就的。听到李自成询问,他赶快恭敬地站起来,回答说:
“那稿子是经臣反复推敲,也请孔丞相与汝侯看过,然后才上奏御前。只是这是第一道东征的檄文,关系极其重大,所以必须等候皇上亲自斟酌,御笔改定,方敢刻版印刷。”
李自成轻轻点头,从御案上拿起文稿,交给军师,说道:
“如今我们在一起斟酌斟酌。好,你坐下慢慢念一遍,我们大家细心地听,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宋献策坐下去,双手捧起缮写工整的檄文稿,用带着豫东口音的腔调,念道:
“大顺倡义提营首总将军为奉命征讨事……”
在念着檄文时,李自成偶尔会把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孙丞相,孙丞相是两年前投奔过来的,这两年丞相他可是出了不少主意,要是没有他出了这么多主意。那些计谋,估计大顺也没有现在的局面,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自己的这个丞相极为信任。
只不过这次,他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能成像的心里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可不对呀。
没有记错的话,他是支持北东征的。
而且他还主张立即东征。
可能这就是读书人的不同吧。毕竟他是大明朝的举人,就是因为他知道大明朝已经气数将近,所以才会你就心不在焉吧。
毕竟,这些读书人总是迂腐的很,他们心里头总是有什么正统之类的想法,那怕就是他们造反了,心里头总是还会想着皇帝,不过既然他已经投奔了自己。
有想法也就是一时的,他有想法不假,可他们更想当开国功臣!
第509章 李自成的野望(第一更, 求订阅)
腊月十九,李自成又一次在宫中召集文武官员开了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刘宗敏、孙可为、宋献策、兵政府尚书喻上猷、泽侯田见秀、文水伯陈永福、桃源伯白光恩以及原兵政府从事新升任文谕院学士顾君恩等十余人,讨论向京城进军的事宜的。其时如何向京城进军的详细方略,早就已经决定了。这次会议,只是表示刘宗敏领兵出征的事意义重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有想到的遗漏的事情。在这些人里头的,白光恩和陈永福二人是降将,他们参加会议本身就意义非凡,毕竟这可是投降大顺的官职最高的武将了。他们两人之中,陈永福为人正派,深得李自成所敬重。他也要带他原来的两三千人马随刘宗敏出征。他的人马已经开到了韩城附近等候,还有他的儿子副将陈德,现在于怀庆府驻扎,不过尚未投降大顺。但是已经暗中约好,一但磁侯刘芳亮率领一支东征的偏师,从济源与怀庆之间越过太行山时,他就会在怀庆投降,迎接刘芳亮进入豫北。至于白光恩,他和陈永福的情况不同。陈永福一直在河南,守开封多年,跟外边武将们关系不多。而白光恩在北方将领中是一位资历较深、交游较广的人物,当年东虏南犯洪承畴率领八个总兵援救南直隶,白光恩就是八总兵之一。李自成带他出征,不是因为他手中有兵,可以在战场上为大顺朝建立功勋,而是因为他和朝廷北方的将领如姜瓖、唐通以及吴三桂父子,都有或深或浅的交情。在招降这些将领的时候,他是很有用的一个人物。
由于李自成要亲自率兵去攻占京城,所以刘宗敏只是先行一步,所以不举行“遣将礼”。
腊月二十清晨,卯时整,长安的天色尚还未亮,刘宗敏就入宫辞行了。李自成则在便殿赐宴,实际也只是象征性的礼节,十分简单,很快就结束了。随后李自成亲自送他出了午门,看着他上马。尽管孔可为是天佑阁大学士,居于丞相地位,宋献策是军师,但按照大顺军的传统刘宗敏的地位却居于文武群臣之上,孔可为和宋献策奉旨率领文武百官,将刘宗敏送出长安城外,行了简单的“相饯礼”,然后便一同目送着刘宗敏率领着大批的将领和亲兵,在寒冷的晨雾中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孔丞相,想来最多三五个月,咱们就能到齐聚于京城了!”
目送着远去的刘宗敏,宋献策笑道,见孔可为不说话,便诧异道。
“丞相,似乎你最近是心事忡忡啊!”
“嗯……”
点点头,孙可为说道。
“我还是担心那位大将军啊!算算日子,他应该到湖广了吧。”
“平虏大将军?”
宋献策哈哈大笑道。
“即便是他到了湖广,又如何?那张献忠麾下可是有几十万人马,就是几十万只鸭子他平虏大将军想吃下来,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恐怕也吃不下来的!等到他打败了张献忠,也早就没有大明的天下了,到时候,皇上再发重兵进剿,他平虏大将军也只有跪拜归降的份!”
自从得知朝廷下令平虏大将军南下后,宋献策就竭力督促李自成东征明朝,必须要趁着平虏大将军还没抽身之前,把明朝灭掉了,如此,天下自然也就归于大顺了。
“但愿啊……”
摇头轻叹着,孙可望的神情变得有黯然。
在刘宗敏走后两天,即腊月二十二日,从襄阳来的信使带来了一个有如惊雷般的消息。
“张献忠身亡,数十万大西军归降官府!”
当消息传到李自成这时,他正在乾清宫里,这里曾是秦王府内庭正中的一个宫殿,现在作为他自己的寝宫,也是他办公和召见文臣武将的地方。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从武昌那边传来的消息称,张献忠以及其朝廷百官为暗雷袭杀,当时官府以左良玉的名义把暗雷伪装送给张献忠,在其赏看时暗雷被死士引爆,张献忠和西朝文武百官皆被当场炸死,据就暗雷爆炸时,地动山摇有如山崩地裂一般……”
持笏站在殿中的宋献策额头上尽是汗水,要知道,几天前他还说着张献忠至少能撑个一两年,可谁曾想他不过只撑了区区几天时间!
“张献忠死了!”
李自成喃喃道。
“就这么死了……”
曾几何时,他张献忠是何等的气势汹汹,可是现在呢?甚至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就被一下给炸死了。
“那他的四将军呢?他们呢?”
“降了,当天就降了,据说是平虏大将军只身赴其营中晓之以道理,说服了他们!”
几十万人,就这么降了!
足足愣了好一会,李自成才说道。
“几十万人马,就这么没了,老子打了半辈子的仗,还没见过这样的打法,用暗雷把张献忠给收拾了,然后一出面,人就降了……”
喃喃自语的同时,李自成又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这仗可真他娘的没办法打了!”
这就是“斩首行动”,身处这个时代的李自成当然不知道这个名词,但是他很清楚,一但主帅被杀,对于其部下意味着什么,没了张献忠也就没了大西军,剩下的那些人就不再是几十万大军,而是几十万散兵游勇。
心里这么寻思着,李自成说道。
“以后要小心了,千万不能让官军把暗雷送到咱们面前,那张献忠也太不小心了。”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的心里却寻思着,这事怎么听起来这么诡异,难不成还有其它的内幕?难道说是那位平虏大将军引了天雷把他给轰了……
心底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就忍不住抬头往天上看去。那家伙会不会引个天雷来长安?
皇上的这个有些心虚的举动,落在宋献策的眼里,他便轻声说道。
“皇上,为之之计,还是要尽快拿下京城,只有拿下京城,才能抢在他之前,夺取正统,只有如此才能号令天下。”
孙可为看着皇上说。
“只有一个补救办法,我们要快,要抢在他们之前,夺下京城。”
第511章 天下焉有人敌(第二更,求订阅)
拿回高皇帝打下的天下!
这就是朱国强的“大义”所在!
其实,所谓的“大义”就是如此,按照皇明继承顺序来说,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朱国强去当皇帝,可并不妨碍他打着高皇帝的名义去“夺皇位”。
当年朱棣可以打着“靖难”的名义从侄子手里夺天下,那么今天朱国强就可以打着“保祖宗天下”的名义,从“叔叔”手里夺天下。
两百多年后,又是一个轮回,上一次据据据据,叔夺侄,这一次侄夺叔。
当然与朱棣起兵时,打着“靖难”的旗号不同,这一次,朱国强压极就没有打旗号,甚至也没有领大军,只是率领一千护卫以“平寇功成祭拜高皇帝”的名义,在正月十五这天,于武昌出发,一路顺江而下直去南京。
一时间,长江两岸官员士绅,无不是盯着这支船队。
他想干什么?
所有人都是如此自问。但却无人敢去询问,毕竟,上次他去南京,可是杀了不少人。
在浩浩荡荡的船队驶抵九江时,有数十骑来到了江边,注视着战舰梭巡,帆樯林立的江面,一行人无不是神情凝重的盯着他。半响,才有人问道。
“东翁确定不上船去?”
幕僚的询问,让袁继咸长叹道。
“平虏大将军,奉皇命领兵南下平寇,如今献贼平定,他意欲往南京拜祭高皇帝,告慰高皇帝在天之灵,那也是理所当然,袁某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呢?”
穿着一身品红官袍的袁继咸,在话声落下时,禁不住又发出声长叹。
这位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两年前驻节九江,总督江西、湖广、安庆、应天(南京)等处军务。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于弘光元年,被左梦庚诱入军中软禁。在左梦庚降清后,献出他以邀功。面对满清的劝降,袁继咸始终坚持民族大义拒绝投降,被押解北京囚禁。曾作铭文自勉:“大官好做,大节难移”。于隆武二年在京城三忠祠前就义。
而现在仍然袁继咸数省军务的督师,只不过,现在他正处于两难的境地之中。
从平虏大将军欲往应天祭拜高皇帝的消息传来之后,在他的幕府之中,就有官员幕僚劝他应该出面劝说大将军返回武昌。
可是,用什么劝?
为了天下?不想大将军铸成大错?
什么大错?
造反?
大将军会造反吗?
“天下皆以为大将军会造反,可是……”
袁继咸顿了顿,然后说道。
“要是其想要造反,为什么只携带一千侍卫?而不带重兵?况且,大将军在武昌,裁撤十数万降兵,如此种种又岂是想要造反的作法?”
一旁的幕僚闻言便说道。
“可是左良玉……”
不待他说完,袁继咸就说道。
“左良玉“挟匪自重”祸国殃民,实在是有负圣恩,大将军当日是为国除贼,功在社稷!”
对于驻节在九江的袁继咸来说,左良玉尤其是他的部下犯下的罪行,他不是没有看到,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百般的忍耐,毕竟朝廷还指往着他带兵剿贼,左良玉“挟匪自重”,世人皆知,可又有什么办法?毕竟,大明需要他的二十万大军剿平流寇。
只不过,“挟匪自重”的左良玉,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剿匪,为了劝说左良玉发兵武昌,袁继咸可是先后劝说他多次,也就是在左良玉口气松动时,大将军化名到了武昌,然后亲手击杀左良玉,又迫使其麾下部将投降,进而打着左良玉的旗号迷惑张献忠,如此才有了随后的大胜。
尽管杀人夺兵的行为,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但是在袁继咸的心里,左良玉确实该死,虽说大将军不曾领旨,可那样的奸贼,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东翁,在下担心,此次大将军去南京,实是在项庄舞剑啊!”
项庄舞剑……
袁继咸的眉头微锁,并没有说话。
沛公是谁?
难道,大将军真的准备以一千兵马夺南京吗?
见东翁沉默不语,一旁的幕僚继续劝说道。
“东翁,万一要是大将军于南京夺权,到时候……”
不待他说话,袁继咸硬说道。
“大将军断然不会如此的,况且,他只带了三千兵马,他又怎么可能以这么点兵马,行此大事呢?”
面对东翁的回答,李幕白只是冷笑道。
“东翁,别说是一千兵马,就是大将军只身一人进南京,南京又焉有一人敢忤其兵威?”
面对李幕白的话语,袁继咸沉默片刻,然后说道。
“南京是我大明的留都,只是留都而已……”
是啊,南京只是留都!
即便是他去了那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袁继咸的话声落下来的瞬间,李幕白说道。
“现在闯贼已经越过黄河,入山西,万一要是其攻取太原,东出太行取京城,神京陷落的话,东翁,到那时留都就是大明的都城,而大将军……”
尽管李幕白没有说下去,但袁继咸又岂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到那时大将军就很有可能登极称帝。
到那时……
“到那时,又会如何?”
李幕白压低声音说道。
“大将军万一要是以远藩窃据皇位,势必会令大明陷入纷乱之中,毕竟近藩尚在,甚至太子尚在的情况下,大将军窃据皇位,到时候,地方上势必会有人支持近藩登极,到时只恐怕国将不国啊!”
面对李幕白的担心,袁继咸先是沉默片刻,然后又说道。
“你方才说过,南京焉有一人敢忤其兵威,其实……”
朝着江面上看去,袁继咸长叹道。
“目前这天下,又焉有一人敢忤其兵威啊!”
东翁的一席话,让李幕白的心头猛然一颤,他立即想到了那句“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
当今天下,兵强马壮者是谁?
在辽东,他有十万平虏军雄据辽东,在湖广又有十数万大军占据武昌,湖广上下官员无不是臣服于其威名之下,甚至就连同东翁……东翁为何不率领江西兵阻止他,说白了,不还是因为惧其威名。
东翁尚是如此,又何况是其他人呢?
第512章 老师与徒弟(第一更,求订阅)
他来了!
他乘着战船过来了!
当平虏大将军来南京的消息传来时,整个南京为之一震,一夜之间,不知多少六部官员弃印而逃,甚至有些想不开的人,直接跳进了秦淮河。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慌里慌张的,至少对于钱谦益来说,在得知大将军到来后,自然提激动万分。
大将军终于来了!
在过去的几年里,身为《大明日报》总编的他,一直鼓吹着大将军以及平虏军的赫赫战功。
或许有不少士人称其“暴虐”,但是在《大明日报》的宣传下,大将军于民间的声誉倒是越来越好,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可不管这位大将军当初在南京如何暴虐,不管他如何在孝陵前“请高皇帝剑尽诛勋臣”,不管他如何“无旨杀六部官员”,他们只记得他是如何力揽狂澜保南京不失,如何杀尽东虏,让江南得以保全。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那怕是士林因为其“暴虐”对其大加指责,但是在《大明日报》的报道下,他们想要蒙蔽百姓,把持舆论也不可能。
毕竟,五文钱一份的《大明日报》早就发行到了大江南北。尽管包括东林党人在内的许多人都曾尝试过办报,但是他们却诧异的发现,他们压根就印不了那么廉价的报纸,那怕是他们招揽商家在报纸上打广告,也印不出如此廉价的报纸——他们用的铜活字成本高不说,而且字太大,不像《大明日报》那样用的都是“石印”特有的蝇头小字。
小字不但省纸,而且省墨,成本自然也就低了。他们并不知道,这种石印技术,是朱国强特意为了办报,从另一个时空引进的“先进技术”,这种利用石质平版,经处理后做印版进行印刷的印刷在晚清时刚一传入中国,就因其技术简单而倍受国人推崇,当然技术简单是指在19世纪,在这个时代,离开了大连提供的化学原料,这种技术简单就是外星科技。
因为其足够廉价,且便捷,自然有人想从《大明日报》购买其所用的“石印机”,但这都钱谦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用技术来把持舆论!”
至少在短期内,必须牢牢的把持舆论。
对于这位“东林领袖”的建议,朱国强自然没有反对,反正目前还没有推广石印技术的必要,相比于技术传播,眼下这个阶段把持舆论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因如此,《大明日报》才一直凭借其廉价牢牢的占据着市场,进而把持着舆论。
而此时,面对即将到来的世子爷,钱谦益的心里是着实激动至极。
“大木啊!”
心情颇佳的钱谦益,看着面前的郑森,笑着说道。
“过两天大将军到了,到时候,我就把你引荐给大将军……”
“真的吗?老师!”
郑森激动道,早在福建读书时,他就不止一次听说过大将军的威名,甚至就连大将军的人抢了郑家的船时,他也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那位平东虏、灭献贼的平虏大将军,他可是崇拜到了极点。甚至在来南京求学前,他都动过要去大连拜见大将军的念头,不过因为父亲的反对只能做罢,父亲希望他能在科举上有所进步,毕竟他早在六年前就考中了秀才。只要有名师指导,将来必定能够中举。
所以,他才会来到南京国子监深造,父亲还为他聘请名师——师从大儒钱谦益,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钱谦益并不愿意收他这学生,可经不过郑芝龙的大手笔——一万两银子!
面对如此大手笔的拜师礼,钱谦益自然是无从拒绝,也就收下了这个学生,随即给他起名森,寓深沉整肃,丛众茂盛之意。为了勉励他,又替他起“大木”之表字。
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并不喜欢郑森,毕竟他的父亲曾是海贼。咱老钱是什么人,闻名天下的大儒啊!
所以,钱谦益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大将军一来,就把郑森推荐给他,如此一来,既不用再教这个学生,对郑家也有了交待,毕竟给他谋了一个出身不是,想来郑芝龙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那一万两银子。
嗯,自然也就笑纳了。
“只恐怕家父会不高兴,毕竟,家父想让学生在科举正途上有所进。”
“大木啊,科举虽是正途,可如今天下纷乱如此,但凡志士仁人无不是忧心国事,大木,你事国致忠,为师又岂会不知?虽说大将军已经平定献贼,可闯贼却占据河南、陕西大部,且其兵锋正直指京城,想来大将军此次来南京后,势必会请旨北上,难道你不愿意为国分忧?随大将军平定闯贼?”
“这自然是学生之愿,只是……”
郑森沉吟道。
“只是家父……”
对于少时生长于日本的郑森来说,他自然崇拜像大将军那样的强者,可是父亲却一直以海贼出身为耻,渴望着他能够于科举晋身。
只要有两代人科举晋身入朝为官,数十年后,世人只会记得郑家是诗书传家,又有几人还会再提郑家是海贼出身。要是再有几代人,郑家便和闽南的其它大家一样,既是地方旺族,更是书香门第。
对于肩负着郑家将来声誉的郑森来说,一时间他不禁有些犹豫。
“大木,暂时先别急着作决定,等见到大将军再说吧,大将军啊!”
钱谦益不禁赞叹道。
“那可是真是当世之人……杰啊!”
其实钱谦益更想说的是“人主”,只不过,这个念头他只能埋在心里,他之所以会有这样念头,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位世子爷,真的是心狠手辣,做事果断非常。
论起手段来,京城的那位皇帝简直就像是稚子一般纯真。
哎,大明的天下要换人了!
想着即将到南京的大将军,联系着京城局势,钱谦益的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来。
大将军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南京,他不知道,但是却可以猜出一个大概来。
那位大将军,那里是来祭拜高皇帝的,分明就是,就是想要在南京继位登极的,一但神京沦陷的话……
当然有些事情只能猜而不能去说。钱谦益很清楚那位大将军的面前,自己压根儿就算不上什么宠臣,甚至还有着斑斑劣迹。
便是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也不一定会有他的份儿。所以才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至少要把这份报纸办好。这份报纸就是他的晋身之道。
只要把这份报纸办好了,将来那位大将军就必定离不开他。毕竟,将军即便是登基也需要舆论的支持。
当然这些和郑森并没有什么关系,钱谦益所以会把正身推荐到大将军的面前。并不仅仅是为了摆脱他。在他的心理同样还心存着另一个念头。
那就是希望在大将军的身边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学生,那位大将军非常年轻,自然会欣赏向大木这样的年轻人,与普通的读书人不同,大木可以说是能文能武。
像他这样的人在大将军身边必定会得到重用,这样的话,大将军的身边也就有了一个自己人。不论将来如何发展,对自己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
当然对于老师的内心想法,郑森并不清楚,他的心里甚至有些患得患失,一方面他固然崇拜那位大将军,但是另一方面,做为郑家的长子他同样希望能够在科举正途上有所发展。
可是现在怎么办?
应该选择什么呢?一时间郑森不禁有些为难了……
第513章 杀神到来(第二更,求订阅)
终于,又一次来到了南京。
不过在船队抵达南京后,朱国强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径直去了忠烈祠。
乘马来到忠烈祠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壮阔巍峨的“忠烈祠”主殿,它的主体结构借鉴了唐代的含元殿,主殿前方左右分峙两座配殿,这座忠烈祠,甚至可以说是宋代之后最大的宫殿建筑,其营制远超过京城的皇极殿。究其原因倒不是技术进步,而是因为从台湾运来的巨木满足了建造大殿的需要。
当然,这绝对是“逾制”,要是换成其它人,估计会被言官给喷死,但是又有几个人敢喷平虏大将军?
说其他人可以邀名买直,可喷平虏大将军呢?
很有可能会没命的。
不过,这座建于三丈许高台上的忠烈祠,自其建成后,便以其壮阔巍峨而闻名大江南北,而“忠烈”二字,也是倍受人们景仰。甚至成为了许多来南京的商人、士子必定游览的地方,如果再等十几年,等到园区的松柏长成之后,这里的景致必定更为优美。
整个忠烈祠背依青山,层层递进,庄严肃穆。置身其中,朱国强沉默良久,拾阶而上时,他会把目光投到两侧,两侧尽是林立的墓碑,白色的墓碑立于雪地之中,就像是一排排等待将军检阅的将士,这里安葬着数万阵亡明军将士,他们埋葬于此,埋葬于孝陵之侧。
其中甚至还有于辽东、朝鲜等地阵亡平虏军将士,他们也被安葬于此,阵亡后安葬于忠烈祠,这是许多将士共同的心愿,因为这里是绝佳的风水宝地。甚至在许多将士的眼中,能够的安葬于此,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大将军,臣无所图,只盼着将来身后时,能够安葬于此,与众将士一同为高皇帝守陵。”
陪在大将军身边的梅春,对孝陵有着极为特殊的情感,毕竟,梅家世代守卫着孝陵,能够安葬于此,那也是无比的荣幸啊!
“嗯……”
默默的点点头,朱国强将目光投向中雪地中白色花岗石制成的墓碑,然后轻声说道。
“这些阵亡的将士来自五湖四海,他们素不相识,他们各有不同,但他们都是为保护这个国家付出了生命,最后相聚于忠烈祠……”
朱国强的话声不大,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修建忠烈祠的初衷,当初他确实有着想籍此收买人心的想法,但是现在,当看着那些整齐排列的墓碑时,那一丝功利之心却散去了,只剩下了发自内心的景仰。
如果不是这些人的牺牲与付出,这个国家必定会在今年沦丧,是他们支撑起了这个民族,他们理应享有最高规格的祭祀。
将来,大明的皇帝与皇后必须每年来此参拜……你们放心,你们的功绩,绝不会被抹杀,世人必定会牢牢的记住你们的功绩。
在心里默默的许下这个誓言时,进入主殿后,看着那个书写着“大明阵亡将士总神位”的高大牌位,朱国强神情肃穆的看了片刻,就在他想要长揖时,手顿于胸前,沉思片刻后却突然跪拜下去。
“大将军……”
梅春等人在大惊失色的同时,也纷纷跪拜于地。
不需要什么言语,也不需要其它的表示,只需要如此一跪,便可以表明朱国强的态度。
在这些为国牺牲的将士面前,任何人都理应该屈膝跪拜,感激他们的牺牲与付出。
在离开忠烈祠的时候,朱国强突然问道。
“你们说,如果有一天有人忘记这座忠烈祠,会发生什么?”
在众人哑然时,朱国强沉声说道。
“评断一个国家的品格,不仅要看它培养了什么样的人民,还要看它的人民选择对什么样的人致敬,对什么样的人追怀。如果有一天,人们忘记了这些为国尽忠的英烈,那时候,这个国家也就不复存在了。”
说话间,朱国强想到了另一个世界里,那些充斥于屏幕上的“小鲜肉”,人们追逐的都是那些“星”,又有多少人曾到烈士陵园追怀过往的先烈,有多少人向真正的英雄致敬?
忘记等到背叛。
很多人忘记了,背叛了……
“大将军,其实……”
伸手止住他人劝慰的话语,朱国强沉声说道。
“将来,忠烈祠祭议要礼同太庙,没有将士们的牺牲,就没有我大明,往后,有些规矩总归是要改一改的!”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已经走到祠外的朱国强,纵身跳到马上,然后又说道。
“走,进城!”
……
正月二十,这一天,对于南京而言,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一天,只不过除了少数几人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天是何等的重要,人们只是在口中传说着——杀神来了!
当然,只有少数一些官员会如此称呼,而且也是在私下里。在表现上,他们倒也是积极配合这位平虏大将军的祭拜高皇帝的活动。
与上次孝陵“告罪”不同,这次是正式的祭拜,所以一切都必须要按规矩来,而但凡大型祭祀活动,礼部总理策划,太常寺具体执行,光禄寺提供祭祀器物,钦天监选定祭祀日期,太监全程监督。
不过,在南京一切需要从简,毕竟,皇帝不在南京,所以只需礼部总理策划,选择祭祀日期。
有些是可以简化的,但有的却不能简化。
比如大祀之前,需要斋戒七日。
说白了就是只能吃素,不能饮酒,不能宴请宾客,不能同房。大抵上也就是如此。虽说在万历之后,就彻底礼乐崩坏了。但是这个斋戒七日的规矩却还是要遵守的,毕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尽管严格上来说,斋戒期间,朱国强甚至不能工作,但在眼下这种局面下,自然是不可能的。
在祭祀的前两天的夜晚,朱国强接到了从北方送来的情报。
太原陷落了!
在接到这份情报后,朱国强足足沉默了半晌。
历史上,二月七日,太原沦陷,山西巡抚蔡懋德自尽身亡。而李自成在太原休整八天之后,又攻取了忻州,进而急攻代州。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提前了。
“稍作休整后,闯贼就攻取了忻州,在情报送出时,其正发兵代州。”
朱国强问道。
“代州守将是谁?”
“周遇吉。”
“周遇吉……”
念叨着这个名字,朱国强的心思微微一沉,然后说道。
“代州是守不住的,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周遇吉会在代州坚守数天之后,然后极有可能率军突围后退保宁武关……”
宁武关!
那里可是李自成的伤心地啊!
甚至一度动摇了李自成东征的念头,让其蒙生了退意。
“无论周遇吉如何备战,以山西孤旅是无法是无法与闯贼数十万大军相抗衡的,代州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虽说宁武关地势险要,但闯贼又志在必得,……”
顿了顿,朱国强长叹道。
“要是没有援军的话,只恐怕宁武关是守不住的,京城那边有消息吗?”
又一次,石磊摇了摇头,然后长叹道。
“世子爷,京城那边还是没有定出到底调那支辽兵入关的决定。”
“哎,可惜了……”
放下手中的报告,想到在历史上大明就是这样走向末路,甚至华夏民族也是因此陷入毁灭,即便是知道在这个世界这个文明不好沦陷,但是朱国强的心情仍然非常的复杂。尤其是想到在这场剧变中死去的那么多仁人志士,就像身死于宁武关的周遇吉,他不禁长叹道。
“可惜这么多忠义之士都毁于他手啊!”
第514章 周遇吉的宁武关(第一更,求订阅)
寒风凌厉,枯叶于寒风中卷扬着,一阵乌鸦、秃鹫群结而来,越过残破的土城墙,盘旋于空,俯视搜寻着地上的死尸。
关城下,遍地的死尸中间,无数只乌鸦、秃鹫正在贪婪的吞食着残尸,这些从天而降鸟而,在尸堆中间的扇动翅膀,撕扯着,啄食着尸体,然后急急的吞咽着,关城下面的尸堆似乎成了一座活的鸟山,天昏地暗,尘埃滚滚。而更多的乌鸦、秃鹫盘旋于空中,然后从天而降,最终那一具具**已消逝于它们腹中。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炮声,在炮声中,成千上万的乌鸦、秃鹫被惊飞到空中,残破的关城又一次在炮击中颤抖着,一时间夯土崩飞,黄土飞扬……
在砖土成片成片的于炮击中崩落时,在城头上,数百名明军散于残破的箭垛后方,衣衫破旧的他们,就那么依墙坐立,他们或长声叹息,或闭目等死,更有仰天祈望者,一双眼中充满着绝望。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周总兵来了!”
原本那些神情麻木、长吁短叹的兵士们,无不是纷纷站起身来,冲着走过来的总兵行礼。
穿着一身破甲的周遇吉冲着城头上的兵士、壮丁裂嘴笑道。
“弟兄们辛苦了。”
在说话时,他那对干瘪的眼眶里,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打量着大伙,在众人纷纷还礼时,他又说道。
“弟兄们放心,我已经派出了信使,请朝廷派援军,朝廷的援军不日就会抵达宁武关,而且平虏大将军已经荡平献贼,不日就会挥师北伐,克复襄阳,直取中原,到时候闯贼必定腹背受敌……”
这些话是真的吗?
都是假的!
可现在周遇吉需要这些假话来安抚军心,需要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他的麾下只有区区几千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寻常百姓民壮,能守到现在,完全是凭着宁武关的关城险要难攻,可眼下,这城墙还能撑得了几天?
听着隆隆的炮声,感受着脚城关城砖崩土裂的震颤,周遇吉的眉头锁成了一团,他又一次朝着东北方看去,心下思索道。
“这朝廷的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正在这时,他看到关城外突然尘土飞扬,疾卷而来,隐见尘土飞扬中骏影雄驰,数千骑兵奔驰的声势甚是慑人!
来的必定是闯贼大将吧!
还真让周遇吉猜对了,这数千马队护着的必定闯贼的大将,马上兵士无一不是穿着盔甲,虽然盔甲蒙尘,但却面容整肃,无半丝倦意,为首一统领人物冲上距离关城一里有余的土坡,勒马凝视关城,目光炯炯,雄峙威仪,使人不敢正视,可是这炯炯的目光中,却略带一丝隐忧。
五天了!
一个小小的宁武关,挡了几十万大军足足五天!
五天来,大军伤亡数万人!
即便是号称有百万大军,李自成也为眼前的这场苦战心惊不已,要是大明的将领都是如此,那京城必定是拿不下来的!
甚至就在昨天,又是一场惨败,那周遇吉开城门伪降,诱大顺军万余人进城,然后关下门闸,于瓮城中杀死大顺军四名骁将,将进城大顺军,全部杀死。
“这个周遇吉啊!当真是厉害啊!要是不杀他,如何能泄朕的心头之恨!”
在李自成自言自语时,一旁的孙可为却轻声劝说道。
“皇上,臣以为,可以饶周遇吉一命。”
“哦?这是为何?他周遇吉于代州杀我大顺军万余人,于宁武关拒不投降,朕已经说过五日不下,屠城,鸡犬不留,朕为什么要留他周遇吉一条狗命。”
屠城!
对于李自成来说,下达这样的命令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是流寇的“看家法宝”,屠城的目的不在于屠,而在“恐吓”,在于告诉他人,顽抗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既然说了要屠尽宁武关,自然就不能轻易放弃。
“皇上,周遇吉或许是不识时务,可是皇上,那周遇吉出身于辽东将门,虽说周家于辽东并不是显族,可与辽东将门之间,多少总是带着亲缘,要是皇上能饶其不死,将来收降辽东将门时,兴许能派上用场。”
丞相的话,让李自成有些不悦的说道。
“丞相的意思是让我饶他一条性命?”
“臣是想让皇上能千金买骨,辽东将门手握二十万雄兵,皆是边军精锐,要是能招降他们,可以用其讨伐平虏军,周遇吉或许是不识时务,可辽东诸将见到像周遇吉这样不识时务的人,皇上都能饶他不死,自然乐意归降我大顺,有辽东二十万边军相助,那平虏军自然也就不足为惧了!”
孙可为的劝说,让李自成陷入了沉思中,现在的他还不是几个月后的他,此时的李自成倒也能听得进他人的劝谏。
不过,想到周遇吉杀了自己数万兵马,李自成仍然不甘的说道。
“那宁武关呢?”
孙可为答道。
“自当尽屠,老幼不留一口。”
李自成又问道。
“周遇吉要是不降呢?”
“他势必不会降,皇上只管把他囚于囚车之中,以臣看来,只要我大顺攻克京城,到时候,他势必会降的。”
一旁的张天林,也跟着说道。
“皇上,咱们此次攻宁武关,为得是断明朝皇帝的勤王之师,打下宁武关后,大同总兵,宣城总兵,见到皇上能饶其不死,他们必会投降我大顺的,如此,咱们才能东征京城,不至于担心宣大明军回援京城!”
在太原时李自成、宋献策、孙可为等人制定的进攻路线很有战略眼光,如果攻下太原后直接顺路去真定攻京城,势必会有宣城、大同的劲旅回援京都,而先取宁武关,再歼宣、大主力,就切断了勤王之师的主要来路,其它地方的援师就鞭长莫及。
只不过,这宁武关守将的骨头太硬,在过去的十五天里,凭借着的宁武关的险要,杀伤他数万大军,如果惨重的伤亡,远远超出他的意料,要是再与宣大明军再像宁关守军一样拼死抵抗的话,恐怕还不等打到京城,大顺军就已经元气大伤了,这还东征什么?
“他们会降吗?”
李自成反问道。
“现在宁武未破,我军已经是死伤过多,自此到京师,还有大同,宣府,居庸关重兵数十万,如果他们都和宁武关的周遇吉一样,即便是有百万大军,恐怕也会元气大伤,要是如此,还不如回师陕西,守好潼关图谋将来。”
又一次,李自成的心里萌生了一丝退意,他的话音刚落,宋献策便说道。
“皇上何必如何,现在宁武关关城崩裂,破城也就是今明两日的功夫,只要打下了宁武关,宣大明军必降……”
说罢,宋献策又说道。
“大同姜瓖也好,宣府的王承允也罢,他们都没有杀死咱们派去劝降的信使,只有周遇吉杀了降将熊通,由此可见,他们已经是心存异心,只要拿下宁武关,他他势必会降的!”
说罢,他又朝着城上看了一眼,
“只是这周遇吉,当初皇上派熊通劝降,他非但不降,反而将其斩杀,实在是可恨至极,以臣之见,当杀之!”
“皇上,即便是杀其泄恨,又有何用?”
孙可为急忙争辩道。
“杀了他,不过就是泄愤而已,可是留着他却可以用他来说服天下众人,用他来游说那些明军将领投降我们,留一人而得天下,皇上,天下有比这还划算的好事吗?”
第515章 宁武关陷落(第二更,求订阅)
六天!
整整六天!
在过去的六天里,数十万流寇一次又一次对宁武关发起了猛攻。
六天来,流寇不断变换无数战法,无论是大规模攻城战还是流兵骚扰战,都无法占到太大便宜。但是在火炮的轰击之下,关城不断坍塌,冲锋的流寇前队战死,后队马上跟进顶替,此时的宁武关已经摇摇欲坠了。
相比于如潮水般涌来的流寇,宁武关守军的兵力实力是太过薄弱了,不过只有区区数千人。另一方面,他们所指往的朝廷,那怕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派来什么援兵。
可即便是如此,满城的军民皆愿随周总兵与城共存亡,大家的心里也都早已不在乎这些。
五日不下,尽屠全城!
姑且不说破城后流寇必定会屠尽全城,就是循着“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他们也甘愿与周总兵一共为大明赴死,对他们来说,在这纷纷乱世,能跟随并与总兵大人这样的人同生共死,便再无任何遗憾!
隆隆的炮声整整响了一夜。
尽管已经是清晨,可却听不到鸡鸣,城中的鸡犬牛羊早就被吃尽了。在城中的一处府邸里,在夫人为自己披甲时,看着夫人,周遇吉长叹道。
“让夫人受苦了!”
心知破城就是这两日的刘氏,自然知道老爷话里的意思,于是便说道。
“老爷只管为国杀贼,若是城破,妾身必定不会辱没周家门楣!”
出身将门的刘氏,在关外长大的,骑马射箭自然是样样精通,毕竟做为将门大妇,遇上东虏必须要能挽弓上阵,相比之下,什么琴棋书画,什么知书不达礼反倒是其次,毕竟,将门不同于寻常人家。
身为将门大妇的她,早就有了必死的觉悟,兴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夫人……”
长叹口气,周遇吉摇头说道。
“对不起夫人了!”
说罢,他便再次向夫人长揖,然后转身离开,在门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提着长枪等着他。
“爹。”
虽然周思豪只有十三岁,可出身将门的他终日得以饱食,又值青春鼎盛,身量比寻常少年要大,自幼习武的他背厚肩宽,瞧着已有男子汉的雏影。
“军中只有总兵!”
瞪了儿子一眼,周遇吉沉声说道。
“与我一同上城去!”
当他们父子与数十名护卫来到城上时,城上的喊杀声震破云霄,周遇吉刚一上城,浑身是血的宁武兵备副使王孕懋就对他说道。
“军门,贼寇连轰了几天的城墙,城墙眼看着就要被轰塌了,这宁武关快顶不住了!”
对此,周遇吉自然已经了然于胸,朝着有如潮水般涌来的流寇。他拔刀出鞘,对身旁的兵丁、民壮说道。
“诸位街坊邻居、乡亲父老,一但城破,流寇势必会尽屠全城,都随我杀敌!杀流寇!”
“杀!”
兵丁乡勇们齐声大喝,不惧生死朝着城墙上奔去。
一时间,喊杀声震破云霄,刚刚涌上城头的流寇被打下去的同时,滚烫的金汁又被顷倒在流寇的身上,一时间,城下尽是一片惨叫声,尽管臭气薰天,可这个时候,面对生死却没有人顾得这恶臭。
尽管是金汁烫破了了流寇的皮肉,可是他们仍然不顾一切的朝着城头上杀去,闯王已经下了死令,今天必须要破城!
破城!
只要夺下宁武关,就要尽屠全城,烧杀抢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打进城里,那么城里的银子、女子,都是他们的……
一时间,城头上的激战更加激烈了,城下的流寇拼命想要攻上城去,而城上的官兵乡勇拼命要把敌人挡在城下,滚烫的金汁当头倒在流寇身上时,烫破了他们的血肉,砖块、擂木不断的砸在他们的身体上,已经耗尽火药的守军,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守城。
从早晨直到中午,城下的尸体堆积如山,可即便是如此,流寇仍然像潮水似的涌来,压根就不给城上的人丝毫喘息之机。
“杀贼,杀贼……”
已经撕杀半天的周遇吉,一刀砍翻一个流寇后,腿下一软,直接坐倒在地上。
“爹!”
周思豪刚想冲过过去,就听着他喊道。
“不要管我,只管杀贼!”
大吼之时,周遇吉又拄着刀站起身来,就在他刚想要继续砍杀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响,一阵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的尘土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周遇吉的心头“咯噔”一响,脸上顿时便没了丝毫血色。
突然有人喊道。
“城破了!”
如此简短的三个字!
却又如此的震撼人心!
尽管在城墙塌陷的瞬间,上千流寇被压死在墙下,但是活着的流寇还是在兴奋的叫嚷着挥舞着刀枪涌进了宁武关。
宁武关沦陷了!
“爹……”
周思豪紧张的看着爹,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弟兄们,随我一起杀贼!”
没有丝毫的犹豫,周遇吉仍然选择了战斗,城墙已经没有再坚守的的必要了,那就在街巷中与流寇撕杀吧!
下城后,他就跳到马上,率领着数十骑在街道上冲杀着,他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五尺长刀,猛烈的劈砍着涌进城来的流寇,刀锋所致尽是一片血光飞扬,
“杀了他,杀了他!”
流寇们大声的叫喊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
“那人就是周遇吉,拿下他就可以得赏银百两,马一匹!”
不知哪个头目发出了命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即有人提枪冲了出去,用手中长枪去捅周遇吉胯下的坐骑。操着战马闪躲的同时,周遇吉的手臂用力向下一抽,一刀砍掉了那人的脑袋,通红的血浪和着尘土跃上半空,在落下的瞬间,血如花瓣一般,四处飞散着。
“杀了他,杀了他!”
流寇们一边叫喊着,一边没有任何队形的一拥而上。
砍翻了左边的流寇,又砍倒了右边的流寇。,但是更多的流寇却涌了过来。下一瞬间,数十只羽箭飞了过来,锋利的箭头没入乡勇壮丁的躯体,溅起一团团血花。
就连周遇吉的坐骑也挨了几箭,受伤的战马很快就没了力气一下摔倒在地上,马没了,周遇吉便提刀与乡勇民壮一同步战。
就这样撕杀了不知道多久,他身边的乡勇民壮越来越少了,而流寇却越来越多,他扭着看着身后的乡勇壮丁,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浑身是血,不知是流寇的还是自己的,他们的目光绝然,只是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刀枪,喘着粗气的他们,在总兵的目光投来时,不禁咧嘴笑了起来。
“让弟兄们受苦了!”
周遇吉握刀长揖道。
“总兵大人客气!”
站在前面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在连礼的瞬间,猛的用刀柄往周思豪的后脑勺砸去,周思豪眼前一黑,人就昏倒过去,在他昏倒的瞬间,那汉子一把把他丢进路边的阴沟中,又连踢了几具尸体下去。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知对方用意的周遇吉,握拳还礼道。
“多谢兄弟。”
那汉子咧嘴笑了笑,然后所头看着身后的弟兄,接着大喊一声道。
“弟兄们,可愿随总兵大人一同赴死!”
“我等愿于总兵大人一同赴死!”
一时间,吼声震破云霄,他们的吼声让远处的流寇无不是一阵心颤。听着弟兄们的喊声,周遇吉大笑道。
“好,今个咱们就一起为大明尽忠了!弟兄们,随我一起杀贼!”
说罢,周遇吉就提刀朝着前方杀去,在冲向流寇时,他看到四周烈焰雄燃,炽浪滔天。火光中隐见残旗摇摆,人喊马嘶混成一片……
第516章 夫人投降吧(第一更,求订阅)
一排又一排羽箭像风暴似的,从四面八方朝着正的撕杀的官兵、乡勇飞来,伴随着一阵阵的惨叫声,血光飞溅倒下去的人们,只是用那双无法瞑目的眼睛凝视着天空。
“大人……小心!”
在箭雨袭来的瞬间,那铁塔般的汉子猛的挡在了周遇吉的身前,身上瞬间便落了十数箭。
“啊……”
拄着刀,那汉子跪了下去,血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
“孙大柱……”
“大人保,保重……小的先行一……”
话还没说完,孙大柱便倒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侍卫,周遇吉抬头朝着流寇看去,轻蔑的看着他们,猛的站起身来。
“兄弟们,杀贼!”
嘶吼着周遇吉的提着长刀便向前冲杀过去,在他的身后,十几名官兵民壮亦叫喊着跟了过去。
血!
宁武关的街道变成了血河,街道上尸体一具挨着一具,冲入城内的流寇沿街闯入宅内劫掠,见到人即用长枪刺、用刀砍,血染红了街道。
惨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噗!”
刀光掠过、血光飞溅!
周遇吉都记不住自己是怎么一路冲杀的,浑身是血的他早就没了什么力气,只是麻木的提着刀向前冲着,有人挡路,他便提刀砍杀,原本使起来颇为轻巧的长刀,这会却重达千斤,只能用一只手拖着,在他的身后,闯入城中流寇正在任意砍杀着城中的百姓,流寇狞笑着砍死老人,撕扯着妇人的衣衫。嚎哭着的婴儿被长枪挑起摔死在墙上……
五日不下,尽屠全城!
其实对于流寇来说杀人屠城,不过只是寻常之事,种种暴形简单是骇人听闻,其残忍程度丝毫不下于建奴。要知道历史上李自成在崇祯十三年才喊出“均田免赋”和“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的口号拉拢人心,不再屠城。
只是不再随意屠城而已。
掘黄河、淹开封,死于其手的百姓又岂止百万。
在崇祯十五年,李自成在襄阳建立所谓的“大顺”后,又以“三年不征,一民不杀”口号安民,即便如此,终究还是不得人心。
毕竟,流寇的残暴是有目共睹的。稍微遭遇顽强的抵抗,屠城就是其最常用的手段,既是报复的手段,也是威慑他人的手段。
此时,宁武关内正在上演的人间惨剧,正是流寇们最擅长的事情。
杀戮!
对于这些流寇而言,这甚至是他们所渴望的
对于这一切,周遇吉忆经无力阻止了,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民壮,没有了兵丁,只剩下他一个人,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在那里战斗着,身负重伤的他拖着受伤的躯体继续向前挣扎着,他的右手依然拖着砍豁口的长刀,在他的身这几名流寇,挺着红缨枪步步紧跟着,却似胆寒似的不敢前越一步,每当有一个流寇试图用长枪向他刺去时,看似没有什么力气的他却随手一刀其斩杀于刀下。
此时头发散乱,浑身是血的周遇吉,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在血河中行走着,战斗着。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骑在马上的人瞧着那几名被吓寒了胆的兵丁,再瞧着那个伤着残腿一步一行的周遇吉。
“将军,看小的一箭结果他!”
在一旁的侍卫取箭时,罗虎望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周遇吉,一抬手止住了他的举动。
“跟着他!”
在这满是凄怆惨叫声的街道上出现在惊人的一幕,穿着身破破烂烂的的棉甲,浑身是血的周遇吉,只手拖着长刀,挣扎前行着,在他的身前身后跟着数百名挺枪紧随的流寇。
终于,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朝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突然露了出许笑来。
只见前方的总兵公廨房顶上,红色的衣影闪动,手持劲弓的刘氏,不时的张弓放箭,领着几十个女子于房顶上放箭射杀着围攻公廨的流寇。
“夫人真是当世英杰……”
周遇吉颇有些激动的感叹道,看着于房顶上领着家中奴婢,抵抗流寇的夫人,他感觉自己似乎又有了力气。盯着前方的流寇,大吼道。
“杀贼!”
说罢,他就提刀朝着前方的流寇杀去。
他一边冲,一边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刀,刀锋所致立即砍下一片的胳膊和脑袋,血浪喷溅间,又有数名流寇倒在他的刀下。
盯着正在砍杀的周遇吉,罗虎的双眼一眯,引弓就是一箭。
“啊——!”
于三十步的距离平射,尖头泛着寒光的箭瞬间就飞到了周遇吉的身前,精钢打制的箭头,瞬间就刺穿了他的大腿,惨叫一声,周遇吉却没有停下,而是嚎叫着挥刀继续砍杀着。
可真是一条汉子!
赞叹之余,罗虎又对身边的侍卫喊道。
“箭来!”
又是一箭。
箭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准确的射在他的另一条大腿上,深入数寸。双腿中箭的周遇吉终于失去了力气,在他倒下去时,他挣扎着,朝着东北方向看去。
“皇上,臣去了……”
就在周遇吉刚想挥刀自杀时,飞来的箭像长了眼睛似的射穿了他的肩膀,身中数箭的他直到这时才倒下去,周围的流寇一哄而上。立即将他擒住了,他刚想要挣扎,就有人望他脑袋上猛的抽了一棍,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抓住他了,抓住他了!”
在兵丁们邀功时,罗虎想到丞相的吩咐,便大声喊道。
“快,去总兵府,告诉总兵府里人,要是她们投降,就可保周遇吉不死!”
失去意志的周遇吉,就这么被抬到了总兵府前,正在房顶上指挥着奴婢杀贼的刘氏,一见到老爷被俘,顿时方寸大乱,就在这里,只听到房下有人喊道。
“房顶上的人听着,我们少将军说了,只要尔等投降,就可以饶周遇吉不死!”
闻言,刘氏就大喝道。
“我家老爷是朝廷忠臣,便是力竭被俘,也不会投降你等贼人,要杀便杀,正好成全老爷的英明!”
话音落下时,刘氏又朝着房下放了一箭,一箭射倒一名流寇,见状,罗虎便大喊道。
“周夫人听着,我家皇上有令,要饶周遇吉不死,你又何必坚持,快点下来照顾你家老爷,我保证不伤害你们!”
一旁的丫环一听,无不是眼巴巴的看着夫人,她们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自知落到流寇手中全是什么下场。
“夫人……”
看着被捆在那里的老爷,刘氏咬着嘴唇正准备说不辱没周家名声时,又看到房下赶来了一群人,领头的人大声喊道。
“周夫人,我是大顺丞相,只要周夫人下来,我保证不会伤害夫人和夫人身边的任何人,而且,绝不会以夫人要挟周将军,无论将军是否投降,都绝不会为难将军……”
孙可为看着房顶上的周夫人大声说到。
在他看来,这位周夫人正是他说服周遇吉的最好的筹码,只要这位周夫人能够下来投降,那么他就有十成的把握说服他们归顺大顺。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她。而且他们的降与不降还关系着他和军师之间的一些问题。*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不等成为的战斗结束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就是因为害怕这位周夫人自尽,要是她死了,周遇吉必定不会投降的。
“丞相,你这是……”
不等罗虎开口,孙可为就轻声说到。
“罗将军,先把她们哄下来再说,只要她下来了,周遇吉必降……”
第517章 请天下兵马勤王(第二更,求订阅)
对于李自成来说,周遇吉降于不降,并不重要。
清点伤亡后,发现一个小小的宁武关,区区四千明军,居然杀了七万大顺军后,李自成足足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七万大顺军,就这么折在了宁武关!
要是大同、宣城、居庸关的明军都是如此,那这次东征可就没有什么指往了!
见皇上寒着脸,半晌都没有说话,孙可为便语气肯定的说道。
“皇上,如果臣所料不差的话,这几天姜瓖、王承允就会投降!”
正像孙可为猜测的那样,几乎是在李自成拿下宁武关的次日,也就是二月二十三深夜,大同总兵姜瓖降表送到了。对此,李自成自然是欢喜非常,对送信的信使自然是加以款待,这边不过只是刚坐定,宣城总兵王承允的降表也到,而且还是以百骑相送。
至此李自成已经顺利打通了攻打京城的道路,心情极为舒畅的他,看着孙可为说道。
“丞相,眼下,搁在咱们眼前的就只剩居庸关了?”
孙可为回答说:
“是啊,只剩下一个居庸关了。”
李自成又问道。
“那么以丞相看来,居庸关守将会投降吗?”
想了想,孙可为回答道。
“以臣看来,大明朝没有几个周遇吉,况且,皇上不是已经下旨饶周遇吉不死了吗?居庸关守将想必很快就会知道此事,皇上连周遇吉都不杀,更何况是他,到时候,再许之以荣华富贵,想来其势必是会投降的。”
李自成点点头,吩咐将自杀而死的宁武兵备副使王孕懋全家都用棺木装殓。
“哎,明朝还是有不少忠臣的,就像丞相说的那样,咱们不能薄待了这些忠臣,说是厚待他们,其实也是为了笼络人心。”
然后他转向刘宗敏问道:
“征兵的事,有没有困难?”
刘宗敏回答道:
“皇上,山西的灾情不像河南、陕西那么重,虽然有不少饥民愿意从军,可不过只有区区几万人,而且这两年,北方各地瘟疫横行,百姓死伤甚多,募兵着实不易啊。这次,咱们在代州、在宁武关,前后损兵折将不下十万人,所以,非得充实兵源不可,以臣之见,还是应该在太原及附近征集民壮,让他们随军前往北京,如此方才是万全之策。”
李自成沉默,仿佛在心头浇了一瓢冷水,转头望望军师。宋献策赶紧欠身说道:“林泉所虑甚是,既然兵力损失极大,那有些事就可以从缓。”
李自成继续沉默着,两年为了换一个好名声,他可是很少掠民为兵了,可是眼下不比往常啊,在代州和宁武官伤亡十万人。要是不能补足兵力,怎么拿京城?
这几年,他每到一地,虽然会拷掠贪官污吏和地方上的乡宦、豪强,但同样也会开仓放赈,因而被流民百姓们称作救星。如今他刚刚建立了大顺朝,破了太原,非但没向黎民百姓赈济,甚至还要强掠他们为兵。
这可是有损他的名声啊!
可是眼下的这个局面,确实有些紧张啊。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又转念一想,如今大军东征,与过去的情况根本不同,眼下要夺的可是天下啊!
眼下当然要先考眼下的大事啊!
于是他便点头说了一句。
“那就这么办吧!”
李自成当然不会去在乎,他的这个决定,会让多少百姓在强掠民壮时惨遭杀戮,对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京城了,只要夺下京城,大明就是他的大顺了……
当李自成在大原等在掳民为兵的时候,宁武关沦陷,宣大总兵先后投降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
消息传来时,自然是京城大震,崇祯更是惊讶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宁武关陷了,只守了七天不到!”
崇祯皇帝一听又是恼怒又是心烦,气恼的说道:
“他周遇吉是干什么吃的!宁武关如此险关,居然只守这么几天,实在是有负皇恩,他死了吗?”
皇帝的话让刚接替陈演为内阁首辅的蒋德璟的心头一寒。
“陛下,周遇吉以区区四千兵马,力敌闯贼数十万兵马,依险关阻敌七日,已经竭尽全力了。”
蒋德璟的禀报让崇祯亦皱眉说道:
“为什么只有四千兵马。”
魏藻德连忙说道。
“陛下,闯贼越黄河时,陛下曾有意调辽兵入关,驰援山西,但有廷臣阻止,令此议搁置,周遇吉撤往宁武关后,屡屡求援于朝廷,可朝廷实在是没有一兵一卒可援啊。”
魏藻德口中的“廷臣”指的就是上任首辅陈演,作为首辅的陈演才质平庸且为人刻薄,为官期间大肆排除异己,公报私仇,欺瞒崇祯,作为周延儒罢免后崇祯的头号宠臣,陈演非但无所筹划,而且屡屡犯错,李自成攻入山西时,崇祯以及群臣本欲调宁远吴三桂或者沈阳祖泽润,领边军入关抵抗李自成,唯独陈演力排众议,既反对调吴三桂,又反对调祖泽润,导致辽兵未能入关。在太原陷落后,群臣欲给陈演论罪,陈演对崇祯说,“臣判断失当,罪当死。”
崇祯怒斥道:
“你死有余辜!”
随后就将其轰出大殿,首辅由蒋德璟接任。
听魏藻德提及旧事,崇祯恼怒道。
“陈演实在是死有余辜!”
说罢,脸色极为难看的崇祯问道。
“现在调辽兵入关,还来得急吗?”
他这么一问,蒋德璟、魏藻德等人皆是一阵哑然。
来得急吗?
现在宣大两地已经失陷,挡在闯贼面前的只有一个居庸关了,现在还来得急吗?
先前周遇吉拼着性命给京城争取了七天时间,皇帝又干什么去了?
后悔?
太原沦陷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极度后悔了,可为什么不调辽兵呢?
“这……陛下,现在非但应该调辽兵来援,还应再下旨各方,召天下兵马勤王。”
“召天下兵马勤王!”
崇祯愣了片刻,自从继位后,他不止一次下诏,召天下兵马勤王,而现在再次下旨勤王时,他的心里却是极度的不适。
自然的,他想到了那个侄子,那个德世子!
他刚到湖广就平定了流窜多年的张献忠,而现在朝廷呢?却被闯贼逼到这份上,非但要把看着他的辽兵调进关内,甚至还要召集天下兵马勤王。
想来,他势必在看朕的笑话吧!
崇祯皇帝的心里顿时一阵五味杂阵,甚至就连手也不由的握成了拳头。
“召天下兵马,还来得急吗?”
皇帝的问题,让蒋德璟急忙回答道。
“陛下,只要圣旨发出,非但有辽兵入关,而且北直隶、山东等地也必定有忠臣领兵来援,到时必定可保京师不失……”
保京师不失!
朕居然连京城都守不住了。
又一次,崇祯想到了德世子,他的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曾几何时他曾嫉妒过、羡慕过朱慈颖,当然也不止一次对他动了杀意,如果不是因为那小子跋扈,恐怕早就被关进了中都高墙,就像唐王一样……
心有所思的崇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众臣说什么,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多少,再次回过神时,只听到蒋德璟在那说道。
“……唯今之计,非得尽发天下兵马不可。”
“确实如此,不过,还要尽快下旨,毕竟自从闯贼攻陷太原后,其就日夜兼程,连下数城,其意图极为明显,就是想趁朝廷调天下兵马勤王之前,先下京城。”
闻言,心情沉郁的崇祯看着两位阁臣,皱眉道。
“既然如此,那便下旨请天下兵马勤王吧!”
第518章 祖爵爷的心思(第一更,求订阅)
二月二十七,在朝廷的信使四出,向各地传发勤王的旨意时,消息同样传进了平辽伯府。
平辽伯是祖大寿收复沈阳后按军功封赏的爵位。
即便封了爵,按规矩他便把军务交给长子祖泽润,然后率领数百家丁离开了辽东,来到了京城的平辽伯府,然后开始了他的清贵勋臣生活。
这日子倒也自在,虽然在五军都督府里领着职,可这职也就是聋子的耳朵,差不多每天都呆在这伯爷府里头,其它的事没干,倒是和小妾又生出了几个娃娃来。
尽管看似成天沉迷于酒色之中,可并不代表祖大寿并不关心国家大事。
就像得知闯贼过黄河,陈演反对辽兵入关后,他就写信给儿子,说是想念辽东的野味,于是祖泽润便派人送来了数十车野味。
其实也就是什么老虎、鹿、野猪、熊掌之类辽东特产。当然,随行的除了几百家丁外,还有祖大寿的心腹幕僚刘振奇。这天勤王的消息传来时,两人正在室内下着棋。
“陛下下旨调天下兵马勤王了!”
将纸条搁在火盆里烧去后,祖大寿看着刘振奇说道。
“方正,以眼下的局势来说,你有什么看法?”
“来不急了!”
刘振奇直接了当的说道。
“要是在太原陷落前,皇上罢陈演的同时能果断的调辽兵入关,闯贼绝无可能逼临京师,现在宁武关陷,宣大两总兵先后降敌,往京城这一路,已经无人能挡闯贼的兵锋了,可惜了,周遇吉以性命给朝廷争取十数日的时间,结果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刘振奇的感叹,让祖大寿的颇以为然的点头表示赞同,值此国变之时,官军无不是一触即溃,多少世受皇恩的能文武将,跑的跑,降的降,唯独周遇吉凛然不动,以死相报。
可如此忠心耿耿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朝廷白白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伯爷要尽早打算了!”
看一眼伯爷,刘振奇轻声说道。
“要是伯爷困于京城,必定有性命之虑,以在下看来,伯爷应该尽早离开京城,返回沈阳,以待将来,毕竟,九小姐是……”
提及九小姐时,刘振奇发现伯爷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作为其心腹的他,又岂不知道原因。
“小九啊……哎,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祖大寿不禁摇头苦叹道。
其实,祖大寿早就后悔了,当初要不是猪油蒙了心,他又岂会陷入眼下的困境,他只看到了夺下沈阳的好处,却没有想到,夺下沈阳后,他是会封爵,可是然后呢?
然后他就要来京城作人质,要把军务交给儿子,从那之后就困坐于京城了。而且他付出的可不仅只是这一个代价,更大的代价是什么?是得罪了平虏大将军,按现在的局势发展,皇帝将来如何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大明的皇帝在未来的几个月里肯定是要换人的!
原本祖家可以成为从龙功臣,可是现在……不过只是蛇鼠两端之人!
这个买卖可真是亏大了!
哎,实在是太鼠目寸光了啊!
可是现在后悔还有用吗?
现在后悔肯定是没有什么用了,当初原本祖家是可以和大将军一起凭着姻亲连为一体,从此荣辱与共。
可是现在呢?
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自己还会这么选择?
见东翁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刘振奇想了想,然后说道。
“伯爷,其实现在要是加以补求的话,兴许还来得急。”
他的话,让祖大寿反问道。
“方正可是有什么良策。”
“良策?”
刘振奇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良策谈不上,但要是伯爷想要补救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过这个主意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起来的恐怕颇为不易,而且……”
顿了顿,刘振奇又说道。
“行此事,非得痛下决心不可,可要是成了,到时候伯爷与大将军之间必定亲密如初!”
“哦!”
在祖大寿的好奇应声时,只听刘振奇正了正身子,以素日少见的严肃态度端坐在椅子上,托出他一番深思熟虑的计划来,
“伯爷,当今天下形势,处在一触即发之势,闯贼下宁武关后,宣大两总兵接连递降书于闯贼,朝廷如同卧危楼,游浪尖,随时都有灭顶之灾。以在下看来,一旦神京陷于贼,则大明局面除大将军外就再无人可收拾。虽我大明尚有亲藩在,可那些亲藩手中有几人有兵?几人有权?那时,我大明三百年江山岌岌可危。环顾朝野,今日能救我大明者,唯有大将军一人而已。虽说今上尚在,可至今所走出步步棋局来,皆是失误再失误,且用人又是失察,……”
而在他说话时,祖大寿的神情悚然起来,他暗自佩服刘振奇对局势看得深透,分析得精辟。
“本来,”
刘振奇换成了平缓的口气,条理井然地说下去,
“今上如果是个大度之人,应该牢记周公辅成王的古训,可以以大将军辅政,甚至效仿我大明祖制,封大将军为王,令其领兵拱卫中央,如此大义尚在,这样那怕是大将军专权,可大明江山政局会确保稳定。可是今上绝非大度之人,唯恐大将军效仿“靖难”旧事,即便是有人请入觐,申明祖制,今上也会加以回绝,如此种种,今上断然不会以社稷为重,泯灭前嫌的,至于大将军亦绝不可能辅佐今上。这样,我大明江山危殆……”
其实,这些道理,别说是刘振奇知道,现在天下谁人不知道?
如果今上是个圣明贤君,自然可以恢复祖制,以大将军为塞王,如此上有领兵善战的塞王,下有干练的文臣,外有手握重兵之武将,大明朝廷即使遭遇暴风骤雨之袭击、天崩地裂之灾祸,也可以上下同心,朝野协力,共度危难,如此自然是稳如磐石。
可问题是,今上不相信大将军,甚至就连朝中的文官也不相信,就连陈演拒绝调辽兵入关,借口也是大将军,调祖泽润入关,等于引狼入室,在调吴三桂入关等于纵虎归山。
总之一句话,从君到臣对大将军都加以防范。当初陈演为什么会说这些话,还不是因为他猜到了皇帝的心思,皇帝不相信大将军啊!
就是因为皇帝不相信大将军,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这个局面继续发展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那个结果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只要往那边一想,祖大寿就能够想出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那个结果实在是不怎么好啊。当然,祖大寿绝对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他自己实际上已经开始为那一天做起了准备,就像府里的家丁一样。
或许到时候凭着这些家丁,他不能够力挽狂澜,但是至少可以保证一点,就是自己不至于白白地把性命丢在京城。
“哎,可惜现在局势如此,已经非人力所能为。将来会是什么模样谁都说不清楚。但是,一但神京沦陷,以大将军今日之德望之实力,晚生可以担保,不仅天下响应,四方影从,就连很多宗室也会心悦诚服地拥戴。”
说到这里,刘振奇偷偷地看了一眼祖大寿,只见他安然坐在案桌边,低着头思索着。
“所以,爵爷要早做准备呀。以我之见,爵爷不妨……”
刘振奇的话声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清楚,听着他的话,祖大寿嘴角边泛出一丝苦笑,心头涌出一股悲凉……
第519章 天理难容(第二更,求订阅)
几乎是在得知太原陷落之后,原本一直关心着北方的朱国强反倒是不再关注哪里了。
当然,这种不关注并不是真的不关心,而且对未来不再好奇了,他曾经想象过历史的改变,也许会让崇祯做出其它的选择,比如调辽兵入关,然后击败李自成,保住了大明江山。
到时候,怎么办?
当然是“复祖制”了。
当然是继续把高皇帝那面旗拉出来的,把这个国家交给崇祯,朱国强不仅不放心,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犯罪啊!
是对国家,对民族的犯罪!
无关崇祯个人,只是基于国家民族的未来。
接下来崇祯下的一步步棋,着实亮瞎了朱国强的双眼,他想象过无数可能,但从没有想到崇祯居然会一步步的把自己送到那棵歪脖子树上。
十几万精锐辽兵,就因为陈演的反对,居然就不调了。
这脑袋……当真是为歪脖子树准备的啊!
感叹之余,朱国强也不再关心京城了,反正他们是死路一条,有李自成在京城拷掠一圈,自己正好可以团结一下众人。
毕竟,伟人都说过,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这才是致胜之道。
当然,有李自成在那里做为衬托,自己手段再怎么厉害,那也……不过份!
在距离祭祀还有一天时,,一行人策马于江边的满是积雪地土路上行走着,他们边走边环顾四周,偶尔的朱国强还会发出一声叹息。
南京城外的土地可不差啊!
虽然比不上太湖一带,可大都是上等良田。
这些良田属于谁?
有一部分固然是民田,有一部分是勋田,但是绝大多数是什么?是分属南京五府的南京卫所共计三十二卫、二所的军田!
作为当年朱元璋的大本营,从凤阳府直到南京,这里关东多有一半的土地都属军户,至少有数百万亩上等良田,都是属于三十二卫、二所军户的军田。
当然,现在凤阳府的许多土地都已经荒废了——从阿巴泰入寇,再到张献忠等流寇的杀掳,于凤阳府一带杀害百姓岂止百万!按南京户部黄册上记载,凤阳府有上一千多万亩耕地,而现在至少有半数的土地已经荒废。
兵荒马乱之后,成千上万的村落市集都成了荒无人烟的“荒村鬼镇”,甚至有些地方更是千里无人,现在大明,尤其是北方的荒地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江南的土地都不值钱了——那些士绅地主过去还会趁机低价买地,但现在都懒得买了,毕竟,只在佃户愿意,就可以带着家人到江北寻一处荒废的宅子,种上一片无主的土地,种上几年田也就是他们的了。
地主士绅是可以买地,可买过地之后呢?没有佃农耕种,地也只能搁荒。所以现在江南的地已经很难卖掉了。
甚至已经有很多佃户举家迁往江北,开荒垦地,在江北的荒村鬼镇安家。
沿着着官道策马前行时,路边的沟渠积着厚雪,这些多年来不断修葺的沟渠并没有荒废。
阎尔梅策马跟在世子爷的身边,边走边道:
“大将军,这一带差不多都可以引江水灌溉的上等良田!”
朱国强点点头,这个时代的良田标准就是是否可以灌溉,只要能够灌溉,就是上等良田。
朱国强眼光一扫,忽然扬着马鞭道。
“这些田,都是南京卫所的军田吧!”
梅春回道道:
“确实都是各卫的军田。”
朱国强的眉头一挑,反问道:
“那么现在呢?这些军田又属于谁?”
朱元璋开国后,为了稳定天下,恢复生产,实行一种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卫所兵制,在天下设置了三百多个卫所。
说白了就是让官兵分驻全国各地,分田地给他们,让他们就地屯田,一个军户平均五十亩地,军官更多,自己养自己,军户世袭,世世代代守护大明的土地。而这也是云南第一次真正融入华夏的原因——十几万军户,彻底改变当地的人口构成。
尽管军户需要交子粒粮,但是却不需要负担“徭役”,所以子粒粮虽然比普通民户稍重,但因为没有徭役之苦,日子过得倒也还算自在。
开国初的军屯,一年可以收入千万石粮食,以至于朱元璋颇为得意的说道:“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而到永乐时,大明的军屯“子粒粮”收入,就达到了2300万石,相当于宋元时代每年粮食收入的近一倍。永乐年间的军屯田亩数,更突破了8900万亩。如此强大产值,让永乐皇帝朱棣的感叹:“百姓免得转输,军士并无饥窘。”
这制度本来挺好的,只是时间一长,弊端全出来了。
先是军户分家,五十亩军田分给几个儿子后,每家只剩下十几亩,原本的小地主,变成了勉强裹腹自耕农,不过一两代之后,就变成不能抵御任何风险的贫下中农。
碰到灾年,为了交纳子粒粮,甚至只能卖田典当,渐渐的,军户的军田,都被典卖一空,当然,还有军官侵占,最后军户也逐渐变成了军官们的佃户。
沦为佃户的军户们,拼死拼活一年到头来根本难以糊口。因为生活困难,直接导致了许多人当了逃兵,带着家小逃往他地自谋生计了。
有明一代,逃亡的军户可谓是不计其数,卫所制早已形同虚设,大多数军户的土地成了卫所军官的私地,这些军官就变成了当地的豪强,比如侯方域家,也是卫所军籍出身,那也是拥有土地数万亩的豪强。
嗯,张居正也是……
算一算,明朝的军籍出身的文官不少,可往根上找,有不少他们的祖上都曾侵吞普通军户的土地。
对于此,朱国强自然是了然于胸,其实,大明上下,又有几个人不知道呢?
众人在周围策马前行一阵子后,只见到田里有一个老人就提着个竹筐在官道边拾着牲口拉下的粪便。
于是朱国强便下马上前搭话道:
“老丈,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这名老人一看朱国强一行人的穿着打扮,就知是非富即贵,急忙答道:
“回公子话,这里是留守左卫,不知道公子要往何处去?”
朱国强笑着说道:
“不往那里去,就是从南京出来逛逛,老丈,今年收成如何啊?”
老人见这位公子说话挺和气的,便如实答道。
“收成还凑合,靠着江倒也没旱着,这收成凑和,可还是不够吃的。”
“哦?这是为何?”
老人便说开道:
“收成好又怎么样?公子不是不知道,这是留守左卫,这些田和民田不一样,除了要交租子外,还要交两斗的“子粒粮”,租子加上“子粒粮”,六成的收成都归孙老爷了,要不是因为军户没有徭役,这日子早就没法过了,眼下,也就凑和着活罢!”
老人的回答,让朱国强皱眉问道:
“老人家,这么说你是军户吗?这是自己的田吗?”
老人朝着一旁的田地看去,半晌才说道:
“老祖宗当年跟高皇帝起兵的时候,分了五十亩地,到了我这辈子,就剩下三亩多,至于我们家祖祖辈辈耕的地……早不知道,那一年就没有了,也不知道是卖的,还是占的……”
兴许是人老了,话也就多了,老人讲起了他家里的故事,从高皇帝给老祖们分了田,再到老祖宗分家后,家里一日过得不如一日,再到后来田是如何被当地卫所百户侵占……
众人听得很有感触,从一个小户的生存,他们看到了一个王朝政策的缩影。
到最后,老人长叹道:
“你说,这田吧,到底是啥田?要是军田,那“子粒粮”交了也就交了,那是交给朝廷的,是用来养兵的,可兵在那?这卫所的兵在那?当初阿巴泰杀来的时候,也没见百户拢出兵来,可是这“子粒粮”年年交,岁岁交,就没有什么时候不交过,这粮都交到百户那里去了啊!朝廷,要是天下的“子粒粮”都交给了朝廷,皇上还能没钱打流寇,打东虏吗?”
朱国强听完后,心里似乎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他什么也没说,调转马头低着头猛的策马而行。
在策马奔出了几里后,他才慢慢减速,后面的一行人也慢慢跟了上来,见皇太子心情低落,没有人开口说话。
朱国强遥望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轻声问道:
“这么多的土地,这么好的土地,原本是用来养兵的,可是到最后养了谁?养到朝廷的兵了吗?那些人占尽了的好处,可是朝廷呢?可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军户呢?要是任由他们这样占尽便宜。那还有天理吗?”
几人都叹了口气,阎尔梅落寂的说道:
“是啊,要真的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那可就真的没有天理了。”
朱国强遥看天空,寒声道: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过去别人可以容得下他们,可搁我这,我容不下他们。”
第520章 步子大了容易扯着淡(第一更,求订阅)
再次回到南京城后,朱国强就立即召见了张亮。
张亮是刚刚擢升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安庆、凤阳,过去三位巡抚的官职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之所以如此是为了协理剿寇。历史上,他是在安庆巡抚的任上被叛将左梦庚所擒,献于多铎,在高邮不屈投水自尽。
作为官员来说,他绝对是大明的忠臣,可是不是自己的忠臣,朱国强不知道,毕竟现在崇祯还在。
但是现在,朱国强倒希望能够试他一试!
见到张亮,朱国强就直接询问道:
“张巡抚,应天、安庆、凤阳各卫,今年能否按规定收上来粮食?”
张亮面露难色:
“大将军,眼下天灾干旱,土地荒废,军户逃亡……臣实在收不上来粮食。”
张亮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来,这天下谁不知道所谓的“军田子粒粮”搁正德前就已经收不上来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现在眼前的这位大将军倒是提起了这件事了。
闻言,朱国强就皱着眉头说道:
“洪武年间,仅分属南京五府的南京卫所共计三十二卫、二所,可建奴入寇,进犯南京时,三十二卫召集到多少兵马?军户逃亡了,可是他们的地呢?那些地的子粒粮呢?兵能逃,地总动不了吧!你告诉我,地在那里!”
答案张亮当然知道,这天底下谁不知道那些地在什么地方,可是谁敢说。
朱国强冷哼道:
“军户逃亡了不假,可是地仍然在那!你告诉我地在哪里?”
张亮当然知道,那些地在那里,那些地在卫所的军官手里,他们根本就不需为了逃避田赋变卖,军户最大的好处是什么?是免差役!古代社会最繁重的从来不是田赋,而差役,在明代役有种,一为里甲役,里甲役即一里的事务,二为均徭,即供官府经常性的差役,三为杂泛,为临时派遣的一切差役。最常见的差役是什么?
地方每年兴修水利、修葺道路官厅城墙、官粮解运,这都是最寻常的差役。基本上一个成年劳力,每年有三个月的时间在无偿的给官府干活,直到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后,将差役折成银钱,如此才让百姓免除了差役之苦。
不过,军户是不需要服差役的。尽管军田需要交两斗的子粒粮,但是军田却不需要交纳田赋,而且也没有三饷以及其它地方苛捐杂税的附加,当子粒粮被侵吞之后,全国亿万亩的军田根本就是“无粮白地”。也正因如此,有明一代土地市场上的抢手货,从来都是军田。
“无粮白地”谁不喜欢?
别说是像侯方域侯家那样的卫所军官,就是地方士绅也喜欢这样的“无粮白地”啊!
现在那些土地绝大多数都属于士绅化的卫所军官和地方士绅,能拥有自己军田的军户,顶多只有三四成左右。
因为涉及面广,所以张亮自然才显得有些为难,不过仍然禀报道:
“殿下,这些地现在大都为他人侵占。”
“为他人侵占?军田是国家用来养兵的,谁侵占了就形同于造反,我倒想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侵占养兵的军田,朝廷用兵要银子,要军粮,本将军的十几万大军,就不需要军饷、军粮!”
朱国强冷冰冰的说道:
“张亮,我令你在春耕前,将南直隶的军田全部清查一遍!各卫所按照以往朝廷定下的分田亩数清理!对比册上存户,逃亡军户的地也全部充公!要若是过了春耕还未清查完成,本将军就会派兵去清查!”
对于朱国强来说,他现在就是要把国初的军田都收回来,将军田赏赐给军人,重新建立新的卫所制,他不需要军田提供粮食,他需要的一大批有恒产有恒心的职业军人,需要用军田去笼络军士的心思。甚至,用军田去培育出一个文官之外的群体——武勋军人团体,他们或许不像勋臣那样有显赫的地位,但是上百万军功小地主,会形成一个新的群体,截然不同于文官群体的,效忠于皇帝的群体。
当然这只是初步构思,而在另一方面,这只是开始!
闻言,张亮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派兵去清查,结果会是什么?
自然是人头滚滚!
可清查田地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好查的。
查地好查,可问题在于,查出那些地后,那些土地地实际拥有者们——士绅和卫所军官会怎么做?
经过建奴入寇以及流寇横行的江北还好,那里现在十室九空,别说是卫所的军田,就是许多民田,那也是搁荒在那成了无主之地,可是在南京,在江南可不是这样啊!
那些地都好生生的搁在那些人的手里!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大将军这样做,要得罪很多人啊,整个江南的士绅权贵可都会被得罪的。
作为四川人的张亮却完全被大将军为国为民的举动给感动了,不过感动归感动,但他心里却知道,这件事几乎等于自寻死路。
况且大将军没有权力要求他去办这件事啊。但是张亮却没有拒绝,他希望借大将军之威去整顿一下军田,哪怕只是一部分。
于是张亮小声道:
“大将军,您可记得崇祯七年凤阳卫指挥使侯定国一事?”
崇祯七年,凤阳卫指挥使侯定国依仗守备太监杨泽之势,欺压军户,军户士兵们在临淮西关村将侯定国杀死,然后投奔流寇,一个月后转头就帮流寇攻下了凤阳。
张亮这是想用侯定国的事情提醒自己,不要把卫所里的人逼的太甚,那样说不定会让他们投敌。
朱国强冷笑道。
“我倒想瞧瞧是我的刀子硬,还是他们的脖子硬!张巡抚,我听说我来南京时,有人说“杀神”来了,要是我不杀人,岂不是愧对这个名声!”
闻言张亮暗吸了口凉气,心想这位大将军是铁了心的收拾军田了,想想这位爷做过的那些事,他可真不是在开玩笑。
杀人……于他来说,不过只是杀鸡而已!
张亮现在甚至在猜测,大将军或许就是想借此杀鸡儆猴,再给江南士林一个下马威。
张亮离开之后立刻开始着手安排清查官员和衙役,同时他修书数份分别送给一些知交好友,让他们做好准备,把自家的军田让出来,别变大将军手里的“鸡”,别人杀人还讲个规矩,可这位大将军杀人,从来不讲规矩,别被人弄死了,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朱国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现在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为将来打下基础,这是基础是实打实的控制。
眼下江南或许在朱国强的控制之中,但是这个盘子有些烫手,不控制,特别是当地的士绅,他们是否臣服于自己,这关系到将来大明的长治久安。一旦他对整个江南官绅动刀子,他们是否会强烈的反扑,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朱国强完全可以想象到,一但自己对他们动手的话,各地的士绅转脸就会背叛他,他们甚至会投向流寇。
因此,朱国强只能先从卫所开始,借着整顿卫所,一步步的把刀子架到他们脖子上。毕竟,卫所世袭军官士绅一直游离于江南士绅之外,进而温水煮青蛙,彻底掌控江南。
先解决一些人问题,再解决另一批人的问题。朱国强清楚,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做,步子跨得太大容易扯到蛋。先拿这群人开刀,等到刀子磨快了,再对其他人下手,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第521章 民变骤起(第二更,求订阅)
昏暗的烛光在房间里摇曳着,置身于房中的众人,无不是长吁短叹状,面色中尽是惶恐不安状。
怎么办?
自从得知官府清量军田后,无论是百年前就已经士绅化的卫所军官,还是那些名下有军田的地方士绅,无不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没办法,搁过去他们或许敢对抗,可现在要清田的不是其它人,正是那个杀神啊!
过去他们敢对抗是因为朝廷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可这位爷却是……真的敢杀人啊!
“诸位,大家还得出个主意,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办,还田是死,不还也是死,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朱慈颖就根本没想过给咱们活路,要是任由他把田夺走了,咱们可真就是生不如死了!”
“可他是真敢杀人啊!上次他在南京……”
“哼哼,百多个官,几十个勋贵他敢杀,可要是民变呢?”
在昏暗的阴影中,突然有人探出身子,冷哼道。
“我就不相信他能把所有的老百姓都杀了!”
说话的李培昆不仅是世袭的指挥使,而且还是魏国公家的姻亲,虽说魏国公被那位大将军杀于太祖陵,甚至以其降虏事鞑,背弃大明为由请旨废了魏国公等南京勋臣的爵位,但是李家还是那个家有良田万亩的李家。
作为指挥使的李家甚至比许多士绅更阔绰,毕竟,寻常士绅还要靠官职功名来免赋免役,可军田却都是不需要交纳田赋、三饷等苛捐杂税的“无粮白地”,至于子粒粮……不知多少年前,为避免军户逃亡约定俗成不交了——一直拖欠着,隔三差五的赦免。
算起来,大明对士绅不错,对军户更是“好极”了,可这个“好极”的好处,全落到像李家这样的狗才肚子里了,至于军户,从来没有受益。
种惯了无粮白地的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保住自家的钱财,他们当然会孤注一掷。
“李兄想要如何应付?”
过去,如果有人要清查土地,他们都是让人闹上一闹,军官们闹,军户们也闹!最后闹得不可收拾,只能不了了之。
“还和过去一样?”
李培昆冷笑道:
“当然不行,我们要是亲自出面去闹,指不定正中其下怀,这次咱们就退到后面去,让那些军户佃农去闹!南直隶几十万、上百万佃农闹起来,我还就不相信了,他朱慈颖敢动刀杀人!”
“对,对,这可是几十万,上百万人啊!他还真敢全杀了不成?”
“就是,就是,还是李兄有见识。”
“依我来看,要闹就要同时发动,各卫各所同时发难,如此一来,即便是他有意弹压,这三千兵马也不过就是杯水车薪……”
“对,只要闹了起来,到时候京城朝廷那边必定也会有所动作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一但发生民变,无论是否有理,朝廷往往都会站在百姓的一边,搁大明恶吏激起民变又岂止百起,大多数时候,闹事的士子百姓往往是屁事没有,有事的都是官员。
正因如此,他们才决定要试一试。
“法不责众,这次咱们非得给他上上课,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不是咱们的厉害,是让他知道百姓的厉害!”
“对,要让他知道什么是民意不可辱!”
众人谈妥了之后,在李培昆的示意下开始了吃喝玩乐,乐人伶人们又也开始了表演起了舞蹈,一时间这厅中尽是一片歌舞升平……
……
王林是应天巡抚衙门里的从吏,他虽然不是什么恶吏,可也不是什么清吏。他最大的优点,能分得清轻重,就像巡抚在衙门里告诉大家大将军要清田时,他就对手下吏员叮嘱道——大将军会杀人。
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大将军会杀人!
南直隶谁人不知,即便是直到现在,王林都记得被凌迟处死的侯公子,还有那些被砍了脑袋的尚书,被乱刀分尸的勋贵。
杀勋贵杀文官就像杀小鸡似的,杀他们……那还不就是踩死只蚂蚁?
得,认真办差吧!
在随后的几天里,没有丝毫的犹豫,王林一直领着差役拿着早年间的鱼鳞册,开始清量起了军田,虽然当年大块的军田早就被分割成了零碎的散田,可是河道、桥梁之类的地标并没有改变。
不过只是三天的功夫,他就已经清量出了几万亩军田,成绩着实斐然。甚至还被巡抚大人口头表扬了一番。
“老刘头,今个大伙再辛苦一些,争取清划出五千亩地来,抚台昨天说大将军对咱们的进度很满意,等清田完成后,赏赐肯定少不了咱们的……”
就在这时,突然,一旁的差役惊喊道。
“王先生,你看那边……”
抬头一看,只见官道尽头乌央央的过来一阵人,足足有上千人之多,瞧那打扮显然都是庄子里的百姓。
“我的娘来,他们这是想要干啥?”
瞧着这些拿着棍棒、锄头、铁叉之类农具的百姓,差役们虽然心里有些发毛,可却并没有逃走,毕竟,按往常的经验,双方也就是吵上几句,然后对方装模作样的挥挥手里的家伙,他们就只管跑就行了,而在他们逃的时候,百姓们会对他们投掷石块,要是跑慢了,再挨上几棍几棒,将他们打出去就成了……
嗯,这个过程双方都是“有礼有节”都是有拿捏着分寸,反正一句话,动手的原则是不见血,挨打的原则是回去有个交待。
“王先生,你看,咱们……”
“没事,挨上几下子,有个交待就行……”
王林笑道。
对这一幕,他太熟了,那年催捐催粮的时候,没闹过这一出啊,要不然,你以为拖欠是怎么拖欠的,咱大明朝拖欠税粮的说是士绅,可动手的从来都是百姓,至于士绅老爷们,那才是咱们大明朝的中流砥柱啊!
百姓不堪重负激起民变,怎么办?
当然是要靠老爷们去安抚。这样不但能化解民变,还能收到税款钱粮。最后县尊、府尊们拜访各位老爷,他们一商量,民变化解了,钱粮也收上来了。绅是良绅,官是好官,民是善民。
至于他们这些差役,也就是搁中间演场戏。
就像现在。
“狗贼,你们是干什么的!”
领头的长者一过来就大声喝问道。
“这位老丈,我是应天巡抚衙门吏员,奉命前来清量军田……”
“乡亲们都听着,这狗贼是要量田清欠,”
那些混杂在人群中的家丁们立即开始推波助澜添油加醋起来。
同时还一边大声喊着,
“大家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他们嘴上说的是清田,可骨子里头是想清欠,他们一个个的都是想要趁机捞银子。”
“就是还让不让咱们老百姓活了,他们当官儿的一个个的不想要逼死咱们啊。”
被这些人煽动起来的百姓,哪里还能分辨出什么真假来。上了火气的他们直接就拿棍棒朝着那些衙役们打了过去。
“跑啊……”
王林他们一看这个样子,立即就撒开腿逃了起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更何况这就是他们所希望的啊。
衙役们拼命的在前面跑着,老百姓在后面追着,眼看追不上来了,老百姓们就从地上拾起砖块,石头的朝着他们砸了过去,一时间砖块石头有如雨点一般飞去,
石块飞来的时候,正跑着的王林觉得后脑勺一痛,人就像面条似的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第522章 大明特色的士民关系(第一更,求订阅)
乱了!
二月二十,这一天,整个南直隶尽是一片纷乱,数十个卫所同时发生“激变”,上千清量军田的吏员差役被百姓和打的头破血流,狼狈不堪,有些人甚至未及逃跑被剥掉了衣裳,赤条条的丢到路上。
为了向官府表明态度,在人群中的家奴们的煽动下,一时间百姓们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甚至直接殴死吏员。
而面对各卫发生了如此恶劣民变,各地州县官员却尽数失声了,根本无人出来制止,一个个都是选择了沉默,只是将民变上报,至于其它一概不问。说他们是一伙的或许有些不符事实,可实际上,他们确实是利益相关。
各地民变的消息,自然传到了朱国强的案前,当然也传到了张亮这,他第一时间就来向大将军禀报道。
“大将军赎罪,下官无能,这民变一起清田实在是无法进行了。”
此刻心里压着火的朱国强盯着张亮问道:
“民变,民变!张亮,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大明每每民变不止!为什么,每到税季,各地都会有所谓的“小民不堪苛税,殴击税吏”,为什么每每都有揭帖说什么“君无戏言,税监可杀”煽动的言闹语!”
明代的民变甚至多到数不胜数,除了临清万人抗税,苏州织佣之变,苏松地区机户官文以揭帖“君无戏言,税监可杀”煽动的劫掠骚乱,杭州机户大规模罢工、逃亡的群体**件等等之外。几乎每年收税时,各地都会激起“民变”,这样民变少则数百人参与,多则千余人参加,他们殴打税吏、冲击官厅,目的就只有一个——拒缴苛捐。
可为什么,偏偏大明朝的民变这么多?
面对大将军的询问,张亮咬牙说道。
“大将军,百姓哗变皆是受士绅煽动,其目的是为了拒缴钱粮。”
“哦?”
挑了挑眉头,朱国强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大将军,积欠逋赋是困扰我大明两百余年的长期问题,自永乐朝以来的朝廷都在与“收不上钱”的局面作斗争,逋赋的第一个高峰是永乐朝,动不动就欠上个数百万石,永乐后期,光苏州一府平均每年逋欠就高达百万石。”
积欠逋赋,可谓是明朝的顽疾,很多人说,这是明末才有的,可实际上,永乐年间就已经达到高峰,这个时期欠赋的主要原因应该是永乐时代的几个大工程,尤其是迁都,迁都北京一方面导致了明朝对江南财富的需求急剧增加,一方面中央不在南京导致国家能对江南进行的控制大幅度减少。在这个背景下,宣德—正统时代以周忱等精干官僚为代表,对江南的积欠和漕运进行了相当有成效的治理,一直延续到正德中后期,江南基本是没有欠赋的。顺便说一句,周忱被拿下是土木堡之后,所以他的朝里靠山大概率是王振王公公,明代政治的复杂性由此可见一斑。
从正德中后期开始,江南逋赋数额逐年增长,再也降不下来了,以对皇帝而言最重要的私房钱,每年一百万的金花银为例,嘉靖三十年到嘉靖三十九年,累计欠三百四十八万;再如万历三十七年,岁欠金花银及三十二万;天启六年统计,各省拖欠金花银二百余万;崇祯六、七年金花银共逋八十九万。这种皇帝自己“专共御用”“例不蠲免”的银子都如此,其他的自然更不用说了。
为什么收不上税?
万历总结的“势豪恃顽不纳,领解员役侵欺”,可实际上呢?从小民到势豪都是拖欠的主体。
“而“积欠逋赋”的根子,说到底,其实还是在高皇帝那,当初高皇帝登极之初体恤贫苦百姓,准贫下户缓缴税粮,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真正的贫苦百姓因灾缓缴,可到后来其它人也是纷纷效仿,只要有了理由,大家就会利用。到后来下至贫民百姓上至达官显绅,谁家里没拖欠上几十年的税粮,如此也就越积越多,所以,从正统年间开始,每到新皇登极改元,朝廷都会免除拖欠,今上刚登基时,就曾下旨隆庆元前之前的拖欠免除,隆庆四年至万历元年的拖欠赋税只需缴纳七成,即便是今上登基也得屡屡下旨免除积欠……”
天下有这样的操作吗?
搁大明朝非但有这样的操作,而且大明的祖训非但让百姓“缓缴”的祖训,还有“四民之中,惟农最苦,有终岁勤动尚不得食者,其令有司务加存抚。有非强苛刻者,重罪之。”的祖训,换句话来说,若是有地方官敢强征,轻则罢官,重则是要掉脑袋的!
这……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给朝廷征粮,可能要掉脑袋,你说官员们敢强征吗?高皇帝啊,你这也忒会坑子孙了吧!
“所以于士绅百姓来说,只要能拖欠钱粮,总有一天会被朝廷免除,甚至有无知小民甚至祈盼帝君驾崩,新皇登极后下旨免其拖欠,皇恩仁爱,所换得的不过只是如此!所以这才有了为能拖欠钱粮,士绅也好普通百姓都是绞尽脑汁,士绅地多,自然更不愿意缴钱粮,普通百姓当然更不想缴,这地多的不想交,地少的也不想交,所以从永乐年至今,士绅百姓早就达成了共识,地多的士绅每到官府收税时就煽动寻常百姓,让百姓殴打税吏,名曰抗粮,有高皇帝的祖训在那,这知县的官帽也戴不稳了不是?穷也好、富也罢的都一样,反正都不想交赋税,士绅人数少可有势,百姓无势可人多,两边加在一起,一边有势一边人多,两边互相配合,这钱粮虽不至于不交,可总能少交不少,这拖欠自然也就的越积越多,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就行,至于朝廷……谁会在乎。”
好一句话谁会在乎,张亮的一句话,让朱国强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这那里是士绅把大明给掏空了,分明就大家伙合起伙来一同掏空了大明。
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那些士绅,我没有他们的在背后策划这些,那些普通百姓又怎么敢如此?
“其实他们也不是交,只是先拖着,等拖到最后,官府自然也就给大家打折了,至于拖欠的先挂在那,等过上个十几、几十年,等到全天下的积欠越多越多的时候,自然有官员动辄鼓吹蠲免赋税显示皇家仁爱,谁家要是交足了,将来一蠲免反倒吃亏了,你说天底下谁愿吃这样的亏?”
尽管关注过明朝税赋拖欠,可朱国强从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内幕,而张亮的话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毕竟许多资料中都是说什么“恶吴中士大夫赖粮”,可怎么到了张亮这,就变了味道了。
“张亮,以你这么说,我大明拖欠的罪人全是小民百姓了!”
尽管听出大将军语气不善,可张亮仍然说道。
“哼哼,大将军“吴中士大夫赖粮”是众所周知,咱大明朝拖欠税粮的说是士绅,可动手的从来都是百姓,百姓哗变抗粮时,士大夫可都是站在官府那边的,他们,那才是咱们大明朝的中流砥柱啊!”
不理会大将军脸色的难看,张亮冷嘲道。
“百姓不堪重负哗变抗粮,怎么办?当然是要靠本地士大夫们去安抚。这样不但能化解哗变,还能收到税款钱粮。地方官员登门拜访豪绅,他们一商量,民变化解了,钱粮也收上来了。绅是良绅,官是能吏,民自然也是善民。”
听着张亮的讽刺,朱国强的反问道。
“他们不是抗粮吗?怎么又交了钱粮了呢?到头来岂不是白忙活了?”
“白忙活?怎么可能白忙活吗?大将军,即便是无知小民也知道,这朝廷的钱粮不可能不交,只是交多交少的事情,所以,才会有官员与豪绅商量,想要收他们的钱粮,就得先让豪绅出钱粮,有他们带头出了钱粮,寻常百姓才会跟着出,到最后,豪绅交的钱粮退回大半,寻常百姓交上七八成,如此一来官府能收个五六成的钱粮,那也就算是能吏干员了,要是碰到强势一点的豪绅,指不定他交的钱粮,还要原样奉还。如此一来,豪绅可以不缴,而小民百姓可以少缴,他们自然乐意如此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能少交一些,总好过多交一些。”
瞬间,朱国强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曾要看过那部电影中的那句台词。
“得先让豪绅出钱,带着百姓捐钱。豪绅捐了,百姓才跟着捐。钱到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嚯!
弄了半天,大明朝也就是另一个鹅城啊!
“好一个乐意如此……他们当真以为大明没有王法吗?”
大将军冷冰冰的话语,让张亮说道。
“大将军,大将军有王法不假,可他们有高皇帝的祖制,而且还一句话叫——法不责众!那么多人合在一起,有权的在后面策划,没钱的出头露面,大家一起上,就是地方官也是极为忌惮,到最后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