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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脸微漾     雇我吧崇祯txt下载     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1章、带你们上天

    对于如今众多军民的起哄,尤其是以王承恩、关望春为首的当权者那点心里的小九九,孟远怎么可能不心知肚明的呢?

    不过,有史为鉴,对此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很多时候更要一笑了之。

    毕竟,对于这些一路追随者,他们一路跟随,鞍前马后,除了形势所迫以及乱世之下不得不为之外,更多的,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更好的前程。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每个人若不为自己考虑,又何来为他人忠诚于事呢?

    反过来,一个好的主子,在不同时期不同程度,当然也要在最合适的时机以最合适的方式给予自己忠诚的追随者以各种希望和甜头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将入相,又何尝不是普天之下有梦想者的毕生追求呢……

    所以,无论是对于林立在岸边起哄的底层军民,还是正在半真半假呵斥着他们的昌明礼,孟远现在的态度,都只是微微一笑,不做任何置评。

    当然,对于守在河边等待自己归来足足一天的少女阿香,他从前怎么做的,现在他还是会怎么做。

    毕竟,从带回包括她在内的昌明礼这一群人后,众目睽睽之下,他可是亲自牵着这位楚楚动人的少女之手,一路走过来的。

    望着笑靥如花,欲迎还止的阿香,孟远大步向前,嘴角微微一笑,便探手握住了她暖玉般的小手,试了试手中的温度道:

    “以后不要在这样总是站在外边望眼欲穿了,有阿武在身边,反过来我也在阿武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阿香黑幽幽的美目一闪,随即嘤咛一声,羞怯地垂下了秀发满头的小脑袋。

    每逢这个时候,四周的军民,也早就司空见惯,而且不等孟远随扈的亲兵驱赶吆喝,全都十分识趣地四散而去了。

    很快,周围只剩下刚刚从小炮艇下来的少数几个人而已。

    自然的,无论是道貌岸然的昌明礼,还是性子跳脱的郑成功,虽然没有散去,却也都自觉地转过身,给这一对尚不知未来会怎样的小情侣多少留点空间出来。

    而其中的昌明礼,虽然从理智上是与王承恩、关望春等少数高层一派,也倾向于那种自家将军必须要由皇家公主般配。

    但阿香毕竟也是他在山里时的故交,而且在山中艰难度日的几年,几乎所有人都快要亲如一家人了。

    所以,在感情上,昌明礼却又是唯一一个例外之人,忍不住跟倾向于阿香。

    他甚至还这样想过,也许阿香成了女主,对他或许会是一个更好的消息和结果也未可知。

    牵手说了几句话后,孟远低头盯着阿香亮晶晶的眼睛,慢慢笑道:

    “我该走了,山海关那边,此刻还有我们很多将士等着我去解救哩。不过,因为要抓紧赶过去,这一次,你倒又可以看一样从未见识过的新鲜玩意了!”

    阿香一听,顿时满面羞红道:

    “既是救人去,公子还是快去为好。”

    “等公子将他们救下,转回来再看你的新鲜物事也不迟。”

    孟远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让人肃然生敬的话来。

    情不自禁的,他一下子伸出手去,在阿香光洁的脸蛋上轻轻抚摩了一下,随即果断地转身道:

    “你说的不错,阿香,你现在转身,回到大营中去,站得越远越好,懂吗?”

    很快,除了被孟远指定留下来的昌明礼、郑成功之外,包括阿香在内所有人都跟着早就散去的军民一道,回到了临时大营的茂密林子之间。

    因为早有军士提前鸣锣告知,所以整个临时大营,全部军民此刻都是翘首以待,激动地盼望着天空忽然多出一个神物来,然后载着他们的将军,飞龙在天,遨游而去。

    谁知,等了半晌,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等到天上有什么异象出现。

    倒是有几个人,实在忍不住低下头,刚刚转动了一下脖子,却一下子发现他们的将军,这时忽然不见了。

    而在他曾经站立的地方,赫然多出了一个蓬松的东西来。

    紧接着,一道火光闪过,喷吐的火舌,犹如一条火龙发出呼呼的声音,巨大而蓬松的宛若铺陈于地帐篷般的物事,一下子膨胀起来。

    再一转眼,他们才发现,自家将军不知何时,竟然早已置身其中,并且正好站在一个酷似吊篮中,同时手中还在不停地摆弄着什么。

    “难道,那、那就是将军口中说言的神奇飞天之物?”

    在无数人的嘀咕声中,因为几乎近在咫尺,而吓得人人脸色大变的昌明礼、阿武以及郑成功,惊惧不已中,早已手脚发软,几乎不能站立。

    就在他们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时,呼呼作响的火舌,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煞是好看的蓝色火焰。

    而原本软绵绵铺陈于地的“帐篷”,也在这时忽然鼓胀得硕大无朋起来,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气球,带着吊篮里的孟远,摇摇晃晃一下子腾空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孟远一个跃身,便从吊篮中翻身而下。

    紧接着,不等下面的人反应过来,他便左右开弓,猿臂探出,一手一个,将郑成功、昌明礼双双送进了已经远离地面尺许的吊篮中。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整个气球又飞升了数尺,眼看就要高达丈许了。

    孟远不敢怠慢,一脚踢在阿武的屁股上,同时一手勾在吊篮上,嘴里大声笑骂道:

    “阿武,还愣着干什么,你一个堂堂的高僧关门弟子,武艺超群,难道还要像昌先生一样让我亲自送你上去吗?”

    “快快快,自己想法子跳上去,正好让我瞧瞧你整日吹嘘的本事!”

    阿武揉了揉屁股,仰头盯着越来越高的气球,依然还是有些疑惧,磨磨蹭蹭道:

    “公、公子,俺、俺上去小菜一碟,可是、可是上去容易下来难。万一、万一飘到了云彩之上,我们又如何下得来?”

    孟远摇摇头,一看气球已经快到两丈高了,只好双手用力一下子翻进了吊篮,然后探头对阿武激将地喊道:

    “阿武,已经三四米高了,你肯定是上不来了,就不要跟着去山海关了!”

    话音未落。阿武嗖地一声,不知怎样一个跃身便跳了进来。

第452章、人鸟

    听见帐下偏将惊异不已的叫声,吴三桂抬起头,刚刚看了还没有两眼,就见被紧紧包围在里面的不明武装,忽然莫名其妙的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天上有神物,非将军莫属!”

    “将军、肯定是咱们的将军来了!”

    “哈哈哈,俺就知道,我家将军是断断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将军?

    吴三桂心中莫名跟着一跳。

    定睛再一看,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忽然间就想起那一日在不问和尚的庙宇外,在与那悍匪过山虎一番恶斗之时,闻讯而出的不问和尚,那一番莫名其妙的挤眉弄眼,以及他那一番明显暗含机锋的话语。

    当时,也正因为有了不问和尚那一番言语和手势,他才心有感悟地及时抽身而去。

    后来回到山海关城里,将这番遭遇说与帐前诸将听,高第、吴六郡等一众战将、幕僚,尤其是曾与孟远有过远远交集的叶臣、祖大乐,全都惊叫不已,纷纷俱皆大叫万幸,说他幸亏抽身及时,否则那不问和尚庙里的神秘人物,一定就是那传闻中的神秘公子。

    要知道,现在甚嚣尘上被传言的风风火火,已经被完全神话了的所有在这些时期内莫名消失和不见了踪迹的罗洛浑、叶布舒等数万鞑子大军,以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吴三凤、多尔衮等,全都是与那传闻中的神秘公子有牵扯。

    想想都叫人后怕啊,那一日,万一见机慢了一些,万一那不问和尚庙宇中果真就坐着的是那神秘公子,现在说不定他自己也神秘消失不见了,这山海关现在怕是早就易手他人甚至改名换姓了!

    这么一想着,吴三桂顿时头皮发紧,手脚不由得一阵酥软。

    “伯、伯爷,那、天上飘浮而来的,到底是何物事呀?”

    “不好了,伯爷,它、它眼看就要飘、飘到我们头上来了!”

    一边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一边是惊恐万状的惊叫声。

    当然了,另外还有身旁两个一惊一乍,一会儿是紧紧抓着热气球吊篮死也不松手,更别说探头往下看的昌明礼、郑成功,一会儿又是两人终究还是忍不住诱惑,战战兢兢拼死哆嗦着勾起脖子睁眼往地面上飞快地瞅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数百米高空之下的山海关,原本那巍峨壮观,几乎不可逼视的雄伟辽阔,此刻哪里还有曾经记忆中的那般雄关漫道般的壮美?

    俯瞰之下,一座硕大的城池,已经变得犹如一枚摊开的树叶般轻飘飘坐落在那里,倒是连绵不绝的那一条大河,像一条生生不息的玉带蜿蜒在四周,然后一边环绕,一边大河东去。

    “好美,好美!”

    看着,看着,昌明礼忽然彻底忘记了恐惧,身子不知不觉,越站越高,最后竟然索性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吊篮之外,甚至就连从两耳旁呼呼刮过的寒风,也都浑然忘了,摇头晃脑着,嘴里连连惊叹不已,慢慢的,两眼中竟莫名流出泪来:

    “神迹,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啊!”

    “没想到,我昌明礼,竟然有今日,宛若当年的万户一般,直接纵身一跃,也能像那雄鹰展翅一样天高任鸟飞了……”

    话音落处,一双大手忽然探出,将他一把揪回到了吊篮中。

    “你这个酸文人,真是一会儿胆大,一会儿胆小,却又一点也不知死活——”

    “他娘的,俺家公子是怎么叮嘱的?”

    “看,可以尽情看,但千万别把自己给看下去了。像你这般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真他娘的不想活了!”

    兴颠颠的昌明礼扭头一看,却是那跃身上来后,在一览下面一闪而过无数精致便再也没有半点恐惧的阿武,此刻正劈手揪着他的衣领,死命摁着他,嘴里青筋毕露地还在嘴里恶狠狠地骂着。

    不知为何,这时的昌明礼,第一次发现被人喝骂,他这心中不仅没有半点羞恼,反而还有一阵阵的暖意,油然而生。

    而这时,另一边的郑成功,也不知不觉看得忘了形,虽然没有像昌明礼这样不顾死活,而且还晓得自己的双手要紧紧抓住吊篮再往下去看。

    但是尽管如此,他此刻的癫狂的状态一点也不比昌明礼差。

    而且,现在的郑成功,已经回到了他真正作为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大家公子的原形,一边手舞足蹈着,一边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瞧呀,快瞧啊,原来咱们人在地上,竟然也是这般的渺小!”

    “圣人之下皆蝼蚁,说的恐怕也有我们吧?”

    “公子、公子,你说当年的那个帮着一双翅膀飞升的万户,假若能遇见公子你,他会不会就真的会变成一只遨游的大鸟、不,是一只人鸟,在这天上飞来飞去呢?”

    说完,郑成功一扭头,发现此刻的孟远,压根就没有半点理睬他的迹象,神情专注地操控着他们这只呼呼飞着的“大鸟”,只好无趣地又转头看向别人。

    这一看,便看见了与自己一模一样处于癫狂之中的昌明礼,见他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摇头晃脑,于是眼珠子一转道:

    “喂昌夫子,你不是号称自己在这关宁边地赋诗作画,也算得上有一号么?”

    “此情此景,你怎么可以不赋诗一首哩!”

    昌明礼一听,不由得一愣,随即扭头瞪眼道:

    “此时此刻,乃是大象无声,大行无边,就像萤火之于明月,高下雅俗判若云泥,赋诗一首,何来的闲情逸致?”

    郑成功不明所以,嘴里讥讽地大声道:

    “诗言志,赋比兴,此刻正是慷慨激昂、壮怀激烈之际——”

    “当年岳王八百里云和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说的不就是像现在这般,岂不正是赋诗高歌之时吗?”

    谁知,昌明礼忽然甩开阿武对他的保护,盯着振振有词的郑成功鄙视道:

    “你果然是一个商女不知亡国恨的贵家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错,这时候,的确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正当时,我辈众人当然也理应击节歌一曲,为我汉人能有今日重现岳王直捣黄龙府的壮志而兴,而呼,而歌。”

    “可惜你忘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堪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人般公子与将军也——”

    “相比于我们嘴里的那些诗词歌赋,此时此刻,公子和将军手里的枪和子弹,才是真正应景的最壮观、最激烈也最应景的诗篇。懂吗,小子!”

    枪和子弹,才是真正的诗篇?

    是呀,是呀,没想到这平日里看着酸臭无比的文人,这时说不出的话,竟然如此的教人信服啊!

第453章、神兵天降

    枪和子弹,才是真正的诗篇?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郑成功嘴里喃喃咂摸着这句话的意蕴,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转向从升空以后就一个人忙碌着,对他们始终都不理不睬的孟远身上。

    也直到这时,他们才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原本除了他们之外,看上去多少有些空空荡荡的吊篮中,已经赫然多出了好几样此前他们从未见到过的,看上去更加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甚至杀气腾腾的新物件——

    头一样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个看着既像小型神机炮,又像缩小了尺寸床弩的明显是一种新式火器的大家伙。

    无论是郑成功,还是一直都自诩见多识广的昌明礼,连同阿武在内,三人对这个突然莫名凭空多出来的大家伙,一下子全都吸引了过来,齐刷刷地盯着它,嘴里嘶嘶地只吸凉气道:

    “公、公子,这、这又是何等物事,看上去,怕不是又一样杀人之利器吧?”

    当然,对于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尤其还是在摇摇晃晃的半空之上,他们的将军加公子,因为避无可避,就这样明晃晃地当着他们面被迫也好,无奈也罢,完全不像从前那般拿出新东西来,总会至少也要装装样子避避人,这次直接众目睽睽拿出这个大家伙来,三人虽然心惊肉跳,但全都已经修炼的直接略过他们不该问的,而直奔主题发问。

    对此,孟远自己心里,此刻也是有些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次,因为事情太过紧急,而且又是迫在眉睫,情急之下,孟远只好悍然拿出了这一款早在心里酝酿过要择机亮出,却一直都强忍着始终没有冲动拿出的大杀器——

    加特林重机枪。

    加特林重机枪是一款手动型多管旋转机关枪,用途十分广泛,并且使用年限也十分漫长,甚至直到当代都还在许多热点地区和战场发威。

    但是它却是真正的一款老古董杀人利器,是由美国人理查?乔登?加特林(richard jatling)在1860年设计而成的。其人名一译格林,故此枪也被译作格林机枪或译作盖特机枪/机炮,是在世界范围内大规模第一支实用化的机枪。

    十多年后,也就是1874年(清同治十三年)前后,加特林机枪开始第一次进入到近代种花家,当时称其为“格林炮“或“格林快炮“。上世纪50年代以后加特林原理首先被美国经重新改良后应用在枪械及小口径航炮和防空炮上。

    改良后的加特林重机枪,射速一下子暴增,已经普遍可以达到每分钟每管1000发以上。

    这次火烧眉毛,孟远终于将加特林这款横行了两个世纪的经典重机枪拿出来并用于在大明的实战,老实说,这种杀人利器在这个时代的出现和应用,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尤其是,在已经许久没有出现【水滴】的状况之下,来自神秘文明对他的这个行为和选择,将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未来是认可还是反对,若是不认可或者被他们认定太过超前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孟远目前还一切都无法预测。

    但不管怎样,这款杀人利器,是早就出现在了他的武器选用目录当中,而且一直都在酝酿着何时拿出。

    所以,即便那神秘文明有什么惩罚,孟远也依然还会是会这样选择的。

    不过,对于热气球上此刻三人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既惊且喜的问话,孟远这时候可没有闲心来回答他们。

    不知不觉中,飘飘忽忽的热气球,在高空各种气流扰动中,第一次独自亲自驾驶着这种极难控制的飞行器,即便对于孟远这样的高手,也是极大的一场考验。

    而且,这时候的热气球,也早已从大河两岸一路飞越,几乎转眼间便到了山海关。

    从数百米的高空,必须要尽快将高度降落到可以正常使用武器的高度,这本身对孟远又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一方面,他必须将整个热气球控制在一定的高度,并且还要使其相对固定并稳定下来。

    另一方面。他还得在控制热气球的同时,开始进行对加特林这种十分暴躁的家伙,展开对地面目标的认定、扫描和射击。

    想想都是一身汗呀,哪里还有闲心管身边的这三个看稀罕的大明土著?

    所以,孟远仅仅只是随手扯出了几团棉花,对三人示意了一下,便摸出一副专用耳塞给自己戴上,随后,便抓起加特林,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张牙舞爪的黑洞洞枪口,往下一压,一条狂暴的火舌,跟着他的节奏,一下子弹跳起来,骤然发出犹如龙吟虎啸般的吼声,一颗颗炽热的枪弹,随即倾泻而出,在下方最密集的人群中,瞬间犁出了一条神佛都难当的通道。

    “哒哒哒……哒哒哒哒……”

    在阵阵收割般的呼啸声中,原本铁桶合围的方碰山部,顿时压力锐减,几个呼吸之间,面对他们的无数正面冲击的关宁铁骑,以及偷袭的房梁上的弓箭手,民居两旁钻出的刀牌手,全都在一条笔直的弹道线路上瞬间变成了支离破碎、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再也看不见一个完整的囫囵个儿。

    看着眼前这令人恐怖的场景,别说正在围攻的得心应手的吴军了,即便是新兵营自己的官兵,也都一个个目瞪口呆,只看得毛骨悚然,一方面为自己终于获救而逃出生天欣喜不已,一方面却也为这一道道突然从天而降的最狂暴、最直接的杀戮,而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和无数联想。

    他们无法想象,假若这从天而降的杀戮,同样也将他们囊括到这一场血腥中,谁又能躲得掉闪得开呢?

    刹那间,无数的问话,全都涌向了同样处于呆若木鸡中的方碰山面前:

    “连长,咱们头上的怪物、不,是神器,会是咱们将军么?”

    “连、连长,这上面就像冰雹一样砸下来的枪弹,恐怕是、是比神机炮还要厉害的什么炮吧?”

    “是呀是呀,连长,倘若方才咱们手中也有这样的大炮,哪里还会受吴三桂这样的气,直接搬出来轰他娘的,又怎会吃这样的败仗!”

    又惊又喜,又羞又怒的方碰山,一时间五味杂陈,呆呆地仰望着头顶宛若神兵天降的神器,缓缓放下手中的火铳,嘴里喃喃道:

    “你们这群傻子,普天之下,除了咱们的将军,谁还会有这般的威风,这样的神器,如此的杀气啊!”

    “弟兄们,咱们如今可是傻人傻福,在这残破的大明天下,已经算是最有福分之人了,能遇见咱们的将军,可真的是祖上集了大德喽……”

第454章、海上郑氏包工头

    拼命勾着脖子望着地面的郑成功,看着、看着,突然笑出了喜到极致的猪叫声:

    “哈哈哈,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天下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从天上看去,他们一个个简直比一只只蚂蚁也大不了多少来!”

    “快看,快看,偿付自,阿武,你们看,他们跑起来,其实也还不是像兔子一样,跑起路来,还不是一样的真他娘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昌明礼斜睨着手舞足蹈的郑成功,忽然撇嘴哼哼道:

    “跑得比兔子还快,哼,你若是不在咱们将军这神器上,而是跟下面的吴三桂一样,也许你跑得比他还快!”

    郑成功一听,忽然莫名的心里被触动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刷地一下不见了,呆呆地抓着吊篮楞在那里,心中也不由得飞回到了遥远的海上:

    是呀,这个酸臭的文人,虽说长了一张臭烘烘的乌鸦嘴,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倒也的确是教人根本无法反驳的!

    想着、想着,他忽然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那已经变得像一条蜿蜒玉带般的大河,将思绪锁定在那艘他自从见到后就再也难以忘怀并始终念兹在兹的小炮艇上。

    这些日子,其实他没有一刻消停过,一方面极度思念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那片辽阔的遥远海疆,以及海面上那千帆飞过的成百上千自家的舰船。

    而在另一方面,他却又一再扪心自问,假若此刻孟远突然放他南归,他舍得转身就走,回到自己熟悉的家园和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吗?

    对此,他的答案,竟然是莫名而出奇的当然了,真正让他依依不舍的,并非是这大明边关的一草一木,或者是什么舍不得的人,而是那艘在大河两岸总是能快似闪电般瞬息便到了这头,瞬息又到了那头的那艘小炮艇。

    如果,有朝一日,这艘小炮艇真的能如孟远说的那样,由他亲自驾驶着,从这山海关边关的这条大河一路东去,只要越过那片尚未连通的沼泽地入海口,再一路掉头南下,他郑成功不仅自己又能龙归大海一般重回自由自身,再次回到身为郑氏嫡长子一呼百应的身份地位。

    而且,因为有了那艘小炮艇的加入,他郑氏在南疆海上的基业,同样不仅将实力倍增,而且还将千秋大业永固。

    但现在最直接,也是最头疼的问题,就是那片紧靠在大海边上的沼泽地入海口。

    在孟远第一次实地踏勘时,他就始终紧随左右。对于那边沼泽地入海口,除了孟远,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比他更真实、也更迫切地深知那条入海口的重要性。

    只可惜的是,因为需要全面平定包括山海关、吴三桂在内的整个大明北方之地的战略构想,已经明确表示将亲自出手打通那条沼泽地入海口的孟远,一直无法腾出手来,对其进行承诺中的贯通作业。

    而郑成功也很清楚,对于那片看上去似乎不大,但终究还是超过了方圆百里之地的入海口,当今天下,毋庸置疑的除了孟远之外,绝无第二个人能够成就贯通大河与大海的那番伟业。

    而且更令他期待的是,孟远曾经还亲自对他描述过,对他念兹在兹的那艘小炮艇,不止一次地笑言过——

    相比于让他惊艳无比的总吨位不过两三百的小炮艇,他手中还有比小炮艇大过十倍、几十倍都不止的真正巨型战舰。

    十倍、甚至几十倍大过小炮艇的巨型战舰,当场就让从小耳濡目染在各种类型舰船中的郑成功,一下子有了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因为,不用孟远说,单凭他这些日子与小炮艇耳鬓厮磨般的相熟过程,对舰船性能和战力了若指掌的郑成功,不用专门比较,就已经很快得出这一艘大小不过两三百吨的小炮艇,若是到了海上,摆开阵势的话,别看现在他郑氏家大业大,号称战舰超过千艘。

    而且自从灭了一直与他郑氏争雄的刘香,赶走了一直都对南-海甚至fujian近海垂涎三尺的那些黄毛洋人,他郑氏终于可以在南疆辽阔海域独霸天下。

    但是,除了当中少数两舷都有红夷大炮敷设的那种千石以上的战舰之外,其中绝大多数,在郑成功看来,小炮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全部都在一瞬间轰击得灰飞烟灭。

    现在,孟远嘴里忽然又冒出来这样一句,说他手中还有比小炮艇大过十倍、几十倍都不止的巨型战舰,这还了得,当场就让已经完全超出了想象的郑成功,如雷轰顶,难以理解。

    更可怕的是,望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郑成功,孟远临了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刀,云淡风轻地告诉他说:

    他说的这种巨型战舰,还不仅仅止于大,可怕之处,还在于它的整体性能和火力上。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假若郑成功开着这艘小炮艇回去,他可以一人一舰,就足以凭借着它超人的速度、机动能力和恐怖的火力,只手将他郑氏整个舰队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但是,如果他将小炮艇换成孟远说的这种巨型战舰,那么对不起,即便是拥有千膄战舰,独霸海上的他郑氏一门,仅仅这样一艘巨型战舰,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郑氏集团全部战舰团灭。

    此言一出,郑成功哪里还有半点思乡之情?在辗转反侧了多日之后,郑成功不仅开始对孟远原本就已经恭敬有加的态度,更是加倍的谦逊和恭谨。

    而且,他还再也不敢随意像刚来时那样闹情绪,时不时地就要嚷嚷着回他的海上郑氏去。

    不仅如此,他也开始对当前大兴土木展开各项大建设的事务,开始真正全身心地投入,一改从前那种看上去明显就是一个局外人的样子,俨然成了一名真正的新兵营人。

    与此同时,他还主动对孟远旧事重提,再三表示,对于将来一旦实施的【沼泽地入海口】开挖疏浚工程,其全部所需银两和财物,全部都由海上郑氏全额支付。

    新兵营这边,将来只需要出人力人工以及相关构想、方案即可,而且所出人力也全部都已现银付给相应的工钱。

    总之一句话,只要孟远开始实施他的入海口建设,只要是出钱的部分,他海上郑氏全包了!

    恋恋不舍。

第455章、吴三桂跑了

    现在,当孟远再次毫无征兆地放出加特林这样的恐怖大杀器,郑成功原本就已经对巨型战舰垂涎已久的心思,顿时又像被添加了一把猛火,让他本来就蠢蠢欲动的一颗心,变得更加饥渴难耐。

    要知道,海上郑氏,能够击败刘香和红毛海盗,最终独霸海上,靠的就是像孟远手中这样的巨舰战炮、

    而且,他海上郑氏对日新月异的巨舰大炮尤其是从未见过的新式火器,其渴望程度,远胜于同时代的任何一家政治军事集团。

    可以说,现在为了得到他已经亲眼看到并目睹了其真实恐怖程度的这些堪比神物、神器的火器,郑成功的内心,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永远呆在新兵营,哪怕成为一名海上郑氏在孟远手中的棋子、质子,他也心甘情愿。

    只要他他亲眼所见到的这些火器,能让孟远松松手出让给他海上郑氏一些就行。

    所以,加特林这款重机枪的出现,让郑成功眼前一亮,要让他再次加深了自己这种献身的使命感。

    不过,他若是知道孟远对他未来的使命和安排,其实早就蓝图已经画就,他的这些小心思,和为他海上郑氏的未来谋划,会不会在知情后瞬间崩溃,就未可知也。

    因为,在未来的整个大明疆域辽阔的版图之上,陆地上,绝无可能再有什么北方建奴、山海关吴三桂,以及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的任何武装政治集团。同样的,在海上,也绝无可能再有什么郑氏集团、红毛各国舰队的存在了!

    现在,孟远之所以还像上宾一样,对捏在手中的郑成功区别对待,目的之一,就是要将他暂时养在身边,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进而潜移默化,使其陶醉和惊叹在不断花样百出的新生事物、新式武器以及新派思想的洗礼中,被彻底洗脑,征服,最终为我所用。

    也因此,对于郑成功突然的沉默? 孟远自然也就心知肚明? 捂嘴暗笑了。

    当然,另一方面,孟远也对昌明礼这个老奸巨猾的文士政客毒辣的眼睛和洞悉世事的揣摩能力,暗自惊叹不已。

    这个老东西,自从被带出大山,并被委以重任? 成为这方临时大营的总管之后? 其理政、主政和治政的才干和手腕? 逐渐展露无遗? 并且大有后来居上? 直追当前新兵营大总管关望春这个孟远面前最大红人的架势。

    而且? 单论郑成功这件事上,关望春相比昌明礼甚至还要略逊一筹。

    毕竟? 郑成功自从被孟远在皇家封地解救以来? 他在新兵营的时日已经不算短了。

    可是? 真正看出孟远对郑成功的深远用心的,还真是只有昌明礼一人而已。

    至于这老东西到底是怎么看出孟远这番心思的,孟远当然也只是从他对郑成功猫戏老鼠般的日常中一窥端倪——

    比如,每逢他对郑成功某段时间表现不够满意而进行某种程度的打压时,昌明礼就会有意无意地对他展开某种程度的反向抚慰。

    而当孟远对郑成功有所褒扬时,昌明礼又会马上适时地从他那方面对郑成功进行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和贬低。

    久而久之,孟远渐渐发现,昌明礼对于郑成功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跟着他针对郑成功的抑扬节奏走的,不知道的人,还会误以为是两人事先商量好了一样,一正一反,抑扬顿挫,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对郑成功进行某种程度的淬炼。

    所以,当有一天孟远突然察觉到这种根本就没有剧本的配合,他才蓦然惊觉,昌明礼这个老狐狸这一身游走于人性之间的本事,和对世事的洞悉和掌控能力,也许在未来的大一统的版图中,还真有他的一席之地。

    很快,在加特林狂暴的清扫中,龟缩在一条逼仄巷子里垂死挣扎的方碰山部四周吴军进逼之敌,已在几个呼吸之间荡然无存。

    由于加特林巨大的后坐力,孟远也不可能在摇摇晃晃中的热气球这种本就不适合重型武器展开的环境中,持续射击。

    于是,眼见围困之地全部清扫完毕,孟远马上停止了射击,开始迅速操控着已被震荡得晃晃悠悠的热气球,不断地调整着高度。最终,在徐徐降落到离地两三米时,他扭头对吊篮里的三人喝了一声:

    “快快快,全体都有,速速跳下去。”

    郑成功本就武艺不错,加上现在对孟远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悦诚服,又有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当即第一个跃身而出,转眼间稳稳地跳到了地面上。

    看到郑成功毫不犹豫地跃身而下,手无缚鸡之力的昌明礼,咧开嘴无助地刚要说话,就被阿武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跟着跳了下去。

    啊——

    猝不及防的昌明礼吓得魂飞魄散,在半空中就像溺水的人胡乱抓着,谁知一睁眼,自己早就跟着阿武一起站到了地面之上。

    这老东西尴尬地咧咧嘴巴,吸了口气,刚要说话,看清楚了状况的方碰山,嗖地一声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推开,满脸又是惊喜,又是羞愧难当道:

    “将、将军,属下有罪,竟然、竟然打了咱们新兵营有史以来的第一场败仗,请将军治罪!”

    被推搡得跌跌撞撞的昌明礼,这时终于找到了由头,在一旁吹胡子瞪眼道:

    “方碰山,你这说的什么屁话!”

    “什么叫第一场败仗,难道以后你还想接着打第二场败仗不成?”

    方碰山闻言,顿时一愣,脸色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良久,他才垂头道:

    “俺、俺不仅打了败仗,还说错了话。将、将军,俺实在是没脸再活下去了,等将军派人来接管后,属下立刻——”

    话音未落,孟远马上就是一声断喝道:

    “仗还没打完哩,你他奶奶的说什么屁话?”

    “赶紧的,迅速整理你的连队,清点战况,救治伤员。李拾柴马上就要赶过来,待他到后,你部即刻退出战斗,暂去北门城外修整一番再说。”

    正说着,方碰山忽然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指着正在四处溃散得吴军道:

    “将军,有个情况必须得向将军第一时间呈报——”

    “在刚才的战斗中,包括俺在内的所有官兵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次亲自现身督战的,就是吴三桂本人!”

    吴三桂?

    孟远一听,马上探身眺望了一眼,随即大喜道:

    “很好,你部马上做好交接准备,郑成功和昌先生暂时就留在你部协助。至于吴三桂,你就不用管了,这次本公子绝不会再让他跑了!”

    说完,他再次点火,让阿武重新跳上来,整个热气球便再次腾空而起……

第456章、密道

    逃跑路上,吴三桂十分狡猾,眼看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已经亲自现身在这山海关城内腹地,并且一现身,不仅有腾云驾雾般的神器临空而至,更有那飘忽不定的空中神器倾泻而下,犹如雷火一般猛烈的火器相助,已知事不可为,除了迅速果断地抽身而逃,再无他法可想。

    于是,他哪里还敢让四周拱卫的亲兵对他前呼后拥的,直觉这时人越多之处越是危险。

    吴三桂当机立断,索性放手一搏,直接命令溃散的围攻大军以四面开花之势四散自行逃窜,而他自己,更是大起胆子,将身边密密麻麻的一千多亲兵全部遣散,身边只留下他最信任的吴老八、吴十一、吴十六等少数亲信家将,顺着他最熟悉的隐秘街巷,甚至连重兵集结的东门也不敢去了,转而奔向西门,想着再从那里掉头北上,直奔城外欢喜岭中的威远堡多铎大军而去。

    至于山海关生死存亡,以及城中数以万计的大军,也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倘若他们尚能一战,待他见了多铎,建奴大军肯倾巢而出,兴许他还能杀一个回马枪,再将自己的旧部重新聚拢回自己的旗下。

    还别说,西门不管是李自成,还是吴三桂自己,甚至包括一直都在稳坐钓鱼台迟迟不肯加入战团,预收渔翁之利的多铎,各方势力根据对山海关地势和兵力防守的轻重缓急了解,都无一例外地将西门当做了无关紧要之处,所以此刻反而成了一个冷门。

    吴三桂兵出险招地在仅仅不足十骑人马的护卫下,竟然成功躲过了已经由突破了的北门,开始逐渐推进到了山海关城内纵深的罗恩生大军后续新兵营主力,尤其是已经先期补充到了方碰山险些丢失阵地的李拾柴驰援几个连队的注意。

    但最成功的,吴三桂还是利用他这一次胆大心细的奇招,一举避开了孟远对他在空中的即时搜索和追踪,甚至还偃旗息鼓,彻底扔掉了他视为珍宝的旗号,同样骗过了正在城内到处寻找他的关宁铁骑以及总兵府、乡勇营等自家各部视线? 轻而易举地穿越了大半个山海关整座城池,顺利抵达到了山海关西门。

    在这里,吴三桂再次展现了他狡兔三窟的一面,明明已经到了西门城洞? 他也依然还是没有惊动他自己的任何兵马? 先是引军闪入距离西门守军门哨不足百米的一处隐秘院落,翻身下马后? 对其中最为胆大心细的吴十一下令道:

    “你去西门哨卡? 好生查问一番? 现在西门之外的围城敌军,还是不是闯贼的白广恩与郝摇旗两营兵马?”

    吴十六马上领命而去,直接拿出帅府印信? 问明了军情,回来报道:

    “伯爷,现在城外围攻敌军并未有什么变化? 西门之敌,依然还是白广恩和郝摇旗的两个闯贼营。”

    果然还是那叫人头疼的白广恩呀?

    吴三桂顿时皱了皱眉头? 闭目沉思良久? 方才暗下决断地睁眼道:

    “本伯在西门这边? 曾于十年前就预先开挖了一条密道? 在地下北行三百米,即可连通城外欢喜岭的去路。”

    “白广恩那贼子不是怕他,而是十分难缠,现在我等急于出城与那欢喜岭上的多铎相会,哪有时间与他恋战?故此,今日本伯便启用这条密道。”

    “以后,尔等只要知道有这条密道就行了,切不可对任何人外传,懂么?”

    密道,这西门处竟然还有一处密道?

    吴老八、吴十六等亲信家将顿时面面相觑,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在心里恍惚道:

    密道别处倒是还有几处,但这西门,竟然还有一处连他们都不知道的密道,这、这忽然间很是教人惶恐啊!

    难道说,自家伯爷连他们几个也不愿相信了吗?

    见几个心腹家将面色惊疑不定,一个个局促不安,吴三桂忽然笑道:

    “你们几个不要多疑,这一处密道,乃是你家提督爷爷在任时交由吴老二办的差,当时连本伯都不清楚。”

    “后来闯贼围攻京师,皇帝连下三道勤王诏书,本伯才在前往勤王的路上,接到你家提督爷爷的密信,将这西门的密道告诉给了本伯。”

    “若非是情急之下走到这里,本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哩!”

    哦,吴老八、吴十一以及吴十六等七八个亲信家将,赶紧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拱手赞道:

    “伯爷圣明,提督爷爷圣明!”

    吴三桂哼一声,将自己的汗血宝马亲自牵到最里面的一个院子里,恋恋不舍地拍了拍它汗津津的脖子,然后将它藏在最里面的一处马厩中,又从藏料处搬出许多草料甚至豆类,喂它吃了几口,方才头也不回道:

    “这个院落很大,也很隐秘,但毕竟存不下这么多战马。”

    “你们不要心疼你们的战马,除了本伯的这匹汗血宝马之外,其余战马一匹都不能留在此处,懂吗?”

    吴老八、吴十一等人一听,顿时扭头看向自己的战马,眼中全都闪过一丝不忍和留恋来。

    半晌,众人才一咬牙,纷纷拔出佩刀,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吴三桂忽然长叹一声,扭头道:

    “罢了,罢了,杀,就不要杀它们了,将它们全部赶出院子,赶远一些,让它们自生自灭就是了。”

    吴老八脸上一喜,但马上又心里一沉道:

    “不行呀伯爷,咱们的坐骑,即便不是汗血宝马,也都全是一等一的西域神骏,旁人一看就知有异,更别说咱们这西门自己的守军了,谁看一眼,伯爷的行踪,马上就能猜出大半来!”

    吴三桂叹口气,挥手道:

    “教你们放了放了就是,聒噪些什么?”

    “以后有什么样的神骏,本伯照旧给你们补上配齐就是。至于眼前这些西域良驹,就算有人认出是尔等坐骑又怎样,到时咱们早就从这密道上了那欢喜岭去了,怕什么!”

    吴老八一听,于是不再言语,引着其余人将自己的战马全都牵出院外,然后一鞭子挥出,转身便走……

第457章、此韩信,非彼韩信

    与此同时,西门外。

    眼见又是一天的日近午时,无论是郝摇旗,还是白广恩,在经过了一晚的等待之后,用过军营里的早食,便不约而同地在坐卧不安中,将留在他们大营负责进行双边联络的通信兵,再次请了过来。

    郝摇旗这边的专属通信员是庄有才,白广恩那边的专属通信员是朱得桂。

    两人自从分别被留在郝摇旗、白广恩军营担负双向联络官后,其实也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一听郝摇旗、白广恩又在问他们何时开始攻城,攻城如果建功立业后,何时能受到孟远的接见等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不约而同地也都想到了一起,索性彼此约好了时间、地点凑到一起,两拨人头碰头、肩并肩来共同面对这件谁也无法预测的事情。

    白广恩虽然战功赫赫,且战力惊人,但与郝摇旗在闯营中的资历相比毕竟还是有不少差距。

    所以,两边约谈之地,自然就要放在郝摇旗的大营里进行。

    白广恩对此十分不乐意,加上从来都对郝摇旗这种整日只知道贪杯的酒囊饭袋瞧不上眼,若是放在以前,即便是刘宗敏的话,他也不一定会听。

    但这一次却完全不同,因为朱得桂代表的是孟远,即便身份地位再过卑微,对于现在的白广恩来说,都相当于钦差大臣一样。

    所以,朱得桂对他一说,白广恩尽管邹着眉头,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朱得桂走了。

    郝摇旗与白广恩主攻山海关西门的两座大营,相距并不遥远,以西门城楼洞子为界,既分左右两翼,互为犄角,又相互独立,各有侧重。

    两营在防区和营地分配上,原本是很平均地二一添作五的。但在实际划定中,负责分派任务的李自成帐下幕僚,也不知是不是西门实在可有可无,所以潦草地分出了左右两翼的防区和主攻任务后? 居然将西城门洞这条狭窄的但却终究还是有左右宽约十丈的通道区域,给遗漏了。

    这样一来,这条进出西门城洞宽达十丈的区域就成了三不管地界。

    朱得桂、庄有才一来就发现了这个漏洞和空白地带? 于是本能地按照自己在新兵营中所学,马上向白广恩、郝摇旗两人明确提了出来。

    谁知,两人不仅都不以为然,反而还各自振振有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都不想再多一块管辖地来。

    当然这种事情也的确是明摆着,谁多管一块? 到时真要攻起城来? 谁就得多付出更多的兵力、精力甚至更多的牺牲。

    庄有才、朱得桂名义上是的联络官,实则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通信员? 加上又事不关己,而且两支大军名义上依然还是属于李自成阵营那边的? 于是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现在两边约谈着要说事? 郝摇旗一听白广恩要到自己的大营,其实他心里对白广恩也是十分不对付。当即眼珠子一转? 大手一划拉,就将地点改在了这个三不管地界。

    很快? 白广恩带着朱得桂,郝摇旗带着庄有才? 两人竟然大摇大摆? 各自都只有区区数十名亲兵相随? 如入无人之境地在西门城外摆开架势,就那样大喇喇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吆五喝六说了起来。

    甚至,说话的内容,也毫不避讳,直接就是针对西门中的的吴军守兵。而且,有时说到激动处,声音大到就连远在三百米外的城头,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广恩说:

    “朱小哥儿,你今日能不能给个准信,这西门,到底还打不打?”

    郝摇旗也问:

    “就是呀,庄小哥儿,你倒是说说,咱们停在这里这么久了,这狗日的西城门楼子整日竖在老子面前,看着就心烦,若是今日便打,俺郝摇旗第一个冲上去。”

    无论是庄有才,还是朱得桂,两人都笑了,无可奈何地摇头道:

    “何时开打,以及怎么打,二位将军,这得去问你们的闯王啊!”

    两拨人在西门城外,在两军阵前完全不设防的模样,顿时激怒了西城门楼洞子上的一些在大兵压境之下,也依然怀揣着他们固有的边军血性的吴军守兵。

    这里面,领头的,就像北门守军千户千户所曾经的千户刘校望那样愿意死忠地为山海关卖命的一个同样是土生土长的,名字也像当年的韩信的汉子,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瞪着两眼瞅着城外,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吱直响。

    只是因为有严苛的军令,被告知严禁主动挑衅城外的任何一支兵马,不管他们是谁的兵马,只要没有攻城行为,便不准城头守军轻举妄动,严守当下城里城外井水不犯河水的现状。

    但是像现在这样,这个不是韩信的韩信,已经感觉自己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

    面对城外忽然跑出来站在城外三百米外的城门大道上高谈阔论的两拨人马,而且加起来全部人数也不过区区三四十人,简直目中无人,完全不把山海关城头他们这些守军当人看!

    怒发冲冠之下,韩信忽然摘下自己的那把强弓,探手抓起一支羽箭,拉动弓弦,就要不管不顾地一箭射出——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强弓被拉出了满月状,四周的士卒,忽然莫名地纷纷抬起脑袋,一个个惊恐地向天空望去,同时嘴里无一例外地惊叫起来:

    “天呐,那、那是什么,是、是月亮掉下来了吗?”

    “韩、韩大人,你快看啊,咱们城头上,忽然飞过来一个圆鼓鼓的东西!”

    “不对,不对,那上面竟然还站着人……”

    阵阵的惊呼与呐喊声中,让韩信不觉手下一抖,只听嗖地一声,早已弯弓搭箭蓄势待发的那支羽箭,便颤悠悠地飞了出去,竟直奔天上而去。

    简直就是无巧不成书,孟远正自手忙脚乱地一边操控着极难掌握和驾驭的热气球,一边还要分神探头往地面搜寻吴三桂的踪影。

    不知不觉中,就凭感觉一路飞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西门之上。

    而之所以飞到西门,一方面是孟远自己的直觉,以及对方碰山给出的吴三桂逃离路线的经验判断。

    而另一方面,则主要还是归功于眼力惊人的阿武。

    这个家伙,在热气球刚刚追上溃散而去的吴三桂败兵时,竟一眼就发现了吴三桂的那面十分显眼的帅旗。

    紧接着,吴三桂遣散了他所有得亲兵,只带着不足十人的亲信家将隐没于小巷之中的一举一动,竟然也让他看一下子在了眼里。

    也正因为有了阿武这一眼,加上孟远超人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他们才一路精准地追到了西门这边。

第458章、三根救命毫毛

    第458章、三根救命毫毛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阿武盯着吴三桂一行人,明明一路狂奔到了西门这边,竟然出乎意料地根本就不与他自己的守城兵马相见,径直闪到了鳞次栉比的一处民居群落中,再一转眼,便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果然是狡兔三窟的吴三桂!

    孟远笑骂着,索性也将热气球从百米高度,强行降落到只比下面民居、楼堂等最高建筑高个几米位置,以便于阿武的辨认和寻看。

    谁知,起起落落中,在朝阳照耀之下的热气球引得下方无数军民纷纷探头仰望与惊呼之间,一支羽箭,便毫无征兆地呼啸而出,自下而上,竟不偏不倚一箭射在了热气球上。

    相比于硕大的热气球这样的庞然大物,一支羽箭渺小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而且,就算最尖锐的箭簇,相对于即便是热气球最外层的帆布材质的球体,也不可能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威胁。

    所以,眼尖手快的阿武,发现忽然有一支箭直射而来,而且正好一箭射在热气球膨胀的球体之上,吓得他当场大呼大叫,孟远也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对阿武安慰道:

    “不要怕,阿武,别说是区区一支箭,就算是咱们自己的新式火铳,直接一枪打在上面,也奈何不了它,除非是咱们的那种真正神枪八一杠。”

    然而,正是这种不可能,却一下子莫名其妙的将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孟远自信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听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响,一股激射而出的白气,便顶着那支羽箭,砰地一声带着它飚飞出去,转瞬就消失在天际之间。

    紧接着,原本丰满充盈的球体,随即跟着这一阵阵不可遏制的嘶嘶声,以肉眼可变的速度,将鼓胀胀的热气球就像正在被一张巨嘴疯狂吸吮的那样,眨眼间,从恍若一朵盛开的花朵,就变作了一个正在迅速凋谢枯萎的巨型果实,成了干瘪的一瓣果皮。

    而这时,热气球的高度,虽然已经被孟远降落到了距离地面与建筑群落之间的极限高度,看上去好像与地面已经咫尺之遥? 但真正的实际高度? 终究还是有三四十米的高度。

    这种高度,即便是世外高僧的高徒阿武这样的绝世高手,像这样猝不及防之下直坠而落? 恐怕也是一时间难以招教的。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眼看两人就像两块灌铅的石头,直直地从高空砸向地面? 孟远的心里? 也是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感叹着这小阴沟里翻了船的世事无常? 自己走过的一幕幕人生场景,也一下子全部从心底冒出来……

    斗转星移中,在急坠而下的呼呼风声之间,阿武断断续续的哈哈大笑声? 忽然从一旁挤进了耳朵来:

    “公、公子? 哈哈哈,咱、咱们还真得变成了飞、飞鸟一般,就这样看着、看着地下? 眼睛瞪得大大的,倒也有趣得紧!”

    孟远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阿武,艰难地张嘴道:

    “阿武? 这样摔下去? 咱们可就真的完蛋了? 你不怕吗?”

    话音未落,没想到阿武笑得更加响亮,也更加欢实了:

    “阿武才不怕哩,自从跟了公子,我兄妹两人不仅每日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而且更没有人敢于欺负我们了,怕什么?”

    “再说了,现在不管有什么大事小事,只要有公子在,什么事情公子不都是手到擒来,我们只管追随着公子便是!”

    孟远一下子笑了,就好像突然睡醒一般,脑海深处,忽然闪过一丝坚定的念头:

    是呀,自从莫名其妙到了这千疮百孔的大明,从崇祯皇帝一家子开始,一直走到今天,那神秘文明已经将他变成了一个好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有多少人现在已经被他护在自己越来越丰满的羽翼之下。

    随随便便,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完蛋呢?

    不错,在万劫不复之时,他一定有那孙猴子一样的三根救命毫毛!

    就在这一念之间,一道温暖的白光闪过——

    半空中,就好像忽然多出一道门一样,以肉眼可变的波纹,将孟远瞬间吸吮了进去,原本急坠而下的场景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便有一道真的门,赫然在目。

    孟远下意识地抬起手,在门上轻轻一推,便带着懵懵懂懂的阿武一步走了进去……

    然而,这仅仅只是孟远自己的感觉和视界。

    就在热气球忽然临空飞来之际,正在西门城外高谈阔论的白广恩、郝摇旗,以及庄有才、朱得桂也在四周两拨亲兵的惊呼声中,纷纷抬头,也跟着一眼看见了天上的这一道异象。

    不过相比山海关城头上受惊的吴军,无论是白广恩,还是郝摇旗,尤其是新兵营自己人的朱得桂、庄有才,仅仅吃惊了一下,便马上全都反应了过来。

    紧接着,首先就是新兵营自己人的庄有才和朱得桂,忽然抚掌大笑起来道:

    “二位将军,现在你们都瞧见了吧——”

    “刚刚咱们还在说这山海关到底还打不打了,这话音还没落哩,瞧瞧,我家将军不就亲自赶了过来!”

    虽然彼此瞧不起,但此时此刻,郝摇旗、白广恩竟然还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不觉异口同声道:

    “庄小哥儿,朱小哥儿,虽说将军神威,早就威名传遍了天下。但你们又任何敢于断定,现在这天上得大、哦不,天上的神物,就一定是神威将军呢?”

    庄有才、朱得桂哈哈大笑,同样双双异口同声道:

    “二位将军也不算旁人了,而且除了还缺一样投名状之外,实际上已经算是我新兵营一份子了,怎么还说这种没有见识的话来呢?”

    “普天之下,想我如今的大明,除了我家公子和将军之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异象,这样的本事!”

    白广恩、郝摇旗一听,顿时深以为然,不由得沉默下来,仰着脖子,开始专注地两眼一眨不眨仰望着在空中摇摇晃晃,同时也越来越清晰的热气球来。

    看着、看着,城头之上的守军千户韩信那一支呼啸着射出的羽箭,便凌空飞出,顿时教郝摇旗、白广恩咧嘴一笑,口中也双双戟指笑骂了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蚍蜉撼树,拿一支区区的羽箭去找死,哈哈哈……”

第459章、树倒猢狲散定律

    然而,眼前发生的完全超出了郝摇旗、白广恩预想中的一幕,一下子让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就连信心满满的朱得桂、庄有才,也都忽然脸色大变,从喜滋滋的手舞足蹈中,一下子变得瞠目结舌,呆如木鸡,犹如泥塑一般石立在那里。

    在此之前,谁敢相信,山海关城头之上原本犹如缩头乌龟一般一直都没有半点动静的吴军,竟然敢于突然放出一箭!

    更教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一支低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区区羽箭,一飞冲天后,就像一根汗毛粘在一头巨兽之上,虽然瞬间淹没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但却一下子就戳破了临空飞来的庞然大物般的神器?

    戳破了就戳破了,反正将军在上面,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哪一次不都是逢凶化吉!

    可是,那天上犹如圆球般的庞然大物,在忽然泄气之后,就像一枚被吸干了的树叶,变得瘪瘪干干的飘摇直下时,那里面的将军,却怎么一下子看不见了呢?

    这一次,不管是城头之上的吴三桂守军,还是城外蓄势待发的郝摇旗、白广恩的两支闯营兵马,全都安静了下来,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雕一般,仰着脑袋,直直地盯着彻底变成了干瘪之物的坠落神器,似乎都想要睁大眼睛看个清楚——

    那忽然跌出来的两个人影,将如何活下命来!

    然而,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眼看两道身影,就像灌铅的石头一样急坠而下就要重重砸在地面,两边人马,也全都不约而同地大张着嘴巴,准备齐齐地发一声喊时,天空中,忽然间便莫名一闪,便什么东西也都没有了!

    这、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无论是城头之上的吴军,还是城外蓄势待发的闯营大军,全都感到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的千军万马,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整个西门内外,不知不觉,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 西门城楼之上? 终于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声。

    犹自还在梦中一般的始作俑者韩信,被四周手舞足蹈的士卒簇拥着,更有无数张崇拜的笑脸? 将他围在中间? 大声地奉承着,夸赞着。

    不过? 此时此刻,只有韩信自己才知道,他刚刚射出那一箭的双手,到现在都依然还是颤抖不已。

    而且? 他狂跳不一的心? 似乎仍在嘭嘭地乱跳不停。

    在一片潮水般的阿谀奉承中,韩信忽然莫名地心悸了一下,紧接着,便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口中不知不觉燥怒道:

    “好啦好啦? 都他娘的别吵吵了,吵得老子心神不宁的!”

    “顾白户,陈白户,你二人暂且代本官看着这西门城楼子,本官、本官有些累了,先下去喝些茶压压惊!”

    众人一听,顿时深以为然,连忙让开了一条道来。

    他奶奶的,咱这西门出了这么大的一档子事,一箭竟然射爆了天上莫名飞来的一样不知是何物的东西,而且上面居然还能载着两个人。

    这事落在谁的身上,晚上怕是也要做噩梦的!

    与此同时,在西门城下的郝摇旗、白广恩,这时也从震惊后的长久默然中回过神来,两人再次下意识地莫名其妙对视了一眼。

    一转身,白广恩忽然就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对他的十几个亲兵冷冰冰道:

    “还他娘的看什么,走,回营去!”

    这边白广恩刚走,郝摇旗也是爬上马背,抬头再次莫名看了一眼此刻已经空空荡荡的半空,同样鞭子一挥冲着他的十几个亲兵恶狠狠道:

    “回营,回营,直娘贼,真他奶奶的晦气!”

    两人这一走,顿时让庄有才、朱得桂面面相觑,蓦然生出一丝不祥之感来。

    可是时间又不等人,无论是白广恩,还是郝摇旗,全都是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扔下他们径直而去,这已经明显是一种不好的信号。

    这时,若是还不速速决断,恐怕再想赶过去再去跟着进入他们的那两个大营,可就不容易了。

    只是,方才发生的那一幕,那临空飞来的庞然大物,到底是不是自家将军驾乘之物,尤其是被射爆后,那从半空中急坠而下然后莫名消失了的两个人影,到底是不是自家将军和他的贴身侍卫阿武呢?

    这些疑问不弄清楚,他们怕是做什么都是错的。

    而且,所谓树倒猢狲散。

    假若那上面真是自家将军,那他们以及所有依附在孟远身上的人,在失去了这个天大靠山后,怕是很快就会又要成为别人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他们再这样充当联络官回去,谁还会将你当根葱呢?

    忽然间不知何去何从的庄有才、朱得桂,茫然四顾,一下子感到了十万分的无助。

    良久,年纪大些的庄有才欲哭无泪地望着朱得桂道:

    “朱老弟,你、你觉得咱们现在还应该回白广恩、郝摇旗的大营去么?”

    朱得桂摇摇头,也是半晌无语,沉吟良久才道:

    “庄老哥儿,不管怎样,咱们是有使命在身之人,不回去又能到哪里去呢?”

    庄有才一听,马上指了指向阳城方向道:

    “咱们可以先回向阳城去啊,朱老弟,回向阳城,咱们将军之事,一切不都水落石出了吗?”

    庄有才苦笑一声,连连摇头道:

    “来不及了,庄老哥儿,方才咱们看到的,倘若真是咱们将军之物,甚至那两个人其中就有将军,咱们不等摸回向阳城,向阳城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再说了,山海关这边,还有罗恩生、李拾柴等这样的将军心腹大将。咱们就这样离开白广恩、郝摇旗的大营,就是逃兵。”

    “即便不是逃兵,那也至少是擅离职守之罪。若是将军无事,咱们可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庄有才有些急了,左顾右盼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朱老弟你倒是拿个章程出来呀!”

    嗯,朱得桂抓了半天脑瓜后,随即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道:

    “若依小弟之见,咱们以前该干什么,现在就还干什么。”

    “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你别忘了,咱们的将军,可是传说中的活神仙,自他横空出世以来,哪一次不是见神杀神,逢凶化吉,所向披靡?”

    简直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第460章、世态炎凉

    经过一番患得患失的深思熟虑之后,朱得桂、庄有才两人终于想明白了过来——

    自家将军乃是神人一般的存在,即便是亲眼见到他身遭不幸,就凭他活神仙一样的手段,也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再说了,方才他们看到的,虽然是貌似将军才有的神物神器,而且也像是只有他才可驾乘的飞升之物,但毕竟没有看得真真切切,那就是将军。

    两人想通了关节,当下再无任何疑惧,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各自向远去的白广恩、郝摇旗打马追去。

    因为大营就近在咫尺,朱得桂很快便追上了郝摇旗。

    听到后面马蹄声响,郝摇旗的十几个亲兵犹豫了半晌,还是像以前那样任其打马混入了马队之中。

    毕竟,他原本就是在大营中的。

    更重要的是,方才突然抽身而走时,郝摇旗虽说是一声不响就走了,而且也没有叫朱得桂一声,可他嘴上,也没有明言说不让其再跟过来,更没有说要拦下他。

    而事实上,郝摇旗听见马蹄声响,回头看了一眼,虽然脸上已经没有往日对朱得桂的那副好脸色,但也就仅仅只是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任何表示,很显然是默许了的态度。

    这让郝摇旗的亲兵头子,大大松了一口气。

    而庄有才可就没有朱得桂这样的好运气了。

    当他气喘吁吁地追赶上去,尽管紧赶慢赶,但因为白广恩的营地要远上不少,等他首尾相衔终于追到马队,白广恩已经身入到了大营之中。

    庄有才一看,哪里还敢怠慢,手中鞭子,毫不怜惜地在自己战马屁股上又狠狠抽了一下,总算与白广恩前后脚也到了大营。

    谁知,没等他人翻身下马,营门外原本对他总是笑脸相迎的营门官,忽然间就变了脸,连营门都不再让他靠近道:

    “庄联络官? 我家伯爷刚刚有令,自此刻起,我营需要进行三日整备,暂时就不需要庄大人在我营协调与贵军的大情小事。”

    “三日后,如若需要与贵军联络,到时再请庄大人过来便是。”

    贵军?

    庄有才惴惴不安地听完? 不觉就是一阵愕然:

    他娘的? 这“贵军”字眼都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看来,这白广恩果然是见风使舵的小人? 以为自己亲眼见到我家将军灰飞烟灭了? 便要急着与将军切割啊!

    庄有才一下子感到世态炎凉,竟是如此的迅速和现世现报。

    不行,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就被人家像落水狗一样地就这样赶走——

    想着? 庄有才忽然挺起胸脯? 一如从前摆出上差模样道:

    “钟大人,你说了不算。走还是留? 须得本官见了你家桃源伯再做定论? 这可是我家公子亲自交办的事情。否则——”

    “我家公子一旦问起,别说你一个小小的营门官,即便是你家伯爷怕也是吃罪不起的!”

    营门官终究只是听去了西门的亲兵说了几嘴,毕竟没有在现场看到什么,加上“神奇公子”凶名远扬,且有无数声名赫赫之人都传闻俱皆折于他手上,倒也真不敢过多蛮横,两眼眨了眨,随即面色缓了下来抱拳道:

    “庄联络官,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不要为难我等这些下面的人!”

    说完,他对手下一使眼色,顿时从营门两旁涌上来数十个守城士卒,虽然不再强行赶人,而且方才话也说的漂亮,但就是将着数十个膀大腰圆的士卒横在门前,就像一堵肉墙,说什么也不让庄有才挤进营门而去。

    一人之力,又如何与数十人对撞?

    尝试着强行冲撞之后,无可奈何之下,庄有才只好做霸气,气喘吁吁退到一旁,愣怔半晌,于是找了一处巨石做了暂时的栖身处,同时口中大叫道:

    “你不让老子进去,老子也不与你们再多废话,从现在起,老子就坐在这营门外,等着我家公子音讯传来,到时看尔等伯爷如何向我家公子交待!”

    想到传闻中神奇公子纵横大明的威名,以及大杀四方的凶名,这姓钟的营门官思之再三,还是冒着要挨一顿鞭子的危险,硬着头皮亲自向已经回到自己帅帐的白广恩,将营门外的情况说了一番。

    白广恩听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两眼,坐在那里将一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着。

    良久,他才一扭头对旁边的幕僚道:

    “此事,尔等怎么看?”

    几个幕僚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即莫名整齐地全都抱拳异口同声道:

    “桃源伯,此事须得谨慎行事才是。那神奇公子,自横空出世以来,大杀四方,目前尚无一人可与之抗衡也。”

    “依我等之见,即便是伯爷亲眼见到了那神奇公子也现世现报地在那西门之外,像他弄别人一般也神秘消失,但毕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所以,伯爷还是要将他门下走狗,暂且还是像从前那样请回营中,照旧对他便是。待过些时日,一切都水落石出,要杀要剐,还不是任由伯爷!”

    白广恩不置可否地哼一声,转头对那姓钟的营门官道:

    “你且回去,对那庄有才不要再管他,只要他不冲营,任由他在大营外做什么都行,但就是不准进入大营。”

    “不过,到了饭食时刻,每日给他送出去一份。”

    这倒是一个折冲的好法子!

    这姓钟的营门官顿时大喜,赶忙转身回去了。

    忙乱了半天,坐在巨石旁盯着白广恩大营内无数士卒开始动起来的庄有才,这时终于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来——

    发生了如此天大之事,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向山海关前敌行军大总管罗恩生,以及前敌总指挥李拾柴两人作报告。

    当李拾柴接到庄有才惊慌失措的呈报,对孟远一直以来的神奇了如指掌并且深信不疑的他,顿时笑了,耐着性子听完,又简单问了几句,便笑道:

    “庄有才,你他娘的是进了新兵营后吃肉喝酒,把你人脑吃成了猪脑子吧?”

    “狗日的,咱们将军是什么样的神人,你们不清楚,老子还不清楚,就算打死老子,老子也不会信你刚才的那番鬼话!”

    “你他娘的给老子听着,就算咱们将军突然间不见了踪影,那也是将军自己的事情。”

    “但将军布置好的事情,咱们该怎么做,照旧怎么做,一样也不能落下,懂吗?”

    “当然了,像不是咱们自己人的郝摇旗、白广恩之流,甚至李自成、吴三桂还有多铎,这些人听说将军也失踪了,肯定是要纷纷蠢蠢欲动的,咱们倒的确不能不防!”

第461章、驸马爷

    就像自信的李拾柴一样,从孟远对外展开的第一战就始终追随在他身旁的罗恩生,在接到孟远在西门城楼上突然莫名消失的消息之后,自然也是一阵莞尔,甚至想都没有想一下就跟着李拾柴一起笑了。

    两人笑了半天,很快便达成了一个共识:

    这一次,向来是喜欢出其不意的将军,很有可能是又想玩一次什么花样来。

    好吧,既然自家将军又自行其是去了,他玩他的,咱们作为属下只要尽职尽责做好自己本分便是!

    所以,向阳城里面的根据地的完善,以及大河源头大集镇、大码头大建设,要一如既往地继续进行,而且还要保质保量加快推进。

    当然,那边的事情自有关望春主持便是。

    山海关这边,以已经突破了的北门为桥头堡,后续不断增援的各个连队,毫无疑问也要同时继续进行——大军已然倾巢而出,开弓岂有回头之箭的道理?

    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要沽名学霸王,这可是将军定下的包括山海关在内定边、稳边、整边的既定方略。

    因为有了罗恩生、李拾柴在山海关这边的压舱石效应,发生在西门城楼之上的那一场意外,并未在山海关新兵营的出征大军中引起多少波动。

    在类似于朱得桂、庄有才等少数当事人轻微的一阵惊慌失措的涟漪后,整个新兵营出征大军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而相应的从北门突破口开始对整个山海关城内纵深各个目标的推进和争夺、占领,也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有在孟远暂时缺席之下正在推进和展开的局面,可以说,这种局面的出现,不仅是对孟远从降临在大明之后所付出的所有努力的一次全面检验、考验,同时也是对这支经他只之手亲自打造的新兵营的忠诚的一次全方位考验和检验。

    当然,无论是吴三桂,多铎,还是正在重新做“李跑跑”的李自成,他们可没有新兵营即时通讯这样的战场利器。

    等到创造了“不世之功”的那个山海关西门千户韩信,一箭射翻了天上的神物,那神器之上瞬间跌落继而又莫名凭空消失的两个人影很可能就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

    当这个耸人听闻的惊天消息传遍整个山海关,恐怕最快那也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尚不知情的吴三桂,在吴老八、吴十一以及吴十六等少数几个心腹家将簇拥下,从密院中钻进密道,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穿过数百米长的距离,终于横越西门而出,喜滋滋地一头钻出,仅仅回头望了一眼已在数百米之外的山海关巨大的西门城楼,便又接着向多铎的扎营之地——

    距离山海关三里多地的欢喜岭上的威远堡,一路狂奔。

    由于密道只能供人穿行,战马根本无法穿行。所以,此刻的吴三桂也就像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那样,狼狈地丢盔弃甲,手脚并用,步行而去。

    三里多地? 对马来说也就是眨眼工夫? 对步行来说? 那可就不是一时半会了。

    好不容易爬上欢喜岭,刚刚钻出树林,又被巡哨的鞑子兵给抓了一个正着,而且蛮横的领头鞑子哨官,根本就不相信眼前像难民般脏兮兮的吴三桂,会是山海关城里那个雄踞一方的平西伯吴三桂,对着他们几个人先暴揍了一通,方才将他们当做细作压到了多铎面前。

    多铎也不认识吴三桂,但他帅帐中的很多偏将、幕僚? 却早在多尔衮时期就已经见过第一次前来行营当面亲自下归降书的吴三桂。

    所以,算起来,这已经是吴三桂第二次亲自出现在鞑子的行营中,而且还是第二次来再下归降书了。

    只不过? 上一次来? 惺惺作态,逢场作戏? 待价而沽的成分居多。

    而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实心实意地彻底投靠。

    辨明了吴三桂身份,多铎表面上平静如水,心底却还是十分高兴,当即命人赐座,甚至还让人给他奉上了行军途中少有的茶水点心。

    甚至,多铎还罕见地亲自陪着吴三桂,看着他吃了些茶点,又简单沐洗了一番,方才真奔主题,问他来意。

    吴三桂自然也是感激涕零,加上在北门惨败时,被孟远那一场突然从天而降的狂暴火力打得失魂落魄所受到的极大的震撼和绝望,多铎的这一番嘘寒问暖,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甘霖,再也端不起一点大明名将与伯爵的架子,当即痛哭流涕道:

    “多罗郡王爷,如今山海关大兵压境危在旦夕,职吴三桂也不相瞒,单是这一身落魄之相,王爷想必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想我堂堂一员边关大将,前大明伯爵,在自己的城池,混到了连自己的战马都不敢再骑,兵不敢多带一个,甚至还是钻密道而出,可见如今山海关就快要不在我掌控之下了!”

    “多罗郡王爷,此番职吴三桂再次冒死前来,一番赤诚之心昭然若揭,只求王爷不要再有猜疑,还请速速出兵驰援山海关。”

    “倘若王爷还要拥兵待机而动,恕职吴三桂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山海关那边,管它是闯贼轻取拿下整座城池,还是我那数万精锐关宁铁骑被灭,职吴三桂是万死也不愿再回去了!”

    “只是那样一来,待李自成轻取了山海关后,边关重镇入他之手不说,更有无数降卒归他帐下,转头再来与王爷摆开战场决一死战,孰轻孰重,想必王爷自有一番权衡吧?”

    望着吴三桂语无伦次地说完,多铎突然哈哈大笑,狼顾鹰视地瞪着吴三桂,忽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道:

    “平西伯,不知府上嫡公子贵庚今年几何也?”

    说着,说着,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来——

    有些发懵的吴三桂,愣了半晌,方才摇头道:

    “犬子吴应熊,具体年庚,职吴三桂往日还真就不曾专门问过并记在心上。年纪么,倒有些印象,似乎也就在十六七岁之间吧。”

    话音未落,就见多铎大手一拍,口中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道:

    “哈哈,十六七岁,若生在我草原之上,怕是早就生出了一堆小崽子了。”

    “既然年岁正好,不消说了。此番出征,我家皇帝也早有口谕,言明山海关军民若在平西伯引领之下真心向北归顺,正好先帝公主建宁也尚未婚配,论功行赏,可招贵子吴应熊为驸马,平西伯以为然否?”

    招犬子吴应熊为驸马,建宁公主以后就是我吴氏一门的儿媳了?

    这个天大的喜事,在他走麦城之时犹如天上掉馅饼一样砸下来,简直让吴三桂不敢相信此刻自己的耳朵。

第462章、吴三桂剃发成奸

    愣怔了许久,他才喜出望外地翻身爬起,望着北方盛京方向,就是倒地便拜道:

    “臣,吴三桂谢主隆恩!”

    从第一次的“某吴三桂”,到第二次刚进来时的“职吴三桂”,再到现在的“臣吴三桂”,单单是这一声简单的自称,这城府深不可测且又桀骜不驯的吴三桂,总算是彻底被降服了——

    围坐了一圈的阿济格、代善等在场的满清王公贵族,这时俱皆心花怒放,纷纷相视而笑,一个个内心一时间得意极了:

    哈哈,瞧瞧,大明的重臣名将,如今又收罗了一个。

    前有洪承畴,祖大寿等,后有吴三桂,一个个中原的汉人不断地投效过来,这不就是我满清入主中原之象吗?

    在出关大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阿济格,忍不住看了一眼同样志得意满的多铎。

    三兄弟中,他这个做兄长的,与多尔衮、多铎相比,反倒逊色了不少。

    而如今多尔衮至今生死不明,原本可以趁势顺位成为入关大军之主的他,谁知等来的不是让他顺位做主的圣旨,而是让他最不想看到的小弟多铎。在见到多铎盛气凌人而来的那一刻,他内心的沮丧和愤怒,又有谁知道呢?

    想着,想着,阿济格忽然坐起身子,趾高气扬地俯视着吴三桂道:

    “平西伯,虽然你的确是冒死而来,而且也算正式归顺于我大清了。但少了一样,你现在就还不能面北自称为臣!”

    老子都快沦落成落水狗了,还他娘的少一样?

    吴三桂怔了怔,虽然心底满心愤懑,但还是得脸上堆笑,望着阿济格毕恭毕敬道:

    “英亲王爷,臣吴三桂初来乍到,不知礼数,不知还缺了哪一样?”

    见阿济格忽然抢了自己风头,多铎也是十分愤怒,拦住话头道:

    “平西伯,你难道忘了,上一次来来我行营? 那时还是我朝摄政王接见的你。当时以为比较匆忙? 加之又是第一次相见,所以并未勉强与你。”

    “现在既然一切都已瓜熟蒂落,山海关军民人等已入我大清版图。所以? 按我大清规制? 凡汉人归顺之军民人等? 无论官职大小,贫富贵贱? 无一例外? 都须得剃发明志。”

    “所谓留发不留头? 留头须落发是也!”

    发肤皆父母所赐? 岂可随便弃之割之?

    毕竟生来便是汉人的吴三桂,本能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过,尽管内心抵触,但他在怔忡了半晌之后? 还是马上满脸堆笑道:

    “当然,当然,臣吴三桂岂有不知之理? 此乃国策? 做臣子的自当惟命是从? 更要以身垂范才是。”

    熟知汉人天性的多铎,当然知道普天之下汉人对自己头顶之发,从骨子里就看重并视若生命一般,尤其是像吴三桂这种重量级的人物,怕是看得更要重一些。

    看到吴三桂仅仅迟疑了一下,便满口应承了下来? 多铎不由得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招手叫来早已在外候命的剃头匠道:

    “来呀,为平西伯落发!”

    剃头匠一进来,阿济格、代善以及众多有资格在中军帐的各营大将,全都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俱皆笑嘻嘻地看着吴三桂被剃头匠,摸着脑袋瓜子拨弄来拨弄去的模样。

    这些王公贵族,倒不是真的想趁机看着吴三桂出洋相,而是长久以来,吴三桂及其他的关宁铁骑,实在是汉人中不多见的几支不仅能够与他们抗衡的大明武装,而且还是曾经令他们这些经常深入到关内来劫掠的诸多战将十分头痛的几个大明名将之一。

    现在,他被一个卑微的剃头匠摁着脑袋,教他往左就得往左,教他低头就得低头,光是在一旁瞧着,这心里,就感觉十分的舒坦。

    看着一个个笑嘻嘻围上来的众多王公大臣,诸多悍将,虽然没有指指戳戳,但他们脸上的那一份胜利者的笑意,吴三桂岂有不知之理?

    但现在他已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从此就要俯首为臣,他还能争什么呢——

    想着,吴三桂忽然将两眼一闭,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算了。直娘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韩信当年还能坦然钻人裤裆哩。

    待熬过了此关,老子终有一天再重新来过便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对此时此刻的吴三桂来说,简直就是恍若隔世,重新为人一般。

    当耳畔终于再次响起多铎的笑声,吴三桂才一咬牙,徐徐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来呀,给平西伯上镜——”

    多铎大手再次一挥,几个侍卫便抬着一面铜镜,站在了吴三桂面前。

    “平西伯,睁大眼睛,好生瞧瞧,你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可比从前的样子顺眼多了!”

    说着,多铎捏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吴三桂强颜欢笑,赶紧拱手附和道:

    “多谢多罗郡王爷,臣吴三桂,现在的样子的确是比从前看上去顺眼多了。”

    阿济格在一旁,忽然莫名其妙的哼哼了一声,嘴里毫不留情道:

    “平西伯,你还一眼都没看哩,又怎知自己现在的样子,比从前顺眼在那里呢?”

    吴三桂一愣,暗自咬咬牙,随即转向铜镜,双目圆睁,放眼一看——

    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头顶着一根老鼠辫子,也面朝着自己,双目圆睁,正自一动不动地同样瞅着他。

    吴三桂知道,那就是现在的他。

    不知不觉中,吴三桂就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只感觉自己此时此刻丑陋到了极致,又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木立在这里。

    看到吴三桂痛苦的样子,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代善,忽然张嘴道:

    “看来平西伯对现在自己的模样,似乎十分不满意呀?”

    吴三桂吓了一跳,慌忙睁眼道:

    “满意,满意,这是臣吴三桂洗心革面,旧貌换新颜,更是弃暗投明终得能够效劳与大清时刻,只有感激涕零,不胜荣幸之至,哪有半分不满意的!”

    对于前面阿济格十分出格的抢风头行径,多铎已经在心里十分不满,但总算还是顾着一丝一母同胞的面子。

    现在代善也跳出来指手画脚,多铎顿时怒了,直接大手一挥,搬出一军之主的架子开始向外赶人道:

    “除了幕僚之外,都出去吧,现在本帅有话要问平西伯!”

第463章、谁怕谁

    既然已经彻底俯首称臣了,面对接下来多铎对山海关所有的盘问,吴三桂几乎毫无保留,将他目前所拥有的全部兵马、全部钱粮等一应军机大事秘密,全部都和盘托出说了出来。

    对于山海关这些账目,满清自然是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掌握在手里了。

    四周的幕僚,将吴三桂当场说出来的山海关及其他自己所有家底。很快一一作了一番两相印证,发现与他们每日都要核对并进行随时增删、修定的总账目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于是便对多铎暗暗点了点头。

    有了幕僚的认定,加上这一次吴三桂对于剃头落发这件事表现得十分爽快,而且简直就是视死如归一般,多铎心底总是对这个曾经的大明边关悍将怀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戒备之心,在这时也终于彻彻底底放了下来。

    但放心是放心了,他对吴三桂完全交了底的家当,不知为何,却总是有些说不清的耿耿于怀。

    曾经让他们头痛不已的关宁铁骑,弄了半天,到现在终于可以将这支赫赫有名的铁骑弄到手,结果呢,根本不是传言中的四万铁骑,而是整整少了一半还多。

    想着想着,多铎就十分不满地呲了呲牙,捏着下巴道:

    “平西伯,虽然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些年你的关宁铁骑,在与我草原铁骑来来回回的纠缠、对战中也的确折损不少。”

    “但是增增补补,这些年总不至于只剩下你说的连两万都还不到了吧?”

    吴三桂也是苦笑一声,不无酸涩道:

    “多罗郡王爷,四万之数,那是当初拿出来虚张声势的——”

    “既是要做给大明皇帝看的,好找他要地盘、要粮饷,当然也是做给王爷你们看的,但一直以来,关宁铁骑也只有臣心里最清楚,始终都不曾超过两万兵马之数。”

    “军马昂贵,尤其是好的战马,几乎全都来自北地,而且还是千金难求,这一点王爷肯定也是心里最有数的。”

    “况且,别说四万铁骑,就算这些年养两万铁骑,就已经让臣捉襟见肘,勉为其难了!”

    听到这里,手中掌握着无数良驹神骏的多铎? 心领神会? 顿时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四周战战兢兢的幕僚们,也都浑身一松? 跟着傻呵呵地陪笑起来? 直到多铎笑够了,才有一名幕僚上前道:

    “王爷? 军情不等人,这是山海关战事之策,吴将军既然已经亲自赶来,还请王爷看后速速定夺!”

    多铎接过战策看了两眼? 于是起身? 命幕僚展开地图,同时对吴三桂招手道:

    “平西伯来,本王其实早已预备今日出兵。既然你亲自来了,那就正好,且来瞧瞧本王的战策——”

    吴三桂大喜? 连忙走过来,低头在多铎的大地图上,细细观瞧了起来。

    很快,吴三桂就看清楚了——

    原来即便他这次不冒死前来,多铎也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兵马:

    以多铎坐镇欢喜岭为中枢,代善为左翼,豪格为右翼,各引军一万作为欢喜岭两翼并策应两翼。

    以和硕英郡王阿济格为主攻围城闯军之主将,以尼堪、满达海等少壮王公贵族悍将为各路战将,将劲旅九万全部倾巢而出,齐头并进,从南水门、北水门、关中门进入关内闯军阵营,展开对决。

    同时,令吴三桂城内兵马,全部以白布为号区别出战服,在山海关内一面继续与李自成围城之各路大军纠缠,一面伺机而动,配合阿济格大军对其进行决战。

    一番谋划下来,吴三桂仿佛一下子找回了信心,浑然忘记了自己为何拼了命也要出城来的那一番惊吓。

    直到多铎让幕僚将那些被赶出大帐的一众王公贵族,重新请回来时,吴三桂也从地图上抬起头,眼睛无意识地在帐外的半空中一闪而过,一道莫名心悸油然而生,这才让他险些一下子惊呼出来,北门城内那一幕幕血肉横飞的惨景,也跟着浮现在眼前。

    晃了晃身子,吴三桂刚要张嘴喊出声来,但话到嘴边,他忽然眼中闪过一道厉色,随即盯着正自趾高气扬的多铎,暗暗一咬牙道:

    娘的,说起来这一场场的祸端,还不是这些狗鞑子惹出来的么——

    没有他们,大明好端端的会亡吗?

    没有他们,皇帝还会上吊吗?

    没有他们,李自成会急着来攻打山海关吗?

    没有他们,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这一切不发生,老天爷就不会莫名其妙降下那个传闻中的什么“神奇公子”,以至于弄得他像一个无敌杀神,在这残破的天下,纵横驰骋,谁狠就专门打谁。

    直娘贼,他们不是也号称天下无敌,不是号称天生就是要入主中原吗?

    那就让他们,也过去尝尝那“神奇公子”的厉害吧!

    想着想着,吴三桂忽然心情一下子莫名其妙的好了许多,再也不复初来时的那种愁眉苦脸,原有的一方名将的气度,也一下子重新焕发出来,让其看上去一下子又神采奕奕,相貌堂堂。

    从来就对吴三桂心有芥蒂和防备之心的代善,进来后只看了他一眼,便忍不住恼羞成怒地嘲讽道:

    “平西伯现在可高兴了,听说我草原铁骑就要出兵为你的山海关卖命,瞧瞧,瞧瞧,连脸上似乎都有了光一样!”

    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怎么处处都针对与老子?

    想通了关节的吴三桂,加上多铎也对他和盘托出了满清对他的底牌,这时心底的一块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下来,对代善的畏惧之心不觉也就少了许多,当即表面恭谨地抱拳实则不软不硬地顶了他一句道:

    “多谢礼亲王夸赞,原来在臣吴三桂手中的山海关是一副样子,现在到了我大清手中的样子,自然又是一番新气象。臣看着高兴,这脸上自然也就看上去有光了!”

    代善被顶了一下,却又发现吴三桂这话里话外没有一点漏洞,只好气哼哼地拂袖而去,回到自己座位上,瞪眼坐在那里生气。

    吴三桂见状,知道算是彻底将这个老东西得罪了,一时间,心里倒也有些懊悔……

第464章、东窗事发

    就在多铎命人捧出将令,准备开始按照他方才对吴三桂说的那些战策发号施令之时,一个亲随忽然从帐外急匆匆地冲进来,跌跌撞撞地扑在多铎耳畔嘀咕了起来。

    只听了两句,多铎便开始面色大变。

    等到听完亲随全部的话语,多铎直接一蹦而起,两眼直愣愣地瞪着吴三桂,一脸阴森地咬牙切齿道:

    “好你个吴三桂,果然天生就不是一个池中之物?”

    “我且问你,就在你冒死来我大营之前,山海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吴三桂一怔之下,马上就在心里反应过来:

    山海关发生的“神奇公子”狂虐关宁铁骑之事,终于东窗事发了。

    他在这种时候跑过来求援,说好听一点是投靠,说严重一些就是借兵,若是多铎甚至整个清廷较真起来,可就完全给他按一个“居心叵测”罪名啊!

    吴三桂顿时心慌起来,念头转了几转,只好跪伏在地,做出一副虔诚的请罪道:

    “臣吴三桂有罪,北门昨夜已被李自成围城兵马突破,北门守将瞿德道兵败逃走不知去向,臣引军亲自弹压,不料正自打得顺风顺水,眼看就要就要将入城之敌合围歼之,谁知,谁知——”

    “战场上空忽然半路杀出程咬金,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不知为何物的东西,而且莫名其妙的就从其上喷出雷火,打得我等难以当之,丢盔弃甲,只好冒死出城来向王爷求援!”

    四周一众尚不知底细的王公贵族,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

    噢,弄了半天,这个该死的吴三桂,根本就不是真心主动来归降,而是被人打得招架不住了,万般无奈之下,方才跑来假惺惺地摆出一副主动投降的样子!

    就在众人以为看清了吴三桂真面目时,谁知多铎反而更加暴跳如雷了,甚至直接拔出刀来,一刀砍在案几上,面目狰狞地瞪着吴三桂戟指骂道:

    “吴三桂,到了这时你还在诓骗于我!”

    “本王问你,那天上的神器,到底是你将它藏了起来,还是它自己突然莫名掉下来全都消失不见了?”

    多铎的问话? 一下子让吴三桂汗毛林立起来? 跟着便毛骨悚然道:

    “王爷? 那半空中的神器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不会的,不会的,多罗郡王,职吴三桂取道、哦不? 是冒死混出城时? 那半空中的神器,似乎还在一路追寻? 不依不舍地四处转着圈子找我,岂有莫名掉下来之理!”

    其实,多铎也不相信? 假若自己的侦骑没有看错的话? 那天上的神器,既然能被称之为神器,又怎么可能被人随随便便打下来的道理。

    再说了,这吴三桂初来时简直就像一条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 而且现在就明明白白站在面前。

    他若有本事打下半空上的神器? 又何苦再来冒死出城,前来求自己出兵呢?

    不过,对于吴三桂这种前大明边关大员? 又是手握关宁铁骑这样的悍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天知道有多少是真话,那可就难以预料的了。

    所以,对他就得老实不客气地时时敲打才行!

    多铎阴着一张脸,忽然冲帐外的侍卫招了招手道:

    “你去,将今日执掌侦骑的那个牛录砍了,将脑袋挂在侦骑营门外示众三日!”

    啊——

    这名侍卫愣了愣,但马上一摸自己的脖子,赶紧转身跑去。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吃了一惊,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无人敢问一声。

    半晌,还是阿济格仗着他的特殊关系,张嘴道:

    “豫亲王,依据战策马上就要出兵,阵前斩将怕是不吉利吧?”

    多铎盯着吴三桂看了一眼,哼声道:

    “有些事情你不懂,若是懂了,你也会像本王一样愤怒。”

    其实,多铎想说的是,他的这个即将被砍头的侦骑营牛录,若是早一些将山海关出现了异象这个情报传递回来,在吴三桂刚来时,对待他的方略,可就不想方才那般了。

    而现在呢,许多事情都对吴三桂和盘托出了,现在却突然传回吴三桂在莫名出现的神器打击之下,其实早已溃败了。

    这溃败之前与溃败之后的价值,能是一样吗?

    想着,多铎突然又变得怒不可遏,起身一脚踢翻自己屁股底下的座椅,然后气哼哼地径直出帐去了。

    他这一走,大帐里的人,还有谁敢于坐下去,于是纷纷跟着追了出去。

    吴三桂自然也不敢例外,慌忙跟上去,却又不敢太过靠前,十分唯唯诺诺地跟在大群人后面亦步亦趋。

    良久,他才忽然听到多铎对他传来一声怒斥声,对他催促道:

    “吴三桂,你怎么还在这里?”

    “本王刚才对你说的话,全都忘了么?还不快快回去,现在已经没有你害怕的什么神器了,速速将山海关城里的所有兵马集结起来,全部以白布为号,做好策应本王决战的准备!”

    吴三桂这才如蒙大赦,同时也是惊喜不已,有些半信半疑,盯着数里地外的山海关,远远地看了又看,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多铎这嘴里说的话。

    然而,他又怎敢忤逆多铎之令,心中虽然疑惧万分,但还是转身而去,在吴老八等人簇拥之下,再次回到山海关城外的密道前,重新向城里连滚带爬地摸了回去。

    同样的事情,也在李自成身上开始连锁反应。

    在李自成赶到自己指定的会合地点后,便有李过、高一功等最亲信嫡系陆陆续续找了过来与他会合。

    但除了西门外的白广恩、郝摇旗之外,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让他们的闯王,再次不顾一切地像从前受到灭顶之灾时那样,连眼前这数十万大军都不要了,也要急匆匆地只带着亲信逃跑。

    难道,是京城那边彻底反水了?

    可是就算京城反水,一多半的大顺军却还在自己手上啊!

    如果不是京城那边出了事,又有什么天塌下来一般了不得的大事呢?

    就在众人纷纷胡乱猜测之时,刘宗敏也带着他人数不足千人的亲兵营,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第465章、惊弓之鸟

    几乎与紧急赶来集合的所有人一模一样,刘宗敏没等翻身下马,就愤怒到了极致地像一个猛张飞,炸开他的满脸贲张的络腮胡道:

    “闯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海关阵前近二十万兵马不要了,眼看就要唾手可得的山海关及其关宁一线不要了,转头又变回到了咱们刚起兵时那样,到处鼠窜,到处跑路。”

    “直娘贼,这是京师没了,还是天塌下来了?”

    李自成对每一个前来紧急集合的最亲信的嫡系心腹,只要一过来就挨个要叮嘱他们必须要噤声。

    眼见本来嗓门就大的刘宗敏一过来便炸雷般的嚷嚷起来,李自成自然也是满心不悦,又气又急地慌乱对他连连摇手道:

    “小声,汝侯,小声,汝侯!”

    刘宗敏看到李自成不像是作伪,而且真的好像怕极了什么一样,出于对他长年的信赖,不觉长叹一声,不再大叫大嚷,翻身下马,走近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塌了下来的大事,咱们就这样将好端端的局面拱手让人,你、你总得给咱们这些跟着你的老兄弟们说个清楚吧?”

    李自成也是长叹一声,情不自禁地两眼通红,跌足道:

    “汝侯,说了说了你肯定不相信——”

    “就在本王为决战前巡视各门攻城之事,经过西门到了本门时,城头半空忽然凌空飞出一样神器来。你们当时是没有看到,若是亲眼所见,恐怕也会魂飞魄散。”

    “仅仅几乎呼吸之间,半空上的那个神器,就像雷公电母一般喷吐出无数滚雷、火焰,将下面目之所及之处全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当时,哪里还管什么都是谁的兵马,挡者披靡,一片齑粉。这还罢了,本王见机不妙转身要走,那半空中竟又飘出一道人声,对本王说了几句话,说些什么,早就吓得忘了。”

    “现在隐约只记得? 好像是什么汉人不打汉人,云云。本王只有唯唯诺诺? 等走远了? 细思极恐之下,哪里还敢在此停留? 只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所以,你们也不要犹豫了,又都是本王念兹在兹的心腹嫡系? 说什么也不能丢下你们自己跑走。既然现在大伙儿都已到齐? 啥话也别说了,先速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再说!”

    神器? 雷公电母?

    不管是早来的高一功、李过,还是最后赶来的刘宗敏等人,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个瞪着急吼吼就要翻身上马的李自成? 面面相觑。

    他们这些人? 都在四座城门各自的的阵脚好端端地准备着攻城事宜? 山海关就算再大,发生了闯王嘴里说的这般大事,那肯定是阵仗了不得的大。可是? 他们为何一点都没有听到动静呢?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之际,刘宗敏忽然哈哈大笑,指着头顶的天空跌足笑个不停道:

    “闯王,俺老刘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山海关城头,忽然莫名出现了一个正月十五闹元宵时,百姓放的那种天灯。只不过,那天灯一般的灯笼,可比寻常人家放的那种灯笼,不知要大上多少倍。”

    “闯王说的可是这个?”

    “若闯王说的是这个的话,哈哈,那咱们可就是晚上走夜路装鬼——自己吓唬自己了。”

    李自成一听,顿时不悦地瞪着笑得前仰后翻的刘宗敏道:

    “汝侯,本王说的乃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怎敢是儿戏之事也!”

    “你这般发笑,是不信了本王,还是再笑话本王?”

    刘宗敏一听,不敢再大笑不止,急忙正色道:

    “闯王勿怪,是俺孟浪了——”

    “只是闯王若真的是因为那天上的怪灯笼所扰,俺还就真的彻底放下了心来。”

    “闯王既然已经跑到了离山海关足足数十里地之外,想必肯定是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了。”

    “那被称之为神器的怪灯笼,如今已被北门城头吴军的一名守城千户,一箭射出,竟如神助一般,堪堪就射在其上,转瞬间就像放跑了气的那黄河之上的牛皮囊,嗖地一声便瘪瘪的不见了踪影。”

    “这等咄咄怪事,现在全城人都知道了,都说肯定是那大河岸边的福元寺庙里的不问和尚,因为见不得歪门邪道祸乱百姓,于是出手做法灭了它!”

    什么——

    没等刘宗敏说完,李自成就像五雷轰顶一般呆立当场,半天都作声不得。

    直到这时,李过、高一功等人也都渐渐听明白,也更看明白了,不由自主的,全都暗自长舒一口气,在心里各自暗道:

    他娘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幸亏是汝侯赶来的及时,否则咱们跑到半路,白白丢下了眼看就要到手的山海关不说,平白还将多年攒下来的数十万兵马扔掉,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只不过,看到自家呆若木鸡的闯王,却谁都不敢伸头多嘴,只是一如既往地静静瞅着冲在前面的刘宗敏,心里依然还是一肚子疑问地期待着,瞧他后面还会说些什么。

    毕竟,整个闯营,从起兵到现在,也就刘宗敏一人有资本同时也敢于在闯王面前毫无顾忌地说话了。

    刘宗敏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分量,所以倒也没有装腔作势,等李自成稍稍缓过劲来一些后,马上抱拳刻不容缓地道:

    “闯王,现在吴三桂城内的守军,不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有多处都打破了这两日与咱们在两军阵前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而且,布阵于欢喜岭之间始终都在虎视眈眈,却又时刻都想坐收渔翁之利的鞑子大军,也不知是不是与吴三桂串通好了,同样也打破了连日来坐山观虎斗的态势,已经开始放出左右两翼的兵马,对咱们的两边阵脚进行了一次各自三千人规模的试探性冲阵。”

    “闯王,这时咱们赶紧打马回营,一切都还来得及!”

    李自成听了,忽然浑身一震,眼中重新燃起滚滚斗志,直直地瞅着刘宗敏,嘴里半信半疑道:

    “汝侯,那天上的怪灯笼,果真就是本王说的那突然临空出现的神器,而且真的被吴军那名守城千户给一箭射穿了?”

    刘宗敏见李自成还是半信半疑,顿时有些着急,跺脚道:

    “闯王,俺的话你也不信了?”

    “你若还是担心,不如这样吧——”

    “左右李过本就是看着鞑子大军动向得,现在既然鞑子大军已经动了,他已经不用再看着了,就让他与张鼐一起留在这里陪着闯王。”

    “俺与高一功、刘芳亮、袁宗第以及谷英等,原本就是四座城门的主攻兵马,待俺与他们一起回去,倾全力一击先行拿下山海关后,到时闯王再返回也不迟,你看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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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056/ 第一时间欣赏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作者:马脸微漾所写的《雇我吧崇祯》为转载作品,雇我吧崇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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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我吧崇祯介绍:
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汉家儿郎孟远,在完成了一单数百万美元生意后,正在美丽彼岸大都市灯红酒绿夜生活中享受人生,一道【拯救大明皇帝崇祯】超时空悬赏令,突然强行砸到了他头上。崖山之后,无问东西,带着汉家儿郎对明末那段惨痛记忆特殊的情感,同时也带着囤积的大批军火,孟远穿越到了正在进行世纪大决战的明末皇城,而且正好落在煤山上,并与正在山上眺望京师战事的崇祯相遇。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崇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直接将面对面的孟远给无视了过去,然后便下山带着一群太监御驾亲征去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超时空的悬赏令再次出现在孟远头上……雇我吧崇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雇我吧崇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