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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脸微漾     雇我吧崇祯txt下载     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0章、金兀术

    “那怎么办可能呢?”
    郑成功一下子笑了,摇头道:
    “怪我方才没有与你说清楚,卖给济尔哈朗一支十艘以内的舰队,仅仅只是方便我们眼下在盛景城里,执行孟公子的使命任务方便之用。”
    “待我们从这盛京都城一走了之,谁还会管他舰队不舰队的事情,原本这舰队就是子虚乌有的,咱们还平白无故多了一大笔银子,好吃好喝不说,临走还连吃带拿,岂不美哉?”
    “哈哈哈,只是到时候济尔哈朗那个老狐狸会被气成什么样儿,那就谁不清楚了!”
    兀冒听到这里,却莫名啧了啧嘴,蓦地嘿然摇头道:
    “郑公子,老实说,你们汉人都说我们鞑子是不曾开化的蛮夷,汉人文化的深奥处我们不懂。”
    “但是,你前面的那番话还像那么回事,后面再讲的,哼哼,就连我兀冒这般愚钝之人听着,似乎也总觉得哪里明显不对!”
    不对?
    郑成功盯着兀冒,两眼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道:
    “你这个兀冒,方才还说自己已经是地地道道的神奇公子之门徒,怎么一转眼又重新退化变回到了从前的那个鞑子兀冒去了?”
    “我这里甩一个鱼饵给济尔哈朗,有何不对,难道如此诱人的鱼饵,他还能不上钩么?”
    兀冒摇摇头,脸上不觉生出一丝那种好似不堪回首之态道:
    “郑小子,你是不清楚济尔哈朗是一种什么样的狠人。你既然自己都喊他老狐狸了,一个老狐狸,能这样轻易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么?”
    “别的不说,依我对他的了解,你对他下鱼饵的同时,天知道会不会被他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己也变成了别人的鱼饵。”
    “我敢说,你今日对他说你郑氏可以卖炮舰给他,他明日就敢让你即刻派人回去,而你本人,在炮舰没有交到他手中之前,休想再离开盛京半步!”
    还有这等事?
    郑成功似乎一下子被兀冒的这句话吓住了,怔忡半晌,不觉间开始大摇其头道:
    “兀冒,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唔,看来这个所谓的鱼饵,还真不能这般轻易出手。”
    谁知,让郑成功、兀冒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封赏兀冒为八旗军镶蓝旗虎枪营右营甲喇统领,并兼任自领右营增设新式火铳营统领。
    这一变故,一下子让两人全都又惊又喜,既摸不着头脑,又有些莫名的惊悚。
    思来想去,两人最后合计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将计就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走马上任,接掌了这支虎枪营右营再说。
    而且,这济尔哈朗看上去似乎还够意思,居然没有打主意吃相很难看地拿走他的这三百人枪的火铳营,而是貌似很有气度地将他带回来的这支火铳营,不仅原封不动继续由兀冒自领,而且还为他量身定制一般,将火铳营安置在了他自己统辖之下的虎枪营中,还创造性地在虎枪营原有序列之下给了一个所谓右营编制。
    济尔哈朗为何要这样做,两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天,一道儿皇帝小福临亲自颁发的一纸诏令便落到了兀冒头上。
    紧接着,这支兀冒刚刚走马上任没几天的包括所谓右营及其三百人抢的火铳队在内的虎枪营,即被调往山海关出关的鞑子大军之中的作战序列,并被限令限期到位。
    于是,兀冒连同他的这支刚刚走马上任,加上他自己带来的三百人抢的火铳队在内,总兵力只有两千三百人的所谓虎枪营右营,跟着虎枪营在一名崮山将军的统领之下,星夜兼程,赶到了山海关,并且正好赶上了三方开打之时。
    不过,开回到山海关本就在孟远在兀冒带着【外族(鞑靼)军团】出征时,就已经预测到的可能之一。
    但让兀冒如鲠在喉的是,这个叫金兀术的崮山将军,却如跗骨蛆虫一般,他的旗下明明有骁骑营、健锐营、步军营在内多达五个作战营,他却死皮赖脸地从出征开始的那一刻,一离开盛京城,便跑到了他的虎枪营右营之中,带着他的三个牛录的护卫营,再也不肯离开右营半步。
    那么多营他不待,偏偏要一直待在虎枪营右营之中。
    这一次,不用与继续随军的郑成功商议,兀冒便明白过来:
    这个崮山将军金兀术,名义上是将虎枪营当做了他的行军大营,实则一定是得到了济尔哈朗的亲自授意,一方面是来名正言顺地坐镇虎枪营,一方面更是来对他实施督察甚至刺果果的监视的。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当兀冒领着他的虎枪营右营尤其是他的三百人抢火铳队,刚刚抵达山海关,便遭遇到了李自成及其大顺军潮水般的退却和突围。
    这时,金兀术的嘴脸便昭然若揭地暴露了出来。
    盯着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的大顺军突围大军,他忽然扭头望着兀冒以及在他身后当做随军幕僚的郑成功,一脸玩味地道:
    “兀冒统领,瞧见了没有?”
    “摄政王爷是不是猜着了,在多铎王爷、阿济格王爷还有代善王爷三大王爷亲自坐镇之下,诸多贝子贝勒、郡王奋战之下,闯贼对山海关围城之势已然被破。”
    “哼哼,无论是过去的关宁铁骑,还是眼前这连京城都拿下来的闯贼李自成,在我们面前其实全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一样。”
    “怎么样,望着这四处奔突的大顺军,你的虎枪营右营,特别是你的那支三百人抢火铳队,是不是也该要上去挑一支闯军,也来一场围剿啊?”
    兀冒一听,马上下意识地向旁边的郑成功扭头看了一眼。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跟着便会心地暗暗点了点头。
    果然,又让公子与师父猜到了,鞑子皇室,最终对他们的信任与否,最终都将落在兀冒敢不敢引军,毫不手软地对汉人军队展开血腥的屠杀之上。
    呵呵,可惜他们还是失算了,哈哈哈。
    想着想着,兀冒不由得仰天大笑出来。
    若是对上其他汉兵,他肯定是要犹豫的。
    但是,这山海关,现在遍野之中不是李自成的大顺军,就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他杀起来会手软吗?

第541章、神人门徒,祭枪

    看到兀冒忽然肆无忌惮地狂笑不止,金兀术怔了怔,随即有些恼羞成怒道:
    “兀冒,你笑什么,难道本将军对你下达围剿一支大顺军之令,听上去很可笑吗?”
    兀冒从前在鞑子军里面,因为其萨满这个身份,即使没有什么实职实权,其实也是一向心高气傲,很多人都是不入他眼的。
    更何况,他现在也算是“皇恩加身”,而且还有了裹挟着一支火铳营归来的“光环护身”,以前崮山将军以下都不在话下,现在对一个崮山将军更不会忌惮与他了。
    盯着恼羞成怒的金兀术看了一眼,兀冒方才傲慢地抬手指着漫山遍野的大顺军道:
    “将军之令乃是军令,兀冒有几颗脑袋,也不敢儿戏哩。”
    “不过将军既然发令了,便请将军随便指一下,这潮水般冲将过来的大顺军,将军想让我打哪一支,我就去打哪一支!”
    娘的,你想打谁,尽管去打好了。
    这就像面对几百几千头待宰牛羊,屠夫只管自己去便是,难道杀一头就来问老爷杀哪一头?
    金兀术气得鼻子都歪了,于是看也不看一眼,随手一指道:
    “兀冒,既然你非要本将军亲自给你挑一支大顺军杀杀,那就那一支好了。”
    “哼哼,本将军看着那打头而来的马上大汉,瞧着十分不顺眼,长得就好像某个人一样。”
    “你上去,最好能亲手将他给本将军取下项上人头来!”
    谁知,兀冒战阵本事不行,但嘴上阴损人的功夫却是炉火纯青,当即阴恻恻一笑道:
    “崮山将军,你可能忘记了一件事吧?”
    “哈哈,这冲将过来的汉将,看上去倒的确长得与兀冒有些相似之处。但是,兀冒长得与英亲王爷也是十分的神似。”
    “崮山将军,稍后待见到英亲王爷,你要不要当着英亲王爷将兀冒与他比较比较——”
    话音未落,金兀术一下子慌了神,急忙又胡乱指了一下道:
    “不不不,那就、就换一个,换一个。”
    “嗯,你瞧那一个如何,一身铠甲,似乎很有钱的样子?”
    金兀术这随手一指,随口一说,便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对面冲过来的这支大顺军,不是别人,说了也巧,居然正是十三路突围大军中的一路主力,只是在好不容易冲过了重重包围之后,主力已经尽失,仅仅只剩下包括主将在内的以亲兵营为主的兵马,而且人数还不足三千了。
    好在损兵折将之下,换来了他们希望得到的结果:
    冲出重围。
    现在,只要转头进入那片通往京师之路的丘陵地带,他们这一路兵马,就算是突围成功,然后逃出生天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眼看就要见到胜利的曙光,斜刺里,却忽然又杀出一支鞑子军来。
    这一路的主将,恰好是与吴三桂、白广恩一起被过去的大明称之为“八部总兵”之一的王朴。
    这也是一员悍将,只是冲到这里,心气已过,而且相随的兵马也都成了强弩之末。
    眼见鞑子军再现,王朴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好打起全副精神,再次催马拎刀,故作镇定地向兀冒的这支拦路鞑子军风尘仆仆地杀来。
    眼看两军就要短兵相接,兀冒身后的郑成功偷偷看了一眼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崮山将军金兀术,赶紧出声低语道:
    “兀冒,别忘了公子叮嘱的事情,先不要屠杀,一定要问问清楚再动手!”
    兀冒哼了一声,头也不回道:
    “我家汉人师父的话,还用你提醒,老子比你记得更清楚!”
    嘴里哼哼着,王朴已然引军裹挟着一股寒风掩杀过来。
    对战阵之事并不得心应手的兀冒,慌得急忙大喊道:
    “呔,兀那汉将,慢来慢来,老子一个拦路截杀你的都还没有着急,你他娘的着什么急?”
    “本座乃神人门徒,不斩无名鼠辈,且先报上名来,瞧着你可杀可不杀再说!”
    这狗日的鞑子,嘴里的汉话怎生说得如此溜熟?
    摸不清头脑的王朴,愣了一下,果然不愧是一员名将,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下子抓住了兀冒这番话里的要点,不由得在自己心底嘀咕起来:
    神人门徒?
    当世敢称神人的,也就唯次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一人耳。
    这狗鞑子竟然口称自己是神人门徒,搞他娘的什么鬼!
    想着、想着,王朴嘴里也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
    “我乃前大明总兵,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王朴是也。”
    “你又是何人,一个地地道道的鞑子,说什么神人门徒的狗屁话,莫要玷污了我汉人的名头!”
    王朴?
    对于兀冒而言,除了吴三桂、李自成之外,其他大明有名的人物,他还真的不知道都有谁。
    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兀冒终于想了起来,郑成功还在他后面站着哩。
    于是,他头也不回道:
    “郑小子,这个叫什么王朴的,可是有名的人物?”
    谁知,郑成功盯着王朴看了两眼,随即一撇嘴道:
    “兀冒,你他娘的也是可笑,不是常常自吹自擂,自己现在也是正经的汉人了么?”
    “这两军阵前,你管他是不是有名的人物,只要是不曾被公子点过名的,道过姓的,问那么多话作甚,杀来直接祭枪便是!”
    “话说,让你执掌这支三百人抢的火铳队,直到今日,你都还没有开过荤吧?”
    兀冒一听,顿时呲了呲牙,眼中寒光一闪,随即便高高地扬起手臂,望着一侧的吹哨手冷酷地挤出一个字来:
    “杀!”
    随着话音,三百条早已虎视眈眈的火铳枪,顿时爆射出一道道炫目的光焰,仅仅一轮齐射,便将王朴引军掩杀而来的三千兵马,干掉了三四百人。
    哎呀,这个狗日的鞑子,他手中怎么也会有如此暴烈的那种神枪?
    久经战阵的王朴,在黑洞洞的枪口抬起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便一个镫里藏身,一个骨碌就躲在了马肚子之下。
    “杀!”
    当兀冒喊出第二轮攒射之际,好一个王朴,更是一个鹞子翻身,抢在两轮齐射的空隙,便连滚带爬闪到了一处巨石后。
    紧接着,第三轮屠杀又开始了——
    “杀!”
    兀冒这一次的口令,显得格外兴奋。

第542章、肉搏战

    兀冒带着的这支火铳队装备的这款新式火铳枪,有一个只有新兵营自己知道的秘密,或者干脆说,其实就是这款所谓神枪的短板甚至致命缺陷——
    虽然它可以不用点火,更不用一分钟才能填一次弹,极限状态下,能够连续打出十颗以内的子弹。
    但是一旦超过十颗子弹,枪膛就会严重发热,发红,甚至随时有炸膛的可能。
    所以,只要是在新兵营内部,每个官兵都会自觉地严守这个戒律,在打到第六枪时,就会在射击方阵指挥员的哨声中,立刻放慢第七枪的射击间隔。
    如果到第八枪还没有解决战斗,这时,即使没有指挥的哨音,所有的火铳手也会自动停止射击,一边就地掏出自己的**为枪管降温,一边迅速换上刺刀,进入肉身搏斗状态。
    当然了,时至今日,只要有新兵营出手的地方,即便是对上成千上万的关宁铁骑、鞑子兵这样的精兵,新兵营每一次的战斗,都还没有出现过这种超极限的状况。
    即使是早期在向阳城最危急的两次攻城战中,面对突然撞到了根据地的三千关宁铁骑,以及后来的叶布舒六千鞑子大军,新兵营也没有打到过第九枪。
    不过,那两次凶险的战斗,并不是说守城的新兵营能在六七轮齐射之后就解决了战斗,而是后来因为有后期援军甚至孟远的直接插手干预,换算成了这种战斗,多轮次射击,已经被援军和孟远插手干预这些因素打断,而变成了多场次的接续性战斗。
    但是这一次,情况却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变化。
    王朴这支仅仅三千人的兵马,在兀冒喊出了第六次轮射之时,四散奔突的大顺军士卒,竟然还有一千三百人之多。
    换句话说,在兀冒的指挥下,这支全员配属了新式火铳枪的【外族(鞑靼)军团】的整体射击技能和水平,烂到每个士兵连续开了六枪,都还没有将王朴这支大顺军打到不能还手之境,到处乱窜的闯营士卒,依然有不少人时不时地冲到了阵前。
    当兀冒惯性地喊出第七个“杀”声时,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枪响应声而出。
    “怎么回事?”
    兀冒慌了,看到阵脚前还有窜来窜去的闯营士卒不断地冲过来,顿时又气又急,扭头一看,才发现射击方阵中,几乎所有的火铳手都对他怒目而视。
    这些外族士兵,可不像新兵营其他连队,九成以上都是外族士兵构成,一个个都十二分的桀骜不驯,眼见兀冒乱指挥,自然是要对他瞪眼睛了。
    担心军心出问题,郑成功叹口气,只好急声提醒道:
    “兀冒,你打糊涂了,你家汉人师父一再强调的【十枪戒律】你忘了么?”
    呃——
    怔了怔,兀冒这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而这时,一再躲在不远处督战的崮山将军金兀术,却派人过来了,大声喝问道:
    “兀冒,打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停止射击?”
    兀冒正恼火着,闻言顿时不耐烦了,扭头看了看来人,发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牛录,于是冷不防一鞭子挥过去,在他脸上直接抽出了一条深深的血印子。
    “你他他奶奶的,火铳营怎么打你也敢来插嘴?”
    牛录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怔半晌,方才大怒道:
    “兀冒,这是崮山将军命我过来相问的,你敢抗令?”
    眼见兀冒又要勃然大怒,想到他们刚刚以鞑子军身份重回山海关,而且身边真正属于自己的部队只有这一支三百人抢的火铳队,而且已经全员将每支火铳枪打到了暂时无法使用的地步,人数多达八千人众的大部队【外族(鞑靼)军团】目前又远在满清与大明边界线一带。
    一直扮演着兀冒幕僚的郑成功,只好站出来救场道:
    “这位大人,兀冒统领是有些着急了,你瞧这边大顺军都还没彻底打完,那边又冒出来一支突围过来的大顺军更多的兵马。”
    “军情紧急,你还是速速回报崮山将军。”
    “我们这边,随身所带弹药刚刚打完,现在必须后撤一步补充所需枪子!”
    啊,原来是没有枪子了?
    这个牛录一下子被郑成功骗住了,心里不觉跟着一慌,连忙掉头复命去了。
    这时,一直闪在巨石后,躲过了长达七轮的屠杀后,忽然听到原本噼噼啪啪响个不停的枪声,莫名其妙的突然哑火了,心知有异的王朴,终于也敢探出脑袋看上一眼。
    只一眼,久经沙场的他,便立刻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绝佳逃命机会。
    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他的兵马居然还有不少散落在遍野之上,王朴抓起刀,心一横,虎地一跃而起,跟着便真臂高呼道:
    “弟兄们,狗鞑子枪子终于打光了。”
    “想要跟着本将军逃命的,跟我一起继续冲啊!”
    王朴到底是一员悍将,手底下的士卒本就对他很是尊崇,现在有是眼见的没有了那种枪子满天飞的空档,他这一声吆喝,顿时唤来了不少幸存下来的残兵败将,一边嗷嗷叫着,一边跟着王朴再次向兀冒的阵脚掩杀而去。
    “娘的,神枪不吭声了,你们倒嗷嗷叫起来了——”
    兀冒扭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阵脚,发现三百人抢的火铳队,一个个冷冷地瞅着掩杀过来的大顺军,全都一声不响,只是默默地拔出腰间的刺刀,默默地将刺刀往自己的火铳上套着。
    再看他名义上的真正一千鞑子军右营,却多少有些慌乱,看到兀冒扭头盯着他们,才有少数鞑子兵象征性地举了举手里的长刀。
    狗日的济尔哈朗,这就是他配给老子的所谓虎枪营右营精锐?
    对于这一千鞑子兵,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了——
    一个个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刚刚临时从盛京城外抓差的牧人、贱民。这些人,怎么羸弱,怎么不堪,济尔哈朗就怎么给他专门挑出来塞到他手上。
    堂堂的一个摄政王爷,如此的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连一点脸也不要了。
    唉!
    兀冒叹口气,将目光重新放在自己的三百人抢火铳队上,缓缓抬手道:
    “三百对一千,弟兄们,肉搏战咱们也一定行!”

第543章、试金石

    上去一阵嘁哩喀喳,此前被兀冒三百条人枪压着打得抬起不起头的大顺军兵卒们,这时候嗷嗷叫着为了活命,带着拼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了的心态,悍不畏死地冲过来,照着这所谓的火器营右营的鞑子兵复仇般地乱砍乱杀,竟眨眼间,就将这一千鞑子兵给全部砍翻、刺倒在地。
    望着攻守易位,忽然变成了鞑子兵一个个血肉模糊地倒在自己脚下,而自己的士卒一个个扬眉吐气,拎着刀枪,在一个个半死不活的鞑子兵身上补刀,这一次,就连身为一代名将的王朴,也都有些目瞪口呆。
    “将军,这些鞑子兵,好生奇怪,全都是他娘的老弱病残,有的看上去还是一些十三四岁的娃娃兵,还有的甚至干脆就是六七十岁的老东西,这派到战场上,算是什么鸟事啊?”
    王朴麾下的几名活着的都尉、掌旅,在清理干净当面之敌后,终究忍不住内心的极度困惑,纷纷找了过来。
    王朴也是摇摇头,转动着脑袋,四处打量了好一番,随即盯着兀冒的那一支三百人枪组成的方阵,皱起眉头盯着他们岿然不动的阵形示意道:
    “兵不厌诈,这一支明显是老弱病残弱旅的千人鞑子兵,看来也是鞑子作为冲阵的专门炮灰来使用的。”
    “目的么,就是为方才打得我们抬不起头来的鞑子火铳营争取填充枪弹时间的!”
    原来如此——
    几个都尉、掌旅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急道:
    “将军,若是如此,我们得赶紧一鼓作气再往上冲一冲啊!”
    “就是呀将军,若是等鞑子兵的火铳手重新填好枪弹,我们可就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士气只可鼓,不可泄。
    王朴看了看兀冒后面依然还没有动过一次刀枪的金兀术那支更多的虎枪营主力,实在是不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能强颜欢笑道:
    “不错,饭要一口口的吃,这鞑子兵也得一个个的杀。”
    “且不管前路还有多少鞑子兵,先将这支眼前的拦路虎,趁他病要他命,在他枪弹不继之际彻底将他们收拾干净再说!”
    “哼哼,这支三百人枪的鞑子火铳营,方才打得我们欲哭无泪,现在没有了枪弹,瞧瞧他们三百人,还能顶得住我们这尚余一千多儿郎的冲击——”
    说着,这王朴果然提起手中宝刀,身先士卒地冲了出去:
    “弟兄们,冲啊,留在这里是死,冲出去才有活路,冲啊,冲啊!”
    望着嗷嗷扑将过来的大顺军,兀冒也被他们这一股突然暴起的气势给震慑到了,忍不住扭头看了看郑成功。
    “郑公子,咱们神枪还得多久才能再次发射?”
    郑成功手里攥着自己的火铳枪,撇了撇嘴道:
    “怎么了,不用咱们手中的这新式火铳枪,你就不会打仗了么?”
    “哼哼,临行时公子专门给了你我每人三颗不到万不得已时用来保命的手雷,这时候你是不是也要拿出来扔将过去!”
    对呀,兀冒一下子被提醒,刚咧嘴笑了一下,但马上还是反应过来,这其实是郑成功在嘲讽他哩。
    于是,他马上脸一黑道:
    “郑小子,你一个大家豪门公子都不怕,我一个神人门徒会怕么?”
    “他们来了,就用枪刺杀就是,看看你我谁最后杀的人多!”
    郑成功再次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自己枪口上明晃晃的刺刀,随即笑道:
    “比就比,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被人家给干掉了啊!”
    两人说说笑笑着,王朴也引军掩杀了过来。
    两军一接阵,顿时纠缠在一起,一千多人转瞬便将三百人枪的方阵,给淹没了进去。
    在数百护卫前呼后拥中的固山将军金兀术,盯着突然间尘土飞扬的战阵,一下子咧嘴笑了起来。
    但是他的心思和接到的密令,并不是所有虎枪营的鞑子都清楚的。
    眼见兀冒的火器营右营一千鞑子兵被瞬间团灭,现在他的火铳队又被吞没到了一千多人的刀兵之中,兀冒名义上的顶头上司,火器营左右两个甲喇,慌忙打马过来,急道:
    “固山将军,兀冒的右营,他的本部兵马本就只有一千老弱病残之兵,也就是他手中的火铳队厉害无比。”
    “可现在他们却不知为何忽然哑火了,将军,得赶紧出兵驰援啊,不然——”
    话音未落,金兀术忽然拽出一张羊皮卷,在二人面前晃了晃。
    等到两人一脸错愕,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万分并且,他才阴森森地点头道:
    “现在你们都看清楚了——”
    “这个兀冒,连同他手里的这一支三百人枪的火铳营,摄政王爷就是要将他们当做一块试金石!”
    “这次出关,无论他们是死是活,都得靠他们自己。”
    “倘若他们全军覆没,那他们手中那些被吹嘘到天上去的所谓神枪,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火器,我们还花重金买来做什么?”
    “若是他们仅凭他们这一支区区三百人枪,便一路杀到底。那么,等他们凯旋回到盛京,摄政王不仅会给他更高的官爵,再拿无论多少的重金求购他们手中的神枪,那时,也都是物超所值了!”
    “故此,摄政王严令,本将军前来虎枪营坐镇,根本不是要保他性命,而是要亲眼见证,懂了吗?”
    说话间,四周的虎枪营鞑子兵,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两个甲喇扭头一看,顿时大喜道:
    “固山将军,快看,兀冒、兀冒他们竟然又是全胜?”
    金兀术也将此刻的战况,尽收眼底,不觉也是震惊地连连摇头道:
    “想不到,想不到哇,这三百支新式火铳枪,威力竟然如此惊人,即便不用枪弹,也能将这支突围出来的大顺军剩余的兵马,再次杀得片甲不留!”
    感叹中,两个甲喇却是对视一眼,对金兀术的这番话却有了另一种感悟,当即脱口而道:
    “固山将军,卑职发现,这从海边郑氏手中买的这种新式火铳枪,厉害确实厉害,但兀冒手底下的这三百个士卒,似乎才更重要一些。”
    “试想一下,倘若这三百支已经打不出枪弹来的火铳枪,是放在刚刚被汉人团灭的那一千老弱病残手中,又会如何呢?”

第544章、凭什么救你

    一语点醒梦中人,金兀术一下子反应过来,捏着下巴道:
    “嗯,不错,不错,这火器是重要,但现在亲眼目睹过后,似乎这火器拿在谁的手中,好像更重要一些。”
    “不行,回去之后,一定要将这个情况说与摄政王听!”
    这时,一旁的两个幕僚,不觉也对视了一眼,忽然出声道:
    “固山将军,听闻前些日子,多铎王爷旗下的另一个固山将军索图大人,曾奉命在山海关大战前夜,派出过一支两千人的兵马在都统索图愣大人的带领下,去往李自成的大营附近寻觅大明太子的踪迹。”
    “后来与一支据说是那汉人传闻中的神奇公子兵马相遇,结果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铩羽而归。回到大军,仅剩区区数百人。”
    “不过他们人虽然死伤大半,但却鬼使神差地带回了一支那汉人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的神枪。”
    “如此,那索图愣大人连同他手下的那个抢到神枪的牛录格日朗,算是不仅捡回了一条性命不说,反而因祸得福,得到了多铎王爷的重赏。”
    金兀术一听,马上也是一脸凝重道:
    “这等了不得的大事,本将军当然自会知晓。”
    “所以,摄政王这次才不惜一切代价,命我坐镇火器营,说什么也要试出兀冒这一次带回来的这三百人枪火铳营的真实威力来。”
    “若是能在这一战中试出兀冒这支火铳营的真本事,摄政王那边也就不用再担心多铎王爷那边的火铳枪是什么成色了,更无须再怕他们会因此凭枪而贵,将我等的摄政王爷压得喘不过气来!”
    手握重兵和实权王爷之间的明争暗斗,几乎是整个鞑子大军里面公开的秘密了。
    所以,即便是小到牛录这种等级的小头目,也都多有耳闻其中的很多抬不上桌面的各种丑闻。
    两个幕僚,接触到的秘密,自然是要多一些。
    不觉中,两人跟着又是一声感慨道:
    “可惜了,若是摄政王在多铎王爷之前,抢先一步将火器大师王天相门下高徒,那个叫库亚拉颜扎尔的继任者弄到手上,不让其走出盛京城半步。”
    “说不定,我们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还要千里迢迢带着兀冒的这三百人枪的火铳营,跑到这枪林弹雨的山海关来,拿他当什么试金石!”
    金兀术看了两人一眼,忽然哼了一声道:
    “你们的话太多了一点吧?”
    “哼哼,就算王天相第一传人库亚拉颜扎尔被人抢先弄到手,可他能造出来的火器,能与兀冒带回来的这些新式火铳枪相比吗?”
    “况且,他们手中不过区区一支而已。摄政王手里,现在可是眼见的三百人枪。”
    “别忘了,兀冒身边,还有一个通天的可以直接联系到西洋诸国的郑氏集团。倘若这一次真的试出了兀冒这三百人枪的威力,就凭摄政王现在独掌盛京的大权在握,再有这威力近乎无敌的火器在手,到时还有谁能翻出天来?”
    两个幕僚一听,却还是满眼忧虑,不无担心道:
    “此言不假,可摄政王毕竟是有两位王爷啊。”
    “现在另一个摄政王多铎王爷,虽说生死不明。但只要一天没有他真正的消息,盛京城里也就不可能将他摄政王的名号给剥夺了。”
    “说来说去,这终究还是一个隐忧啊!”
    几个人说着,兀冒那边,整个战斗已经全部结束。
    一千三百三十七人,除了主将王朴以及他的几个幕僚、亲兵家将得以幸存下来之外,其余全部被【外族(鞑靼)军团】官兵毫不客气地一个个用枪刺给捅死。
    王朴等人之所以命大没有被当场捅死,主要还是因为郑成功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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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一个个明显是异族的高鼻子、蓝眼睛的狠人,在彻底破了大顺军的冲击阵形之后,一个个凶神恶煞地见人就捅,已经毫无招架之力的王朴,突然看到一个明显是汉人的公子夹杂其间,当时就不顾一切地大声喊将起来:
    “公子,公子,汉人不打汉人,公子倘若也是汉人,还请救我等一命!”
    也正是这句“汉人不打汉人”,不仅一下子引起了包括兀冒在内的所有外族官兵的注意,也让郑成功本能地循声而来,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让四周虎视眈眈的战士停止屠杀。
    等到问清他是王朴后,郑成功才有些后悔道:
    “弄了半天,你就是那个过去声名赫赫的八部总兵之一的王朴呀?”
    “唉,早晓得是这样,本公子巴巴地跑过来作甚!”
    唉声叹气的郑成功,顿时让王朴莫名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起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公子何出此言,你我似乎从未见过,在下虽然是从前那八部总兵之一,可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郑成功摇摇头,倒也不想作伪,只好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救下了你来,便也没道理再让他们这些虎狼之师将你杀掉。”
    “唉,汉人不打汉人,虽然不知这句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但就凭这句话,也应该让你活下来。只是,只是——”
    郑成功说着,颇有些顾虑地远远看了一眼远处正在紧紧盯着他们的那个鞑子固山将军。
    这时,兀冒也提抢走了过来,低头盯着王朴,随即呲牙嘶嘶地吸气道:
    “郑小子,这几个怕是不能活,还是得将他们全部干掉才行。”
    郑成功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觉点头道:
    “不错,那狗鞑子固山将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得紧哩,留他们几个不杀,的确是说不过去。”
    王朴一听,顿时身子一软,不由得顺着两人的话头向远处的金兀术看了一眼,嘴里道:
    “公子,公子,方才你可是亲口说了,就凭汉人不打汉人这句话,你也要保我们不死的。怎么现在这会说汉话的鞑子一过来,你又改口了呢?”
    话音未落,兀冒忽然倒过枪托,一下子将他砸翻在地,嘴里恨恨地骂道:
    “奶奶的,不杀你们,就得坏我家汉人师父的好事,你又与我家汉人师父不沾亲不带故,老子凭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救你!”

第545章、杀机毕露

    看着被打得满地找牙的王朴,郑成功终究心有不忍,于是伸手拦住兀冒,眼中忽然闪出一道厉色道:
    “兀冒,方才若是不知情,将他打死也就打死了。”
    “只是现在既然已经停手了,再动手将他们全部捅翻在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我一个汉家儿郎,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被你们再将他们一个个捅死。如果你们也是汉人也就罢了,关键是你们却又是外族,虽然的确已经成为公子的人,但终究还是异族不是?”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兀冒等人的痛脚处,在场之人,全都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兀冒怔了好一会儿,忽然瞪着郑成功道:
    “姓郑的,你这样的话,现在我家汉人师父都不说了,你他娘又唧唧歪歪挂在嘴上,这不是拿刀子捅老子心窝子吗?”
    “奶奶的,老子们不是汉人,这是天生的,老子有什么办法。可是,自从老子们跟了我家汉人师父以后,做的所有事情,可比有些汉人还汉人,你他娘的长着眼睛看不见啊!”
    郑成功知道自己不小心捅了马蜂窝,不过却没有丝毫慌张,眼珠子一转,便将兀冒一扯道:
    “兀冒,这一路本公子早就受够了这个金兀术,一直再找机会、想办法干掉他。”
    “现在到了山海关,可谓是一战接着一战,箭矢乱飞,刀枪无眼,杀他正是时候,趁此机会,咱们将这个该杀的固山将军干掉如何?”
    兀冒停下手,看了一眼被他打得满脸是血的王朴,哼道:
    “杀金兀术就是杀金兀术,老子本来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但杀金兀术就是杀金兀术,跟你想要救眼前的这个汉人将军可是两回事。”
    “哼,若是为了救一个汉人,而去杀一个鞑子,我兀冒现在虽然已经是我家汉人师父的人了,兀冒也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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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死鞑子,嘴里口口声声叫着师父,骨子里却还是时时刻刻想着他们自己的族人——
    郑成功鄙视地暗自腹诽了一句,随即一本正经道:
    “杀金兀术是早就既定的,救这几个汉人,却是他们自己误打误撞上来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兀冒一听,倒也不敢再强词夺理,闷声道:
    “那你且来听听,我们又将如何不露声色地将金兀术杀掉,而又能不露痕迹地回到盛京继续执行我家汉人师父的使命?”
    此事,简单耳——
    郑成功摇摇头,随即抬脚在王朴身上踢了一下道:
    “这不就是现成的幌子么?
    “新兵营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一个影子,很明显是在等待一个什么时机才会出手。”
    “可奇怪的是,当初公子命我们假扮回归的鞑子去往盛京城时,他可是说得十分清楚——”
    “吴三桂一旦投敌,本来就对吴三桂轻视的李自成,在关宁铁骑和鞑子军的联手夹击之下,势必将会独木难支,败局已定。”
    “故此,一旦多铎与吴三桂形成联手合击事实,到时新兵营同样也是一定要出手助李自成一臂之力的。”
    “可是你瞧,现在这山海关到处都是李自成突围的大顺军,却始终不见新兵营,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蹊跷味道么?”
    “既如此,我们索性就照着公子曾经在战术战法课程中讲的那种战术逻辑思维在此推断一下,公子的这种按兵不动,或许就是将我们当做了一枚闲子,需要视我们的动作而动。”
    “如此,我们干脆就巧用李自成这次已经兵败山海关这个局势,一方面立刻激活我敷设在边界线一带的【外族(鞑靼)军团】大部队,马上投入到这场山海关大决战的尾声之中。”
    “另一方面。暗中救援并集结这些正在四处逃窜突围的李自成大顺军。”
    “金兀术的死,也就是顺理成章,毫无痕迹,而且在成千上万的大军相互缠斗之下,一个小小的金兀术更不是什么事了!”
    高,果然是头脑灵活,常有出人意料之智,汉人师父对这个郑小子的评断,实在是一语中的啊!
    兀冒直听得连连点头,兴奋之下,一把就将王朴扯了起来,同时嘴里喝问道:
    “说,你这一路前后左右溃兵,还有其他什么人没有?”
    因为郑成功在掰着指头算计之时,并没有避讳倒在地上的王朴,所以王朴对郑成功的打算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身为曾经的八部总兵之一,像这种战法推演和假想,只要说前面,后面是什么王朴就已经能大致猜出一个**不离十的样子来。
    所以,兀冒的话音还未落地,王朴就马上心领神会道:
    “二位将军,我围城大军乃是脆败之下的突然突围,是以并未有一个什么周密的撤退计划。”
    “眼见围城大军遭到吴三桂与多铎的突然前后夹击,未等我们反应过来,以四大城门为主的各路大军,就已经陷入到溃败中。”
    “无奈之下,闯王于是将十多万兵马分作一十三路做四面开花之势突围。”
    “在下这一路,原本就是闯王亲自兼任主将的南门攻城大军中的左翼,司职左翼副将之一,突围时便又算作了一路中的两部兵马。”
    “我这一路的另一部兵马,引军之人乃是李来亨。在杀出南门之后,在下便与他失去了联系。”
    “不过依他战力,已然突围出去怕是不可能,但战死想必也不会这么快,极有可能的是他还在我的前后位置徘徊吧?”
    郑成功想了想,于是马上摸出怀里的对讲机,也不避讳王朴,反正他到了手中,此生肯定是不会再让他离开新兵营了,所以直接就尝试着看看是不是在当前新兵营没有半点踪影之下,这人工搭建出的所谓大明版即时通信网络还能不能管用。
    结果,呼叫了半天,果然是再也没有了任何回应。
    这一幕,直看得一旁的王朴,既莫名其妙,又诚惶诚恐,不知这个公子模样的狠人,为何要抱着一个黑砚台似的东西,对着它大呼小叫的。
    但是,王朴一副吓蒙了的样子,没想到郑成功、兀冒两人,同样也是心里跟着极度恐慌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就算是新兵营要保持某种静默,这对讲机也不应该沉默啊!

第546章、大鱼

    怎么办,怎么办?
    无论是郑成功,还是兀冒,这时都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毕竟,新兵营与吴三桂、多铎乃至李自成在山海关集结的兵马,动辄十几万相比,的确是悬殊太大,但多少也有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而且现在就是李自成兵败如山倒之际,新兵营就算另有算计和谋划,也不至于现在一个人影也不见吧?
    正在面面相觑之时,金兀术的人又到了,黑着一张脸,指着王朴等人道:
    “这几个汉兵,为何还不将他们砍了头?”
    “固山将军说了,李自成的突围大军有二十万之众,前面抓到的俘虏一个都不能留。否则,后面再冲过来的突围兵卒,根本就应接不暇!”
    兀冒不由得看了郑成功一眼,见他默默点了点头,于是扭头对来人道:
    “你速速回去告诉固山将军,此人乃是李自成帐下大将,而且还是此前的大明声名显赫的八部总兵之一。若是将他押解回盛京摄政王座前,说不定这是一场大功。”
    原来是一条大鱼呀?
    来人忍不住眼睛亮了,盯着王朴看了好几眼,于是道:
    “既如此,那就直接交给我好了,免得又跑来跑去的传话。”
    谁知,兀冒却把眼珠子一瞪道:
    “老子捉的大鱼,凭什么让你风光?”
    “快滚,要送到固山将军面前,那也是本统领的事情,稍后老子自会亲自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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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使一听,只好讪讪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一走,郑成功马上就道:
    “现在新式火铳枪冷却时间一到,又可以连续轮射、齐射至少七轮了——”
    “兀冒,虎枪营此次出征多加了一个牛录,共六个牛录一千八百人,算是每个牛录自己的一百护兵队,全部主力有两千五百人。”
    “若是算上每个牛录的遂行奴隶营,则有六千人之多。”
    “不过,虎枪营因为要拦截正面突围之敌,主力已经全部分散在了四周方圆十里内外。”
    “金兀术身边,也就是他的亲兵营外加虎枪营的一个牛录不足千人而已的兵马,我们假作送李自成的帐前大将,估计最多两三个轮射,也就足以轻松地将他干掉了!”
    因为新式火铳枪重新获得了再次射击的威风,一下子感觉又有了底气的兀冒,十分认同郑成功的说法,当即表示了赞同。
    只是,这次却轮到了王朴在震惊之余,感到了更大的困惑了。
    愣怔半晌,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在郑成功、兀冒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地端详着,最后将目光放在兀冒身上道:
    “敢问、敢问这位、这位异族兄弟,他是汉人,反戈一击杀鞑子没有任何话说。”
    “可、可是现在连你也要、也要反过去杀鞑子,在下实在是看不懂了!”
    兀冒看他一眼,忽然呲牙道:
    “李自成的将军,都他娘的这么愚钝的么?”
    “奶奶的,老子是长着一张鞑子脸。可老子若是真正的鞑子,你现在脑袋还会长在脖子上!”
    王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直到这时,才有些后知后觉道:
    “哎呀,在下、在下的确是迷住了——”
    “原本这山海关,其实并不只是吴三桂、多铎还有我闯王这三家兵马争雄,而是还有让人更加生畏的一支兵马。”
    “唉,弄了半天,我真是有眼无珠啊,你们、你们竟然是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的人?”
    “失敬,失敬!”
    兀冒冷哼一声,懒得在与王朴废话,直接一挥手道:
    “来呀,做戏做全套,假也要做得像回事,将他给我绑了,立刻出发。”
    看到兀冒果然将那个所谓的大明赫赫有名的八部总兵之一的李自成被俘战将一路送过来,金兀术很是高兴。
    只是,当他发现兀冒的三百人枪的火铳营,也跟着他一起开拔,心中到底还是闪过了一丝疑惑和不安。
    不过很快他就转念一想,拦截突围的李自成大顺军战事已毕,火铳营全体跟着开拔,也属正常。
    只是,他的帐前几个幕僚,却还是加了小心,眼看火铳营越走越近,忍不住在他耳畔,多少有些忧心忡忡地嘀咕了一句:
    “固山将军,稳妥起见,还是教那兀冒的火铳营不要靠的太近,至少要他留在五百米开外为好!”
    金兀术眼珠子转了转,想到自己已经动过也要找兀冒身边那个郑家公子私下弄些火器,太过生分最后可能还做不出好事,于是摇头道:
    “都是自家人,你们担心些什么?”
    “再说了,他们不过区区三百人枪,兀冒与那郑家公子又与本将军贴身而站。他们若是起心害我,他们还不是一个死!”
    说话间,兀冒已经引军到了百米之外。
    只是不知为何,他却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将那过去的大明总兵推了出来,似乎要让金兀术验明正身一般。
    金兀术一看,顿时笑道:
    “看见了吧,你们还担心别人,没想到人家兀冒自己很懂规矩,自己就——”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杀气,忽然弥漫开来。
    紧接着,百米开外,那排成方阵走来的火铳营阵中,闪出无数火花,伴随着噼噼啪啪的枪击之声,仅仅一个照面,便将金兀术的兵马射翻了数百人。
    “啊呀,兀冒。兀冒你、你果然是奸——”
    只可惜,这个傲慢而又自以为是的金兀术,奸细二字还没有说完,兀冒那边的第二轮激射,便迎面扑来,而且一发子弹正好穿入他正在张嘴叫骂的口腔中,顿时将他一颗满脸横肉的脑袋打了一个对穿。
    直到这时,虎枪营的鞑子兵才彻底反应过来,从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震惊和困惑中,开始到处去摸自己的刀枪。
    而第三轮攒射,也在这时打响了。
    出其不意的突然屠杀,效果十分惊人,基本上竟然达到了一枪一个的打靶时才有的射击水平。
    而这时,已被干掉了大半的鞑子兵,眼瞅着的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郑成功忽然抬手示意了一下,高声道:
    “第二排以后全部停止射击,虎枪营主力尚存,我们不能浪费枪弹和枪支冷却时间!”
    兀冒顿时也反应过来,盯着不过两三百正在四处逃散的鞑子兵道:
    “一排、二排追击,其他人停止射击!”

第547章、突围之路

    陈家财带着三十个三人战斗小组在前面开路,陈永福则被十个三人战斗小组护在突围兵马中的中间,另有十个三人战斗小组作为后卫殿后。
    因为有陈家财及其九十个火铳手在前方的奋勇冲杀,又有新式火铳枪挡者披靡的加持,李自成围城大军中,除了李自成之外,也就只有北门这一支兵马打得顺风顺水,一路冲杀,不知不觉,竟然也撕开了鞑子的重重合围,杀到了多铎设置的最后一道封锁线。
    但是,即便是同为北门围城大军,但身为陈永福左右两翼副将的贺珍、李锦,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虽然,借着陈永福兵马在前面的左冲右突之势,他们这两支兵马与其他十三路突围大军相比,已经捡了不少便宜。
    但是,因为他们手中终究没有火器的加持,后继乏力不说,单纯依靠刀对刀、枪对枪的肉搏,又能杀得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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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冲过了两三道封锁线,他们便已死伤惨重,举步维艰了。
    很快,原本两支兵马还能遥遥相望,并多少能相互扶持一下的局面,随着死去的士卒越来越多,贺珍再也看不见李锦,李锦也再也听不到贺珍所部的厮杀之声了。
    从凌晨时分开始突围,一直拼杀到日头高悬在头顶。
    整整六七个时辰,无论是贺珍部,还是李锦部,一直都似乎在追寻着陈永福兵马走过去的脚印,到了这时,也无力再去刻意追着那些说不清会跟到何处去的脚印,再去拼死肉搏了。
    但神奇的是,两支原本分散突围的兵马,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在左冲右杀之间,忽然又撞到了一起。
    “贺老鬼,哈哈哈,我们、我们又兵合一处了?”
    “哈哈,李铁头,你、你竟然还没有战死?”
    从围追堵截的鞑子兵合围中的缝隙处钻出来,两支兵马险些将对方当做了鞑子兵,在彼此砍翻了几个士卒后,双方终于认出了彼此。
    紧接着,混在人堆里的李锦与贺珍,也跟着认出了对方,随即便都惊喜地喊着彼此的绰号,从未有过的亲热无比锤了锤对方。
    “贺老鬼,你还剩下多少人马?”
    李锦抹了一把脸,盯着满身血污的贺珍,上下打量道。
    贺珍同样也是睁眼端详着浑身血腥的李锦,同时用余光暗暗数着他四周的士卒,满脸悲壮道:
    “不足千人了,李铁头,我这边整整七八千兵马呀,就这样被打光了!”
    李锦一听,不觉也是脸上一暗道: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超过了一千,但多个几百人又有何用哉?”
    “贺老鬼,这条路我们其实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还记得吧,从这里到山海关北门城门楼子之下,我记得也不够就是二十里的样子。”
    “可是你瞧瞧,就为了这从前再慢也就是一炷香跑过去的路程,我八千兵马九成以上全都倒在了这二十里的路上。”
    “直娘贼,若是早知道这条路是我闯营的逃亡之路,当初就该在这二十里路上,预留上一些兵马,再多放一些酒肉,今日也不致如此狼狈不堪了!”
    “哎对了,你那里还有吃的么,管它什么都行?”
    贺珍苦笑一声,直接翻开自己的衣衫道:
    “瞧见了么,空空如也,连颗老鼠屎都没有!”
    “从凌晨到现在,就算有点吃的,别说没空吃,跑也跑得散架了。狗日的鞑子,在这山海关外围的四野之地,不知他娘的设了多少条包围圈?”
    李锦一听没有吃的,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扭头瞅着他的亲兵们,两眼无神道:
    “小的们,快去,趁着没有鞑子围上来的间隙,给爷哪怕刨几块树根出来也好,垫垫肚子,才好再杀鞑子!”
    亲兵头子只好举目张望了一番,最后亲自领着几个人向不远处的草丛钻了过去。
    谁知,刚进去没一会儿,他又一头撞出来,满脸惊喜道:
    “将军,将军,太好了,太好了!”
    李锦吓了一跳,急忙坐起身道:
    “怎么回事,看你这一脸喜滋滋的,莫不是捡到了金元宝?”
    贺珍却鄙夷地呲牙道:
    “李铁头,现在就算是一座金山银山放在你我面前,你我也无福消受啊!”
    亲兵头子哪敢耽搁,赶紧指了指草丛道:
    “将军,小的不是捡到了什么金元宝,而是遇见了几个人,不,是几个火铳手!”
    火铳手?
    这一下,无论是李锦,还是贺珍,都是不由自主的精神一振,满脸惊喜道:
    “快快快,他们人呢,有多少?”
    谁知,亲兵头子忽然也是沮丧地摇头道:
    “将军,他们只有两三个人,而且还都是身上有伤,与大军脱离掉队的火铳手。”
    贺珍、李锦顿时大失所望,泄气道:
    “两三个火铳手,那又有何用?”
    亲兵头子看了看两人,鼓足勇气道:
    “将军,他们虽然受了伤,但手里的火铳枪可还都是完好无损的,一个个枪口大张,随时都能搂火。”
    “哦对了,他们是文水伯帐下新组建的那一支火铳营里的人马。他们听说二位将军也在这里,便说他们的伯爷在都尉陈家财的拼死血战之下,已经成功突围了出去!”
    什么,文水伯已然脱身而去了?
    这个消息,顿时让李锦、贺珍全都再次精神大振,俱皆惊喜地起身催促道:
    “快快快,速速带本将过去瞧瞧再说!”
    很快,一行人摸进草丛,见到了因为受伤而掉队之后,不得不躲进了这一处茂密的草丛中的几个火铳手们。
    李锦、贺珍也没有客气,一见到他们,便直接开口相问道:
    “你家伯爷,就是从这条路上突围出去的么?”
    “他身边,跟着脱身而去的兵马,还剩下多少人马?”
    “对了,你们是怎么打出去,这个一定要对本将军详尽说说,越详细越好!”
    几个火铳手见两个赫赫有名的战将,一脸狼狈地钻进来,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东问西,连珠炮似的发问,简直教人应接不暇,忍不住一个个苦笑道:
    “二位将军,我家伯爷是突围出去了,靠的是什么?”
    “自然不用说,靠的就是小的们手中这一支神奇公子的神枪。”

第548章、招揽

    陈永福营中多出了一支火铳营,身为陈永福部左右两翼副将的贺珍、李锦是有所耳闻的。
    而且,当时他们二人也都曾动了心思,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只是两人与新兵营全无任何交集,而且又不像陈永福那样有城府有心计,即使出征行军,也总是要带上大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比如关键时候,拿出来买命。或者,用在组建敢死队上,甚至为自己的兵马士卒额外发一笔军饷,以振士气等等)。
    所以,在安插在陈永福帅帐中的眼线报信后,两人即便是知道了,也是有心无力,只好腆着脸去求过陈永福一次,恳求他暂时帮忙支付一笔银子好让他们也买一点神奇公子的神枪。
    谁知,陈永福算了一下账后,便当场拒绝了二人。
    倒不是陈永福的银子不够多,也不是他不想帮李锦、贺珍。
    毕竟,两人的兵马都归属与他的左右两翼。
    左右两翼实力大增,对他这个主将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可惜,那神奇公子开出的火器价格,实在是太高,而且还是有价无市,连个对比和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倘若帮了贺珍、李锦两人,他自己手中也就断断装备不起来一百五十人的火铳营。
    要知道,像神奇公子那样的神枪、神弹,那可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啊。
    而事实上呢,也恰好这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溃败、大突围中得到了验证。若没有他这一支刚刚装备起来的一百五十人的火铳营用命搏杀,他陈永福自己都不敢想象,他还能不能冲将出去。
    盯着眼前这几个因为见了自己人而显得有些异常兴奋的火铳手,听着他们一方面颇有些优越感的絮絮叨叨陈述和炫耀他们是如何护着陈永福冲到这里来的,一方面又为自己在重伤之下还能遇见大队兵马获救而感到万分庆幸。
    对这几个火铳手又是蹩脚的高高在上,又是卑微的感激涕零,贺珍与李锦忍不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想伸手将这个几个火铳手尤其是他们手里的神枪延揽到手的**。
    不过,两人又忍不住同时摇了摇头。
    火铳手再好,这也是人家的。
    别忘了,这火铳手的主子,可是赫赫有名的陈永福陈老虎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收回了心思,对在几个火铳手的兴趣也就锐减,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他们手中的神枪之上。
    “来,这位兄弟,把你的火铳给本将军瞧瞧——”
    说着,不管是贺珍,还是李锦,很快就将手伸出去,想要将他们手里的新式火铳枪要到手中,好生端详一番。
    谁知,几乎是下意识的,被要枪的两个火铳手本能地就是身子往回一缩,跟着便将新式火铳枪一下子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道:
    “将军,我、我家伯爷说了,枪在人在,除了自己,任何时候自己的神枪都不能离手,包括我家伯爷!”
    你家伯爷要也不给?
    李锦、贺珍有些难以置信,对视一眼。随即明显地黑下脸来。
    两人的亲兵头子一看,急忙出声叫骂了起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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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娘贼,我家将军又不是要你们的火铳,只是拿过来瞧瞧,你他娘的还装的像个大尾巴狼似的?”
    “老子再说一句,你们到底给不给,不给的话,别怪老子直接上手亲自拿给我家将军了!”
    谁知,这几个火铳手也是硬气,虽然眼睛里尽显惧色,但还是都无一例外地彼此看了看,随即齐齐的连连摇头。
    李锦被人送了一个外号“李铁头”,这绰号自然不是白叫的。
    见几个火铳手如此硬气,他忽然阴测测地在旁边一笑道:
    “这神枪么,想看不想看,现在可是由着我们说了算。”
    “你们几个将自己手里的这神枪看得比自己命还有重要,可是你们真的相信,你们若是连命都没有了,这神枪就算再神,对你们而言还有什么意义了呢?”
    这句话一说,几个火铳手顿时面面相觑,转眼想明白了过来,赶紧一个个的将手中的新式火铳枪纷纷递过来道:
    “将军请看,将军想怎么看就这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李锦这才冷哼一声,将离他最近的一名火铳手的新式火铳枪一把拿到了手中,低头细细端详起来。
    贺珍自然也没有客气,也是抓过一把新式火铳枪,看了好一会儿,嘴里忽然望着一名火铳手和颜悦色道:
    “这位兄弟,你枪法如何?”
    这个火铳手愣了愣,连忙满脸堆笑道:
    “将军,俺、俺是整个火铳营前十名里面的第七名。”
    前十名,那可是好枪法啊!
    贺珍脸上不由得更加温和了起来,低头又道:
    “你眼下伤得这么重,,好胳膊好腿的都恐难从鞑子大军的围追堵截中脱身,想不想活着出去呀?”
    这个火铳手顿时听出了味道,又惊又喜道:
    “将军若能救俺出去,俺以后愿意肝脑涂地跟着将军!”
    贺珍点点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跟着扬了扬下巴道:
    “他们几个与你关系如何?”
    这、这是要全单照收哇——
    听话听音,这个火铳手不仅枪法出众,而且同样在为人处世方面也是一个玲珑八面之人,当即目光一闪道:
    “将军,说来也巧了,他们正好都是一个什里兄弟,而小的正是他们的什长。”
    贺珍一听,顿时哈哈大笑,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脸上也是郑重其事起来,一脸认真肃穆道:
    “果然是一个聪明人,是聪明人就好。”
    “本将军是谁,想必你也知道。今日咱们就如此约定——”
    “我想尽一切法子保你与本将军一起冲出重围,你自此以后也就不记得还有什么文水伯了,更不记得你是谁的什长了。”
    “待与闯王会合后,你就是我麾下火铳营主将都尉,一应粮饷翻倍。”
    “当然,本将军也不瞒你。这一切,都得是在我们冲出鞑子大军的重围之后的事情。若是冲不出去,自然也就一切都是白说!”
    这个火铳手马上点头道:
    “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小的跟着将军,也一定能活着出去,然后报效将军!”
    你倒是会说话——
    贺珍哈哈大笑,不觉多看了他一眼。

第549章、会师李信

    陈永福在仿照新兵营十个三人战斗小组贴身护卫,以及亲兵营两三百悍卒的前呼后拥之下,踩着前面三十个三人战斗小组九十支新式火铳枪编织出的火力网突击,以及一批又一批跟着他们前仆后继拿命往上填的无数长枪兵、刀扑手的浴血奋战,才杀出来的一条血路,脚下跌跌撞撞,耳畔杀声震天,不时还有不知是鞑子还是自家士卒滚落的头颅,陈永福也是两眼猩红,逮住机会,也是照着与他狭路相逢的鞑子,不顾一切地不是刀砍,就是枪刺。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一路砍砍杀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满身满脸都是血污的人,忽然迎面撞过来,望着他就是一笑,嘴里满是嘶哑道:
    “伯、伯爷,我、我们总算是上天眷顾,真真正正彻底逃了出来!”
    盯着眼前这个仿佛是从血海中爬出来,几乎认不出他到底是谁的汉子,陈永福没有半分犹豫,马上就在嘴里脱口而出道:
    “家财,你是家财?”
    血人再次哈哈一笑,刚刚张嘴说了一声“是我”,两眼就是一个上翻,紧接着便咕咚一声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陈家财一直领着三十个三人战斗小组在前面开路,现在他突然停下来,并且还折转身来主动寻找自己,这就说明他们这一路突围大军,确然是从鞑子大军的围追堵截中彻底脱身而出了。
    陈永福惊喜之下,也是不觉一阵眩晕,身子晃了几晃,方才稳住心神,急忙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快,快快,将陈都尉扶起,好生瞧瞧。”
    对于功莫大焉的陈家财,亲兵们也是心怀感激,赶紧七手八脚地将他救醒过来。
    陈家财一睁眼,就看到陈永福正俯身盯着自己,一脸关切,毫不掩饰此刻的真情流露,不觉当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伯爷,伯爷,卑职总算是不辱使命,杀开了一条血路,保着伯爷好好地逃、逃出了生天!”
    陈永福也是一阵唏嘘,两眼不觉跟着模糊了起来,怆然点头道:
    “家财,此番数你功劳最大,你,你辛苦了!”
    从李自成突出重围之后,陈永福成了第二支逃出生天的闯营兵马。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手上全部都有一支火力超群的新式火铳枪构成的火器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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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且,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百人规模以上,而且还都经过新兵营亲手调教,同时战术、战法全都分毫不差地执行着临敌以方阵排队枪毙,冲阵以轮替换位齐射,以及追敌以三人战斗小组为战术单元,整场突围战打下来,其实几乎就是新兵营翻版,这才是他们得以突围成功的关键。
    望着身后再也没有一个鞑子追兵,原野之上,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吹来吹去的寒风,依稀之间,还将一些浓郁的血腥气偶尔吹拂过来,陈永福转过身来,久久地注视着已经变成了天地一线的山海关小小的轮廓,禁不住一阵恍惚,一阵唏嘘。
    “伯爷,虽然我们已经突围出来,但此处依然还处在鞑子大军的视线之内,不宜久留,还是早早远离为好!”
    几个幕僚,没想到他们手无缚鸡之能,却也在神枪的护佑之下跟着捡了一条性命,虽然心中也是同样感慨万千,但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角色当中。上前开始劝诫陈永福。
    陈永福却不为所动,极目远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来路,久久无语。
    良久,他才忽然出声道:
    “二十万大军,几乎在一夜之间全军尽墨,是吴三桂狗贼与多铎联手所致么,是闯营士卒战力不够么?”
    “痛哉,惜哉,中原一统,怕是从此再无闯字大旗的份了!”
    “所幸本伯,舍去了全部积蓄,提前从那神奇公子手中求购到手这一批军火。否则,我等怕是现在还是会像其他各营一样,依然深陷在那山海关的汪洋大海而不得自拔矣……”
    几个幕僚对视一眼,随即走出一个幕僚,深深一揖道:
    “伯爷英名,使得我们这支兵马,虽然也是折损大半,但毕竟还是回来了足足六千人马。”
    “只是不知伯爷现在所想,我们是继续按照闯王之前定下的军令,突围出来的兵马,全部向京师靠拢,还是且先走走看看?”
    陈永福这才转过身来,将自己这支已经重新全部集结到了一起的人马,放眼打量了一番,不觉又是两眼一红道:
    “京师,京师还是要回去的。”
    “只是,只是这时回去,无论好坏,都不合时宜。可不回京师,一时间我们又能去何方呢?”
    陈家财这时已经慢慢恢复了过来,闻言不觉脱口道:
    “伯爷,这时候转去京师,的确不是上上之策。”
    “若是闯王同样凭借手中比我们更多也更猛的火器杀出了重围,回到京师与他相见,说好听的,我们是第二支成功突围的一路大军。”
    “若是仅仅只有我们这一路回去的兵马,怕是又有人捡嘴对我们说三道四。”
    “而且从我们一路血战来看,像我们手中有如此神枪、神弹,都还打得如此艰难和惨烈,兵马直接折损进去了一大半。”
    “其他各路没有我们这种火器的各营大军,想都不用想,他们肯定现在都还在拼命当中。”
    “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回到京师,实在是、实在是——”
    说着,陈家财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一个幕僚,忽然眼睛一亮道:
    “伯爷,突围之前,闯王不是晓谕各营,说他已经提前对远在西沙河驿、丰润两座城池镇守的制将军李信、泽侯田见秀两部兵马,下达了回师驰援山海关的急令么?”
    “现在算算时间,不管是制将军李信,还是泽侯田见秀,无论他们哪一支兵马,就算中途再过耽搁,这时也想必抵近到了山海关一带。”
    “我们只须顺着前往京师的归途一路走下去,按照伯爷所言走走停停之策,肯定会与泽侯与制将军他们任何一支兵马相遇的!”
    “伯爷,若是制将军提前赶到,有他出马,凭他智谋战力,我军当无忧矣!”

第550章、丰润城

    田见秀离开山海关后,便一路东去,向着李信驻扎的丰润之城疾驰而去。

    如果按照过去他在大顺军时的做派,除非是紧急军务或者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大多情形之下,他是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十日路程至少也得十五日才会赶到。

    此去丰润,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一是因为他现在手中没有了他早已成了心理倚靠的神枪、神弹,原本安置在他军中的陈学武百人枪队被李自成半路劫走——

    当然,这是早就预料到的,同时也是本就为李自成挖好的陷阱。

    可问题是,田见秀现在已经像无肉不欢的饕餮客那样,手中如果没有了他为之惊艳和迷醉的神枪,他已经到了几乎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的地步。

    这主要还是孟远在第一面见他时就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所以,为了安抚田见秀这颗日渐脆弱的小心脏,孟远在陈学武、宋黑子以及张二娃三支百人火铳队借助田见秀、唐通这层关系,成功打入到李自成身边后,便又主动给他补充了一批军火,并抽空提前放在了他东去丰润的路上。

    田见秀着急忙慌的往前赶路,就是要急着赶紧将孟远许诺给他的这一批新式火铳枪以及远超从前的弹药基数,早一日拿到手中,早一日安心。

    另一缘故,则是因为李信的重要性。

    这一点,是孟远早在田见秀从他蛰伏的大山中出来时,孟远就将其中关于对李信的思考,没有避讳地对田见秀和盘托出了。

    当田见秀知道了李信在孟远心里的位置后,一方面是暗暗吃惊不小,一方面也为李信隐隐的有些抱打不平和不值。

    要知道,自从遇见了李信之后,整个闯军才变得有模有样起来,甚至连运气也跟着似乎好了起来。

    谁知,就在整个闯营越来越有一种崭新的气象,并开始带着这股子崭新气象一路势如破竹,越战越勇,大有一种很快就要夺取天下之时,一股“十八子主天下”的谣言,却不知从何时、何地莫名传了出来,并且很快就弥漫在整个大顺军内外。

    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人见到李自成与李信单独相处过,更别说像从前两人初遇时抵足而眠、彻夜长谈、把手言欢的亲热场面。

    更让人寒心的是,不知何时,李信打败的官军越多,攻取的城池越多,他手下统御的兵卒,却相反的越来越少。

    而且,很多战功不如他的将领,不是封侯封爵,就是一步步高升到了权将军,反倒是战功卓著的李信,一直都是制将军多年不挪窝。

    而最可怕的是,李自成现在已经不仅在一步步削弱李信在军中的威信和实力,而且已经彻底倒向了那个子虚乌有的传言,竟然真的将李信当做了那个所谓的“十八子”而必须除之而后快。

    所以,当田见秀重新拿到了孟远交付给他的军火后,星夜兼程赶到丰润城,看到李信的第一面,便忍不住的大吃一惊道:

    “制将军,几日不见,你、你怎地如此憔悴、苍老了呢?”

    作为闯营中被同时奉为一左一右两大智将的李信,面对因为这个称号而平日里有种天然亲近感的田见秀,这发自肺腑的惊呼,他又能说什么?

    唯有一声苦笑,同时也是心有所感道:

    “泽侯,没想到你一个闯营的老人,竟然也被发配到了这里来?”

    “唉,山海关眼下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即将左右我整个大顺军气运与未来的主战场,你我二人,却无法身在其中,真是心有不甘,痛哉惜哉!”

    两人一番唏嘘,不觉都莫名地扭头,看了一眼远方,心中隐隐的,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因为是田见秀,这次接到李自成命其换防到西沙河驿军令的李信,在得到田见秀的飞鸽传书后,一路迎出了好几十里地。

    相对此刻尚被蒙在鼓里的李信,田见秀一看见他,想到他很可能一到了西沙河驿去换防,就会被李自成以莫须有罪名逮捕法办甚至直接处死,他就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倒是李信,在两军相会之后,两个久未见面的老友好一番唏嘘之下,李信终究还是收起了自己内心的苦楚,渐渐拿出一副地主之谊的派头,热情相邀道:

    “泽侯,山海关那边集结了我闯军一大半兵马,加上吴三桂与满清鞑子两方人马,现在的山海关怕是大军云集,剑拔弩张,眼看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但是你看,在我丰润这边,却是和风习习,春意日暖,到处都是一派和熙。”

    “虽然这里以后就变成了你的大军镇守地,但在换房之前,你毕竟还是初来乍到,便由我还是先尽尽这地主之谊吧。”

    田见秀也感到自己自从听说了李信之事后,心情的确也过于沉重了一些,于是便扭头跟着李信张望道:

    “不错,不错,相较于山海关北地苦寒之境,此处虽然也还是北方边地,但毕竟有了一丝江南塞上风光,确有不少可看之景也。”

    两人一边说着、笑着,一边就不知不觉回到了丰润城池之外。

    这座城池,田见秀并不陌生。

    当初奉令李自成命他前往山海关以北大山潜伏之时,有许多粮草还是从这里转运过去的。

    只不过,那时这丰润城,还是别人镇守。

    现在换成了在行军布阵、署理朝政都很有一套的李信来坐镇此城,田见秀几乎下意识地便将眼前的丰润,与从前的丰润,莫名其妙的在心里默默比对了一番。

    这一看不打紧,眼瞅着这城门内外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虽然还是少有看上去大富大贵之人,但几乎个个脸上都是笑意满满,这田见秀心里便忍不住嘀咕开来,忍不住停下来,驻马看了一会儿,便命人拦下几个相邀出城的老丈,问道:

    “尔等这脸上笑嘻嘻的,莫不是要去哪里吃酒还是领赏钱一般?”

    谁知,几个老丈看到前呼后拥的田见秀,竟然没有一丝其他地方见了兵马就慌张得不知所措的恐慌,只是望着一旁的李信笑道:

    “将军,小老儿们为何脸上笑嘻嘻的,将军旁边不是站着李信大人么?”

第551章、田见秀请客

    李信站在本侯旁边,你们就发笑?

    几个老丈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让田见秀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扭头看向李信道:

    “制将军,这些老丈的话,本侯竟有些听不懂,到底有何深意呀?”

    李信一听,却莫名地叹口气,跟着便冲他挤眉弄眼,微微摇头,明显是有什么话不愿当众说出来。

    田见秀本来就是老谋深算之人,一看李信这样,于是马上闭嘴不再多问。

    很快,田见秀甩开他的一万二千人大军,将他们暂时留在城外扎下营地,仅由不足百骑的亲兵、幕僚跟着,与李信同样轻车简从的随从,两人一起进入了城中。

    来到丰润守城主将府衙,令田见秀没想到的是,李信的妇人红娘子,居然也早在门前迎候。

    想到这一对传奇夫妇即将面临的不测命运,田见秀赶忙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一礼道:

    “有劳嫂夫人。”

    这些时日,因为与李信就何去何从的争论未休,两人一直都在冷战的红娘子,不觉中竟被田见秀的这番举止,弄得一阵莫名逗趣之下,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一边忙不迭回礼,一边打量着他道;

    “泽侯,这多日不见,你莫不是躲在那深山里,捉了不少戏子,闲来无事跟着他们学唱戏吧?”

    田见秀却是装着糊涂卖乖,故作一脸无知道:

    “嫂夫人这是哪来的话,哈哈,本侯风餐露宿在那深山受苦受累多时,今日方得解脱见到嫂夫人,哪里来的戏子可以解闷的?”

    红娘子在相识李信之前,原本就是行走于江湖的奇女子,与礼教本就看得不重。

    嫁给李信后,两人便很快就投军了李自成,一向不拘小节的李信更没有约束与她。所以,红娘子在与李信投缘的一些将领中也是十分放得开,有时甚至还常常跟着李信一起陪酒。兴之所至之时,还会踏歌舞剑,甚是欢愉。

    现在,眼见田见秀装模作样,红娘子马上便反应了过来,想必是他因为李自成的军令,而来顶替了自家丈夫,从这素有塞上江南之城的丰润,换防到更加苦寒之地的西沙河驿,心中有愧,是以这种方式来破解彼此的尴尬。

    想到此,这红娘子终究还是眼圈一红,忽然正色道:

    “泽侯,我家夫君虽然与你同岁,却小了你好几个月份哩,这嫂夫人可不敢喊乱了。”

    “几日后,你与我夫君位置互换,我们是断没有一丝不快的。你来,总好过别人来。就冲这一点,闯王那边,终究还是给我夫妇留足了情面的。”

    这句话不听还好,一听,田见秀心里不觉更为这一对苦命夫妇抱冤了,只是嘴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依然还是继续插科打诨道:

    “嫂夫人该叫的,还是要必须叫的。”

    “在我这里,轮的不是岁数,而是见识,心胸,谋略,阵仗,李信兄,当得住!”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信。

    李信在一旁,不觉也是心里一热,只是不愿当面露出来,加上由于自己的夫人这些日子,因为一个要浪迹江湖远走高飞不再为李自成买命,一个却又莫名的舍不下身旁跟了自己多年的这成千上万的弟兄而还要坚持看看,两人现在都是各自憋着一股无名之火,所以他一把攥起田见秀的胳膊,将他往里让道:

    “走走走,泽侯,从山海关到丰润这边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舟马劳顿你还不嫌雷么?”

    “今日你我会师,乃是换防,照闯王军令,可以小饮一场酒。我手中虽然没有多少金银,但管饱你一顿酒肉还是有的。”

    田见秀一听,顿时眼珠子一转,想到临时时孟远赏给自己的几瓶被他惊为天上人间少有的玉液琼浆之美酒,马上回头对他的亲兵头子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将公子、哦不,将本侯藏着的那瓶美酒拿上来,待本侯与制将军好生品尝一番。”

    李信见状,顿时不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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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侯,你到了这里,虽然你我主客之间马上就要易位,但好歹你也要给我一些面子,让我尽了地主之谊再说。”

    “唉,岂有你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酒席还未坐上,却先奉上了自己的酒的道理?”

    田见秀却只是望着李信直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不仅如此,他还摆出一副精于厨道的架势,转眼又瞪着在四周准备侍宴的家丁、仆妇道:

    “尔等也别愣着了,赶紧的,去为本侯寻一口好锅过来,再多备些柴火,最好是有烧炭,连同灶房里的油盐酱醋全都一股脑地搬将过来。”

    “哈哈,本侯今日要亲自下厨,为制将军贤伉俪做几道大明从未有过的美食来!”

    这一次,别说李信了,就连红娘子也都被惊着了,瞪大一双秀目道:

    “泽侯,你一个堂堂的大将军,爵位封侯,何时也弄上了厨艺一道来的。君子远庖厨,泽侯就不要为难我府中这些下人了!”

    谁知,田见秀却笑得更欢实了,只是立在那里挤眉弄眼道:

    “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

    “哈哈,民以食为天,在吃上面,哪有什么君子小人之分?”

    “我与贤伉俪本就投契,现在又是久别重逢,岂能潦草一聚便又各奔东西的道理!”

    “二位别急着与我抬杠,待美酒拿来,美食做上,到时伸筷子一尝,你们就会知道,本侯巴巴地给二位弄的这些美酒美食,是何等之物了。”

    李信想田见秀即便再是一个儒将,那也只是在谋略、诗书之上,打死他也不肯相信,堂堂的田见秀会弄出什么美食来。

    不过主随客便,两人又是多时不见,也就只好耐着性子,任其胡来了。

    很快,田见秀的亲兵头子带着几个人,便将孟远临行时专门多送给他的一些烈性白酒、牛肉罐头以及午餐肉连同几包快餐面全都给搬了过来。

    田见秀也不避讳,直接当着李信夫妇的面,亲自动手,在自己随时都会贴身带在身边的巨大行囊里面,兀自翻找了开来。

    当行囊一打开,原本还有些陪着田见秀耍乐心理的李信夫妇,跟着他的双手在里面仅仅瞅了一眼,便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第552章、神仙汤

    无论是李信,还是红娘子,甚至四周站着侍宴的一众家丁、杂役,全都一脸好奇地盯着田见秀,一个个都收起了心底原本对田见秀一个堂堂的泽侯来摆弄厨艺的好笑之心。

    很快,田见秀就将巨大的行囊翻了一个底朝天。

    紧接着,一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每样拿出的东西都是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李信也不知不觉收起了玩笑,一本正经地凝视着田见秀道:

    “泽侯,你这是山中一日,人间一年,莫不是在那大山深处找到了一处洞天福地,又与里面的哪个神仙偶遇了,不然何来如此众多宝物?”

    田见秀依然还是神秘一笑,低头瞅着,忽然出其不意地从里面翻出一包尚未开封的白砂糖来,然后将它不由分说地塞到了红娘子手里。

    红娘子猝不及防,脸上不觉一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信,嘴里跟着道:

    “泽侯,你、你这是什么神物,看上去雪白雪白的,竟然没有一点杂质,教人看一眼就舍不得挪开目光!”

    田见秀嘿嘿一笑,伸出一指示意道:

    “此物,还真叫嫂嫂说着了,它就是天上人间少有的好东西。”

    “嫂嫂若是不信,就请像我这样,用一根指头在里面少许蘸一下,然后放在嘴里试试便知!”

    红娘子点点头。加上对田见秀十分信任。于是伸指在白砂糖里面,半信半疑地点了点,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唇齿中,精细软糯的糖粒,瞬间化作一股难以描述的甜蜜,沁入心脾。

    唔……唔唔……

    身体的欢乐,是难以言表的。

    红娘子难以控制地一下子睁大双眼,嘴里刚刚嗯嗯了两声,跟着便是一双秀目微闭,一声酥到骨髓里的叹息,紧接着哼了出来。

    知子莫如父,懂妻莫如夫。

    一旁的李信,看到爱妻如此这般,顿时忘了两人之间这些日子的不快,脱口而道:

    “娘子,真、真有如此美味么?”

    唔唔唔——

    红娘子一下子睁开眼睛,手中便飞也似的再次探进白砂糖里,这次却是毫不吝啬地狠狠挖了一指头,然后便往李信嘴里送道:

    “夫君,妾身实在说不出它的美味,你还是自己品味吧!”

    李信脸一红,偷眼看了看田见秀。

    谁知,田见秀在他夫妻二人这般作为时,早就识趣地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去了。

    于是,李信张口一吮,舌头刚刚搅动了一下,不觉也是两眼一瞪,表情一下子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呜呜呜,甜,甜,简直甜到心尖上了——”

    “天呐,天呐,这、这难道能是糖么?”

    两人彻底沦陷到了这奇异的甜蜜中,久久难以自拔。

    田见秀见状,索性起身,指使着一众的家丁、杂役,将他要用的材料一股脑地搬到了旁边的酒宴之上。

    随后,他便挽起袖子,学着他记忆中孟远的样子,开始自顾自地操弄起美食来。

    就在他准备妥当,将一听午餐肉拿起,正要放在手中将其打开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两声惊呼:

    “泽侯,此等宝物,怎可随手破拆损毁呀?”

    “快快住手呀,泽侯,这看上去简直比银子还要晶莹白皙的宝物,教你这一扯,岂不——”

    正说着,田见秀却已经捏着开瓶器随手一拧,将午餐肉盒子打开。

    一股奇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一下,别说早就饥肠辘辘的李信了,就连一向较为矜持的红娘子,也都忍不住耸动着鼻子,连连吸气道:

    “好香,好香!”

    “这是什么香气,竟如此勾人心魄?”

    这时候,田见秀终于开口了,只见他一边抵挡不住诱惑地低头嗅了一下打开后的午餐肉,一边在手里晃着油汪汪的肉团道:

    “不瞒贤伉俪二位说,此物乃是本侯一辈子见到过的最美吃食。吃一回想一回,百吃不厌。”

    “老实说,若不是想着一定要让二位尝尝这大明绝无仅有的美食,就眼前这些个美食,怕是早就进了本侯的肚子里去了。”

    “这不,我是不知憋死了多少肚里的蛔虫,方才将它们一直留存到现在。”

    “你们稍微等一下,且待我将与它另一种绝配美食混在一起,好生给你们煮一锅神仙汤出来常常。等你们吃过喝过,那时,就会感觉此生也就莫过于此了,哈哈哈……”

    说着,田见秀将手中油汪汪的午餐肉倾倒过来,将它囫囵个儿地放入正在沸腾着的滚水锅里。

    紧接着,他又抓起一包快餐面,滋啦一声撕开外面花花绿绿的包装,然后将里面的面块也倒进锅里,拿着筷子在锅里左三圈、右三圈,照着记忆里孟远的那个样子,在锅里胡乱搅和了一会儿,这才拿起袋子里的调味包,眯眼认了认,开始一一按顺序撕开盐包、油包以及调味包,像雪花般缓缓撒进锅中。

    吸溜一声,田见秀自己的哈喇子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抹,耳边却是吸溜、吸溜声不绝于耳。

    扭头一看,却是李信夫妇,早已像他一样,直直盯着咕嘟咕嘟泛滥不停的热锅,嘴里一个劲地在旁边直咽口水。

    田见秀嘿嘿一笑,顿时摇头晃脑道:

    “公子叫它神仙汤,果然此名不虚也。”

    “哈哈哈,公子还说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人回。那时,倘若有了这一锅神仙汤,将士们吃了,一定不想家。”

    公子?

    李信早就还说谋略过人,即便是在这种意志最为薄弱之时,他也依然对他心中时刻维持着某些禁忌有着足够的警醒。

    因此,当田见秀忘乎所以地突然脱口而出时,他一下子抓住了这个破绽,瞪着他就道:

    “泽侯,公子,什么公子?”

    “你老实说,这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与你口中的这个什么公子有关!”

    田见秀顿时一愣,怔忡半晌,马上又镇定下来,想到孟远曾经与他交待过的话语,于是指着锅里已经变成了红油油的“神仙汤”道:

    “民以食为天,信兄,这世间再大也大不过这一张嘴。”

    “来来来,且不说本侯一路风尘仆仆,早就饿得两眼发昏,你瞧连嫂夫人都快坐不住了。”

    “且吃,且吃,吃个肚圆然后再说话!”

第553章、红娘子李信的内斗

    谁知,田见秀还是低估了这一锅美味的威力。

    当他将一瓶烈酒打开,浓郁而凛冽的酒香,再次征服了李信夫妇的味蕾和感官,加上一锅热腾腾的“神仙汤”,三人就着这恣肆汪洋的酒气,浓郁弥漫开来的面香,再佐以几样田见秀精心保存下来的小吃,不知不觉,喝到情浓处,几个人全都酩酊大醉。

    这一醉之下,别说红娘子了,就连一直警醒着的李信,哪里还记得他要追问的什么公子之事?

    一直到第二天日近正午,夫妻二人才昏沉沉醒过来,彼此对望一眼,不觉都是一愣。

    “你、你怎么会在我、我的床榻之上?”

    “是呀,我、我怎么会跑到了你的床榻之上呢?”

    无论是李信,还是红娘子,一边面面相觑,一边稀里糊涂,有些摸不着头脑。

    良久,红娘子才绯红着一张脸,低头哼哼道:

    “夫君、夫君若是想通了,来以此法子做幌子,妾身、妾身愿意就此、就此原谅夫君,你我便从此归隐江湖。”

    啊——

    李信望着近在咫尺,忽然做出娇羞态的自家娘子,怔忡半晌,不觉喃喃道:

    “娘子、娘子怕是、怕是误会了。”

    “唉,罢罢罢,娘子,这一番宿醉,我、我也是莫名想通了一般,正好又是泽侯过来办交接,索性便将兵马全部交给他,我便割去这烦恼丝,再不问这闯营事,就与你一起归隐江湖去罢。”

    红娘子顿时泪目,猛然抬头,久久凝视着李信。

    “当真,这次你可是当真?”

    嗯,这一次,李信也是信誓旦旦,郑重点头道:

    “当真,这次夫君定当与娘子一起,再也不过问什么这人间烦恼,便就一起去那江湖做余生的逍遥吧。”

    两人四目相对,正自情深深意切切之时,门外忽然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两人的亲兵在外低声但却又毫不掩饰的焦急道:

    “将军,将军——”

    “夫人,夫人——”

    二人一听,顿时坐起身来,下意识对视一眼,跟着便双双来到门前,一边齐声回应着,一边从里面打开门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见两人出来,门外的亲兵顿时全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又神色慌张道:

    “将军,夫人,方才探马来报,天塌下来了——”

    “山海关、不,闯王,是闯王,连同我二十多万大军,遭到了吴三桂与鞑子军的突然联手勾结,在其突然出其不意的左右夹击之下,几乎全军覆没!”

    什么?

    李信一怔之下,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红娘子一看,马上关切地看了他一眼,脸色一沉,不觉在心里暗叹一声,跟着便定神道:

    “泽侯呢,他可知道了消息?”

    她的亲兵,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女兵,但却都是一个个不比男兵差的彪悍女子。

    听她发问,一个女亲兵马上瓮声瓮气道:

    “夫人,他们那边的大营,也是人喊马嘶,想必也是有他们的探马回报。”

    “这么天大的祸事降临到头上,只要是闯营,怕是已经无人不知了!”

    这时,李信早已拔腿便走,同时在嘴里催促道:

    “夫人,走,先去泽侯那里再说!”

    红娘子闻言,却没有马上跟着挪步,而是下意识地伸手扯了一把李信。

    但是,李信也是几乎下意识地一甩手,便挣开了她的手。

    红娘子顿时两眼一红,嘴里道:

    “夫君,你、你忘了方才我们说过的话了?”

    李信怔了怔,忽然也是眼睛一红,嘴里慢慢涩然道:

    “夫人,我、我没有忘记。”

    “可是你也看到了,这时候你我若是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挂冠而去,又将于心何忍,于心何安哉?”

    红娘子长叹一声,秀眉微蹙,凝眸半晌,不再言语。

    李信看她一眼,随即跺了跺脚,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红娘子亲兵见红娘子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迟疑半晌,便还是壮胆道:

    “夫人,我们、我们要跟着将军过去么?”

    沉吟半晌,红娘子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柔情,不觉足下也是一跺脚道:

    “去,为何不去?大祸临头,还谈什么归隐江湖!”

    李信几乎是飞一般赶到田见秀营中,远远望去,却见他营中虽然也是人喊马嘶,却不见有任何慌乱之象。

    定睛再一看,那田见秀居然还在慢条斯理地在亲兵打来的一盆热水中,一边洗着脸,一边还不时地在嘴里哼着一支什么小曲。

    走进再看,才发现他也是一身酒气未消,想必同样一场宿醉才起。

    李信顿时气急,上前一把掀翻他的脸盆,黑脸道:

    “泽侯,山海关兵败,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田见秀盯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脸盆,目光闪了几闪,良久,方才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道:

    “从他将你兵马减了又减,并毫无来由地将你调来调去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闯王了。”

    “再以后,他听信那十八子主天下谣言,排挤宋献策,重用牛金星,甚至连本侯这样的老人都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最后,几乎是举全军之力,到了山海关,明明已经兵临城下,他却忽然动了妇人之仁,给那吴贼所谓一夜长思。老实说,我早就知道,他兵败山海关,将大好的闯营亲手葬送出去,已经是迟早的事。”

    “信兄,本侯不相信,这些你会没有想过!”

    李信被田见秀一席话,问的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激愤地戟指道:

    “田见秀,你老实说,昨日你拿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我都是见过大场面之人,不要告诉我说,这些物事全都是你从各处搜刮来的。放眼大明、不,以我眼力和与阅历,别忘了我从军前家里也是大富大贵之人,别说整个大明,怕就是放眼郑氏乃至整个西洋,也不会有如此精致到匪夷所思之物的!”

    见李信一上来就堵死了他所有的编排说辞,田见秀倒也一下子神定气闲下来,想到临行时孟远给他的使命,李信这样单刀直入,反倒让他一身轻松下来,感觉原本一直不知如何张口的话,这时反而能毫无顾忌地说将了出来。

第554章、书和老婆不借

    田见秀甩了甩手上来不及擦干的洗脸水,然后用下巴点了点被李信踢翻在地的洗脸盆,不急不恼道:

    “信兄,今日你可是有些喜怒于色了,这可不像你一直操守的个人准则。”

    李信脸一横,又要暴跳如雷,却被田见秀又一句话给按住了。

    “莫慌,莫急,信兄,且等本侯刷完牙,你想知道什么,本侯一定知无不言,悉数说与你听,保证绝无半点隐瞒。”

    刷牙?

    李信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舌头顶了顶自己的唇齿。

    老实说,这些日子,因为屡屡被李自成莫名打压,原本就有些上火的口腔,现在里面口味愈发重了,常常哈一口气,连自己都有些厌恶自己。

    幸亏现在与自家娘子冷战,不用天天面对她。否则,他都不知道每日该怎样面对她张嘴或者说话。

    也正因如此,李信一下子好奇起来,盯着田见秀疑惑道:

    “泽侯,刷一个牙都教你说的惊天动地的,好像要封妻荫子一般,莫非,你这一个小小的刷牙之事,弄得又像昨日你拿出来的那些美酒、美食一样,也是什么了不得神物?”

    田见秀不再搭话,而是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侍奉的亲兵,将他的一应盥洗用具送了上来。

    很快,李信便惊讶地看到,一个像极了不知缩小了多少倍的刷马的刷子,被田见秀捏在手上。紧接着,又见他将一个说不清是什么形状之物,放在那小刷子上然后往上面挤出些许的莫名之物。

    随后,田见秀这才眉头一挑,望着李信神秘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那把小刷子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边盯着他挤眉弄眼,一边开始在嘴里来回像刷马似的在自己牙齿上来回刷着。

    看到这里,李信总算是看懂了——

    哦,原来这就是田见秀说的刷牙啊!

    哈哈,此物听上去虽然有些糙,感觉上甚至还有些作弄自己一样。

    但若是真像刷马那样,将其放在自己嘴里每日来回这么刷一遍,口腔里的味道,那想必也是肯定不会再有了的。

    想着、想着,李信忽然食指大动道:

    “泽侯,泽侯,我算是看明白了——”

    “哈哈哈,此物还真是构思奇巧,值得称道。”

    “这样,你赶紧刷,刷完了让我也试试!”

    什么——

    田见秀正炫耀般地卖力刷着自己的牙齿,听到李信最后一句话,竟然要马上接着用他的牙刷刷他的牙,心中冷不丁被恶心了一下,一急之下,顿时咕咚一声咽了一大把口水,将他呛得大声咳嗽起来,赶紧将嘴里的牙刷拽出来。

    “信兄,你、你——”

    话说到一半,田见秀发现后半截的话,实在难以出口,只好指着李信,瞪眼瞅着他,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李信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盯着田见秀道:

    “泽侯,你这是什么眼神,不就是用一下你的牙刷么?”

    “你我多年兄弟,用得着这么生分——”

    话音未落,这次田见秀彻底吐了,噢地一声便蹲在地上,一边吐着,一边恨恨道:

    “信兄,你、你不准再、再他娘的说下了!”

    “书和老婆,概不外借。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自己怎么却忘记了?”

    书和老婆,概不外借,这是李信以前经常对别人说的话。

    只是,这与他找田见秀借牙刷有什么干系!

    这不是笑话么,难道这牙刷还能类比书和老婆?

    李信感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啧啧嘴,刚要出言嘲弄一番田见秀。

    然而,当他张嘴的刹那间,脑海中忽然莫名闪过一个念头,紧接着一下子醒过味来。

    醒过味来,李信也是瞪着蹲在地上吐个不停的田见秀,不觉也是自嘲地苦笑一声,讪讪地站在那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来了。

    半晌,好不容易等田见秀缓过劲来之后,李信虽然不敢再多看一眼他手里的那个所谓“牙刷”,但却终究还是对自己都厌恶的口味念念不忘,扯着盥洗完毕的田见秀,脸红红道:

    “泽侯,那个、那个什么,你手中还有没有多的牙刷?”

    田见秀顿时条件反射地一把甩开李信的手,跳得远远道:

    “你、你要干啥,什么多的少的?”

    李信叹口气,索性手一伸道:

    “罢罢罢,直说了吧,将你多的没有用过的这个什么牙刷,拿几个给我。我、我也想用用!”

    田见秀一听,顿时苦笑一声道:

    “信兄,这个我还真没有了。就我自己眼下用着的,还是很久以前的了。”

    李信哪里肯信,瞪眼道:

    “昨日你向我夫妇炫耀,拿出那么多神物,区区一个牙刷,反倒没有,你哄谁呢?”

    田见秀不敢再开玩笑,赶紧正色道:

    “信兄,直说了吧——”

    “昨日那些拿出来的美酒、美食、美味,乃是我看在多年兄弟情分上,特意为你贤伉俪夫妇留下来的。”

    “若不是我每日都强忍着没敢下手,哪里还有你们昨日品尝的份儿?”

    “老实说吧,正如你所言,我昨日拿出来的那些神物,别说放眼整个大明,就算是海边手眼通天的郑氏甚至西洋人,也是见都没见过的稀罕东西,而且就算用银子,也是多少银子买不来的。”

    李信听得半信半疑,却又感觉不得不信,嘴里不由道:

    “既然世所罕有,你田见秀又怎么会有这些神物?”

    “照此说来,还是像我猜测的那般,你、你果然是在那蛰伏的深山老林中,遇见了什么洞天福地,天上神仙!”

    “所以,今日听到了整个闯营在山海关兵败,你竟然还能好整以暇地在这里慢悠悠地洗脸、刷牙,既没有一丝惊慌,更没有一点悲愤。”

    “田见秀,你、你到底还是不是闯营的人,还认不认闯王是、是你的主子?”

    听到这里,田见秀忽然也不再嘻嘻哈哈了,开始一本正经地望着李信,忽然郑重其事道:

    “信兄,没想到,李自成对你如此打压,甚至——”

    “唉,你竟然还能这般对他,本侯、本侯不得不说,你李信果然是李信!”

    “也好,既然今日捅破了这层纸,明人不做暗事,我田见秀也不瞒你了,现在我的确已经另投明主,已经算不得是闯营更不是他李自成的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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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056/ 第一时间欣赏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作者:马脸微漾所写的《雇我吧崇祯》为转载作品,雇我吧崇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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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我吧崇祯介绍:
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汉家儿郎孟远,在完成了一单数百万美元生意后,正在美丽彼岸大都市灯红酒绿夜生活中享受人生,一道【拯救大明皇帝崇祯】超时空悬赏令,突然强行砸到了他头上。崖山之后,无问东西,带着汉家儿郎对明末那段惨痛记忆特殊的情感,同时也带着囤积的大批军火,孟远穿越到了正在进行世纪大决战的明末皇城,而且正好落在煤山上,并与正在山上眺望京师战事的崇祯相遇。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崇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直接将面对面的孟远给无视了过去,然后便下山带着一群太监御驾亲征去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超时空的悬赏令再次出现在孟远头上……雇我吧崇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雇我吧崇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