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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脸微漾     雇我吧崇祯txt下载     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5章、算计,突围

    本来就已经左右难支的李自成,突然看到刘宗敏血肉模糊地杀回来,而且连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在看到他第一眼后,便立刻一头栽倒在马下,李自成顿时慌了手脚,赶紧命人将刘宗敏抬到近前,再一细看,才知道他竟然还丢了一只眼睛。
    连帐下生猛如刘宗敏这样的悍将,都被打成这般模样?
    如此惨状,一下子让李自成也跟着突然萌生出了一丝退意。
    “张鼐,张鼐——”
    张鼐一听,慌忙应声而出道:
    “闯王,有何吩咐?”
    李自成痛苦地皱了皱眉头,良久,方才下定决心道:
    “速去点一点兵马,现下我们到底还剩多少人!”
    谁知,张鼐一动不动,只是斜视了一下刘宗敏回来的残兵败将,面色戚戚道:
    “父王,要算上汝侯这边刚刚回来的兵马么?”
    刘宗敏归来的兵马,不用细查,粗粗一看,最多也不过千余人了。
    李自成肉痛地闭了闭眼将,沉声道:
    “不用了,他这点兵马,一会儿能专门护住他们自己的汝侯就已经不错了,现在你只算之前我们这边的人马。”
    这一次,张鼐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便将兵马数报了出来:
    “父王,不用再去清点,现下算上南门所有原来的围城各营人马,我们现在还剩下拢共不到三万人了!”
    什么?
    李自成一听,噗嗤一口,吐出一口老血来。
    张鼐吓了一跳,顿了顿,慌忙又道:
    “父王勿忧,这只是我们放在南门的围城之兵马数,还有其他各门人马,若是再加上整个山海关总兵马数,我们当然肯定还不止这些数。”
    话音未落,李自成忽然摇头道:
    “罢了,休得再拿话本王。”
    “南门是这般,其他各门又能好到哪里去。”
    “眼下唯一能盼望着的,就是远去欢喜岭监视多铎大军的李过了。”
    “他那三万人,定当不致也照此毒手和偷袭,想必能将全部兵马完整保留下来。若是再加上西沙河驿,翁后和连山三处留守镇守之兵马,我们就还有这样的三支人数在六万之完整各种士卒。”
    “如此算下来,即便不指望京师七万镇守军,京师拱卫之城丰润田见秀那一万五千人兵马,我大顺军依然还可一战。”
    “但前提是——”
    说着,李自成顿了顿,随即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环视了一眼几乎全都是悲悲戚戚惨惨的众将,一字一句地沉声道:
    “本王,得活着先走出山海关这片已成我军死地的麦城!”
    话音未落,张鼐突然哭出声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
    “父王,鼐娃子愿意拼的这一身残躯,换得我闯王平安杀去!”
    很快,在张鼐强忍不住的哭嚎声中,南门这边的诸将谷英、袁宗第等人,甚至就连唐通,也是纷纷抱拳道:
    “闯王勿忧,只要还有我等在,就断不会教闯王以大王之尊以身犯险。”
    “此战,就算全军全部战死,也定要将闯王护出山海关之外!”
    李自成终于暗自松了口气,扭头寻找了一圈,随即扬声道:
    “董有良,董先生何在?”
    董有良闻言,慌忙站出道:
    “闯王,属下在此,不知有何吩咐?”
    李自成看看他,捏着下巴顿了顿,方才颔首道:
    “山海关一战,错在本王,以一夜之善念,使得那吴三桂喘息了过来,反致祸及我大顺军,几轮战下来,已经危在旦夕。”
    “如今此战已明显事不可为,先生有何高见没有?”
    突然被李自成抬的这么高,而且还是在如此紧要时刻问计与自己,董有良既不敢托大怠慢,更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虚与委蛇。
    凝眸沉思了好一番,董有良这才郑重其事道:
    “闯王,为今之计,唯其有三——”
    “一、如若现有兵马中,尚有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所给与的神枪、神弹,还请闯王速速将他们全部都集中在一点使用。”
    “二、归拢回来的各处兵马,则不能像神枪、神弹一样集中一点使用,一定要是重新打散,分兵多路甚至是十几路,四面开花地同时向鞑子大军之外的狂野之地突围。”
    “三,闯王的大旗、大氅以及所有标示物,包括闯王的左右御用护军老营、孩儿军,全都得跟闯王分开,这时绝不能再在一起!”
    听到这里,不等只皱眉头的李自成说话,一旁的袁宗第、谷英以及刘体纯、李来亨等人,全都面色不善地呵呵冷笑起来,一个个瞪着董有良道:
    “董先生这计策,可真是天下少有啊——”
    “直娘贼,闯王不跟着老营、孩儿军一起突围,难道只跟着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文人去千军万马中走?”
    “你他奶奶的,到底安的什么心!”
    一听众将忽然骂娘,董有良愣了愣,心中愤怒,但却到底不敢表露出来,于是索性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倒是李自成忍了忍,聊胜于无地想要戏谑他一句,于是故意道:
    “董先生,前面两条先生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只是这后一条,本王连自己的左右护军都不跟了,你且说说,教我又跟谁去?”
    见李自成亲自发问,董有良当然也知道现在不是与任何人置气的时候,于是马上认真地解释道:
    “闯王,这时请闯王与左右护军分开突围,乃是吴三桂与多铎的细作侦骑,肯定是早就将闯王的御用兵马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属下这么做,就可以反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来无论是狗贼吴三桂,还是狗鞑子多铎,一旦发现我们开始突围,必定会以重兵对闯王的这两支左右护军严防死守,围追堵截。闯王不在里面,等他们明白过来,闯王也许早就逃出生天突围而去了。”
    “二来,闯王与左右护军分开,但并非就是将闯王置于险境。属下算计的是,到时闯王出其不意地就直接亲自统帅那一支集中统一使用在一点的火铳营上。”
    “如此,火铳营强大的火力和突击能力,完全可以确保闯王的安危,甚至可能还会比在左右护军时更加安稳牢靠。”
    “同时,就算是熟知闯王的吴三桂,他也万万想不到闯王敢于如此剑走偏锋,竟直接引着火铳营打头阵突围而去。”
    “这样一来,火铳营的火力,加上速度,加上出其不意,闯王有九成把握能直接一次就冲将出去!”
    董有良丝丝入扣的分析,心思缜密的算计,娓娓道来的陈述,直到这时,众人才算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幕僚,果然在谋略和手段上,其实一点也不逊色与早就声名在外的牛金星、宋献策了……

第526章、那个少年人

    “就这样定了——”
    终于,李自成没有了任何犹豫、纠结和疑虑,直接大手一挥,一身杀伐果断仿佛重又附体道:
    “本王的左右护军,老营算一支,孩儿军算一支,全都打出旗号,分头突围。”
    “其余各营各部兵马,也都比照以前的大顺军编制,各自分头自行突围。只一样,各营、各部无论突围出去多少兵马,也不管突围中途如何千转百回,我们都暂且先设定两个回合点——”
    “西沙河驿算一个,本王已经提前飞鸽传书与城池里镇守的预留兵马知晓,到时他们会提前接应。”
    “然后,就是丰润,本王也早就飞鸽传书与他们,命其镇守兵马随时做好伏击可能一直尾随我们而来的吴三桂与多铎之联军。”
    “最后,若是还有突围的兵马,无法在西沙河驿、丰润这两座城池进行会合或者补充,那便不要有任何迟疑,立刻掉头继续北上,直接杀回京师去。”
    “众将放心,这一路,前面我们可能会十分艰难。但本王也不是没有预留任何万一之手段。”
    “早在两日之前,本王已经分别调动前出到连山的李信那两万精兵,命他不再回师京城,速速西进,星夜兼程,在翁后、连山与丰润一线沿途布设伏兵、奇兵和疑兵,以便随时出击吴三桂与多铎联军,同时做好接应准备。”
    “与此同时,刚刚才去驻扎在丰润的田见秀部,也已不再教他镇守丰润之城,守城之事还是还于原来的守军,命他同样星夜兼程,速回关宁一线,与我会合!”
    众将听完,顿时愁眉舒展,纷纷如释重负道:
    “原来闯王还是早就布置好了预留手段,如此,此番突围之战,应当是没有大碍了!”
    甚至,有几个战将,一听说李自成竟又重新启用了李信,心中更是大定道:
    “这下好了,制将军若是重归战阵,正好填补了此番我军没有大军师居中运筹帷幄之缺,他不仅会带兵打仗,而且在谋划上一点也不输于牛军师、宋军师。”
    “哈哈,咱们的退路,算是稳了!”
    但李来亨、谷英、袁宗第以及刘体纯、李辅明等人,却深知李自成心思,仅仅一转念,便明白过来:
    此番重新启用李信,恐怕根本就是一个权宜之计,当此危急关口,只不过是要用他的谋略以及他手中那蓄势待发的两万精锐。
    危机一旦过去,那李信怕还是要被打入冷宫的。
    于是,李自成的这些心腹嫡系,却是面有喜色,但一个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出来。
    布置妥当,李自成环视了一眼个个脸色凝重的众将,于是直接下令道:
    “就这样吧,若没有别的疑议,各营即刻准备突围!”
    袁宗第、李来亨以及谷英、刘体纯、唐通等人,于是纷纷起身回营。
    走到一半,李自成忽然出声叫住了跟着众人而去的董有良,以及心事重重的唐通道:
    “董先生,你此番谋划甚和我心。你一介书生,突围时就跟着我吧。”
    “平西伯,你也留下,跟着本王一起突围!”
    董有良倒没什么心事,而且十分担心自己突围时一定会被鞑子兵打死。
    现在一听李自成让他跟着他一起,这条小命,算是有九成把握能保下来了,顿时大喜,当即感激涕零地抱拳站到了一旁。
    而唐通一听李自成要他也留下,想都没想,当即便是脸色大变,直以为李自成这是要在半路上将他顺手做掉。
    谁知,李自成一看唐通疑神疑鬼的,不觉就是一笑道:
    “平西伯,眼下大敌当前,我闯营须得万众一心方可最大限度保全我们现有兵马数。”
    “你不要多虑,本王留你下来,一是你前面本就有功,奉命引八千人马前来招降吴贼,虽然全军尽墨,但已然实属不易。”
    “现在你手中仅剩下数百骑亲兵,再无其他任何长枪兵、刀牌手,你独自突围,必将九死一生,本王实在不忍心你就这样陨殁在千军万马中。”
    “当然留你下来还有一个更为要紧缘故,乃是现在集中起来统一使用的火铳营,九成以上都是你与泽侯旗下兵马,而且个个全是在你等营中受那神奇公子新兵营亲手演训出来的。有你在,路上突围之际,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状况,你也好从中调停!”
    原来是这样,简直吓死老子了——
    唐通听完,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回到了肚子里,也是拱手笑道:
    “果然还是闯王考虑得周全,卑职听命便是!”
    李自成哈哈一笑,这才转身道:
    “那吴贼也是平西伯,你也是平西伯,哈哈,但两个平西伯,一个就是奸贼,一个却是忠臣。”
    “走,跟本王去瞧瞧,最后仅剩下来的火铳手,到底还够不够凑齐一个三百人队!”
    没想到的是,李自成引着唐通以及亲兵赶过去一看,散落在凌乱兵马显得格外扎眼的,竟然就是刚刚从各营抽调上来的那些火铳手们。
    仅仅一眼粗粗望去,这些迎风站在原野之上的火铳手们,就明显与其他大顺军士卒们格外的不同,十分的鹤立鸡群。
    唐通在拿着孟远曾经于京畿重地皇家封地偶遇时塞给他的一张纸条,在被吴六郡全歼了他的八千兵马后,走投无路,随即在张二娃的一力怂恿下,引着最后的数十骑投靠了孟远。
    在新兵营,他是亲眼见过多次新老士卒在加入新兵营后,那种仅从外表就能看出前后判若两人的惊人变化。
    所以,他在看到这些站有站姿,坐有坐相的火铳手后,竟一时间有些恍惚,就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新兵营那种每天都热火朝天的氛围中,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脱口便道:
    “闯王,幸亏你有先见之明,提前向那神奇公子求购了一大批新式军火。看见这些手握神枪的火铳手们,我现在就敢肯定,我们这次不仅能够突围出去,而且还会像神奇公子常说的那样,又将给狗鞑子和吴三桂上上一课!”
    神奇公子常说什么,李自成自然无从知晓,但他对神奇公子的手段,却是已经五体投地地膜拜了。
    而且现在他已经坚信,这个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一定就是那个曾经在京城将他打得落花流水的驾着铁甲怪兽的那个少年人!

第527章、唐通的野望与憧憬

    跟陈永福那边接受军火时一样,李自成这边,张鼐奉命带着孩儿军前去接运军火,后来因为遭到吴三桂留下的奇兵吴老三在十里深涧的埋伏,又过去了一支两千人的老营悍卒,才算最后完好无损地将军火拉了回来。
    所以,相较于陈永福的少量军火而言,求购了大批军火的李自成这边,相应配套的火铳手培训和教习,也就远远多于陈永福那一支一百五十人的火铳队。
    因为手中有大量从京城皇亲国戚以及文武大员搜刮来的银子,正发愁用不出去的李自成,通过田见秀在与孟远取得联系后,曾经疯狂地妄想,将孟远手中能卖与他的那种所有神枪、神炮乃至神弹,都能卖给他一些。
    但是基于各种因素和考虑,孟远最后还是只同意卖给李自成不超过一千支份额的新式火铳枪,但是考虑到他正在山海关即将与吴三桂和多铎联军展开激战这个因素,在弹药配给上,却大方地甩手给了他一支火铳枪三个基数的配额。
    另外,为了增加他对阵从未交过手的鞑子大军之信心,孟远又冒险配置给了他两门重型红衣大炮,八门神机小炮。
    买回这一大笔军火之后,李自成也没有像陈永福这样的名将,拿到最好的火器一定要试试其锋芒那样,而是像宝贝一样压在箱底始终不舍得拿出来,一回来就将原本已被新兵营教习并训练得有模有样的火铳手们,全部都雪藏在他的老营之中。
    要知道,陈永福从他两万兵马中,才挑出来一百五十个火铳手,当然他对陈家财有所隐瞒,但即便是三百个火铳手,与李自成从各营挑选出来的火铳手还是小巫见大巫,足足超过了上千人之多。
    上千个火铳手,而且还是也比照新兵营一人双骑双铳的最高配置,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李自成雪藏了起来,始终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用。
    这若是让陈永福知道了,不知他会在心里为这些杀人的利器有多么抱屈和痛心疾首。
    这就是抱着金饭碗要饭啊。
    这就是暴殄天物!
    但是谁能想到,这世间事,还真的是福祸相依,眼下就因为李自成像一个守财奴那样藏着的宝藏,这时候反倒成了整个大顺军真正的救命稻草。
    望着上千个虎虎生威,整齐划一的火铳手,就连李自成的嫡系心腹也都震惊得无以复加,只有张鼐才心里有数,偷偷暗笑不已。
    不过,这时候,无论多少火铳手也与他无关了、
    甚至跟老营都无关了,虽然这些火铳手,实际上都是出自老营悍卒中一个个选拔上来的,但现在也与他们暂时没有什么关系了。
    新兵营一百个火铳手的战力,没有人比唐通更清楚。
    现在,当他一圈看下来,整整超出了一千个火铳手,环绕在四周,唐通才知道李自成居然在手中暗暗藏了这么多火铳手。
    一千个火铳手啊,若是比照新兵营那样的战力,一个火铳手足可应付十个大明官军,八个大顺军,六个鞑子兵。
    但是那神奇公子却又说过,这样的算法,是要累进的——
    一个火铳手的确是最多只能打十个敌军(无论是官军、大顺军还是鞑子兵)。
    但是,当十个火铳手组成一队,那就不是一比十这个概念,而是要在算筹学中加一个累进率了。
    而且,这种累进叠加后的战力效应,越往上累积,其效力就会成倍增长。
    比如到了一百个火铳手时,其威力就会真正显现出来,将真正恐怖之处展露无遗。
    所以那神奇公子说,一百个火铳手叠加在一起,将是这种新式火铳枪及其战法的第一个门槛。
    这个门槛,又是属于入门门槛。
    这个入门门槛,足可轻松歼灭一千正面之敌,击溃三千当面之敌,可在万人军中轻松作战并活下来,无论是官军、大顺军还算吴三桂或者鞑子军。
    到了第二个门槛,也就是三千人时,当可正面全歼三万之敌,击溃四万任何敌人,并可在六七万大军之间自由穿插而足以自保。
    第三个门槛,则是六千人。这时的新兵营这样一支六千兵马,已经可以横扫当面之敌六万大军,轻松击溃十万之敌,可在一场战役级别的大战中与十五万敌军自由游击还能掌控局面。
    到了第四个门槛,就是万人级别的一支新兵营方面军了。
    这样的一支方面军,可以说已经在任何状态之下的战场上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同时,这样的一支方面军,不仅能够在大明现有任何疆域任意驰骋纵横,而且还能随时调遣、派遣至任意省份,完成对三个行省以上国土及其城池、人民等所有生产、生活的武装保卫和社会稳定。
    第五个门槛,就是在这种方面军基础上进行的加强型人员、火力及其各种装备配属的,根据形势需要、任务类型以及使命不同,而临时补充相应的兵种、兵员模式。
    一句话,比如,若是划定一方国土对其实施保卫、维-稳,那么这个万人规模的方面军,就是临时补充一定数量的野战军之外的类似于武装警察和地方部队等守备军、近卫军等进来。
    相应的,其人数在万人标准之上,有一个到六个千人规模的补充。
    第六个门槛,就相当于后世集团军的的建制、编制规模了,将有三个万人级别的方面军构成,基础兵员人数保持在三万人上下,另外就是多了一个每个方面军的直属合成营。
    这个合成营,将包含对方面军司令部区域性保卫的警卫营,近卫营,以及行军或作战时遂行的辎重营、通讯营、侦察营、火力支援营,同时还将包括对所辖方面军的遂行机动支援和补充。
    到了这个层级,按那位神奇公子自信满满的说法,这第六个门槛的三个方面军构成的战略级武装,就像倚天剑一样不出则已,一出平天下。
    而且还不仅如此,这第六个门槛,现有的大明疆域已经不足以装得下这样的一支层级武装的驰骋纵横。
    换句话说,这种第六个层级的新兵营拉出去,用那位神奇公子的原话说,现有的大明疆域将会随着这支武装的兵锋一路延伸到大明之外的疆域任何角落!

第528章、请战

    一番野望与憧憬,让唐通情不自禁地有些热血沸腾起来,身子甚至都忍不住的战栗着,感到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要知道,倘若真像那神奇公子的说法,那以后大明岂不是不仅不会亡,北方建奴更不会吃得掉大明,说不定未来的大明,反过来还会像从前的大元帝国一般,重新平定整个北方边地不说,整个疆域,还会从西域开始一直延伸到当年玄奘曾经一路走下去的那些大片国度。
    真到那时,这位神奇公子,岂不是又要开创出一番汉唐最为强盛之基业,成为又一个彪炳史册的一代雄主?
    一旁的李自成,忽然发现唐通在看到他雪藏起来的这超过千人的火铳营,莫名地开始两眼发直,而且还浑身颤抖个不停,诧异之下,忽然发笑道:
    “平西伯,这些火铳手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说起来究其根源,本王能有这些火铳手尤其是他们手中的神枪,还在你与泽侯头上哩。”
    “今日见了他们,你哆嗦个什么?”
    唐通一听,急忙掩饰地也是哈哈一笑道:
    “闯王,没想到你手中还藏着这么多威武雄壮的火铳手,怕是一千都不止吧?”
    “记得那位神奇公子好像说过,一个火铳手,你站在他面前还仅仅是好奇,十个火铳手站在你面前,就会一定令人心生惧意。”
    “到了一百个火铳手,端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你时,那就是深深的恐惧和绝望,教你忍不住想要脚底抹油。”
    “但是,当一千个火铳手站在你面前,就像现在这样,即便是知道他们是自己人,当他们一个个无声地盯着你时,你也会由心向外地忍不住颤抖。”
    “闯王,有这千人以上的火铳营开路,别管是狗贼吴三桂还是狗鞑子多铎,恐怕都得被闯王打他一个满脸开花,落花流水!”
    李自成听了,不觉也是莫名搓了搓手,扭头张望着自己的这千人火铳手们,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道:
    “这支火铳营放出去,打,是肯定要打吴三桂与多铎一个措手不及的。”
    “但就怕他们中看不中用,表面上与那神奇公子的新兵营看着一个样子,真打起来,天知道他们能发挥出多少战力来。”
    唐通一听,不觉也暗暗点头,沉吟半晌,但还是目光灼灼道:
    “闯王勿忧,即便他们没有新兵营那样的战力,但只要他们打出新兵营三成的威力出来,也足够教那拦路的狗鞑子,以及追着我们屁股的吴贼好看了!”
    嗯,李自成紧张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一些,不觉展眉在唐通肩上亲热地拍了拍道:
    “平西伯,不瞒你说,本王留下你与我一起突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看重的更是你这份见识和胆魄。”
    对于李自成表现出来的突然热情,唐通感觉十分不适,不动声色地晃了晃肩膀,将李自成的大手不露痕迹地卸下去后,赶紧转头指着四周影影瞳瞳的鞑子兵身影道:
    “闯王,若是准备妥当,还是抓紧突围之战吧?”
    对对对——
    李自成一边连连点头,一边也是环顾着四周道:
    “平西伯,你被那吴六郡偷袭后全军尽墨,误打误撞到了神奇公子营中,在那里待着的时日,听说你曾在他们出征时,找那神奇公子请求跟着一块去看了看他们与鞑子兵对战时的真正战况。”
    “你这点做得非常好,十分机敏,几乎是花银子都买不到的战况让你给看到了。”
    “故此,今日我们这次突围之战,比照那神奇公子征讨建奴时的排兵布阵,平西伯你好生回想一番,我们如何做才能对堵在我们去路的鞑子兵一击而功成?”
    唐通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撇了撇嘴,心道新兵营如何战法,是任何人想学就学得来的?
    不过眼下他自己也是身陷险境,当然还是要同仇敌忾,必须要与李自成站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方可跟着一起逃出生天。
    深思熟虑了良久,于是唐通也不敢再藏着掖着了,这一次直接抱拳道:
    “闯王,我的确是央求着那神奇公子,跟着他的新兵营出征,亲眼见识了他们怎样排兵布阵,怎样周而复始不停气地压着鞑子打的各种教人眼花缭乱的战法。”
    “但是你若让我现在就一嘴一嘴地说出来,怕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故此,闯王若是相信我,卑职这次愿意挺身而出,请闯王将这支千人火铳营交予我手中,且能赋予卑职临机决断之权,卑职倒是有信心能一战击溃拦路之敌,担保闯王能够冲出重围,然后重整兵马与吴三桂、多铎再战!”
    由你亲自掌军?
    李自成本能地审视了一眼唐通,捏着下巴沉吟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道:
    “交由你亲自掌军,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不知平西伯预备如何排兵布阵,可否先说个一二听听?”
    唐通知道李自成起了疑心,于是摇头苦笑道:
    “闯王,卑职若是能三言两语说得清楚,早就说了。”
    “这新兵营打法,有许多地方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招一式。而且,在他们起承转换之间,有诸多奥妙连我即便在旁边参详观察了多次都至今还看不明白,这情急之下,又如何与闯王细说端详呢?”
    “如果闯王觉得不放心,卑职方才那番话,就当没有说过。”
    李自成一看唐通又缩了回去,顿时有些慌乱,赶紧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轻重利弊,于是一咬牙道:
    “罢了,平西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支火铳营便交予你就是了。”
    “至于如何行军,怎样排兵布阵,全都由你临机决断!”
    说着,他看了一眼在旁边有些目瞪口呆的董有良,忽然出其不意地对他问道:
    “董先生,本王此举,先生可有话说?”
    啊——
    董有良没想到李自成说着说着,又将这棘手的话题扔给自己,忍不住怔了怔,不由得也是在心里好生掂量了一番,于是郑重其事地望着李自成,起身就是深深一揖道:
    “闯王,平西伯乃是不仅见识过新兵营实战打法,而且还曾多次随军出征,对那神奇公子无敌天下的战法,肯定是要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熟稔。”
    “而且一旦接战,也只有平西伯才知晓新兵营战法细枝末节处,尤其是火铳手与火铳手之间的配合轮转,还非他不可居中调停也!”
    一番话说下来,不知不觉竟然打消了李自成一大半疑心,加上他自己本来就是行军打仗之枭雄,岂有不知其中深浅与奥妙处?
    不由得,李自成竟也一本正经地望着唐通抱拳道:
    “如此,便有劳平西伯了!”

第529章、窃窃私语

    眼见李自成为了活命终于丢掉所有戒心,连千人火铳营都能交予他人之手,这一刻,唐通也不禁对他有了一丝由衷的敬佩。
    不过,单单是将火铳营交他手中算不得万事大吉,没有得心应手的下属左右支应,这场突围之战,依然还是变数多多。
    想到此,唐通也不客气,抓紧趁热打铁道:
    “闯王,卑职还有一事相请——”
    “此战火铳营虽已交予我手指挥,但若要卑职挥军犹如戟指臂使,还须卑职下面几人之用方可!”
    到了此时,李自成哪里还能有半点猜疑,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允道:
    “平西伯所言,确然是行军阵仗所需,非此不可。”
    “他们是哪几个,且先叫出来让本王认个脸熟!”
    唐通不敢有半点迟疑,马上一一点名,从他随行的数百人中唤出了六七个人来。
    这里面,四个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心腹家将和亲随,还有三个则是从唐通在孟远那里领命以来,在其身边担负两头联络并与新兵营各部居中协调的联络员和信使。
    这三个新兵营战士就不说了,对新兵营自家的战术、战法自然了然于心。
    另外四个唐通的亲随和心腹家将,也都是在新兵营经过了至少两三轮以上的正规轮训,对新兵营真正在战场上的那一套,虽然做不到了然于心,但整个作战套路还是十分熟悉的。
    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也只有有了这七个人放进现在的火铳营中,到真正与拦路之敌的鞑子军拼杀时,唐通也才能军令下达下去可以做到不折不扣的得以贯彻和执行,也才能打胜仗。
    李自成将这七个人仔细看了一遍,并牢牢记住了他们的名字,最后才出其不意地挥手,命亲兵从营帐里取出了一大箱金银,然后分作七份道:
    “这是本王向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求购新式火铳枪以及神机炮、神弹,没有花出去的金银。”
    “为何没能花出去,本王也不相瞒,实在是人家将自己的神物看管得紧不愿卖给我们闯营,即便是花再多的重金求购都不得也。”
    “而本王要说的是,此战只有将士用命,成功突围出去,待本王重整兵马再战吴贼与鞑子,本王的银子可以说已经富甲天下,足够对你们论功行赏,甚至封妻荫子的了!”
    “现在这些银子,是本王先行赏给你们七人的。如果本王毫发无损地回到了京师,另外还有大赏!”
    谁知,七人瞅了一眼大箱子,一个个摇头道:
    “多谢闯王打赏,但马上就是一场血战,这么多银子,即便是我七人分,也是无法携与马上带走的。呵呵,我等心领了。”
    李自成顿时一愣,忍不住扭头问道:
    “平西伯,你们现在数百人,不也是比照新兵营弄的一人双骑么?”
    唐通不听还好,一听忽然黑脸道:
    “闯王真是贵人多忘事,原本卑职那点人马,的确倒是一人双马,尤其是刚回来时,还是一人双马双铳哩。”
    “可是,后来闯王你不是亲自赶到卑职以及泽侯营中,将我等带回来的三个百人火铳队看了一番演练之后,便当场要走了。”
    “后来汝侯也听说了火铳队,飞马赶来,眼见再也没有一个火铳手及其神枪踪影,一气之下,就强行牵走了我们的另一匹备用战马,还说就我们这几百号人马,一人双马简直是浪费。”
    “后来卑职将状告到闯王面前,结果到现在也没有给任何一个说法。”
    还有这等事?
    李自成听得老脸一红,想到马上就要用人家,竟有些不敢再与七人四目相对,慌忙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山响道:
    “此事,此事定当要有个说法。”
    “平西伯放心,只要回到京师,你部战马之事,本王立刻就给你们全部重新补齐,而且还是个顶个的西域大马。”
    “至于刚才给你们的赏银,这马上就要开战,你们现在又是一匹战马,的确是不好携带。”
    “不过这也好办,本王这里就给你们记一个数,回到京师就给你们专人送入营中。”
    唐通却是抱了抱拳,不以为意道:
    “闯王有心了,卑职先行谢过,此事还是且等打胜了突围之战再说吧。”
    听说是从前的那个平西伯唐通来统领他们,这千多人的火铳手们,几乎有一多半人都高兴起来,一个个眉飞色舞道:
    “这下好了,这个叫唐通的伯爷,从前不仅是大明的八部总兵之一,而且还是跟泽侯一样,手底下都亲自带过那些已经跟鞑子兵干过的火铳手。”
    “是呀,我还听说,那个叫陈学武的百人火铳队,是他们带回来的三支火铳队里最厉害的一支。他们队里的火铳手,都能一人打十个狗鞑子,一百个人,一百条枪,竟硬生生地干掉了两千鞑子兵!”
    “你说错了吧?陈学武是厉害,但那个叫张二娃的,据说就是这个叫唐通的伯爷手底下的,原来还是一个专司夜不收的侦骑百户。他好像也跟鞑子真刀真枪地干过,同样打死过不少建奴。”
    “呵呵,你们说的都对,也都不对。”
    “有个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你们难道没有听闻过吗?”
    “那个张鼐,就是咱们闯王的义子,平日里看着鼻孔都长到天上去了。可你们谁知道,有一次闯王派他出去公干,结果半路上遇见了一个叫尼堪的鞑子贝勒,三千人马,硬是被人家八百人打得落花流水,几乎全军覆没,他自己也被尼堪亲自活捉到了马上。”
    “后来,新兵营有个叫李拾柴的大官——哦,此人原来其实也跟我们差不多,做过大明京营的火铳手,后来不知怎么走了什么狗屎运,结果遇见了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一来二去,竟然一路做到了那神奇公子的亲随。”
    “他听说张鼐被鞑子活捉,于是马上命一个叫宋黑子的人,也是一个百人火铳队,追上去嘁哩喀喳反过来将那尼堪打了一个落花流水,不仅险些将他活捉,而且还顺手将张鼐给救了回来。”
    “嘘,别说了,张鼐的坏话你们也敢嚼舌头,不要命了?”

第530章、指哪打哪

    唐通引着他旗下的七人干将,开始在千人火铳手里面漫无目的了信步走着。
    这超过千人的火铳手,只有少数是唐通他自己以及田见秀过去曾经的部众兵卒,绝大多数都是李自成嫡系中的嫡系老营悍卒。
    老实说,要想叫他们乖乖的听话,除了李自成的尚方宝剑之外,还得有自己拿得出来的手段——
    比如,这第一步,总得与这些平日里在军营中最喜欢打架斗殴的丘八,先混一个脸熟吧?
    脸熟之后,才好与这些**悍卒们搭腔说话。
    能够说到一起时,那就距离近了。距离近了,才算知己知彼,你知我知他知,知道谁是谁,谁管谁,谁服谁……
    所有这些,就是兵之道,更是带兵之道!
    唐通在董有良以及李自成帐下一名偏将——其实明眼一看就知他过来监视自己——当然更多的也是为了居中调停——毕竟在李自成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做出什么手脚来啊——等诸多幕僚、亲随前呼后拥陪同下,先是一言不发,只是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个来回,将这过千的火铳手们,大致都瞄了一眼,这才对这么偏将很是客气地招呼道:
    “这位将军,现在本伯已经大致看了一圈下来,人头也都瞅了一遍,就烦请将军将他们什长以上的长官全部请过来吧。”
    什长以上?
    这名偏将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半晌才疑惑道:
    “伯爷,将什长也叫过来训话么?”
    唐通点点头,很肯定道:
    “不错,就是什长,你没有听错。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这名偏将抓了抓脑袋,颇有些尴尬地咧嘴道:
    “不瞒伯爷说,我们这边,平日里若是遇上要开什么军情会,别说一个小小的什长了,就是一个百夫长,怕也是很难请到桌子上来的!”
    唐通一听,不觉神秘地一笑道:
    “你说的很好——你们,不错,你们从前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情。”
    “但现在闯王将这超过千人的火铳营交予本伯手中,那自然要用的法子就是本伯——哦不,应该是神奇公子那新兵营的法子了!”
    “本伯这样说,你可就懂了?”
    这名偏将一听,顿时喜形于色道:
    “原来是神奇公子新兵营的战法,嘿嘿,伯爷若是早说,我也就不会多嘴一问了。”
    唐通哼了一声,嘴巴动了动,有心想说一句:
    那是你没有见识。
    若是你亲眼见过,每逢有什么军事行动,新兵营开起作战会议,连伍长都是被邀请的对象。
    有时候,甚至连一些普普通通的士卒,都会请过来,还专门让他们发言说话哩!
    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被唐通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他想,别说像这样没有见识的偏将,就算高如李自成、刘宗敏甚至牛金星、宋献策他们,一说到新兵营的事情,他们又有谁能真正像自己或者田见秀一样,对那神奇公子,对新兵营,真心去细细品味出多少真东西来呢?
    若是对牛弹琴,还不如不说!
    不一会儿,多达近百人的什长,全都被那名偏将给叫到了唐通面前。
    看到唐通,这些什长一方面也很兴奋,想到若是由这个跟过新兵营的伯爷带领,他们这次说不定不仅保住了小命,说不定还能在他的指挥下,打死一些狗鞑子建功立业,同时还能为自己的家人以及乡党们报点仇哩。
    但另一方面,这些什长又十分拘谨。
    毕竟,唐通就算不是他们的主将,可到底也是一个堂堂的伯爷啊。
    一个伯爷,这样笑眯眯地瞅着他们看,还一脸的和颜悦色,老实说,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怕怕的。
    这军营,谁都知道,一旦哪个上官对你笑,一准就没有什么好事。
    看到一个副千户,拿着名册点了一遍名,然后对自己示意了一下人到齐后,唐通也不含糊,马上也跟着大手一挥道:
    “来呀,将银子都给本伯搬上来。”
    银子?
    不管怎么说,即便是身处绝境,但一听到银子二字,在场的所有人还是本能地眼睛一亮,然后纷纷勾着脖子张望起来。
    很快,一大箱满当当的银子,被几名大汉搬了过来,然后咚地一声放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原来,这一大箱银子,唐通和他的七名属下虽然没有自己要,但却在最后一刻,被唐通灵机一动,又将它从李自成手里要了过来,准备当着他自己的见面礼,来借花献佛地送给这些素未谋面的火铳手们。
    一大箱银子,对他们几个人是拿不走。
    但是,对一支人数远超千人的火铳营来说,这点银子可就不算什么了。
    每人一分下去,人头不过十贯,随便塞在哪里就带回家去了。
    有这么好的顺水人情,还能一下子收买人心,唐通这个人精,岂会白白放过这么好的一次又不用自己掏一分银子的机会?
    果不其然,当银子真的到了各人手上后,这些什长、百户长基层小军官们,一个个都脸上笑开了花,就连那个临时统领这支千人火铳营的正副千户长,也就是李自成的大顺军编制中的都尉,也都对唐通的态度,又有了一丝更进一步的亲近感。
    要知道,他们拿到手的银子,可是那些什长、百户的好几倍之多哩。
    有了这一大箱子金银开路,唐通一下子就感觉自己说出来的话管用多了。原本以为要开一个漫长冗余的作战军事会议,结果没说两三句话,这些人便齐声嚷嚷了起来:
    “唐伯爷,俺们其实早就是知道你的,打仗很有一套,又新近从那神奇公子的新兵营回来,肯定打起鞑子来,更要得心应手了。”
    “就是哩唐总兵大人,新兵营乃是现在大明几乎不曾吃过一场败仗的无敌兵马,你跟着他们打过狗鞑子,俺们哪里还有不相信你的道理,你不用多说了,只管带着我们猛冲猛打便是!”
    “没错,唐将军,眼下咱们就算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若是我们不齐心,不是自己不给自己活路吗?”
    “对呐,就算这个理。伯爷,你尽管放一千个心,这一次,俺们保准听话,也不闹事,伯爷指哪打哪!”

第531章、炮声隆隆

    “闯王,现在偃旗息鼓,埋锅造饭——”
    “三个时辰后,待汝侯、临朐男、蕲侯以及多路制将军分十三个方向开始冲阵,我们这边便跟着也从那里实施突击!”
    说着,唐通指了指右手这边的一处鞑子大军结阵防线。
    三个时辰?
    李自成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道:
    “三个时辰后,那不就是之夜了么?”
    “选择这个时候冲阵,黑灯瞎火的,脚下什么都瞧不真切,走路都会跌跌撞撞,又如何与鞑子厮杀!”
    唐通摇摇头,面色坚毅道:
    “闯王,我军看不清楚,狗鞑子也同样会看不真切。”
    “更重要的是,多铎现在已经稳住了阵脚,以为将我们全都合围在了山海关之外从外城到角山的这片死地之中。”
    “故此他们现在也需要调兵遣将,重新部署,稳定下来后他们势必要在日落时分扎起营寨。点燃篝火。”
    “那时,因为灯火他们便会在明处而我们在暗处,这样对冲下来,还是我们更有利一些。”
    嗯,听上去的确是这个道理。
    李自成点点头,还是有一丝疑惑道:
    “子夜冲阵不说了,可为何又要汝侯他们各部十三路先走一步,此前不是讲好了,由火力最猛的火铳营第一个打头阵吗?”
    说着,李自成的脸色忽然有些难看起来,盯着唐通又道:
    “平西伯,你也曾经作为一方封疆大吏镇守一方,深知一支兵马凑起来有多么不易。”
    “像你这样子搞法,即便本王好胳膊好腿地冲将出去了,但这山海关的所有兵马全都折损了进去,那本王冲出去还有什么意义!”
    见李自成突然动怒,唐通一声叹息,随即拱手道:
    “闯王,此一时彼一时,经过我与火铳营上下人等的一席座谈,忽然从中发现了由火铳营打头阵冲阵,在此前的算计上有不少漏洞。”
    “故此,在与百多个什长火铳手们商议并且推演了一番后,只有现在这个修正后的法子,才更管用。”
    “并且,闯王方才说的那个担忧,也正是我早就想到了一个痛脚——”
    “正如闯王所言,主帅全身跳出绝境固然重要,但若是因此而将所有兵马全都折损了进去,这样的突围之战的确不做也罢。”
    “其实,这也是神奇公子所教导与新兵营的那六个字——不抛弃,不放弃。是以属下辗转反侧,想破了脑袋,才想到现在这个法子。如果功成,不仅闯王可用脱困这绝地,一半以上的袍泽们,也能如鱼归大海那般彻底逃出生天!”
    哦,李自成这才转怒为喜,情不自禁地搓手道:
    “本王果然没有托付重任看走眼,平西伯就是平西伯。只是,不知平西伯预备怎么做?”
    唐通却是宠辱不惊地淡然一摇头道:
    “闯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便知道这里肯定不会有吴贼或者鞑子的细作,但为了此战出其不意,闯王还是不问的好。”
    嗯?
    李自成碰了一个软钉子,但转念一想,马上又道:
    “不错,即便没有六耳,也还是不说的好。左右也就三个时辰,本王不问便不问吧。”
    很快,三个时辰转眼便到。
    四周漆黑的夜里,只见这边鸦雀无声,而鞑子与吴军联军处,到处都是篝火与点起的火把,夹杂着仿佛已经胜利了的无数笑骂之声。
    突然,静谧中一声炮响,彻底打碎山海关这方貌似的暂时宁静天地。
    紧接着,便有无数条身影,犹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又像飞蛾扑火,一头扎进那黑暗中无数的火堆之间……
    “哪里打炮,哪里打炮?”
    阿济格被隆隆的炮声彻底炸醒过来,慌忙披挂上马,引兵而出。入眼处,却只见枪炮声此起彼伏而不见人影。
    而在另一边,同样被炮声惊起的吴三桂,也是一蹦而起,操起一旁不离左右的金翅大刀,飞身便上了马,却比阿济格更快地意识到了症结所在。
    “快快快,李自成,是李自成要逃跑!”
    然而,就在这时,漆黑的夜色深处,却忽然在一声炮响之后,黑暗处飞起无数道呼啸的火焰,犹如龙吟虎啸一把裹挟着炙热的气浪,将一颗颗红通通的炮子,恶狠狠地砸在了无数鞑子兵头上。
    这些炮子,全都是实心弹,却因为距离缘故,一颗炮子下来,往往就会像竹签串糖葫芦一样,瞬间洞穿一溜鞑子,最后却还能依然惯性十足地在人群中,又像打水漂似的还要漂移多次。加上夜中的鞑子大营,即使兵不卸甲,马不卸鞍,那也是人挤人马挨马,随便一颗这样的炮子,竟然创造了平时一颗炮子砸死不了几个敌兵的奇迹,在今日的夜里,常常一颗炮子就要刺穿、砸死最后又崩死几十上百个猝不及防的鞑子兵!
    “第二轮齐射,预备——放!”
    此刻,亲自守在炮阵的唐通,一改战败回营后几乎对谁都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之态,手扶腰中长剑,手握一字令旗,在第一轮打出的硝烟弥漫中,巍然屹立不动,紧绷他那张被硝烟漆黑的脸庞,一双眼睛,从来没用过的明亮。
    此刻,被七八个精壮彪悍亲兵,前后左右夹在正中间的李自成,也是一身轻装,遍体黑衣,手握掌中宝刀,一面竖耳听着那传出去依旧还在夜空中回响的隆隆炮声,一面忍不住还是回头将在神机大炮引信的微弱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唐通,看了又看。
    “可惜现在已经没法问他了,也不知唐通这一通打炮猛轰,是不是就是他说的那些能奏效的法子?”
    这时,第三**炮齐鸣开始了。
    在一串串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怦怦直跳。而脚下的大地,也像有天雷落地一般颤抖不已。
    按照唐通事先交待,这神机大炮,厉害是厉害了一些,但是据说这种红毛子造的洋-炮,如果连续齐射,最多也就不超过三炮也就是三轮齐射,这炮就不能再用了。
    否则,一旦炸膛,伤的可就是自己人了!
    所以,炮声刚刚窜出去不久,亲兵头子便不由分说地一把扯住李自成的腰带道:
    “闯王,接下来就是火铳手们冲阵齐射了,待枪声响起,还请闯王赎罪,我等可就要不管不顾地拽着大王跑了!”

第532章、以后这天下啊

    突然看到有三十名手持新式火铳枪的士卒跑过来,正在被自己的亲兵带着飞奔的刘宗敏,不觉就是一怔。
    紧接着,心里跟着就是一紧,暗道不会是新兵营的陈学武、张二娃那几个人回来向他寻仇吧?
    不过,还没等他的亲兵亮刀,那边便喊出了声来:
    “权将军,权将军,别误会,俺、俺们是闯王身边的老营,奉令前来随扈在汝侯身边的火铳手!”
    火铳手?
    随扈?
    刘宗敏愣了愣,跟着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哦,这是闯王知道他的一只眼睛被鞑子神射手所伤,现在就算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一身武艺肯定是使不出了。
    眼下又是分头突围,原本是保护别人的人,现在反过来需要别人想着如何保护他了!
    一想到此,生来武艺超群,战力吓人同时又自视甚高的刘宗敏,顿时老脸一红,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恼羞成怒来。
    不过,就在他刚要张嘴骂出声时,一只独眼却又忽然被驰援而来的这三十个火铳手,一身奇特的装束给吸引住了,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一下子想起了曾在陈学武、张二娃等三支百人火铳队为李自成演练时看到的场景。
    怔忡之间,一想到当时的那种枪弹横飞,杀人无形的恐怖场面,刘宗敏终于还是英雄气短地微微颔首道:
    “尔等还是回去吧,面呈闯王,就说俺老刘心领了。”
    “自从那陈学武、张二娃还有宋黑子他们潜伏我闯营的行径暴露后,他们一走,能用得上的火铳手本就不多了。”
    “眼下又是我闯营最为危急时刻,闯王那边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尔等还是要以闯王为要,速速回去!”
    谁知,话音未落,带队的一名百户就笑语晏晏地一拱手道:
    “汝侯,你还不知哩,嘿嘿——”
    “闯王在陈学武他们走了不久,就开始多方留备后手了。”
    “前些时日,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也不知是不是他心中有愧,不是教他的新兵营给俺闯营送来了一大批火器吗?”
    “而闯王这边,又在数万弟兄中搜罗出了许多从前的猎户、铁匠,有用新兵营的法子训练了一番,最后能放枪并且像新兵营那样排兵布阵的兄弟,竟然训出来了一千多号人马。”
    “眼下,闯王又从中精挑细选,组成了一支足足超过了千人的火铳营,然后又给俺们比照新兵营法子,配发了最好的神枪,足量的枪子,甚至还有这个——”
    说着,这个百户忽然手中一晃,摸出一颗手雷炫耀道:
    “汝侯你瞧,这种掌中雷,权将军怕是听说过但一定没有亲眼见过吧?”
    “这个宝贝,就这小小的一颗,简直就是一门行走的神机小炮,一颗扔将出去,就能将吴贼和狗鞑子炸翻一大片。”
    “嘿嘿,据接运军火回来的兄弟说,这种神雷,对眼下俺们的闯营,堪比孙猴子脑后的那三根救命毫毛哩!”
    原来如此,看来闯王果然还是闯王啊——
    哈哈,刘宗敏听得也是一阵大喜,只是一转念,便又皱眉道: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火铳手,而且个个还是新兵营的那种神枪,好是好,可谁来领兵?”
    “陈学武那些内鬼一走,现下我大顺军里头,没有谁比本侯更清楚的了,这超过千人的火铳营,没有领军人物啊!”
    话音未落,那火铳手百户不觉又是一笑,抱拳道:
    “汝侯,有人毛遂自荐,闯王也允诺了,而且还给了他临机决断的尚方宝剑!”
    哦,刘宗敏顿时紧张起来,这可是大权旁落呀,尤其是像火铳营这种威力巨大的营,若是有何不测,闯王可是死定了。
    想着,他不觉双眉倒竖道:
    “谁,到底是谁?”
    看到刘宗敏发急,这百户不敢在嬉笑了,慌忙一本正经道:
    “权将军,此人你也熟悉,便是平西伯唐通将军。”
    唐通?
    果然是他!
    刘宗敏皱了皱眉头,不觉点头道:
    “就眼下我闯营状况,也就只能是他了。”
    “嗯,闯王此番兵走险棋,倒也唯此一着,还非得唐通这个在新兵营曾经亲历过火铳营战阵的反骨不可!”
    反骨?
    这句话,顿时让那名带队的火铳手百户吓了一大跳,当即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
    “汝侯、汝侯何出此言,平西伯他、他怎么变成了反骨?”
    “哎呀,若真是如此,权将军还是得快快回报闯王知晓才是啊——”
    话音未落,刘宗敏忽然瞪眼道:
    “混账,本侯何时说平西伯是反骨了?”
    “休得胡言,既然闯王已然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那你等就留在本侯身边吧。”
    说着,刘宗敏终究还是十分好奇而又期待地将眼前这三十名火铳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出其不意地一伸手道:
    “来呀,将你方才说的堪比一门神机炮的掌中雷拿给本侯一颗瞧瞧,它到底厉害在何处?”
    火铳手百户吓了一跳,顿时本能地跳开,连连摆手道:
    “汝侯,这、这个还请恕小人不能从命。”
    “过来时,不仅闯王严令禁止,而且平西伯唐通将军也一再交待,此雷除了我等经过新兵营之法专门训练过的火铳手之外,决不可交与到其他任何人手中。”
    “否则、否则,那就不是炸狗日的鞑子和吴贼,而是要自家人的小命了!”
    刘宗敏闻言,忍不住按了按他那只已经包扎起来的空空如也的眼洞,嘶嘶吸气咧嘴笑了笑,于是不再勉强与他。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一声炮响,突围之战,在这一刻终于打响了。
    听到以炮为号的轰响,这名火铳手百户顿时脸色一紧,整个人一下子从方才的松松垮垮变成了一头敏捷的猎豹一般,扭头大喊一声道:
    “弟兄们,比照新兵营战法,马上各就各位,进入一等战斗准备——”
    “检查枪弹,放开保险,三人一组,分前后左右,三组将权将军护佑在其中,六组负责开路,一组殿后,立刻行动!”
    随着这百户一道道口令发出,三十名火铳手轰然应答。
    刘宗敏“慧眼独具”看在眼里,不觉暗暗点头:
    这神奇公子果然不凡,同样的兵卒,经他之手稍稍一弄,立马就变了样儿!
    唉,以后这天下,怕是他的天下了……

第533章、本伯算过一卦

    此刻,在李自成十三路突围大军的另一边,陈家财也指挥着他的一百五十人火铳队,在一声炮响过后,同样也是师法新兵营教授给他们的战术战法,以三人战斗小组为基干,将一百五十名火铳手分做了五十个战斗单元。
    在突围开始后,这其中,三十个战斗单元,被当做尖刀,放在了整个陈永福部的最前锋,以狂风鄹雨般的猛烈火力,硬生生地撕开了横亘在他们前面的拦路之敌。
    同时,也像李自成派过去保护刘宗敏那三十个火铳手一样,陈家财同样分出了五十个战斗单元中的十个战斗单元,专司保护陈永福。
    另外十个战斗单元,则放在了整个突围大军的后半部,用作殿后以及各处应急之用。
    这么做的效果,在突围前,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陈永福,以及受过新兵营亲自调教的陈永福,都在心里没有底,此法到底行不行得通。
    然而,当战斗真正打响,无论是身为该部统帅的名将陈永福,还是仅仅只是马前卒的陈家财,全都为前面那三十个战斗单元,全部攻击冲阵人数不过六十人,打出来的实际战果而震惊不已。
    与拦路之敌接触的第一瞬间,这六十名火铳手,面对的是数十倍与他们的鞑子兵。
    但是,当他们悍不畏死地冲上去,不管不顾地端起手中火铳枪就是一通漫射,奇迹竟然发生了:
    此前从未与鞑子兵对战,并且这些火铳手几乎都有家人或亲友被鞑子残害,平日里对鞑子既谈之色变又恨之入骨。
    但是当这一通胆战心惊的第一次遭遇后,火铳枪就像他们此前手中的镰刀一样,快意恩仇地肆意收割着对面乌泱泱的鞑子兵,区区六十人,竟然打出了六百人甚至数千人的波澜壮阔和气势。
    不知不觉,仅仅三轮齐射之后,跟在后面被夹在无数亲兵前呼后拥保护中的陈永福,便开始不断地对他周围的亲兵有心地下令道:
    “不要只顾着逃命,咱们有神奇公子给的神枪开路,一定不会有事的!”
    “所有人都给本伯记好了,前后左右的士卒,正前方和左右两翼可以对付前面火铳手轮射漏网下来的鞑子,后面的士卒就不消打鞑子了,你们只管给本伯数一数,前面的火铳手,这样一路冲着,到底打死了多少鞑子兵,尽量不要有错漏!”
    数了一阵之后,后军一个掌旅忍不住头大道:
    “伯爷,现在一路被打死的鞑子实在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不说,我们如何从这些打死的鞑子兵里面,怎么知道那些鞑子兵是前面火铳手弟兄们打死的呢?”
    没等陈永福开口,一个幕僚便骂道:
    “蠢货,被刀枪砍死、刺死的鞑子兵,被火铳枪打死的鞑子兵,能是一个样子吗?”
    “看头,看脑袋呀!”
    正说着,陈永福忍不住开腔了,纠正他道:
    “师爷,师爷——”
    “你只说对了一半,看脑袋为火铳手记功,那是人家新兵营的事情,因为人家自然是个个枪法熟练,一打一个准,只看脑袋当然是可以的。”
    “但咱们的火铳手,可还没有到那种地步,还是仔细辨认一番,哪些是刀砍枪刺的,哪些是火铳手们一枪毙命的。”
    这个幕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疑惑道:
    “伯爷,我们现在是在打突围之战,粗粗看一眼已属不易了,再教后军一个个去辨认,变数太多不说,更怕的还是速度上不来啊!”
    谁知,陈永福十分自信地一摆手道:
    “师爷多虑了,本伯方才已经说过了,别看我部只有区区一百五十人的火铳队,但这可是神奇公子亲自卖给我们的神枪,又经过新兵营那些无敌之师亲手调教,虽然做不到像传闻中的神奇公子那样,无论有多少敌军,在他面前,结局也都只能是几轮过后便会灰飞烟灭。”
    “但足以自保,并且扬长而去,本伯相信,我部还是能做到的!”
    “再说了,本伯心意,你作为幕僚,到现在还不清楚么?”
    这幕僚一怔之下,终于反应过来,忽然扶额道:
    “哎呀伯爷,真是该死,属下还真是忘了,即便是这生死突围之战,伯爷要的也是咱们这支火铳队最真实的战力。”
    “而这一战下来,打死了多少鞑子,一百五十人自己又折损了多少,几颗枪子打死一个鞑子,一轮下来又能打死多少鞑子,等等,这些都是伯爷想要,却又是连银子都买不来,甚至任何人都不会给我们的一个个数字啊!”
    直到这时,陈永福才盯着这个幕僚,微微颔首道:
    “你终于能想到了这层,唉,也不枉本伯当年跟随闯王攻下洛阳城时,将你辛苦从流民堆里将你找出。”
    “算下来,你已经跟着本伯也有几个年头了吧?”
    话音未落,这幕僚忽然边走边挥起衣袖揩了揩眼角,嘴里不无唏嘘却又如数家珍道:
    “伯爷,属下跟着伯爷的日子,属下可是每日都数着哩。”
    “今日为止,属下追随伯爷,已经整整一千六百九十三个日头了,伯爷。只是不知这次,属下还能不能跟着冲出重围,继续追随伯爷服侍伯爷了!”
    陈永福一听,顿时哈哈大笑,毫不怀疑地重重一拍他道:
    “我家师爷,总是这般悲观。”
    “放心吧,本伯早已占过一卦,神奇公子这神枪、神弹,乃有镇压伏魔,辟邪趋吉之神效。”
    “像今日之吴贼之三桂,建奴蛮夷之鞑子,其实都是恶魔冒出来的魑魅魍魉,跳梁小丑。只是对眼下大明而言,因为大明气数已尽,所以已然镇守不住整个天下气数。”
    “但对突然间横空出世的神奇公子和他的新兵营无敌之师,却恰恰成了他们最好的磨刀石和下饭菜。”
    “现在你可懂了?本伯为何如此推崇那神奇公子,高看他的那近乎无敌的新兵营!”
    这名幕僚终于也是如释重负,跟着有些羞惭笑道:
    “伯爷,属下懂了。”
    “只是,只是,这懂是懂了,但却有忍不住的有些心伤。”
    “伯爷说,像我们手中有神奇公子给的神枪、神弹还好说,可那些绝大多数没有这些神枪、神弹的其他各部大营,他们、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第534章、兵败如山倒

    简直就像一语成谶一样,就在陈永福与他的幕僚在突围的路上,忙中偷闲地夸夸其谈之际,那幕僚忽然脱口而出的那番担忧,果不其然的是,在其他十三路突围大军之中,因为没有李自成、陈永福手下这样的火铳营、火铳队,几乎所有人都遭遇到了大小不等,强弱不一的灭顶之灾。
    这里面,西门的郝摇旗就不说了。
    他们因为白广恩突然之间的抽身而去,使得从城内突击而出吴三桂关宁铁骑,从城外奔袭而来的鞑子军,一下子犹如突然出山的洪水猛兽一样填充到了白广恩空缺出来的防地,让郝摇旗遭到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两面夹击之下,顿时彻底崩盘,一万五千大军,不仅瞬间被吴三桂、代善两支兵马所吞灭,就连他自己,也险些被代善旗下的一名凶悍的牛录生擒活捉了去。
    好在像他们这样一直从高迎祥时代,便跟着李自成刀山火海一路厮杀存活到现在的巨寇流贼们,通常情况下,不仅自己都有一套在战场中让自己活下来的敏锐嗅觉和本能,而且还是有不少愿意为他卖命挡枪的死忠的。
    所以,尽管在人马全军覆没,身边仅剩百八十骑残兵败将的郝摇旗,竟然还是在多次堪堪就要殒命当场甚至直接被人活擒之际,每次都有最后仅存的死士为他挺身而出,以命换命,让他在最后一刻如较兔搏鹰般成功脱逃而去。
    像郝摇旗这样既被自己人所害而陷入绝境的悲催,但同时却又运气好到逆天的十三路突围大军中,绝大多数人可就没有郝摇旗这样的福将般的运势了。
    仅仅在开始突围的第一波四面开花冲阵中,兵临城下的围城大军,便已在离开山海关城下的第一关,十三路突围大军共计十六万人的兵马,就有数万李自成的人马彻底倒在了冲向京师的回家之路上。
    等到幸运地冲出了曾经被他们当做围城之地的第二层包围圈的大顺军各部,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庆幸,一路既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尾追其后,狂杀乱砍,前面又有鞑子大军拦路堵截,不知不觉,十六万闯营大军,旋即又有数万兵马死在了这第二次的围追堵截中。
    就这样一路拼死厮杀,各营、各部全都被关宁铁骑及其乡勇营、鞑子兵等彻底分割成了多达上百个零散突围小团伙,整个大顺军在山海关这场大战中的兵马,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章法和有效抵抗,只剩下单纯的溃败和抱头鼠窜了。
    这时,因为有多达超过千人火铳手的集群式冲击,强大的火力,恐怖的杀伤,以及在新式火铳枪催生下势不可挡的士气,使得从一开始还没有彻底放开手脚,到最后越打越勇的锐气,加上唐通有如神助般的指挥,使得李自成有如预料中的那样,在第一时间便撕开了当面之地的包围圈,然后在火铳手密集的弹幕席卷这,毫无悬念地一连冲过来多铎亲自布置出的多达七层的包围圈。
    当李自成惊魂初定,在唐通惊喜的一声“停止射击”的喝令之下,也跟着惊喜地停下来,忍不住回望来路,刚刚涌上心头的一点喜悦和终于逃出生天的庆幸,便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身后,虽然再无追兵围追堵截,但曾经环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千军万马,此刻也随之销声匿迹了。
    销声匿迹,也就意味着除了他这一支兵马,因为有着无敌的神枪加持突出了重围之外,其余多达十三路兵马,以及所属于他们的十六万身经百战的老卒、悍将,怕是已经身陷重围,前无救兵后无退路,凶多吉少了……
    就那样默默地站在那里,回望着来路,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路上,忽然也再次响起了人喊马嘶声。
    几乎想都没想一下,李自成便理所当然地大喊一声:
    “平西伯,平西伯,快快快,速速派人回去接应一下,这疾驰而来的烟尘,一定是跟着我们突围出来的自己兵马!”
    唐通却皱了皱眉头,异常冷静道:
    “闯王,现在还没有看清来的兵马状况,稳妥之见,还是请闯王速速离开此地,不能再在这里多逗留了。”
    李自成一下子怒了,抬手指着眼看就要在高扬的飞尘中露出身形的兵马,断然令道:
    “唐通,你方才自己都已然说过了,登上这片小丘陵,我们便算是大致跳出了吴军与鞑子军联手包围圈。”
    “既然都摆脱了追兵,这后面赶上来的不是我们的兵马又是谁的兵马?”
    “你若还是不听号令,可就不要怪我过河拆桥,本王现在就将你统军火铳营临机专断之权收回来!”
    唐通一听,顿时如释重负,赶紧望着李自成就是长揖到底道:
    “多谢闯王恩准,现下卑职已经兑现了将闯王护佑着冲出包围圈的诺言,的确不合再执掌火铳营如此威猛的兵马。”
    “接下来是去是留,闯王就可以自己决断了!”
    李自成大概没想到唐通会这么快给他撂挑子,愣怔半晌,神情顿时软了下来,嘴里讪讪道:
    “平西伯,本王也就是顺嘴说了两句,你还当了真?”
    “罢了,现在我等尚未远离关宁一线,前面的路到底怎样还未可知也,你就不要与本王较这个真了!”
    正说着,殿后的十个战斗小组忽然吹响了警报。
    这警报声,乃是仿照新兵营设下来的,一听便知后面来的兵马绝非是大顺军自己的人马。
    唐通顿时脸色一凛,哪里还敢与李自成憋着劲儿来,慌忙继续履职尽责道:
    “快快快,原班人马速速请闯王上路。”
    “其余人等,除了护佑闯王的十个战斗小组,连同随行帅帐人马以及三百老营悍卒一起行动之外,全部留下结阵以待,待彻底看清楚了再行定夺!”
    随着话音,被唐通点了名的人马,离开前呼后拥着李自成向前继续飞奔而去。
    不知不觉,这一行人便一马当先,与留守在小丘陵之上的唐通统领的兵马,一下子足足拉开了好几里地的距离。
    听到四周再次变得静无人声时,李自成忽然勒住马头,再也不肯再跑下去了。

第535章、盛京的囚徒

    “停下,本王说什么也不能再一个人往前了!”
    勒住马头后,望着身边也就三百来号人的兵马,李自成实在没有一点勇气,再闷头策马跑下去了,当即不管不顾地驻马停了下来。
    四周亲随,包括那十个战斗小组的火铳手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唐通在时,唐通还敢直言相谏。
    现在唐通留在后面,要瞧瞧追过来的兵马到底是不是自己人,所以一下子没人敢说话了。
    负责十个战斗小组的一个火铳手把总,怔结半晌,终于灵机一动道:
    “闯王,那、那小的派几个人再回去瞧瞧?”
    李自成盯着他看了几眼,于是一挥手道:
    “正是如此,快快速去。只是,不要派人,你亲自跑一趟。”
    火铳手把总答应一声,随即赶紧点了几个人,然后飞马又向回跑去。
    跑到一半,路旁的杂草丛中,忽然斜刺里钻出两三个人来,风尘仆仆的,顶着满头的枯枝烂叶,吓得这个把总险些就在马上一铳打将过去。
    “谁,他娘的你们是谁?”
    话音未落,这几个人影忽然也跟着动了。
    “慢来,慢来,施主,贫僧可不是什么鞑子——”
    随着一声不紧不慢的宣号,其中一个身影,忽然犹如飞天的鹰隼一般,就地一个旱地拔葱,便以不可思议的身形,一下子飘到了这把总马头之前。
    紧接着,把总只觉眼前一花,他手中的火铳便被人按了一下,枪口顿时低垂下去,一个不怒自威的大和尚,便停在了几人面前。
    慌乱之下,待看清眼前之人是一个身穿僧衣的和尚,把总连同其他几人,方才长舒一口气,嘴里莫名庆幸不已道:
    “哪里跑出来的大和尚,为何要拦住我们去路呀?”
    把总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中被莫名摁了下去的火铳枪,口中的问话,不觉又柔和了一些。
    拦路的和尚却只是将几人看了一眼,随即便冷目道:
    “贫僧追了一路,明明看到闯王在你们中间,为何忽然不见了他踪影,他现在人在何处?”
    李自成的行踪,即便这和尚不是鞑子,也不可能他一问就告诉给他的啊。
    把总好笑地咧了咧嘴,到底还是抬起了火铳枪,明显暗示了一下道:
    “大和尚这样问岂不可笑,我家闯王现在什么地方,别说你一个陌生行脚僧了,就算是我们自己的兵马,当下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说给他听吧?”
    大和尚见状,于是颔首道:
    “贫僧法号不问,此来并无恶意。”
    “尔等若是也听过贫僧法名,应知江湖之上人送不问大和尚之名。今日事情紧急,来不及细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请速速引我去见你家闯王才好!”
    不问和尚?
    这把总困惑地摇了摇头,感觉似乎的确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号,但是却又不敢肯定。
    “哎,你们几个,可曾听说过这个不问大和尚?”
    几个从兵一听把总发问,马上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纷纷摇头道:
    “不曾听说过,把总大人,跟一个出家的和尚啰嗦什么?”
    把总一想也是,正要有所表示,就见闯王隐身处忽然窜起一道烟火,顿时脸色一变,转身就要据枪对准面前的大和尚,却哪里还有他的半点影子?
    “娘的,他、他人呢——”
    这把总犹如见了鬼一般,心里砰砰直跳道。
    “那、那个飞鸟般的影子,也不知是不是他?”
    说着,几个从兵说着,抬手向远处指了指。
    却说李自成也不下马,只是端坐在马背之上,极目远眺,仿佛这样就能盼回多一支兵马一样。
    正看得入神,就听四周忽然一阵呼喝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刀枪乱动之声。
    扭过头,定睛一看,就见一个剃着光头的小沙弥,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他的马头前,正仰着脖子盯着他看。
    出于本能,李自成刚要拨马闪开,就听小沙弥出声道:
    “施主、施主可是我家师父说的闯王么?”
    你家师父?
    你家师父是谁——
    李自成一怔,脑海中莫名闪过一念,不觉中,他的身形便停滞了下来。
    紧接着,他挥手止住想要捉拿小沙弥的亲随人等,低头和颜悦色道:
    “你找闯王何事,为何要寻找于他?”
    小沙弥似有所悟,马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李自成,嘴里高兴道:
    “看来,施主定是闯王了。”
    “不过不是小僧找你,是我师父——”
    正说着,这小沙弥就像敏锐的猎犬一般,忽然嗅了嗅鼻子,然后收住话头,回身指道:
    “嘻嘻,不说了,是我师父来了。”
    “有什么事,自有师父自己对施主你说。”
    话音刚落,不问和尚便飞身而来,直看得众人目光闪闪,阵阵骚动,就连李自成也是神摇目眩,忍不住就在嘴里赞道:
    “好一个大和尚,竟有如此宛如腾云驾雾般神技。从前只是听人传说,今日居然教我亲眼见到了,真真是荣幸备至啊!”
    不问和尚却没有第一时间搭腔,而是将鹤立鸡群的李自成打量了一眼,方才出声道:
    “闯王还不快快速离绝地,还在此处盘亘,莫非是真的不想回京师去了,而要去做盛京的囚徒?”
    盛京的囚徒?
    原本还有些尊崇敬意的李自成,顿时有些不悦,沉脸道:
    “大和尚,出家人向来与人为善,为何一上来就这样诅咒人的?”
    不问和尚却只是哼了一声,转手一指来路道:
    “李自成,别以为你手中有那神奇公子与你的无敌神枪,便觉得可以有恃无恐。”
    “告诉你吧,就在离此不远的几里地之外,一支同样有着几乎快要不输于你手中火铳的建奴三千快骑,正向你飞马而来。”
    “你若是不想真的变成盛京的囚徒,就赶快拨转马头,不要再如此婆婆妈妈地眺望着你的那些残存兵马,速回京师,重整河山,再挑日子,与建奴再战,才是人间正途!”
    与本王手中差不了多少的火铳枪,这、这怎么可能?
    李自成有些想笑,刚要讥讽与他两句,远处便传来一串与神枪颇为相似的枪子爆裂之声。
    一惊之下,李自成顿时笑不出来了,盯着面前气度不凡的和尚道:
    “你、你是谁?”

第536章、不问和尚的问禅

    不问和尚摇摇头,口中微微一叹道:
    “贫僧乃江湖人称之不问和尚,闯王还是莫要纠结于此,速速离去才是人间正道!”
    不问和尚?
    李自成顿时一惊,本能地抬手向自己的腰间宝刀摸去,嘴里抬手下意识道:
    “关宁一线,北地边关,三桂之外,不问和尚?”
    “你、你是那不问和尚!”
    不问和尚摇摇头,再次毫不掩饰地催促道:
    “快走,快走,为何还要问东问西!”
    想到前面还有唐通,领着绝大部分的火铳手在那里顶着,李自成故作镇定地也是摇了摇头,手按宝刀道:
    “江湖人说,不问和尚,乃是山海关无冕之王吴三桂铁血之盟。”
    “你这个妖僧,不好好替那吴贼面北做奴才,却又跑来本王这边妖言惑众,意欲何为?”
    “哼,你真以为仗着你大和尚的名头,本王不敢杀你!”
    不问大和尚闻言,忽然眼中精光一闪,身形一动,李自成就感觉自己眼前一花,手中按着的宝刀,不知怎的就到了大和尚手中。
    “护驾,护驾——”
    一看双方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早就戒备着的老营悍卒慌忙上前,就要将李自成抢回来。
    而四周的火铳手,却端着火铳枪动也不敢一下。
    如此距离之下,火铳枪一旦开打,可是不认人的。
    就在众人一阵慌乱之际,李自成却摆手喝止住了他的这些蠢蠢欲动老营悍卒。
    既是枭雄,他又岂能看不清连火铳手都看出来的当下不利火器使用情势?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李自成瞥了一眼捏在人家手中的自己宝刀,强忍心中之怒道:
    “大师如此修为,却与那卖国贼吴三桂狼狈为奸,助纣为虐,不知出家人是不是出了家就会忘记自己是汉人这件事?”
    谁知,不问和尚既没有着恼,更不受激将,只是淡然一笑道:
    “闯王乃一方霸主,莫要学那小人逞口舌之快。所谓清者自清,贫僧何人,贫僧自知。”
    “倒是你,老衲巴巴地赶来,教你速速归去京师重整兵马再战,一番苦心,却被你当了驴肝肺——”
    “莫不是真要学那宋朝的两个不肖皇帝父子,被人双双当做囚徒戏弄自己不说,还要连带着连自己的妻儿老小也要跟着一起受辱?”
    李自成心里再次一惊,不觉暗自看了一眼来路,于是眯眼道:
    “大师,为何要如此巴巴地帮我?”
    “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本王拿得出来的,无不允诺。”
    不问和尚闻言,顿时仰天大笑。
    半晌,却又一低头,满眼五味杂陈地盯着李自成,良久才道:
    “大明已经死了一个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
    “贫僧原以为忽然间从天而降的那个莫名小子,也许是天眷大明横空出世的新主,谁知——”
    “唉,不说也罢,老衲近些时常常不自禁地占卜问卦,卦象十之有**,显示的总是汉人将从大明一朝有一场大的在劫难逃。”
    “劫数原本没什么,在老衲看来,这事件本就充满了各种变数和劫数。但这个汉人的在劫难逃,竟然要持续上百年还多。”
    “这一下,连贫僧这样的出家人,都要忍不住的侧目,唏嘘辗转反侧之间,老衲这一颗早就消失了的凡心,竟又萌生而蠢蠢欲动。”
    “无奈之下,贫僧再次多方问卦,思来想去,眼下在既无大明皇帝又无神奇公子之下,也就只有你还能瞧瞧了。”
    “啰里啰嗦说了这么多,闯王想必不会再问老衲为何要出手帮你了吧?”
    这赫赫有名的不问大和尚,竟然将本王与皇帝尤其是与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相提并论?
    李自成大喜之下,当即望着不问和尚就是深深一揖道:
    “多谢大师,本王、本王无以为报,这便速归京师而去,重整兵马,回来再与吴贼与狗鞑子决战!”
    却说李自成也是十分爽快,交代了一下场面,便马上转身就走。
    望着远去的数百条狂奔的人影,小沙弥忍不住扭头道:
    “师尊,这李自成就算我们不来点醒与他,在吴三桂与建奴联军的追兵之下,他也自会远遁而去,师尊为何还要亲自赶来辛苦与他说一场?”
    不问和尚默了默,忽然在小沙弥头上敲了一下道:
    “走与不走,能一样么?”
    “毫发无损的走,与遍体鳞伤的走,能一样么?”
    “小混蛋,自从你师兄阿武跟着那神奇公子莫名消失后,能传我衣钵的,现下也就只有你了。”
    “为师平日里任何言行举止,你都要好生体会,不要只瞧表面。”
    “此番吴三桂性情大变,固有世态炎凉之因,但却也与他自己一身业力不无关联,才致他不惜数典忘祖,连自己的根基全都不管不顾了,不免教人惋惜却也令人不齿。”
    “如今的大势,北方建奴入主中原,卦象愈发昭然,尤其是在那神奇公子神秘消失后更盛。”
    “为师思来想去,当今唯一能与之分庭抗礼的,也就李自成一人耳。”
    “可叹他兵败山海关,却还拘泥于此不思自拔。”
    “为师若不现身推他一把,为了他那点身陷重围的兵马,他还能再这样不知死活地走走停停,走一程,等一程。”
    “如此下去,再好的转机,也都被他在这无谓的等待中消磨殆尽了。”
    “真到了北方建奴一族在这北地边关站稳了脚跟,到时就算等他幡然醒悟过来,也为时晚矣。”
    “现在,你可懂了——”
    “这李自成不比你师兄投奔的命主那神奇公子,本身有无数神出鬼没般业技,又有无数神物、神器傍身,他若还在大明,当是无敌的存在。”
    “可叹可惜,这样的现世神人,竟然还是莫名昙花一现,连带你的师兄我的好徒儿阿武也跟着不见了。”
    “唉,果然人间无常,世事难料啊!”
    小沙弥只听得感悟连连,频频点头。
    良久,他才若有所思道:
    “师尊,那神奇公子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他又会莫名的神秘消失了呢?照他本事,实在是不应该的呀!”
    不问和尚不觉也是一阵恍惚,口中跟着喃喃道:
    “当年万户飞天,也是仗着他以为可以飞升的翅膀。”
    “或许,神奇公子也是这般吧,捏弄神器,反被神器反噬也未可知也……”

第537章、神枪旁落?

    虽然有不问和尚的解疑释惑,但小沙弥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转头远远地眺望着来路之上,那些卷起来的越来越迫近的尘烟道:
    “师尊,北方建奴迫近的这些追兵,他们手中竟然也都是像从前的神奇公子传下来的那样的神枪,他们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反正,就算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些神枪,是神奇公子旗下的那些兵马将自己的神枪,为了银子卖与了这些异族的!”
    不问和尚一听,禁不住抬手又在他脑瓜上敲了一下道:
    “休要拿神奇公子去类比大明疆域中的任何人,即便是曾经忠于他的那些新兵营士卒,他们终究也还是来自于从前的官军、山民、猎虎以及三教九流的土匪、流贼甚至江洋大盗等。”
    “你若还是不悟,以后就去那长安城外的泾河、渭水,站在两条河之间好生去悟道悟道。”
    “神奇公子与那些人,就像泾河与渭水合流之后,他永远只能是那一股清流,而与这大明世间泾渭分明。”
    小沙弥似懂非懂,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一心二用,抬手指着来路吃惊道:
    “呀,师尊,这说着说着,建奴追兵就赶了过来。”
    “我们怎么办,要赶紧走么?”
    不问和尚被一惊一乍的小沙弥气笑了,摇头笑骂道:
    “当然是要赶紧走,不走你也想留在这里等着建奴割你的脑袋?”
    小沙弥一听,慌忙摸了摸脖子,却又明显心有不甘道:
    “师尊,以你的本事,咱们也要怕这些建奴么?”
    不问和尚一怔,随即探出大手,将小沙弥直接一把捞在手中,跟着便几个飞跃,下了这一座小小丘陵,又是几个跳跃腾挪,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这一带的密林之间。
    一直到了大河岸边,他才一把放下小沙弥,将他一脚踢开道:
    “小混蛋,习武的悟性,读经的聪慧,倒是过得去。”
    “唉,就是这世间事,简直就像跟阿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总是不开化。”
    “一把宝剑的剑锋固然锋利,厉害,但面对一堵铜墙铁壁,你能拿你的手中之剑,破得开铜墙铁壁么?”
    却说不问和尚师徒数人,刚刚离开那片小丘陵,唐通也带着他的火铳营退了过来。
    不过,相比之前唐通迷之自信的淡定和从容,这一次,即便是他,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少有的慌乱与惶恐。
    而且,仅仅在小丘陵之上简单看了一眼,发现李自成早已不在此,这唐通就立刻又下令,不准任何人有片刻松懈,紧接着立即继续上路踏上奔赴京师的逃亡之路。
    就在他带着八成以上的火铳手,以及为了保护火铳手左右两翼而专门配属了一千名长枪手,一千名刀盾兵,全部约三千号人马,堵在来路上想要看看跟过来的那一支兵马,到底是鞑子还是自己人。
    结果,这一看可就傻眼了——
    这支兵马,果不其然,不仅是鞑子的追兵,而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鞑子兵,居然个个都像那新兵营一样,全部都是一人双马,手中拿着的,更是令他们再也熟悉不过的那种新式火铳枪。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唐通直看得目瞪口呆,同时又疑窦丛生:
    难道说,那传闻中的神奇公子,也是那种一女多嫁,一枪吃多头的龌龊之徒?
    不不不,作为亲眼见过孟远,同时又在新兵营实打实地生活了相当日子的唐通,就算打死他也不肯相信,他眼中的那个翩翩少年公子,会是那样的一种人!
    道理很清楚:
    那神奇公子什么都不缺。
    而且,缺什么东西,只要出去在什么地方转上一圈,便立刻全都有了。
    况且,从他横空出世以来,这神奇公子,已经灭过多少人,做过多少事了?
    无论是对人对事,从来都是要打你便打你,近似无敌的手段,一路开过去直接碾压你,还从未见到过他使用什么算计人的手段,一言不合,直接灭你便是!
    可是,这些狗鞑子手上,为何全都是与他们几乎一模一样款式的新式火铳枪呢?
    看到凶残无比的鞑子兵,个个有模有样地像他们一样抓着手中神枪,身形、步法甚至战术、布阵,也都跟他们一样如出一辙,所有的火铳手们也都愣住了。
    紧接着,便一个个慌张起来,纷纷看向已经俨然成了他们主心骨的唐通:
    “伯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就是哩,这狗鞑子手里,哪里来的神枪!”
    “伯爷,这要是对轰起来,可就真的不知谁胜谁负了?”
    “是呀是呀,伯爷,俺们现在似乎一下子又变成了对阵鞑子,没有什么优势了!”
    面对惊慌失措的火铳手们,唐通也是心乱如麻。
    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做梦,也梦不到狗鞑子手里,竟然也会出现神奇公子才有的神枪啊!
    好在李自成早已逃出生天,他们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一探究竟而已。
    所以,唐通几乎想都没想一下,仅仅放眼预判了一下双方的势力,便断然挥手,说出了他自认为最正确的一个字:
    撤!
    谁知,唐通他们刚走,一支大顺军的兵马,便跌跌撞撞地一头扎了过来。
    只是,没等他们看清状况,对面手持火铳枪的鞑子兵,便立刻从长枪手与刀盾兵护着的阵脚中,越众而出。
    紧接着,一个手持令旗的鞑子头目,又独自纵马跑前了数十米,盯着一头撞过来的这支大顺军兵马,认真端详了一会儿,随即徐徐举起手中令旗。
    在令旗举起的刹那间,越众而出的这支鞑子兵火铳队,便瞬间放出一道弹幕,仅仅一个齐射,便射翻了无数闯兵。
    直到这时,远远的模模糊糊看见了似曾相识的神枪,还以为是他们幸运地与闯王大营会合了的这支大顺军,这才如梦方醒,慌忙又要掉头再逃。
    鞑子兵的第二轮齐射,更加肆无忌惮而又效果惊人地追着屁股发射了出去。
    “啊,救命呀,兄弟们,快拉俺一把!”
    “混蛋,这、这是狗鞑子么,他们怎么会有神奇呢?”
    “快跑呀,直娘贼,还他娘的啰嗦什么——”

第538章、郑成功的交易

    看到犹如待宰的成群牛羊,在火铳枪的猛烈弹雨中纷纷倒下的大顺军士卒,被阿济格放过来作为镇守大将的崮山将军金兀术,一面仰头哈哈大笑,一面不断地在嘴里啧啧称奇。
    没过一会儿,枪声便停歇了下来。
    这金兀术仿佛还没过到瘾一样,猛然间安静下来,竟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扭头便张望起来:
    “兀冒,兀冒统领,这一次你的这神枪,怎么就打了不到四轮就将汉人杀光了呢?”
    为了躲避这个派下来的金兀术,每次只要遇上需要开战时刻,兀冒就会特意将自己隐藏在军阵中不让他看见自己。
    而且,自从率领【外族(鞑靼)军团】多达八千人潜回建奴腹地,并按照孟远的部署将其中九成兵力潜伏到了边境线内外,而他自己则单独引着一支三百人的火铳队回到了盛京。
    说也奇怪,重新露头的兀冒,仅仅只是经过了几场规模不一的问话,整个盛京的皇族,上至王爷下至门房,居然全都相信了他回来时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不仅如此,因为有明晃晃的一支正经八百的火铳营摆在面前,现在早已对火器,犹如早期后金对汉人盐铁和文化的渴望一样,现在的整个满清,对火器的追捧和渴望程度,简直到了一种痴狂的地步。
    也因此,在确认了兀冒身份并对他的忠诚度进行了一番所谓鉴别后,几乎留在盛京的所有王公贵族,全都选择了向这个从前只有一点薄名的兀冒,伸出了延揽与他的橄榄枝。
    从回到盛京之除的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到最后的如释重负,如鱼得水,兀冒也从一开始的云山雾罩过渡到了现在的八面玲珑,一下子又回到了过去当萨满神棍之时的威风八面和惬意。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收到了第二天小皇帝福临要亲自接见他的消息,他才再次从心底里遥望着南方那条大河的方向,不断地咬舌惊叹不已地暗道:
    “汉人师尊啊,你的神机妙算,果然了得。兀冒回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步骤,简直就像在你的掌控之下!”
    原来,为了让消失了许久的兀冒,能迅速洗白并重获满清鞑子皇族的信任。
    在决定让兀冒担纲作为潜伏到盛京的最佳人选后,孟远不仅将多达八千人众的【外族(鞑靼)军团】放心地交到了他手中。
    而且,还同时给了他三个百人火铳枪战队,一是确保他的安全,二则抬高他的回归身价,三来震慑回去后对他意图不轨的宵小。
    在这些措施之外,孟远为了让多尔衮之外的另一个摄政王济尔哈朗在看到兀冒的第一眼,不用说一个字就能信任与他,又大胆地剑走偏锋让郑成功也跟着兀冒一起回到了盛京。
    可以说,正是郑成功的随行,才是兀冒没怎么使劲就让以镇守盛京的摄政王为首的满清整个王公贵族,几乎在第一时间便相信了消失已久的他。
    否则,不仅他消失的那些日子,兀冒说不清楚。
    更重要的是,他带到盛京的那一支三百人的火铳营,更说不清楚。
    取得了上上下下的信任,以儿皇帝小福临的接见为巅峰标志,因为手握被建奴皇室视之如虎狼的新式火铳枪这种恐怖火器,而且还是一下回来了三百支,兀冒也随之很快重新进入到了鞑子的军政体系。
    不久,济尔哈朗便亲自颁布军令,赏兀冒一大片草原,牛羊三百头,汉人女人、鲜卑女人以及新罗女人各一个(相当于一支新式火铳枪换来了一头牛羊,一百支新式火铳枪给一个女人),奴隶三人。
    同时,在兀冒继续获任他所在部落头名萨满之上,加封他为其部落所属镶蓝旗统领一职,算是正式拥有了军政实权。
    与兀冒相对应的,随行深入到了盛京城内的郑成功,则被儿皇帝小福临亲自诏见并当场赏下金银珠宝一箱,盛京城里一座三进大院子,城外一片封地。
    当然,接下来到了济尔哈朗接见时,他们便头穷匕现,笑眯眯地向郑成功提出了希望他在“卖给”兀冒三百支新式火铳枪的基础上,能够友好地通过他郑氏在南-海之上的舰队,“帮忙”也给大清尤其是盛京里的八旗军,向西洋的那些老毛子重金代购一批包括重型红夷大炮、最新式火铳枪在内的大小火器。
    为了表示诚意和谢意,济尔哈朗代表满清尤其是整个建奴皇室,先向郑成功赠与了一笔价值不菲的谢金。
    随后,又以定金的方式和名义,预付给了郑成功十万金的大明最负盛名,同时也最具硬通货价值的晋商【四海通兑银票】。
    这种晋商专有银票,不仅在大明境内可以通存通兑,而且还在东洋扶桑、朝-鲜-半-岛以及南洋、波斯甚至中亚等三十多个国家,竟然也都开有他们的票号通存通兑业务。
    对这种近乎于子虚乌有的大水打来的银子,郑成功自然是来者不拒,遵照临行时孟远给他的面授机宜和决断权,全部都照单全收。
    甚至,为了打消济尔哈朗及其整个盛京建奴皇室对他和兀冒突然回归的最后一丝疑虑,同时又为了保障和提升兀冒和他在盛京期间进行各种活动的层次和自由度,一向都不喜欢循规蹈矩的郑成功,又在孟远给他的任务权限之外,自作主张地增加了一项业务和承诺:
    如果济尔哈朗诚意满满,并且能代表儿皇帝小福临及其整个清廷与他所代表的的郑氏集团签订一个互不侵犯并互通有无的协议,那么,他在盛京考察公干完成后,回到海边郑氏,将根据清廷的诚意和财力,在陆上火器买卖之外,再卖给清廷三艘大型战舰,六艘小型炮船,总数不超过十艘但足够组成一支中型舰队,拱卫他们的北方海域。
    而且,郑氏还可以在这批舰船完成交易时,随行附送一支包括舰队教习、工匠和船员在内的各类专门海上人才,以帮助他们迅速形成战力,

第539章、卖舰队

    对于郑成功擅作主张的行为,兀冒在得知内情后,十分生气。照着他身为草原汉子的暴烈性子,险些就与他当场翻脸吵将起来。
    后来,也幸亏这个家伙,到底是跟了孟远以后,终究还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增加了他不少在内敛、内功方面的成色,一直稳着劲儿没有当场发作。
    回到济尔哈朗赏给他的大院子后,兀冒连郑成功都没有让他回自己在盛京城里同样也是济尔哈朗赏下来的府邸,毫不客气地直接将他生拉硬拽近似羁押一般弄到了屋子里,在四周全部都是自家官兵之后,终于望着依然还是一副嬉皮笑脸模样的郑成功,犹如发怒的过山虎一样咆哮了起来:
    “郑小二,你他娘的是何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家汉人师父不在你旁边了鞭长莫及,你又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临机决断权,便可以为所欲为,擅作主张,竟然敢超越我家汉人师父划定的界限,卖给济尔哈朗整整一支舰队?”
    “哼,姓郑的,你休得欺负老子是一个鞑子,以为老子不懂汉人文韬武略那一套东西。告诉你吧,跟着我家汉人师父的这些日子,老子别的什么事都没有干,就读书了,读汉人师父专门找给老子的所有你们汉人阴谋、阳谋之术的书,你搞得这一套,老子一眼就看穿了——”
    “你暗渡陈仓,假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是在为我家汉人师父做事,实则是在为你们郑家也在顺手捞好处!”
    暗渡陈仓,假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
    谁知道,郑成功望着暴跳如雷的兀冒,不仅没有被他的这一番指责恼羞成怒,反而一下子翘起二郎腿来,吊起双眼笑得前仰后翻道:
    “兀冒,兀冒,好一个鞑子兀冒——”
    “哈哈哈,没想到你现在的汉话能说到了这种程度,暗渡陈仓,假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这么高深的词意,都能用得如此纯熟精准了。”
    “既如此,那你且说说,你嘴里的这个我郑小儿,如何暗渡陈仓,怎样假公济私,又是如何挂羊头卖狗肉的?”
    兀冒愣了愣,忽然感觉有些语塞,竟一时间找不到对应的字眼了。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振作起来,露出十足自信的神态道:
    “郑小儿,老子知道你这一套,其实也是一种手段,意图混淆视听,乱我心神,攻其不备,以你之长打我之短。”
    “哼哼,你这一套,在我家汉人师父那里就是雕虫小技。”
    “对此我家汉人师父教过我这些,遇到此类之事时,我不会与你纠缠。因为汉人里面的文化,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实在数不胜数,你现在故意拿这些只可意会的东西糊弄我,我岂会上你当?”
    “但你暗渡陈仓,假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这样的行径,却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等着吧,等回去见到我家汉人师父,看你还如何狡辩?”
    郑成功终于沉默了下来,盯着犹自慷慨激昂的兀冒,半晌无语。
    良久,他才又释然一笑,起身望着兀冒,郑重其事地长长一揖,一本正经道:
    “兀冒,今日我才发现,从前本公子其实是在心里一直都小瞧了你,不,甚至是还有一种瞧不起的轻慢之感。”
    “本公子现在向你正式致歉,瞧不起你,其实也就是瞧不起你家师父。如今看来,你家师父的确乃天人一般,连你这样的鞑子,都能教化到如此地步,简直了得,更是诛心。”
    “罢了,你已不是从前的那个鞑子兀冒,而是成了真正蜕变后的神奇公子之门徒,从此以后当以我汉人同等待之。”
    “实话说了吧,我对济尔哈朗要卖与他一支舰队那番话,真真假假,其实是有深意在里面的——”
    “别看济尔哈朗现在对我们礼敬有加,又是赏赐金银珠宝,又是封赏田园院子,甚至还有小皇帝诏见,其实这都是浮于表面上的假象。”
    “你名义上带回来的那支三百人火铳队,济尔哈朗除了他自己和带了几次王公贵戚去城外看了几眼之外,时至今日,他开出军令让火铳队允许进城了吗?”
    “还有,虽然终于给了你一个真正的军中实职、要职,可依然还是一样,时至今日,他济尔哈朗给了一支真正的鞑子军统领了吗?”
    “所以,我们千万不要被他们尤其是那个一点也不比多尔衮差的老狐狸济尔哈朗所蒙骗,在他心里,其实防着我们防得紧!”
    “于是,本公子只好反其道而行之,索性在他们饥渴的火铳枪、神机炮之外,再给他们加一次更大的鱼饵。”
    “要知道,因为我郑家乃是即便是大明之外也是有着海上霸名的数一数二大家族,有上千艘大小战舰坐镇,就算是在陆上称王称霸的北方建奴,到了海上也得照样对我们郑家俯首称臣。”
    “本公子若是主动提出,卖与他们不超过十艘的大小战舰,就算他们还是在暗地里不信任我们,怀疑我们来到盛京的用心,有了这个协议,再加上你家汉人师父的大批火器,他们也该对你必须要无条件的信任和使用了!”
    兀冒别看表面上好像衣锦还乡一般风光,但骨子里其实还是很苦恼的。即便是他早已对建奴体制下的封官封号封地,已经视作粪土一般。
    但是,他身为草原人的天性使然,却还是隐隐的有一种若能当上统领,成为一支真正的鞑子军统领,他的部落一定会以他为傲。
    而且,兀冒作为曾经的八旗军体制中的一个神职人员,心里十分清楚,手中有没有这样一支真正的鞑子军,对他眼下在盛京这个都城里的使命任务,影响还是十分深远的。
    故此,经郑成功这样一说,兀冒虽然还没有全盘接受他的这套说辞,但到底还是被打动了不少,在心里暗暗权衡了一番,便点头道:
    “郑公子,若照你这般算计,就算是济尔哈朗真的给了我一个统领位子,最后你岂不是还是要卖给他一支舰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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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名地下雇佣军兵王排名世界前十的汉家儿郎孟远,在完成了一单数百万美元生意后,正在美丽彼岸大都市灯红酒绿夜生活中享受人生,一道【拯救大明皇帝崇祯】超时空悬赏令,突然强行砸到了他头上。崖山之后,无问东西,带着汉家儿郎对明末那段惨痛记忆特殊的情感,同时也带着囤积的大批军火,孟远穿越到了正在进行世纪大决战的明末皇城,而且正好落在煤山上,并与正在山上眺望京师战事的崇祯相遇。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崇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直接将面对面的孟远给无视了过去,然后便下山带着一群太监御驾亲征去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超时空的悬赏令再次出现在孟远头上……雇我吧崇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雇我吧崇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雇我吧崇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