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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籽日     金枝夙孽txt下载     金枝夙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七章 破罐子破摔

    无忧语声冰冷,“我,失去大公主的喜欢,就一无所有,如果我够聪明,还会毁灭得慢一点;如果愚钝,不讨人喜欢,就会立地消失。事实从没有改变过,就算我想要忘记,可这尘世,还有这尘世上的人都不会忘记。”

    鸣棋张开臂膀,狠狠地将无忧拥进怀里。

    无忧只觉得自己是真的累了,这样被他禁锢的一瞬间,像是要靠在他胸前借到一点力量。

    她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是没有眉目,那些失去却一桩桩一件件那么的清晰入目。

    她见风使舵,她巧言令色,她搜肠刮肚。然后,都没有用,这命运绝望得令人发指。

    她真像是百戏里的傀儡,被命运的蛊牵着丝。

    最后,还要紧紧抓住那样的丝,赖以存活。

    可她没有哭。那样的平静。就算是像脱缰野马一样地说出这些越矩的话来,她的内心还依然冷静得可怕,她不能哭。她想,她还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在大公主面前将一切挽回。

    而那个至关重要的人现在就在她眼前。

    她怕得浑浑噩噩,可想要算计他的心思却是清清楚楚。反正不能直接求他。

    然后,她泼命一般挣出他怀里。

    鸣棋再也忍不住,死死拉住她。大声地问她,“你在做什么?”

    她根本不看他的眼睛,“不对世子小声说话,不对世子笑,也不再向世子示弱。”

    他皱起眉,“什么。”

    她忽然抬眼看定他,“再也不用对这么多人说话时斟酌每一个字。今后!”

    他声音清冷如冰凌,“你的意思是你要破罐子破摔。母亲可会让破罐子永入地狱。”

    她向他笑,空前绝后的美,“我一直身在地狱。而且世子也可以代劳将我这破罐子毁灭。”

    他有些没办法地看向无忧,“你要我杀了你。只为了那壶破玩意儿。”

    她很是确定地点头给他看,“没事,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命微贱如草芥。”

    “哈,这样的胆气,现在就由我杀了,才是真正的可惜啊。无忧这个样子,简直可以一身救国。”然后,他有些无奈着揉着额角,“为了不当个坏人,我会很识相地救你的。”

    她心中一动。掐住自己的手心,但保持住冷淡的颜色,看向他,“世子说的救,是用最锋利的刀吗,听说那样的宝刃,吻一下脖颈,会快得让人感觉不出疼痛来就立即死亡。”

    他无奈的脸上浮现了变幻莫测的笑意来,“我是说,那样的执壶我也有一柄,现在要因为你,入了母亲的库了。”

    雨声倏然止住,让人想起,现在还是春雨贵如油的节气。

    他看着那样不断被雨水打得更湿的无忧,抬起手,顿了一小下,还是将她被雨水打乱的额发轻轻梳理得齐整,“我可没有那么大度,就用今天我将为你做的事,来换你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将来。比如,你不会到合周面前去,也不会随便看上什么人。”

    她眼中有一闪即过的不能置信。

    他如常向弹她额头,“就那么不敢相信我也会救一个人。虽然还不确定是不是值得救。但现在不救的话,觉得会难过得要死。”

    她仰着头那么费力地看着他,没有像任何一次那样避开,可还是说出让他伤心话来,“我今后到底要做什么,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对谁笑,又要向谁哭,或者也要向谁举起刀。这些都不能确定。知道了这样事情的世子您,还会继续救我于水火么。”

    他目光扫过她这样的问话时轻皱的眉,“你也骗骗我吧。我对你的那些要求,根本不止这些而已。但也会允许一切慢慢来。遇到你,我才知道我这个世子有多无力。知道得这么晚真是让人遗憾。”

    无忧不说话,眼神全都是疑惑。那些真心与假意,夹在风雨初停,天地安然的这个时刻之间。

    她想要寻求他的保护。

    她也在害怕这样的保护。

    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找不到答案。

    他抬起头望了望天,快回去吧,“要不然,一切就真的砸了。”

    看无忧顾虑。

    他又说,“你先回去,我会等一会儿再回去。这样算是很配合你了吧。”

    无忧又看了他一眼。

    他会意,“放心吧,至少,今天我不会失言。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肯信。看来什么时候要带你上一次战场了,在那里做出的承诺都是真的。除了我没有承诺过的。”

    无忧几乎全身都湿透了,从来都极其畏寒的她,觉不出一丝冷来,不但不冷,还觉得有一腔的热火,在熊熊灼着自己的心肠。

    这是她想要的,这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就是这些,她反复告诉着自己。要不然,就根本弄不清自己是觉得失落还是满足。

    鸣棋打了一个响指,隐在暗处的隐卫出现,他低声吩咐他去取那柄执壶。然后,转过头来看向无忧,“你先走回去,他速度极快,会在你进宴客厅之前将执壶交给你。”

    她担忧地看着他。

    他回看她。

    在他们这个相视之间,九重楼阁之间传来悠扬琴声。极轻地飘过天地间。就像是走过长长路的风,薄薄的抚过脸颊,又像是记在谱子上的歌,那么好听,却缺了太多再难真的凑成一支典子。让人想要用力记住。却抓不住中间停留的虚无。

    或者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那本就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声音。

    他向她扬手,要她回去。她又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向回走。

    一根一根廊柱地走过。四周全是湿冷的风,整个人就像是要沉入地狱一般,找不到依托。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还残留着刚刚那个人的温度。

    前面一个声音蓦然响起时,惊了她一下。

    但转瞬如常,那小婢子一溜烟跑到她近前,“呀,女差都淋湿了,大公主还问,怎么去了好些时。”

    无忧勉强抿出一个笑意,“没想到雨会下大。殿下那没什么事吧。”

    小丫头马上就笑,“不仅没事还开心得很。那位高国郡主很会讨殿下的喜欢。还给殿下讲她们高国的民间趣事,逗得殿下笑个不停。只是刚刚某个瞬间,殿下说这位郡主那样侧脸的时候,有点像女差,才提了一嘴,说是有些时不见了。现在那位郡主又讲了个新故事,看来女差可以得空去换一下衣服再去见殿下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洞察弥

    无忧抿出一个笑意,“殿下没什么事吧。”

    婢子答,“那高国郡主很会讨殿下的喜欢。讲起她们高国的民间趣事,逗得殿下笑个不停。刚刚,殿下郡主那样侧过脸去有点像女差,才提起女差有些时不见了。眼下那郡主又讲新故事,女差可以得空去换过了衣服再去见殿下了。”

    无忧点了点头,让她先去了。心上盘算着,这小婢子之所以会细细来告诉她这些,一定是弥姑姑的意思。

    弥姑姑已经是在提前还她的人情了。

    要是这小婢子不来,她都差点忘了,一会儿还有善修和旖贞郡主的事要算计。

    再一抬头,看到如鬼魅般出现的隐卫,接过他递过来的执壶,刚向他点个头,那隐卫又倏然消失不见。一切犹如梦幻,那时善修大世子从她手中夺去天山青也是如此。都不像是真的。

    回到自己的息室。看到门是打开的,还在想是谁来了,就已经见到将门打开的弥姑姑。

    她低低的声音提了一口气,然后向弥姑姑福礼。

    弥姑姑虽然是迎光而立,但马上侧过了身,一半的脸孔隐在了阴影里,“女差还记得之前答应帮我的事吧。”

    无忧点了点头,然后,她怕弥姑姑会看出她脸上奇怪的表情,赶紧低下了头,轻轻地答着,“无忧听凭弥姑姑吩咐。”

    半抬起头来看弥姑姑的反应时,看到弥姑姑微微地笑了一下。

    再那之后弥姑姑的目光定在无忧手中的执壶上面,“那里面的天山青要是真的就好了,还可以分给郡主与善修世子一点。”

    无忧闻言一惊,想弥姑姑知道了天山青的事。

    是在何时,走漏了消息。

    转念已经想到,刚刚她在见那个婢子时,隐卫并没有将真的天山青送到,她一直是空着手同那婢子说话的。而现在,它这样出现在自己手上。

    这一切都没能逃脱弥姑姑敏锐的目光,她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人。

    如此,无忧也就再没有要隐瞒下去的必要了,“一切都难逃姑姑眼。”

    她叹了一口气,“女差是知道的吧,我没有将这样的事告诉给殿下,并不是因为要帮女差什么。而是因为,我已经要做一件不知对错的事了,就不想再做第二件。鸣棋世子并不喜欢高国郡主。我看着他长大,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思。我是想要他心想事成的人,怎么会让他烦心呢。”

    无忧静静低着头,“善修世子发觉了天山青中的问题。”无忧不知道如果不是善修世子察觉了这样的事,自己会不会真的做成,但现在就是一定不做不成的。

    弥姑姑摇头,“其实也不是无忧的错,善修太了解殿下,知道殿下不喜欢麻烦,什么事都喜欢像这样一蹴而就。便是我去做这件事也会是如一的下场。所以,这件事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请女差接下来做好旖贞与善修的事吧。”

    无忧有些不懂地看向弥姑姑。

    她抬眼望向屋子里的书案,再将目光移回到无忧手中的执壶,“现在,将新的迭香酥风重新放入执壶吧。”

    无忧大大地吃了一惊,不懂地看向弥姑姑。“可世子对这新出现的酒壶不会有所怀疑么。”

    弥姑姑点了点头,“当然会怀疑,也会猜到是鸣棋帮的你,你们不敢告诉给大公主,也就不能再拿到迭香酥风,于是只能想到这酒是好酒。况且本就是庆功宴,当然也要给善修世子喝一杯,只是女差要记得换一个顺序,这第一杯就先斟给倾染染吧。”

    无忧猛然想到事情还可以继续下去,原来是这样的啊,但马上又反应出来,“可殿下是不会让旖贞郡主喝的。”

    弥姑姑继续点头,“这也是我原本打算要求女差的所在。鸣棋世子他喜欢女差吧。”

    果然不出无忧所料,弥姑姑早看出来了他们的小动作。

    弥姑姑不去看无忧的心思变化,只是语声沉定分析给无忧,“因为是高国郡主的原因,蹴鞠下场前会有炙羊肉,所以女差就在下场时切破一点手指,给世子看吧。鸣棋世子心思一乱,就会真的输掉。那样倚着旖贞郡主的性子,她会抢掉他哥哥的酒。然后怀着更多敬佩给表现好的善修倒上一杯。旖贞郡主她那性从来都是如此的。这一点我是敢于肯定的。直爽起来会不计前嫌。”

    无忧有些担忧道,“姑姑虽然洞察世事,可是世子到底会不会真的待奴婢如此,奴婢自己并没有信心。”

    弥姑姑说,“女差口中的信心,是我要负责的事。之后他们要去休息的事,就由我来安排,这迭香酥风最最神奇的就是缓释药效,不会立马发作。那样的时间也是正好的。”

    又一个逼迫前来,无忧也只得如此。弥姑姑说得了,转身轻巧出了息室。

    无忧又稍稍发了一会呆,换好了衣服,来到大公主面前。

    那时倾染染正说着,怎么捕猴子的事,大公主很是感兴趣,良久都没有看到无忧。

    等倾染染说得那趣事,大公主才出指点着无忧,“你们这群小丫头都是这般古灵精怪的。讨人喜欢。”然后,目光落到无忧手中的天山青上,指了指案前,无忧乖巧放在大公主前面。

    抬头时看到鸣棋打从外面进来,也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大公主一脸神秘向着众人道,“今天可有上好的酒,打赏给勇者,各位可要齐争第一名。”

    鸣棋一脸不在意地笑。

    倾染染就是摆出一副好奇的可爱样子来。

    终究倾染染讨得了大公主的喜欢。

    虽然做王府的世子妃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入得大公主的眼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她做得很好。

    眼下一切似乎就是这样得到了转机,但无忧还是心怀忐忑。

    而且现下她抬起头来就会同时瞧到合周与鸣棋的座位。

    之后就是自己根本无处安放的目光。

    都是聪明人,都要她的允诺。而她其实并不能真的给他们什么。

    他们迟早会发现。

    仔细想过之后,只能是将目光尽量放在大公主身上。再不瞧他们这一双一眼。

    看无忧头上湿了,大公主才知道外面刚刚是下起了雨,想想现刻还不到宴时,又虑着场地湿滑,大公主又扭头吩咐无忧再去看一次蹴鞠场地的排水。无忧点头应了,转身出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路断梦乱

    看无忧头上湿了,大公主才知道外面刚刚是下起了雨,想想现刻还不到宴时,又虑着场地湿滑,大公主又扭头吩咐无忧再去看一次蹴鞠场地的排水。无忧点头应了,转身出去。

    刚刚的春雨并不算大,无忧浇得那么湿,是因为在雨中停留得有点久。是以场地并不是如何的湿滑是肯定的。只是向着围建的差役交待了几处细节,就听到有人喊文安府公子,与五姑娘到。

    抬头,正是兄长与五姐姐向自己这边过来。

    大兄长能来此,早在预计之中,五姐姐的出现实属意料之外。

    但细想之下就能明白,一切不过是大太太的用意,如今朝中半壁才子都会出现在这里,当此重要时刻,大太太一定会多用心意。

    虽然道理如此,但仍是心有芥蒂,悉心收藏好疑惑,走过去,向他们福礼。

    大兄长点头,五姐姐亦是亲手相搀,“快起来吧。姐妹之间哪里要闹虚文了。”

    一路导着向前厅去,看到鸣棋也从宴客厅里出来了,并着云著在谈着什么。另一边善修也被焕离强拖着出来,听着对话说是要看王府的翠鸟。

    这样的画面真好,就像是世事和缓,人生风暖。

    估计他们太耀眼,五姐姐的目光流连在那里就没有再移开。

    无忧此时少不得要耐下性子来,依着她的目光偷偷告诉给他那是谁。在云著处、见五姐姐一直如流的目光顿的时间是最长的,心想,上次在国舅府五姐姐也没有见到云著么。可他不是今天的主人,是以无忧对他略过不加解释身份。

    接着是鸣棋与善修。五姐姐眼神里虽也有丝光,但终不及见到云著时的耀眼。但规矩如此,无忧很详细地说了他们。

    其实,五姐姐之前也是见过他们的。

    无忧仍然如此不厌其烦地向她介绍这些,不过是为了彰显她候府五姑娘的地位。五姑娘她向来是很吃这一套的。

    无忧只是对五姐姐对云著的关注抱了些兴趣。

    也是,比起鸣棋与善修堂堂正正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云著的冷漠、和了一些静水流深。偏偏又长得那么好看,恍然这么一眼看过去,让生出那种前世依稀,今生明媚的奇古想像来。

    见五姐姐目光回转,无忧才伸出手来将她向宴客厅里面请。

    五姐姐目光,向着刚刚从宴客厅中步出的倾染染身上,转了一下又转了一下,似乎是打点出了什么心事,向无忧幽语道,“听说,此一宴皆是为了这位郡主。”

    无忧随她目光看去,鸣棋执了酒盏,正打量着倾染染的一举一动。

    倾染染察觉,抬起头,向他嫣然一笑,他点头回笑。

    无忧移开眼,不再看,点头道,“正是如此。”

    五姑娘附耳过来,“果然容貌倾城,智勇者不免沉溺。”

    无忧一笑,“古语可从不出错。”又寒暄了两句,想回到大公主身边时,被五姑娘拉住,“可是那位风流云逸一样的公子是谁呢。”

    无忧微微挑过去一点目光,想她终是问了出来,又收回来轻声细语道,“是国舅家的公子,飞营云著。”

    五姑娘点点头示意无忧去忙。

    无忧点头而去。等来回来去跑了两遍腿,重回到廊桥上时正看到,善修在五姑娘面前带走了云著。

    不知事出何因,这个状况当然看不懂。所幸,刚刚重新回到宴客厅内的鸣棋一直在看倾染染。大公主对此很是满意。

    一时沉静下来的心,似乎是在问自己,文无忧那么你呢,走到路断梦乱处也还好么。

    转身向回走,正碰到出来的大兄长,他看了一下四处无人道,“可能会有些麻烦,鸣棋根本就不喜欢倾染染。”

    无忧心上轻颤了一下,但还是平静回应,“兄长从何得出结论的呢。可是刚刚无忧一直在注意他们,发现从初见起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位郡主。那样,应该是喜欢的吧。也许只是不到发狂的地步,需要大公主的推波助澜。”

    大兄长,莹澈一笑,“用无动于衷的目光么。我想,他现下做的这些反而是真的不喜欢这位郡主的表现,为了将来能让这位郡主知难而退,现在,少不得有一点点的虚与委蛇。从前我以为这位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屈就自己的。”

    无忧挪回目光,看向兄长,兄长从小到大都不会是一个有闲情理他人是非的人。这么说,一定是有所根据。

    而那个根据,无忧算得上是心知肚明。终究,她不能将这一切真实的变故,告诉给她还不知会是敌是友的大兄长。但也不能就这么一味地装糊涂。

    类似这种,已经给大兄长明白分析出来的事情,她当然也要开一点窍。

    目光中现出慢慢了解的意思来。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的人,现下就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大兄长见无忧明白自己的意思,直接说重点,“如果是蹴鞠,鸣棋根本就不会输。这位公主一定是被撞伤,被擦伤,或者还有别的什么。现在,就让公主以真面目蹴鞠是最好的办法。我想鸣棋世子会喜欢那种与这全帝都女子都不一样的风格。只有倾染染真的成功了,才会不吝相助无忧,不是么。”

    无忧心上的感觉很是复杂,木然道,“他们已经下场了。一直就是迫不及待的。双方都是。”

    二人一时静默。又过了一会儿,大兄长道,“既然如此,也只好随机应变。”语毕转身离去。

    如果鸣棋娶妻,另外开府,她的日子会好过不少,而那位郡主也会帮她事成,大兄长想的也是这个。她与大兄长到底是在这个方面上同仇敌忾了。

    看来,如果是有着相同目的的两个人,到底是有可能殊途同归的。

    二人的对话如一场幻影,随即无痕。

    蹴鞠场上,双方已经摩拳擦掌了。此时,倾染染已经换了蹴鞠服装,隐了窈窕身形,混迹在对方的队伍之中,真的很像那么回事。

    无忧暗暗惋惜,自己只知道所谓蹴鞠的皮毛,是以,真正只能当个看客,一点儿忙儿也帮不上。

    接下来的如何,也果真只能是顺其自然,同样一点儿堵都不能给他们添。

    而弥姑姑要她做的事,是在下半场。无忧私心里感谢还有这个半场时间让她清醒清醒,也好弄清现下到底是怎生个状况。

第一百七十章 游移

    无忧慢慢将目光望向远处,想,接下来的如何,也果真只能是顺其自然。蹴鞠这样的事,她是一点儿也想不出办法来给这些好手添堵的。

    好在,弥姑姑要她做的事,是在下半场。无忧私心里感谢还有这个半场时间让她清醒清醒,也好弄清现下到底是怎生个状况。

    又或许在这个私心之外,还隐藏着另一个私心,至少要让他们快活那么一阵子。她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鼓声攒动,鞠场内外沸腾如四海潮生。

    此时,倾染染一队的左军已经开球。

    无忧抓紧时间去看鸣棋他们的反应。十二人拒阵而来,说是龙腾虎跃一般的气势也不为过。

    因是第一次看,无忧只是配合着书上,能想出,他们是在做什么而已。

    场上的变化急如风云过眼,还不等无忧真的反应出什么,鞠球已给倾染染一队高高踢起如旋风般地传球过人,直向鸣棋一方球门而去。

    本想,这下是无疑要进一鞠球时,鸣棋一方有人高高跃起疏狂如天仙化人,足尖转巧挑中小小鞠球,简直要比人的手还要灵活有余,风流婉转如流星赶月,又像是巧妇在自己的绣布上绣花一样精准合妥。

    距离拉近已经看出鸣棋眉眼。

    无忧记着这个是叫拐子流星,可又不知是不是,只觉得随着那鞠球依贴着鸣棋的足尖,心神也跟着骀荡起来。顷刻间品出这东西的妙处来。当真是让人情不自禁。

    左右两厢人群也一时惊呼,应该是倾染染,好利落的身姿,一个风摆荷左右出步阻拦鸣棋的进势。无忧在一边猜着这些动作的名字,心想,本是直接对抗来着,却让这些不服人的家伙,搞出了这许多款风流倜傥的名堂来。不过,也是真的好看。

    一眼望去,整个鞠场之中闪转腾挪,如乾坤移换,游神移魂一般。

    其实,最出乎无忧意料之外的,是倾染染,绝不逊于这些武人的力量与速度。

    更让人称奇的,是这种力量速度之上翩若惊鸿仙姿与其完美交融,如此,已经完全阻挡住鸣棋。

    那么近的距离里,她用足尖控着鞠球,抬起头来冲鸣棋一笑,眼神缠绵间含极缱绻,又拧身过掉鸣棋。

    这样的女子,纵使出身不能绝对的占断权势,只需求得一个舞台,就会让人色与芙蓉乱。

    善修就在这样时刻,一记斜插花夺球而去,身法之灵动让人但觉目力不济,似只在眨眼之间,鞠球与人俱是飏远了,场上顿时一阵沸腾。

    无忧暗想,这里面也只有大公主与自己知道倾染染在场上,若然举众皆知,此时的沸腾定然两倍还不止。

    各郡国公主的随丛也并不势弱,如潮涌般合向善修,估计是因为此时控球的是善修,又一道纤影拦住他去路。

    是旖贞。

    急奔过来时已经能看得清她脸上的表情,是咬牙的执拗。追到善修身前,抬起腿狠狠踢向他小腿。

    她这样虽然不对,无忧却一时抿唇而笑,如此看来,这位郡主对善修还是一往小儿女情态。

    身边的大公主早已忍俊不禁,向弥姑姑道,“那是旖贞吧,那哪里是踢球,可是在踢人,该当罚了出去。”

    弥姑姑轻笑,“公主当年可是比郡主有过之无不及。”

    这下一边的无忧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公主正色道,“你这姑姑干嘛老往事上钻牛角尖。”语毕也笑了起来。

    只是谈笑间,场上格局已经是峰回路转,云著将球控在胸前,来来回回上下翻滚摆出让人神往的花样来,足下移动仍然如风。

    如此堪称杀鸡用得宰牛刀的小题大做真真精妙绝伦,直看得无忧偷掐自己的手心,才不致于与两厢观众一同叫出声来。

    心想,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像是活的,又不光是活,而是极其灵活与心意相通的。

    其实,现下的打法并不用这般精益求精,可是这些人都像是商量了好的一样,不满足于身体对抗进球,还要出新出花样。

    大概是每个人天然地就想在鞠场上占断风流得个第一。这可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观赛的人会大饱眼福。

    此时,目光移向五姐姐,见她举目处,正是云著的所在。现下怕是连掩人耳目的平淡也做不成了,也与众人一般目光深陷其中,时时握紧拳头乐在其中。

    倒是大兄长,手指轻弯擎着杯,目光淡淡,其中的焦点似在其中又似乎是在远处,静静想着什么。

    半场迫近,依靠倾染染的绝妙抢断与旖贞不讲理、处处为难善修的打法,右军鸣棋队已经落后了两个鞠球。

    不得不说的是,当倾染染与鸣棋靠近,场上就像是开出一只巨大的花来,鸣棋一直是简行素动,但是倾染染就是有办法让那些那些简单之中,穿插进华章美句,淡淡诠释,幽幽落人心涯。

    他也会躲不过吧。

    无忧下意识地移开目光,去看善修与云著。

    猛然醒悟,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鸣棋已缠住了倾染染,善修也在反缠着旖贞,而云著就腾开了身、接连几个不可思议的精彩动作,小小鞠球高起下落,飞旋转换、空中回旋,最后,临门一记流星赶月射门而入。

    两军只差一记鞠球,上半场还有明显的回桓余地。

    全场腾起雷鸣般的欢呼声。

    右军一下子反应过来,开始了放弃个人的盯防,改为全场紧逼。鸣棋与善修一路退守,似乎形势不大好。

    时间迫近,无忧略有一些失望,可就在善修与鸣棋被逼得退到一起时,彼此转过头来相视一笑。

    无忧也察觉了他们的之前的问题,就是各自为政,而这样的相视一笑过后,攻防相助,两个人并肩作战,一时扭转局势。

    无忧看着这样的他们,心里在想,是在什么时候呢,一定是不久之前,他们在战场上,也是如此互相信赖,生死螯战。

    唇角慢慢浸出笑容,不知为何,见他们临门入球时,也并没有为他们破坏了自己计策的懊恼。

    本来也是,上半场无关输赢,他们能找到丢失的彼此,哪怕只是在这热血澎湃的一瞬间,也应该是为他们高兴的。

    至少上半场是心境纯合,才不辜负这样的精彩的吧。

    终于,到了现在,自己要亲手毁掉一切纯净。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急转直下

    现下,在无忧看来,上半场蹴鞠已无关输赢,鸣棋与善修能找到丢失的彼此,哪怕,只是在这热血澎湃的一瞬间,也应该是为他们高兴的。

    至少,能心境纯合地观战一时,才不辜负这样的精彩的吧。

    终于,到了那个时刻,她文无忧,要亲手毁掉这纯净而热烈的一切。

    如果,世事不是这么羁绊牵扯,一次只有一个目的,谁又能说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呢,有那么多倾染染与鸣棋心眼相对的时候。大公主也一定瞧到了不少。

    但,一切终究被大公主言中,尽管鸣棋与倾染染是如此精妙的配合,也可感觉到,如果真想让他们结下不世之缘,一切蹴鞠火候根本不够。

    自我总结,他们应该是在一个队里面才是。而下一次,若想还用计拉近他们时,蹴鞠已再不新鲜。

    貌似,还真的是错过了一次良机。

    所以,大公主早看穿了一切,不管无忧能不能做好这件事,也吩咐由她来办。一切皆因只要有天山青的存在,大公主想要达到的目的就可高枕无忧。

    见场下跳起互相庆祝的人望过来,无忧拧转了目光,去看向一边宫人们在焚的香。眼看就要到大公主赏倾染染炙羊肉的时刻。

    欢呼声又起,已连进两个鞠球,鸣棋与善修上半场成功逆转。两个人甚至抱在了一起,欢呼跳跃。

    跳了几下,善修才微微皱眉。

    无忧知道那是牵动了旧伤的缘故。他们都如同铜人所铸,似乎是有不破的真身,目光向着焕成掠去,也是一样的生龙活虎。仿佛那天受伤的并不是他们一般。

    大公主对这场蹴鞠很是满意,告诉弥姑姑准备炙肉,打赏来自塞地由倾染染领头的左军;同时也准备美酒,犒赏鸣棋为首的右军。

    那早就被人写好的风雨,现下,才是要真的开始。

    中场鸣哨,以鸣棋和倾为首的左右两军在场下向两边高轩行礼致意,然后,各自回去换装。完事,到高轩上向大公主行礼。

    大公主抬了抬手,让无忧这就切割炙肉。

    无忧执刃将大只羊腿切割成小块,再重新放回盘中,端到大公主面前。

    大公主切了最后一片以示亲手所赠之意。再让人送到倾染染一队的左军面前,供大家分食。

    另一边的美酒,也由大公主亲自扶了扶酒壶,再赏将下去。左右两军都在痛快地吃喝。

    大公主对大家上半场整体的表现很是满意。看了一眼弥姑姑。弥姑姑会意,将场外两军的随丛也全都赏了。

    最后,大公主又很有兴致地站起身来,大声道,“今日两方以武会友讲的是信义是竞技,但是,本宫也会有好彩头相备,最后的胜者可饮帝都闻名的天山青。”场上左右两军齐声欢呼雷动。向着大公主振臂高呼,“千岁,千岁。”满眼看去,皆是众志成城。

    大公主满意落座。

    鸣棋与倾染染向大公主行了礼,转回各自军阵,准备对垒下半场。两人错身而过时,鸣棋目光扫过倾染染,然后低低的声音道,“有什么我必须选你的理由么。”

    “起码在这些人中世子选我是最好的。”倾染染说这些话时看到无忧看过来,冲她微笑点头。

    鸣棋随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冷冷扫了无忧一眼,无忧只当不察他眼中的犀利,仍然向他们一双的方向上点头行礼。

    鸣棋扭过头去,冲着倾染染用手击了击和中的踘球。

    倾染染也不示弱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式。

    下半场在哨音中开始。

    关于弥姑姑嘱咐的事,已经是拖无可拖,无忧心中真正关于此事的想法却寥寥无几。仿佛就像一只提线偶人。全心全意地只在乎着那根线要她如何动作。

    眼见他们要上场。弥姑姑向她望过来,点了点头。无忧慢慢将手中握着的尖刃退进手心里,再一点一点地握合。

    利刃刺入皮肉之中。

    然后,那样看着已经走到中场的鸣棋,连感觉疼痛的力量也没有了。竟然一点也不吃痛。傻傻地望着,他回望过来的眼神。

    一切皆被弥姑姑说中。

    他向她微不可察地笑。然后,瞬间变得吃惊。

    她手心流出的血轻轻滴在地面上。如同地面上开出红色的大花。

    鸣棋想要返身回来,很快被因为哨音响起的队友带入漩涡之中。然后,如同失了心志一般,错失一个又一个的鞠球。想要向她靠近,又被队友的如浪潮的冲击带回去。

    场上右军的形势就这样的急转直下。

    鸣棋一心想要从战局中抽身出来,去看无忧,而倾染染所率的左军,又团团将他围住,这样善修他们前来解围,形成对他的保护,实则是又将他围了一重。

    鸣棋已经变得完全的心不在焉,一会被蹴鞠球打到头,一会儿又砸到手,再砸到背。局势已经完全被倾染染所领的左军扳回。

    无忧看看场上的形势,估计是计成,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弥姑姑,得到她微不可察的示意,快步退了下去。

    鸣棋,解开一个合围时,回头瞧到无忧已经不在刚刚站立的地方了。可看不到她,心上却是更焦。

    感觉到有人靠近,出手就将来人掀翻在地。场上一时有些混乱。

    更多的左军过来拦他。

    被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倒。

    再到鸣棋被善修与旖贞合力揍倒在地上。

    感觉到是两个人的拳头。

    善修与旖贞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善修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像是失魂一样的鸣棋。旖贞已经在叫,“哥哥是懦夫,这里是在蹴鞠,可不是让哥哥来打人的。哥哥若是不喜欢,大可以自己离开。”

    鸣棋翻身从地面上跃起,直接跑出去。

    旖贞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大公主在高轩之上亦是皱了皱眉。转瞬又已经平复,轻声向弥姑姑道,“这又是谁啊,把棋儿得罪了,看来是喝不到天山青了,这傻小子,倒真是像他父王说的,都这么大了,还时不时地不知深浅一次给人看看。”

    弥姑姑轻轻点着头。已经了然了大公主的意思,是要她去看鸣棋。

    弥姑姑由打高轩下来,并没有去找鸣棋,而是直接来到与无忧约定的湖边,看着立在一侧的无忧,“看来,世子比想像中的还要在意无忧。”

    无忧一脸迷茫地回看过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蛾眉

    弥姑姑由打高轩下来,并没有去找鸣棋,而是直接来到与无忧约定的湖边,看着立在一侧的无忧,“看来,世子比想像中的还要在意无忧。”

    无忧一脸迷茫地回看过去。

    弥姑姑看了一眼,远处越靠越近的鸣棋的身影,不疾不徐道,“虽然有一点点出入,但女差做得很好。其中巨细就不要真的对世子说了。”说完,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无忧也慢慢藏在假山之后,看着鸣棋那么惊慌失措地跑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心像是坠落万丈悬崖。

    她在骗他,他在找她。

    她在这个离他最近的地方,却看着她越去越远。

    她轻声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说,“我从一开始就是你最后的凌乱。这一次就让它成为最后吧。”

    找来找去也找不到无忧的鸣棋,已经猜到她是在躲她。

    终于放弃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抬眼发现自己又绕回了蹴鞠场地,目光慢慢落定高台,正瞧到母亲在分赏蹴鞠最后的胜者,分别是进了鞠球的旖贞,善修,还有倾染染。而那执着酒壶候在一边的正是无忧。原来她在这里。

    目光落到她的手上,那个伤口被放下来的长袖掩盖得完整。

    她动作优雅的样子看不出有任何的痛楚。

    他冷冷一笑,那样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无忧正斟到旖贞,冷不防被他劈手将旖贞推开。鸣棋直接摊开手心去接无忧的酒。

    摆明了是要闹事。

    在场的宾朋一时都震惊,如此失态的世子。

    看着他直直盯着自己,无忧不知该做何反应。

    被推出去的旖贞,踉跄了一下,又气鼓鼓地隔到无忧与鸣棋中间,“哥哥下半场一个鞠球不入,不配喝天山青。”说完,将无忧早斟得了,无处安放的那只酒盏接过来,一仰脖自喝了。又转过头去看善修,“善修表哥虽然当不得儒风好表哥,倒是得配这酒。”说完,扶着无忧的手又斟给了善修。

    无忧如同一只木偶,任着旖贞摆布。旖贞斟得了酒直接递给一边的善修。善修微微抿唇,仰颈饮尽。将空杯向下,看向鸣棋。

    鸣棋抽了抽唇,动作灵活地绕过旖贞,打无忧手中夺去了执壶。向着自己嘴巴里就倒。却没有倒出一滴。

    无忧悬着的心一落。这酒壶空得正好。

    鸣棋咬唇一阵冷笑,“连天山青也知道认人,还真是邪门了。”说完,他眼含悲愤向无忧看去。忽道,“女差再去拿酒,也要天山青。本世子要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无忧没主意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公主。再转回头只是垂头,大公主当然不能任鸣棋放肆,鸣棋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你听不懂我的话,我叫你拿天山青来,要快,要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大公主已经在扶额。索性不理,扶了弥姑姑的手,道,“年纪大的人在这里要扰人兴致,鸣棋在这里也扰人兴致,来人将世子送回屋里,好好喝他的天山青吧。”说完,扶着弥姑姑的手从尊座上走了下来。

    大厅之内众人齐齐跪倒在地恭送大公主起驾。

    等大公主去得不见踪影了才慢慢起身。可饮宴再不复刚刚的喜庆。大家一时只是寂寂,都不知道要对着这样的场景做什么样的表态。

    两厢过来侍卫讨好地冲着鸣棋笑,“世子,这里风凉,世子还是。”伸出手去扶他胳膊,被他打开。只是用目光狠瞪着无忧,一动不动。

    那些侍卫还围在身前抓耳挠腮地想着办法,鸣棋冷哼一声,看四下看看,“今天的宴客到结束。所有人都请退场。除了女差。在女差给我拿来天山青之前,哪儿都不许去。天山青我今天只要天山青。”

    大厅内瞬时一静。

    鸣棋冷声,“送客这样的事,是要用刀还是用剑来再说一遍。”

    无忧轻轻抖了一下,不知鸣棋到底要做什么。

    宾客开始慢慢向外出去,旑贞本来想过来理论,可是估计天山青的药效渐起,似乎是有一点困。所以也扶着婢子的手走了出去,善修的情形也是一样。

    无忧知道弥姑姑在外面留了人,会将旖贞与善修送做一堆。

    然后,余光中看到大公主手下的侍卫扶起了同样有些迷迷糊糊的倾染染,估计是要送回鸣棋的屋子里。

    鸣棋一步跻近无忧,“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无忧回避他的目光。

    他不肯放弃,直接拿起她藏在袖中的手,手心上,被无忧拉上来,掩住伤口的中衣衣袖,已经被血色浸透。

    鸣棋还要再看。

    无忧向回抽手,“已经不再出血了,这是之前的。”

    鸣棋看着脸色苍白的无忧,紧紧握起自己的手心,怒问着,“你到底是在做什么。那酒里到底有什么。”他已经看到醉得昏昏沉沉的倾染染,“她只喝了半盏,怎么会醉成这样,你不是说她是女中豪杰么?看来是这酒里的文章。”

    红色光影一闪,倾染染忽然挣脱了要扶她的婢子与侍卫,摇摇晃晃向鸣棋扑了过来。眼看要跌倒,无忧赶紧扶了一下,被她甩开,又扑向鸣棋,这一次正中鸣棋怀中。

    鸣棋将倾染染从怀中拉出,使劲地摇晃着她,像是要将她摇醒然后对她说什么,可是失败,因为只是在这一扑空当之中,倾染染已经醉得完全不省人事了。

    无忧想了想鸣棋刚刚问的问题,既然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也不遑实话实说,遂将手背到身后,“奴婢为谢世子心意,并没有引世子喝那酒。这是一身在夹缝中的奴婢,唯一能为世子做的事,所幸做到了。”

    鸣棋冷笑,将怀里的女子向前直接推给无忧,“那这又是什么,她喝的难道不是天山青。如果不是贞儿抢去了我的,我与她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你就在一边看着吗,也要微笑吗。啊,是要微笑啊,达成了母亲所愿,就要得到你想要的了吧。”

    无忧赶紧出手,扶住已经醉得完全不醒人事的倾染染,又被她的重量带得,向前踉跄了一步,满脸羞愧地低头,“世子将郡主带回去,直面相对,就不定会改变想法。郡主她真的很好。世子现下只是见识了郡主蹴鞠的能力,如果多多在一起,还会……”这些话并不是出自她的真心,是以只是字句之间就觉得说得这样的晦涩,似乎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之隐

    无忧赶紧出手,扶住已经醉得不醒人事的倾染染,又被她的重量带得,向前踉跄了一步,羞愧低头,“郡主她真的很好。蹴鞠好,别的也……”这些话并非出自她的真心,字句之间已觉晦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鸣棋仰着头大声冷笑,直接将她的话打断,“这就是你的心意么,将这个女子这样推给我。却原来还是这样,文无忧你是改不了了,一直那么只想着你自己。不对,连过河拆桥也做得这样好。”

    然后,鸣棋慢慢地反应出了更多,“怎么事情到我这还不算完,贞儿,贞儿与善修是喝了的。这难道也是娘亲的意思么?娘亲竟然真的要贞儿嫁给善修。”

    无忧咬住下唇,“奴婢亦有难言之隐。只求世子宽恕。”扶住倾染染的身子歪了歪。鸣棋大踏步地迈过来,将倾染染从她怀中拉了出来,直接推给身后的隐卫,“送她去我的书房,等她醒了,你直接送她回去。”

    侍卫们还想说什么。被他瞪了一眼,赶紧扶着倾染染出去向鸣棋行礼然后出去,倾染染随来的婢子也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无忧一愣忙大叫,“不可。世子不可如此无礼。倾染染郡主身份高贵,该当是送回房的。”

    他拿手指指定无忧,“我对你的有所图,你都理解成是单一对你的好了么。”

    然后,鸣棋看了一眼那些跟出去的婢子,“可是她们听到了你这样说,信以为真了怎么办。”说完又自己摇头,“啊,你这么聪明自可以向那位心机深厚与你一般的郡主解释说,一切不过是失误,而她们听到的,也只是你在我面前的辩解。对啊,真的是完美说辞。看来,你一定会得到那位郡主的感谢。她拿什么做了回赠的礼物。我真的是在好奇这一点。她给你天下了么?让你如此的肆无忌惮。”

    无忧看看外面准备收拾宴客厅的婢子与侍卫们,轻声道,“世子累了。该当回去休息。”

    下一刹,他们之间的距离被他一步迈完。

    无忧被他抵在柱子上。动弹不得。然后,他出肘横在无忧颈间,“我是不是看起来那么好利用。要像这样被你利用来利用去。啊,你说啊,你到底要利用我到什么时候,我那时还在帮你,我是不是很可笑。为你做到这一步的世子,是不是很可笑。”

    无忧这样被他硬抵在柱子上呼吸立时不畅,面色又开始泛红,然后全身都在变轻,觉得他这次会是真的想要扼死她。

    那只手又慢慢离开了她。她扶着腿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初升的新月。然后踉踉跄跄向外走。

    无忧猜到他要去哪里,跟了出来。还在斟酌着要对他说什么。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她,“你知道被人摆布的滋味并不好受,旖贞他们一双醒了,会要了你的命。我不会管了,原该让他们要了你的命。你活着是多余的,你只会让人伤心,你就是妖孽。所以,我的意思你也听明白了吧,我不会去阻止。让他们恨你就好了。”

    无忧静静地低着头,看他一步一步迈出去,却并不是旖贞的院子的方向。

    他要他们恨她。同他一样。所以他并不会去救旖贞了。其实旖贞能嫁给善修没有什么不好,当然是要在他们解开误会之后。

    半晌之后,才瞧到蹲身在自己眼前请示,一应善后的婢子,无忧不知道她之前具体说的是什么,总归是这些酒具与珍宝的事,“一切就按照原定的办吧,酒具入库,珍宝也归档。”这样说着什么,可全然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

    她以为自己的一颗心本就已经破碎不堪,所以,再不会轻易悲痛,因为本就知道,一切不过是失去,而曾经那样美好的过往再也不会重现。

    可在这个现下,她就是觉得那么明晃晃的恐惧,泛着那样的幽光,在自己面前点燃,然后一瞬燃遍她全身。

    虽然只是那个自己根本不敢去相信的人的背影,可自己却是又一次实实在在地体会到那种面对残忍时的无能为力。

    冷不防看到身后转出的合周,他手中握着翠玉把件,可心思并不在那上面的样子已经能让人看得出。

    见无忧的目光望来,合周低了一下头,似乎是要掩饰刚刚看到一切的反应。

    看到他的下一瞬,无忧已经从迷茫中惊醒。慢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与头发。想来也必定仍是凌乱的。刚刚的状况不可谓不激烈的。

    小心翼翼地看着合周,心中一时急急猜测着他看到一切后的情绪。下一瞬已经在心中叹气,他会生气吧。虽然现下这样的情绪在他面颊上还找不到。有些恐惧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合周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来,说,“快上些药吧,要是化了脓公留疤痕的。”

    看来他连她用刀割伤了自己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无忧轻轻地接过去,再去看他的表情。

    他上仍是让人瞧不出喜怒的情绪,随着收起袖在袖中的手道,“我是知道的,无忧在身不由己。所以我会为大公主做任何她忧心的事,眼下就有一桩,你不必害怕了,你会很快离开鸣棋来到我身边的。”

    无忧瞪大眼睛看着他,尽量不让听到这些话的惊恐的情绪真的出现在脸上。这时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看着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宴客厅中已经收拾了差不多的样子,道,“走吧,一会儿王府会更热闹的,到时就更走不脱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然后在她身边走开。

    无忧看看他的来路,再对正他要去的方向,试探着问,“公子现下是要去旖贞郡主那里?”

    他要离去的身形顿住,“无忧,答应我,今后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那样,会是对你的伤害。如果只想得很少,会无比幸福。”又走了几步,再次停下身形,“差点忘了,就在刚刚国舅携着太子过府了。现下,从偏门出去吧,也省得向他们行礼了,可以少去不少的麻烦。”

    听出他的不快,无忧不敢再问下去。向他福过身后,向回去的方向走。走出一些距离又停了下来。他是从大公主那里来的,现下是要去旖贞那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所好

    听出合周的不快,无忧不敢再问下去。向他福过身后,向回去的方向走。走出一些距离又停了下来。他是从大公主那里来的,现下是要去旖贞那里。

    旖贞的事,并不是大公主所想。所以,合周是在帮大公主出主意么。但是,国舅与太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仔细向其中想了想,又觉得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来,刚想着作罢。

    一个婢子忽然跑到她面前来,“刚刚过去的合周公子吩咐我们向女差来要那柄执壶。公子还说女差要回去了呢,幸好还赶得及。”

    无忧向着合周消息的方向上望了一眼,情不自禁地困惑了一下下,这个时候怎么还要执壶是要做什么,宾客皆已散尽,又再没有需要算计的人。这是连月亮也要慢慢落去的时辰了。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迭香酥风的事。难道是弥姑姑说通了大公主,认为旖贞可以嫁给善修世子,而大公主向来豪爽,是怕那一点点的天山青不足以成事。这下又来添了么。

    一路胡思乱想地走出去,才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散架子了一样地乏累。虽然自己很是没有道理地脱了险,却觉得,现下的心,比之那时跳得还要快。

    想想也是,怎么能不害怕呢,要在这王府当中安然过得桥去,怎么能只靠一直这样如履薄冰,只求每一次的走运呢。

    *****

    合周一直挺着背向前走出去。却能清楚地听到无忧的叹息声,再到她的脚步声。心中缠得满满的都是她的悲喜。

    刚刚她与鸣棋的那番景象,更加深定了他要做某事的决心。

    而才刚来到的太子与国舅,简直是他的今日福星。

    合周慢慢回想起自己刚刚与大公主的那段对话,一点儿、一点儿地摊开手心,里面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心上如电如幻地过起刚刚的一幕幕。

    从打大公主瞧到旖贞喝下那酒,便暗暗派人叫了合周在厅外听命。

    大公主并不想将旖贞嫁给善修。这一点合周稍稍动了动脑就基本可以确定。眼下在等大公主的那个空当,他在想如何帮助大公主了却一桩心愿。

    看到大公主走出宴客厅,藏在假山之后的合周慢慢走出,给大公主行礼,垂首立在一边。

    大公主带着思索地看了一眼合周,“看到刚刚那一出了吧。也知道国舅与太子过府了吧。太子能来王府可是千年盛事。我一直在想,在这世上,堪与我们贞儿做夫妻的也只有太子了。可巧就来了呢。”

    合周听出大公主的意思,躬身道,“合周只需与刚刚蹴鞠宴同等量的迭香酥风,便可达成殿下所愿。”

    大公主沉吟着摇头,“太子可不是高国的倾染染,怎可无理。”

    合周点头接着道,“若然是太子自己一定要喝,而且这个一定还是在国舅爷面前,大家就都无话可说了吧。”

    大公主看了弥姑姑一眼,“难怪你对他赞不绝口,看来合周聪明是真的。然后呢。”

    看出大公主感兴趣是感兴趣,但是也同样地放心不下,合周遂将自己的想法讲得清楚一些,“殿下需要准备大量的天山青,国舅一向是酒肉之徒,上好的天山青,上好的酒器,上好的歌舞。必会让国舅深陷其中。”

    大公主向着弥姑姑点指笑,“看他机灵的,连我早就从别院叫来了那些小粉倌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些可是这帝都最好的。年轻的嗓子随便一唱可就是靡靡之音。”

    合周点头,“对付这位国舅,并没有什么难处。太子必须娶旖贞郡主的理由才是重中之重,偏偏这位国舅又能出得好大的力来。”

    大公主示意他继续。

    合周点头,“太子已经长大,如果是鸣棋世子出面与他对饮,恐怕他会多有戒备,而只是鸣得世子出面,情况则会反转。”

    大公主疑问,“只是用酒。”

    合周摇头,“国舅喝是天山青,太子与鸣得世子喝的是回了料的天山青。”

    大公主自然明白他指的是迭香酥风,同时也还在惊叹他早在蹴鞠宴出就看出迭香酥风的存在。

    合周从一开始就瞧出来那酒里的意思,并没有阻止,是以为鸣棋什么的喝了那酒。不想到了最后,还是成了那样。

    所以接下来只能孤注一掷。

    他顿了顿,又向大公主再次躬身。

    大公主慢慢眯了下眼。

    看他郑重,知道是要说出那核心所在来。

    “等太子与鸣得世子醉倒,将他们扒去衣衫,同放在床上,伪装成了太子有龙阳之好的样子来。”

    大公主听了面色一沉。

    合周不慌不忙解释道,“殿下不必发怒,因为世人至死不会知道这件事,殿下与国舅看到后,自然会一起共商解决之法。太子有龙阳之癖必为皇室之耻,大公主可出于同情,然后,顺理成章将那床上人从鸣得世子改成是旖贞郡主。这样皇后再也没有拒绝这门婚事的理由。”

    大公主疑惑,“皇后不会拒绝么。换成别的女子也是一样。”

    合周淡笑,“殿下只要明确一个态度,从头到尾不想包庇就是。”

    “她会相信我这个同样做娘的。”

    “鸣得是殿下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而皇后只有太子。皇后会相信这一条。”

    大公主心中做何打算莫辩,但显然面色在不断缓和。

    大公主从早前就是一直想让女儿嫁给太子,去分割东宫的势力,太子与国舅出现自己府中的绝妙良机,看来,是要成就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才好。比如,像这样既解救了旑贞与善修,又能成全了旖贞与太子的好事。

    合周看着大公主渐渐从她自己的心思中走出来,已经在打量自己,又字句清楚地补充着,“皇后只能哑口无言。到时候,世人都会奇怪大公主您是如何做得这样美好良缘。当然也只有羡慕的份。王府会出现未来的皇后,地位的稳固不言而喻。”

    大公主终而点头。又道,“那迭香酥风?”

    合周,“不急,等国舅醉得糊涂了,再给太子与鸣得世子不迟。”

    合周想到此处,那些顺如流水的场景忽然一顿,本来想着趁着大公主的迭香酥风将鸣棋与无忧彻底分隔,结果却成了无忧觉得是欠了鸣棋的。又要对他幽幽挂怀,这真不是他的初衷。

    又等了一会儿,见婢们捧来了天山青。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国舅

    合周想到此处,那些顺如流水的场景忽然一顿,本来想着趁着大公主的迭香酥风将鸣棋与无忧彻底分隔,结果却成了无忧觉得是欠了鸣棋的。又要对他幽幽挂怀,这真不是他的初衷。

    又等了一会儿,见婢们捧来了天山青。

    小婢到了合周面前,“弥姑姑让奴婢跟公子说,这壶已是万无一失了。”

    合周自然明白弥姑姑的意思。

    点了点头,向花朝厅一指,“太子与国舅在里面,送进去吧。”

    婢子点头应是,向里面去。

    合周点了点头,扭身向着鸣得的院子方向过去。过了一会儿,看到侍卫搀扶着鸣得与太子过去由打自己身边过去。他停下身来行礼,又看着他们走远。

    伸出手指算了算时辰,觉得是该差不多了,遂撩起衣襟,动作灵速地掩身在假山之后。

    外面风灯引路,照得几团暖光,是算好时辰的大公主并着迷迷糊糊的国舅向鸣得的院子里面去。

    大公主道,“国舅不是说喜欢那些粉倌们音色清脆么,听得正在兴头之上,怎么又要来瞧孩子们胡顽呢。”

    国舅舌头不太好使,囫囵道,“太子事关重大,刚刚,有个婢子跑来报信,说是出了事。不得不来看看。”

    大公主笑道,“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这话说得真是好啊,看国舅大人急得汗都出来了。”

    国舅粗重喘着气,“我带了他出来,少不得要费些心。”

    听着声音像是大公主扶了国舅一下,然后笑道,“国舅可要小心脚下,到底是太子淘气,还要长辈将他惦念。”

    事情的发展一如算计。合周在假之侧闪身而出,悠悠迈步跟在了大公主侍卫的身后。

    刚到了鸣得院子外,就有太子近身的宫女跑了出来,说话都结巴,“太子他,太子他。”

    国舅本就恋着刚瞧到的那几个小粉倌,这会儿上巴不得快快了事,遂正了色,道,“怎地急慌慌的,丢了你家殿下的脸面。有话慢慢说。”

    那小婢垂下头,又开始结巴,“太子,太子醉了。”

    国舅一听,气得一巴掌将她扇开,“喝酒当然会醉,你当你家殿下是千杯不醉么,醉了便在世子这里稍躺一会儿就是,干什么这么惊慌失措的。”

    那宫女又抬起头来,目光微微掠过大公主,似有难言之隐。

    大公主做出一副看不得她吞吐的样子来,“她们倒是让宫里的规矩给禁怕了,只不过是醉了一场,也要劳了国舅的大驾,看她也说不清什么。国舅是亲眼去瞧瞧就是,了了事,也好回去让那些小倌们继续。”

    国舅听了喜从心生,将那婢子推开,大步向里面去。

    室中并没有上百花灯,倒是四角点了烛台,悠悠光泽如水面滑动,进了几重室,并没有瞧到人影。

    国舅一径向里去,室中的薰香如林间清风,淡淡拂及鼻尖,国舅似乎有点醒了酒,感觉出了什么,脚下步子加快。

    看遍了室中并没有人影,目光一下子落到垂了帐的大床上。

    太子一段白皙的手臂从那帐中露出,似乎是一动,已经抱住一边的什么东西。

    光线有些微弱,国舅看不清更多的东西,迈开大步向前,大公主跟在后面自语道,“看来,太子是真的醉得不清,”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已经撩开帐帘的国舅大叫了一声。手中的帐帘也如流水一般从手中脱落下去。

    大公主装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给吓了一跳地向前要去掀帘,被国舅伸出的手给阻住,哑着嗓子道,“公主殿下还是先不要看了。太子殿下他……”

    大公主看向他,他艰难道,“太子殿下与令鸣得世子不太方便。”

    大公主一脸诧然,“不过是两个孩子。”边说边去夺国舅手中的床帐。

    国舅是死了心地要挡,大公主是蓄了意地掀开。

    最后账帘被完全扯落在地上。

    鸣得与太子祼身相拥的样子落入众人眼中。

    身后的婢子们吓得全都垂头。

    大公主厉声向左右道,“还不上前唤醒他们。”

    这种迭香酥风真正神奇的地方,其实是在烂醉之后,只要一叫这人的名字又会药效立解。

    这边婢子在唤太子,那边唤世子。二人慢慢醒转。

    大公主一边伤感地扶额,一边道,“这样的事,我倒是没了主意。”

    国舅反而转了笑脸,“虽然不大说得过去,但毕竟是小孩子之间的玩乐,也当不得什么大事。不如……”他将目光投向大公主眼中意味已明是想蒙混过去。

    大公主脸上颜色变了变,厉目向着鸣得道,“这样的事,若是被他父王知道,不打断他的腿是绝不会罢休的,不对,不光是要打断他的腿,还要将他拉出去游街示重也是有的。”

    国舅脸色白了白,低声道,“王爷那边还凭公主殿下多多美言。”

    大公主脸色一变,“国舅有所不知,这样的事,还是瞒着王爷的好,要不然,今天便是皇上与皇后在此,也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王爷一定会昭告天下与他断去父子情谊。”

    国舅大呼,“不可不可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广而告之。”

    大公主一脸愁苦,“王爷的脾气想必国舅也早有风闻吧。从来不会徇私舞弊,凡是入不得眼的,即使是亲娘老子也要惩上一、二。如今要是见到如此让人不齿的龙阳名目,我看,我这个做公主也保不住得儿的命在了。”

    国舅吓得一径抖手,“那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太子身份尊贵,这件事可是万万不能走漏风声的,要不然皇室龙威何在。”

    那厢太子与鸣得醒得了酒,互相看到对方的样子,一起尖叫起来。

    大公主如同未闻,只是摆出一筹莫展的样子来,自语着,“唉,怎么是他们这一双,若然是太子与郡主什么的,就结成个秦晋之好,也省却了,世人胡口乱说。都是得了,拐带了世子,这样的事,少不得要告诉王爷,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然后,又做无心之状,掩住口,只是叹气。

    听者立时起意道,“大公主说得不错,说得不错,原是有个办法在这里面的。今日里的这出,便是与旖贞郡主在一起的。万万不涉及到鸣得世子。”

    见这位国舅已经上钩。大公主不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第一百七十六章 觐见

    听者立时起意道,“大公主说得不错,说得不错,原是有个办法在这里面的。今日里的这出,便是与旖贞郡主在一起的。万万不涉及到鸣得世子。”

    见这位国舅已经上钩。大公主不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望着国舅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大公主转眸同弥姑姑道,“若然不是想将贞嫁得好,我真是懒得跟他繁衍这一出。日后我争这天下不成,我们家也得出位皇后啊。可喜,有这样一位国舅轻悄助我们达成此事。”

    弥姑姑颇有心事地点头。

    大公主略略看了她一眼,“贞儿是我的心头肉,善修并不是她的良人。那位太子,你当我只是看上了他的身份么,三岁看大,八十到老,寡断老实,可为良婿。”又看了一眼弥姑姑,“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你也要清楚,除非善修是真正喜欢她,要不然,这样嫁过去又有什么真正的意义。善修可并不好摆布。”

    *****

    国舅喜滋滋入宫去请皇上旨意。

    大公主吩咐人安顿太子继续醒酒。

    皇后听了国舅陈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勃然大怒,“好个佩星,终于是算到本宫头上来了。”

    国舅似乎是才返过味来,“这一切原是个圈套,可当时、当时,情格势禁,我也给太子与那鸣得同在一床的样子吓得乱了方寸。不过也好办,反正,娘娘现在旨意未出,我们来个死不认帐,直接将太子抢回来,也就算了。”

    皇后狠狠瞪过去一眼,呵斥道,“瞧你做的好事,已经留下了太子为人质,我今天若得出个实策来,你当佩星那刁蛮女子会吐口放出太子么。明天太子与鸣得之事,便会传得满城风雨。”

    国舅摇头,“那也有鸣得的份,大公主会舍得?不过是吓吓人的。”

    皇后冷哼了一声,“你真是小瞧了那个女人,她要这个天下,拿什么来换都舍得的。更何况她有那么多儿子,而我只有一个太子,又怎能让人辱了他声名。好啊,那么想得到权势,就让她来我的身边吧,更近一点儿,是不是就能让她好好看清我的颜色呢。”嘴上说着,几根手指,死死地绞住手里的帕子,众婢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国舅到了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好歹是觉得能喘下一口气来,给这么一吓,看歌舞的心思也淡了,但皇后的目光尖厉瞧来,知道是自己脸上沾了脂粉,掩饰地擦着。

    皇后冷冷哼了一声,“国舅都多大年岁了,也该收收心,府里的那些还不够瞧么,非要到她那里去上这个圈套。真是成事不路败事有余。”

    国舅再擦了把汗,心虚道,“是太子听说王府行蹴鞠宴,说是想去瞧瞧,他磨了我好些时。我就怕人多出了什么事,还是特意拖得晚了些带他去的,只想着哄得他高兴便好,哪里知道,人是散尽了,人的心思不是不没有散么。”

    皇后将手中绣帕一震,“你知道就好,如此的事情,我这就去面圣。看来,皇上也要被这事惊到了呢。”

    国舅一想到从来看自己不顺眼的皇上,落下的一颗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可是皇上那里,娘娘要如何说,若是实话实说,太子也少不得是要受罚。恐怕连我也绝难逃脱。”

    皇后怒目,“你还知道,那怎么还这样将太子扔在他家,这样风风火火地回来。如今,我不吐出实招,他们又怎肯让太子回来。这样的事,你到了现在,还瞧不出么?皇上那边的圣旨,又怎可深夜要得出,我现去面圣,是去劝皇上早早歇下,大公主府那边。我先给他们立下懿旨就是。再拿出信物。她要的就是皇后金印。”

    国舅反应过来妹妹刚刚说的是气话,一时半会儿上还不会告诉皇上,又擦了把汗,使劲眨着眼睛,“其实,那个吧,我们能娶了大公主家的郡主,也未必是坏事,他们兵权在握,也是助了我们的实力。从亲情上面说过去,皇上说不定会龙颜大悦。”

    皇后阴恻恻道,“也是怪我,从前,怕你在这深水之中糊了头,不肯对你直说。那位大公主哪里只是安心于公主的位份的人。如今在这个帝都,也就只剩下我的亲兄长你,还瞧不出这个苗头了吧。她觊觎的是这天下,是你外甥的天下,哪里是一个皇后之位。你当她是真的看得起一个后位,只不过,是眼下想要让世人一眼看出她的能为罢了。”咬牙顿了顿,“我这就修了懿旨,你打起精神来小心拿过去。允了她就是。”

    国舅拿了皇后懿旨,小心翼翼出来,靠着殿柱长长喘了口气,自己妹妹还未出阁时就是这样的脾气,若是得罪起来可是不得了。偏偏大公主也是一样的铸造,心下偷偷想,她们一双倒好似亲生的姐妹。哪里像他只求富贵美人与酒,日子过得不知多舒坦。

    叹了口气上了马,一路快马加鞭,重回大公主府。

    刚刚在殿内,他跟皇后说想要顶软轿抬了太子回来。又被皇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说是要太子换了青衣小帽,充个草民回来。默默想了会子,才又正经打马,拐过红狮子大街,远远就瞧到张灯结彩的大公主府。又合计了一下,一会儿见到大公主是要如何说辞。才慢腾腾挪着肥胖的身子从马上下来。有人上前接过缰绳。

    弥姑姑在外面恭身相迎。帝都无人不知,见弥姑姑形同大公主殿下本尊。是以,国舅远远就已经带笑向弥姑姑道,“这么晚了,还要姑姑一直在此相候,真是过意不去。”

    弥姑姑赶紧福下身去,“国舅折杀奴婢了,要国舅为了世子之事往返奔劳不能以身相替,才是奴婢们的罪过。”

    国舅笑着摇了摇头,弥姑姑将他向里面让。他有些担心道,“太子可吵了要回去。”

    弥姑姑笑着摇头,“太子在瞧鬼工球。”

    国舅大笑,“我倒忘了,大公府上天家富贵之地。可王爷,王爷他……”弥姑姑知他是怕王爷察觉此事,生出麻烦。毕竟王爷铁面的名声在帝都中是人尽皆知的。

    弥姑姑躬身答道,“国舅有所不知,王爷近些日都是整日整夜宿在兵营之中的。只待,这波新兵长了本事,才会回府。”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同心

    国舅大笑,“我倒忘了,大公主府乃天家之地,世间精粹所汇。可王爷他……”说到一半,抬眼看了一下弥姑姑。

    弥姑姑知他是怕王爷察觉此事。毕竟王爷铁面的名声在这帝都无人不知。恐怕这位无功而至高位的国舅,平日里就怕得紧。

    弥姑姑躬身笑答,“国舅有所不知,王爷近些日都夜宿在兵营之中的。只待新兵长了本事,才会回府。是以这些事如果不是特别去禀告,王爷是无时间理的。”

    国舅大笑,“王爷果真乃大显中流砥柱。”

    说话间,已经来到太子被安顿的静园。大公主坐在一边,静静看着手下的婢子给太子讲着那只并不一般的鬼工球。有些倦了的半眯着眼。听到弥姑姑轻声叫着殿下才睁开眼,受了国舅拜礼,起身虚扶了扶,“这一次,我们大显可是藉了国舅的光,才隐下这桩事。想想一切还真是庆幸。”

    国舅忙递过去皇后懿旨并着从皇后手上摘下的玉镯。

    大公主又假意要跪。

    给国舅扶了。“娘娘说了,这桩好事,原是太子得了大公主的好处,要大公主不必行如此大礼的。”

    大公主伸出手来扶了扶鬓角上的珠花,微微一笑,“皇嫂即是如此说,那佩星也就斗胆当真了。”

    国舅点头哈腰道,“自然是真的。哪里就要大公主殿下多礼的。”然后,吞吐了一下,“如今天色不早了,下官这就带了太子回去了。”

    大公主抿了抿唇,眼中颜色深邃,华彩一炫,“太子喜欢那鬼工球就让殿下在这里好生地玩,我们出去借一步说话。”

    国舅来时一路念诵着打了一照就赶快回去,妹妹那厢可是火烧了眉毛一样等着呢,但是大公主即如此说,他也只得应允,跟着大公主走出屋外去。直入先时的议事厅。

    大公主让人上得茶来,向着国舅做出了请势,自己也捧了茶才道,“啊刚刚是说到哪了,对了,是在说殿下回宫的事,殿下来时,我这个做姑姑的不知道,才让了他这样轻装简行。他人虽小,可毕竟是我大显未来的天子,怎可如同来时一般轻简回去,我早叫了备了上好的依仗。送了太子风光地回去。”

    国舅想起皇后的嘱咐,赶紧摇头摆手,“夜色深厚,街上又无人,如此仪仗就太铺张了,我看太子还是换了简衣回去,不必惊动四下了。”

    大公主忽然扬声,“国舅总是如此,操劳我大显基业。佩星实在是看不过国舅再为大显受这般劳苦,便是太子无需这副仪仗,但只国舅也当得起如此兹体。若然当今圣上怪罪下来,我斗胆也要为国舅说这个话。”

    国舅一时有些哑口。

    大公主沉吟了一刻又道,“权势种种不过是浮云,哪里又都是手段强硬之人建得了这大显城。还得那些,肯于做实事脚踏实地的中流砥柱,助我大显神威长固。譬如国舅这般的人,可国舅却从不肯争,佩星着实佩服。国舅那般侍自己的妹妹,心疼自己的外甥,亦让佩星艳羡不尽。”说完,也不瞧国舅的反应,只是自己拿着绢子沾沾眼睛,又做状努力将泪水瞪回去了一般,“如此动情是让国舅见笑了。我们女人,便是这般见不得人的好。”

    国舅见状不知如何反应,只懂得陪着一些叹气,他这个样子早就在大公主意料之中。下一瞬,大公主已经是当先喜从中来,“世上缘份从来前定。天佑我大显指示出上佳姻缘,这样的事,我可要跟皇兄提着要祭拜一下天地才是。”

    国舅脸上白了白,明白了,大公主早已经猜到皇后娘娘并没有跟皇上说这样件事,是要自己回去提这个醒给自己的妹妹。心上抖了几下,差点掩饰不住要抖出来,钳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干哈哈着。

    大公主微睨了他一眼,转而面带笑靥,“此次,多谢皇后娘娘美意成全鸣得,还请国舅带为转达佩星感激之意,不胜涕零。国舅,还是再喝杯茶好好醒一下酒才是。”

    乍暖还寒的天气里,国舅身上的汗早湿了一圈,听了忙站起身来向大公主躬身,“下官定转大公主对皇后娘娘的感恩之意。只是下官出来的时间也长了,对王府多有打扰,自觉不胜惭愧,这就服侍着太子回去多有辜负大公主殿下厚意了。”

    大公主假装抬头看了看天色,“既然如此便不虚留国舅大驾了,不过国舅不是还落了样东西么,本宫这就叫人给国舅送回府上去。”

    国舅听了如入五里云雾,还未来得及问,弥姑姑已经引手道出请字。大公主微微向他点了一下头,他也赶快回礼,迷糊着随了弥姑姑出来。

    等出来了得远了,才半转身看向弥姑姑。

    弥姑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慢慢行下礼去,“殿下瞧着国舅为国事操劳,心中不落忍,想着歌舞怡神,便吩咐奴婢将刚刚国舅喜欢的两位粉倌送给国舅聊做区区薄礼,还望国舅不嫌鄙薄。”

    国舅刚刚是真心喜欢领头的两个领倌,哪里知道太子会闹出这桩事,入宫回来的路上,还在可惜。

    现下听了,简直是喜出望外。伸出一双大手来将大腿一拍,哈哈大笑起来,笑到一半觉得不妥又忙正色,“如此盛恩,可叫下官如何向大公主殿下报答才是。下官真的是无功受禄寝食难安,寝食难安啊!”

    弥姑姑忙垂头行礼,“大公主常说国舅忠义良信,是大显之福。”

    国舅忙摆手,“大公主谬赞了下官。”

    抬头一望,见那边王府的小厮们带来了还拿着鬼工球的太子,忙拖着肥胖身子跑过去,向太子请安。

    太子大眼睛向两厢扫了扫,见新加了许多母后身边的宫女,有些胆怯地望向国舅“去见了我母后么,她知道我出来玩,没生气么。”

    国舅干笑了一声,看了站在一边只是垂头的弥姑姑一眼,“哪能呢,殿下来自己姑母家,娘娘怎么会生气。只是今日天色晚了,殿下您位尊,呆在这里大公主殿下总是惦着您冷暖会不自在,娘娘让这就带了您回去。”

    太子点头,一板一眼说道,“是同心不好,让母后与姑母劳神。同心这就跟舅舅回去。请姑姑代向皇姑母问好。同心改日再来看皇姑母。”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全权

    太子点头,一板一眼冲着弥姑姑说道,“是同心不好,让母后与姑母劳神。同心这就跟舅舅回去。请姑姑代向皇姑母问好。同心改日再来问皇姑母的安。”

    弥姑姑赶紧俯身,“奴婢定为殿下转达。”

    国舅商量好了太子,扶着腰喘着气起身,又向弥姑姑抱了抱拳。

    弥姑姑假意是才刚看出国舅是真的要走,唬得什么似的,赶紧拦道,“殿下与国舅怎可如此去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大公主来送国舅与殿下。大公主一定是还在等着您回去的,不知殿下这就要摆驾回宫。奴婢要是这样回去,少不得要承了大公主的罚。”

    国舅哪里还敢在见大公主,巴不得就这样遁去了,也少了风险,忙摆手道,“下官已经叨扰多时,不敢再劳烦大公主。太子也孝心,不愿再扰他皇姑母。望姑姑代下官向大公主请了晚安,下官这就去了。”说完,这才踏在人背上,笨拙地上了马,领着太子去了。

    弥姑姑本就只是点到为止的客气,随着一院子的仆妇与小厮俯身恭送。

    待他们去得远了,弥姑姑才吩咐众人起身,关门。自己向大公主房里去。

    挑帘进去,大公主正斜倚在贵妃榻上,看着手中皇后金印的懿旨,见弥姑姑进来再转身阖门,也不待她走一步就已经开说,“弥儿,那掉进了天家福窝里的女子一定是在骂我,边加这个皇后金印的时候,边骂。不过,这一次,我可会夸她声音动听的。”

    然后,止不住地大笑起来,几乎是要笑出了眼泪,一边用帕子去擦,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是真的动听啊,要不然,怎么迷惑得了我皇兄。那时,我皇兄眼光可真是独特得很呐,连昆山公主那样的绝色都瞧不上眼,偏偏看上了她。一个被人养大的歌姬。区区一个贱人。就算她会生,生出太子,也终究,去不了那卑贱的底子。现下就要让她瞧瞧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人生了我,又是什么人生了她。”

    弥姑姑垂了头,“可,得世子那边……”说到一半,止住。

    大公主已经了然她的意思,“得儿像我,这件事肯定是要火上几天的,你嘱了那些婢子,今天的事再不准提起,若有谁再嚼出龙阳二字来,看我不撕了她们的嘴。”

    弥姑姑想了想道,“殿下,要不要去看看得世子。”

    大公主摇了摇头,“出了这当子事,未毕不是好事,从前他游手好闲,现下里有些风言风语也能阻着他出去。收了心,好好读书习武就是。”语毕,伸出去捧盏的手忽然一顿,“善修呢,他那边怎么样。”

    弥姑姑回道,“早就叫醒了,让人服侍着好生送回去。”

    大公主看着她,“那孩子,没说什么?他可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性格。今天本还以为是要算计他的,这会瞧着我们将他扔了出去,少不得再气上三分。天可怜见,我与那孩子就是越来越生疏的路数。”

    弥姑姑点头,“应该是瞧出了殿下的意思,一直是在冷笑着,估计回去会想破解之法。”

    “那他最好今夜就想出来,要不然,明天一早我就亲自去跟皇上说了。倒要想想如何说呢!好吧,好吧,要不就说,是我那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嫂真的是太着急了,不过是一个深夜,就要我们旖贞必须做她的皇儿媳。又怕这好儿媳什么跑了,连那堂堂的金印也这样盖给了我。”说完,又长笑起来。

    笑到一半打住,“今天事繁,你看着今天棋儿是为谁而闹。我怎么瞧着又是为了无忧。”

    弥姑姑点头正是。

    大公主伸出自己的一双手来,看了许久,又凑到面前的百花灯下仔细观看了一番,“可怎么瞧着人家不太理他啊,我这几个儿子,我瞧着个个出众,这下可真是要问问旁人都是怎么看的了。真是惭愧啊惭愧。”

    弥姑姑琢磨了一下大公主的意思,“这是奴婢的疏忽,等明日里见无忧便提醒她这一点。无忧也是个懂事的人。”

    大公主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棋儿的性子,是我这几个儿子里最要命的一个。现下,他有意藏着不给无忧找麻烦,可见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不过是一个候女,有点什么又能怎么样,等他到手了,心思淡了也就罢了。棋儿本也不是会被人利用的人。如果无忧真能驾驭得了他,我倒是要尊她的本事。”

    最后,她语声轻媚,散在这一室富贵之中,“我总是这么骄傲,可能是公主之心本就是如此,看他们一个个被玩弄于我手掌之中倒觉得有些没意思了。本来蹴鞠也有意思,可是瞧到后来也是无趣。现下,唯一能让人觉得有趣的,就是皇兄手中的金镶玉块了。”

    弥姑姑轻声道,“可那位倾染染郡主,殿下要如何处置,还要再想出办法来让她与世子见面么。”

    大公主微微侧过头去,带了一丝厌弃,“那是她命不好,我倒为她做了许多。她若只有这个手段,也就只能成这些事,一切但只随了她。”抬起手来,弥姑姑会意去扶,大公主打了一个哈欠,“真的是要睡了啊,这群小妖们,扰得我头疼,这世上哪有这样当公主的,我该当是酒山肉海的。偏偏我那皇兄不长进,让我多想了许多,才会做出如此的事。这天下总不能让他那不成事的儿子来撑。那孩子终归是太过文弱了。”

    再看一眼弥姑姑,“还有什么事。”

    弥姑姑,“弥儿想着殿下乏累了,本想着这件事是要明天再说的,可是那位合周公子不肯离去,说一定要求大公主一件事。”

    大公主揉了揉额,“你要是不说,我是真把他给忘了,这家伙可是今日里的功臣,你就叫他进来,左不过是那些小事,成全他几桩又是如何。”

    弥姑姑向一边的婢子使了个眼色,婢子忙出去唤候在廊下的合周。

    室中温暖香润,大公主微微眯了眼,向着正在行礼的合周淡淡嗓音道,“起来吧,果然是聪明的公子,原该有赏的,说说是要些什么,我这做大公主的该当不吝满足才是啊。”

    合周闻言直起身,然后再做俯首状道,“小人想求大公主,成全文安候成为光禄大夫回京述职的主官。全权其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移亲

    室中温暖香润,大公主微微眯了眼,向着正在行礼的合周淡淡嗓音道,“起来吧,原该有赏的,说说是要些什么。”

    合周起身,然后再做俯首状道,“小人想求殿下成全文安候成为光禄大夫回京述职的主官。全权其事。”

    大公主仍只是倚在贵妃榻上眯眼,半晌手指动了动,才出声,“为什么是文安候。”

    “这是小人的私心。”

    “我问的也是那私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你如果是说得有趣,我可能会帮了你。因为我是大公主,在这天下很少有我不能做到的事。现在这个想法几乎要爆炸,看来有一大半是要帮你的冲动。”

    合周语声平稳,“文候府的三姑娘,与光禄大夫的儿子结亲。后因那位三姑娘有不足之症被光禄大夫家发现,悔了亲。然后光禄家提出要移亲于五姑娘。可据小人所知,光禄大夫家的公子还是一心一意喜欢着那位三姑娘。小人是想成全他们一生美满。”

    大公主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倒是诚实,心里打的这么个小伎俩也全盘托出了,有趣果然有趣,要不要我直接指了他们的婚,也免得如此大费周章。”

    合周忙道不可,“现下,正是殿下广揽八方人才的时候,如果在这个当中指婚,大家又会凭空妄断出什么风头来,妄测了殿下心意。”

    大公主对了对十根手指,“你想得还是真的周全,文安候就是那个耿直劲儿。若然,我这一下指婚过去,大家又都要以为我看重了他那道耿直,要清什么君侧,将我想得那么没事做,当真是不好、不好。”看看合周又有话要说的样子,抬了抬手,让他继续。

    合周点头娓娓道来,“小人虽存有私心,但这么做,绝对不会对殿下不利。殿下试想,那位文安候,事实上已经是您的人了。给了文安家的好处,留待徐徐诱之。”

    大公主抬眼,目光从合周脸上倏然而过,显然已经感觉到有趣,“这个,我倒是愿闻其详。”

    合周从容分析给大公主道,“文安候虽然并不是如何势利之人,但是也难免有弱点可攻。如今,他的女儿文无忧是殿下的身边人,连儿子也来王府为世子伴读,这样的亲密关系,恐怕连他自己都明了已然沐了殿下恩泽,是为殿下心腹。”

    大公主看着手里随意转动的东珠,“他是不是这样的想法,我又怎么会现在计较,总之用他的时候,是这样的心意即可。”

    大公主一点下头来,合周就知趣地告退了。合周知道那道命令会下来得很快。

    主管此事的下官,是大公主的心腹要员,是大公主提着小脖一路完全不掩人耳目提携上来的,如今也早广植党羽,虽不是说一不二,但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定然不费吹灰之力。

    大公主要休息的时候,是要极静的。合周从园子里退出来的时候,看到婢子与小厮们也鱼贯不断地退了出来,她们平日里做得惯了,此时更是有条不紊。

    合周伸了伸臂膀才觉得乏累。心上想到无忧,大公主允了文安候为光禄大夫主官的事,就可解开她一直惦念的三姑娘与小公子的事情了吧。对着天仰望了一会,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渐渐稀少下来,方才正经迈步出去。

    再走出几步忽然感觉出天上下雪了。

    一向跟着他的小厮看他出来,赶紧上前给打起油纸伞,了解地问,“今天奴才去跟蝶儿姐姐问一下七姑娘晚上会不会出来。”

    合周摇了摇头。

    小厮有些奇怪,再不敢多问。

    等回到候府,还要服侍合周看书。合周只留下他手中的茶,让他回去好好睡,自己则在书案前看书。

    小厮阖门出去。

    他放下书。抬头看着棉窗纸上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发呆。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在窗棂上敲了三下,他站起身来,打开门。有人着着黑色帽兜的抖篷闪身进来。

    合周一笑,“大公子来得好准。”

    大公子伸手接下帽兜来,“这个时候还来打扰,心上多有过意不去,但是高官位显也终究是熬出来的。这么想来,如此也算是与合周公子互勉。我们原是亲戚也必定要比之别人不同些。”

    合周说,“大公子这么客气,倒是让合周羞愧,如今合周从家中出走,来在这帝都,可谓得上是人单势孤。说起来,并无可报达候府的机会,真的是让人指望不上的人。”

    大公子温润一笑,“这么自谦可就过头了。弥姑姑已经让人连夜过府,让那管事之人准备出主官的空位来。这样一来,文安候府也终出了水火相融之境。大恩不言谢。且看来日。”

    “大公子言重了。他日六姑姑能够入宫,才是候府真正畅意之时,到时候少不得要让大公子提携。”还未言罢,已经看到大公子伸出来的手,两只手紧紧一握在一处,“合周公子心眼通达,有这样的小叔子是大姐姐的福气。”看来在这府中都知道合周与那位大姑娘并不亲近。

    合周笑笑也不点破。

    目送着大公子出去,抿了抿唇,对这件一箭双雕的事提不起任何的情绪。一切不过是敷衍。

    唯想着她能安心睡了个觉了吧。可外面要真正知道这件事,恐怕还有些时。这一次,他不想提前告诉无忧了。

    如果不用手段,他真的很想试一次,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二天,无忧刚刚进来向大公主请安,就看到弥姑姑从打外面进来,有事要回禀的样子,遂行了礼,退避而去。

    今儿个早上,无忧出门的时候,候府炸了锅,光禄大夫家想要移亲五姑娘的事,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了。被大太太身边哪个多嘴的婢子给说走了嘴。五姑姑在各位姑娘向大太太请安时,便嘀咕起来。姑娘们之前并没有听到任一风声,一时全都惊到了。

    大公子虽然知道事情已解,却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与合周共谋的事,是以只是在一边装着糊涂。五姑娘从来心高,小小的光禄大夫她如何瞧得上眼,况且,又是三姐姐那里移过来的,好说不好听。她是横竖要说个理出来的。

    无忧静静地想,也许,这是唯一的一次自己是真的站在她的那一边的。为了贤儿也为了三姐姐。

第一百八十章 计深深

    五姑娘向来心高,小小的光禄大夫她如何瞧得上眼,况且,又是三姐姐那里移过来的,好说不好听。她是横竖要说个理出来的。

    无忧静静地想,也许,这是唯一的一次,自己是真的站在她的那一边的。为了贤儿也为了三姐姐。

    那时向大太太处请安的时候,无忧只是略看了一眼五姑娘嘀咕的情形,便寻了个大公府上公事的由头,早早出来。心中也了然,今儿个从王府回去,才是五姐姐表态的重头戏。

    现下真正要忧虑的是如何向三姐姐说这样的事。之前,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是拖,直到眼下拖无可拖。

    蝶儿轻声问无忧,“五姑娘可会胡来?”然后,又自顾自开始兴致勃勃地说起,她听来的那些女子拒嫁的办法,什么剪了头发,刺了脸,找点药来吃见血封喉。

    无忧看了她一眼。蝶儿立时打住,“姑娘是在惦记着三姑娘吧。奴婢想着合周公子答应过要帮咱们的,他又那么厉害,所以……”

    看着无忧深看她,终于说不下去。

    无忧轻声嗔着,“真是越来越没不谨慎了,这样的事情如何在外面说。”语过后,也不禁在心里巴望起合周能想得到办法了。

    本来,只是随便在书室下面转的,但今天弥姑姑说的事情有点长,遂转得远了一点。

    抬头时发现,鸣棋一身宝蓝色劲装立在转弯处,抬眼见是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直直看着她。无忧的眼睛很尖,一下子看出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人庚帖。此时想要避开,已是不能。遂只得停身向他行礼。

    昨天他气成那样,今天一定会不理她,也有可能更加过分,微微有些担心两边的湖水。怕他会将她扔下去,昨天他中的招,足够他那样做。

    鸣棋大步直向她过来,目光向下落到她袖口,“你的手。”

    无忧慢慢垂头,“无忧惹得世子生气,世子该气无忧的,怎么还问无忧。”

    鸣棋一脸的好奇,“你的意思是我不要问?可我不问的是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还是我不知道的。”

    无忧歉然而答,“世子该当生气,气得想要杀了无忧才是。”

    鸣棋冷笑,“那样的方法该当是到最后才要做的啊,现在是才刚刚开始。”

    无忧心想,他这是又自愈了么。

    昨天那样的一出,怕是大公主对他们不只是看出了眉头,而是做实了他们之间的非比寻常。原想着要借的世子的光,她是再也不敢沾,不仅不能沾,还要退得远远的才是。

    做好了打算,便想告退。

    鸣棋将手里的东西一扬,做势要拦住她的去路。

    无忧目光在上面扫过,猛然出手抢下了鸣棋手中的东西。拿在眼前细看起来。

    鸣棋不知道她忽然这样是要为了哪般,一愣。有些呆愣。

    她已经持着手里的东西在问,“世子手里拿的,是我五姐姐的庚帖么?原来一切的转折都是在世子手中操纵!现在事情成了这样,世子可以满意了。”

    鸣棋一笑,“啊,我还在想这个无字辈的是你什么人。”笑到一半发现无忧脸色有异,回头看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这东西可不是我的,你是在误会吧,这个是我捡的,真的是我捡的啊,到我手上统共没有多一会的功夫。你五姐姐与光禄大夫家公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这与我完全无关。我可没有那么闲。”

    无忧慢慢抬起头看着他,表情淡淡“世子是在狡辩么?”

    鸣棋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这是在质问我么,我这是被人陷害了。”

    无忧看着他说,“如果有这么天设地造的陷害,就说明我们不被贵人祝福。”

    鸣棋张大了嘴,舔了舔唇,“当然也有可能并不是什么陷害,而是,我也有可能在这么大的地方捡到点什么。你看大家都是有可能拾到点什么,然后昧或者不昧,我这个本来还是高风亮德的。一点儿都没想要据为己有。”

    无忧淡淡道,“那就是说,一切是天意。”

    他冷笑着点点头,“你是在戏弄我?”

    她向他行礼,他还在沉吟不打算放她离开,她已经起身而去。

    他在她身后自嘲地笑,“哈哈,好生离奇的庚帖,我这就成了坏人。你就不会想想么,这怎么可能,这样想来想去,还是我吃亏,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他几步赶在他前面,一把扯起她的胳膊,“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一定会找来证据。”

    无忧被他扯得一个趔趄,转过来看他的脸仍只是恬淡无虞,“看来世子有的要忙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手上越发加了些力气。

    无忧只觉得那痛直直钻进心里,可转眼又变得麻木,或者他会就此生气,真的生气再不理她。

    她静静留意着他目光里的变化,那样生冷的光束,如同万箭齐发同入她心脏。她就着那样的痛做出笑意来,还让双颊生出那样因那笑而带出的绯红来。

    她想他现在的样子,她会记得很久,日后也说不定会后悔,这样推开他。

    用什么庚帖这样荒诞不经的理由。

    可看到他拿那个,她就已经猜到这样的办法应该是弥姑姑,这样精妙出现的庚帖,还有这样闲的她。

    可她还是要感谢弥姑姑的温柔提醒。

    手上的痛骤然一重,又很快松开。

    她觉得自己终于是能呼吸出来了,怔了一下,转身落荒而逃。

    下一个折角,差一点撞在弥姑姑身上。

    无忧知道弥姑姑是冲着自己来的。

    弥姑姑的目光向她身后飘过一眼,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在这里等女差,并不是想用什么大道理来评判所谓的是非曲直的。我只是想说,能依靠自己得来的东西,还是依靠自己为好。”

    无忧点头,“奴婢知道这是姑姑对无忧的好。”

    弥姑姑微微侧过头来,“我说要助你的就会做到。可是女差不能在那之前自己惹来麻烦才是。该避的还得避开才是。”

    无忧知道弥姑姑的意思就是大公主的意思。她还是没有得到那一丝的侥幸。

    点过头之后,给弥姑姑行了礼,退在一侧等弥姑姑先行。

    弥姑姑却没有动。默了一会儿,“大公主今日要入宫。我先透露给你,关于善修与旑贞郡主的计划有变动,旖贞郡主已经定为太子妃了。昨晚接了皇后懿旨。”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旖倾之会

    点过头之后,给弥姑姑行了礼,退在一侧等弥姑姑先行。

    弥姑姑却没有动。默了一会儿,“大公主今日要入宫。我先透露给你,关于善修与旑贞郡主的计划有变动,旖贞郡主已经定为太子妃了。是昨晚接的皇后懿旨。”

    无忧一惊。抬头看向弥姑姑。本想着弥姑姑对于此事,必然是不愿多说。

    没想到,接下来,弥姑姑竟然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是合周公子的办法,大公主很是喜欢。真的是聪明至极的一位公子。”

    无忧想了想,还是轻声问出,“那郡主的意思呢。”

    弥姑姑摇摇头,“还不知道,但一定会生气。”

    无忧心中暗道,“合周果然好生的聪明,又讨得大公主的喜欢,那么自己要求他的事,是否……”心上始终在这一处转来转去,一忽喜欢,一忽忧。

    弥姑姑扫了无忧一眼,“大公主不喜欢倾染染了,那件事放开手吧。”

    无忧赶紧回转神思,垂头应是。

    弥姑姑看着不远处的军士巡过,挑了挑眉,深吸一口气,她连这样的姿势也做得优韵雅质,无忧知道她心上在想什么,心下思量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姑姑是要跟殿下进宫么,奴婢会去瞧旖贞郡主的。但这样的事,是不是先瞒一瞒。”

    弥姑姑看了无忧一眼,“女差果然伶俐,可怎么想不到,大家都以为是好事,又都瞧到了昨天国舅带来的懿旨,恐怕早已经告诉了郡主。”无忧一开始对懿旨的事很是糊涂,现下才一点一点串起来,原来合周说国舅与太子过府,是为的这件事的么。昨天她累极了,看她们收拾完东西,就直接走了。

    弥姑姑稍稍思索了一下下,“看来是不必去了,郡主自有福气,说不定是件好事。”

    无忧还在纳闷弥姑姑为什么不让去,抬眼就看到,旖贞头发只梳成了一半,就风风火火地这边来,后面成群的婢子,长一声短一声地苦唤着,“郡主小心,郡主慢走。”她听也不听,看来,一定是知道了册封太子妃的事情。也确定是在恼火不已。

    偷看一眼弥姑姑的反应。

    弥姑姑叹了一口气,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经过了这些,郡主就会真的长大了。”说完,轻移莲步走过去,向着旖贞行礼,“郡主金安,这是何往啊。”

    旖贞向来性烈,此时怒火中烧,一双杏核眼已经瞪圆了,大声向着明知故问的弥姑姑道,“母亲在书室么,我要去见母亲。母亲也应该知道我会着急来见她的吧?”

    弥姑姑下一步已经挡到她面前,“殿下这就要向宫中去了,郡主还是晚些时再来才好。”

    旖贞哼了一声,“怎么能晚呢,若是真的晚些时,我就要母仪天下了。”

    弥姑姑赶紧躬身,“郡主不可纵口直宣。以防别有用心之人断章取义。”

    旖贞再冷笑一声,“这有什么,我们家在这帝都之中,极其夺目的一个特点,不就是一直觊觎皇室的地位么?我耳濡目染得时间久了,就是承了母亲骄傲的性子,在这帝都的顶端,哪里还瞧得到别人。”

    弥姑姑陪笑道,“郡主已经长大,上一次使性子时才五岁,殿下一直以为郡主是大人了。”

    旖贞没有改主意的意思,目光凌厉道,“我是问问母亲,她怎么改了主意,从前万分看不上的那个女人的儿子,是要我真的嫁给他么。母亲又是为什么改了这样的主意,难道就是图得一个太子妃位,来两相帮亲么。”

    弥姑姑还是之前一般的淡定神情,“郡主一向懂事。幼时便可助殿下解决难题。”

    旖贞知道得先过她这一关,遂道,“可母亲的画风太快,旖贞已经是看不明白了。”

    弥姑姑并不兜圈子,直接问道,“郡主想要拒婚?”

    旖贞稍作沉吟,长长吸了一口气,“偶尔,我也会自私到让人惊讶。”

    弥姑姑轻淡一笑道,“那样会有不怀好意的人从中挑拨。如今殿下与皇上并不似以往亲密。”

    旖贞止不住地冷笑,“有猜忌那正好,我与太子就不是同一路人。”

    弥姑姑俯首语声轻轻道,“这样做的郡主会后悔。从未有人拒绝过皇室。如果郡主实在不喜欢那位太子,可以在那位太子身上下手。而那懿旨,只是暂时放在我们这里而已。”

    旖贞直接吃了一惊,目光从远处的亭台楼阁转回到弥姑姑脸上,轻然一笑,“姑姑向来如此么,总是这样力挽狂润。”

    弥姑姑还是一如从前的淡泊宁静,“所以,奴婢才抖胆向郡主提议。”

    弥姑姑真是厉害,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向旖贞陈清厉害,然后提了个小建议。

    想想那建议也确实不错,如果做得好的话。

    旖贞本想顺路给大公主问安,但是被弥姑姑提醒了头发,这才转了转眼睛不好意思起来,又责怪起一边的婢子不给她提醒,风风火火地回去了。

    看着旖贞那样走了,弥姑姑才慢慢转回身来。再很慢很慢地向回走。无忧快走了几步,想要问她怎么了。

    已经当先被弥姑姑察觉,她并没有回头,但是声音大小刚好,“回去吧。今天大公主会在宫中用膳。”

    无忧知道趣地停在原地,慢慢合计着,今天竟然闲下来了。

    那么倾染染那里,也该有些说辞了。却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对她说。毕竟事情砸了。

    这一次去到倾染染的驿馆,无人来接,进到里面也空无一人,看来是被那伤心的郡主给撵走了。上人若是烦恼,下人从来都会更加吃苦。

    本来是不知道倾染染在哪里的。但是循着瓷器破碎的声音找去却轻易找到。

    敞开的房门之内,可以看到呆呆望向外面的倾染染。无忧向前迈了一步,蝶儿小心翼翼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似乎是觉得气氛不对。无忧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去外面守着。”

    然后,一步步向内中走。直到她面前。

    倾染染冷漠地看着她,“女差难道是有我想不到的心思么。真希望是我说错了。”

    无忧目光游走上这间会客室,地上还散着碎裂的瓷片,还有血迹,一滴一滴地滴到砖花的砖地上,已经被深深地吸附进去,在室中透进的天光之下闪着炙热而沉闷的光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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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夙孽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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