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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籽日     金枝夙孽txt下载     金枝夙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密会

    无忧语半想了想,“对了,一会儿,他们也许会变着花地过来试探我的行踪,你去应门,如果听出是你,他们就会放心,因为他们现在还想不到小南会倒戈。”

    芝儿顿了顿,“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无忧点头,才幽幽道,“昨天姑娘刚刚说起要取小厮衣服的事,今儿个蝶儿就被五姑娘逮了个正着,姑娘怎么确定这就不是因她告密而起的。奴婢总觉得这里面大有蹊跷。”

    无忧在黑暗中叹气,“你想,大太太若是知道了那些,怎么肯让候爷放我出来。那样的理由也清楚明确,必会说我行为不端,女孩子家家就乱点鸳鸯谱,也许那处罚比眼下的这个还要更甚才是。”

    过了一会儿,门上轻轻响起三下,无忧知道是小南约得了合周来知会自己,才起身出去,如一道魂魅绕过中庭,溜出门缝。

    似乎身上从未有如此轻快的时刻,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一样,那样快跟着小南的脚脚步来到约得的地点。

    这是从前她最喜欢的一棵树,可是现在这样看过去,只觉得在夜色之中,那枝条直直伸到天上去,有如群魔乱舞一般的瘆人。想来,从今而后在从这双眼睛望出的一切,再难见到美好。

    夜深人静,春雨初停,以至子时,四下并无悬灯,这里是侯府最为僻静的所在。二月二十五日月色不明,无忧静静立在树下,寒而凛的夜风吹在她脸上,如薄刃刮过有些涩涩的疼。

    她厌弃自己这样与人虚与委蛇,可又不能自救。现在,能帮她向倾染染传信的人也只有他。

    自蝶儿被收押,她便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她视蝶儿为亲人却送她入灭境,她真正过不去的是自己心上这关。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合周来了。

    他轻轻举步,踏着月色而来,那道隐隐出现在眼前的身影俏丽,与梦中所忆殊无二致。

    好近的距离,彼此呼吸相闻。

    无忧努力平静心绪,回转身向他行礼。

    “多谢公子深夜前来,无忧是在乞求公子的相助。”语音轻轻随风潜入夜色。

    看她哀怜不胜,合周心中一动,原想那样走上去,握住她的手,可以隐约看到她在黑暗中低头,已经猜到她必是红了脸,这样求他,原让她尴尬,才止住心中的激动。

    只是平声道,“小生能为姑娘做的,必当尽力而为。”

    无忧蜷了蜷手心,才发现掌心全是汗水,“只因公子是在外围,他们应该还不确定我们的关系,所以想要向公子打听他们对蝶儿看管严密与否。”

    黑暗之下感觉到,无忧望过来的目光,他稍有迷离,又恍然给风吹得清醒,“诚如姑娘所说,已经布了多重岗,听说大太太唆使侯爷从军营调了兵来,道理也全然周密,只为着不走漏风声,维护七姑娘名誉。”

    无忧心中本来怕得紧,生怕他们布防严密,自己无缝可钻,但其实,早已知道会如此,不外是设下香饵钓金鳌。

    她抬眼向他,“现在他们准备起来时间仓促,应该是我最好的机会吧!今日过后只恐再无方法扭转。”

    合周听出她还是打算以身犯险去见蝶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可。

    无忧看不懂他的意思却没有急问,只是静静耐着等他续起下文,他一直是一个有办法的人。

    他索性不再犹豫,直接说出办法来。“事已至此,姑娘再没有什么相瞒,可以直接去求侯爷。”

    他说的风轻云淡,她听得心海潮声,她想他虽然聪明,可有些事还是不知。那是她心中不敢想起的痛,是她恨不得失忆的往事。现在说起,凭于夜色,才让人看不到脸上的凄然。她想自己是不必向他隐瞒这些的,遂道,“爹爹并不喜欢我,于他而言,我只是罪臣余孽之流与他走的是两条路,如今留在这里,已是他宽宥。”

    她以为自己这样说出来会心痛到麻痹,其实也只是指尖微颤。这世上,原就没有吃不得的苦,耐不得的痛,原来真的是这样。

    那是他知道的事,如何会不知,满门抄斩的蔡氏一族,举国轰动,况且,她已经在他心头开出一簇花来!

    知她难过可却无言可慰,只是语气温和道,“侯爷虽然位尊,却不能左右皇上意志。他也许是真的有难处,况且虎犊不食子。”

    他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被无忧出声打断,“如果,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我会去求他。”

    合周点点头,又想起,无忧可能看不到,才开口提醒道,“请姑娘务必要带上小南。”

    无忧奇怪道,“现在就带小南过去,是不是太早了一些?”想了想又解释道,“其实,我想见蝶儿,并非只是单纯为了安慰她,只因小南善用鼻息嗅识酒种,这样能够查得鸣棋****烂醉的幽深所在,你知道他是个机警的人,这种事如同绝密。”

    合周道,“那件衣服现在必然在侯爷手中,我想侯爷一定正放在案边发呆,说不定,还会拿出来质问姑娘,比如扔下来。那样,陪在姑娘身边的小南去拾起,一切可成。”无忧惊诧地看着眼前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早就知道一切忍不住道,“公子早已经看出我要让小南去嗅酒中种的办法了吗?”

    合周声音轻细如流,“不是看出来的,是小南说的。”

    她终究是糊涂了,都忘了是自己让小南去告诉他自己全部的想法。

    她还是如此无力,曾以为至少可以握住一点点命运的旋转,往后也会向先时,在王府之中涉劫而过,甚至会越来越好。

    可还是一样,还是一样,要拉住眼前人的手,像现在这样,乞求他的可怜,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是我糊涂了。”

    他心微微有些发酸,“害怕了吗?面对着言辞与手段都这样狠厉的他们?”

    她在黑暗之中摇摇头,“幸得公子相助才可以临危不惧,若不是有公子在身边相助,真的不晓得要如何见机行事,只恐早一头栽进他们的陷阱之中了。”她紧紧咬住下唇,她不怕死,亦不怕她们,她只害怕今后要一直向这样依赖于他,连她自己也被握进掌心,要是那样就再也无法望向那至尊的座位了,一眼也不能。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明见

    第一百九十八章

    黑暗中亦能感觉到,无忧对他的生疏,恐惧与逃避,没想到喜欢的时候被狠狠推开,也不能骄傲地走开,每一次,见她的场景,都好像是一场梦幻,那时下着雪,见她从回廊那边转出来,抬头看向他,定然会礼貌以极地弯弯眼福身。他见过的女子中,她有最特别的气韵,连声音也动听之极。

    她以为他是大姑娘的人,必是与大太太一路阵营,说起话来,都细细沉思过。

    就是在那时,他喜欢上她微低头沉吟的样子,只是一刹那,因为想到完美说辞而笑容满面样子。

    她严限与他说话的数量,每一次几乎都是匆匆而为,他们真正说过的话不过几句,可在他心里,他要对她说的话就向远处,山峰上的石子一样多。

    而是直到现在为止,那些,他只能,一直说给自己听。

    听无忧轻轻叫了一声,“公子!”他才知道自己出神已久。

    这样一吸气,就嗅到她身上清幽的香气,心上就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就想向这样,直接将她揉进身体里,心上颤得很,实在说不出话,只得嗯了一声。

    无忧闹不清他的意思,恭谨地候着,她怕他改变主意。

    寻常他从不曾如此出神,连说话做事都是三思而后行。

    今天转眼之间,又沉浸到了自己的情绪当中,他想过要对她用强硬的办法,逼她来到自己身边,这是他当初向大公主毛遂自荐的原因。

    可几乎是在,用王八让无忧出丑之后,他就开始后悔。

    再见她时,看到她如怨如泣的眼神,一颗心让那样的眼神击碎,然后那痛就一直向破碎心里去,又蔓延至五脏六腑,他怕她会恨他,那样地怕,就像儿时怕父亲举起刀来要砍向母亲的那一刻,一模一样的心境。

    等了这么许久,无忧有些急了,她尽量轻声唤着,“公子!”像是在还怕他半路反悔,不再帮她。

    他收住自己的心思,嗓音透出更多的温柔怜惜,“不用害怕,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的!”

    因为说的至诚,无忧只觉得心上一暖,仿佛有种暖流从心底泉泉而生。

    但紧接着,连她自己都觉察出了,对这至诚的恐惧,她几乎是用力屏住呼吸,可又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

    她努力逼着自己,只想着接下来要相求于他的事,虽然心里已经泛起过意不去,可更多的,还是对他能伸出援手的贪求。

    他的发丝在风中飘出诡异的美态,手中不知是在何时多出了一块石头,“小南嗅出酒种后,就刻在这石头上,丢在这里即可,你不便动作,我会派人以你的名义跟倾染染谈,你可放心。”

    他抬头看向她,他知道无忧曾防着他与倾染染相见,也当然知道,那时无忧想进宫的心思。

    她想得到世上一切的帮助,她怕倾染染与自己合谋会越过她,她的这些想法他全都知道,所以为了打消她的后顾之忧,他似是不经意的解释,“我不会让她察觉我身在其中。”

    他目光在她身上,一刹不离!看到她微微低头,向他行礼,感谢他的体恤,那姿势是世家贵女常年养成的优雅。风里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公子是好人!”

    他一时静默,伸出手来断下一节枯枝,无忧有些担忧地等着她的反应,然后那节枯枝落在地上,他的声音传来,“得到无忧的喜欢,这虽是我的执念,不能放弃,但却不愿见到无忧勉强,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想让你重新快乐起来。像原本在这个年纪里该无拘无束,无贪无求的无忧。”

    “你知道我会变吗?”她这样问。

    “等了不就知道了吗?”他这样答。

    是在什么时候,像是了解了他的意思。夜色遮住了她的表情,她躬身请退,不再刻意等他的意思,转身匆匆而去。

    ***

    眼前一切场景改换,刚刚发生的一切,淡如梦逝,无忧这样无声无息的回去,也是坐在黑暗之中,可那些信念也越发坚定,犹如盔甲。

    第二天,天光还未见亮,无忧就已经起来梳妆,屋子里静极,只有牙梳梳过无忧黑缎般长发的轻微摩擦声。

    芝儿轻轻回起,“昨夜,他们果然来试探,问可有四姑娘的猫进来过,奴婢出去应了,他们就走了。”

    无忧点了点头。

    芝儿又道,“姑娘真的是真的是要去见大太太吗?”

    无忧看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合周说得对。除了明见,我并暗中相见蝶儿的可能。”

    说完她蓦然起身,反手,拿起桌面上最大最艳丽的珠花,“用这个。”

    这一下太过突然,将一直小心翼翼的蝶儿吓了一跳,她有些犹豫,“姑娘,这个时候用这个,是不是太过张扬了一些?”

    无忧指点着她帮自己插好,“他们为****了那么多心,他们高兴,我比他们还高兴,才能气到他们吧!”伸出手来,扶着发髻揽镜自照了照,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无忧是最早来请来给大太太请安的,那时,天光微微从一侧透过帘子来,烙了半个影子,在花瓶上,大太太斜凭在美人榻上,闭目间,似乎已经朦胧睡去。

    无忧在门外看了一眼,向身边的米嬷嬷行了个礼,向厅里走,步子压得很轻,近到大太太身前,看到披在大太太身上的毯子快要滑落,伸出手去,慢慢拉上来给大太太盖得严了。

    大太太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睁开眼睛看到无忧,伸手撩开那毯子,坐了起来,伸手拢了拢,并未有丝毫凌乱的发髻,冷笑着,“上了年纪,这么快就又眯了一会。”

    无忧做出抱歉笑意来,“是女儿来的早了。扰了母亲休息。”

    大太太又歪回到榻上凭着,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绣墩,示意无忧坐下,目光却如钉子般狠狠钉到无忧脸上,再到她头上闪闪发光耀人眼睛的珠花,“过去这些时,给无忧的,即便不是出于母亲的真心,也算是圆满,说说看,我的女儿这次前来又是想要什么?”

    “女儿想要去见爹爹,虽然发生了这样事情,知道爹爹肯定并不想见我,却想着有些话不得不说。,所以只能这样来求母亲。”

    更多透进的日光沾到无忧的裙角,大太太忽然想起,昨日侯爷生气的脸,昨天他那样压着怒气,明知道蝶儿有意全揽到自己身上去,却在人前问也不问,就是想保无忧周全。可他内心当中究竟能相信无忧多少呢?不可能一点怀疑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朝露

    更多透进的日光沾到无忧的裙角,大太太忽然想起,昨日侯爷生气的脸,昨天他那样压着怒气,明知道蝶儿有意全揽到自己身上去,却在人前问也不问,就是想保无忧周全。可他内心当中究竟能相信无忧多少呢?不可能一点怀疑都没有。

    “该说清的事总是要说清的,让米嬷嬷这就领你去吧!”

    米嬷嬷一向是大太太的心腹,谁知这一次竟有些猜不懂到大太太的心思。偷偷掠眼大太太,见大太太一副主意已定,无有改换的样子。再不敢迟疑,领命引无忧前去。。

    自从昨日闹过那一出,侯爷身边的管事再三叮嘱下人们,千万要小心伺候。此时抬头,见米嬷嬷竟领了七姑娘过来,吓得不轻,但也明白,米嬷嬷敢这样不知死活地带了七姑娘过来,必是大太太的意思,此事当然不可推拒。

    他心上哀叹自己命苦,侯爷恼怒起来,最吃苦的还是他。

    但事情的起承转合,着实出人意料。昨日侯爷在厅中明示再不得提及此事,也说了不想见无忧,他心中有几分侥幸,这位七姑娘本也不愿着侯爷的面。

    哪里知道,这侥幸只熬得过一夜,大太太就派人将七姑娘送了过来。这套手法,他倒有些看不明白了,但转瞬又明白了大太太的意思,乃是火上浇油。只是不知这位七姑娘是自愿过来,还是着了大太太的道,若是后者可真是苦了七姑娘,本就一身的麻烦。

    他到底油滑,手足无措,无计可施也只是一时。转眼已经已经想到办法,将一切推给大太太就是。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无忧有些胆怯,说实话,那一天,一切结束得潦草。爹爹没有再行追问,任她逃脱,也是为了侯府的名声。

    可那时,她听到他那样说时,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男女之间的私相授受,只要沾得一点点的嫌疑,就从来都不是小事。

    心上蓦然想到,蝶儿说的三姐姐也过来瞧过,但见无忧院子上下都熄了灯也自去了。

    这些是第二天过来瞧她们的,三姐姐身边的丫头说的。

    无忧想,自己如何向大太太回应此事的办法巨细,现在还无法向三姐姐言明。不知她又要怎生牵肠挂肚了。

    所谓的回环,还看不见,摸不着,也只有合周才能想出办法,让这难缠的事,顺利的迈出第一步,所谓亲情也不过是尔虞我诈。

    门槛之侧,米嬷嬷止步。管事,继续引着无忧,向侯爷的书房去。

    侯爷只着常服,坐在书案之后,面庞似乎是比昨日相见时显得有些瘦削,案前翻开的书本轻扣,在另一侧就是那个青布的包裹,合周料中了一切。

    “不肖女儿给爹爹请安!”侯爷定睛确认说话的真的是无忧,眼中现出惊奇与恼怒的颜色来,然后,合涵这些情绪,一并看向管事。

    很明显,大太太用了先斩后奏的方法,管事一阵哆嗦,“侯爷息怒,这是大太太的意思。”

    侯爷摆了摆手,让他出去,只容无忧一人在室中。无忧,却拉住跟随进来的小南,““她留下来吧!!”管事为难了一下,见侯爷也只是皱眉,并没有说什么,机灵地自己独自退下。

    “事情已经了结,身为主子,无忧当闭门思过。”只听侯爷开口道,声音浑厚端庄。让无忧瞬时觉得陌生,她慢慢抬起头。那时候爷还没有叫起,她自己直起身子来。

    侯爷的目光正看向她,那脸上满是怒气,无忧盯视着那怒气,想,从前的自己见到爹爹在生自己的气,自己会是做何反应?

    往日岁月油然浮现在脑海,如果说那是美好的回忆,还不如说根本就是痛苦的折磨,她从前的顽皮,他会欣笑以对,可一切譬如朝露,走的远了,也就散了,如今的父女再无信任,亦可不分青红皂白。他甚至不想问她那些事情的巨细。

    她有些心痛地明白,他们的情形再也不是父女。

    她甚至想到,日后,要再见他,会动很多的心事在字里行间吧。就像对每一个她需要防备的人那样。

    可现在,他眼前,她的来到,却只是,为着能激起他的怒气。

    她挺直脊背,再次对上侯爷有力的目光,“虽然听起来荒唐,但是女儿与蝶儿都是冤枉的。”

    此时,要激起他的怒气并不难,只要实话实说即可,只因在他心里恐怕早已先入为主,认定了她的逾越。

    侯爷将案上的砚台一拍,闷闷的声音重重落下,在无忧心上,如地动山摇的震撼,她,果然啊,果然让人意难平,可自己怎么会错愕?这是连合周都看得出的结果。

    “到了此时,你还想抵赖吗?死不悔改吗?”侯爷声色俱厉道。

    她咬住下唇,抬眼,“那侯爷呢?认定这一切的理由又是什么?”她轻描淡写般的说出这句话,心里早已是金戈铁马,杀声震天的一场战争。可那些刀枪剑影之下流出的血都是冷的,让人看出彻骨的寒意来。

    侯爷的眼睛也已经变得血红,所以,无忧觉得那根本就是冷眼,像是一只看了太多,事不关己,太多,轰然倒塌。那里有浓郁得挥散不去的厌恶,“你在王府耍的那些小聪明,也当我无知吗?还有这些,难道真是蝶儿自作主张拿回的吗?”

    侯爷越说越气,直接拿起手边的包裹,向着无忧劈头盖脸砸下。

    无忧定定立着,不肯躲闪,散发着异味的包裹,不知为何竟带来股股的暖流,她的目的就这样达成,当真是一点悬念都没有。包裹在触到无忧脸庞时,开始变得散落,如同倒下的尸体,那么没气没力的飘落在地面上,像是死的。在一边早已吓得发怔的小南醒过神来,赶紧去拾。

    室中充斥着诡异的宁静。

    她想,在这世上,她再也不会叫出爹爹二字了!

    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还不如一死了之。他给她的命,她这就还他。侯爷的咆哮在室中响起,“改日,我会去请大公主让你退去女差之职,归家闭门思过。”

    无忧一直紧咬的力气,似乎是一瞬涣散,她想到,这还是合周的圈套。

    她在这一瞬间的绝望,是合周,合周早料到一切,他终于将她从王府,从鸣棋身边拉了回来,借的时候爷的手。

第二百章 造蛊

    无忧在这一瞬间的绝望,是和周,合周早料到一切,他终于将她从王府从鸣棋身边拉了回来,借的时候爷的手。

    她在这世上最后的机会,就会这样眼睁睁失去,她痛得就像是跳下了油锅。她曾以为,她再也不会这样痛了,她如同困兽,抬眼向侯爷,“可侯爷说的不算。”

    如此忤逆的话,不可思议的说出,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侯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无忧的语声却变得越发平静,“女儿真的有什么错吗?侯爷不也是懂得为官的道理,是与时俱化吗?如今,大公主春风得意,王爷手握重兵,堪称大显架海紫金梁,女儿这样的巴结逢迎又何错之有?世上有什么比权势更重要的东西吗?”

    侯爷声音都有些发颤,“这名利场,可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所谓人面不如猪头。你一步走错,要搭上的并非只有你自己,还有这阖族人的性命。”

    无忧没心没肺一般的笑,“那些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侯爷,您不早就用所动所行告诉给无忧了吗?即便是仇人,如能为我所用,我也能爱上他。受过伤的人,多少也会有所收获。我会做得很好。况且无忧的族人都已殒命,好像再无担心的必要了吧!”

    她这样痛快的说出心里话来,一不小心就声音尖利。

    侯爷气道,“你得到大公主的信任又怎么样?她从来残忍又太快厌弃,她要比你想象的残酷得多。”

    这场对话真是让人舒服,一股脑道出心中积怨,连仇恨都变轻,若一切一开始就说得这样明白入骨,她想她也许不会这么恨他逐利的选择,不会这么恨他,恨他本身。那样又会否轻巧许多,可如今再想真是没有意义。

    “无忧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还请侯爷处罚,可那也是处罚而已,无忧不会变。”

    她抬头,似乎瞧到他愤怒目光中不知何时染上了浓浓的哀伤,就像是儿时她从墙头跌落,他抱起她飞奔去医馆,生怕她死掉,那样的哀伤,仿佛疼爱。但只是一个眨眼之间,那些终是掩在了浓浓的怒火之后。

    他慢慢摇头,她很少看到他沉静的样子,印象中的父亲,虽然是个书生,但脾气很大,力气也很大。

    他从来说一不二,也许他是真的老了,她曾忐忑他不爱她,去疼五姐姐,却事与愿违。她终究还是为他所抛弃,所以他才摇头,他摆了摆手,示意无忧出去。到了最后,他的一句话也懒得对她说,这个早上,她用这十年的父女情,挽回了,可能从大公主府离开的命运也挽回了蝶儿。

    小南说那酒是密罗。帝都一品密罗庄的酒。然后她歇斯底里的笑,这样得到了失去的是什么胜负之上再无亲情。她似乎不能如同侯女那样在父爱疼惜下长大,却如同侯门贵女的风格走入画地为牢。

    再见合周时已经少了几分慌乱,当初的怀疑也不必说出,他带来倾染染的口信。

    倾染染给出的回应是,她会向侯府捎来口信儿,关于蝶儿一事有话要说。暂时阻住候爷对蝶儿的惩罚。她说这是在还知道鸣棋世子在汨罗酒庄的情,另一半的情,要在无忧引王府的人来“捉奸”之后兑现。

    “女差一直这样聪明,需要时紧握的手,和无用时,用力推开的手,我都曾尝试,但却无法学会分辨,何时是何种的手?所以,我只就一半的蝶儿吧,另一半女差如果有需要,就来紧握我的手吧!”无忧想象着倾染染说出这个话的样子,想合周点头,“这却然说的是我,也确然是她的作风。”

    然后,更深地看向合周,“公子可认同这样的倾染染,认为她对鸣棋动的这番心思,是真情还是假意?”

    时间犹如静止,他眼睛动也不动地看向她,她在心里想,他会说出什么动听的话语来吧,他与倾染染何其相似。

    静如灭去的时光中,他阖了阖眼,“我们好像都不会看人。又一样都逃不过上一世就在等待的宿命!

    无忧冷笑,“如果真有宿命,她就应该与鸣棋一见钟情。哪里又要花费这么许多的心思?”

    夜色笼罩下的树影形如巨魅,地面都像是深不可测的暗穴,合周听到她的诘问,突然感觉全身血液的灼热,他目光渺渺的问她,“姑娘知道边人如何造蛊么?捉百虫,放入同一器皿之中,看它们强吃弱,大吃小,最后只剩一只虫,那就是蛊也是宿命,所以,我有时也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无忧猛然抬眼,看向他,“那是什么,公子有时候变得不一样的东西?”

    他盯住她的眼睛,放出光彩婆娑的一光来,“不一样的是以前我只喜欢无忧,而现在有时候会更加喜欢。”

    有叹息,在无忧心里滑落,执念这种东西,真的让人很没有办法,可有些人好像就是为了执念而生。

    那些执念即使不在手中,可只要一想到就可以支持绝望的人活下去,她是这样,竟然是合周也是。

    她曾想,他们至少还有退路,可以躲进自己从前的人生。她想劝他离开,离开关于她的执念,却觉得,反而是自己被他说的宿命弄得无话可说。

    无忧扶住被风吹开的兜帽,又将它向外,推了推,露出更多的脸庞来,轻声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甚至不知一切是真是假。也曾祈求过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你看上天他并不想成全。”夜色深沉之中,她仿佛痛得不能自已。她让自己丑态百出,软弱无力,就这样暴露在合周面前,这与她常日的优雅完全不同。

    泪水滑落脸庞,她胡乱回去,刚刚来的路上也摔了一跤,她已变得凌乱不堪。她在合周面前无意隐藏,甚至要向这样印象低落。

    他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她,最好他烦了,自己走开。

    没有什么能挽回那种发自心底的绝望。

    他却出手扶住了,忙乱扯头发扯自己头发的无忧,“你要一直像这样伤害自己到什么时候?”

    她努力挣扎出他的扶握,“可你并没有遵守诺言。让我重新回到侯府,我就会快乐吗?在王府向更高的地方看,也是我的执念,王府,鸣棋还有无忧,不是我,她和你的执念么?他们有什么不同?”她慢慢蹲下身,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第二百零一章 何天

    鸣棋出手扶住了,忙乱扯头发扯自己头发的无忧,“你要一直像这样伤害自己到什么时候?”

    她努力挣扎出他的控制,“可你并没有遵守诺言。让我重新回到侯府,我就会快乐吗?在那里也是我的执念,王府,鸣棋还有无忧,不是我,她和你的执念么?他们有什么不同?”她慢慢蹲下身,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亦一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要再哭了,再这样哭,他们可要循声找来了。”

    她执拗,“那也成全他们的执念。”

    合周微微蹙眉,“你这是打不过他们,要加入他们吗?”

    他这样说话极没道理,无忧气得抬头怨怼地看向他,过了半晌,反应出,是他的打趣,想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取出帕子,轻轻拭了拭泪。想,这世上从此以后再无懦弱。因她忘了要如何懦弱。

    ***

    刚刚去见合周这一场,耗时良久。似乎是转眼之间已至子时。可还是觉得夜长漫漫,天亮像是永远也不会来的贪念。

    无忧坐在车上,听到芝儿说,出门时听到府里的小厮在提倾染染的信使什么的事儿。

    无忧在心下冷笑,出事时一片烦乱,成事时又往往这样简单,一人一舌足以。

    知道倾染染上了心,蝶儿受罚必能拖延,无忧到底松了一口气。倾染染已经彰显了全部的诚意,可那个能让人将鸣棋与倾染成就好事的人,无忧还是没有想到他?

    她开始后悔昨日的冲动,她该抓紧合周才是。

    可昨日里,却像是发疯了一样,想要将他推开,那是她控制不了的情绪,那种厌倦绝望的从心里蔓延开来,直至四肢百骇,于是,整个人都变得兵荒马乱。

    而他看到了全部。

    她想,她在他心中,现在会是什么样子?阴影交错,阡陌重生?

    握合掌心,她不是不知道,那些会让他厌恶,却又好像确知他根本不会走开,理由那样简单,只是感觉。

    “女差来了!”王府门人笑脸相迎。她扶着芝儿的手跳下车,亦向那门人行礼。

    他赶紧让开道路,自语着,“今日姑娘与郡主都穿同色衣服了呢!”然后,他压低声音,“姑娘与郡主有些连相,都很美呢!”这本是无忧听了要脸红和推谦的话,可此时,却听得她心中别有想法,回过头来,道,“金叔今日见过郡主吗?”

    自从与太子订了姻亲,旖贞一直气着不肯出门。

    门人赶紧点头,“郡主到国寺上香,去的很早。估计是要到掌灯时分才能回转了。”

    无忧向他点了点头,向府里去了,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要到掌灯时分才能回转,旖贞,那个去撞破倾染的与鸣棋好事的人,选做旖贞会怎么样?

    这位郡主性子刚烈,会看不得那些龌龊之事,也绝对不会像大公主隐瞒。正是绝佳人选。

    听到前来的脚步声,赶紧回神,瞄过去,一眼见是弥姑姑,并不再上眼,已经躬身行礼。

    弥姑姑还礼,“我正在寻女差,女差就来了,真是好巧好巧。”她微笑道。

    无忧半抬头应是。

    弥姑姑扶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起来,“太子与郡主的事,说话就到眼前了,女差去缎庄看看吧,郡主的新衣也该早打点了。”

    无忧有些奇怪的看向弥姑姑,府中的供给向通道内廷,丝绸珍宝无数,为何又要向外寻?弥姑姑当然明白无忧眼中的奇怪,也并不隐瞒,“郡主闹着脾气,拿过来的布料,烧的烧,撕的撕。今日她出门,你也悄悄出去,再多置些做个防备。”

    无忧被点通,赶紧点头应下。她想见倾染染一面,正常出去,当然不行。

    抬眼,王府的马车停在眼前,弥姑姑向她指了指,“坐车过去吧,就好,快去快回。”

    无忧向弥姑姑行礼后登车,

    “姑娘的意思是倾染染等在布庄之中,而大太太的人,一看是王府的马车,就会放弃盯梢吗?”芝儿有些想不通的问,无忧轻轻点了点头,“因为他们都很聪明,也都正盯着我,早知道就应该穿件儿新衣服的。”

    说完还伸出手,掠了掠鬓发。

    芝儿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是的,无忧现在,前所未有的痛快,因为整个过程顺利得无可挑剔。

    进入绸缎庄,掌柜摒退了所有人之后,自己也退了出去。

    密室之中,倾染染闪身而出,“我该谢谢女差了呢!”

    那嗓音轻轻,如一缕画魂淡进的墨境,像是随时能浸水化开一般。

    “世子现在可在密罗庄?”无忧并不拖延,直接开口。

    倾染染点头,“又会同每天一样呆上一整天,今日王府事繁,大公主才容世子如此放纵,女差可要帮我早做打算。”

    无忧日常淡话一般,“今日就是机会,旖贞郡主前往国寺上香掌灯时分回转,郡主您可派人来此鸣冤,就说是世子欺负了郡主,旖贞郡主性子急清透彻,必会前往,为你打抱这个不平。”

    倾染染眼中的惊喜近在咫尺,几乎要因着这道惊喜痛哭出来,“我听错否,盼了太久,久到几乎不敢相信的事,机会是真的来了吗?”

    无忧目光落在鲜亮的绸缎之上,“郡主一向福慧过人。”

    一瞬不知何来的酸涩,漫过四肢漫进血肉,最后就攸归在心口。

    伸手抚过,质地密实的布料,就感觉到那柔滑之上的刺痛。心头上的酸涩,是因为鸣棋吗?连她自己都止不住要这样问,她的酸涩是痛,是妒?还是意难平?她已经分辨不出这些,仿佛是硬生生吞下一根刺,她才能如常,不带出情绪的开口,“这一出,环环相扣,郡主且要在掌灯之前处理好一切,莫大意了。”

    倾染染一笑,似有百转千回的风情在她眸起落,“嗯,我会在那旖贞郡主到来之前,出现在世子的床上。如果足够幸运,还能成就好事。诞下大公主的长孙来。”

    他语音通透,却字字如流光飞矢,瞬击在无忧心上。

    有冷风一瞬回旋,吹透了她周身。那如同摘走心肠的痛,如风汇聚。来自何天的恐惧,似乎直沉进每一丝血肉之中。

    明明达成了她的算计,救出蝶儿,怎么又会觉得生生的绝望,就像是在空空的心上积了霜,又下了雪,最后在

    再泼上滚滚的热油。

第二百零二章 打抱不平

    第二百零二章

    倾染染语音通透,却字字如流光飞矢,瞬击在无忧心上。

    冷风一瞬回旋,吹透无忧周身。如同摘走心肠的痛,如风汇聚。不知来自何天的恐惧,直沉进每一丝血肉之中。

    明明达成算计,救出蝶儿,怎么又会觉得生生的绝望,就像是在空空的心上积了霜,又下了雪,最后直泼上一道热油去。

    她几乎有一刹那,禁不住这生生的痛。过了良久,终于在布料上抽回手去,“这匹真是好看,选给郡主吧!”

    抬头,已经忘记,到底指的是哪一批?眼风终于渐渐坚定。那些不过是红尘虚妄的迷恋。

    早已明确知不会有那样的幸运。伤来何用?

    挑眉时,看到倾染染的笑靥,脑海中闪过的场景,是新新雪后,鸣棋投过来的望眼,穿过假山,池水倒映进她眼底。是她上了大公主的当,拿了皇上金带就要陷在泥淖里,他飞驰而来的尘土漫天。回忆细细吻着那些过往,湖水一样淹没眼前的一切,他嬉笑向她时,空气温暖干净,连他主宰的怒意都变得可贵。

    倾染染亦出指在那光洁布料上划过,从前到后,几番,才开口,“女差好似总是悲伤!”

    话未完,又笑出声来,“过多了解,显然不是我们之间需要的关系。我只需要想想,如何报答女差对我的厚意才是。”

    “无忧只盼郡主达成所愿。”无忧出语将她的打断。

    然后,重归正题的无忧,卡着掌柜踏出门槛的时刻走出密室,倾染染如同鬼魅再次消失不见。

    看着下人门将布料一匹一匹地抬上去往绣庄的马车。无忧回身对掌柜,道,“听说,帝都最好的绣女都出自贵庄!”

    掌柜殷勤回着,“承蒙女差抬爱,小的会让她们精选各色绣样。”

    无忧微微一笑,“所有布料都绣上一样的鸳鸯合欢图,全做成一样的样式。”

    掌柜的听了有些反应不过来,“女差是说所有的全都一样吗?”

    无忧看了他一眼。

    他连忙哈腰,“小的明白。”

    重新坐到车上,芝儿有些可惜那些布料,“那些料子真是好看,但干嘛找那么多的布料,其实都做一样的衣服啊!旖贞郡主真的会撕掉那么多衣服吗?”

    无忧扶了扶鬓上的珠花,看着车外的人如游龙,“你是不是想说,她会很累,可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心累,身为郡主,看似拥有一切,也拗不过命运前定。说到底,还是不肯知足,如果希求甚少就不会痛苦,在大公主给郡主的这段姻缘里,除了那“姻”来得尴尬,其他的一切也称得上精妙,人精妙,权势也精妙。在这世上,除了吃喝,有什么还是必要的?吃喝既足,有人有权,就该满足。郡主心中所盼,固然美好,却并非为她而美好,对她来说,等同镜中花水中月,期盼既是痛苦。“

    说完,叹息一声,这样的话,只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也知道是劝不得自己的。

    那些伤,来自心中,这些所谓道理亦由心起,终归抚平那伤。

    扭头见芝儿被自己,严肃的样子吓到,无忧缓了缓脸上的表情,“说不定,这会是转机的开始。”她这样说,心中却半点也不信,也许会来的转机,究竟有多也许,谁也说不准。

    回到王府,无忧同弥姑姑说,所有料子做了同样的衣服,其实已经想到弥姑姑会是如何的反应。

    弥姑姑足够了解旖贞,之后的祭拜天地光是哄郡主穿上衣服,就要撕破许多,到下午时会有休息时间,恐怕还要继续。打好提前量,让她烦了最好。

    弥姑姑看了无忧一会儿,抬眼做出一贯的笑意,“女差比我想的还要聪明。”无忧再福身,弥姑姑已经去得远了。

    大公主UU小说那枝兰终于画得,挥了挥手让无忧退了。

    无忧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西移,再过一个时辰就会上灯。春风渐暖,吹绿了新芽,无忧领着芝儿慢慢向府门去,略略焦虑尚未回返的旖贞,王府门前忽起骚动。无忧凝目远远看去,正是旖贞郡主的仪仗归来。

    一切这样正好。

    无忧暗赞倾染染的婢子有几分聪明,加快脚步,向府门处去。

    但见,那骚动乃是鸣得与鸣棋一双儿正拉住旖贞郡主让她评理。

    无忧抬头向四下里看,

    终于瞧到石狮后隐藏的裙角瑟瑟缩缩。她定定看了一会儿那里,想机不可失,高喊了一声,“是谁藏在那里,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那裙角缓缓踏出。

    有人像这样忽然出现,侍卫们一阵恐慌,想要过去拦截,给旖贞止住,“看她们有话要说的样子,让她们过来。”弱不禁风的身影已经跪在旖贞面前,“郡主救救我们郡主吧!”

    这话说的糊涂,旖贞当然也没听明白。

    却也成功引起了旖贞的兴趣,无忧想,那兴趣更多的是感同身受吧!

    “你们这样说是要我断案?旖贞似乎又觉得好笑。

    其中一个婢子膝行得更近一些,带着哭腔,“郡主清正!””

    旖贞撇了撇唇,没有出声。

    那婢子扑抱住旖贞双腿“郡主救命。”那嗓音撕心裂肺,让人动容,倾染的在这些小细节上做得好文章。

    旖贞眉头微皱,“你口中的郡主是哪一个?”

    那婢子见有门,擦了擦泪,正经回起话来,“我们主子是高国郡主倾染染,我们国家无论男女老少,都爱饮酒。此次来到中原遍寻酒家精酿。今日在密罗酒庄偶遇鸣棋世子,特意上前问好,哪知世子他,他,他……”说到这里哭得更凶,已经说不下去,半天才继续哽咽,“只求郡主速速前去解救,再晚怕是要闹出大事来。”说完,人已经哭得虚脱在地。

    旖贞转身夺过侍卫手中的鞭子,推开还伴在她身侧,目瞪口呆的鸣得无鸣琴,翻身上马,向那虚脱在地的婢子道,“可是城南的密罗酒庄?”

    看那婢子点了头,旋即跃马而出。

    随行的侍卫也跟着慌张上马。连一双小世子也从一旁的侍卫手中夺了马鞭,纵马随了去。

    转眼间归来的郡主仪仗,又绝尘而去。

    无忧看了一眼仍然委顿在地的那两名婢子,转身向府中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当然要去禀告弥姑姑。

    弥姑姑一双探查的目,巡过无忧面庞。等了一会儿才出声,“我们现在去追,怕是来不及了吧,那位倾染染郡主当真是不死心。”

第二百零三章 冰宵

    无忧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仍然委顿在地的那两名婢子,转身向府中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当然要去禀告弥姑姑。

    弥姑姑一双探查的目,巡过无忧面庞。等了一会儿才出声,“我们现在去追,怕是来不及了吧,这位郡主当真是不死心。”

    弥姑姑能看出倾染染的心思,这没有什么奇怪。

    无忧也没有什么可慌张,这一切都是这样恰到好处,去的人有点多,无忧只想将旖贞骗去,结果多了两个。

    至于,为什么弥姑姑反应算不上激烈,也许在她看来,即使未来倾染染真的要进门,也只会同同帝都其他高门的侍妾一样虚无,那是她对鸣棋的了解。

    无忧现在主要琢磨的是倾染染到底能不能过大公主那一关。

    毕竟,道镜先生说倾染染是大公主前世仇人的话犹然在耳。

    百花灯灯光之侧,弥姑姑得目光泛起,山烟云渚的光泽,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半晌弥姑姑道,“她早晚会为今日的孤注一掷后悔!”

    无忧想了想,“郡主性子一向激烈,这样前去,不会出什么事吗?要不要禀告给大公主?”

    弥姑姑摇了摇头,“她早算得精妙,只会给我们看她们想让我们看的,就只是这一计并不如何精妙,须知,这世上的事,终究强极则辱。”剩下的意思,弥姑姑只是笑了笑,并不再说透。

    那些也不是无忧该关心的。

    ****

    密罗庄,不断涌出佳酿的硕大酒池边,白衣公子执壶而卧,不远处几名琴师奏出洋洋乐章。

    那白衣公子回过头来,眉目如画,“密罗,密罗,密密罗进天下事。”

    说完,摇摇晃晃起身向外走去,十步之外,一身红衣的倾染染纤步而来,鸣棋一路踉跄,没有悬念的与倾染染撞在一起,一边跟紧倾染染的婢子,浑然不觉地将鸣棋手中的酒壶接过,以迅雷之势向内中投入了一粒冰片,下一刻,酒壶完好回到鸣棋手里。

    倾染染扶起扑在她怀中的鸣棋,笑道,“世子真真好雅兴。这里意境奇绝!”

    鸣棋摇晃着起身,猛地凑到倾染染脸上看了看,又向外快速闪开,“我不认识你,不是知己,半句多。你走开。”

    倾染染好笑的抿唇,“世子玩笑了,世子之前还说喜欢我,还说要取我为世子妃呢!”

    鸣棋晃悠着身子,将眼睛一瞪,“胡说,无忧那么美,不对,又美又好!,我只会那么说。”

    倾染染又笑,“可世子忘了下一句话,我的世子妃是最漂亮的。”

    鸣棋仍然摇着头,蹒跚着将她走过。

    回过头,望着鸣棋渐渐离开的背影,倾染染眯了眯眼,“他这是酒后吐真言了吗?”浓丽的眉眼生出仇恨来,更显得她,唇色红郁。

    身边的婢子低头无言可对。

    另一边,鸣棋醉得太过厉害,一路走过去,直接撞到屏风上。

    倾染染在他身后能袖手看着,忽然一阵轻笑,“可世子你看看无忧,她这样对你,让世子撞破了头,可叹她太不识抬举,自以为天生丽质,便不将世子您放在眼里。”

    鸣棋听到声音,猛地回身,差点摔倒在地,撞落了一边的盆栽,撑住花几,才勉强站住,“你懂什么?我要得到她易如反掌,可我不喜欢那样,她也不喜欢那样。我不愿意做她不喜欢的事。你不懂,你不会懂,只会蹴鞠的女子懂什么?无忧她与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看见她,我就会欣喜,我骗不了我自己。我从来没有这样过,想来到我身边的女子不计其数,可她不一样。”

    倾染染目光中集了冰霜,又一瞬抿出笑意,“当然会不一样,她只想利用世子,世子不也看出来了吗?更何况,她那么不长眼的讨好着那个和周,对世子只是敷衍。怪不得人家说,男女之情更爱的一方会输。”

    鸣棋夹起目光向她,似乎是想确认她的身份,然后,不知看出了什么,旋风一般扑到倾染染眼前,脚下不听使唤,再次撞进倾染染怀里,“那不是利用,不是,你不懂,你真的不懂。你是男人你不懂女子的心思。那些推拒,是她在向我欲擒故纵。她对我一直都是欲擒故纵,因为我太好了。”

    倾染染揽住他的腰,“我原本也想像她那样对你,却一不小心爱上你,你不可以对我那么无情!”

    鸣棋敲敲自己的脑袋,“你是谁?你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我们只喝酒,然后想办法,让无忧来求我。要想到那样的办法才是。”

    转身,挣脱开倾染染的扶持,又想向外面去。

    倾染染快步将他跟上,那时他又打了一个趔兮,掌柜的过来看,打量了一下倾染染,世子与他似是相互扶携着,不敢贸然相问她的身份,犹豫了一下,倾染染已经出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扶世子去休息一下,醒醒酒。”

    那掌柜的恍然一下清醒过来,头前引路,倾染染一路扶着鸣棋跟着过去。

    眯了一会儿眼的鸣棋,忽然又醒了一点,高举起酒壶,猛灌了几口。

    倾染染唇角微现笑意,那酒中加了冰片,几口酒下肚,鸣棋已经开始嚷着冷。

    掌柜见状,要去叫等在外面的小厮,被倾染染止住,“叫那些粗手粗脚的进来做什么,世子躺一会儿就能清醒。”

    掌柜,没了主意,只得打着下手,帮倾染染将鸣棋扶上了床。

    倾染染要去拉被子给鸣棋盖上的手,被鸣棋一把拉住,又抱在胸口,“好暖啊,我怎么这么冷呢?”

    倾染染看了一眼还杵在原地的掌柜,掌柜没趣地出去。

    房门闭合的声音过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倾染染与鸣棋。

    她想,自己想这一刻是有多久了?她低下头,俯瞰那张脸。与梦中所忆的样子无二,唇形精致,鼻子高挺,是让人见而生叹的精致容颜。多年的战场冲杀,依然不见粗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清秀。这不是高国一般的容颜,可她却喜欢。如果不是他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的喜欢。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剩下他们的心跳,这样的近。

    他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那是他给她的真实感觉,连她自己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样怀疑几乎要让她变得忐忑。

第二百零四章 子倾

    倾染染想,自己想这一刻是有多久了?她低下头,俯瞰那张脸。与梦中所忆的样子无二,唇形精致,鼻子高挺,是让人见而生叹的精致容颜。多年的战场冲杀,依然不见粗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清秀。这不是高国里找得到的容颜。

    却是她自己确知无比想要得到的人。

    “你看这样的时刻,留在你身边的也是我。是我!”

    倾染染慢慢伸出手,手指停在自己的衣领处。然后下一瞬用力撕破自己的衣服,胡乱了梳得精致的高高发髻,转眼间,屋子里的地面上一片狼藉凌乱的衣衫,散乱的首饰。

    她想她还需要什么?如果是真的遭遇强迫,还该当是有泪水的。眨了眨眼,大颗的泪水泉泉而落。她的身影覆落在他面颊,如同野兽欣赏着她的那只完美猎物。

    “郡主。!”窗外有低低的声音在唤,轻而幻,“她们已经得手了,旖贞纵马向这边来了,估计要不了一刻钟就会到达密罗庄。”

    倾染染的目光定在他长长的眼睫之上,“明天他清醒了,会如何推开我呢?或大怒,我想,肯定不会觉得是他占了我的便宜。”

    说完,听到他长吸了一口气,伸着懒腰翻过身去。

    那只始终没有放开的手。将她带得更近,须臾,发现了她的温暖……她紧紧闭上眼睛,又皱了皱眉。

    旖贞闯入密罗庄,与婢子计算的时间相同,鸣棋酒醒大半,呆呆看着怀中的倾染染,她泪水划过脸颊。

    砸门声传来,鸣棋胡乱披上一件衣服,似乎是要去开门。倾染染抖着抓过被子来掩住身体。心上好像有些扫兴,他们来的太快,所以,那滚滚而下的泪水,也未必不是出自真心。

    外面的人潮水一样涌进门,屋子里变得热闹,他看到鸣棋只掩住一半身影的旖贞张大嘴巴。

    她从小到大少有孤寂无助的时候,本以为一生都不会有像这样落泪的时候。可还是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完全没有防备的改变自己。

    鸣得与鸣琴只向内中瞄了一眼,都吓得双双捂住眼睛,旖贞想了想,回身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然后再身后掩阖房门,皱了皱眉,“哥哥,何故如此,之前要你取的时候推三阻四,这会儿却对人家用强?”

    鸣棋眼神幽幽一暗,“你还要装下去吗?”他这话是对身后的倾染染说的,

    这样的场景,她早曾谋划过,连最感人的说辞也早早准备。

    ,“昨夜,公子酩酊大醉,才会对染染用强,染染自会向父兄说明……”

    才说到一半,就已经被一阵打断,“你要他跟他父兄说什么,说是她的错,才被你夺去贞洁,还是说因为你是大显世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却从来不知哥哥是如此的人。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

    “他父兄当然算得过来这个帐,用一个高国郡主换得一个大显世子。你又知道什么男人的事!”鸣棋不理旖贞的怒气,只是抱臂那样,懒洋洋的看着倾染染表演,又回过头来再看看旖贞的怒气,“当然,我可以娶她,也可以将它束之高阁,对于一个世子来说,这些都不能绑住我的手脚。旖贞也回去绣花吧,之前送给哥哥的荷包,哥哥还在猜这上面绣的到底是鹿还是羊?”

    旖贞气的瞪圆了眼睛,“哥哥可不要想着这件事情能这么糊弄过去,你如果一直是这如此样子,我一定会告诉母亲。”

    鸣棋淡笑的点点头,“道镜先生说他是母亲前世的仇人。”

    旖贞也不示弱,“道镜先生还在帝都,我可以让他为母亲移梦。这有并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到了此时,鸣棋才觉得事情是有些缠头,仔细看向旖贞,“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她在做戏吗?”

    旖贞郡主抿抿唇,“我相信的是哥哥的风流。”

    目视着他们兄妹对峙,倾染染低头拭泪,再抬头时,与鸣棋四目相对,那个只着单衣,一脸无所谓的鸣棋早看穿了她,却要因为设计陷害而娶她,他一定很讨厌她,可那样念念不忘,也必会心有回响吧。她发觉自己这样在意他的想法时,都觉得那真的不像自己,为了这个人而变得卑贱。

    很快,旖贞扯住鸣棋,要到大公主面前去评理。想要像这样直接走出去的旖贞,忽然想到什么,击了击掌,外面有婢子走入,为倾染染重新梳妆。

    可刚上去的妆,又重新被止也止不住的泪水冲花。到最后,婢子无奈的摊了摊手。

    旖贞摆了摆手让她们做罢。

    倾染染的目光静静停在鸣棋身上,微微含怯,眸色深处升起袅袅幽情,像是小儿的手,轻轻抚过他心上。

    但这只是一瞬的错觉,很快他就变得更加清醒,她已经使他陷入泥淖,这才是她的快乐。

    然后,他想到无忧,这样的事,就算他能说服旖贞,不去母亲那里说,也决不能阻止了蓄意为之的倾染染。

    而那惊恐,就像是瞬间已经学会了生长,爬满了他的心头,他从不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是恐惧。

    如果是从前,有谁让他这样苦恼,冤枉。他,直接杀了她算了。

    可现在的他,却鬼使神差想到这一切又会否又是无忧的利用?

    她又落入了什么绝境了吧?然后,同每次一样,依靠出卖一下他,攀援而出。

    他甚至有些担心,她还没有走出那个绝境,若他现在就处理掉眼前的倾染染,说不定,她也会遇到危险。

    这样的想法来的突然,却是说不出的熟练。

    说起利用,无忧将他这世子身份利用的更加淋漓尽致。

    想出这些,他开始冷笑,但又在最后一瞬变得温暖,已经变得暗淡的目光,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升起华彩。

    无忧你始终推不开我,你只能依靠我,哪怕只是利用。合周他永远赢不了我。

    我这样的大恩,会让你变得愧疚,就算真的要娶倾染染,也不过是一个很小的代价。

    他抬起手,落在旖贞肩上,将她身子转向门口方向,“我的疯妹妹,这种事情也要参与,小心明日被人说了去,快去告密吧!要是晚了,可就不新鲜了!”

    旖贞仰起头看他,眼中带出疑惑神色,“现在哥哥想通了吧,原还是哥哥捡了便宜呢!”

    鸣棋移过目光去看了一眼还在哭的倾染染,道,“要是真的便宜就好了!”

第二百零五章 眼线

    鸣棋抬起手,落在旖贞肩上,将她身子转了个个,“我的疯妹妹,这种事情也要参与,小心明日被人说了去,快去告密吧!”

    旖贞仰起头看他,眼中带出疑惑神色,“现在哥哥想通了吧,原还是哥哥捡了便宜呢!”

    旖贞捉来的这一双儿,在大公主眼里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第二天传遍帝都一个消息,继旖贞郡主的婚事之后,大公主府将迎来第二件喜事,世子将迎娶高国郡主倾染染。

    整整半月无忧对鸣棋避了又避,终于无可避免的狭路相逢。鸣棋担心她又逃了,直接将她拖入隐蔽处,用身体锁住去路。

    无忧恭谨地向他行礼,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

    鸣棋容色刁钻,说出的话来却带着委屈,“你心里清楚吧,我这是为你而娶的倾染染,送礼的时候送份大礼,最好把自己当了陪嫁,一起送过来!我总是没有你手段凶残。能将自己喜欢的人这么拱手送人。只因我的眼里不能没有你,也开始不习惯过不被你算计的日子。”

    他就这样将她揶揄,甚至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看向他的眼睛,“干嘛那么小气?非要隐藏起眼底的不舍。你给我的这是大悲无泪么?想要喜欢世子真的需要理由么?现在我很确定,你最愧疚的人应该是我。”

    无忧在他终于松开手的一瞬间垂下头,“殿下在等着世子!”无忧原本想说是为了,与倾染染郡主的事看他仍在气头上,临时起意省可下半句。鸣棋一副只要不满意她的反应,就不肯放她走的样子,也表现的很明确。

    “你有可能,在这偌大的王府找不到太过伤心的世子。你的殿下她会体谅。”

    无忧想了想,“高国郡主的十几个兄弟皆是能征惯战,世子得到他们将如虎添翼,这是很划算的事儿。”

    他冷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为了我好。可他父兄完全是善修下败将,而为善修

    与我不分上下,况且十几个郡国互相钳制,就算我不认下倾染染这桩婚事,他们胆敢真的造反吗?“

    无忧将头低得更深,“世子要的应是天下归心。”

    鸣棋忽然古怪一笑,“女差真是折杀鸣棋。光是与女差这样密语,已经觉得羞愧不已。这样的话,连女差自己都不敢信吧,要不然,又为什么一意要绕过天下归心的世子去呢!”

    他的冷笑,像是要掉进她的身体里,划出伤痕来。他有些受不了的后退一步。其实早已退无可退。他早将她抵在假山的石壁上。她容色平静如古井水,抬眼向他道,“无优是世子并不需要也不相干的人!”

    他冷笑,“这么说你出卖我这件事你不想承认,也不想担情?我从小随父亲征战四方,不太爱算计这些太平里的区区小事,可一个人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学会太多了,所以,倾染染她前去侯府为蝶儿求情时这样说,那衣服的事是侯爷与大太太误会了,不过也怨不得两位误会,这原是不好的爱好,染染总是喜欢身着男装。高国从上至下又爱饮酒为乐,是以,蝶儿拿回侯府的男装原是染染的私服。我落下什么了吗?她原话好像就是这样说的吧!”

    无忧心中一惊,看来,侯府已经被他植入了眼线。那日,事成之后,倾染的过府履行承诺来救蝶儿时,确是如此所说。望向他此时可荼毒生灵的目光,无忧面不改色地点头,“世子眼线的复述能力上佳,好像未尝传错一字。

    鸣棋目光一闪,“那时我没有想错,娶倾染染,只需供一室储她而已。我目光如炬,却只能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万丈尘寰,不管你在或不在眼前,我都看得到你,所以才说你是逃不脱的!”

    他眸光绽出他的惊慌,见她又要避开他的目光,他固定住她的双肩,“我会禁锢你,直到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无忧似乎是被逼急了,“一年尚有四季,风雨也会变化无常,世子会长大,说过的话会失会忘!”

    这话应该会将他伤的很重,无忧凝上他双眸并不意外,会看到他的怒眼。

    他朝她伸出的手,在半途垂落,慢慢转回身,一步一步走出去。

    无忧定定倚靠在山壁上,看他慢慢走远,终于失力,从山壁上慢慢滑下,跌坐在地面上,察觉到不可如此恣肆情绪,挣扎着起身,向回走。

    走了几步,才感觉出脚步的乏力,又走了几步,扶住前面的石柱之侧凭力。

    那双挥之不去的眸子好似正透过心底望着她,她想要抚摸的目光又硬生生将这样的心意打住,她身在何处?侍奉何人?深知自己在这瞬息万变,流淌不定的漩涡之中,哪敢走错一步。

    可不知为什么,就像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像是丢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又因知道再也找寻不到,而心痛得无法自已。

    上一次被无忧气的头疼的事,仿佛还在眼前,这么快就又来了一次。

    这一次又眼睁睁看着她邀来的倾染染将她自己解救出重围,五姑娘有些怨怪的瞧向大太太,“母亲还说倾染染即便是个郡主,也不过是个番邦蛮夷,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重量,侯爷不过是给个面子而已,早晚会让蝶儿担了罪,就算这一次便宜了无忧,也要废掉她一个知心人,哪知这事情变得倒快,那个倾染染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世子妃,难道这些本就是大公主的意思?”

    大太太微微沉吟,“这一次好像终于找到了切入口呢!”

    五姑娘一眼疑惑,“母亲糊涂了吗?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良机,现在被这个青年人破坏殆尽,母亲怎么还说这是个机会?”

    大太太摇了摇头不愿多说,看了米嬷嬷一眼,米嬷嬷会意,忙向五姑娘细细解释道,“一开始太太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位郡主好像是与我们一般深恼着七姑娘的。看来,她们应该是在王府中结的怨,奴婢细想一下她们素无过往,这能结怨的地方何在,就不得想得到鸣棋世子身上去,那位郡主眼中唯一的利害关系。是以太太点了她一下,郡主与世子很是般配。虽与郡主初见,却有如故之感,所以才会向郡主提些真心话,我家那位七姑娘也很得世子赏识。然后太太望向倾染染,不出所料的收到,那名字落入倾染染眼中时的怨恨之色。她们并不是不可破的盟友,是以太太才会说一切将得到转机。”

第二百零六章 点透

    闻听五姑娘看不透倾染染!还在因为倾染染而放走蝶儿的事情上纠结。

    大太太看了米嬷嬷一眼,米嬷嬷会意,向五姑娘细细解释道,“太太看出那郡主是与我们一般深恼着七姑娘的。至于那怨,必是结在王府。她们素无过往,能结得怨的根源,唯有鸣棋世子。是以,太太向她透话,‘郡主与世子很是般配。虽与郡主初见,却有如故之感,所以才会向郡主提些真心话,我家那位七姑娘也很得世子赏识。’然后观察那位郡主反应,不出太太所料,那名字落入倾染染眼中时的怨恨之色一瞬生长。她们并不是不可破的盟友。所以说倾染染的存在会成为机会也不一定。”

    大太太注视着一边的如意方尊,双眸微阖,深深的思量泛起其中,她回想着倾染染那时说的话,“高国与候府虽曾路远道阻且艰,可染染与大太太却可望向一处,缔结心盟,这样的缘份真是不浅。”

    倾染染已经将她的意思点得再通透不过。

    “倾染染?鸣棋世子?”五姑娘挑了挑眉,又终于叹气,“母亲看的是长远,可女儿只瞧得到眼下。只是一个蕃邦小国的郡主,即便是入了王府也会如同草芥那样虚无。况且刚刚听母亲的意思,鸣棋世子像是并不喜欢她,而看上了无忧么,那样可才算得上我们真正的痛处。如果她一步登天,可会给足了我们颜色看。”

    大太太一笑,“只不过,她与那位世子是真真的有缘无份,连她自己都早早看出一切并非幸事,而格外避着那世子。就算是有这样的选择,放在她眼前,她也只得馋着,没胆儿去选。”

    道理虽是如此,五姑娘让无忧惊了足足有几次,仍担心,道,“大公主行事不拘一格,她真的会怕无忧这罪臣之后的名分在身么?如果要怕,早就怕了,怎么会选她做了女差,让她威风了去。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能想透的心思。大公主在皇上面前可是都敢做过分的事情的。”

    大太太也点头,“这一点一直是我之前担心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真的是担心得过多。大公主让她到身边,不过是想千金市骨,要那些死硬忠心于蔡氏的旧臣瞧瞧,她的风骨罢了。做虽做了,也不过是点到即止。要进王府大门,事关宗庙,连大公主也不得不顾忌。”

    五姑娘默然一阵,“可,现在她总与先时不同了,想想就叫人不能心安。”

    大太太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是不同呀,所以要在倾染染身上早做打算才是。”转目瞧向米嬷嬷,“你吩咐人,盯着这位群主,探看她的日常起居,所喜所好,事无巨细都要时时禀告我知。总有一天会用到。”

    米嬷嬷自然知道其中的要害,退下去将要去办这个事的人耳提面命。

    ********

    弥姑姑陪大公主在池边给金鱼投食,大公主轻轻抖开手,鱼食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引得红鳞竞游,弥姑姑在一旁静静相陪。半晌,大公主道,“你说倾染染这一出的办法是无忧想出的?”

    弥姑姑点头,“之前,还不太确定,但是两天后倾染染入了候府,救下了担着男女私相授受罪名的无忧的贴身婢子。这就让人不得不看出了其中的关联。那孩子从前一直谨慎,这一次一定是事出匆忙,在这一点上并未掩饰得全面。”

    大公主投食的手半天半动,“她倒不心疼棋儿对她的执著。”

    弥姑姑想了想,“要不找个由头,将她打发了吧。仍然是未出阁的姑娘,那样的理由也多得是,给候爷留着面子就是。”

    大公主嘻笑摇头,“她随便就得到的鸣棋的喜爱,是倾染染用尽了力量也得不到的渴望,她所爱的人是倾染染走不到的尽头,这样的事多么有趣,我们为何要阻止。况且这其中的胜出者会是多么聪明。现在就折殒了,也未免可惜了。我们只给他们起个头,留出一点点的余地来,她们就要变着花儿地唱出戏来……呵呵,还真是有趣。如果真的能打发了,倾染染也就打发了。”

    弥姑姑明白大公主想要以逸待劳,十指不沾地处理掉此事,但仍略略有些担心道,“奴婢只是想着,怕世子陷在这其中,若然是越陷越深,误了大计宏图。”

    大公主只是安然地笑,“在女人上,他第一次执著,这种执著可不是你打发了个丫头,就能消亡的。就算那不是我们需要的执著,让它消失的,也不该是我们的手。误会、错误、厌弃,世上让那些美好消失的事情多得是。棋儿要想真正的长大,独挡一面打败他父亲走上王座,就得自己走出这些。你若硬拦了这些事,他就不知腻烦是什么感觉了。男人有了看入眼的女人,或长或短的喜爱,至于一生此志不渝,这样我倒没有听说过,也不曾见。可你若是这么直接跟棋儿说了,他一定当你是在诳他。这些非要他自己试过一次才知道,天长日久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破坏,世人本就善变。”语毕眼角升起蔑意。

    弥姑姑明了了大公主的意思,想了想又道,“那位郡主,当真是要娶回来么?”

    大公主笑,“道镜先生不是说了么,什么前世仇人的事都是棋儿搞的鬼,他怕得罪了世子,才同我演了那出戏。”

    弥姑姑也亦笑,“可殿下竟应了。”

    大公主笑得开心,“看到棋儿还是个孩子,就让道镜这样忌惮着他日后的态度,我就乐得如此。以一间世子妃的储室换得一国的人间兵器,也没有什么不好。听说倾染染的父兄皆是善战,那般勇武也不在善修之下。如今,我们缔结了亲缘,自然也得些他们的力,以备不时之需。”

    弥姑姑止不住地点头,安静了一会儿,又忽然提起一件事来,是那日鸣得与鸣琴吵架的事,这样的琐事,弥姑姑从来不会来烦大公主的,而今一脸认真地向大公主回禀,大公主自然知道其中必是隐有内情,一边投着鱼食,一边听她轻声回着,“鸣得世子与鸣琴世子那日的矛盾,奴婢已经查清,原是因为一个姑娘。”

    大公主投食的手一抖,多投了些进去,金鳞团聚,转眼又一哄而散,“你是说,他们争的是同一女子么?到底是谁家的姑娘,竟要他们一双同室操戈。”

第二百零七章 可怜

    大公主一边听弥姑姑轻声回着鸣得与鸣琴打架的原委,一边继续向池中投食。

    弥姑姑声音轻而切真,“奴婢已经查清,两位世子纷争,原是因为一个姑娘。”

    大公主投食的手一抖,多投了些进去,金鳞团聚,转眼又一哄而散,“你是说,他们争的是同一女子么?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好大的能耐,竟要他们一双同室操戈。难道是有人在故意为之么?他们年纪小且不可让人利用了去。”

    弥姑姑道,“是兵部尚书潘之焕家的庶女。三月初一国寺进香时得见,只是这桩姻缘隔着手足兄弟。奴婢想着必是要告诉殿下的。”

    大公主道,“是啊,哪怕是隔个山高水长,也能为这尘世法则所见容。隔着手足兄弟,可就不能不理了。况且,若真的是潘之焕的女儿,也说不定是他指使而来。这么年来他弹劾于我的奏章写了几大筐,也愈知与我不是同路中人,近来越发地变本加厉起来。你可曾还记得当年皇上身边的素妃就是被他父亲亲手送入宫中,作行刺之用。他那样的人这样的事,足够干得出来的。”

    提起这个潘之焕,与大公主素有渊源,大显天武二年,潘之焕上书弹劾大公主加大监军之职是为僭越,之后每隔两年弹劾一次,虽然人尽皆知其背后授意者另有其人,不是丞相就是皇后,但足见,潘之焕与这位大公主并非同路中人。

    弥姑姑明白大公主的意思,垂首道,“奴婢这就是去办这件事。”被大公主出手阻住她去路,“这一点点的事,哪里就要你亲自动手了。孩子们一直都敬着你,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交给无忧去办就是。告诉她一定要处理得干净利索哦。”

    弥姑姑点头退去。

    ***

    夜雨淋漓中春雷滚过,这么快又到了下雨的时节,被多关了十几天的蝶儿直挺挺跪在无忧膝前,“都是蝶儿的不她,这么不小心让她们抓得了把柄,连累了姑娘!”

    无忧惊了惊,想要从地上她起来,她却不肯。无忧挑起目光,慢慢看过她苍白脸庞,乌篷青丝,良久,凄然目色中浸出苦涩笑意来,“让你受苦了。跟我的日子就没有一天好的,这一次又有了性命之忧。你要是再跪,我就得跟你一起跪。”

    蝶儿眼中闪过慰藉颜色,又瞬间转为担忧神色,“姑娘在王府站了一天,这样说是折杀蝶儿了。只是如此一来,姑娘为了救我,与倾染染的关系可就在大公主面前挑明了。”

    无忧到底拉了她起来,“你何苦要将这些全揽在你自己一个人身上,从前那些事,大公主也未必不知,光是弥姑姑那里也是掩不过去。之所以从未在我面前提起,估计,也是未拿我们看进眼中。大公主习惯向上看的,只恐一时半会还理不到我们这里。”

    无忧故意将声音放轻,不想让这些事,再将已受足了惊吓的蝶儿再吓一遍。

    蝶儿早已满眼愧疚,“蝶儿没帮姑娘做得什么,却害了姑娘,但大公主到底如何打算,竟一点也没有提点给姑娘么?若是放在寻常也会警告训示。”

    无忧摇了摇头,“也许大公主只想看个热闹也不一定,现在的大公主府里入不得大公主眼的人,又不只我一个。”

    蝶儿知道姑娘说的是倾染染点了点头。

    无忧又道,“其实,表面上看是我与她,哪知其实是三个。”

    蝶儿有些莫名其妙,还道是倾染染有了身孕,无忧将那位潘府庶女的事,说给她听。这也是无忧推测,她仍会在大公主府安全的原因。到目前来看,她还是一把很好的剑,如果好用就会一直用下去吧。

    蝶儿刚刚抛了旧愁又添了新虑,“弥姑姑慢得罪了两位小世子,这是要将姑抛出去挡箭。姑娘本就在王府之中如履薄冰,任是他们哪一个都是生生地得罪不起。”

    无忧拍了拍她手背,“仔细想想,也总会想出对付的办法,况且,在我这个位置,又怎么能做到将所有人都讨好。对候府,对王府中的人也是,只能是有选择地讨好罢了。有些人的看法也不得不放弃。所幸,他们都还是孩子。从前那么多难关,我们都熬了过来,怎么会真的在这里难住。明日里,你可借着休息的借口到潘家附近打听一、二。对于这侠潘家的姑娘,我还真的是一点也没有听说过呢。”

    无忧又对她加意抚慰了良久,才止了。

    夜深人静,熄了烛,蝶儿退到外间,无忧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帐顶的芙蓉百合纹饰,如斯的富贵花开,却看得人心里空落落的。

    这次是真的蹚过了一又一道险,还能继续活下去。又燃起新的希望。自己眼巴巴紧握着这点机会,绝不会拱手让人。纵然不能忍受也要忍受。

    第二日,从王府回来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蝶儿也带来了有用的消息,据说,潘之焕的长女近来重病,全家上下愁云笼罩。

    蝶儿说完了消息,见无忧慢慢点着头,知道无忧有了打算,“姑娘这就有了眉目么。”

    无忧笑了一下,“虽然有个想法,但到底模糊,况且,这里面还要看能不能走通一个人的门路。”

    蝶儿问,“那是与大公主相关的人么?”

    无忧已经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只要是与大公主相关的,我们都用得上,这毕竟是公事,只要祭出大公主名号即可。”然后,她轻声吟出那四个字,“道镜先生。”

    蝶儿低头想着无忧的意思,抬头道,“这位道镜先生不光是在达官贵人之中,便是在这民间也有响亮名头。”

    无忧点了点头,“这位道镜先生,不仅算卦了得,还医得一手好病,我会求她给那位大姑娘治病,代价是将那二姑娘舍给道家。”

    蝶儿听了也很欢喜,但那欢喜并不似往常。无忧也当然知道那样的原因,如斯的手段与大太太她们当真没有什么两样。

    可她已经无意解释,貂鼠可怜人,人不可怜貂鼠。总不能让自己的活路断了,至于那位姑娘,就当她是与自己上得同一艘船吧,如果她真的有幸靠岸,也一定会去解救于她。

    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冷漠,也可以在微笑的时候那样生生的冷漠,所以连蝶儿都有些怕了。但这注定是她一定要走下去的路。

第二百零八章 用心

    无忧已经无意向吓到的蝶儿解释什么,貂鼠可怜人,人不可怜貂鼠。总不能让自己的活路断了。

    至于那位姑娘,就当她是与自己上得同一艘船吧,如果她真的有幸靠岸,也一定会去解救于她。

    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冷漠,微笑之间出手伤人。连她自己都厌弃这样的自己。但这注定是她一定要走下去的路。

    不过好在,她早已经做足了这样的准备,就算有一天为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无忧洗干净毛笔,捧着笔洗连着毛笔,回转书室。看到鸣棋从回廊那头过来,忙停下身向他福礼,他理也不理她,径自向书室上去。

    无忧慢慢跟在他身后,脚前脚后进入书室之中。鸣棋刚刚行过了礼,就向大公主要珍珠串的凤冠霞帔,说是要戴给倾染染。

    无忧在一边轻轻放入笔洗,插好毛笔,鸣棋向她瞟过一眼,“府中置办采买之人的眼光真是不济,买来的东西土气得无法入眼,染染她纵然是来自小国,也难免会看不上眼。”

    大公主仍然垂目欣赏着自己新新写得的大字,“你很喜欢娶那位公主?终于想通了么?我眼前看到的棋儿,可与之前的漫不经心判若二人。你们若是早早看对了眉眼,也省去了这当的波折万千。何苦要让你妹妹气得红了脸前来找我。她本就跟娘亲拗着气,你又火上添这道油,要她来闹得我脑仁疼。”

    鸣棋仍看向无忧,目光定有千钧之重,,“妹妹一向心性如一,那些整日看着过得小心的女子,才可能心地冷漠拒人千里,如今我将有些事想得明白了。”

    无忧见大公主写罢了一张忙去换纸,走过鸣棋身边,被他瞪了一眼。

    看来,他是专程来这里气她的。

    他称呼倾染染的声音,落入她耳中,觉得有些震耳。就像是真的被他气到。

    倾染染,她一定要习惯,日后她就是世子妃。他手心里宝。

    “这墨研得不好,所以写出的字就会有欠风骨。”鸣棋向一直淡淡的无忧面前指了指。

    无忧赶紧垂头,“奴婢愚钝。”

    他从那砚台上抬头,诧异望向她,“这是你研的么,原来如此。”

    大公主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转向鸣棋道,“不是一直说忙,怎么还有时间耗在这里。”

    无忧只是低头。

    鸣棋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儿子因为要娶妻而兴奋不已。没有办法去做正事。这个时,候唯有来陪母亲才能安定一下躁动的心。”

    大公主向他的方向指点,“偏生的油嘴滑舌头。怎么就那么高兴了。”

    无忧早知道他还会找茬,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那个之前退出去。想了想,向大公主福身,“昨日,侧妃那里献了好墨,殿下回去得早,奴婢这就去取来给殿下瞧。”

    还没等大公主点头,鸣棋那厢已经开口,“也不是什么值当的东西,等我走了你们再瞧,我可闻不得那么多的墨味。”语毕,端起面前的空盏,向无忧指了指,“这里。”

    无忧赶紧过去倒茶。顷刻乳白瓷盏盈满碧绿青茶。

    他轻轻嗅了一下,抿了一口,抬头看向她。

    无忧不敢随意抬头,已能感觉他目光如附骨之蛆,蜿蜒上她周身。

    下一瞬,他已经一饮而尽。

    又指了一下,无忧手中的壶,原还没有放下,只得再行斟茶。

    鸣棋再抿了一点,开口道,“母亲总是好眼光,选得这些能人来做事。”

    大公主,嗯了一声,又抬头道,“你说的可是新任的那个尚书,倒是堂堂的一个才子。他文章甚好,有时间你也拿来读读。我通篇诵读下来,只觉得是满口清香。”语罢抬头,看到鸣棋将头摇得正紧,“那样的才子,有母亲来赏识就好,儿子只瞧得到眼前的。”

    无忧刚想退去,又被他指去身前,他重重吐息时,无忧只觉得那气息就好似喷在面颊一般,凉凉的含着怨气。无忧本能地想到,他要说出她在害怕的那些事来。

    大公主似乎是浸到面前的文章之中,并未抬起头来,无忧鼓起了勇气,有些求饶地瞧向鸣棋。

    鸣棋却是噗地一声,将茶喷了出来。那茶就喷在无忧身上,她躲都不敢躲。

    大公主此时才像是从那文章中回神,“看你明白我身边人的样子,倒是让你来说说哪个是能人。”

    鸣棋挑了挑目光,直接看向无忧。

    无忧只觉得有一道惊雷在眼前炸过。立地将她整个人都劈成了两半一般。

    他这一次是真的气极了。她那时原该安抚他的,却那么任性地向他发脾气,自己真的是太傻,他是世子,从没有尝过忤逆滋味。那时想要得到她,讨好归讨好着她,可怎么会长久,说不定,就是哪一个瞬间,就会像这样变得厌烦。

    事到如今,想不出什么挽回的办法来,要杀要剐,全凭了他。

    鸣棋深思了半晌,“我说的是那位合周公子。倒真的是一位大大的才子。道镜先生也不错。”

    无忧仍然不知所措,虽然,这些话听着不像是要将她牵扯,若他是真的生了气,她一定会失去所有,光是这样的想想,就觉得是万箭攒心的痛。忙伸出左手压下右手上的抖。紧紧捧了那壶茶。

    正埋头这样生生地耐着,就听到大公主在唤,“无忧。”

    她忙抬头。

    大公主向她扬了扬手。

    就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大公主让她出来了。

    她行了礼,慢慢阖上门,似乎听到内中在说,“无忧。”她只听得到无忧二字。看了一眼,执守在外面的女卫,只得快步离开了。

    一直向园子深处走,却好似找不到可以歇脚,也歇一下心肠的地方。想,如果鸣棋将一切和盘托出,大公主会是如何的反应。虽无性命之忧,可这大公主府就有很大的可能留不成。

    鸣棋知道她的目的是皇宫。又要想想这个想法在公主眼里,到底算是怎生的问题,大公主与皇上虽为兄妹,实则在进行权力角逐,她会不会怀疑自己的用心不良。一旦扯入那些政事当中,才是真的绝无回环之地了。

    正越想越觉得眼前只是死路一条时,听到头顶有个声音清清凉凉在说,“我都没有说什么,你就吓成这样么。这回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还以为那个合周有什么本事呢,这样的时候,他要如何来救你。”

第二百零九章 希求

    无忧正越想越觉得,眼前的自己只是死路一条时,听到头顶有个声音清清凉凉在说,“我都没有说什么,你就吓成这样么。这回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还以为那个合周有什么本事呢,这样的时候,他要如何来救你。”

    鸣棋这就赶来看她的笑话来了。来得可真快。

    无忧吓得腾地一下子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起得太猛了,站立不稳,就那样直接向前扑过去。

    两步之外,他伸出手将她拦住,“现在是想清楚了,要用这个投怀送抱来讨好我了么。”

    一双嘲讽的眸子向她脸上盯了一会,马上发现有些不对,无忧不仅出了一头的冷汗,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他给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脸上也一瞬失去血色,“我只是小小的报复你一下,怎么就吓成了这样。我并没有跟母亲说你的那些事,连提都不曾提。可也不会代表以后不提。”又看了无忧一眼,“看你那么胆小,以后也不会提,要修理你办法太多,我用得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么。”然后越说越气,“你是不是眼花了,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不堪么,我会去向母亲告状么,只因为你眼中不曾有我,我是傻了么?要自贱自己。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

    如同一剂良药,她听到他这样的确定的怒气,大咳了起来,身上又像是长出了力气,却也已经抑不住眼泪,“可刚刚世子的所言所行,会让殿下看出眉目。奴婢的身份挨上世子,会为世不所见容。”她终是说出了她的担心。

    他眸中如同喷出火焰来一般,“是哪一个不能见容的,让他站出来看看,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呢。我想,我之前要跟你一起瞒的想法,是错的。我要多在母亲面前对你眉来眼去才是,那样有一天母亲看得习惯了,就会将你赏给我。”正说到兴头上,看到无忧的表情有变化,扶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你,这个样子是哪里不舒服了吗?那位道镜先生也不是全靠察言观色骗人活着,他给人问诊,倒是很有些手段,我看过最神的,是他只说了几句话就给人治得了病。”

    无忧听到这样的话,心中给狠狠戳了一下,她没有想错,她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婢子,他以为只要让母亲将她赏给他就结了,他没有为她想得更多。

    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个不停的泪水,她硬生生地将它们逼回了,这样也就没有所谓的亏欠了。只是向他福身,“无忧感戴世子恩德。”

    鸣棋见她行了礼之后,仍只是向后退,并不与他真的亲近,气恼道,“你这是在敷衍我么。那我这就向母亲去,要了你做世子妃。”

    她同他疏远,他气恼。

    她是真的生气了他的侍妾之说。转眼之间,又想到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她自以为被人轻薄以待,可这却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即便他能给的是更好的名分,对她来说,也是徒劳无用。

    思绪回转,已经知道那些都是希求非份。唯有当下,鸣棋提到了道镜先生。

    那位潘家长女的事情,正需求道镜先生的帮助。

    她没有再退,任鸣棋完好拉住了她的手。

    他看到她脸红了,却不知她真正脸红的原因。只当她害羞了。

    她理了理情绪,“道镜先生医术当真不错么?”无忧实在琢磨不出更加婉转的问法,鸣棋却并没有怀疑她的意思,“当然,所以才能名扬帝都。你以为他在帝都闹出这么大响动,都是靠骗人的么?他的那些奇迹,都是假的卦相,真的医术。”他一阵分析之后忽然想到什么,“你出了好些的汗,让道镜先生问下脉吧。”然后,他神色焦急地注视着无忧。无忧却只微微向他笑,看了一眼他握住她的手,“现下,无忧还不能与世子同去。”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如果我们的事被母亲知道,她会送你回候府么。”

    无忧心中略略放缓,他终于神思正常了。她无声默认。

    他定了定眸光,“我不会让母亲那么做的。”

    她相信他能那么做,却不相信他能成功。

    就算他能真的对她好。可她能盼着,他日日跟在她身边,十年如一日的呵护吗。人心的疲惫,来得很快,先例太多,她已经懒得提起。

    她只是轻轻点头,就像是相信了他的话。仿佛那低头避开的目光,仍旧是害羞而已。她低低的声音在说,“我会自己去求他的。”

    鸣棋怔了怔,才认下了自己去不成的这个事实,然后又开始有些得意道,“他可不会什么人都帮。那拒绝的样子才真是仙风道骨。好在,你可以提我的名字,他自然会在你的脸上察言观色出你的地位。”

    无忧微微一笑,“世子又忘了,我是不可以随便提及世子的,我会借殿下之名的。”

    鸣棋一时尴尬,“我在你面前这样站着,这样凝视你的眼睛时,你的头脑还是这么清醒啊,还能想到母亲在我之上的位份啊。无忧有时候,我这样看不懂你。”

    “看懂了就不会喜欢了。”

    他皱了皱眉,“所以说,逼迫而来的,都不是好的。明明很喜欢跟无忧在一起,可是想讨无忧喜欢又是这样的累。”

    无忧看着他一双迷茫的眼睛,在心里劝了自己千万遍,要对他笑,要对他笑,然后就真的笑出来,“世子是认真了么,这是无忧在向世子撒娇。也是从这卑贱的地位上,能长久望向世子的唯一法宝。”鸣棋本来又要着恼,可是这样的向她望去,是她逗趣一样的笑意,浓密如扇的长睫,那样挑起,如同存着世间最美仙境的眸光向他展开,一如长久夙愿中的波光一闪。

    如果这一瞬就是结束,他在这一刹甚至这样想,那么一切都不会再改变。她也不会像这样忽近忽远。眼前的一切就会成为所得。

    他站在她面前,只在这样的一瞬之间,已经想到太多太多。

    她眨了眨眼看着他。

    他意识到自己憋了半天气,一口喘下来也露出了形迹。连一直不肯将她放开的手,也倏然任她滑落出他的手心。

    她去只是若无其事地向他行礼,是要告退的意思。

    他终于点了点头。

    她的身影渺进层台楼阁,他却止不住在想,她在做什么。恨不得要问她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第二百一十章 游说

    无忧却只是若无其事地向鸣棋行礼,是要告退的意思。

    他终于点了点头。

    她的身影渺进层台楼阁,他却止不住在想,她在做什么。恨不得要问她,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无忧疾走出他的视线,停住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默默呆立半晌,又向四周看看,见是少有人来处,刚想要扶膝慢慢蹲下身,忽听到有人打道号的声音,无忧赶忙起身见是几个小道童引着道镜先生,由打前面过来。

    无忧重整了一下心绪,向他问好。以为,他多半会不记得她,那日,虽在这位先生面前透过一个脸,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上。

    仿佛是天意使然,这位道镜先生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他整个人虽立在实景繁华当中,这样看去,却觉得半幻半真,“姑娘是有话要对贫道说么?”

    无忧眼中露出诧异神色,又很快掩下,只是行礼道,“道长神机妙算。”

    他将手中的拂尘一摆,“湖广舟自轻。人生烦恼若海之大博,智慧如火将我境焚烧。姑娘目绕五色,五色俱厉,像是身陷烦恼之中。这些不难看出。”

    看他太通透,无忧登时谨慎起来,小心应对,鸣棋瞧不起的卦象之说,无忧倒是觉得他说得太过一定,现在看来,这位先生到底能不能窥破常人混沌机关这件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她笑道,“道长慧眼,能得先生提语,小女子以为这是仙机庇护的暗示。在此谢过道长!”

    他微微阖目,“我对世间玄幻本身痴迷。”

    无忧本想将去见这道镜先生的事情好好想想再说,可现在看来,此时,就是那个意想不到的时机,于是抬眼向那道镜道,“无忧的迷惑,现在就可以求问于道长么?”心中暗想,看他能停下来与她说话的意思,是看到了那日她在大公主身边的情形,如此只要提出大公主来,他是不会拒绝的。

    但她从未与这种方外之人打过交道,心中也不免有几担心也许会是真的不同于俗流。

    道镜笑道,“所谓寻得天机,容不得一针罅隙。贫道也只得其中星芒。女差过奖了!”

    无忧仍是一礼,“道长太谦,小女子命轻时低,道长相助,必不用动之真气,即可解无忧大急亦助得大公主殿下安眠。”

    道镜一时低眉抚髯。已然听出无忧要求问的是大公主的心腹事,默了半晌,点下头来,无忧也不再转如何的弯子,只将潘家独女染病的事向他提起。

    最后才点睛道,“先生可去瞧瞧,向庵堂中舍了那家的二姑娘,能否为他家独女回天换命。”

    听闻无忧先提了那位二姑娘,再提的大姑娘的病,道镜已经明了了大公主的意思。

    点了点头之后,念念有词而去。

    棋起,棋落这样的容易,然而,那之后的事,她却不敢想,又会一个无辜女子受命运之拖累,陷进深深的泥淖之中。

    慢慢抬起头,抚下额间淡起的一丝愁。

    一路向回走,身边跑过几个捧着撕烂的锦衣,匆匆从她身边经过的婢子,那样的艳丽衣料,她是认得的,旖贞郡主的气显是还没有消。忽然想起,今是皇后亲带太子来落聘的日子。

    大显朝之前并无这样的先例。

    可皇后却称大公主对大显非比寻常,一家子的中流砥柱,皇后携太子亲落聘为实,并没有什么不好。

    看看日头已经到了这般时候,她们竟还没有伺候着旖贞穿上衣服么。

    看她们退回去的方向,就知道一会儿会找来弥姑姑,在这府中,能对付得了旖贞的,除了弥姑姑再没有旁人。

    她对这些有规避之心,有意择了另一条路回书室去。做完那些龌龊事后,快速地忘记其中的每一个细节,既然只能愧疚,又何必自找麻烦,完全抛在脑后才是最好。

    她的那些诉求岿然不动。如果可能,最好也忘记自己。

    但这世上的事,从来不是她想自持,就真能自持得了的。

    来寻她的婢子很快到得眼前,大公主让她去劝说旖贞。不可思议的眉角,微微一抖,又微不可察地掩去,她应下了,让她们退下。

    自己将自己抽离一刻钟的时候还不到,就又被她们重新拉了回去。

    没有想太多。

    向着郡主的院子里去。

    旖贞将她自己一直封闭在这里,除了那天去上了倾染染一个当之外,她从没有走出来过。

    其实,无忧并没有想好,见到旖贞时该说什么话,才不会被她掐死。尤其是在这种不犯什么错误,也有可能被旖贞掐死的情况下。

    在这样时刻,旖贞的恩怨本就在情理之中,不禁可怜自己命苦,要拿说服不了自己的道理去说服别人。

    抬眼,已经到了旖贞院子的前面。

    再没有退路!

    无忧俯首在她面前,没被叫,起只能听着她的反应。

    四周如同了无人烟,可怜这些婢子们,陪在旖贞身边,连大气儿都不敢喘。无忧只得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良久,旖贞哼了一声,“母亲倒是肯信你说得动我!现今连弥姑姑也不来瞧了么”

    “无忧没打算说动郡主!”无忧垂着头,识时务地说。

    这样的回答,出乎旖贞意料之外,“母亲身边也有吃里扒外的女差么?”

    “无忧不知该向郡主说什么?”无忧已经觉得脖子发酸。

    旖贞似乎觉得她的回答可取,“女差真是聪明啊!难怪可以在母亲面前如鱼得水,现下你是要借着母亲的名义将我讨好。”

    无忧带丝凄然笑向旖贞,“比起公主的责骂,我自己认错就好了。”

    旖贞冷笑,“你有什么错呢?母亲好像也没有错,我喜欢的是善修,他虽愿娶我,为的却是制衡母亲,我若是遵从孝道,绝不该嫁他。我是认输了么?不再执迷?自己分析出了这些?可我还是放不下他。女差你说,难道这世上除了权势!就真的没有山无棱江水为竭的恩爱长久么?”

    终于引上正题了么?无忧仍只是低头!也是真的无话可说!

    旖贞冷笑声音传来,“能对母亲阴奉阳违的女差,是一直要做这个姿势多久呢?”

    无忧慢慢抬起头,立直了身子,“郡主如能走上极位,到底要在自己身上什么事就不会再由他人决定。”

    旖贞神色黯然,“看来女差也无办法啊!”

    然后,她冲着她一侧捧着托盘而立的婢子招了招手,“拿过来瞧瞧我之前兢兢业业撕的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千秋万代

    无忧听旖贞这是叫起了,方不紧不慢立直了身子,“郡主如能走上极位,到底要在自己身上什么事就不会再由他人决定。”

    旖贞神色黯然,“看来女差也无办法啊!”

    然后,她冲着一直在她身侧捧着托盘而立的婢子招了招手,“拿过来瞧瞧,我之前兢兢业业撕的是什么?撕的时候倒是粗心大意了。”

    婢子小心翼翼地将托盘举过头顶。

    旖贞向内看了看,“女差倒是直接拿这些牡丹来与我做喻,恩爱来得快去得也快。权力才是十拿九稳,永恒不变的东西。好吧,今天能确定的事儿就不会留到明日了,我不相信这位太子今日见过我之后还敢再见。”

    无忧早领教过旖贞暴烈性子,再不多说,行礼退去。

    见无忧这么快回来,大公主笑道,“你还别说,弥儿说你与旖贞投缘,可让她说着了。贞儿任起性来,便是她父王说她,她也敢顶撞,他哥哥也一直宠着她,连我都叫她闹的头疼。你倒是能在她面前说得上话。”

    无忧躬身道,“郡主生气归生气,但到底虑着殿下与王爷。奴婢略提了提孝道,郡主便定了心思。。”

    大公主支起下颌的手指在面颊上弹了弹,满意道,“说得通就好。”

    大公主又写了两个字,也就罢了手。

    无忧知道大公主是惦记着外面布置迎接皇后的事,利索的收了纸笔。

    果然下一瞬,大公主已经走出书室,直向前厅去。

    前厅处,早已忙得人仰马翻,高阔大厅布置打点的下人捧着香珠玛瑙走进走出。楠木立柱上的金彩,也重新描过一遍,四周皆红毯铺地,另有二十几名壮汉抬来巨大的熏香铜炉。

    名贵香料,现时就已经燃起。

    大公主接过弥姑姑递过来的香珠放在鼻下,微微嗅了嗅,一张从来惯带冷漠笑意的脸上,又新覆上一种嘲讽。将院中各色制备过了一眼,再欣赏之意。富贵常在眼前,这一切再是如何盛大?也挑不起一丝丝的愉悦。

    眼前珠光闪现盛世迷香绕过鼻息,对于无忧,才算是真的大开眼界。半晌,却也在极致繁华中看出了落寞虚荣,这些珠翠珍宝终归冰冷,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她要的远不是这些,她原本只想平凡此生,却终究在仇恨中丢失了自己,连出手伤人也不在话下,心下正在诸感交杂。

    另一侧,大公主已向前出步,弥姑姑赶紧跟上,无忧也随其后。大公主已无心看这些,只是向弥姑姑道,“但愿太子能哄好贞儿。”

    弥姑姑慢慢垂下眸去,“太子个性温润,郡主即使任性,一头的官司,怕是也闹不起来。”

    大公主笑,“话虽如此,我就怕她欺人太甚,须知,泥人也有三分土脾气。”

    半个时辰之后,皇后凤驾到,阖府跪迎,引入中堂。

    皇后与太子一起踏入金碧辉煌的王府。

    皇后对两厢超出王府规格的华丽布置,不闻不视一般,直入中厅,倒是那位太子多看了两眼。

    大公主,对于自己富可敌国的权势从不遮掩,皇后也见怪不怪。只是一直打量着旖贞夸赞道,“贞儿,福慧俱臻,都是大公主殿下教的好!”

    大公主也不谦词,傲然道,“帝室之裔当然与众不同!”

    皇后捧着盏子挑了挑眉,微噙了口茶,向太子笑道,“听说帝都之中你皇姑姑的园林造诣登峰造极,何不让你贞儿妹妹带你去瞧瞧!”

    太子规规矩矩,欠身行礼道,“儿子听凭母亲吩咐!”

    旖贞一眼冷笑地看着太子向皇后行礼的古板样子。

    待皇后看向她时,已经起身,向上行礼,“娘娘慧眼!”然后,转身向太子道,“王府园林鄙薄,请太子哥哥不吝上眼!”

    皇后一脸疼爱道,“贞儿还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儿!”

    大公主也道,“太子才好,温润儒雅,贞儿就是个小孩,爱闹些别扭,就只是一见到她太子哥哥,才端庄可爱,这样的事我觉得奇怪!他们都对我说,这才是天生良缘。太子长贞儿两岁,又是亲上加亲,定可对贞儿温厚包容,以孝治天下的皇训,太子才是最懂的那个。”

    大公主一语双关,即赞了太子,也点了太子要他包容旖贞。

    此时的太子,早给他娘亲耳提面命多时,要讨好他父皇,也要对他这位大姑母假以辞色。自然点头应承。

    其实,皇后此时本心要他不必太纵着旖贞。可当着大公主的面,又无话无法反驳,只是在心中暗悔,来的路上忘了提醒。自己儿子太过温润,而旖贞又是那般要强的性子。事繁人乱,终究百密一疏。一双妙目微阖了阖,看到大公主已经看过来,也只做了如常笑意,“旖贞都成大姑娘了,还怎么可能还顽皮?我们在她们这年岁柔情似水呢!”

    大公主也笑,“皇后一向心明眼亮,看来,还要请皇兄早早成全他们一双的好事才是!”

    一直立在大公主身后的无忧,将目光向太子与旖贞看去,只见太子羞涩低头,不敢瞧人。旖贞倒是大大方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向着太子道,“太子哥哥是喜观山,还是喜看水?”

    太子有些讷讷抬头,“妹妹熟悉王府,自然要听妹妹的。”

    大公主抬眼,将目光向阶下一双扫过,终而如水过鸭背般,驻在皇后身上,“他们一双儿自去玩儿吧,我原想向皇嫂问些从前的旧事……”

    旖贞主动去牵太子的手,将太子又惊了一下。

    皇后视线并不能及的方位里,旖贞狠狠地剜了太子一眼,然后已经拉起太子,快步向前,出了厅堂,直向后园。两厢宫女紧跟上来,被旖贞喝道,“你们这么要紧的跟着太子,是怕我害了他吗?只是寻常逛逛,又是在这戒备森严的王府之中,哪里要你们处处盯梢也不嫌厌烦。”

    众位宫女马上去看偷看太子意思,太子怔了一下,向她挥了挥手,领头的宫女要说个什么,被太子瞧了一眼,只得也退下。

    又走出几步,旖贞才放开太子手,语气强硬,“你觉得我好看吗?”

    太子一脸惊诧,似乎不敢相信旖贞如此发问。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旖贞就那么径直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一笑,向他行礼。太子虽然还没有闹明白她的意思,亦向她回礼。

    旖贞看着还礼的太子,“千秋万代,我会用微笑葬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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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夙孽介绍:
他说,“我已是王爷,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她答,“不要喜欢我,我不只是文无忧。我也不会喜欢你,我不曾有那种情愫。”她是万千离弦的箭,穿过层台漫月,烟笼寒水,只向仇人的心。她是万滴轻柔的雨,千娇百媚,回望倾城,只向助她功成之人、奉献一切。力量在握时,她要掀起血雨腥风。剧情指南1,剧情流,柔弱女子完美蜕变,走上腹黑一世+相爱相杀的不归路。2,前半段宅斗,后半段官斗复仇。金枝夙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夙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夙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