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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籽日     金枝夙孽txt下载     金枝夙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飞营楚恒

    国舅夫人说完,打算出手扶国舅重新坐回到床上去,却蓦然被国舅使出的大力给甩了出去,一头撞到描金大柜上,感到和头上火辣辣的烫,伸手去摸,发现,手指间刺目的红,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厢,国舅早已冲出了卧室,执了长剑跌跌撞撞向云著的屋子去。

    守在外边的小厮刚刚叫了一声,“老爷”,就被国舅一把推开,直闯进去,找了一圈不见人影,转出来,将在门外跪在地上抖个不停的小厮,拎着衣服领子揪起来,“他人呢?那个畜生去哪儿了?你快说他去哪儿了?”

    那小厮被国舅狰狞的样子吓得抖个不停,最后,连舌头都一起抖成一个个了,“王府的棋世子来找公子了,他们,他们好,好像,好像是去后园议事了。”还没来得及说完,已经被国舅狠狠摔在地上,“你是说,鸣棋又来找他了,他们是狼狈为奸到家里来了吗?他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看我今天不宰了他。”说完,一路踉踉跄跄直奔后园,不知何时,剑尖划破他自己的手指滴下的血,将衣襟都染红了。

    云著与鸣棋坐在凉亭之中对饮,云著的目光忽然向鸣棋身后一凝,然后,唇角露出幽幽的笑意来,“看来,世子今天来的不是时候,要见一出染血的戏了。”

    鸣棋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这次,国舅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想来,也是为着那些珍宝,本来,有可能是你们飞营家的,现在却落了空的缘故。你难道不要避避吗?又何必硬碰硬呢!我看,国舅这个样子,大概是要刺你一剑,哭一遍。”

    云著自斟了一杯酒,“要是用唱的,那就太长了。”

    鸣棋抿了抿唇,“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准备么,你问的是他,还是我?”

    云著望着那一路不稳向这边奔来的身影,脑海中涌起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景象。

    是夏日清爽的傍晚时分,母亲紧紧依偎在那人怀中,目光越过凉亭,看向亭外玩耍的自己,凉爽的风吹起母亲的鲜衣,四壁夜色,母亲的笑靥在其中闪闪发光,“楚郎,你看,我们种的花又长高了许多。”可那样如画光景,消失的太快,场景已经一瞬过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母亲紧紧抱住他,坐在颠簸的马车之上,仍然隔不去外面呼啸的风声。

    母亲慢慢卷起本就飘拂不定的轿帘,然后,看到马车之外,是错乱的破旧房屋,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在母亲怀中,仰起头,用舌头舔着嘴唇,母亲,我渴的嗓子像是要着火了!“”

    母亲抱起他,深深搂入怀中,“著儿再忍忍,你父亲会来救我们的,他就快要来了。”

    他看了看,母亲亦渴得开裂的嘴唇,“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不是我们的人吗?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们?皇后是我的姑母,我要告诉姑母,让她杀了他们……”

    只说到一半,嘴巴就被母亲紧紧捂住,轻轻的声音响在他耳侧,“这样的事再不可对外人说,你不是飞营云著,你爹只是一个铁匠,你的名字叫胡三,你可记住了吗?”

    脑海中的画面再行翻转,他们母子二人被那群身着铠甲的人从马车里拉了出来,在所有人面前拉到火堆旁边,“这里有人认识他们吗?”那些人无声无息,然后,那大胡子的武士一笑,高叫着,“带上来。”

    然后,看到他的父亲被缚着,给推上来,这是两军交战的战场,没有打扫干净的战场,尸体就被踏在脚下。

    母亲跌跌撞撞扑入父亲的怀里,父亲睁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人拉上高高的火柱。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尸体上的人们在咆哮在高喊,整个大地都好像在震动。母亲跑过去抱他大胡子将军的腿,“求你放了他,求求你放过他,让我代他去死,求求你,楚郎他不能死,他没有做过任何的坏事,他是个好人。”

    那人听了放声长笑,用手擦了一把沾满血渍的脸,“你就是这个放火屠村的杀人恶魔,飞营楚恒的女人,你在说,要为他要为他去死吗?你可知道,我如何找出的你们母子的?是你的楚郎告诉我的,他说他的妻子很美,美若天仙,他要用你来换他的一条狗命,可笑,你还要以身代他伤痛?”

    黑暗的夜空中划过长长响剑,奔腾的骑兵赶来,那是大显的援军,混战之中,母亲被战火烧伤手臂。

    接下来的画面已然转到宁静的国舅府,父亲大力推开母亲,“贱婢,你在问我,那个男人说的话是真的吗?问我真的有那些事吗?对,他没有骗你,我就是那样的人,他说的对,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能留在府中,也就是看了云著的面子,其他的,你就再也不要妄想了。如果,足够老实,我还会赏你饭吃,要是惹得我心烦了,就弄死你!”

    她伏在地上,眼睛里,没有流出一滴泪,那晚,夜色仍然漆黑,风打在窗子上强健有力。

    第二天,母亲穿着单衣出现在雪地上,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就在那爱中远离她。有风吹过,掀动她衣袖,露出被火灼过的嶙峋皮肤,他的楚郎满眼厌恶,随意扬扬手,怒斥左右,“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看好这疯女人?让她出来乱跑。”

    回忆戛然而止,长剑已抵住云著喉咙,“你这个不孝子,倒学会了,吃里扒外!”

    一边的鸣棋看到盛怒之下,忘了向自己掩饰心痛的国舅觉得好笑,也真的毫不掩饰地就能笑出来,“国舅如此,好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动怒,这样的心绪好像与天地大典中的吉兆不对称,嗯,我觉得,国舅还是半月之后再发脾气的为妙,那样,谁也不会误会国舅是在因为天地大典而闹脾气了。”

    国舅听了,气的胡子都在发抖,“棋世子,老夫还以为,你会讨厌我们飞营家的每一个人,老死不相往来呢!但是今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棋世子的脚竟然踏上了我飞营家的大地。”

    鸣棋噗”地一声笑出来,“原来,在国舅心中,将我想的这么小气。难道,一个人要讨厌什么,就真的表现的那么直接吗?国舅这样行事,不觉得太像小孩子的性格了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云祥

    鸣棋噗”地一声笑出来,“原来,在国舅心中,将我想的这么小气。难道,一个人要讨厌什么,就真的表现的那么直接吗?国舅这样行事,不觉得太像小孩子的性格了吗?”

    国舅看了鸣棋一眼,“棋世子就去更好的地方,庆祝自己的赏心乐事吧?今天,我们飞营家有要事解决,就不虚留世子了!”

    鸣棋异常坚定地摇摇头,“这国舅可就不懂了,说起来,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父子反目更好看的,我一想到这样的傻事是由狠心的父亲开始,不知为何就觉得会很有趣儿。”

    国舅面色已经铁青,“我们这种无名父子的反目,不值什么钱,这个世上最能惊动世人的,或许另有其事。世子目力这么好,能见人之所未见,想来不久,也定能看到那样的事,又何苦,急在一时。”

    鸣棋走过去弹了一下那柄刀的刀刃,摇了摇头,“是把不错的新刃,但尚未开刃。国舅挂着大显虎师监军之名,竟然对这些兵器毫无研究,怪不得,当年国舅拥兵八万,却被区区三千蛮夷追的丢盔卸甲,这是不是应了那句话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国舅看看了,那柄长剑,发现确实并未开刃,气得将它掷在地上,“世子可并不像你的父亲,看来是像母亲的多。”

    鸣棋笑,“国舅对这种状况的发生,感觉很稀奇吗?依我看,云著也不大像国舅大人,看来,好像也是更像自己的母亲,不过,我倒觉得那样更好。”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云著,“云著还真是会生长啊?这些选择,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若是随了国舅大人……”说到一半,他忽然用手指,指向另一个方向,笑得直不起腰来,国舅与云著一齐追目过去看,不远处的,湖池边,三公子云祥立在半树高的枝杈上,在抹着眼泪,底下的小厮轻手轻脚搭起木梯去救,显然是怕惊动了这边儿。

    鸣棋一脸赞许道,“这一次,血液好像是传对了一些消息,这样看来,三公子真是肖相国舅。不过,这些消息,好像会打上一场失败的战争。”

    他话音刚落,湖边已经传来惨叫之声,国舅无奈闭眼,“真是让棋世子见了笑话,我这几个儿子简直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鸣棋只是笑而不语。

    国舅再次看向云著,“到底是什么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迷了心窍?竟敢对做这样的事,将胳膊肘朝外拐。你难道是疯傻了不成吗?你终究还是随着你母亲吗?你要知道,你终归是我的儿子,羊肉永远贴不到狗身上取,他们现在这样不过是要看我们反目的场景,这样的居心何其叵测。你还要被他们蒙蔽到什么时候?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著凝视着他盛怒的面容,仍然只一脸风轻云淡,“因为我是你的儿子,好像就只有这点好处,可以送给你。”

    “你给你父亲的好处是要害死我吗?”

    “这是跟父亲学的,手足相残是最好的痛,这是父亲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国舅点手唤来身后赶过来的侍卫,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短刀,再次指向云著,“早知如此,你一生下来时,我就应该掐死你。你跟你那个疯娘真是太像了!”

    云著皱了皱眉,“你不配提起我母亲。”电光火石的下一瞬,如霜短刀已经被云著夺过手里,左右翻看,那样的动作着实太快,周围的侍卫几乎都没有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夺刀,寂静的四周响起数声抽气之声。

    云著看了一眼国舅,“棋世子果然说的不错,父亲看不太懂刀,刀可不是这样拿的,尤其是在夺人性命时,可不能授人以柄啊!”

    说完,做出要教国舅如何使刀的样子来,而那刀尖已经赫然指向国舅颈间。国舅怔了一下,才晓得惊恐,“啊!啊!你这畜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云著线条明快的脸上攸然一个笑意,如鸟儿轻轻扇动一下翅膀,那样迅速滑落,转眼已经湮没在沉静如水的下一个表情中,“父亲习惯了享乐那些事,嗯,关于刀与剑这些,父亲可知要如何测量它的重量,大抵是要以人的脖子吧。”

    然后,他再次大笑,“可是,今天到底要不要试试呢!”微微侧目,就可以看到,身前身后合围的国舅府卫士,他挑挑眉,“大家又为什么这么紧张呢?都是新来到府中的吧,所以,还不知道,我父亲,可是当年平西之战役的首功。听说,一剑能挡百万师,可于万千人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你们现在的严阵以待,是在嘲笑,那样的传世美赞誉吗?你们这打心里认定,国舅得皇上器重,是我姑母的原因吗?”

    他说完这些,握刀的手,莫名的抖起来,刀尖若有若无的碰上国舅颈上的皮肉,让国舅连发个抖发抖也变得心惊胆战。

    管事在人群中,惊叫着,“少爷,少爷手上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伤到国舅啊,要不然,日后会追悔莫及的。”

    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如同看戏的鸣棋看了那管事一眼,“有这大惊小怪的功夫,还不如去换杯茶来,你家世子这个样子,可能只想喝一杯茶,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倒将我这等胆小之人。吓得心慌!”

    那管事,赶紧向鸣棋作揖,“世子深明大义,又与我家,少爷交情深厚,还请世子出贵言劝说我家公子,万不可铸成大错啊!。”

    鸣棋不紧不慢啜了一口茶,“这种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大家没看出来吗?云著就只是在演示他的经验之谈,这就只是经验之谈而已。”

    国舅头上豆大的汗珠坠落,“云著,你到底要干什么?”话音未落,一条白色身影琴弦一样带出一缕幽音,“快杀了他,你的臭小子,快动手杀了他还在犹豫什么?他是坏人,是政府中最坏的人,不对,是天下最坏的人,是国舅最痛恨的人,他偷鸡摸狗,他偷绣线,偷人心肠快杀了他!”

    她一字一切齿,大概是咬到舌头,一句终了时,唇齿之间已经溢出血色来。

    云著看向她的目光有闪亮濡过,闭了闭目。

    鸣棋目光飘向那一身白衣头发被风打得四散乱飘的疯癫女子,她还这样年轻。像是与岁月本身隔绝多年!

第二百七十四章 命数

    鸣棋目光飘向那一身白衣头发被风打得四散乱飘的疯癫女子,她还这样年轻。

    她说完这番话,在场的侍卫,差点连刀都要握不住了,只因,那大概是所有人听过的最最锥心的诘问之词,就像它能轻易戳进人心间,在退出时又带出血肉来。

    国舅怒向两边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拉出去,拉出去!”

    云著皱了皱眉手上的刀,紧紧下压那脆弱皮肉,“父亲此时,要好好向儿子学习使刀才是,哪里会有闲心去管别的事?”然后,他伸出手指了指,那只着单薄衣衫的女子,“这府中有太多人不知我与她的关系,今后不用别有用心之人在帮我隐瞒什么,我就是那疯女人的儿子,我并不是现今国舅夫人亲生。”再移回目光看了国舅一眼,“父亲是因为母亲身上被火烧伤了难看,才不要她的吗?她曾为了救你,连命都不想要,她可真是傻,她不能相信你会那样对她,所以不能接受这一切的她,就只能将她自己逼疯了,那样,她就可以永远忘记,忘记关于你的一切,忘记她的楚郎是那样的人。”

    府院之中,微风轻袭,一派热闹的场景之下,有着最让人心寒的秘密往事!云著手上的剑定定不动,似乎已经随时光凝滞,蓝色的锦袍衬着平淡找不到情绪的脸,像是画像一般,只是静静垂挂在尘世间。眉眼之上,唯在经风时才让人感觉出他在轻轻合睫,却能让人感觉出,生在那些字句的空隙中的的轻细颤抖。

    要恨一个,在这世上同样亲重的人,会何其痛苦,他的父亲从前不知,今后也不会想知道。

    云著不知道在最后时刻,要拿这个他痛恨的入骨的父亲怎么办?这样的事,连在是诸子百家中也找不到最合理的答案,他从前读很多书,昼夜不停,只是为了找出那样的办法,让一切重回从前,但没有用,没有人教给他那样的办法。他的父亲,仍在一如既往,甚至想方设法要毒死他的母亲,借以摆脱他最后的阴影。

    他抬起头,白云如山重压进目中,许多年前,他也曾想过,似乎还可以用这样的办法,比如能取世上一切珍宝,无所不能的嗜血杀戮,或许可解他一生中的悲苦于是,他苦练武艺,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然后,让他与母亲重归旧日欢好,那样的愿望,于他如盐,日复一日,不可或缺。

    然后,越是长大,越是弄明白,一切终究无济于事,他看清楚这一切,感到生命的残忍,上天将他带到世上,然后,推他入深涧入险滩。

    现世,精彩话本之中,每每,在描写这样残忍时刻时,总会有天兵神将力挽狂澜,也会有天仙化人,扶大厦于将倾,可他的痛苦里,没有出现这些将他挽救。

    就在这样的时刻,天气还是如常清淡,并无黑云压城的众神盛怒,连常常在话本中被引用的狂风大作,也没有一点迹象,晴朗的天空之下,他像一只跳梁小丑,像这样发泄过怒气,然后让一切重归正常。

    他今天故意穿了蓝袍,那是听从前服侍母亲的婢子说,母亲喜欢这样的颜色,而他既然要向父亲宣战,就不能再让父亲重新成为母亲的威胁。

    那样的办法,只也只有一个,将要送入国舅脖颈中的剑尖,在目光之下,闪出刺目的瞬光,他只要将手里的硬铁送入血肉之中,一切就会马上结束。

    然后,忽然而起的“圣旨到”三个字惊破,这看似要永生延续的寂静。

    鸣棋长长呼出一口气,“云著,我看,你还是先歇个手吧,嗯,等一会儿再教国舅。我们还是先听听圣旨,都说些什么,那些要死要活的想法太过偏激,长日无聊时,带动一下大家气氛点到即止就可以了。大显国可不能痛失良才啊。比比划划的看着就危险。”

    云著还僵着身子,没有放下剑,宣旨官,已经尖着声音,宣旨。尖细的长音儿,落在薄如纸的剑刃上,让人反应不出,他说的,要将云著选为御前侍卫是何含义。

    鸣棋算了算圣旨上的字数,边扯着云著跪下谢恩,边道,“这个打赏的事情么,在国舅府中本轮不到我发言,但大家都是瞧在眼里,沐浴在皇心美阳泽里的国舅父子仍感圣恩而激荡心绪,着实说不出话来,我就替他们做主了,圣旨中的每一个字,赏宣旨官一匹绢。”

    如洗苍空之下,映出宣旨官大大笑脸,“谢世子,谢国舅,老奴这就回去复命,奴才告退。”

    凉亭前跪倒的大片侍卫,几乎没有人反映出眼前是如何的状况,都只呆呆跪在地面上,不知道要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鸣棋看了眼他们,“既然,大家本就是跪着的,也就别着急起来了,顺便恭贺一下你家国舅和你家世子得沐圣恩。”

    侍卫们,闻言才终于如梦初醒一般,“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世子为国舅,争得荣耀,他日必定平步青云。”

    国舅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鸣棋已经轻巧出步,近到他们身边,将云著一直不肯放手的刀尖从国舅颈下移开,然后顺势接在手中,上目去瞧,“世子教国舅用刀,干嘛选这种看着刀口都露出白茬儿的,这种钝得厉害,杀起人来,来来回回磨肉,必然会死的不痛快。我们做刽子手的以取人性命为乐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刀。”

    说完,扭头冲着国舅灿然一笑,“说起来,国舅命数,真是与众不同,好像是逢兵器必是大吉大利的命数,当年平西战场上是这样,今日皇上圣旨之下也是这般,不过,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国舅儿子养的好,一下子升二品,去到皇上身边,日后必是皇上眼前红人可平步青云,光耀飞营家门楣。”

    国舅,又怔了半晌,终于将那刀掷在地上,挥袖而去。侍卫们见状“哗”的如潮退去。

    亭中重新变成二人相对,鸣棋,将手指摩挲在茶盏边缘,抿唇一笑,“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云著退回一步,定定瞧向被管事好生送回去的白衣身影,“她会赞成我这样做吗?若是从前的她。喜欢我这样做吗?这样直接将兵器在自己父亲的脖子上,这样强求于他人。又这样一无所得!”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步步高

    云著退回一步,定定瞧向被管事好生送回去的白衣身影,“她会赞成我这样做吗?若是从前的她。喜欢我这样做吗?这样直接将兵器在自己父亲的脖子上,这样强求于他人。又这样一无所得!”

    鸣棋将茶送到口中,“她自然是会喜欢的,刚刚不是表了态了吗?她甚至想你直接杀掉国舅呢!”

    云著摇头苦笑了一下,“她已经失心疯多年,不知道将它曾心爱的人当做任何人。连我也常常追打!”

    鸣棋掩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本来,你们闹得没有什么乐趣儿,可直到你母亲出现,我恐怕发现了一些事情。”

    云著亦执起茶盏,“怎么让人给换了茶了呢?在这个时候,该当是一醉解千愁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发现了许多从前不曾想到的情况。”鸣棋语半,掠掠自己的发梢,继续神色神秘地说给云著听,“你娘亲她怕是没有疯,而你已经走到了皇上眼前,青云路会是真的。”

    云著怔了一怔,转眼目逝烟云,“我可没瞧出这些,难道飞营家的茶也醉人了吗?要不就是茶不醉人人自醉!”说完,凝眸再扫过一眼鸣棋,“我看世子的少喝点茶了。”鸣棋抬头看了眼天上乱云飞渡,“她的眼神很是坚定,她并没有疯,所以,她才会痛恨国舅!这一次我敢肯定。”

    云著推开茶盏,换过一边的酒盏,“眼神吗?据我所知,世子只懂得嗜杀之道,攻城略地也不在话下。可于人眼神,尤其是女子的眼神,却并无研究。”

    鸣棋一脸无奈,“只因,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清丽可人,让人过目不忘,虽然每日相见,却依然觉得每日思念得不能自拔,所以,我是记得那样坚定眼神的,在刚刚那个时刻,她们的眼神太过神似。”

    云著半信半疑,又扬起脖子灌了些酒下去,“我儿时。一直在想,万一娘亲哪一日清醒记得我,她会,待我如珍宝,你说她从没有疯过,简直与我的妄想相同,就当那是世子的善意,反正奇迹从未在我身上出现过,我早已经习惯了失望,所以已经不在敢期望!那样也不会白白受到伤害。”

    鸣棋澄澈目光中映出云著的漫不经心神色,他知道那其实是他的恐惧,“事实总有一日回会揭开,你记得我这个话就是,只是皇上在这个时候亲命加封于你,你又有什么样的看法?”

    云著挑了挑眼,笑得身形一震,“世子是知道的,那些并不适合我。”

    鸣棋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背着手立在美人靠前,观赏外面的亭台楼阁,“你可知,这并不是皇上钦命,而是皇后的意思,我来这里,本就想告诉你这些。但是,国舅来势太凶,冲了我的小道消息。”

    云著亦站起身,立在他身后,笑意现在唇角又转瞬,被不知其详的心意掩下,“世子的意思是,这件事是那位从一开始就讨厌我娘亲,也讨厌我的姑母做的吗?这个本该因为天地大典而更加痛恨我的人,不仅没有打击报复的意思,还能因此送我个一官半职,看起来天地大典,真就是天降祥瑞了”

    一片残春里的落叶不知从何处飘过眼前,鸣棋伸手接在掌心里,“这没有什么稀奇,若你是王府一边的人,皇后将你放在身边,只留个念想给我们,没有比这更简单的做法能将你的威胁迅速隔离。皇后昨夜虽有急症,可到底活了过来。她此国舅聪明得多,早想到,国舅会闹这一出,若是真的伤了你,就会吸引过去皇上的目光,一切都不好解释,而如此,一切都简单明了。”

    云著看了一眼鸣棋手中的落叶,“这倒确实是我的姑姑的风格,可她好像还不知道我的风格。”

    鸣棋轻轻一笑,“她以为你半年都不会说一句话的性子,一世都不会有所改变,总有一日,会为皇上所厌恶,她这般,是送你去你并不能胜任的高位,然后,给你机会,摔你个粉身碎骨。这办法还真是算得上玲珑曼妙。!”

    云著闭了闭眼,“看来,我还拥有很多我不自知的关照,只是,她不知,我交了世子这样的朋友,连话都变多了,偶尔也会左右逢源一下!不过,我好像也是今次才知道,原来世子的存在,于我,好像还是一桩益处。”

    鸣棋眼中的灿笑乍有若无,“皇后,这一次要铤而走险,玩儿一把引狼入室试试,她未必不知你的威胁,只是想将你圈在眼前,也好随机应变。”

    云著看了一眼隐入层云的红色,又慢慢绽出光彩,“也许,她只是想有一个大起大落的人生也不一定,飞营家的女子,从来都不喜欢安分守己。她当然也不会,自甘平凡,主要是因为她其实同我一样,本就出生在漩涡之中,也就是说一切不过是命定,只不过这一次,她要将她的反扑换上一种风格。打定主意,在风格之前之前就要惊一下棋世子。”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顿住,“刚刚,我好像无意间模糊了一个重点。”他转身向鸣棋走过去,靠的近点,更近一点,“世子刚刚是在说什么,你最近喜欢上一个人,还对她过目不忘,虽然日日得见,但仍思念的不能自拔,我好像猜到了她是谁,也能猜得到,她会如何回应你的喜欢。”

    听他一语中的,鸣棋投向他的目光,似乎有些迷茫,却没有掩饰这迷茫,只是轻轻吹走手中的那片落叶,“嗯”了一声。

    云著一下子被惊到,“我以为,你会掩饰刚刚说漏了嘴的失误。”

    鸣棋目光随着那片打着旋儿飘落的枯叶,“传说中的酒后吐真言,你把这些话当成这个吧,我的情窦初开好像有点晚,好在你还没有开,总算抓住一个!”

    云著被他一脸迷惑的样子,逗得有些忍俊不禁,“倾慕世子的女子,要是从正阳门排起,会不会排到大显边境,可世子看都不肯看上一眼,放眼我大显,竟然还有我们世子求之不得的女子,但这样的事,说出口,世子不觉得会颜面无光吗?”

    鸣棋挑眸扫了他一眼,“那你又为什么,当众说出,你不是国舅大夫人亲生的秘密?本来一直都藏得很好的。”

    云著一怔,“我本来就不是她亲生!也厌倦了隐瞒。”

    鸣棋别了点头,“我也本来就喜欢那女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迷之围

    云著被鸣棋的一脸迷之神往的表情,逗得有些忍俊不禁,他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鸣棋,简直怀疑眼前的这个是假的,或是得了什么臆症,他伸出手来在鸣棋面前摇了摇,“世子求之不得的女子。这样的事,说出口,世子不觉得会颜面无光吗?”

    鸣棋挑眸扫了他一眼,“那你又为什么,当众说出,你不是国舅大夫人亲生的秘密?本来一直都藏得很好的。”

    云著一怔,“我本来就不是她亲生!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鸣棋点头,“我也本来就喜欢那女子。不说出却被更加难受。我的心好像一直在膨胀。”

    几丝湖风荡过,令人心神随之悠漾。云著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这个对话,确确是他认识鸣棋这么长时间以来最诡异的一次。啊,是无忧。他也猜得到。但是鸣棋的反应真的是大出他所料,抚了抚额,定定望向鸣棋,一双眸中难掩惊奇地发现鸣棋袍子上的小小火洞,边缘是被烟迹烤得焦黑的痕迹,“但是,那袍子上被火灼的小洞是有什么特别含义么?不会你那颗膨胀的心烧出了那个小洞吧。”

    鸣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袍子,“这个么,他会出现在你眼前,是因为,我在担心一个人。”

    云著看了他一眼,朝他嬉皮一笑,“怎么,无忧有什么危险么?鸣得与鸣琴又向她报复什么了么?之前,你不是说你要隔岸观火,让她来求你么。对了,你还说过,她就是一直不肯求你。是个犟丫头。”

    鸣棋摇了摇头,“我是来耽搁一下那个某人,被他父亲以大逆不道之名刺死在剑下的时间,所以才没有换个衣服。至于这个别有新意的火洞的由来,是因为太子的侍客之道是这般的火热情绪。”

    合周闻言心中一动,“昨夜你们去观赏太子的心情了么。然后他对你心动了么。”

    鸣棋从小就跟云著相识,第一次见面是在宫廷宴饮之中,云著不爱说话,躲在一带修剪得体的草丛之下,被鸣棋发现用从御膳房找来的大筐将他扣住,看他到底会不会出声呼救。据鸣棋的小厮们听来的街头巷议里面说,这位国舅家的公子已经三年没有说过话了。鸣棋是早早就了解了这些的,所以才没有像往常一样不愿意参加皇庭宴饮反而是欣然前往。

    到了那儿很好打听,哪一个是云著。因为他长得有点好。这个也曾让鸣棋气愤,大家虽然都在说云著是个怪孩子,可对他容貌的赞誉也是一口同声。他问过了那些人,简直就像是在问同一个人。

    别人听他说云著,纷纷争着告诉他那是个奇怪的小孩,性格怪癖,让他不要接近。更有小厮神神妙妙地告诉鸣棋,貌似听过他说话的人都死了,所以国舅才没有再行强求。

    鸣棋觉得,这是个找乐子的机会,最近,王府中的侍卫全部他打得起不来了,好不容易才知道在国舅家藏着个乐趣。他今天一定要让这个云著开口说话,不,是开口求饶。

    他让跟着他的小厮去御膳房偷筐,再去准备巨大的石头,小厮稍有犹豫,被他打了一拳,再比划一下切脖子的动作,小厮迫于威胁只得照办。真的去准备了世子要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太显眼,鸣棋就暂时将它们藏在花丛底下,没想到云著那么容易上钩,其实也不是上钩,而是主动也躲来了花丛底下蹲着。

    事情虽然太顺了一点儿。但容易上手,鸣棋也不会拒绝,只是看起来这么像是就地取材的感觉,乐趣上有一点点下降,举起筐,将云著罩起来。再压上大石头。确定云著以一己之力绝对跑不出来了,才抱臂到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

    关注了好一会儿那只安静的筐,他已经有些不耐,向那筐近前走上几步,蹲下身,用不传第六耳的声同他说,“如果你向我求饶,我会放你出来。当然,你也可以大喊救命,但是你是个不愿意出风头的小孩子,所以这个不予推荐。还是向我求饶好点。”

    里面静静的。

    外面摩拳擦掌等着云著喊求饶的鸣棋,有点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眼花,还是陷入了什么奇怪的梦境,这个筐里不会压根就没有人吧。伸手戳戳那个,“你以为,这里是皇宫,所以,只要你僵到最后一刻,我一定就会放你出来。我与你想的那些正常人不同,我母亲可是大公主,这些人太容易看人放菜碟。而且我也会自找理由,说你疯了,我为了维持秩序才不得以将你这样的。他们也会拿我没辙。可如果你的好运气跟你的话一样少的话,他们就会想不到你是在这里,然后一直找不到你,而你又不肯轻易出声的话,你很有可能会烂死在这里。”

    云著自然没有出声。

    然后,鸣棋在他旁边守到睡着了,被人发现。将他们一起带到大人们身前。

    鸣棋觉得这小子不简单,要是自己非得疯了。但是也太过分。如果承认些什么就是自己输了,所以他在酝酿下一次的办法。

    这个时候皇后在凤座上出声,是问云著的话。

    鸣棋觉得皇后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云著不爱说话,还故意在皇上面前问他话,所以云著当然会受罚。国舅当场就打了他耳刮子。可他就是一言不发,那时国舅还吓唬他说是他姑母要是生气,会杀了他,可他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鸣棋就有点佩服他了。

    等出去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小子跟他说话了,“谢谢世子刚刚陪着我。”

    鸣棋惊得擦了一下嘴角。飞营云著他真的是个疯子,常人都不会是这么想的,他是在感觉他将他用筐藏了起来?

    看他这样入神,云著知道,他一定又是在想,他们小时候的事,“我知道那一次世子不怀好意。”

    鸣棋惊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从前每一次,你可都不是如此说的,你一直都在说谢谢我。今天是个什么状况,你是要说出心底全部的秘密么。幸好我不是深爱的你,要不然今天非得心惊而死。但是你明知道我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谢我?”

    他看了鸣棋一眼,“因为你是比他们好一点的小坏蛋。”

    鸣棋闻言剥了剥手指,“所以,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记恨我?”

    “因为你刚刚也对我说了实话。”云著轻轻一笑。

第二百七十七章 行空

    鸣棋一惊,又笑了出来,“幸好我不是深爱你,要不然今天非得心惊而死。但你明知道我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谢我?”

    他看了鸣棋一眼,“因为你是比他们好一点的小坏蛋。”

    鸣棋闻言剥剥手指,“所以,这是夸我还是记恨我?”

    “因为你刚刚也说了实话。”云著一笑

    鸣棋一脸了然,“你说的,是我喜欢无忧的事。这个么,也不是特别对你说的,我想对世上所有的人说来着。只是没有那么大的声音而已。你可不要把这些当成是我对你独特的好。”

    云著认真回看过去,“世子怕我以为你其实爱上的是我么?但是世子这样,是不是真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关心的是美人还是那个关?”

    “是关。”

    云著做出了要与鸣棋长谈的架势,将自己安置在亭子边的美人靠上,“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有点我当年小时候不肯说话的执著了。”

    鸣棋看了他一眼,“我到了现在才领会了你那声谢谢的意思,是我治好了你的病,可我现在真的是很后悔这样做。现在也不用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云著理好自己的袍角,“我现这样问你,也是为了让你有一个准备,一切不说破似乎更好,要不然,大公主殿下也许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切也会变得更加缠头。”

    鸣棋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听说过大道至简么。反而是另一个问题让人忧虑得紧。她现在一如继往地不肯多看我一眼。”

    云著听了听风过树梢,低下头来,琢磨了一会儿,“我打算助纣为虐一次。因为你好像一直不太明白她的心意,所以才让人不得不出言提醒,她首要的是报仇,世子若是真的喜欢她,当投其所好。不要给快要渴死的人送饼。”

    鸣棋目光幽幽一暗,如同蒙尘,“你的意思是说我该当为蔡氏翻案?”

    云著思索一刹已经摇头,“蔡氏一党差点动摇了大显根本,一直是皇上的心病,现在当然不是提起的时候,虽然我们看得到源头,却比谁都知道,那几乎是不能真的成行的事。”

    鸣棋点了点头,“你这冷水泼得很好,你最近愚弄人的本领真是见长。这是你我本就熟知的玄机,无忧认为我的喜欢根本毫无意义,只是一时起兴。而她需要的那种。该是坐在高位上只垂一垂眸就可以生杀予夺的人。只那么一眨眼,然后一切天翻地覆。也就是说我能得到她的认可这件事是建立在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之上,我曾以为我的对手是那个同样倾慕她的合周。除了他,我就应该再无阻碍,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我们不能走到一起,是因为我们赖以靠近的基础太过于妖魔,也太过于天马行空。”

    云著看了一眼目光欲燃的鸣棋,“也许,她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越是身处绝境,也就越是渴望一场翻天覆地。她被世事伤得体无完肤,比起一场甜言蜜语,却不知何时倏然归于无迹的情事,她会更看重能将一切翻覆的手。找回那已经失去的一切。哪怕那些到了现今,也只是有名无实的一个名声而已。如此这样看来,本来就没有机会的世子,也就犯不着再要死要活赖在国舅府了。”

    鸣棋被他最后的四个字刺激得抽了抽嘴角,“你说,我是在要死要活,你找死么?”

    ****

    鸣棋来见大公主,无忧看了一眼他并没有更换的袍,知趣地留他们母亲说体己话,轻手轻脚退出了书室。

    鸣棋昨夜无睡,一天也一直在奔波,看来是有好些要紧的事。一边垂着头想心事,一边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眼前是一个颀长光影。

    是在什么时候,连这个人的影子,她都能认得清楚。

    天地大典之后,她以为这是天地大典之后,她第一次见到合周。却不知,他曾在她会出现的全部地方出现,或近或远,没有一次算错,只是从没有现出形迹让她发现。只因他知道,她其实有一点逃避他。而似乎每一次躲在暗处的他看向她时,都有让人舒服的轻风拂过面颊,而浓得如醉酒的斜阳将一切染红炫目的红色,醉朦朦的让人分不清楚远近。

    无忧抬起目光,秋波含笑的一双眼睛,是那样的好看,却让人觉得整个人的感觉都存在都是不真实的,“公子的办法,真的是很好,公子比传说中的还要聪明。”

    他看着她,忽然移动了一下瞧向他的位置,三步之后,他立在一个新的方向上像这样看着无忧,让无忧觉得他的姿势有些奇怪,但也只是抿了抿唇,终究没有问出什么。刚刚对他说的话也是,话已出口的现在,还在觉得别扭,她是真的想要谢他,可是却拿捏不好那样的情绪,话还没有出口,就觉得心意并不充足,平淡如水。

    默声立了半晌的合周,慢慢点了点头。

    无忧一下子不明白他的意思,半刻之后才想起,他是在回应她最初说的那些话。原来,这种奇怪的感觉,并非只有她有,好像他也是亦然,又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很早前打算过,却轻易忘在这个刚刚的话,“经过了这次天地大典,公子可就算是暴露在了皇后与太子他们眼前。大公主殿下为了让公子永远忠心,也不会将帮忙掩饰,所以,今后公子的行事也就都要多加小心了。然后,鸣棋世子那边也是,他爱妹心切,一心想要阻止太子与旖贞的婚事,可公子做的这个从外表来看,是与他的想法背道相驰的那种,他也许也会生气,来找公子的茬。是无忧将公子陷于如斯的境界,然后将自己解脱,却半分也助不上公子。”

    无忧这次说得动情,因为,一切都是真实想法,她终归是欠了他的,将他送入这样的难解境地,可能回身一步,就是悬崖峭壁。而她不能给他什么,也是真的。想要从人家手中白白得到如同性命之重的东西,终归,不能无愧于心。也许他要是抱怨一下,她也会觉得舒畅。

    合周无声看了她半晌,“世子应该再不会认为他与无忧的隔阂,是因我而起了。”

    无忧好奇地凝住目光,但合周这样的回复着实光怪陆离,并不是他轻轻提点,她就能想得出那个所以然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蔡单志

    合周无声看了她半晌,“世子应该再不会认为他与无忧的隔阂,是因我而起了。”

    无忧好奇地凝住目光,但合周这样的回复,着实光怪陆离,并不是他轻轻提点,她就能想得出那个所以然的。

    但,她还是努力地想了想,提出自己的疑问,“公子这么肯定地告诉无忧这种话,是不是因为,公子已经找到了能暂时稳住棋世子的办法。”说实在的,她太需要那样的办法,主要是,这王府与候府之中的各种突发状况,已经让她应接不暇,而鸣棋这个本该看热闹的世子,也一直在这些状况之间出没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她没有动心的一点点可能,那样也好,她会只将他当成过墙梯,果断地跳过去。可越来越多的时间,她怕了她自己,对于那些美好的憧憬,偶尔会撞破她的设防,一步就踏进她心里。

    合周摇了摇头,“棋世子是个聪明人,这一次,是他自己的认知在变。”无忧想了想,“公子从前半分也不忌惮于棋世子,想来,是早已经算定,一切会是今天这种局面吧,或者能看到的是更多的东西。”

    他眼神深幽就像连带着一场繁梦,“我想到有一天,他终会明白一切,但没想到他会明白得这样快。”

    之后与合周有礼而别。大公主是同鸣棋一起出来的,他们并无说话的机会,一直低头的无忧,感觉到鸣棋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别开了目光,也许他至此就淡了。

    心上不知做何感想,大概是在难受吧。可她自己分不清那些。

    只是晚些时,收到倾染染让人代来的话,说是买了东西,让她一同欣赏。

    这样的事,她没有道理找她。

    如果找了,就只有别有用心。

    在无忧的印象中,与这位倾染染的会面,没有哪一次是不用动心思的。在短短的几月中,她们也由无识到了现在的彻骨痛恨。

    倾染染可不是鸣棋,能在喜欢当中,还将一切分辨得那么明了。而她的一味退让,她也不知道看成了是什么。可不去见她也是不成,虽是不甘愿,还是放下了手头的事,特意向馆驿方向去。

    一路上想了很多,她怎么可能真的买什么东西,就算是买了那个什么东西,又有何必要让她一起看,她可不是她上佳的分享人,所以她要让她看的,必是那东西所以代表的意义。

    无论如何无忧也没有猜到那会是一把剑。

    而倾染染也一改之前与针锋相对的态度,说是才知道买剑这种事的讲究,她从前不知道,是要知道出处的好,那样的剑才会有价值。所以她在求无忧,帮她找到她之前的买家,然后了解这柄剑的前世今生。

    帝都虽大,但是倾染染也给出了一些恰当的提示,语罢笑眯眯地看向无忧。

    关于她的新难题,无忧还一时想不出背后的陷阱是在哪里。也许就是这剑本身也不一定。但是,如果一口否定,然也太过无礼,所以也只是模棱两可答应去找。到时并不真的动作也就是。

    无忧会是这样的态度,倾染染一定是早就料到了,只因,无论谁看,无忧都无非要这样的做的必要。所以,她在合适的时机提到了蔡氏。

    其实,如果一般来说,要找一把剑的主人,只要还去原来的地点打听一下,总会有一些所得。但无忧却并不是对倾染染惟命是从的人,她既然有这样的提法也必然是有所准备。

    那个准备就是这把剑身上的特别之处。

    剑尾上的绿松石露了一个好大的洞。绿松石在大显珍贵稀有之极,若不是富贵之家,万不会得到一块这样的东西,而即便是富贵之家得到这样的宝物,也会不舍得在上面找出洞来。

    无忧做出不懂剑,更不懂上面的装饰,初初看到那个,只以为本就是这把剑主人的独特用意的样子来。只在须臾之间,以上全部的用意清楚明亮地在脸上出现。

    抬起眼来,却对上倾染染的一脸惊讶,“女差竟然不识得蔡家军的这个独特标识么,能拥有一柄这种独物标识的剑的人,必是为蔡家军立过战功的良将。”

    在无忧面前,从来没有人会轻易提起蔡氏这个形同禁忌的字眼。她也早就习惯。为此,听到倾染染这样直接提起,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但也不至于让那惊讶的表情现在脸上,只是稍稍一顿,“郡主所知颇丰,无忧从不曾听说这些。”

    无忧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来,心上却如四海潮生,翻出了惊天大浪来,倾染染的意思,已经不用再表得更明,她是说她找到了与蔡氏有关的人。皇上颁下圣旨那日,在这世上的蔡氏,就只剩下了娘亲一个人,但其实街头早有巷议,太师就得力的帮手,诛杀名单第一位的蔡单志却并未伏法。那形同于蔡氏的它山之石,早年为太师收为养子,曾三次用性命保护太师。不用再多想下去,倾染染的意思不过是要让她一头扎进这里面去。

    也正因为这个,才会这么巴巴地叫了她来。

    当然,无忧这个心绪翻涌,却并不是为着听出了蔡单志的存在,而是那个孔上的一处异样,看起来不太像是真的,那是个小时候听到的关于外祖父用兵的旧说,旧说里面说,大将手中长剑配饰绿松石上的那个孔本就是一个简单的孔,可若是这柄剑的主人落于敌手,他们就会在这柄剑上做出记号来。而现在无忧就在那上面,看到了类似于是“生”字的花纹。如果按照旧说上的意思来看,这是有人要向蔡氏传递,他还活着的消息。

    这些,足以让无忧心绪难平,在初初看到这柄剑时,无忧只想着,这是蔡氏所有含冤离世之死士的配剑中的一柄,虽然能勾起她的悲痛之时,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直到,倾染染特意指出那个孔,然后,她看到孔儿里面的独特印证。

    现在她要考虑的是,倾染染与这柄剑的主人有没有勾结,或者,她根本也知道那样的旧说,然后,动了手脚。一切都是这样的似是而非。

    这样想外祖父的螟蛉义子,似乎不大妥当,可是蔡氏到了这一步,被人落井下石而不是孤身暖其式微,才更说得过去,为了名利地位,这世上的人什么做不出。

第二百七十九章 良药

    现在无忧首要,要考虑的是,倾染染与这柄剑的主人有没有勾结,或者她根本也知道那样的旧说,然后动了手脚。一切都是这样的似是而非。

    这样想外祖父的螟蛉义子,似乎不大妥当,可是蔡氏到了这一步,被人落井下石而不是孤身暖其式微,才更说得过去。

    一场荣华过后,这世事,她已经看得再清楚不过。无人可信,无人可依,无心可赎。

    而且,据无忧在外祖家满门抄斩之后,若有若无的一点点考证来看,皇上并没有再发出诏令去找蔡单志,这个也似乎是在说明些什么。也许,那些事的起因就是那个蔡单志。

    倾染染说,让无忧好好看看这柄剑。无忧点了点头,也没有特别地回避什么,而是认认真真借着倾染染身边婢子的手将那柄剑由上自下看了一遍。

    “对于剑,我了解得很少。”迎着倾染染一脸期盼的目光,她就只有这样不闲不淡的回应,再无其它。

    倾染染也不着痕迹地绕开了蔡氏的话题,“可女差在王府之中进出这些时,人脉已经比染染广上许多,况且,女差又是那样聪明的人,若然是求得棋世子,比起我的话。也是女差的话更加中听些。”她说到这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虽然只有月余,还并不如何显怀,但已经足见出她的爱护之意。低头柔视的目光让无忧心上如波涌动。若是她心意柔软……想到一半,已经在心上冷笑。

    无论怎样先过眼前的难关才是,但凡涉及蔡氏,就是如履薄冰。她当然会很好的拒绝。

    抬起头时,倾染染做出的明亮的看不懂无忧用意的神色。俨然,要向无忧表明,她不知这是计,反而像是送给无忧的一个小道秘事。

    无忧在心上寻思着她的打算。她以会她会去找那人,还是别的什么?

    看她一意要装下去,装得不知蔡氏与她文氏的前情旧事,无忧也俨然一副懵懂不知她计诈的白甜样子。

    心下在划算着其中确实奇怪的一点,一位蕃国来的郡主怎么会对外祖家的事,了解得那么清楚,都清楚到这样的细节上面去了。

    然后似乎很快想到一个可能,就是大太太。那日为了救蝶儿,自己曾让她们相见。也一直觉得她们很有可能联手来对抗自己。后来一切就像是不了了之。可是无忧心上却从来未有一丝放松。大太太从前对蔡氏的了解一定颇深,但凡是太师府的一点点把柄必要想尽办法握在手中,更何况是蔡单志这样的风云人物,她知道的也必是不少。看来她们这般锵锵扔下来的绝对会一只大网。

    是以,无忧就生生地板起了嘴巴只等着倾染染先说出话来。也好腾挪些时间来给自己应对。

    “女差对这件事情看起来并无热情,可否是因为之前我对女差有所误会的事。”倾染染不再提起蔡氏半个字。像是一味专注于无忧本身。

    其实这样才更加可疑。

    “郡主说的是什么事,无忧并不记得那样的事,只记得无忧做了对郡主有利的事,郡主也允了奴婢的提携之望。如是而已。”呆在大公主身边的时间已经算得上长,她早已学会像这样安然地说出言不应心的谎话而没有多余的感觉。

    倾染染摇摇头,“女差的大度,是女差长年贵庭生活积攒下来的美德,可是我却不能不忧虑因此而与女差就疏远,我那时,那时连我自己也在怨怪,女差知道我是那样喜欢棋世子,对像这样总是不能讨他欢心的我,感到无比痛恨。人在那样的时刻,总会有些疯魔之症。我想我那时就是那般。还请女差莫要往心里去。我这郡主原是来自帝都之外,未沾得皇室慧根。可想来想去,我与女差还是相携好过相杀的,要不然我这长久的苦心营造可就要拱手奉了他人。”

    无忧明白,倾染染说的那个“他人”未必不是自己,却依然有礼有节,矜持一笑,“郡主这样就真的折杀奴婢了,莫说别的,与这样得郡主香茶款待,奴婢已经觉得是三生有幸。若是郡主再这样说,奴婢便是无颜面坐在这里,该当是要给郡主长跪以惩扰郡主忧心之失。”

    倾染染噗地笑了一声,“如此,你我也不必再行相互谢罪了。我只当女差说的真话,这些从前的过结,过去了,也就解开了。听闻世子喜欢舞剑更胜于蹴鞠,我才花了重金买了这柄剑,也许它的到来会化腐朽为神奇也不一定。我们高国最看重的礼物也是兵器,男孩子们从打一生下就会有一柄剑是在为他铸造,以期有一日能驰骋沙场,立下赫赫战功。我问过了王府送来的婢子,听说这里并无这样的风俗,但心上若是念起这个,就总觉得痒痒的放不下,索性就真的买了它。”

    倾染染没有再回到开头的那个关于蔡氏的传说,却一意要无忧找到这柄剑的由来。

    直到最后,无忧都是含糊应过。倾染染也未行强求。只是她的笑意一直停在无忧脑海之中,久久不散。她不再强求,只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指给无忧看,那个她应该去找的人。然后陷她于危地。

    坐在候府的椅子上半晌,才想起,自己这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终于长长喘出一口气。

    抬头时,瞧到蝶儿早捧到眼前的粥,抬手接了过来,又放到一边,指了一下对面的座位,拉得蝶儿坐下,“蝶儿,她这样的办法太明显了不是么,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去找那个人,难道她笃定我会是个好奇得忘却生死的女子么。是在这几次的照面之中,我给她留下了这样的印象么。在这里我总是想不明白她的用意。”

    蝶儿咬了咬唇,“她的话,奴婢在门外听得真而且真,也给唬了一跳,这样的办法,连奴婢都看得出,想来必有后续。可奴婢想不明白的是,姑娘拿起那柄剑,也没有答应她什么,她为什么反而变得安心。”

    无忧本是相问于蝶儿,结果,给她反问了一顿,有些哑然失笑。蝶儿尴尬地挠了挠头,“奴婢以为,姑娘不必再为这样的事情忧虑烦心,明日见到合周公子,问计于公子就是。公子才大,处理这些都会手到擒来。”

    听她提到合周,无忧又出了会子神。所谓良药必有它的苦处。合周于她而言就是这样的良药。

第二百八十章 拜会

    面对倾染染给无忧出的谜题,蝶儿跟无忧提起,她使用了无数次的良方,要她再次求助于合周。

    对于每到危难之时,就必然要使用这剂良方的事实,让她又一次觉得全身无力,仿佛不能独自站立的羔羊。

    合周很聪明,一直有很多意想不到却格外奏效的办法,助她一次又一次的渡过难关。可她能助他的半分也没有。一切形同利用。是她不愿的。

    也许还会有点时间,她得自己想出办法。

    蝶儿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心上虽急,也再不敢提这个茬。

    ***

    第二日,无忧站在水榭上向下望时,瞧到正仰头看上来的鸣棋,这样遥遥看着在心上想了不下一千遍却想逃的感觉有点奇怪。

    事实似乎再一次无情地指出,那是他近不能相信,退更不能逃避的人。

    此时这样相见,只能点头向他行礼。

    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回身向他身后的来人,是一直在鸣棋身边跑腿的小厮,嗯,看他口型,应该是在向鸣棋禀报有什么人来访。

    他马上会离开。无忧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却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刻,对上他的望眼,有两三片飞花从眼前飘过。这个时节,天气虽转暖,却并非开花时节,这些飘零而来的温柔花叶,一定是旖贞郡主院子里飘来的。

    最近,只是经了无忧的手,就已经买了不下千本的娇花。

    只因旖贞心情不好时,命会命人拔下全部花瓣,然后像这样天女散花。她做这些事时说的话,也经人传给了大公主,“人都已经不美满了,还要什么花全开月全缘!”

    明日,便是十五夜,郡主又在命人糊窗纸。说是不想见到满月。

    可这回忆太短,无忧的神思很快归于现实当中,她以鸣棋的这个对望上来。

    澄澈的目光中再清晰不过的映出他的端正身姿,他们,并立在天幕之下,天地日月星辰,皆静静逝去一般,亭台楼阁也隐进虚无之中。

    他们遥远相望,不动不话,然后他一双明眸之中忽起的温暖轻柔目光让她冰冷麻木如同腐朽多年的一颗心,刹然苏醒。

    那种苏醒简直如同重生。

    可一想到他于她而言,只是黄粱一梦可遇而不可求,便分明感觉出,这温暖与寒冷之间的薄薄距离,明明是向暖春时,她却已经冷得牙齿打颤,当先的避开目光,不再去看他。

    可逃避也终归不能解决问题,那样的目光丝绸一样绕进她心里,绾成她心上的一指流沙。

    ***

    鸣棋听说太子过府,唇间,漫起笑意,再回头时,无忧已经抬头,他将唇角的笑意扩大给她看,她一时痴愣,终又逃开。

    他想,昨日里他的严肃一定吓到了她,他不知要如何将她安慰,只是在对着那个已经避过身去的身影,说出那些她根本听不到的话,“你今天是一个孤独无助的人,不肯相信一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尝伤心的甜头。”

    回过身领着身后的小厮,直接向前厅去,“太子带了什么礼物?”

    那小厮给鸣棋的问话惊了一下,一边跟着鸣棋快行,一边躬身回道,“小的还没来得及回,世子就已经猜到了吗?礼单已经呈上,奴才粗粗打量了一下,光是页数就足足有十页之多,太子不是来求世子的吧!从礼量上来看,必是难办之事,奴才看着不敢单方面收下,好言好语将礼单先行还给了那跟来的管事,世子要不要避过?奴才只留了活话,没说一定能找到世子,现在也可以回去回给太子说,世子头里出了府,现在找不到,想来太子也挑不出什么。

    鸣棋摇头一笑,“伸手不打送礼人,人家送了这么多礼,你却让我无动于衷,走开吗?也许从今日起,我们还能鬼使神差地好好交个朋友,最近听说太子与一些封疆大吏走的极近,这样的风格真是让我心不宁,不若由他引荐,我也见识一下。”

    小厮未完全弄明白他的意思,还想说什么,但见已至花厅人多耳杂,不便,再说些什么也就不再出声了,太子见鸣棋走进来,起身相迎,有些礼数周全向太子问安,两人互让了一番,才双双落座,太子使了使眼色,管事递上礼单。

    鸣棋做出吃惊样子,将那礼单上下浏览一番,“我与殿下,春秋之谊进展得果真有如神助,若是按照这般进度,半刻之后,就会是管鲍之交了。”

    太子点头,“世子在我大显众多皇亲之中,从来风评第一,我私下里也是敬佩不已,我们却从未像如此一般私下恳谈,想来真是拜会的晚了!”

    鸣棋点点头,“虽然,他们只看到我宝贵之处的一半,但这对他们已经算作不错的了,至于太子一定是早早看出了我的好处,才这般讳莫如深,怕他们无事来烦我!”

    “那般见识……”太子略略,沉吟了一下,“大概就是源于前日,”放下手中茶盏,一脸气定神闲,“王府事事精致,连这茶的尾香都堪称上乘之作!”

    鸣棋抬头,拍了一个哈欠,舔了舔唇,“可太子送礼手笔虽大,宫中待客之道却有待提高,只有热情无有实际,那般撩人心思以热情之后,还以为是太子的座上宾却差点成了盘中餐。真是好生将人惊吓。

    太子低头抚过茶盏,“我大显功臣之中,最为夺目的,非王爷莫属,世子以为,王爷毕生最想得到的会是什么?是权力与金钱这些俗物?还是名垂青史,以供后人久久仰慕。

    鸣棋伸手掂掂手中的请帖,“我还在想,太子怎么会动用如此大礼来买我一把凉扇,原来是对我父王的爱好求知若渴。这个问得不坏,一个人总得有些奢望。我父王定然是**比较少的一个人,太子这般,难道是在顾及着若有一日我抢了太子盘中餐掌中,掌中券,会被我父王打屁股吗?”

    太子闻言哈哈大笑,“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期待,但比起打屁股什么的,我更愿意看到我与太子两相帮亲,俱著一世名声。”

    “等等等等,这样听起来太子,好像对鸣棋有什么误会,在下,见利忘义,还阴险狡猾怕太子不知,才特意提醒。“鸣棋一边摇头一边凉笑。

    太子紧跟着轻笑一声,“在苍介看来,比起到处留情,更擅长到处留扇,这个好像才是世子真正的特长。”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冷汗

    “等等等等,这样听起来太子,好像对鸣棋有什么误会,在下,见利忘义,还阴险狡猾怕太子不知,才特意提醒。“鸣棋一边摇头一边凉笑。

    太子紧跟着轻笑一声,“在苍介看来,比起到处留情,更擅长到处留扇,这个好像才是世子真正的特长。”

    鸣棋目光掠过礼单上的金扇十柄,“太子如此重礼,我可是要搭配如何的回礼才好呢?但仔细想想,太子乃是性情中人,既是真心馈赠,便不会贪图什么回报,让受礼之人忧思,”说到一半,似是又想起什么,格外认真庄重,“对了,今闻,太子痛失侍妾,但斯人已逝,还请太子节哀顺变,切莫忧怀伤身。只有一事讨教,太子还将太子府的守卫,放在董姬亲弟弟手下训练吗?”他边说边执起茶盏,神秘兮兮望向太子,“鸣棋劝得世子一句,天道好还,世子用人还需谨慎。”

    太子朝他这厢一笑,“兵卫之事的主管,向来是姑母在管,苍介不懂这些如何能在姑姑面前信口开河,就像棋表哥,也不会在姑母面前信口开河是一样的。”

    鸣棋把玩一下手中名单,抬眼向他,“实不相瞒,这声表哥,我可也算得上是苦等了良久,不知太子叫着是否口生,毕竟它迟到了十几年?”

    太子执盏的手一顿,刚要说什么,鸣棋已经向他抖手,“太子还是等回去的时候再惭愧这些吧,眼下么,不知太子可看得出,我们厅上的那只云雀犯了什么毛病,它近日有些不大思饮食。”

    太子扭过目光向那只鸟笼看去,语声掺了些琢磨,“原来,世子不仅爱招引清风,书字良扇,也喜欢这般驯养飞禽走兽吗?这只云雀看起来,倒很是活泼,世子说它病了么?想来,只是一时感思心事,才无心饮食,并无什么大碍!”

    鸣棋对着那鸟笼一笑,“我能说,我胸中虽有丘壑,却也爱为纤叶微尘吗?”

    太子笑的文雅,“有个爱好,终归是好事一桩,是个人就会对某件事执着,若还只是这般小事,不会伤及性命又有何碍?说好一生一世,功名三千尺,少一分都不算是信守承诺!”

    鸣棋那边已经击起掌来,“太子说的好,这鸟儿听了,都好似已经精神多了,看来世子日夜读书,明了事理是真的。可是自读的那些书中,就没有说这世上还有不可为之事吗?”

    “若非长谈,我都不知我们两个如此想象,看来血液的记忆力确实太好。”

    太子忽起感怀。

    鸣棋像是听了了不得的事,赶紧摇头,“太子折杀了,我们怎么可能相像,我早说过了,我是个见利忘义还阴险狡猾的人。鸣棋不敢与堂堂世子并论,只能婉拒太子这般认同。主要是太子并不单单只见我一个人而已,还会去见善修兄长吧,他可并非是同我这般好相与的。他很会拒绝别人的好意,而且在这方面还很有天分呢!我是因为尝过太多的苦头,才好意提醒给太子。”

    太子也并不计较鸣棋一脸将他讨厌的神色,“世子的梦想也需要帮手。也大可将目光放得长远。毕竟谁也没有必要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贪心。这个位份上的人生本来就如此,哪怕只是老实呆着,也可能被牵连而枉丢性命。而所谓残忍,也不过是保护自己的良方罢了。至于善修世子的态度,棋世子不用太过担心了,见面的最初,我们会针锋相对,见面之后,我们就会同流合污。不能风行天下的善修世子的生活也会太无聊,我的到来会给他增加一丝趣味。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会拒绝的理由。”

    鸣棋点了点头,“太子说的是实话。所以,鸣棋也想说些实话,只给对方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又怎么能成就真的两相帮亲这种事,太子分明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的?”

    小厮跟在鸣棋身边,回忆起,自家世子与太子刚刚的那一通对话,然后一头雾水,“但是,太子送了这些厚礼来,是来做什么的,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世子刚刚提到了封疆大吏,他也答应引荐,难道他就真的是来送礼的吗?奴才刚刚可看到,有几样价值连城的东西在里面。这种手笔在整个皇庭都算的上夸张。”

    鸣棋见太子上钩真的以为他不知苍鹰的所在,也不会再打任何的主意,心情大好,打了一下那小厮的头,“他是怕我忘了我丢的东西!是特地赶来提醒我的。”

    那小厮继续奇怪道,“世子是丢了什么吗?奴才这就派人去找!但太子怎么知道了呢?”

    “美人!”

    小厮挠了挠头,“殿下身边的女差,好端端的还在书室呢,又被拍了一下脑袋,“不要去偷看女差,你可记得了,若让她瞧见有你的好看。不过,你瞧到了什么,关于女差的?”

    小厮见能讨好到鸣棋,忙附近他耳边,“女差又要出去给旖贞郡主买花,而且还托人问了关于一种宝剑的事情?别的好像就没什么了。”

    鸣棋听得凝了凝眉,“你是说杀人用的剑么?”

    那小厮忙点头。

    鸣棋眨了眨眼,“这剑也是郡主要用的吗?”

    小厮又摇摇头,“好像是女差私下里找人问的。”

    “奴才想,”他未说出什么时先“嘿嘿”笑了一声,“女差准备这种自己根本用不到的东西,恐怕是要送给世子的。”

    鸣棋冷冷哼了一声,“大家都在近日,对我因恨生爱再到由爱生痴了吗?都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吗?”

    小厮赶紧接道,“但足见女差对世子上心,知道世子一向喜欢名剑,就到处找人打听,准备买给世子。“只是有一点奇怪,女差问的,是从前蔡家军最爱的剑种,”他又挠挠头,“就是剑尾配有,穿孔绿松石的那种!”

    鸣棋身形一顿,“她问的是谁?”

    小厮回道,“就是常来府上送各种配剑的师傅,之前用的还是城南的铁匠,还是女差改的人选,现在用的是城北的,他们家剑鞘的装饰真的是很独特,连大公主殿下也很喜欢。世子上次无意中见到也还夸赞了呢!”

    还想再说下去,被鸣棋一声,“够了!”吓得不敢再出声。

    其中的连带,简直顷刻将他惊出一身冷汗来。无忧终是要动作了么,就算时机并未成熟也不管不顾了么?

第二百八十二章 轻丝

    鸣棋跟在善修身后一步登上高坡,“又让根本不了解事实险恶的人,比我们走得更快的一步。”

    已经到达高坡顶端的善修回头看他,“跟我说这些心事辛苦你了,不过你该与我为敌的,忽然这样说起心里话来,让人真的很不适应。也总觉得你是在织什么圈套给我。”

    鸣棋抖了抖手指,“你知道,我的朋友很少,今天小借兄长用用。也顶个知交用么!”

    善修一笑,“真的是拿我当朋友用,而不是来看太子要给我什么礼物的吗?听说那些礼物是让我们的棋世子和乐得合不拢嘴了呢,所以,也就跟着合不拢腿跑到我这来了吗?如果你能告诉你来这里的那个事实,而我听起来也觉得还算是有趣儿,我就差不多可以答应你在这个时候顶替你的知交试试。”

    鸣棋笑了起来,“兄长明知道,现在可是一致对外的时候,皇后怎么可能独恨我一个人呢,这一次是关于蔡家军的一桩旧事。”

    善修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是说,现在连太后都轻易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起的蔡家军从前的旧事吗?”

    鸣棋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

    善修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你是在关心女差是否涉险吧?你没对她说过吗?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早已经不重要,因为已经发生了,而且如果是错的,皇上反而会尽全力掩饰自己的犯下的滔天大错。

    “那真是太不幸了,母亲一直在研究,根本是有人陷害,就像你说的那并不重要,皇上需要的是驱散蔡氏笼罩在大显上空最后一丝阴影。所以才饶过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这些事早就变得没有一点点回旋的余地了。甚至包括那些有用的证据,皇上只要见到,就会将它们销毁的一干二净,哪里还会会用来翻案?”鸣棋用手拍了拍栏杆道。

    善修,“这桩旧事,皇上错得苦了,为了掩饰,也费尽了心机,只要有一点点反弹的苗头,对皇上来说就是一种忧伤。”

    鸣棋,“是啊,还不如蔡氏就是犯了错,皇上向这样将他们手下超生一下,还能彰显大度。”

    善修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要想办法将蔡氏蒙黑。这样的想法最好也能真的帮到女差,可我想,以她的个性,必是固执不愿。而你若是一招棋错,她会直接将你认定成是个坏人,然后劳燕分飞。成就我最愿意看的部分。”

    鸣棋赞同地点点头,“所以才要精心谋划,但你怎么这么肯定?她是个固执的人,还一副与她相交多年,很了解她的样子,难道你对她也有兴趣了吗?”

    善修笑了起来,“你对的堂堂正正,一点没差,这样的女子,总会让人多看上几眼,看似低眉顺眼,却在骨子中透露出倔强,长日无聊,当然会对异己者感到兴趣。”鸣棋长叹道,“兄长可知,我为你的婚事操了多少心吗?我们王府就为了你这买了多少花和多少布你都知道么?兄长这样真是无情。”

    善修挑了挑眉,“旖贞终有一天会明白,我这样是为她好,也是在减少不必要的伤害。”

    鸣棋,“因为不喜欢旖贞,而故意由守转攻,一直表示要娶她,反而吓到了母亲的兄长,可真可真算是玩儿了一把好手段。可是你一个将军,又干什么这么聪明呢,全大显的人还以为你对旖贞是求而不得呢!有谁能想到你这样完美的推开了她,我还以为,兄长你其实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

    善修举目看向远处跑来的侍卫的身影,“真要断定一下,我的确更加钟爱权势。但太子为什么要来这里,才是眼下的难题?我想着,他或许是来归还玉佩的。”

    鸣棋凉凉飞眼看向距离逐渐缩短,正在过第一重岗的侍卫,“这是他轻巧的四两拨千斤之道。不归还凉扇,完璧归还的焕成玉佩在两者之间形成鲜明对比,借以挑起我们之间完美的嫌隙。只是太子终归是忘了一点,我们的同流合污与别人的不太一样,由始自终本就是建立在嫌隙之上,怄气的兄长也一直在怄气。只是聪明与分得出轻重缓急却是兄长与生俱来的高贵品质。我们打算先是同仇敌忾,然后才手足相残,这跟他们的认知略有出入。”

    善修直接笑,“太子还在按着他的经验,一般来说,世子们不过是说两句带刺儿的话,然后大家心照不宣,势必同流合污,但是我这里会有些不同,要让他在解脱困难时,留下诸多诡异回忆。

    鸣棋对了对善修的眼神,“兄长的意思是,来个有意思的开门见山么?”

    善修再次点了点头,“是该见到山才好啊,威信是要在危险的状况下提升的。”

    鸣棋扶了扶额,“这一次,兄长也没有通知我,就让我同流合污了,我们之前的旧账可算是扯平了,我们虽然都知道太子并不是表面上看来的温润,敦厚之辈,好像还不知道他手上的功夫如何。了解一个人,我更喜欢的方式是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尖。

    鸣棋略现诧异道,“可兄长这样,就是要将温良恭俭让的好名声推给我了,所以一会儿,不管兄长使出如何阴险恶毒的办法来,我都不能让太子瞧到我的脸。

    善修一脸郑重,“今天它该出来透透气了。”

    他伸出手在空中绕了绕,看似是一个完全虚无的动作,但只要走近一点仔细看,就会看到在他手指中缠绕的丝线。

    然后再循着,那如同蛛丝马迹一般,只有一点点的细线向上看去,就会发现在那高坡之下,蓦然出现一个只有骨骼的竹骨架人形偶,全身每个关节都有丝线牵扯着,那样只要稍有动作,那个竹人便会大幅度的打出一整套的鹤拳来。动作上居然有柔弱无骨的感觉,明明只是一个只有骨的竹人,却能做出这种如流水温柔,绵和的动作来。

    这些,将鸣棋惊得扼腕叹息,“兄长没有说清楚的那些后续,应该就是用这个竹人前去攻击太子吧!若你是用一个人来对付他,他可能连眼睛都不眨地假装示弱,但是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估计太子真是要被吓出真功夫来,只有一点,太子毕竟身份尊贵,此地又是王府,兄长,这样是否太过直接明显?。”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一箭双雕

    鸣棋惊了惊,“兄长没有说清楚的后续,就是用这个竹人前去攻击太子?若你是用一个人来对付他,他可能连眼睛都不眨地假装示弱,但是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估计太子真是要被吓出真功夫来,只一点,太子身份尊贵,此地又是王府,兄长,这样是否太过明显?。”

    善修抬头看了看四下里,“这里是四年前买来的,准备修台子的所在,那种想法却在一年前打消,如今,此地已经卖给了国舅大人。

    鸣棋更是称奇,“兄长的意思是要与国舅,做个邻居。相互怨怼的时候也好近便?国舅一向喜欢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到时候,兄长可算是有得烦了。

    善修一脸神秘道,“听闻国舅府中的小库,已经有些负荷不下,他长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他若是肯搬来开库,日后王府的开销就可以花在他的账上。”

    “如此机密,兄长是在告诉我吗?”

    一丝笑从善修唇边明亮升起,“嗯,我喜欢看鸣棋表弟眼红的样子!最近鸣棋表弟都只是去看美人,不太看我了,眼红的样子也就不多见了,搞得我很是想念。”

    鸣棋伸出手掌,迅速动了动上面的几个手指,“要是这样,我不管,反正旖贞因为兄长而买的花啊,布啊,兄长要先来给结个帐,要不然我下晌就去找国舅,就将这事情说个明白。”

    善修看了一眼还在跑来的路上的侍卫,“听说云著这就走马上任了?”

    鸣棋将目光移向一边,笑了笑,“那臭小子说,他很是不愿意带刀,说是怕女孩子见到他觉得身带戾气,还说他自己可是月白清风惯了的,只是对宫内月俸表示满意。”

    “这么说他是要请酒?”

    风中传来鸣棋的笑声,“可是他又说国舅府用借口免了他的月例,所以他基本上是穷困潦倒了,日后要向我借钱。”

    善修一笑,“看来我们也该闯上些祸凄惨一下,让他不要将我们指望。”

    那边的鸣棋已经满脸憧憬,“但皇后将来会怎么为难他呢?真是让人期待。

    善修直接向鸣棋泼冷水,“你倒是敢期待他穷困潦倒,重重受险,他会来向你哭诉的,到时候你打算如何呢?”

    鸣棋看到善修动了动手指,一直静立不动的竹人,立即隐进一边的草丛之中。

    鸣棋向善修道,“我们将这个借给他怎么样?让他用这个去对付皇后,当然对付国舅也可以,不过,最好还是对付皇后,这样用过之后,再收他的钱。”

    善修长叹一声,“这是棋表弟今年想到的最快出卖我的办法吗?”

    鸣棋脸上出现可惜神色,“早知道有这个,我当初就应该劝兄长将他留给皇后用,不需要动武,只是那么稍加观赏即可。”

    话音刚落,那侍卫已经跑到面前,“太子求见您。”

    鸣棋凝了凝那侍卫,头上的汗珠,“去告诉太子,此时大世子是云深不知处了,但总在这片园中,太子就当是溜个腿儿,找一找吧,这里看似风景还不错!”

    那侍卫听了,只是敷衍着向鸣棋点了个头。然后仍看向善修的意思,直到善闭了闭眸,示意他照做,才又重新跑回去。

    鸣棋左右看了一下,才移目向善修,“兄长,确定这里是最好的控制和观赏位置吗?”

    善修看着手中若有若无的细线,“此处地形复杂,他从那边儿来,瞧不到我们,我们却总能从那边的照壁上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鸣棋有些感叹,“如此的风水宝地,就这样卖了,还真是让人觉得可惜。要不要我与兄长合演一出,抬抬价?”

    善修摇摇头,“我们棋表弟,喜欢言而无信,如今又沉迷女色,能抽出的空闲恐怕不会太多,我并不敢指望棋表弟能说到做到。

    与此同时,太子一身便装,有仆从跟随,已经出现在他们对面的照壁之上,虽然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但各个身体部位都清楚无比。

    善修将手指上的丝线收紧了一圈,草丛中的竹人很明显已经蓄势待发,然后善修回头看向鸣棋,“我押焕成的玉佩赌太子他是会功夫的!”

    鸣棋一笑,“那我押旖贞,赌他功夫了得。”

    善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鸣棋一见马上伸出中指,竖在唇边,“兄长怕我将旖贞输给你吗?这么大声太子都要听到了,其实我们真的应该让他也押点什么的?”

    善修收回向鸣棋的目光,再想太子看了一眼,然后指上的丝线轻轻绕紧……

    *****

    五姑娘伏在大台的对面的花几上,一脸慵懒,“母亲说的竟是真的么?看把无忧丫头能的,都已经惊动到皇后了吗?大太太唇角现出一丝蔑视的笑,“这点上,她倒像足了她娘亲的不自量力,总以为凭着一副好脸子,便能得到一切,如今也不过是如此下场,她倒不肯长个记性出来。下贱坯子,就是下贱坯子,再怎么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终有一日,我要侯爷知道,到底是谁在挽救侯府,这件事若然不是发现的早,皇后岂不是要将罪怪在我们侯府身上,到时候大家可是一个都跑不了。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不要紧,竟然连天家都敢得罪,轻易就那么绞进了皇后与大公主的泥潭之中。”

    五姑娘转了转眼眼珠,“娘亲的意思是说,现在连带着皇后,与那个恨无忧入骨的倾染染也一起携手了吗?可是无忧这丫头从来狡猾,之前的几次办法,都打他不倒,反倒是让她学得精了。现在都跟泥鳅一样滑了。”

    太太“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这次的办法,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想出来的,不仅能成全皇后一桩心愿,还能顺路将那丫头投了火坑。实实的,一箭双雕。”

    五姑娘这时才一脸幸福地点头,“这个办法倒真是称得上精妙,让他能参透的第一步,也参不进第二步去!”

    大太太啜了口茶,“这个就是要她参透了第一步才好,让他起了戒心,然后步步向里边陷,事成之后,皇后必然会对我们脸相待,于王爷也是与有百利而无一害。

    五姑娘点了点头,“但是,母亲今日里还要向倾染染的馆驿去吗?之前的故意打草惊蛇,会让无忧有所准备。她会不会早在馆驿布下了眼线,之前的几次也总是觉得,在她身边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相助,会不会根本就是合周公子。

第二百八十四章 流蔡

    五姑娘点了点头,“但是,母亲今日里还要向倾染染的馆驿去吗?之前的故意打草惊蛇,会让无忧有所准备。她会不会早在馆驿布下了眼线,之前的几次也总是觉得,在她身边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相助,会不会根本就是合周公子。娘亲总要想些办法阻止这个人一下。说来,他是姐姐的亲戚,却愣是翻了胳膊肘。我想着娘亲该向皇后提起此人才是,让皇后将此人要进宫里,远离无忧身边。”

    大太太修长手指抚过手中的如意,“皇后身份尊贵,所说所传都是有人代替,哪是能想见就能见的。那个合周可是眼下大公主身边的红人也并非皇后轻易能奈何得了的。”

    大太太打量着在河边的白衣身影

    这是暮春的午后,她们转了许多弯,确认不会被跟踪,在河边见面。

    清风袭过,柳荫成片,大太太走到她身后,微微有礼,“让郡主在这在此久等了!”

    白衣身影并没有应声转过身,只是伴着春风飘过,嗓音恬淡,“今天是个黄道吉日,我好似看到了河里的锦鳞,听说这在大显民间用来预示好兆头!”说完用手抚上微微鼓起的肚子,“我是真的希望能应验在他身上。大太太瞧,他在长大,在这优美的时刻!大显的山水真的是很美啊,我从前却从不曾有时间来这里,今后是该带他多来看看的。”

    大太太将目光放落在她手上,“郡主肚子里的麟儿月份渐大,该早早回王府的。在外边,总归有许多的不便。”

    倾染染慢慢转回过身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但,皇后说她会帮我,所以,为了他,我想尝试一下做皇后要我做的事。我并非要棋世子只对我一个人好,但妨碍到他对我好的人,我只能将她铲除。幸而,大太太是个明理的人。

    太太点点头,“得皇后器重,郡主不嫌弃,是我的福分。到了现时现刻,想起这些事来,仍觉得是如同幻梦一场,不敢相信是真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从来做不得什么大事的。终归是让人给逼到了这一步。也许是我的痴念,无忧她娘没有入府之前的那会儿,我和王爷恩爱的能用这世上一切最幸福的词汇形容。然后一些人来了,带走了一些东西。现在无忧又同她娘一般让同样的事在郡主身上发生,我累了,那些心痛就再不愿见,既便是为了郡主肚子里的麟儿,我一个念佛之人,也该当做出如此的选择。”

    倾染伸出手,在虚空中接了丝风,比着远处的拂柳,轻轻展开手心,就像是在将那些束缚在他手中的风丝自由的放出去,“我活到这么大了,才终于知道在这世上有几种,失去反而会让人幸福的事情。比如,我失去这颗痴心,就会像那风儿一般自由。有时候,我想劝自己在棋世子身上移开目光。何苦要将自己苦熬成一个笑话,但那太难了,比爱他,等他近身俯就还要困难,我真的做不到。于是又像这样,来讨扰大太太,想要知道无忧同她娘从前的一些秘辛。你知道,我一直无意赶尽杀绝,只是想大太太是个好人,就让无忧再次收归到大太太的身边,只做她该做的事儿罢了。”

    语罢,从那边的,树头移回目光看向大太太。但大太太比她提问得更早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心头从来压抑的恨意顺水,风生水起时,是每次回一样的兵荒马乱……知道侯爷最近很少回来,然后,目光变得不同。

    他说,我要再续一房妾室。虽然对你不住,但她是个好姑娘,绝对不会与你争什么,你大可放心,你爱权势这名分与侯府的权利都由你掌控。

    他说,你以为身为妾氏的人就该无条件容纳的你的妒忌吗?她很安分守己,你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他说,你看这个孩子很像我。

    他们是怎么走近又走开的。她能找得到的原因,就只有这些。

    然后又过了半晌,大太太的目光又重新变得渐渐清明,对上倾染染略有焦急的等待目光,“我似乎记得蔡氏当年曾经著书立说,后来那些都被罚没,在不现于这世间,可无忧娘亲手上似乎是该有那本书的。那时蔡氏阖族诛没,老太太自行请命官家在候府中将无忧娘亲的院子仔细查抄一遍,竟然没有找到那本书的下落。”

    倾染染一双轻微上调的秀致蛾眉,乍然一弯,“大太太的意思是,那本书还在无忧娘亲的手中吗?”

    大太太有些叹息的摇头,“一切不过猜测,这个记忆也只是隐约听到过侯爷提起来一次。可我听说,今上一向很在蔡氏著的这些书流传,妖言惑众的事。凡大显子民私藏一页都是死罪。”

    倾染染思考了一下问,“有没有可能是她们在此之前就听闻风声,那本书其实已经被毁掉了呢?“

    大太太慢慢摇头,“蔡氏灭族之祸变数太快,之前一直有问皇上有意对他们动刀,可就在风声越传越紧的八月1十六,皇上却宣诏进了太师世代袭承爵位,得以速度消灭流言蜚语。可就在大家以为一切不过虚惊一场之后,不过十日圣旨再下,在这中间完全没有一点点征兆狂。况且,出之这些事之后,无忧娘亲晕过去了好几次,我本安在她身边的眼线,也因此找到借口陪在她身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倾染染没能如愿,再找到对无忧来说致命的把柄,却也觉得,那本蔡氏罪书,早晚能留成一用。她准备了一颗夜明珠以酬大太太相助之劳,更嘱着大太太,尽量再多想出一些细节来,哪怕吃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说不定也能在日后派上大用场。

    河面起了一些更大的风,将柳枝吹的上下摇摆。水岸之侧,又只剩下了白衣身影。

    一直隐在树后的婢子慢慢转了出来,走到倾染染身边,“郡主不是说,这位候府的大太太,那位侯爷与她并不恩爱,大事上她所知甚少,早已经是榨不出什么的空壳了吗?”

    倾染染的一双明眸映出眼前河面上的耀耀金光,“我与她见面其实与她是谁无关,我不过是想做给皇后看的,可若我选择要做鸣棋的世子妃,怎么能不将皇后与她防备。无忧娘亲的把柄?,就是侯府的把柄,他们早就在同一条船上了,还想着能够独善其身吗?日后要成为敌人的多见见才好知己知彼。”

第二百八十五章 清脆嗓子

    倾染染眼前河面上的耀耀金光,“我与她见面,其实与她是谁无关,一切不过给皇后看的,我日后会是鸣棋的世子妃,怎么能不将皇后与她防备。无忧娘亲的把柄,就是侯府的把柄,他们早就在同一条船上了,还想着能够独善其身吗?多见见敌人才好知己知彼。”

    那婢子露出担心目光,“可奴婢担心的却是皇后,一来皇后后明知郡主日后会是王府的人,还这样全不计较地与郡主合作,不知是有什么陷郡主于其中的心思。二来,这样的事,若是大公主知道了……那婢子慢慢抬起头,看了倾染染,已经不敢再说下去。

    倾染染由始至终面色平静,“皇后想要处理掉我的办法很是简单,只要在我们这次密谋成功之后,将一切向大公主和盘托出即可。”

    婢子面色白了白,“郡主明明知道,怎可以身犯险?郡主在这大显受的苦本就太多了,我们不如回到高国去。郡主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苦的,可棋世子他……说到这儿扭过脸再也说不下去。

    倾染染向远处的,柳含烟色看了一眼,“所以我们要掌握住皇后一个把柄,往来公平才是。你道她做得这出计策来,就真的只是为了陷害一下无忧同大公主吗?皇后以为我太年轻又是蕃国人,并不懂得这些,她们是想将最后的所得据为己有。我虽是小国郡主,胸怀与眼界却并不闭塞。皇上的第十七子已经日渐崭露头角,皇后对此心生畏惧,而那些东西能助她成三分的事。此事不成也就罢了。此事若成,在那最后一一个环节上,我就要叛出。邀上大公主去捞真正的实惠。我早就对大公主说过,我会是她儿媳妇的最好人选。所以一切都要进行到最后一步才可实现。终于让我得到这一天,有时候丢人丢大发也未不见得不是好事,刚刚忘了告诉大太太这句最重要的话了。”

    婢子很快在惊异中回神,“可是皇后到底是如何选中无忧的?这样想起来真是有些奇怪。”

    倾染听了听不知何处传来的柳笛声,“听大太太说是皇后在梳头的时候觉得无聊,随意问了问京中的新鲜事,那婢子有个妹妹是在王府中当丫头,就将无忧与世子之间的事当作一出趣味,讲给了皇后听,我也被牵连其中,描述得无比凄惨。形同一桩冤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皇后听了这些坏事,心情一定是变得大好。

    ****

    云著手起剑落,斩下一段柳枝,几个与他同期新进宫的小侍卫一齐跑过去拾起来一瞧,细细的柳条上面已经被分割成了如头发丝般粗细的千丝万缕状,如果执意要形容一下那个东西,简直条条如同藕断丝连一般神奇。对面想与他比试的年轻侍卫被此等情景吓得再不敢出手,扫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刀,灰头土脸,逃了去。

    周围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云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将刀放在离自己远一点,“大家不必大惊小怪。这样的也不意味着我会用什么刀。能得如此,不过是因为我练了这一下,足足有二十年之久,刚才是糊弄他的。”

    众人摇头,表示他太过谦虚,云著也不跟他们计较,正打算给自己找个好地方安置。忽然在他身后的窗子上糊的窗纸毫无预兆地裂开,然后伸出一只手开始慢慢撕扯那窗纸。瑟瑟的声音由小渐大,那般情景麻浸浸地的瘆人头皮。

    一个叫小旦子的侍卫胆子最小,用手指着那窗纸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那,那,那个,不会是女鬼的手吧?”云著眯了眯眼早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也许是吧,但好像长的不够纤细灵巧,应该是个不会女红的,笨鬼。”

    见云著还认真战在原地分析个没完了,已经跑开了的小旦子又重新跑了回来拉住云著的袖子要他一起逃开。

    鸣棋一脸不情愿道,“刚刚太累了,我得歇歇了。”然后,干脆走到一边去,躺在假山上晒太阳。

    小旦子急的都要哭了,他只翻了个白眼,“哪里就要怕了,鬼是见不得光的,她出不来的,她就只能在里面呆着。她是见不得人的。”

    那些侍卫转眼作鸟兽状散尽,小旦子最后也跑开了。

    太阳将石头晒得暖洋洋的,云著正躺得惬意脸上的日光忽然被什么挡住。

    他仍然不动,那影子等了半天,好像是失去了耐心,用一把好嗓音发出清脆质问,“你是骗他们的吧?一个凡人的手,怎么能将一小截树枝削成那样?还是在那样短的时间里。你能骗得了他们,可却骗不到我。刚刚的那截树枝一定是你事先就已经削好了的,然后瞅冷不见拿出来骗他们。这样这些人留在这里的钱你就可以独吞了!是不是?”

    四脚朝天躺在她面前,始终闭着眼睛的清俊男子不出一声,半晌,居然伸出了一只手,向一侧摆了摆。

    清脆嗓子,奇怪地看了半晌仍然明白他意思,本想高傲来着,结果给他弄得太过好奇,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还公主呢,怎么连这个也看不明白?我是叫你让开!你挡住阳光了!今儿阳光可真是好我是多久没有晒到了!”

    清脆嗓子看到自己被慢待,一时惊得不能出声,良久才跺了下脚,“你是说,你知道我是公主,还叫我让开如此无礼,不怕我让父皇惩戒于你吗?要是你的脑袋被砍下来,你要后悔可就都来不及了。”

    云著睁开一只眼睛,“公主的意思是说要我的脑袋吗?可在我弄丢它之前,皇上会问公主是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到这种粗鄙所在?今上家风严格,估计会让公主禁足一个月。想想一个月,好像都算是轻的。半年也是有可能的吧。”

    清脆嗓子一时间被云著问得哑口无言,足足半刻,才又将那半截树枝愤怒地摔在云著脸上,“你又在骗人!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公主?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云著之前还微睁着的一只眼,立时合得严丝无缝,“我对你有恩,当然应该知道你是谁。日后也能找你报答我今日于你的恩情。”

    那清脆嗓子“哼”了一声,“你可真是能胡说八道,你若不是打听了别人,就光从声音上就能听出我与众不同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 易竹

    云著之前还微睁着的一只眼,立时合得严丝无缝,“我对你有恩,当然要知道你是谁。”

    那清脆嗓子“哼”了一声,“你可真是能胡说八道,你若不是打听了别人,就光从声音上就能听出我与众不同吗?

    云著点了点头,“云罗公主确实与众不同,要来到这柴房来换衣服,一共穿了八件衣服,嗯…”他忽然睁开眼睛,看了天上的流云,“现在,穿在身上的,是从没有穿过的六件,可粘的柴草太多了,真是见不得皇上了。”

    清脆嗓音已经能让人听出清楚的慌张来,“你,你,你刚刚是偷看了吗?你竟然敢占我的便宜,就算我私自个把侍卫的命也算不了什么,只要我说你对我图谋不轨,你就很无处喊冤。”

    云著清清嗓音,“像公主这样的人,人高言贵,就可以忘恩负义了吗?刚刚他们是想进到柴房分赃的,我为了公主他与那个侍卫大打出手,可叹公主这么快就已经不领我的情了?

    “你怎么知道我穿的什么?”

    云著看了看这清脆嗓子,一脸惊吓的样子,“看来我全都猜对了!”然后又稍带点好奇,“只有一点,你头上的香味儿却不像是百花的味道,是宫中新制的品种吗?”

    清脆嗓子,被云著的一语中的,惊得牙根发酸,“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胆敢,将出现在这里?”

    云著看了她一眼,“我是什么人么?回答起来有点长。帮你吓走他们,让你这里现身的人,在你换衣服时,牵制住他们,保你名节的人,啊!嗯,很懂女人的人。”他说完这些话,一副清澈自鸣得意的神情,让清脆嗓子由里到外地那么抖了抖,“你,你到,你到底是人是鬼?”清脆嗓子一边打量着,云著到底有没有影子,一边回头瞄退路。

    云著微瞄一下,她眼下的情状,“你指的是我刚刚知道的那些!”

    “你太不像个人做的事儿了!”清脆嗓子一脸笃定又马上掩起嘴巴,她明显已经有些担心鬼神怒气。

    云著调整身姿,晒起另一边身子,“这个是我听力太好的原因,那些细罗委地的声音,如同天籁。”

    清脆嗓子颤音道,“你若是人,为什么不以如此诡异听力,闻名天下?

    云著声音有些含糊,好像是快要进入梦乡,只留下一分清明与她对话,“关于听力,我只能听到听到女子的声音,也只想听女人的。”

    清脆嗓子瞄到他的影子,似乎已经放了点心,“那你怎么知道我是云罗公主?你应是在什么地方看过我的画像,反正你越是知道我是谁就越是说明你别有用心!”

    云著声音已经渐低,“你戴的玉佩上,不是写得清楚明白吗?

    云罗认真审视着似乎已经睡着的云著,半晌想起,自己还要出宫,哪有时间跟这怪人乱缠,恰巧他睡了,她可以自由动作,只向前迈出一步,耳边有风声擦过虽只有一丝再抬眼,刚刚还躺在石头上的如同睡去的人就挡在她面前。

    “现在,要惊呼已经晚了。”他说完,直接掩上她嘴巴,继续道,“出宫的路很多,唯有我守卫的地方,你不能走,我可不想担玩忽职守之责,辱没我名头。”

    他说这些话时,正是春光耀下温暖日阳,风牵柳丝如烟的季节,这里虽是宫中柴房,但出门一步就是花子海,大显特有的花种在这里遍植,连枯枝也散发出别样香气来。翩翩公子清凉嗓音从她头上响起。

    拿下放在她嘴巴上的手,那只手行动之间如华丽的精致的传世白瓷。

    云罗将这些上下打量,本想来个硬碰硬的,但就在那个恼怒升起的同时,心里似乎有一种比这个恼怒,更早,感觉出来的不同,问出来的话也变成了,“你叫什么名字?”

    云著一脸平静地摇摇头,“我这是在得罪公主吧?”

    这样的话,似乎是要表达他心中的顾忌,看起来不可能,真的告诉她名字的。

    可下一句就说出来的话却是,“飞营云著,国舅长子”

    云罗狠狠的吃了一惊,“你是皇后的侄子?却在做保卫柴房这样的辛苦差事么?”

    云著一笑点头,这恐怕是姑母最不愿相信的事实?

    *****

    太子抬起头,看到两只竹状的手向他伸来,他陡然一惊,想要闪避,但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那用竹节连接完整骨骼清晰的枯手就那样定在了他眼前。

    此情此景分外诡异,但若不是在这么诡异的一直看不到前面的路的状况下,苍介想他也许会对,这样比传说中的木牛流马更加精巧万倍的东西,更感兴趣的。

    他并没有带随行的侍卫,只叫跟着一个小厮。

    一直恭恭敬敬跟在身后的那小厮见此情景颤颤巍巍的要拦到太子身前来,替他挡开着玩意儿。被他抬手止了,大声道,“干什么还怕呢,我们可不是闯进来的,而是携礼来拜访大世子的。这个东西嘛,一定是大世子跟我们开的玩笑,不必在意的。”

    小厮只得退下。

    鸣棋与善修立在高坡之上相视一笑,知道太子在提点他们小心动作。这也确实是很聪明的办法。

    鸣棋靠到善休身边耳语,“他说的也不错,兄长这样的待客之道,虽然称得上是别有新意但确实有点无礼。太子所到之处从来前呼后拥,这种冷清的状况肯定是绝无仅有。不适应也是正常。”

    善修轻笑,“人都喜欢别有新意的东西,而不适应这种感觉,对太子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新意。你说太子会忌讳别人对他身体的触摸吗?”

    鸣棋朝那边的照壁看了一眼,“兄长,想要激起他的怒气么,那样的话,对于太子这样见过大世面,文武兼修的人来说。非得袭击胸不可。”

    话音刚落,善修勾了勾小指,手上的丝线轻轻一震,应该是收紧了竹人颈部的线。竹人扬起头,然后又俯下头,更近的将一双用竹子编的眼睛看到太子脸上去。

    与此同时,太子已经感觉到了这几乎与骷髅无异的竹人,似乎有轻微均匀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他心中明白那是善修或者在这王府中别的什么人,用深厚的内力达成的效果。

    比之刚刚,发现这个竹人的惊奇,他心上已经起了几分忌惮,这并非看上去只有零丁竹子编织,快要散架竹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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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夙孽介绍:
他说,“我已是王爷,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她答,“不要喜欢我,我不只是文无忧。我也不会喜欢你,我不曾有那种情愫。”她是万千离弦的箭,穿过层台漫月,烟笼寒水,只向仇人的心。她是万滴轻柔的雨,千娇百媚,回望倾城,只向助她功成之人、奉献一切。力量在握时,她要掀起血雨腥风。剧情指南1,剧情流,柔弱女子完美蜕变,走上腹黑一世+相爱相杀的不归路。2,前半段宅斗,后半段官斗复仇。金枝夙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夙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夙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