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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籽日     金枝夙孽txt下载     金枝夙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四十七章 最后的提问

    小个子目光明亮的解释道,“所谓戕害其实,在很多时候被称之为夺嫡。我要是一开始就这样说的话,一切都会一目了然。不过那样说还太残酷。所以,我们不得不换一个词汇。用以证明事情还没有严酷到那个地步,它只是发生了一点小错误。”

    “可先生该问的是,我为什么要与九皇子联手害死基本上与世无争的,我们的郡主表妹。”太子满怀警惕的看着他。

    “那个问题吗?我反而倒认为很显而易见的。”太子盯紧他,“要是那样的话,先生也应该说说那个显而易见到底是什么?是任何人,都能够仅凭我的地位,就能推断到的我的那颗野心吗?”

    “啊,我们既然说到了这一点,那么我就顺便问问,太子殿下或许真的有那样的野心么?”

    “要是那样说的话,在父皇所有的儿子当中,应该只有我没有那样的野心,因为,那本来就是在我的囊中之物!该觊觎的是那些从来都不曾拥有的人!”

    “殿下就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与你相争吗?而且,是在这种先天情况,虽然对殿下极其有利,但很不巧,后来,发生了许多对殿下不利的事情!不能走出东宫的太子殿下,也就当然不能看到了,皇上现在的心意。坐在黑暗之中的猜测,会让人陷入某种执拗不通情理的境地!”

    “如果先生告诉我,你的显而易见是什么,我会作为回礼告诉你我的野心是什么?也许,他会与你一直意图证明的在我身上必然存在的那个威胁是相同的。”太子逼视着那小个子。

    小个子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太子邀信利可汗进京为自己求情,礼物是,太子并不曾能左右的曲舒郡主的去留。也就是说,殿下,承诺给,信利可汗的礼物,也是殿下根本无法左右的事态。幸亏信利可汗,是一个凡事都惯用自己力量办到的人,否则,他能够见到皇上的时候,就应该主动求皇上此事。不过,以他的豪爽,他认为绝不可以绕过,殿下这个于他有恩的人。”

    听这小个子说得头头是道,太子却在冷笑,“可先生好像又是在避开主题,你还是没有说明白,我又为何要杀掉曲舒。她会是我我与信利可汗顺利沟通的的保证,是桥梁,是纽带,这一点才是真正的显而易见。我根本没有理由杀掉她,自寻烦恼,比如她的死,会逼得信利可汗伤心绝望,甚至不再履行,为我求情的承诺,一切都可以发生,幡然的转变!但事实上,这对我不利的转变,我使它发生了,这一点,先生又要如何加以反驳呢?”

    “不错,殿下这么做是有些冒险!这样做也无异于,在套狼的时候丢掉了诱饵,让自己成了诱饵。但这也正说明,在曲舒身上,一定发生了一件不可逆转的事情,让太子殿下失望过极。”

    然后,他回视着太子的冷冷注视,继续说道,“我知道殿下在想什么?殿下一定是在想在想,我为什么只问殿下一个人,却不肯问九皇子一个问题。而说得最多的人往往会错得最多,尤其是在一个人要不停说假话的时候,他犯的错误会更多,因为毕竟,说真话,只要直接说出来就可以,而要说假话,就会要思虑周全,但是,在紧张的环境之中,人又往往顾此失彼。所以,被问的最多的人,一定会是,失误最多的那个人。”说完之后,他又笔直的补充了一句,“我刚刚所说的那个显而易见,就是太子绝对是有动机,杀死曲舒郡主的。”

    太子唇角透露出不屑道,“先生所说的,显而易见真的是太显而易见了,那不过是我一早就透露出来的东西,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承认了这件事。看来我也就没有必要,回答先生之前问的那个,我有没有想过,别的皇子是否对我构成威胁的事情了。但那其实是对先生的回避,如果是对我的父皇,我会正正经经的回答,不仅想过,而且还很害怕,不过,这应该是处在我这个位置上,所有的人,再正常不过的想法。而且我参与九弟的想法,去害曲舒郡主也完全是因为,九弟派出窥探曲舒郡主的侍卫带回来的曲舒写给大汗的一封信的内容而决定的。”

    然后他抬起头,用目光仰望着皇上,“父皇,我可以保证曲舒这孩子,还在记恨过去皇室对她母亲所做的那些事情,而且她理解的很偏,正在以整个皇室为敌。也许这些,都不重要,也都可以原谅,但是最不可原谅的是,她正想通过,最危险的办法,达到她的目的。更可怕的是,她还是偏偏能够做到这一切的聪明女孩。”

    这小个子,在皇上还没有说出什么的时候,要重新绕到了太子面前,“现在的意思是殿下虽然,害死了曲舒郡主,但却是,以先天下之忧而忧为理由害死的?不过,殿下所说的那封恶毒的信,现在何在呢?”

    “之后我借向太后请安之机又将信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也是亲眼看到曲舒以那是写错的字为由,亲手烧毁。不过先生不想问,我说的危险是什么吗?”太子做出耿直颜色道。

    “不用,无论是什么,现在都已不再危险,大可忘掉。从一开始到现在,小人问殿下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有很多,还很胆大包天,僭越犯上,虽然不是小人本意,但那些问题就是起到了那些坏的意味,那么现在,再容小人最后问太子殿下一个问题,以作参考,殿下所说的那些秘密信笺,都是用什么材料写就的呢?”他说完这些之后,脸上继续毫无愧色的展开新的提问。

    “是澄心堂纸!”太子回答的很是顺畅。“墨中又添的什么香料呢?”小个子露出贪得无厌的眼光,仿佛很在意他的回答!

    “佛铃花!”

    “当时放在书案之上的纸镇,又为何种材质呢?我记得,刚刚太子殿下是说过的,那封密信,是太子殿下亲自还回到在郡主的书案之上的。所以,从来心思缜密的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没有注意到,那上面的纸镇,是什么样子的吧?”小个子的语音里有挑衅的意味!“是萨珊国的玻璃器!”太子仍是对答如流。以示一切必然是他亲眼所见。

第九百四十八章 言探

    “当时放在书案之上的纸镇,为何种材质呢?我记得太子殿下是说过的,那封密信,是殿下亲自还回郡主书案之上的。殿下应该不会没注意到上面的纸镇吧?”小个子挑衅地看向太子!“是萨珊玻璃器做的!”太子仍对答如流。以示,一切必然是他亲眼所见。

    太子刚刚回答完这句话,这小个子已经转身面向皇上,面含得意之色的启奏道,“小人已经从刚刚与太子殿下的谈话中得知,在之前早些时候,皇宫的禁军赶往东宫的时候,太子闭门不出的这段时间里去了哪里,又见了何人!”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小个子的这个崭新的说法皆是一惊,因为刚刚他对太子的所有问话,大家都是亲耳聆听的,其中并没有提及太子在稍早前禁军围攻东宫时,有一段时间是不知去向的情况。

    “据小人所知,太子殿下在那个紧关节要的时刻是赶去见了大公主。”小个子说出这句话的语速并不快,但是其中的重量,却犹如雷霆万钧。

    这简直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推测!因为一下子牵扯到了整个对话里谁都没有提到过的大公主殿下。不能不说有些十足的牵强与神秘。

    皇上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微微欠身,问了一句,“爱卿的理由是什么?”

    “正如陛下与在场众位大人所见,小人为了问出最后,这个最至关重要的问题,在前面啰嗦了不少没用的事情。而那样做,只是为了混淆太子殿下的视听,虽然用意算得上丑陋,但是收获却是实实在在的。太子殿下以为,我所有的意图都是在引出,他与九皇子之间孰真孰假的马脚,却忽略了,我真正想要知道的是太子缺席的那接近两刻钟时间的去向。而问出这些问题的真正答案,也要在太子处于下意识无所防备的时候,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那已经被销毁了的曲舒郡主的亲笔信函,纸料与墨香还有纸镇材质。其实,小人早在今日太阳未落山时,是去见过大公主殿下的,所以见过大公主殿下今日书房之中的布置。而太子殿下与大公主殿下的会面,也必然是在书室之中。而且时间间隔与眼下足够之近。所以,当小人问出时间久远的曲舒郡主书房布置的时候,太子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大公主书室的布置并引以作答,流畅之极。当然太子殿下,可以说,这只不过是个偶然恰巧,但是小人之前已经仔细搜查过西轩,曲舒郡主并无萨珊玻璃器的纸镇。如此的稀罕宝贝,小人所知的拥有者,全帝都上下只有大公主殿下一人。因为虽然,萨珊玻璃器品种在帝都之中比比皆是,但用此种器物做成的纸镇,却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小人,可以如此肯定,太子殿下利用那段时间去见的人正是大公主殿下!”

    小个子说完,向皇上垂首,等待皇上进一步的示下。

    皇上很是满意的冲他点点头。这场提问的确很精彩。最重要的是完全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成功的引出了,太子背后试图依靠的那个人。其实,皇上一早就能想到有可能会是大公主,不过,真实的证据,却实在拿不出。

    信利不太明白地望向皇上,“按照皇上与太子的说法,太子与大公主不睦是各方都能达成的共识。但在这个最紧要的时刻,太子怎么,还会想到要去求助大公主呢?”

    皇上被信利的困惑,带起趣味感,“因为他一直都知道,她的那位大姑母最需要什么!现在的孩子们,总是想的太多,也太细致。有时候,面对着尘世变幻,他们反而看得更透彻。”

    信利更加不明白,“大公主?求而不得的东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得不到和已失去!我皇妹从来都是喜欢这些东西的。其实我也只知道个大体。而依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太子也果然比我更明白这些。”

    ***

    本来已经平稳躺下的皇后,忽然又坐起身,冲着空空的床帐说道,“你刚才说,大公主派人带过话来要见我?”

    守在床下面值夜的宫女,马上起身应声,“奴婢已经按娘娘说的,婉拒了。”“见吧!”皇后改变了主意。

    “可她们已经可能回去传话了!”

    “果真是重要的事情的话,他们就会一直等下去!”皇后边说,边撩起被子,下床。

    值夜的宫女只好掌灯,然后出去唤人进来服侍,再到外面吩咐人去找不知道有没有回去的大公主的那些报信人。

    出去找人的宫女的目光刚刚落在一个灯笼之下的阴影之中,马上就有一个,灵巧的身影迎了过来,“奴婢就是刚刚过来送信的人。”

    皇后的宫女微微愣了愣神,马上按照皇后的说法,约定与大公主相见。

    那前来报信的女子似乎并不怀疑,皇后会做出如此改变,只是轻飘飘的行了个礼之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然后就是大公主像风一样的来访。

    今夜的皇宫大内不曾落锁,是皇上的特别吩咐。大公主,便乘此便利而来。一切恰巧的如同一场早已布下的阴谋。

    皇后一贯是个专注的人,即使是在,如此暗夜之中,与大公主相见也衣着头饰,样样精细。

    大公主于此,更是不肯落下风。

    二人相视一笑的时候,目光中也都隐含了对彼此的赞赏,但紧接着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的,斗嘴争锋,大公主行过礼之后就已经直入主题,“皇嫂恐怕是还被蒙在鼓里,太子殿下身上发生了极不好的事情。”

    大公主的这句话说的突兀,皇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是,之后是一阵沉默,应该是陷入了某种权衡,在她看来,大公主可并不是能够,救他们母子于水火的人。但不知为何,今日,她在这双敌对了太久的,对手目光中并没有找到一分的计诈,但这样显然,更让她忐忑,“殿下,此言何意。”

    “现在正在审问太子殿下的小个子,是皇兄,在暗地里启用一柄锋利宝剑,说到此人的身份来,才最是让人吃惊,一个天牢之中的死囚。资深的江洋大盗,在过去的人生中做下过无数场圈套,坑害过,不少的贵族门庭。但凡是那些被他相中了的大户,从没有一个能逃脱过他的讹诈……”

第九百四十九章 敌心之交

    大公主道,“正在审问太子的小个子,是皇兄在暗地里启用一柄锋利宝剑,说到此人身份,才最让人吃惊,天牢之中的死囚,资深江洋大盗,在过去的人生中做下过无数圈套,坑害过,不少的贵族门庭。但凡被他相中的大户,从没有一个能逃脱他的讹诈,说起来,抓住他也是相当有意思的一件事。本来,对付如此这只老狐狸,是让全天下的捕快都绞尽脑汁,你素手无策的事!可偏偏他看到自己能够轻而易举的骗倒全天下太过得意,喝醉了酒,醉倒在府衙门前,自己送上门来。正如同他的归案应称天意,皇兄也好好的利用了这个天意,为了能够抓住太子的把柄,与他签订了契约,只要,他能在今夜问出太子的星微纰漏,不仅免他死罪,还要将他留在皇上身边,准他世代侍奉皇室。”

    大公主的一番陈述,从提到要审问太子开始,皇后就一直走神的听个七七八八,这种大事,她怎么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在皇上身边,她一直是耗费重金,密布眼线的,可是现在,竟然一条消息都不曾于事前听到。她的那些眼睛和耳朵全部都失灵了,还在这里,高枕无忧的安睡……一丝恐怖的意味爬上心头。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完全的失去皇上的动向,盲目安稳!

    大公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在做什么神思,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道,“若要是像这样,想要夜审太子成功的话,皇兄最要避过的人就是皇嫂,这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皇后正襟危坐的姿势,往后颓了颓,“他们现在的进展如何?”

    “情况十分的不妙!”

    皇后忽然直直的挑起目光来,定定的盯着大公主,“我们该开门见山了吧!太子的险境,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殿下的忧虑啊!我不明白,这种事情,殿下怎么好像反而比我还要着急?”

    “因为皇嫂不知道的事情当中,还有今天皇兄已经派禁军大举的围攻过东宫。”

    皇后听到禁军与围攻几个要害字眼儿,端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歪了歪,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可皇上这样的意图未免太欠考虑,这些他从来都是清楚的,即使绊倒太子,皇储之位的纷争,反而会因为皇储之位的空缺变得更加混乱。他不是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

    “他是很明白这一点,但有时候有些事情恐怕已经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太子最近的脚步走得又快又急!”大公主目光里对某些事情的暗示相当明确。

    皇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你说的是他引信利进帝都的事!”

    “不止这些,还有他派人,刺杀曲舒的事情。”大公主斩钉截铁的说道。

    “刺杀曲舒?他背上这个罪名不会又是因为大公主对石头与紫色布条的臆断而来吧?信利明明是他从万水千山之外请来的帮手,他要又什么要害他最心爱的女子!与他做成仇人?”

    “我不想与皇嫂争论此事,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太子殿下,在今夜的审问之中,完全承担了此事。”

    皇后脸上已经完全变成一片死灰颜色,“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莽撞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大意?难道,殿下刚刚所说的那个人,得到了皇上的旨意,对太子动刑了吗?才会招了这些有的没的。”

    大公主摇了摇头,“如果只是要找能够对太子动刑的人,皇兄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去天牢之中,挖出这个江洋大盗来了。这个江洋大盗有的,可是另有一番本事,听说,他只在轻轻言语之间就能挖出人深藏在心底的任何秘密。今天还只是对太子问讯的第一场。我担心的是明天后天,以及后来的日日夜夜。”

    皇后动了动唇,想要反驳大公主些什么?却发现她其实根本无话可说,因为大公主说的全是事实。而且前后连贯,让她听不出任何的纰漏来。窗外好像起了很大的风,室中的纱帘微微摇曳一般,各种各样的想法,各种各样的念头,在皇后的心内独踱进踱出。最后终于抬起头来,目色锐利的问向大公主,“所以殿下的来意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他,答应要给殿下什么东西吗?”

    “不瞒皇嫂,在皇上派人围攻东宫而太子闭门不出的那些时间里,他是赶过王府来见我的!”

    皇后微微一笑,似乎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节,“那么,那个,大公主殿下并没有拒绝他的原因,我能听吗?”

    “都说的话,就太长了!日后,皇嫂就去问太子吧!我要说的重点是,关于我们的这场相见,那个小个子已经从太子回答的最后两个问题的答案中完完全全的推断了出来了。”

    皇后正心不在焉的摸索着桌边上冷茶的手一顿,“那么,连殿下也不灵了吗?”

    大公主并不否认的点了点头,“我所能拥有的,不被皇上注意的时间,恐怕也就只有来找皇嫂的时间了!而摆在我们眼前的难题是,如何除掉那个小个子,在他明天,展开第二场对太子询问之前让他不能再开口说话。”“那样做的话,就太明显了!”皇后有些脱力的说。

    “他还会问九皇子一些问题的,当然也会激发一些新的事情,九皇子会是个干净的孩子。没准他身上的猫腻,比太子还要更多。这个责任,皇嫂就想办法推到九皇子身上吧!要不然,就将之前帝都之中许多位公子失踪的事情,一股脑的推到这人身上,让那些王公贵族前来像皇上要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办法,最后就请皇嫂拿个主意吧!”大公主说完,急急的站起身!“我这就该去了,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皇兄就会想到,我会来这里求告于皇嫂!”

    “可殿下这样一路前早,已经有不少人知悉……”

    “皇嫂大可放心,那些知道事情底细的人都是应该知道的人。”

    大公主说完之后,行了个礼,幽幽而去。

    望着那个背影,皇后心中涌起一顿挣扎,大公主的话,她到底能相信几分,又如何知道不会是请君入瓮?有心置之不理,又隐约感觉到几分心头惴惴。毕竟关于太子的事情,大公主说的头头是道。

    身后的宫女轻声提醒着,“奴婢还有个乡中的旧人,是在皇上身边的杂役……”

第九百五十章 夜指滕妃

    望着那个背影,皇后心中涌起挣扎,大公主的话,她能相信几分,又如何知道不是请君入瓮?有心置之不理,又觉心头惴惴。毕竟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说的头头是道。

    身后的宫女轻声提醒着,“奴婢还有个乡中的旧人,是在皇上身边的杂役……”

    “没用的,皇上这一次,想要瞒的就是我。那些有可能与我们有关的人,一定都被看了起来。普通的打听,是什么都打听不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滕妃。”

    听到皇后提到滕妃,小宫女的脸色变了变,“在这宫中,滕妃可是巴不得要看娘娘笑话的人。而且一旦让她知道了咱们的意图,恐怕也会转眼之间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一切就会变成再明了不过。”

    “所以,就要彻底的打动她!从前她一直在跟皇上要的她家兄长的爵位,我们允了她就是!”

    那宫女听得糊涂,“可这件事情在皇上面前是早已经挑明了的,一旦有人在针对此事求情,皇上就会明白是谁意思,也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皇后冷笑了一声,“与滕妃是一丘之貉的人,向皇上求这个情,皇上当然看得出,他们的用意也不会同意,可是我与她,素来是对头,这件事,连皇上也心知肚明。如果我前去说这个话,申之以国家大义,未必拿不下来。毕竟,他那个兄长,倒是个出色的人物,有几场漂亮仗做个资本。”

    “但此时非比寻常,太子那边……恐怕皇上,会多加思索!”

    “得思索啊!不过,那也需要一些时间,我们只要争取那些时间就足够了。另外,大公主最后说的,那些个与帝都之中失踪的数十位贵公子相连的所有门庭,你也一一派人,细致罗列出来。目前来看,能救太子的,也就只有依靠这些人了。”皇后决定亲自去见滕妃。

    偏偏滕妃身边的小婢子,不知死活的提醒皇后,滕妃高卧时连皇上都会等在一边的事。那小宫女说完,又给身边的,其他小宫女使眼色,意思是让人给皇后准备座椅。是要皇后真的等她主子睡醒。

    被跟皇后的大宫女反手一个巴掌扇过去,修长指间在扇击的力量之余,顺带还划下了五道深深的甲痕,“贱婢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敢在皇后娘娘头上犯贱。是不要命了么?”

    小宫女被扇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擦了擦唇角,被出现在手指上的斑斑血迹吓得脸色惨白。她想,皇后身边敢轻易动手打她的宫女肯定不知道,昨个她在院子里,跟别的宫女带了脾气连皇上都曾出言哄她。不仅如此,之前有一次皇上也曾提过,说她长得像,一个叫琊如的女子。她在那之后是打听过的,那位原来是皇上青梅竹马的表妹。

    她嘴巴里泛着血腥味道,一想起这些,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有心与这宫女较量一二,却也不得不忌惮着皇后发威担待不起。只得站到一边捂着脸忍气吞声。皇后却是对眼前景象毫无觉察一般,只是抬眸扫了一眼,听见外面的吵闹之声,已经掌灯的窗内,看来哪位自视过高那丽人儿,不仅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准备好了见自己。于是抬步进去。

    “皇后娘娘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份尊贵?怎么能贵人履贱地!挑的时间也不那么合宜。这是以无法安眠之心前来声讨臣妄的好梦么?”用手拉紧中衣的滕妃的身影出现在绣合欢花的巨大屏风之后。随着声音慢慢现出曼妙身形。再是那张微含春风桃花的脸,不得不说,她是一个极爱笑以及会笑的女子。

    皇后知道滕妃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出言不逊的,她平日里,都是对她有意纵容的,今日当然也不会就此轻易被激怒的,况且,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刺激她。

    皇后冲着滕妃一展笑意,“不再跟皇上提起你娘家兄长的爵位的话,皇上会更喜欢见你的吧?”说完冲着滕妃送过去意味深长的注视。

    一直准备好与皇后兵来将挡的滕妃一脸茫然的看向皇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忽然提起,有关于她兄长爵位的事情。不过那股防备之色,仍然没有从眉眼之间有轻微的坠落之意。

    从她听到外面有吵闹声音时,就已经一下子听出了皇后的声音。那平时一贯高傲的,不惜的跟她动怒的老妇人,竟然主动上门……哼,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皇后娘娘可真是通透之人,连家兄那微不足道的心愿,也知道了这么一如明镜。”

    “妹妹想让兄长进爵,都不告诉我一声!难道是妹妹的兄长居于国舅之位看不上那区区爵位了才有意忽略捷径?”皇后微微挑起眸光,看向正自一脸茫然的滕妃,然后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嘴巴正对她耳朵的方向,“或者妹妹心中关于那爵位又另有看法,本宫可以帮助你完成!”

    滕妃这些日子里,愁的就是她兄长一直在烦她的关于爵位的事情,可皇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能够帮助她的人,挑拨离间使绊子还差不多。完全是最大的路障,现在还来到自己面前说这些话,难道把自己当成是傻子?

    大公主盯着,难得不有话即回的滕妃,只见她脸上先是涌起一阵惊奇,紧接着是怒色,在之后变成了一个冷笑,“是佛祖给皇后娘娘托梦了吗?说是想要修成正果,必须要对自己最恨的人做一件大好事吗?”

    “要是担心我的诚意的话,妹妹可以继续回去高卧!只当我刚刚的话并不是说给妹妹听的。?”说完,拍打了一下自己裙子的下摆,做出一个立即要起身的姿势。

    滕妃有些起急道,“皇后娘娘当然会有很多的办法。那么,娘娘想要的东西呢?又是什么?”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已经想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必然是有一件事要她来帮着做的。现在的她还不确定,一定会帮助皇后娘娘来换取她兄长的穴位,但是,听听么……也好权衡一二。

    皇后伸出手指,蘸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下了几个字,“今夜去陪皇上!”

    滕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已经是三更天,皇上恐怕早已经安睡,她今夜稍早前想了许多办法,却很奇怪地无法探知皇上的具体所在,自己到底如何的名义出现在皇上面前!

第九百五十一章 近皇

    皇后伸出手指,蘸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写着,“今夜去陪皇上!”

    滕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已是三更天,皇上恐怕早已经安睡,她今夜稍早前想了许多办法,却很奇怪地无法探知皇上的具体所在,自己到底如何的名义出现在皇上面前!

    她向皇后娘娘的脸上看去。

    坐回去身子,靠好椅子背儿的皇后,脸上泛出的表情平静而自然,仿佛早在一开始写成这几个字之前,就知道她一定会答应。

    见她仍然愣着!

    皇后开口,“我的索取,只求今夜你能好好服侍皇上!当然也要与皇上多多对话。”

    皇后的提议实在太过稀奇,滕妃同着皇后起身的动作也站立起身,脸上的目光,变得疑惑不定,她似乎还不打算确认,或者推拒。

    皇后身后的宫女已经看不下去,“事情没有滕妃娘娘想的那么复杂,皇后娘娘只是想知道,今夜在西轩,皇上大致上做了什么?如此简单而已,不过为了这个简单的回答,皇后娘娘可是会予给滕妃娘娘,满意的礼物的!这个交换于娘娘来说最划算不过!”

    滕妃在这小宫女话音落下的时候,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出现了爵位两个字。她兄长因为这个都跟她闹过两次了,她也婉转的跟皇上提了。不过一点儿用都没有,还被皇上训斥了几句,说是女人不得干政。现在皇后娘娘,只让她做一件小事,就会送给她兄长这个爵位,简直是要让她热泪盈眶。不过也是很明显的投她所好。

    看她仍然还没有具体的,反应,皇后扭身向外走,那个跟在皇后身侧的小宫女以并没有避着任何人的声音提醒着,“皇后娘娘还可以找其他人的。”她们一双主仆就要这样走出去。

    滕妃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皇后娘娘留步!”可她嘴上虽然喊出了这句,心里还在犹豫,皇后最根本的用意只是平常还是陷阱。所以皇后与那宫女转回头来看她的第一眼,简直是一个要壮烈赴死的表情。

    从来端庄不坠气势的皇后,用绢子熨了熨自己的唇角,“妹妹问的时候不必刻意,只要像平常的样子就好。”

    滕妃能感觉到皇后的漫不经心,但皇后越是做出那种,不在乎的样子,她越是觉得,这个简单的事情里,不一定藏着极大的蹊跷,“皇后娘娘可要说话算数,要不然做为回敬娘娘戏弄的报复,我会将今日的娘娘对我所说的全部话语,一字不差的转呈给皇上听!”

    等她话音落地,连眼神的补充威胁也用尽之后,皇后才微微一笑,“妹妹不用这么紧张,我的对手多的是,还无意对妹妹不利。不过妹妹,要少听信那些胆小的妃子们乱传的闲话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听多了,老是自己吓唬自己会对身体不利。”说完转身轻飘飘离去。

    皇后这一离开,滕妃住的贺轩简直是如同炸开了锅一样,滕妃将今日里所有见过皇后的小宫女们集成两列,让她们,将看到皇后走进贺轩的前前后后,细致再细致的都说给自己听,皇后说过的一共才那么几句话,她一遍又一遍的想,这中间可曾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否则没有道理,皇后让自己做的是那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但给的是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吗?可想来想去,又根本找不到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

    现在去做,跌入陷阱,人财两失怎么办?不去做,到手的肥肉就这么丢了!更不能忍。

    不过,只是去见个皇上,说说心里话这种,又会是什么陷阱!

    也许是自己太过多疑!

    脑海里马上又涌过皇后刚刚说的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从前在这宫中枉死的那些妃嫔,据说,也只是做了一些皇后让她们去做的小事,然后就陷入到各种莫名其妙的禁忌之中。这种事情是根本存在的吧,所以皇后才会在刚刚离开的时候,特意提点她不要相信宫女之间的交头接耳。

    “要不,奴婢这就去派人瞧瞧皇上在做什么?听皇后的意思,皇上是尚未安寝的……”

    滕妃刚刚心中还在想着可怕的事情,但是一听到宫女的话,心里忽然又刺痒起来,是该去看看的,去看看有什么关系,即使不是为了答应皇后什么事情,自己也可以去见皇上,尤其是在皇上遇到什么事情需要人安慰的时候?用尽她的柔情蜜意!

    她长叹了一口气,将手拍在桌子上,“我现在都怀疑皇后来说这些话,就是故意不让我们去的。她明明知道我们听到她的话,会担忧受怕……对了,一定是这样的,你机灵点儿,偷偷去御书房那边瞧瞧……”

    不过下一瞬,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外面隐约响起了皇上的声音。她倾耳细听,就是皇上。

    皇上应该已经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了,看到只是呆呆看着她并不反应的滕妃,觉得反常,才快步走过来。“皇上!”她想要行礼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皇上把她拥进了怀中,“有些事知道与确认的感觉并不一样。”

    “啊!”她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一时之间也无法将皇后的不明用意从脑海中驱除,只得说无关紧要的话,“皇上累了!臣妾服侍皇上休息!”

    “我的那些儿子们比我更累,原本以为他们出身富贵,会无忧无虑……”皇上的声音里浸出苦意。

    滕妃只觉脑海中透过一阵清亮,皇后的用意也许就在这里,她故作漫不经心,“太子会是他们之中最安生的一个,皇上给了他教训,他必再不敢犯错。”说完,还暗自琢磨着,刚刚皇后是提起过西轩的,说明皇上今夜就在那里,可如何将话题并不显突兀的引到那上面,有点难。

    她可没想到一切会是皇上自己主动提起,“太子说是他派人杀了曲舒!我完全没想过他会自己亲口承认这件事情,这么肆无忌惮!”

    “难不成皇上对殿下用行了吗?”滕妃一脸惊骇!她完全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却很机灵的自觉,这里面必然有极复杂的原因,若要是全问出来,就太长了,也势必会引起皇上的厌烦,所以还是一贯的只问重点。

    “是他主动招的!”皇上语声淡淡。

    滕妃瞪大眼睛说道,“殿下莫又是中邪了,要不就是,皇上将他摆在了什么离奇的地方惊吓了他……

第九百五十二章 印确

    “难不成皇上对殿下用刑了吗?”滕妃机灵的自觉,这里面必有复杂原因,全问出来势必会引起皇上厌烦,所以还是一贯的只问重点。

    “是他主动招的!”皇上语声淡淡。

    滕妃疑问,“殿下莫不是中邪了,要不就是皇上这问道的太严肃惊吓了他,否则这种事情哪有会自己亲自说出口的?分明是要隐藏还来不及的事情呢。”

    “连你也看出了这里面的毛病。就是说,他没有必要真的承认。哪怕是在西轩,他的行凶之地。”

    此时滕妃的兴趣已经不在于问出皇上关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她已经能确认皇后与她交易的部分已经达成。

    “娘娘已经确认昨日在西轩皇上对太子的审讯是真的,据说用的是特殊的判官!”

    皇后看着那个前来送信的滕妃信重的宫女,目光渐渐涌起波澜,“特殊的判官么?”然后,不等那个宫女回答什么,已经让人将她带下去。

    躺靠在藤椅之上的皇后闭目想了想,“看来就只能按大公主的办法了!去接触那些失去贵族门庭的人让他们对小个子群起而攻之,之前布置的怎么样了!”

    “那个,出现了一些问题。新晋的御史大人,好像已经找到了罪犯!据说各方面的证据都很吻合。那个案子,在现在朝堂上所有人看来,都已经告一段落。”

    皇后身边的宫女,极快速的说完自己的话,然后,偷偷观察着皇后的反应。这件事她办的不是很好,完全没有达到皇后的要求,现下,心中止不住的忐忑。不知道皇后会不会直接发怒。毕竟是如此攸关太子的事。

    可皇后开口说话的声音,似乎很是平稳,不含半分的怒气,“你的看法呢?那个案子真的了结了吗?”她就只是这样,平常的问道。

    宫女摇了摇头,她不仅想过,而且仔细的核对过,这个案子从各方面来看都不会是简单的势力所为,又有一丝希望引进她的心扉,不是什么确切的证据,但她还是顺应着那不断在鼓动的热血,决定将心里想的话,完完全全的告诉给皇后,“启禀皇后娘娘,那些贵公子的去向仍然没有找到。已经认罪的那个所谓的江洋大盗说他将所有的贵公子杀害弃尸,不过,连尸体也没有找到。官府说一切已经结案,并且,安抚好了所有的贵族门庭。要去时,虽然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桩悬案。”

    皇后微微的挑起视线,目光刚好落到书案之上,那上面端端正正的放着皇后金印。

    还有那些,厚重的雕刻,似乎正溢着墨香源源不断的汇入鼻端,可此时此刻她在脑海中浮现的清楚的画面,却是她第一次抱起苍介的样子,从他饱满的额头再到方圆的下颌,其,实她没有那么想让他争皇位的,可那时的皇上却对她说,他们的介儿,是他唯一的太子。可现在想起这些的时候,再去回忆皇上当时说话的样子,似乎是连一个模棱两可的下颌弧度也想象不出了。

    她逼着自己继续专心研究如何挑动起那些贵族门庭,重新掀开旧案的热情,那么就一定要找出,现在在皇上面前刚刚大显神通的那个小个子,与这些贵族公子们失踪最可能的关系。

    “去牢里见那个死囚。他为什么会承担着别人的罪责?在他口中问出这个吧!”皇后微阖双眸!

    宫女有些犹豫道,“这个人一直咬得很死!他们似乎是有什么特别的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当这个替罪羊。奴婢估计可能是在以他亲人的性命相挟。”

    “可今夜过后,一切都会不同,他已经认罪,那些人似乎都已经接受他的说法,他身上的利用价值全失,再也不会有人在盯着他!许他以荣华富贵,许他以官职,许他以他任何的希望。总该有一种办法能够打动他。”说出这些话的皇后,心中有着隐隐的痛楚,她曾经目睹过死士的决绝,倘若这一次,他们不太走运,又遇到那般骨头很硬的人……她开始竭尽所能的,让自己,去忽略这种想法。

    只因她深知,她必须极镇定的面对一切,毕竟,太子这一次太过凶险。但同时她也在心中暗忖,大公主会同意,搭救自己的儿子的原因一定另有其它。也许那就是太子整个布局中的一环。但这样的想法,也同时让她深感不安,因为她很清楚,能让大公主动心的诱饵从来都不会是荣华富贵那么简单。

    等到布置完一切的时候,才发觉,天色已经大亮,只是一夜,然而一切的心境都已经迥然不同,现在同样是伸出手握住凤簪的她,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血肉,都变得无比仓促纠结,不过她还需要继续忍耐。她的端庄大气,不是让她自己感觉到,而是要每每当皇上向她投过望远的时候,感觉到的东西。想到这些,她努力振作。

    铜镜之中,幡然换上一张新的面孔。

    这才是她每一日用来向皇上微笑的脸。

    她其实没有想过皇上会这么快过来看她。

    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庞。

    那是她日常微笑的弧度!

    皇上没有让人通报,而是径直走到她身边的。

    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他的足音被紧紧裹缚,安静若无。但他眼神中一直携带的金戈铁马却紧紧跟随。

    她从铜镜之中,看到他的身影,回转身下拜,轻呼,“皇上金安!”

    他随意抬了抬手免了她的礼,“这几天寒了许多,怎么又没有多穿点衣服?”皇上与她的相濡以沫,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可她却感觉得出,即使是在这话语之间也凭空的生长出来的什么东西正在将他们原本亲近的距离,狠狠推搡开来!

    她微微点头借了皇上的力起身。

    皇上同样也微含笑意的看着她,目光冉上她发顶,忽然说了一句,“别动!”她立刻静止,感觉到皇上伸出的手,在她头上拔下了什么!

    可是等一会儿,皇上并没有拿给她看那到底是什么。于是问道,“臣妾的头上可是生了白发?”在此之前,她已经发现了不少,本来就是偷偷拔下来避过皇上的。今日里竟这样的不巧。

    皇上极温和的摇了摇头,“是一点点绒毛。”然后他的目光望过一边,皇后正用鹿绒捻的那些线,“做这些东西很是累眼睛的。我们都不比从前小时候了,更要谨慎,注意才是。”

第九百五十三章 强峙策

    在此之前,她本是偷偷拔下白发来避过皇上的。今日竟这样不巧。

    皇上极温和的摇了摇头,“是一点点绒毛。”然后他的目光望过一边,皇后正用鹿绒捻的那些线,“做这些东西很是累眼睛的。我们都不比从前小时候了,更要谨慎,注意才是。”

    她贤惠的点头,又半嗔半嘻的说,“可我看那些小的们,总喜欢做这些东西,送心爱之人,就想起从前的我们……”

    皇上很是配合的点点头,“你做得的这些都很好。”其实即使大公主没有来到这里,透露皇上在西轩所经历的一切,只凭皇上现在说话的神情,皇后也能猜到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在昨夜发生。不仅如此,就连皇上的眼角眉梢,也蜇藏着某种威胁情绪。他早已经习惯了,对她说出一件实情。

    而这也是第一次,皇后并不想从皇上口中得到那些消息。

    如果还是不把一切告诉她,那就意味着,皇上心里也在存在着那个侥幸,太子还能够回到从前的样子,深受他与万民爱戴得天意佑护与加持。估计连皇上本人也在踌躇,到底要怎么样在这件事情告诉给她吧!让他们母子现在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她这个做皇后母仪天下的贤德。她根本无法想象那种失去的感觉。静默了一会儿的皇上忽然开口。

    伴着那个声音皇后一阵心惊。

    不过,皇上说的是另一件事。

    “之前帝都之中不断有贵公子失踪的案子告破!”

    皇后眨眨眼睛,表示了一下惊奇,“是在新犯案时被捉的么?”

    皇上摇了摇头,“有人揭了悬赏捉凶的海捕公文,前来御史府衙提供线索。御史派人去捉,这人供认不讳!被投了死牢。”然后皇上挑起目光,问向皇后,“梓潼觉得这人为什么不据理力争?”

    皇后微做思考,“听说凶险之人也亦有悔恨之时。”顿了顿,“可能够真正开悟察觉自己罪大恶极的恶人其实寥寥无几。”

    皇上点头,“梓潼所言不差,大体则有,具体而无。”

    皇后听到,皇上提起那个在狱中的犯人,心中不禁惴惴,自己所想的,没有人再去关注那个犯人,似乎是忽略了眼前人。此时的她应该带开话题,让皇上将心思放到别的事情上面去。但她又深知那不会是最好的办法,即使她那样做了,也真的将话题带开。也一定不能真的冰释皇上已经产生的那些怀疑。而且,如果依照那人的罪行,会很快被处决,那么她想要,将那个人变成杀掉皇上跟前新鲜出现的那个小个子的一把刀的愿望就会成为梦幻泡影。

    “皇上该暂且让他们刀下留人!”她字正腔圆的说出对皇上担心有利的办法。

    皇上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似乎他正等着皇后如是说,“可我没办法出面。”

    皇后在心上愣了一下,她已经明白皇上的用意,是想让她去管这件事。具体来说,是想将那个死囚犯人庇护在她这个做皇后的羽翼之下。这到底是皇上的偶然想法还是有意为之,从这张只有温和之色的脸颊上,她看不出半分端倪的存在。可昨日里的大公主分明十分的有把握,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她们的约见。直到她轻轻的侧头时,看到松软的羊毛地毯上粘附的几丝松脆叶脉。

    那是柿子树的枯叶。她的院子里从来都没有种这种树。

    滕妃的院子……

    刚刚皇上从她头上摘下来的,应该并不是白发。而是那几丝松脆叶脉,她紧紧蜷起掌心……

    皇上没有管她的惊奇,而是继续说下去,“由梓潼以福报之名大赦天下,那些人就无法可想。”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直接大赦天下的话,保护之意也太过明显。臣妾不是害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警惕反扑,而是在担心那些以为已经找到凶手的帝都贵族们误会了圣意清明的用心。”

    此时的皇后已经完全乱了心思,也并不知道自己胡乱说出的这句话,对自己有利还是一无用处反添累赘。与皇上的对答如流就只是,此处该有的回话而已。

    皇上听到她的话,并没有现出一份气馁之色,反倒一脸古怪的释然,“太贪名声使人乏累。我这个一贯墨守成规的皇上也是时候倒行逆施一次了。主要是今日有太多人在我这里求死了!”

    ****

    信利在九皇子与太子的凶狠对视之中轻巧栖身!

    夹杂狂沙啸动的那种眼神。让两个人分别怔了那么一下。

    最后是太子与信利的对视。

    “为什么,要做完全没有必要做的事!她只是一个孩子!”信利问道,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本来,我是想让你们百年好合的,我要送给你们的礼物也是准备的最丰盛的,哪里晓得曲舒她并不喜欢你。她根本就讨厌你的存在。她说那些你与她母亲的情感,只存在于过去,而是到如今也早已,毫无意义!”太子的话里流淌过淡淡的惋惜之意!

    信利却已仰天长啸,“到现在,太子能说给我的理由就只有这些吗?该多多想一些的,那些颠扑不破的谎言。看来,曲舒真的是很了解你,她已经知道,你在她死后见我的时候会说什么?所以,她最后跟我说的那些话,不是要指出你是凶手,而是说她真的很想与我共度一生!那时我还好懊恼,只想问出凶手的事情。但是无论到了何时能给出答案的,真的永远会是太子你!如果你不说出那些反诬曲舒的话,我还会一直信你,可笑你的恶毒……”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曲舒的聪明,不过,可汗好像领会得有点偏,这明明是她对我的报复,是在用简单的最后柔情做成利箭!如果你还以为他只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那就是大错特错了!一切都只是我们的错误估计,她聪明得恶毒!”

    信利一把拎起太子胸前的衣襟,“太子就等着以完美的名声去给曲舒陪葬吧!我会求皇上给你留下全尸的!”

    太子用力挣开他的束缚,“可汗该多想想,有其父必有其子的。不要对我的那位父皇,期待太多。”

    “我会想很多事情,包括太子害怕的事情!当然也包括现在太子用尽全力,期盼的事情。是大公主吗?那个小个子说的没错吧!你许诺给你那位大公主姑母的是什么?

第九百五十四章 同陷

    太子用力挣开信利的束缚,“可汗该多想想有其父必有其子的。不要对我父皇,期待太多。”

    “我会想很多事,包括太子害怕的事!当然也包括太子正全力期盼的事。是大公主吗?那个小个子说的没错吧!你许诺给你那位大公主姑母的是什么?

    不会是你父皇的天下吧?不过大公主殿下一向是个很会判断重量的人,从一个身陷囹圄之中的人手中拿到的天下,恐怕,一直会追随着牢房的臭味。而实际上,那也只会是丑陋不堪的镜中花,水中月。我的存在会带给她新的选择!”

    太子一笑,“希望不要带风沙的味道才是!”

    ***

    太子握紧天牢的铁栏,指给九皇子看,“是我从前上书父皇,为这里更换的这些,从前他们用的是木头的!又年久失修!”

    九皇子一阵冷笑,“那是因为皇兄从小就想在这里万寿无疆!”

    太子转过头去定定的看着他,“可皇弟在这里经营的时间更多,用尽的心机也更多。之前布置的陷阱,很称我的身份!”

    “皇兄怎么能从始至终都这么聪明呢?你知道我有逃出去的办法,所以才故意激怒他们,让他们将你和我关在一起。不过有一点,你还是打错了算盘,我,绝对不会不明不白的走出这里。我要是想走出这里,是绝对不会用逃的。”九皇子语声笃定道。

    “只选荣耀的办法,确实是聪明的选择!但恨我的那位信利可汗会恨屋及乌的!这就是他们对中原文化一知半解的缺点。”太子一脸惋惜表情。

    九皇子还是随意的撇起唇角,“信利怎么想,在我看来根本无关紧要。皇兄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才会在他面前主动承认杀了他最心爱女子的事!”

    九皇子脸上的那个笑容很轻易的与夜色融合,不是这牢房中阴冷且黑暗的问题,而是九皇子的笑容本身一如寒冰,纵使他做了太多的掩饰,也尽量放轻松视人。但他始终,双眼露白太过。

    太子穿的不多,更能体会这个冻人笑意的根本。不过,那似乎让太子很是喜欢!

    良久,狱中掌起第二盏烛火,让他们稍稍能够看清四下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称得上是琳琅满目的刑具。太子一笑,“我敢说,这必定是天牢里刑具最齐全的地方!但,这些可不是我建议的,我的上书里面,提到刑讯逼供的事情,一向是认为攻心为上的!”

    九皇子虽然一直眼神不屑,但是太子说的这些话他都静静地听了进去,“他们怎么会确认,只要将我们关在一起的话,我们就一定会彼此用力撕咬?从我平时的行径来看,他们应该认为只存在你咬我的事情才对!”

    “因为是我让你来的这里。也因为,你一贯在父皇面前演绎大度能容,他根本就不相信。”

    “你是说父皇看出了我的纰漏。”九皇子异常平静的问。

    “那倒不是,你一直演绎的很好,很精致,也很完美,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有个皇子的样子,而且是个安分的皇子。不过,关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父皇其实没有必要真的看你的一举一动而获得其真实内容,他只要想想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就能轻而易举的猜出我们现在每个人都在想什么?”

    “父皇当年可有没有我们这些,期待之苦,他是一早就被定为太子的,而且先皇身体不好!仅有三个儿子,一个还钟情于修仙,就算父皇臭名昭著也会被推为太子,继而登基!那些夺嫡的风波在父皇那一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确,的确如此,父皇与两位皇叔的所谓的夺嫡争斗,在史书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太子目光古怪的认可,然后,露出有些奸诈的窃笑。

    九皇子当然明白他那窃笑里的意味,“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都不要再给我讲个故事!我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之前太不加小心,听了皇兄的一个故事。但那也怨不得皇兄,都怪我自己,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还相信,有些好事会凭空而来,尤其是在皇兄手中紧握着机会并不会想与人分享的那种时候。”

    太子笑了,“等到有一日,我能够荣登大宝,他们会说,我们的友谊就是从今日在这天牢之中展开的。”然后他大笑着将头倚在墙上,闭目养神了。

    九皇子轻笑了一声,咬了咬下唇,“如果我能放你出去,会给我的利益是什么?”

    太子伸出手在空中摇了摇,“我不想出去。就如同九弟所说,我也在等个清白!”

    “不想?”九皇子重复道,“殿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太子,只是紧闭的双眼,看来再不会回答什么问题了!九皇子只能无奈揉额,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明白太子所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就是,在他们这些皇子之间的助攻,皇上,也许不会在意,但是互相之间说的那些诋毁之言一定会得到他们父皇的称赞。比起在他们之间存在的那种团结一致,他们的父皇更喜欢他们砥砺厮杀与各自为政。

    然后他又开始在心中拼凑此时太子的用意,应该是在等一个人的搭救。信利说是大公主,他也觉得大公主会是最好的人选,但要救的人是太子,也许会让另当别论。只因他可一向是被大公主视为仇人的人。更何况是现在身陷囹圄已招人唾弃的身份。

    从没有人不付出什么,就可以在他们的大公主姑母手中拿到东西。这种事情,就算是皇上本人,也想都不敢想。因为大公主早就被先皇与他们的父皇惯坏了。没有害怕的,也没有除了皇位之外再想要的东西。

    所以九皇子与信利的看法是不同的,他反而觉得那个人会是皇后,这是太子唯一能够倚仗的法宝。可关于皇后可用的办法……他换过一个更加舒服一点的坐姿。他仍然想不出太子的计划,而此时太子已经睁开闪亮的眼睛,向外面打量着什么?

    九皇子盯住他的视线,忽然觉得也许所有人都想错了,太子根本就是想留在这里,为了某一个人。

    太子的头刚好回转过来,接触到他打量的视线一笑,“我在找一个人,一个那天我从这里带出去的人。”他边说,连身子也能转过来,抵在铁栏之上。他这样忽然一语道破他自己的目的,其实大大出乎九皇子的意料,若他说的是真的……

第九百五十五章 诸算

    太子的头刚好回转过来,接触到九皇子在打量他的视线一笑,“我在找一个人,一个那天我从这里带出去的人。”他边说,连身子也能转过来,抵在铁栏之上。他这样忽然一语道破他自己的目的,其实大大出乎九皇子的意料,若他说的是真的,他不应该轻易透露。九皇子本能的露出一个冷笑。

    太子随即也摆出一个有点刮目相看的表情,“我们这样彼此互不信任,可就要中了父皇为我们画下的道了!”

    “那样才正常啊!彼此的趁虚而入!”

    太子偏着头看着他的防备模样,十分修长手指不经意间交叉,九皇子注意到上面的新鲜血迹,然后是太子胸前的血,脑海中轰开一个炸雷,他本能的向四下里看要找到凶器,在抬头头的瞬间正好看到插在太子胸口的匕首。

    然后他才发现太子的姿势古怪,不能移动。

    他慢慢探近身子,发现太子被钉在铁栏之上。他大叫一声。

    天牢里炸了锅。

    不用那些给皇上分析太子伤势的人说,九皇子自己也能看出来,如此惊人的力量肯定不是太子自戕能做得出的。所以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嫌疑人,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他看到他父皇闭了闭眼,是厌烦于他的表情,他大喊着,“不是我!”然后惊醒,外面似有天光长夜过尽,而太子好好的倚在他对面安睡。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他拂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敢再让太子有片刻离开自己的眼睛。因为那梦,色彩鲜明,太像是真的了!

    ***

    等到第二天皇上又像往常一样在皇后宫中用了早膳离开之后,皇后身边的嬷嬷不无忧虑的来问皇后的意思,“要不奴婢这就去找回仙茵,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仅已经怀疑那个,在死牢之中已经认罪的所谓江洋大盗,而且已经连带着怀疑了娘娘,所以也会必然派人在天堂中暗中观察。”

    正握着茶盏的皇后却心态平和的摇摇头,昨日里,她确然是被皇上的暗示吓了一跳,但是到了后来,又暗暗平静下来的时候,想法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这一遭要在火里趟过的事实,怕是如何也避不过了,何不干脆大胆一些,“已经败露的形迹,为什么要花费宝贵的力气去修补?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得不抛弃仙茵,只说,她的所作所为,全是她个人做法,也只关及她个人的爱恨情仇。”

    嬷嬷惊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出这样做的不妥之处,“我们若是将仙茵逼的急了,她也许会反咬我们一口。更何况,她从来都是个极其倔强的女子,不是服输的性子。”

    皇后还是确定的摇了摇头,“你说的,确然会是一般人在遇到此事时的选择,不过仙茵却不会那么轻易狂躁回咬,她是个极聪明的丫头,她知道她这一生能靠的人是谁,又知道我现在的真正用意,和急切的期待,她为了挽救自己,必然会继续探查下去。因为,她会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让我喜闻乐见的结果,才是对她自己真正的救赎。”

    “可即使如此,她仍然是皇上放出长线才钓大鱼,我们其实,无法直接从她口中得到,那些想要的消息。”嬷嬷在忧虑的也是事实。

    皇后轻轻抿了一口茶,“现在真正需要这些消息的人可不是我们,是那些集结起来,数量不下几千人的关西贵族。?虽然不知做这些事的人,到底用意如何,但他选择了,几乎所有关西贵族为目标的做法,确实对我们多有助益。只要用一个谣言,将这些,志同道合的人集结起来闹腾,力量会更大。你去安排一下,让他们能够直接见到大公主。”

    那嬷嬷,显而易见的犹豫了一下,“娘娘说的是让他们去见大公主吗?”她很明白,现在的皇后是想将战火引到大公主身上,可,她顿了顿,还是将那些话说出口,“这样做是不是有些铤而走险了?现在大公主的安危,可关系到太子殿下能否逃出这次的劫难?我们不得不要保她安然无恙。”

    她的担忧是对的,皇后又如何不知,可她当然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在那些深远来日对大公主的防备,不该有一丝疏忽,“为了眼前利益,竭泽而渔,不留退路,日后也早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大公主会这么快答应救太子,能从其中得到的好处,当然也不止一两个。她从来都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我们这一次对她的彻底仰仗正是她无比期待的事。也不可全顺了她的意!”

    “但是说服那些关西贵族的人,只有仙茵一个会不会过于单薄?”

    “是很单薄,但铁一样的证据,只要一点点就能改天换地也是从来的规律。”皇后吩咐完这些,不再言语。嬷嬷无声的退出!

    “你相信这么难办的事情,会真的轻易解决吗?”空无一人的厅室之中,皇后仰起头来问自己。

    之后是无比怯懦的自答,“不相信!”她其实从未试过将如此关系重大的事情,全都依仗在一个,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身上。纵然是这小姑娘在平日里表现出来几分不同于寻常的聪明。

    ***

    仙茵花了点儿银子,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的,见到了那个所谓的江洋大盗。那人比她想象之中长得还要身材高大。关键是她从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江洋大盗,所以,只看他脸上的表情,一副无所谓的,冷清样子,觉得按照书上的说法,他这清心寡欲的样子有点出离于江洋大盗应有的意味。

    但这其实也并不重要。人们的实质如何,其实常常并不与他们的外貌匹配。

    他的目光很直接的落在她的脸上,“他们猜的真是不错!”然后似乎是怕仙茵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解释道,“他们说,会有人来看我,可我等了这许久,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所有的事情都在按他们的说法进行!”

    仙茵,向他走近一些,微微蹙眉,年轻的面容衬在昏暗的烛火辉映里,透出一种遥远而不真实的美,“大公主为人很是凶残!”她忽然提高了声调。她的这个开场一定不是铁栏另一侧他能预料的那种,所以他目含疑惑的愣了一下。显然弄不清她在说什么?

    虽然他的疑惑稍纵即逝,但是还是被仙茵完好的捕捉到,

第九百五十六章 变旋

    仙茵走近那人,年轻的面容衬在昏暗的烛火里,透出不真实的美,“大公主为人很是凶残!”她提高声调。她的这个开场一定不是铁栏另一侧他能预料中的,那人愣了一下,弄不清她在说什么!

    虽然那样的疑惑稍纵即逝,还是被仙茵完好捕捉,“倒是个胆大之人,你一定是没有听说过大公主惯用的酷刑!”

    四下变得静极,仙茵盯紧他的眼睛,“大公主那里会是你将被送到的地方。他们之前没有说吗?你刚刚还说所有的事情都被他们说中,也包括现在这件吗?”他开始觉得仙茵的用意很危险,更紧的闭住嘴巴!

    “为什么不回答!你不是在等来见你的人么?”

    仙茵的逼迫取得胜利,这人咆哮起来,“这不是我喜欢的东西!”

    “你喜欢的东西会是什么?让我来猜猜,你不喜欢锦衣玉食!你只喜欢当别人的替罪羊!”仙茵的笑意明朗而愉快!

    那个人伸出手在那捂着自己的耳朵,可那伸出的手,举到一半的高度时又颓然放落,“没有用的!”

    仙茵察觉到身后的来人。

    然后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弥姑姑完全疑惑的看着大公主,“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要引导监狱中那个替罪羊做出所有太子也会做的事情。可这样一来,皇上就会真的发现两者之间的关系,然后按照同样的规律猜测,就会知道我们下接下来的每一步。”

    “当然要知道啊,就是故意要告诉我皇兄的。从第一步开始,一直到第六步,都是一样的。太子主动承认杀人,狱中的那个人也主动承认。太子要借助遥远势力的心爱儿子得到一切,狱中人也那样寻求帮助,到第三步的时候,皇上会摸清,两者的暗示作用,正如我们,递给他那封密信一样。”早在那个江洋大盗被抓之前,大公主已经让人向皇宫之中,投送了一封并没有任何署名的密信:太子会如何做,看狱中的江洋大盗就会得到很大的启发。

    “难道殿下,已经不想帮助太子殿下?更不想与那位巴克罕王有任何的,瓜葛了吗?”弥姑姑不明白,刚刚得到太子的提议时,大公主对那位罕王还很是欣赏来着。况且,按照太子的说法,大公主也,确实能从其中得到几方面的实惠。

    “你以为皇上现在抓住了太子与皇子就会将目光,只投向他们两个,而不在看四周了吗?恰恰相反,将他们收押在天牢之中,而目光直直望向的,却是我这个真正的心腹大患!要让乱花迷我皇兄的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我也想径情直遂,但却不得不大大的绕这个弯子。不过,真正的意外却在第六步,我只会让他看到完全相同的五步走法,到第六步的时候出其不意的不同。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皇兄的优点很多,缺点也有很多,只不过随着渐渐的长大,那些优点增多,缺点却在减少,唯有一个,他从不曾改过的缺点就是太过墨守成规。只要有一件事,我不停的用同一个步骤来执行,那么他就会很自然的深陷其中。以为一切都会自然而然。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么不利于我的人,其实就是我投入在天牢之中的。你看这游戏,有多好玩?每一个人,看起来像是朋友,其实是敌人,看起来是敌人,其实是朋友,还有一些人看起来无关紧要,但其实,是最关键的一环。”

    大公主说到这里,看了看弥姑姑脸上并没有加以掩饰的那些猜测,“这是合周送给我的礼物,那位公子虽然足够聪明,但是我也能看得出他的心思,他不想留在这里,还想带走无忧,虽然事情不是由我来成全的,但是我也没有阻止,就换来了这个。也算得上是公平!”

    “但皇后那边!”弥姑姑想着,那天大公主去找皇后的时候,着急的样子,可是连她都被迷惑了。

    大公主一笑,“这就是那位合周公子的好处,别人能够看到的一次,只有一步两步,而他能看到的,简直是整个时光流逝里,事情所有的经过。从前我想着无忧的丫头心机太深,又只知道报仇,不要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看来,我始终是要将她握在手里,才能够留住,鸣棋与合周公子的心。”说完这些,大公主抬起头,“继续派出人手,去找他们的去向。”

    弥姑姑接到大公主眼神的暗示,让她再来推测一遍,这个计策之中,可还有什么样的漏洞,而实际上那个漏洞,她早已经想到,“皇后一旦知道,被戏弄,弄不好为求自保会向陛下和盘托出一切。据奴婢所知,他已经派了那个叫仙茵的宫女前往了天牢。而皇上也正按着殿下的暗示,紧盯着天牢,也就是说,仙茵也已经进入了皇上的视野。”

    “你放心吧,即使是被严刑拷打的皇后,也不会说出我的半个字。她可是很清楚的,如果我出了事儿,可就再没有一个人能从天牢的深渊中,救出她的宝贝太子了。我很早以前,就开始等待着能够想出算计她的好办法,现在终于能够实现,心想真是觉得宽慰,也有一点美中不足,就是不能亲眼看到,她跪求皇上时的悲哀样子!”

    等到皇后再次见到大公主的时候,已是仙茵被皇上捉拿之后。

    在中宁殿皇上宣召大公主觐见时,大约完全都明白了大公主的奸计百感交集的皇后,在真正见到大公主时,早已经吃透了大公主算出她不会向皇上说一个字的想法。

    她想,大公主的计划不错,为了她的苍介,她当然不会向皇后说出大公主一分的狠毒。此时的仙茵虽然还没有向皇上吐出半个字,但从她是皇后最得脸的宫女上面也能看出,她的行为到底会是急何人之所急!不过,在皇上此时和颜悦色的面容之上,却完全看不出,这些底细已被查清的证明。

    他与皇后伉俪之间的相濡以沫,似乎还是一如既往!

    前来做客的大公主,眼神太淡薄,如一方精琢的私印。

    而大公主对皇后的拜礼,于细节处也做得一无挑剔。

    坐在凤座之上,俯视着大公主的皇后,只觉这是极荒唐的一刻,那个悠悠向她下拜的人,只是身体上的虔诚,可是那颗心,倒有着飒飒英姿,衬着天生的那颗雄心……

第九百五十七章 九曲

    大公主眼神淡薄,如一方精琢的私印。对皇后的拜礼,于细节处也做得一无挑剔。

    坐在凤座之上,俯视着大公主的皇后,只觉这是荒唐的一刻,那个悠悠向她下拜的人,只是身体上的虔诚,可是那颗心,倒有着飒飒英姿,衬着天生的那颗雄心……

    纵然是在九曲低怀的屈膝之间也壮志丛生,柔软的衣料微微垂向地面的细微摩挲,也像是,在她这个做皇后的心上抛下万钧惊雷。

    “皇兄,皇嫂金安!”大公主柔声问安。

    皇上抬手免礼,皇后以笑意相随。皇后本来还犹疑,皇上在这个时候叫大公主来会问什么,也曾想着会不会当着大公主的面将她揭穿开来?那可一定是大公主心心念念的一场好戏!唯一让皇后觉得可心的事,这个愿望到底也熬老了大公主!

    她俯视着这皇上下垂首的那张鲜有失望的脸。纵然依旧的倾国倾城,比之年少的逼人貌美,到底褪去了诸多明朗。

    皇上的声音已经响起,“南边的奏呈,安硕其人虚有其名!可笑,我派过去的大大名臣,到了他们那里被这些人联名上疏,贬的一文不值。”

    大公主徐徐起身,微微一笑,“说到别人,我不知是如何品性,自然不敢妄加议论,可提到这个安硕,却有几分了解。在我大显,人人都知道他是名满天下的名臣。可也是在我大显,人人都知道的另一件事却是他虚有其名。总有那么些人,既不承认他是名臣,也不承认他出身书香。那臣妹就要试问,为何出身与能力都不好的他,在我大显偏偏是第一名臣。想来,是这些的人忘了承认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们比之不如却心怀嫉妒的可恶秉性。在臣妹看来,安硕是那种人,他宁可别人说他虚有其名,也不想做个随波逐流,讨好世人的俗类。”

    皇上听完,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我之所以会问皇妹,是因为皇妹,从来都在有意疏远这个人。”

    “臣妹的疏远并非不赏识,而是因为过于欣赏,而产生的无奈。他对我虽然恭谨有加,却也一意回避。我可不想抱着拉拢他的愿望而被拒绝。只好假装不在意他的去留,给自己留个面子而已。”大公主毫不在意的倾诉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在皇上面前,还是一如既往行止随心。

    “此人确实倔强,不易驯服。虽然看上去又不是什么强执性格,只觉得是温润如玉。”皇上微微垂眸的时候,似乎是在回味与安硕有关的往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臣妹觉得这并不是风的本意,而是树的有意。所有的横生枝节都是有意冒犯。风是很柔弱,但凭什么被树截断前路?”

    “如果这么说,我都有些听不懂皇妹的意思了,到底是要站在哪一边?树的有意?难道说,安硕的杰出是他的有意冒犯?”

    “在那些朝臣眼中,自然是如此想法。其实,不同于大家所知道的,安硕是被世人嫉妒才成为众矢之的。我猜想,真正的事实是,这些都是他有意而为之的曲高和寡,也就自然不能拉帮结派,在皇上眼中,他会是独一无二的忠臣,孤臣。”

    坐到龙座之上的皇上听到这些已经大力击掌,“精彩,真是无与伦比的精彩,不过最后的破法呢?”

    “娇惯一个人总比娇惯一群人好。皇兄可以分别安抚两边,让他们按照现在的情形继续下去。同时也不必担心安硕会完不成他的任务。皇兄请想想,从这安硕出任以来,他所遇到的形势,就是这般,在嫉妒中生存,在嫉妒中发扬光大,那么这些区区的孱弱阻碍又能碍他何!”大公主说这些时,目光微微上瞥,去看皇后的反应,在此之前,皇后的反应都是一如平常的只是聆听。

    从不会轻易干预政事,她皇兄的爱憎,这个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女人,摸得很是清楚。

    但是,她也已经习惯了,不会让皇后那么容易的置身事外,哪怕,是眼下都已经游走在刀尖之上的瑟瑟发抖的皇后,她也不想放过,于是,她那个,笑吟吟,只向她皇兄的姿势稍稍偏移了一下,利落的改为光明正大的看向皇后,“臣妹与皇兄,在这里高谈阔论了一气,但有一件事,从头到尾都忘了,臣妹的皇嫂,从小是打南边生活过的,对那里的人情风物,比我们都要了解的更清楚。能够深入其地与纸上谈兵,毕竟不同。皇兄该问皇嫂看法的!”然后,她眯起笑眼,在只有皇后看得到的角度里端然看皇后的热闹。

    皇上果然对大公主的提法很感兴趣,可在皇后心里,却明知道,今日里的皇上也在跟自己做这一出戏,他故意提起那个问题,也故意让大公主这样难为自己!她更加清楚,大公主的撒野,皇上从始至终,都理解成是撒娇,可是自己却不能。尤其是在这个最敏感的时刻,处理的太过强硬,看在皇上眼中只见狠毒,处理的含糊又显得自己心不在焉。看在皇上眼中,必定会是那种,做了亏心事之后的露怯意味。

    “南人细腻,安爱卿又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两者不能轻易融合很正常。不过就像皇妹所说的聪明人不能逼迫,皇上只可安抚。臣妾不懂什么朝政,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望皇上不要见笑!”皇后故意将她的的答案说的毫无建树,有德无才是最符合她平日里的风格的。

    皇上含笑点了点头,“都是血液里带的性子!所需的正是朕的引导!梓潼说的也对。”

    皇上笑容温和点评了一下之后,又说了些闲事,便让她们姑嫂一同告退了。

    从中宁殿出来的大公主笑着回头望向皇后,“那个消息皇嫂想必早已经得知了吧?”

    “殿下也很明白,本宫会隐忍不发的原因吧!”皇后垂下的眸光中滑过重重的暗沉。

    大公主似一副受惊表情,“皇嫂怀疑一切都是由我指使的吗?可眼下的情况其实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皇后挑起眸光望向大公主身后天空之上的层云变幻,如虚如幻,仿佛人世间过往岁月迁来徙去,尽是不随人愿的悲欢,漫不经心一笑,“大公主本意到底是什么?想必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如果那是连皇上也拦不住的事情,本宫也自然无能为力。不过到底有一句话,要奉劝给殿下……”

第九百五十八章 沙幻

    皇后抬眸看向大公主身后天空的层云如幻,仿佛人世间过往岁月迁来徙去,尽是不随人愿的悲欢,漫不经心一笑,“大公主本意到底如何,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如果那是连皇上也拦不住的事,本宫自然无能为力。只一句话,要奉劝给殿下,这世上始终有本分二字,我一直认为这是天意的加持,贪婪太过总有伤福分。”

    大公主听完已经掩唇而笑,“皇嫂与皇兄到底是一双伉俪情深,皇兄只是划了个道,让气急败坏的皇嫂与我像这样,能够如他所愿的狭路相逢,皇嫂就会更如他所愿的说出警告我的话来。这不是让人艳羡的深情又是什么?好在皇嫂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保全于我的重要性。皇嫂期待的那些我会做到的。”

    ***

    事情的发展,果然在任何时候都能出乎人的正常想像,就像刚刚无忧还在怀疑眼前这个重伤的将军说的话到底能够相信上几分的下一瞬就已经决定与他同流合污着做一些事情。

    “你是说,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回过神来的重伤将军,眉目之间全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无忧脸上的之前的各种复杂颜色终于褪归于平淡,她只是做平常颜色,“如果相信你的话会得到什么,我想试一试。”她以一副极正常的样子说出这些话来,可是握合成拳的手,那么不可抑制的明显紧了紧。

    重伤将军用尽最后的力气解开绑住她的绳子,“你要小心,沙木他还是一个孩子。你只要直接逃走就可以,不用管我,我并不想求诸求任何人。我之所以回来,并不是为了捡回这条命,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敌军的意图。我真正的心愿是跟我那些将士死在我该存在的那个战场。”他说这些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捂住伤口的手倏然加力,“你应该是明白我的意思的,他很容易生气。”

    “你,我是说,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吧?”原本不应该这么简单问出的。只因太容易让人想到,她的真正意图仅此而已。

    “逃离这里,回到你一开始来的地方么,一个女子是不可能做到的。放弃那个想法,只回到暂时安全的地方。”他说这些话时,太过用力导致牵扯了某个伤口,脸上做出吃痛的表情。不过他身上的伤太多了,估计他自己都弄不清是哪一个被牵拉。无忧还是一意想要追问下去,而且在追问的同时,心里产生极罪恶的想法,她是怕这个人撑不下去,毕竟是那么重的伤。

    然后原本只有痛苦呻吟声的洞口响起了脚步声。

    沙木派了人来接无忧。

    重伤的将军,勉力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无忧知道他想保护她。

    也知道根本无济于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这个重伤的将军能够活下去。

    她打定主意。扭回头来用最后的一点点时间安慰他,“你放心吧,他不会对我不利的。无论是从哪一方面都不会。而且你看,他应该是派人来带走我了,要是来送食物与药的话还需要掩人耳目,不会这么快的。这就说明,他去找合周说了他的用意之后。合周相信了他的话,答应会来这里先看看情况,所以沙木现在一定是赶在合周过来之前,派人将我藏起来。然后好印证,他向合周说的我跑了,他正在派人四下找我的话。他一定会确保我的安全的,那也是他能救你的关键。”

    仓促之间不能好好组织语言,但是无忧自认为,她说得还算是清楚,现在她只是想让这个人放心,来人已经走近他们,目光下落时,看到无忧已经被解开的绳子,又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重伤将军,“沙木猜得果然不错,这是一个会蛊惑人心的女子。”然后他将头侧后向着他身后穿着与黄沙同一颜色的兵士说道,“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同她说话。还有一定要按照来时定的路线走。”他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还坐在地上的无忧,向外面走去。

    “将军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那样我们也一定会机会再见的。”无忧挣扎着回头向着那重伤的将军说出这些话时,眼角已经有些湿润。

    “姑娘也要保重。”身后有虚弱的声音传来。

    日光虚弱得只是一抹淡影时,沙漠上简直要让人找不到东南西北。跟他们走了一会儿之后,无忧就已经累得有些气喘吁吁。不过有一点她是可以判断得出的,他们不会带她走得太远,只不过,一定会是一个合周与别人不会轻易想到的地方。而且连她也能够确信的另一件事,就是沙木比之合周唯一个可以笃定的长处,就是他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几次挣扎不配合过后无忧的头发全部散乱,沙风吹过,似狂蝶乱翻。她不知道,她刚刚在洞里做出的那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本来一只珠花掉到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合周那么擅长于观察一定会发现它的存在。也就能一下子明白,沙木是在说谎。但是她不着痕迹的拾起了珠花,不能让合周知道一切是骗局,那样,他就会弃那位重伤的将军于不顾,只想找到她。

    在那个洞口站了好一会儿,合周才随头沙木走了进去。他注意观察了一下四下里的环境,好像还没有找到他心中怀疑着的那些蛛丝马迹,但即使是证据不足,他只是凭一种感觉就能感觉得出,沙木的话里面绝对是有问题的。如果无忧想要以逃跑这种最笨的方式离开自己,那么她的实行时间会是一个月之前,那时的她狂躁冲动,不顾一切的挣扎。

    可是一个月过后,她领略了不少这片沙地上的匪夷所思之后,已经变得平静许多,也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她一定要靠巧力离开这里才能够成功的事实。但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沙木跑来跟自己说,无忧逃跑了。等到听到他说铁及将军时,合周已经明白了一切。沙木是为了救那位将军,而婉转以无忧的性命相胁。

    他低头沉思着,一开始的时候,他之所以会选这个沙木来跟着保护无忧,是因为他从可汗口中探知的几个人选之中,只有他的身世与所交结之人是简单的一条线,也正是这位铁及将军。而且那时这位铁及将军远在千里之外作战,沙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纯净人选。

第九百五十九章 眼印

    一开始的时候,合周之所以会选沙木来保护无忧,是因他从可汗口中探知的几个人选中,只有他的身世与所交结之人是简单的一条线,也正是这位铁及将军。而那时这位铁及将军远在千里之外作战,沙木可说是完全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纯净人选。

    想到这些,一切再次确定,沙木一定是在骗自己,无忧不是自己逃走的,而一定是被他藏在了某一处。只因要给这样一位经大多数人证实了叛逃的将军向可汗求情,简直是比自己亲手犯下一桩罪孽还要危险。想要做到这一切的沙木不得不剑走偏锋。

    转过几重岩壁回环,他已经见到那位重伤将军。

    算是一桩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吧,这位遍体鳞伤的将军脸上的颜色很是安然。就像有一种力量从他心底生长出来,在这些伤痛之间慢慢将所以伤口拉合。那种力量的固执,清晰可见,纵然被尖利的铁刃狠狠划过,也要执拗地愈合一切。

    他看向沙木,“我能单独问他几句话么?”

    沙木犹豫了一下之后,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走出了山洞。在走过他带来的几个人身边时,淡淡道,“你们也都出来。”

    本来一直合着双眼的将军在那些脚步声踏出洞外之后倏然打开,“我不想以不洁的名声存活,你只要去救那个姑娘就可以了。她被沙木的人带走了。不过不用不着为难沙木,他无心伤害那位姑娘。他就只是年轻气盛。老是觉得一切皆可救。”

    “我可以将你的这些话理解成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合周垂头看向他。

    那位将军摇了摇头,“不必,我一点儿不想让多余的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如果没有那位姑娘,我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杀死你。我们族人,是以杀人为荣的。”

    合周点了点头,“我听过将军的大名,从来都不是虚伪做作之人,但是现实来看,会比传说之中更让人钦佩。”

    “我以为你会先问那姑娘的去向。在我还能说话的时候。”

    合周摇了摇头,“没有,我从不问没用的问题,无忧的去向,你根本不知道对吗?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救你,而不在意你的痛苦。不过前提是你得好好活下去。”

    然后,他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这是我来这里时,为我与无忧准备的,以供不时之需的止血药,效果很好。”

    那位将军抬起他那双重有千钧的眼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这个会让我觉得耻辱的做法?”

    “因为你的脸色,那种因为看见了自己心爱之人而产生的与众不同的红晕!”

    那将军有气无力地大笑出声,“这么明显么,连重伤带出来的死亡气息也没能将它掩盖住么?而且你之前根本没有见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是天生携带这种红晕之人。”他张开嘴巴,没有拒绝地吞下了合周递入他口中的药丸,一种清香的气息,在他口中弥漫,他自语了一句,“这药丸果然是生的味道。等到我身上全是这种药丸的味道时,大约就可以救得过来了,可是先生身上真的有那么数目庞大的剂量么?”

    “这世上的一切皆有痕迹,连一个转眼消失的恶毒相法,都会在眼神中至少留下半个时辰的印记。天下大多数人不能知那种痕迹的存在与消亡,但是我从来都能看得很是清楚。”合周面无表情地陈述着。

    “那么重点又转成了可汗的想法。他不一定会给公子这个面子。而且公子还没有回答我关于那些药是否足够的事情。”

    “将军所料不错。可汗正被那些诬陷于将军的话所迷惑,一提到将军牙齿都会咬得咯咯直响,所以将军刚刚在问的那些药剂,就由可汗提供给将军吧。”

    如果不是有重伤在身,铁及险些要从自己的床上蹦起来,“公子说出这些话难道不觉得是在自相矛盾么?正在记恨于我的可汗,怎么会用这种不可谓不可名贵的药材来医治我呢。”

    合周点了点头,“将军的怀疑很正确,而这也正是我对沙木说想要跟你单独谈谈的原因。真正的说服可汗,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我能为将军挑一种将军与我都需要的死法来成全将军从容死去,才是真正的事实。”

    铁及的唇角抽搐了一下,“你是说要为我挑选一种死法吗?”到了此时,他听到这些,虽然还是惊悸了那么一下,但是马上又变得无所畏惧,“如果足够新奇,我倒是愿闻其详。”

    “将军跟过可汗的时间更长,应该说是更加了解可汗的为人的。虽然身处高位,但是心胸却称不上是宽广,甚至算得上是足够狭隘,而且更加显著的人格是极好面子,所以我会给可汗提一个方法有利咱们三方,就是用一种含有能解你身上伤症也同时含有一种累积致死的毒药给你吃,三个月之后,你身上所有的伤会完全愈合,成就可汗的仁慈宽厚,成就沙木想救你无恙的心愿,也是在三个月之后那药里面潜着的毒到达一定剂量,足以致你身上伤口再次崩裂,成就可汗杀你,和我也想杀你的愿望。而沙木就会以为一切皆是天意。”

    铁及的脸色微微泛了一下白,又很快归于平静,“我能问,公子也想我去死的原因,是不想让她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么?”铁及暗沉的目光在提及无忧的一瞬,倏然炫亮。

    洞中偶尔吹进外面的狂沙气息,合周望着那块突出的岩壁上积累的细沙,半晌,终于作答,“她千辛万苦想要去到的地方,于她来说从来都是人间炼狱。而我除了不让她以身犯险之外,能带给她一切。而带她离开那里的决定,是思虑万千之后的良策。”

    铁及低下头琢磨了一会儿,“可自打她被你带来这里,她的那颗心上就结上了厚厚的防御外壳不是么,你所说的再多的好,她都根本体会不到。一切只是你兀自用心,一切也只是她兀自受伤。”

    “征战四方的将军不该如此细腻柔情。”合周望向铁及的目光幽幽深定。

    “那如公子这般,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谋臣,也不该犯宁折不弯的错误。”铁及回望他的目光也像脱离了伤痛,清健而有力。

    “如此说来,将军是在自夸么,虽然只与无忧见过一面,却想以此生为赠礼。”

第九百六十章 珍珠之上

    ?“征战四方的将军不该如此细腻柔情。”合周望向铁及的目光幽幽深定。

    ?“如公子这般至尊谋臣,也不该犯宁折不弯的错误。”铁及的声音像脱离了伤痛,清健有力。

    ?“如此说来,将军是在自夸么,虽然只与无忧见过一面,却想以此生为赠礼。”

    听了合周的话,铁及非但没有反驳,还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永远不能算定的下个天意,的确是连我们自己都不敢轻易想像的事情。说什么,铁石心肠,不能轻易动容,一生铁血,全是胡说。我的血也是热的。在见到她的一刻热烈奔流。只为这一点,我就想救她安然。”

    “跟你们才刚刚见面,说这些话好像还为时尚早。”

    洞中静得可以听见二人每个呼吸之间的间隔,铁及仰起头,对上合周疑问却也平淡的目光,“公子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要趁虚而入成为她的依靠的贪婪做法,公子也要找到它存在的理由了吗?明明知道是无解的事情,难道还来问我吗?”

    合周怔了一下,“可我还有机会营造那个结果,你却只能为她连知道都不曾的需要死去,即使这么做,也全然没有关系么?”

    “我本来就是要死的,能在这最后的时刻,为自己最爱的人做上一件事,反而会觉得很是痛快。其实你是在问我是否存有遗憾吧,我想说,那真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不能在我最好的时候遇到她,不能从你手中救出她。若我是你,一定不会逼她!”铁及边说边摊开手心,让合周看到他手中紧握着的那颗珍珠,“我留下了它,原本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是见过她的,但是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的太多,而它……”他小心翼翼的蜷合手心,“多谢你那么聪明,让它成为,我能留下的东西。”

    合周将目光从那颗珍珠之上再次移回铁及的双眼,“你只看她一眼,到底能知道她的什么底细?容貌倾城?性格温柔?还是语声天籁?但你可曾见过她巧施手段,夺人性命。

    铁及脸上还是刚刚的那个笑意,他并没有过多表态。

    “我只是想,在那仇恨吞噬她之前,带她逃离一切。你并没有见过,她最初还是小姑娘时的样子,虽然那个时候,她已经经历了常人不可想象的磨难,但双眼的明亮天真,并未过多受仇恨侵袭,我最爱的是那时的她!可足足一年之久我全无头绪,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拉她不出,一切如同天意非难!”

    铁及脸上的笑意依旧,合周看透他已经再不打算多说什么?转身走出洞外。

    等到合周走出去的时候,沙木迎上去,“公子可说通了将军?他从来倔强,更十分珍惜自己的名声。但是,那样做从来都是自讨苦吃。”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铁及将军最后还是同意了我们的做法。”

    沙木盯紧合周说话时的眼神,是个无可挑剔的正直肯定。不过,让他疑惑的是,从始到终,除了他提到过的无忧的失踪,合周,再没有提起无忧半个字!难道,他本来就在怀疑,是自己故意藏起了无忧?所以才无意多此一问。

    但下一瞬,合周开口,“无忧很怕,阴暗潮湿的地方,你要尽快找到她!”

    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到了!

    沙木等着合周还会问更多的关于无忧的问题来探查自己的破绽。因为他相信,以合周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怀疑,无忧逃走了的说法。刚刚站在山洞的外面,他想多想到了很多种他会提问的方式。然后反复揣摩,觉得能给能够给出,适当的答案。

    但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除了刚刚的这一句,合周并没有再问多余的话。主要是给他讲,怎么救铁及的事情。

    直到他主动提起,“我已经派了可信之人去找无忧姑娘了!”

    合周点了点头,继续用很确定的目光看着他,“沙木,在这里除了无忧,你是了解我的人。你也一定知道我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吧!那么接下来,你不用陪我一同去见大汗了,你想要的结果我会带给你。而你就去找无忧吧!就好比是要杀人,真正想要杀人的人是不必握紧刀把的,你只要见到你所恨的人被杀了就好了。虽然是个凶狠的比喻,但是事情的道理不过如此。”

    “我会很好的找到她的,公子可以放心!”沙木说这些话的时候,抬头望向在天空中不断盘旋的飞鹰。

    合周顺着沙木的目光也去看那些盘旋的飞鹰时,嘴角划过一丝轻而又轻的冷笑,等找到无忧之后,他是该想个办法除掉这些鹰了。

    ***

    “干什么,这么一直这么直愣愣的盯着我,你看,这里三下岩壁,一面滚滚黄沙,我又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当然也不会知道怎么出去。所以,你就随便点儿的呆着吧!”无忧拉来了,她全部一知半解的突厥语,扭扭曲曲的说完以上的话,估计,要是真正的突厥人听来还会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那也没办法,就是要折磨这些看着她的突厥人的耳朵的。

    但是他们不敢看她眼睛的意思,到底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呢?

    无忧又转过一个方向,去追盯那人的眼睛,“你们本来就这么害羞吗?还是受人指使害羞的?行了,这句,我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不过,你们也不能边害羞边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无答,无答,还是无答!人家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一个人自说自话还真是累人。最关键,还语言不通,想要诋毁他们点儿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出来他们也听不懂,白费力气。

    对了,之前领着他们一路过来的那个小头目,应该是能听懂汉话的。但是一把她扔在这里,嘱咐这些人将她看紧之后,那个人,就影无踪了。

    就在无忧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洞外的黄沙深处,忽然传来一连串的野狼长嚎。那种声音一直很奇怪的在空荡而深远的沙漠上悬摇,不坠不落。

    虽然有这么多人在她左右,无忧还是觉得心头滑过一列战栗,那种利齿近在咫尺的感觉硬生生的钻进她的脑海,而且更像是一下子将她自这洞穴之中丢弃于荒沙之中,置身于群狼的围攻之中。

    她用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那种嚎叫之声还是不间断的传来。她终于忍不住蜷缩起来。

第九百六十一章 狼人现

    虽然有这么多人在,无忧还是觉得心头滑过一列战栗,那种利齿近在咫尺的感觉硬生生钻进她的脑海,又像是一下子将她拉出洞穴丢弃于荒沙,身受群狼的围攻。

    她紧紧的捂住耳朵,可那种嚎叫之声还是不间断传来。她终于忍不住蜷缩起来。背部坚硬岩石传来的刺痛感,也不能阻止她对这些锋利石头的依赖。

    其实不光是无忧,这些只着便衣的突厥兵士也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外面的那些狼嚎里的阴森血腥如此与众不同,似乎一下子就能吸附进人的血液再随着血液的流动,进入人腹腔之中,偏偏无处着落,狙击着咽喉。

    那种感觉,生生的要让人呕吐出来。

    此时在这洞中,似乎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状况的上了些年纪的兵士,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跟大家打着手势。

    无忧虽然看不懂他那手势,但是却能看得出他脸上因为极度恐慌而不断滴落的汗水!

    打过这些手势之后,这人迈着已经变得十分僵硬的双腿,尽量压低足音,走到洞口,向外探出头去。

    洞外的风,在他被吹起的头发上,让人窥见一斑,虽然是蜷缩着抱头的姿势,但是无忧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在这个人探出头的那一刹那,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

    这些人,生来就居住于这苦寒之地,祖先世代更迭早已经留下了,对于这片荒沙无数的应对经验。如果只是简单的狼群的话,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他们不会如此恐怖。

    况且在这洞中是有火的。不消说是一般人,就是无忧这种,从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的贵族门庭的小姐也还知道的一个常识,就是狼是怕火的。现在他们提都没有提这个办法,就说明,外面的那些不只是狼那么简单。

    又等了片刻,那人挪动着,已经让人都看得出是酸麻僵硬的双腿,走到了大家的中间,稍事平稳了一下情绪之后,仍携带有七分恐惧的脸庞,抽搐了一下才说道,“我们好像是遇到了之前烛火部禀报给可汗的,那些以吃人肉为生的狼人。”无忧!之所以能听懂他说的这句话,是因为之前被她莫名其妙救下来的那位勇士的妻子,也曾经是说过这些事情的,还说,那些狼人身上蕴藏有神秘莫测的,诡异力量。因为当人们试图用火攻击他们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穿过熊熊大火,而仅有毛发轻微的灼伤。

    那时,她为了让无忧也能听懂这些事,还故意找了一个懂得汉语的人给她翻译。回想起这些,无忧心上更是一阵紧一阵的发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有兵士用手中的火把去引燃地面上的柴堆,明显是因为听到了狼人二字!手上一抖,溅出来的火苗舔上他的手指。那本就已经惊慌失措的兵士,陡的一跳,洞里面已经先行乱了起来。

    慌乱之中有人大喊,“怎么办?”声音因为慌乱都显得畸形。

    “我们的头领不在,也不知到底要听何人吩咐。”终于又变得平静有序的兵士们提出痛苦的疑问。

    这个洞并不算大,问话的声音又很响亮,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能听到,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做答。

    无忧的心中莫名其妙的想到一个办法,但在想到的同时,就赶紧抛到脑后,不过比她更快的一个人想到了,“天上不是还有那些鹰吗?可以将它们呼唤而来,与这些狼人同归于尽。”

    这其实是无忧正在想的,不过觉得太残忍了,应该有更加灵巧的办法才是!

    不过接下来她就知道,能召唤来的飞鹰,简直是太过美妙的幻想!具体的说,那是连他们的头目也不能做到。

    无忧在心上冷笑了一下,她早该想到的,那些飞鹰的唯一控制者,就是沙木。

    狼的嚎叫之声变得越来越尖锐,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足够逼近的原因!有人开始高声的喊着,“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只有跟他们拼了!我们一共有十一个人,这些狼人就算是再强大,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而且他们嚎叫的声音这么大,头领他们会听到的,也会马上赶过来增援。”他说这话的时候,将头扭向了无忧。

    无忧瞄瞄他的眼神儿,除了一定要求生的决绝,还有一丝见到她的惊奇!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看无忧的脸。并惊奇着她的存在。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一只火把燃尽了,于是有人又惊呼了一声,惹得大家再次一起忐忑一番。

    不过,还没有等到大家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外面的狼人已经发动了第一次攻击。他们是已经察觉洞中,有它们的食物,于是就想,贸然的闯进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之后,洞口处,在细碎的石子之上,拉下来一个长度惊人的身影,那个之前像是第一次看见无忧的人,已经端起长长的樱枪对准那个不断插入洞中的长条身影,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下手,那个人,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的感觉,接着发出一阵狼的哀嚎声。

    大家的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因为这声狼人的惨叫而更加惊慌。

    又过了一会儿,洞中某个如木锯的声音判断着这声哀嚎的因由,“估计是因为洞口太小,而他们的身体又太大。不过他们很愚蠢,我们身材比他们小,不过会比他们灵巧不少。”

    无忧正对着鼓励的话语感到满意时,一个立在她身后的声音响起,极是颓废而瑟缩,“就因为愚蠢才会更加残忍,因为所有的道理都说不通。他们就只是一心一意的盯着他们的食物。”

    无忧在心上想着,真是恼人的大实话。这时那个狼人的身影,又费力的爬起,然后捂着额头的前进,伴随着那似乎每走一步都压得碎,地面上的石砾那种刺耳的脚步声,马上,就要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洞中的所有兵士,都握紧手中的兵器聚势待发。

    接下来的场面也……

    还没有容无忧想完,激烈的厮杀已经开始。狼人不断涌入,洞中所有的刀枪都冲着他们手身上招呼。无忧!本以为声名狼藉的这些狼人,会很是刀枪不入,甚至仿若天仙化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也只是如人一般的血肉之躯。的的确确的能流出炙热的鲜血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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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064/ 第一时间欣赏金枝夙孽最新章节! 作者:籽日所写的《金枝夙孽》为转载作品,金枝夙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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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夙孽介绍:
他说,“我已是王爷,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她答,“不要喜欢我,我不只是文无忧。我也不会喜欢你,我不曾有那种情愫。”她是万千离弦的箭,穿过层台漫月,烟笼寒水,只向仇人的心。她是万滴轻柔的雨,千娇百媚,回望倾城,只向助她功成之人、奉献一切。力量在握时,她要掀起血雨腥风。剧情指南1,剧情流,柔弱女子完美蜕变,走上腹黑一世+相爱相杀的不归路。2,前半段宅斗,后半段官斗复仇。金枝夙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夙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夙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