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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纣胄     回到明朝做昏君txt下载     回到明朝做昏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二零章 定国公翻腾占窝之事

    朝廷的风向一直都是变来变去的。

    对于朝中的大臣来说,如何把握住这种方向,就是一种非常非常重要的个人修养,也可以说是一种非常非常重要的个人能力。

    有了这种能力,可以在官场上无往不利,可以更加方便快捷地应付不断变化的形势。

    能够混到高层的大臣,基本上都具有这种能力。比如内阁的四位大学士,他们心里面就比较有数。

    这一次参谋处成立的时候,内阁的四位大学士就知道陛下要做什么了,加上这段时间不断传出来的风向,他们就更断定陛下要整理勋贵和勋戚了。

    内阁值班房之中。

    韩爌四个人坐着喝茶吃点心闲聊天,事情也离不开参谋处这个衙门。

    韩爌说话比较直接,所以他直接就把话对向了孙承宗。

    “领参谋大臣的事情,不知道孙阁老怎么想?”韩爌笑着问道。

    这个话题一出来之后,屋子里面就安静的下来,几个人全都转头看向了孙承宗。

    黄克缵也适时地说道:“袁可立袁大人是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如果孙大人觉得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支持一下袁大人。”

    听了这话之后,孙承宗目光在韩爌和黄克缵两人的脸上扫过,脸上带着笑容,但心里面却是十分的不屑。

    这韩爌两个人根本就没安好心。领参谋大臣的事情一直都是只有风声,不见事实。

    在朝堂上做事的人都知道,这种只有风声不见事实的事情,多半就是真的。但是你还不能够拿它当真,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变成假的了。

    袁可立适合当领参谋大臣吗?

    答案是非常合适。

    自己支持他吗?

    答案是非常支持。

    可是在场的这几个人支持袁可立吗?

    孙承宗根本就不相信他们支持会支持袁可立。

    一旦袁可立做了领参谋大臣,那自己和袁可立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在场的这几个人能甘心让袁可立做领参谋大臣?

    别说什么文官一家亲,这种事情孙承宗根本就不相信。一旦自己挑了头。这几个人肯定在后面鼓风。到了那个时候,还不一定会给自己弄出什么事情来呢。

    现在陛下的样子,显然就是在用领参谋大臣这个位置勾人。至于想要勾什么人,那不用想也知道了。

    在这个时候去趟这档子浑水,自己才没有那么傻。

    于是孙承宗笑着说道:“空穴来风,怎么能当真呢?再说了,这种事情应该是陛下圣心独断,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就不要操心了。”

    听着孙承宗的话,徐光启看了一眼韩爌和黄克缵,根本就没搭理两个人。

    徐光启对于韩爌两人的心思知道的很清楚,但是他不准备掺和。

    内阁之中虽然只有四个人,但竞争一点都不弱,稍有不慎就会被其余的人打下去。现在的情况是谁都不想再打下去,所以很少做出格的事情,像这种试探陛下底线的事情,傻子才会做。

    韩爌见孙承宗的态度坚决,知道自己的试探没有什么用,孙承宗这个老狐狸显然没有被权力蒙蔽了眼睛,根本不上自己这个当,也不给自己机会。

    于是韩爌说道:“既然孙阁老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制定好陛下去山东的事情。”

    见韩爌把话题收回去了,孙承宗也不在意,而是说道:“这一次陪着陛下去山东的人选,不知道韩阁老有没有什么想法?”

    韩爌不可能去,那么就只剩下孙承宗、徐光启和黄克缵三人了。

    在这三个人里面怎么也要跟着去两个,其中黄克缵是肯定要跟去的。无论是陛下,还是孙承宗和徐光启,他们都不可能把韩爌和黄克缵一起留在京城。

    也就是说,在徐光启和孙承宗之中,只能有一个人跟着去山东。所以这个话题被提出来之后,气氛瞬间就变得有一些凝重了。

    徐光启看了一眼几个人,说道:“还是孙阁老跟着去吧。”

    其实按照规矩来说,徐光启是次辅,他去才是最合适的。所以听到徐光启这么说,几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韩爌则是玩味的笑着问道:“徐阁老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内阁之中分成了三派,谁也不太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如果能够因此挑起徐光启和孙承宗的争斗,那对韩爌自己来说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虽然不一定能成,但是也可以尝试一下。

    “我对很多事情也不熟悉,入内阁的时间也比较短,所以孙阁老比较合适。”徐光启直接说道,他才懒得在这件事情上和韩爌绕。

    孙承宗看了一眼韩爌,又看了一眼徐光启,说道:“还是交由陛下决断吧,我们做臣子的不要商量了。”

    几个人有些无奈,都交给陛下决定这也是陛下的初衷,谁都不愿意往深了踩,那么事情就全都交给陛下自己来决定了。这是皇帝能拿回来的权力。

    当然了,坏处也有,遇到事情也不好担责任。

    韩爌无奈地看了一眼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个老狐狸全都是滑不溜手,根本就不给自己机会,看来还是要慢慢来。

    内阁的会议到此结束,四个人继续喝茶水吃点心,谈笑风生。

    西苑之中。

    朱由校看着跪在面前的定国公徐希,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随后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堂堂的一个国公,跪在这里成什么样子?”

    “谢陛下。”徐希站起身子,语气恭敬的说道

    “行了,说说看什么事情吧。”朱由校看着徐希,缓缓的说道:“你一个定国公跑到宫里面来请罪,总要有一个说法。这段时间也没有人弹劾你,怎么就请罪了?”

    “回陛下,臣这是自省。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臣虽然不敢自比圣人,可自省还是能做到的。”

    “那就说说你都自省出什么来了?”朱由校看着徐希,缓缓的说道。

    “臣觉得愧对朝廷、愧对陛下!”徐希一脸惭愧的说道:“恍恍然已经过了半辈子,臣却发现于国无功、于民无义,实在是惭愧的很!”

    “家里面管教不严,事情做的乱糟糟,臣还真的是无用。每每想到这里,臣在心里面就惭愧的不行。前几天臣翻找了一下家中的账目,结果发现了家里面有一些账本,让臣更加惭愧了。”

    “是什么账本?”朱由校不动声色的说道。

    “是盐引。”

    徐希直接说道:“臣下去问了才知道,这盐引有些是前些年宫里面的赏赐,有些是从家里面收来的。臣家里面的这些盐引不能去贩盐,便将它们卖给了盐商。”

    “盐商再用它们去领盐,用它们去贩卖,几经转手之后,盐引的价格就居高不下。百姓吃盐贵,朝中的盐税少,全都是因为如此。”

    “臣反思之下,实在是心中惭愧。臣愿意返还原盐引所得利润,请陛下治罪!”

    说到这里,徐希再一次跪了下来,语气笃定,面容惭愧,甚至眼圈发红,泪珠连连。

    朱由校看着这一幕,有些头大。

    这些臣子老实一点不好吗?

    怎么一个个的全都是戏精?

    这盐引的事情,摆明了就是占窝,在大明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堂堂定国公因为这个事情惭愧,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况且占窝这个事情,大头根本不在勋贵里面,而是在勋戚那边。

    最早开始是在弘治年间,朝廷改纳粮开中为纳银开中,那些勋戚就开始从宫里面往外搞盐引。

    弘治皇帝就给了张皇后的娘家一百五十万石盐引,从那以后这件事情就没停过,勋戚用各种关系搞盐引,还有各地分封出去的藩王。不说其他的,老福王家里面就不少。

    原本盐商是要从朝廷用钱来买盐引,搞到现在盐商有钱都买不到,只能从勋贵勋戚手里面买。

    同时朝廷也超发了不少盐引。大明每年的食盐产量有限,但是流通在市面上的盐引却多如牛毛。很多盐场都要排队领盐,甚至排队都拿不到盐,这就使扬州转运司成了一个肥缺的衙门。

    想拿到盐还要走后门,盐价非常高,同时也滋生了私盐,产生了更大的**。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坑,想要解决难度太大了。相比较起来,庄田纳税就是个小儿科。一旦动了盐,那就是从上到下的动。

    朱由校看着徐希,他不明白怎么就把这件事情给翻腾出来了?

    “行了,这件事情朕知道了。”朱由校看着徐希,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情怎么办,让朕想一想。爱卿,你先退下吧。”

    徐希听了这话之后,心里面一颤,这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

    按理说自己到陛下面前说了这些事情之后,那陛下还不是非常高兴的就受了?

    不是说陛下缺钱吗?这里面可都是钱。

    不过陛下既然这么说了,徐希也不敢耽搁,连忙说道:“那臣告退。”

    等到徐希走了之后,朱由校的脸就沉了下来,转头看向陈洪。

第三二一章 张维贤请罪

    “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朱由校的问话,陈洪也是一脸懵逼,连忙说道:“回皇爷,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如奴婢让人去查一查?”

    “算了,不用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朱由校敢肯定,这件事情和英国公张维贤脱不了干系,肯定是这个老家伙在搞鬼。徐希又没有疯,怎么会跑这里搞这个事情?

    沉吟了片刻,朱由校说道:“把这个消息透给英国公,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把消息封锁住,不要让下面的人乱传。”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安排。”陈洪连忙答应道。

    他也看得出来自家皇爷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情绪并不是很高。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出了什么疏漏,搞不好就成皇爷的出气筒。

    这种错误可不能犯。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英国公的耳朵里面,张维贤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无论如何,张维贤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徐希给摆了一道。此时的他脸上阴沉的可怕,心里面的怒气已经满了,真想找到徐希一刀干掉他。

    他娘的做的事是什么蠢事?这不是找死吗?

    如果徐希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写题本,然后由自己来附署,两个人一起把题本递上去,这件事情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两位国公一起倡导,可以说是勋贵有了这方面的意愿。同时以自己为主导,把这件事情变成一个**。

    可是现在徐希自己去了,直接把这件事情在陛下那里给捅了,这就变成了徐希自己的意愿。

    要知道个人的意愿和集体的意愿是不一样的。

    躲在集体的包围之中,要更加的安全;同时利用集体的力量也更容易成事。

    如果单出头,很容易会成为炮灰。同时陛下也不会愿意看到有人单出这个头,尤其是像徐希这种人。

    张维贤无奈的站起身子,强制平复自己的怒气,然后转身向着西苑而去。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自己就算掐死徐希也没有用了。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只能去找陛下。

    一路上琢磨着怎么和陛下说,张维贤很快就来到了西苑里面。

    见到陈洪之后,张维贤连忙说道:“陈公公,今日可好啊?”

    看到张维贤,陈洪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果然和英国公有关系,看来陛下没猜错,自己应该离英国公远一点,免得陛下怒气撒下来波及到自己。

    虽然心里面很想离英国公远点,可是陈洪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托了国公爷的福气,日子还算过得去。”

    陈洪笑着说道:“国公爷今日进宫,可是要求见陛下?”

    陈洪现在不想和张维贤多说什么,所以主动把话题转移走了。

    张维贤看着陈洪,原本还想找这个太监打探一点消息,可是看到陈洪的样子,张维贤就知道了陈洪肯定知道一些什么,但是绝对不会和自己说。

    以陈洪今时今日在宫里面的地位,能够瞒住他的事情可不多,他表现出这个态度就是明显的拒绝。如果不是事情太大的话,陈洪不是这个态度。

    这就让张维贤的心就沉了下来,于是他连忙说道:“是有些事情要面呈陛下。”

    陈洪点了点头说道:“那国公爷就跟着咱家来吧!”

    听了这话之后,张维贤心中一愣,随后问道:“公公这是何意?”

    “陛下已经在等着国公了。”陈洪笑着说道:“刚刚陛下已经交代,如果国公爷到了,不用通传,直接把国公爷引进去就行了。”

    听了陈洪的话,张维贤心里面更生气了,不过气的是徐希。

    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自己差一点被他给坑了!

    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及时直接来了宫里,这一次就糟了!

    “那就有劳公公了。”张维贤笑着对陈洪拱了拱手说道。

    “国公客气。”陈洪笑着说道,同时转身在前面引路。

    两个人一路走到西苑的湖边,看到了朱由校。

    因为天气转暖,朱由校又可以出来浪了。

    憋了一整个冬天,整个身子都像生锈了一样,所以朱由校现在正躺在湖边的摇椅上,手中握着鱼竿在钓鱼。至于能不能钓上来,那就两说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张维贤略微松了一口气。显然陛下是生气了,但程度好像并没有那么严重。

    径直来到朱由校的身边,陈洪轻声的说道:“皇爷,英国公来了。”

    轻轻的挑开眼皮,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随后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张维贤,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过来吧。”

    时间不长,张维贤就走到了朱由校的面前,连忙躬身说道:“臣张维贤,参见陛下。”

    “行了,这里就不用这么多礼数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同时对陈洪吩咐道:“给英国公搬个凳子。英国公年岁也不小了,站着说话伤身子。”

    “多谢陛下关心。”张维贤连忙说道。

    等到陈洪把凳子搬来,张维贤也坐下了,朱由校这才说道:“爱卿进宫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陛下,臣是来请罪的。”张维贤连忙说道。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就笑了,直接将手中的鱼竿放下,语气温和的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朝廷没出什么事吧?还是说朕刻薄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全都来请罪?定国公刚走,你就来了,说说吧。”

    张维贤一听这话,心里面又大骂了徐希一顿,随后说道:“陛下,臣要说的事情其实和定国公有关系。前天定国公到了臣的府上,说了一些事情。”

    “定国公说这段时间想做些事情为陛下尽忠。京城里的三个国公,两个入了参谋处,只有他没有入参谋处,他想问问臣是为什么,可是陛下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了不满?臣身为臣子,自然是不敢揣摩圣意。”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维贤,没有说话,但是眼神说明一切。

    这一眼把张维贤看得十分尴尬。

    张维贤脸色有些胀红,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当时臣就说了,这事臣不知道,臣也不管。奈何定国公赖在臣家里不走,还搬出了老辈的事情,臣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没办法,你就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朱由校转头看着张维贤,语气加重了几分说道。

    “陛下,这请罪的主意可不是臣出的。”张维贤连忙站起身子,语气之中十分焦急的说道:“这完全是定国公自作主张,与臣可没有关系。”

    “是吗?”朱由校略带疑问的问道。

    “是啊,陛下!”张维贤连忙解释道:“当时臣正在琢磨参谋处的事情,想着接下来参谋处应该做点什么,臣就想到了占窝。”

    “这些年朝廷国用紧张,可是那些盐商们却赚得盆满钵满。利用这些盐商,朝廷的勋贵和勋戚大肆敛财,实在是有损朝廷的体面,同时也让国库亏损,让朝廷无钱可用。臣就想着整治一下这件事情。”

    “定国公求到臣的府上,臣就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了。臣当时告诉定国公,让他回去写一个题本,到时候臣也署上名,我们两个联合奏请这件事情。一来可以拉拢一些勋贵之中的人手,二来也算是拉定国公一下,给他一个为陛下为国建功的机会。”

    “可谁想到定国公这个人他如此……”

    说到这里张维贤说不下去了,气得气喘吁吁的,这倒不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而是真的生气了。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朱由校冷哼了一声说道。

    “臣有罪。”张维贤连忙跪倒在地说道。

    “行了,起来吧!”朱由校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朕也不是那种不念人情的人,你的做法虽然欠妥,但是朕也能理解。”

    “定国公跑到朕这里来,说家里面的占窝挺严重,他也是这几天才发现,所以想要把钱还回来。”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维贤在心里面大骂。

    果然是蠢货,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说你学谁不好,你学出朱纯臣做事情,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你要被骂死!

    庄田税虽然也是个割肉,但那毕竟是小钱。

    这盐的钱,这可是真的大钱,你这么搞,让多少人恨你?

    如果堂堂正正的说出来,那还占了一个大义的名分。即便是有人心里不满,表面上也不敢说什么;强力的推行下去,那些人也只能忍着。

    现在自己冒这个头,如果陛下不推呢?你岂不是把自己埋里了?到时候那些人会怎么对付你?

    真以为国公的爵位就能稳住泰山了?

    真要是得罪人得罪死了,一样死路一条。

    做事要手握权力,权力在手的时候,没人敢反对你;等到你没有权力的时候,你也把事情给办完了。

    现在没了大义的名分,权力拿不到,这不是作死吗?

    “陛下,这真不是臣让定国公做的。臣只是想整顿一下勋贵和亲戚,这些年他们做的有点太过分了,致朝廷于不顾,整日里纵情声色,实在是丢祖上的脸。”

    张维贤连忙说道:“可谁能想到定国公为了私利,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三二二章 张维贤砸了自己的脚

    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维贤,脸上的表情有一些莫名。

    显然张维贤卖定国公徐希卖了一个痛快,不过朱由校却觉得张维贤说的是真的。

    定国公徐希干的那个事,朱由校原本就觉得不妥,现在突然跑到自己这里捅了这一下,看起来特别的突兀,前后根本就连接不起来。

    看起来是在学成国公朱纯臣,可是朱由校心里面清楚,朱纯臣是被自己给坑了。

    在大明朝这个时代,谁会没事学朱纯臣?

    即便有人学,也不会是定国公,这里面显然就有事情。听张维贤这么一说,朱由校觉得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张维贤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至少不会像张维贤说的他只是出了主意。

    定国公徐希也不傻,怎么可能因为张维贤的几句话就跑来立功,或者说参与这一次的事情?

    显然张维贤这是吓唬人家了,把徐希吓得不行,结果就是适得其反。

    徐希被吓到了之后,觉得这个功劳还是自个儿拿到手里面的好,所以跑到这里来捅了一下。

    自己把消息放出去之后,张维贤也就慌了。

    不过这些事情朱由校不准备继续查下去了,甚至都不准备深究。事情真相究竟是如何的,对于张维贤来说并不重要,对于自己来说也不重要,关键是这一次的事情该怎么办?

    动盐,

    这个问题朱由校不是没考虑过,自己也想过从盐里边来弄钱。不过朱由校心里面也清楚,难度实在太大,所以才一直没有下手,想把眼前的事情过去之后再说。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可以动了。张维贤既然想弄,可以让他去弄。

    于是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说道:“行了,坐下说吧。”

    等到张维贤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是,陛下。”张维贤连忙说道:“臣想从占窝开始查。”

    张维贤只说到这里,朱由校就摆了摆手。

    从占窝开始查,意味着要对勋贵和勋戚动手。朱由校自然不会想说什么,也不会舍不得,但是这个方向行不通。

    首先,占窝这个事情,最早开始是弘治皇帝。

    随后历代皇帝超发盐引,赏赐给不少勋贵和亲戚,还有已经分封到各地的藩王。这些人才是占窝的主体。说白了,这就是皇帝家里面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你从占窝开始查,就等于从自己身上开始查。虽然查起来难度比较小,但是惊动却特别大,甚至容易把前几代皇帝的破事翻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不妥当的方向,真要是弄出一些事情来,很容易会让自己骑虎难下,到时候收不了场可就麻烦了。这种事情朱由校是不可能去做的。

    朱由校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张维贤。

    显然张维贤也受到了朱纯臣的影响,都想从勋贵和勋戚手上下手。

    稍稍想一想,朱由校也就明白了,张维贤这是一石多鸟之计。

    从勋贵勋戚下手,一来可以把那个案子范围扩大,让他自个儿更好的查找;二来则是让他自身自诀于勋贵勋戚,为下一步晋升做准备;这三来就是整合勋贵和勋戚,敲打过后就是拉拢。

    不过张维贤算盘打的很好,真要这么做的话,麻烦就大了。朱由校不可能让他这么做。

    想了想,朱由校说道:“占窝牵扯太大,不可轻举妄动。何况当年很多盐引都是历代皇帝赏赐下来的。怎么办?收回来?”

    “那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吗?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朱由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盐的事情,说到底是制度出了问题。”

    “当年的纳粮开中,太祖皇帝的英明政策,被后世子孙搞得乱七八糟。”

    “当初为什么纳粮开中?不就是为了防止盐商做手脚,同时也防止边关没有粮食吃。将粮和盐绑在一起,只要盐还有一天的利润,大明的边关就一天不缺粮。”

    “可是后来呢?盐多了,这钱多了,很多人的眼睛就只盯着钱了。所有人都在推,所有人都说纳银开中更好。”

    “只要纳银开中,朝廷之中就会增加不少收入,有了这些银子就能做更多的事情。可是实上呢?事实上是这样吗?”

    “那些推崇纳银开中的文官,家里面都做了食盐的买卖,一个个全都是大盐商。不用送粮了,不用种地了,倒腾倒腾银子就能买盐了,这是多好的事情?”

    “内阁首辅大学士张四维、陕西总督王崇古,一个个全都是封疆大吏,嘴上也全都是忠义仁孝,可是家里面却全都是大盐商。”

    “弘治年间提出纳银开中的户部尚书叶淇,家里面也是卖盐的。想来当时的臣子都知道这一些事情吧?可是谁提出来了?谁说了?”

    “所有人都在鼓着劲发财,都在憋着一口气从盐上捞钱。至于朝堂上的收入如何,边关的将士吃什么,谁在意?”

    “等到弘治十五年的时候,朝堂已经乱了,财政赤字扩大,朝廷入不敷出。那个时候叶淇早就告老还乡了,留下的是谁?是户部尚书佀钟,他想要整治盐政,最终也不过是告老还乡,惨淡收场。”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看这张维贤,笑着说道:“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终究是要瞒着皇帝,不然大家怎么赚钱?”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张维贤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事实上这些事情张维贤没经历过,但是他却心里面清楚的很,当年那一次的盐政改革,说白了就是一场财富盛宴。

    文官、勋贵勋戚全都记得那一次改革发了大财。弘治五年改革盐政,到了弘治十五年的时候,大明朝就已经撑不住了。

    短短十年的时间,国家财政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边关将士没有钱粮,朝廷盐税越来越少。多收上来的那几百万两,还不够那些勋贵和勋戚占窝用的。

    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朝廷财政差一点就直接崩溃掉了。

    朱由校心里面也很清楚,一直到正德皇帝继位,重用刘瑾,四下收拢财富,大明朝才缓过一口气来,要不然就崩了。

    至于结果,所有人也都看得到了,弘治皇帝是仁君;至于正德皇帝,断子绝孙,落水而亡。

    朝廷臣子对弘治皇帝的评价可是非常高的。反而是前面的成化皇帝,以及后面的正德皇帝,评价都不怎么好。

    成化皇帝养汪直,正德皇帝养刘瑾,弘治皇帝勤政爱民。成化皇帝的评价远不如弘治皇帝,正德皇帝就更不用说了。

    再想想天启皇帝和崇祯皇帝。

    朱由校一声长叹。

    “行了,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了,要怪也怪不到你身上。”朱由校看着张维贤,缓缓的说道:“坐下说吧。”

    等到张维贤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大明两百多年了,很多东西都已经是行将就木老朽不堪,却已经深入骨髓,想要动谈何容易?”

    “盐,要动,但是绝对不能从勋贵和勋戚开始。如果你真的想查,那这次就跟着朕去山东吧。到了山东之后,转到两淮,相信你肯定能查出一些东西,到时候就看你敢不敢动了。”

    听了这话之后,张维贤连忙站起身子说道:“陛下放下,无论牵扯到谁,臣一定铁面无私,绝对不会徇私枉法。”

    “行了,那你回去准备吧。”朱由校看着张维贤说道。

    从西苑出来,张维贤的脸瞬间就黑了,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他心里面把徐希骂了一个透心凉,同时也感到透心凉。事情办糟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张维贤的初衷只是动一下占窝。让皇帝看一下自己的忠心,顺便和勋贵勋戚进行一下简单的切割,从而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能在参谋处更近一步;整合勋贵和勋戚,同时在军方那边留下好印象。

    可是陛下显然不想让自己这么做,陛下让自己做的事情是掀翻盐政,主持整个盐政改革。

    这是什么事情?

    大明多少人在盐里面发财?

    地方的普通百姓、盐商、各级的官员、勋贵勋戚,甚至是各地的军队,所有人都朝着盐里面伸手,所有人都在这里面发财。

    如果自己想要动盐,那就会得罪所有人。当年叶淇的盐政改革所以能改,那是因为顺应人心,所有人都在等着改。

    各级官员、各地的盐商,勋贵和勋戚之中以寿宁侯张鹤龄为首,更是翘首以待。在那样的情况下,自然盐政改革是所有人都期待的。

    可自己要是去主持盐政改革,那就是妥妥的作死了。

    想到这里,张维贤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情已经完完全全的违背了自己的初衷,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现在陛下已经盯上自己了,自己怎么办?告诉陛下自己不想干?

    那不是作死吗?

    前面自己说的大义凛然,到了后面就畏畏缩缩甚至是后退,陛下会怎么看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功亏一篑了。

    全都怪徐希!

    真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张维贤真恨不得杀了徐希!

第三二三章 朱由校南下到德州(盟主肥起加更)

    张维贤走了。

    朱由校确实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做的话,自己也不可能让张维贤一个人去做,而是需要审慎的安排、紧密的布置,否则很容易功败垂成,影响就大了。

    自己也不可能因为定国公学习的一时之事而坏了自己的谋算。不过这件事情的确可以谋划一下,趁着这一次自己去山东。

    接下来的几天,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所有人在忙碌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朱由校离京的事情。

    皇帝离京,终究不是什么小事情,所以无数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事实上,大明朝的皇帝南下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过。

    当年正德皇帝就喜欢出京,而且还喜欢微服私访;嘉靖皇帝也曾经离京,也曾经到南京去祭扫。可以说皇帝出京也不算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只不过自从嘉靖皇帝以后,大明朝的皇帝似乎不愿意离开京城了。

    像万历皇帝,更是躲在皇宫里面根本就不出去,甚至连朝都不上。万历之后便是泰昌,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就死了。

    到现在皇帝要出去,大家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你习惯或不习惯的,皇帝要走,你也拦不得。

    在皇帝离京已成既定事实的情况下,那么谁陪着皇帝一起去就成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事安排。毕竟如果能够陪在皇帝身边,说不定就能够得到皇室的重用。

    内阁四位阁老一起陪着去两个,分别是内阁次辅徐光启和内阁大学士黄克缵。

    至于文官这边有谁去,朱由校就交给徐光启他们两个来安排了。

    朱由校主要关心的是参谋处这边的人事安排。

    张维贤是一定要跟着的。除了张维贤之外,朱由校还把定国公徐希也给叫上了。

    这两位国公爷之后,便是袁可立,这个人朱由校也准备带上。除了这两个参谋之外,其他的便都是参谋处的行走了。

    比如孙传庭,比如张余,又比如卢象升和曹文诏。和他们一起的刘贤、吴襄,朱由校也带上了。

    让这些年轻人出去走走终归是好的,何况朱由校还想和他们接触一下,这些都是大明将来的栋梁,也是朱由校准备重用的军方人士。

    除此之外,这一次朱由校调了戚金跟着,随从护卫的还有虎啸营的五千人马,再多就不需要了。朱由校相信这五千人能够解决很大的问题。

    随行人员确定下来之后,便是确定出行的方式了。

    身为皇帝,朱由校自然是不可能走路的,所以是坐大船,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南下。

    至于戚金率领的人马,则是在河两岸沿途护卫。

    阳春三月,杨柳依依,是春风送暖的好时候。

    这一天通州码头全部戒严,没有人能够到这里来,方圆几里之内全都是军队的痕迹,没有人敢靠近。

    码头上停着一辆非常气派威严的大船,其他所有的船只全都远远的停在水面上。

    朱由校带着跟随自己一起南下的文武官员来到了通州码头,随后一起登上了大船。

    在太阳要升到正中的时候,大船才缓缓的开动,沿着大运河缓缓的南下。

    朱由校站在船头,任由清风吹拂着自己的脸,看着运河两岸的绿意,心情十分的舒畅,整个人感觉都好了不少。

    从皇宫里面走出来,果然有一种天宽地阔的感觉。

    在朱由校的身边,徐光启和张维贤他们都在。能够陪侍在朱由校的身边,与朱由校坐一条船,自然也只有这几位大佬了。

    像卢象升他们已经到后面那条船上去了。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朱由校也不着急赶路,所以走的也就比较慢。原本前几天还有一些新鲜的意思,可是过了一些时日,单纯的赶路就让人厌烦了。

    在走到德州的时候,朱由校终于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

    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陈洪,朱由校说道:“你马上去把徐光启他们给朕召来,朕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时间不长,徐光启他们就来了。

    见他们要行礼,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不用行礼了,都过来坐下说话吧。”

    等到几个人都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这些日子赶路有些疲惫,明天就到德州了,不如在德州休息几天,朕也正好下船走一走,看一看民间风貌,领略一下我大明风物,看一看大明百姓的生活。”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徐光启几个人的心都是一颤,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

    对于在场的几个人来说,陛下下船,这就是一个非常让人担心的事。

    如果陛下只是单纯的游玩,那也就罢了。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陛下就不是单纯游玩的那种人。

    对于陛下来说,看人、看事、看物,比游玩来得重要地多。一旦陛下到了德州,说不定就能看出点什么来。

    要知道今年山东可是发生了大地震,而且波及了河南和南直隶,虽然德州没有受灾,可是这不代德州没有问题。

    对于在场的臣子来说,如果被陛下找了麻烦,那就很麻烦。

    不过也有人无所谓,比如徐光启和黄克缵。两个人都是内阁大学士,真的有地方官犯了事,和他们的关系也不大。

    英国公张维贤、定国公徐希两个人就更不在意,地方上的事情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在船上坐了好几天,也的确是有些劳累了,下去走一走也好。

    于是张维贤说道:“自然是全都听陛下的。陛下想体察民情,足见陛下爱民之心。正好臣与陛下一起下船走一走,说起来臣也好久没有离京了,正好四处看一看。”

    徐光启看了一眼张维贤,知道他没安好心。不过现在陛下兴致正浓,自然不能够说出什么阻止的话。

    于是徐光启也说道:“陛下下去看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护卫要做好,戚金将军到了吗?”

    “已经让他的人准备了。”朱由校笑着说道:“咱们明天就下去看看吧。”

    “那要不要知会地方官员一声?”黄克缵在一边说道:“让他们在码头上迎驾?”

    “这个就不用了。”朱由校想了想说道。

    事实上,对于自己的行踪,朱由校从来就没有想过隐秘,因为不可能隐蔽。只要自己的船离开了通州码头,肯定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沿途的大小官员和官府,根本不可能放自己离开他们的视线。当自己的皇船从他们的辖地走过去了之后,他们才能够松一口气;不然的话,恐怕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只要明天自己的船停在德州码头,肯定德州府的人就知道了。自己通不通知他们来迎驾,他们肯定都会来的。

    黄克缵见朱由校没有通知地方官府的意思,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陛下不想惊扰地方,足见陛下亲民仁厚之心。”

    看着黄克缵,又看了看徐光启,朱由校似有所悟。

    他好像明白了一点事情,为什么成化皇帝手下的人被称为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了。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反对,同时喜欢拍马屁。

    比如自己的这几个臣子,说他们没能力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了,在不经意之间就把好话说了,而且态度真诚、语气诚恳,似乎是发自内心说的一样。

    了不起啊,了不起。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则被要下船的兴奋取代了。

    第二天一早,皇船就靠在了德州码头。

    码头上早就已经有人在护卫了。戚军已经带人等在这里,站立笔直的人马已经在四下列队。

    在朱由校来到的时候,德州府的大小官员已经也等在这里了。

    德州知府刘茂脸上带着冷汗,整个人都要打摆子了。他自然不可能到近处去迎驾,只能在远处看着,但也要吓死了。

    在刘茂身边的其他官员和他的模样也差不多。

    “大人,到了这个时候,您就别瞒着了。京城有没有来信?陛下为什么要在咱们德州下船?”在德州知府刘茂的身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说道。他的表情非常的紧张,整个人都带着畏惧。

    陛下原本没有要在德州停留的计划,是突然做出的这个决定。在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陛下的船已经靠上德州码头了。

    在得到陛下要下船的消息之后,他们就吓得够呛。原本没有计划,突然就停了下来,这必然是出事了,而且事情应该和他们德州有关系,也由不得他们不害怕。

    刘茂看了一眼说话的官员,正是自己的同知张康。

    “我要是知道的话还会吓成这样吗?”刘茂没好气的说道:“事出突然,京城那边的消息哪有这么快?再说了,京城那边的消息也不一定就准确。”

    “陛下已经离开京城了,京城那边知道的恐怕也不多。等一下你注意着点,看看从船上来的那些人有没有熟识的。如果有相熟的,赶紧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问问陛下为什么要在德州下船。”

第三二四章 朱由校进德州城

    张康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刘茂,苦笑着说道:“大人,这一次从京城出来的这些人的名单咱们早就拿到了吧?要是真有认识的人,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两眼一抹黑的境地。”

    “那你不会去拉拉关系?”刘茂没好气的说道。

    张康也知道自己家大人心情不好,就没有再和他继续争论下去。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如此,大家都是人心惶惶,谁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德州这边人心惶惶,朱由校却不甚在意。

    他之所以从德州下船看看,主要就是为了看看情况,顺便排解一下坐船带来的无聊。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目的,那还真的没有。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德州官员,朱由校对徐光启说道:“让那边的人都回去吧,朕只是走一走,并不想惊扰地方。让他们回去好好做事,如果有需要的话,朕会召见他们。”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就派人去告诉德州知府了。他这种身份自然不会亲自过去传话。

    在朱由校的身边,黄克缵则是说道:“陛下,是不是传旨山东巡抚?”

    朱由校看了一眼黄克缵,黄克缵只是说传旨山东巡抚,却没有说告诉山东巡抚做什么,显然这里面是打着埋伏的。

    如果自己传山东巡抚过来接驾,黄克缵说不让来,岂不是逆了自己的心思?反之也是亦然,所以黄克缵才这么说,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显然身边的这些大臣现在都开始这么说话了。

    朱由校虽然觉得有些古怪,甚至觉得有些失落,不过也明白这种事情避免不了,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解决这种问题。

    在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势之后,这种情况就会频频出现。所谓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基本上也就是如此。

    当皇帝足够强势的时候,臣子们说话需要掂量掂量,反之亦然。

    “告诉他们,谁都不准来。”朱由校看着黄克缵说道:“朕要看看他们的政绩,看看他们是如何为朕主政一方的,不想让他们跟着。”

    “是,陛下。臣马上安排人去传旨。”黄克缵连忙答应道。

    张康和刘茂很快就接到了圣旨,两个人脸上全都是苦涩。

    原本两人还想着打探一下消息,现在看来没有希望了,只能黯然地离开。

    不过两个人也把心提了起来,准备回去好好收拾一下,绝对不能够让陛下对自己两人产生不满,不然的话恐怕就糟糕了。

    朱由校没有去看他们两个,直接吩咐道:“准备进城吧。”

    这么多人马,自然不可能全部进城,所以只能挑选一些人,十几个人也就足够了。

    至于护卫,那是戚金要安排的事情。

    徐光启把戚金叫到身边,直接问道:“安排好人手了吗?”

    “回徐阁老,五百人昨天就安排进城了,他们早就已经找好了地方,只要陛下进城,周围就全都是我们的人。”戚金连忙说道。

    徐光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再选十几个人护卫在身边吧。”

    “徐阁老放心,已经准备好了。”戚金说道。

    得到了戚金的回答,徐光启满意的走了回来,把情况和在场的几个大臣通报了一下。

    一行人便向德州城走了过去。

    德州本不是一个大城,但是因为京杭运河的存在,这里商贸繁华、人流众多,倒也颇有一番盛世繁华的景象。

    朱由校一行人虽然人数不少,却也没有引起太大规模的关注。

    这里行商坐贾的人很多,几十个人的队伍虽然不小,却并不稀缺。

    只不过这一群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暗中有人盯着。看门的士卒早就被吩咐下来了,所以朱由校想看什么基本不现实。

    在朱由校走到城门口的时候,百姓井然有序的排队,收捡的、收税的士卒执法文明,礼貌有加,面带笑容。

    朱由校只是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

    太过虚假了。

    别说在大明朝时代,即便是在后世,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也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而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大明朝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服务意识了?

    简直就是扯淡。

    不过朱由校心里面也明白。自己这么来,底下的人终归是要做点样子给自己看的。

    这种事情在后世更常见,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底层人质疑上层人的原因。

    这么明摆着的事,上层人他们为什么不知道?

    答案很简单,上层人他们根本就看不到。

    比如自己,如果不是穿越来的,而是真的是长在深宫之宫的皇帝,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肯定会觉得繁华如此,果然是盛世。加上身边的人再说点好话夸奖一下,那自己就更看不清了。

    一行人走进了德州城。

    朱由校笑着说道:“咱们君臣难得出来,好好的逛一逛吧。”

    说着,他便当先向前走了进去。

    在城门口不远处的一座茶楼里面,换了便装的刘茂和张康两个人站在二楼的窗口,小心翼翼的向朱由校这边看着。

    刘茂转头对张康说道:“你都吩咐下去了吧?没有什么差池吧?”

    “大人您就放心吧,早就交代下去了。”张康连忙说道:“这可是关系到大家脑袋的事情,没有人敢怠慢。”

    “那些灾民安顿好了吗?”刘茂看着张康,黑着脸问道:“别的事情我倒是不担心,唯独担心的就是那些难民。这要是让陛下看见,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话之后,张康有些无奈的说道:“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不过这事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朝廷的赈灾钱粮咱们没有,那跑过来的难民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大人也组织了城中富户捐款捐物,这些日子也没少救济,只不过这灾民太多,咱们德州府就这么大,朝堂也没拨下来钱粮,咱们管不了那么多。”

    “说的轻巧。”刘茂没好气的说道:“这话你和谁说去?”

    “咱们这里没受灾,灾民跑到咱们这里来,咱们就得管。这要是让陛下看见了,你以为陛下会听你解释?再说了,灾民为什么跑,还不是镇济不利?”

    “朝廷拨了赈灾粮,而且还给了不少,钱也给了不少,可是那些东西到哪去了?你心里没数吗?何苦说这种话?”

    “要是从咱们这里掀了盖子,咱们还怎么在山东官场上混?到时候巡抚衙门能饶得了咱们?”

    “安安稳稳的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把陛下送走,这就是咱们最大的幸运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哪轮到咱们管?”

    “人都说京城的官不好做,这山东的官是好做了。”

    听着自己家大人的怨言,刘茂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人都说京官不好做,地方官是肥缺,可是在山东这个地面上,当家作主的可不是自己这些人。

    山东的田是谁的?山东的地是谁的?山东的粮食在谁手里面?山东的官员都很清楚。

    可是你清楚了怎么样?你敢说什么?你敢做什么?你甚至连问都不敢问。

    有人囤积居奇,有人以次充好,有人可劲把粮价往高炒,你敢做什么?你连问都不敢问。

    “大人,放心吧,没问题的,早就安排好了。”张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家的大人了。

    朱由校一群人在城里面溜达,不时的买一点东西,众人都陪着朱由校逛。

    他们平日里出门的机会很多,对这些东西自然是不感兴趣。何况陪着皇帝逛街,心里面提心吊胆的,也更没有心情享受。

    不过朱由校对此却无所谓。

    只不过走着走着,众人就发现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因为有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融入了队伍之中。

    徐光启用目光询问戚金,按理说应该没有人能够接近这支队伍。毕竟戚金早就安排了护卫,如果谁都能够走到这里来的话,那这种护卫还护卫什么?

    戚金看了一眼来人,迟疑着对徐光启说道:“徐阁老,那是内务府的人。”

    听了这句话之后,徐光启就是一皱眉头,在心里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陛下不是无缘无故的下船,也不是真的想到德州来逛一逛,这就是有事情要办。

    不过徐光启也明白,这种事情没办法。真的让陛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看,那自己也做不到。

    毕竟陛下这一次出行本身的目的就不单纯,只不过徐光启没想到陛下会见内部府的人。

    朱由校看了一眼来人,问道:“你就是内务府山东的负责人?”

    “回陛下,内务府山东行政司司丞吴继业,参见陛下。”吴继业连忙说道。

    朱由校上下打仗了一番吴继业。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清瘦,留了一抹八字胡,看得出来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物。

    “德州的情况怎么样?”朱由校看着他问道。

    “回陛下,德州的情况尚可。”吴继业连忙说道:“德州虽然也来了一些灾民,但数量并不是很多。”

    “德州知府刘茂也安排了镇济,组织了城里的富户捐款捐粮,也设了粥棚,同时还安排了郎中给灾民看病。虽然死了几个人,但不是饿死的,大多都是一路走过来身染重病,到了这里也救不过来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他做的还算不错。可是朕进城之后,却一个灾民都没看到,难道没有灾民入城乞讨吗?”

    “灾民不许入城。”吴继业想了想之后说道:“灾民到了这里之后,都会被统一安排在城外,不允许入城打扰城中的百姓。”

    “在得知陛下要来的时候,德州知府衙门已经把灾民全都赶到北边去了。知府刘茂做人还算踏实,没有直接让人驱赶灾民,只是把粥棚全都搬到了城北,让灾民全都到城北去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点了点头。

    如果按照吴继业的说法,那么这个德州知府刘茂还算是个合格的官吏。至于驱赶百姓,估计里面也是有隐情。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朱由校说道:“还是不想让朕知道。”

    这话就没法回答了,这天下的事向来都是欺上不瞒下,何况是皇帝?

    这个是真的手握生杀大权,稍有不慎就满门抄斩。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山东其他的地方呢?”朱由校看着吴继业继续问道。

    “不太好。”吴继业想了想之后说道:“济宁周围的情况最严重,巨野等地百姓流离失所,生活艰难,大量的受灾百姓涌出了家门,四处求食。”

    “朝廷的赈灾粮不够吗?”朱由校看着吴继业,缓缓的问道。

    要知道,地震不像是旱灾和水灾容易导致百姓没有粮食吃。像地震这种自然灾害,更多的是造成伤害,比如房屋倒塌,河流倒灌,更多的是人员上的伤亡。

    土地虽然也会受损,但是不至于颗粒无收,说白了还是有吃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的赈灾粮一到,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办的。只要安抚人心,踏踏实实的组织灾后自救和重建,那么波及就会很小。

    更多的则是死人,在这个时代,救灾手段也不多,死人恐怕很多。这一点朱由校无力改变,生产力摆在那里。

    不过现在百姓住的大多都是土房,只要不直接被掩埋,基本上也能救得出来。

    现在听到吴继业这么说,显然事情并没有和自己想的一样。

    事实上,朱由校这一次之所以出来,原因很简单,为的就是山东的这一次地震。

    要知道,这一次地震可没有那么快平息下去,之后直接引发了徐鸿儒造反。

    自明万历二十九年前后,他与王森、王好贤父子联手,利用“闻香教“(白莲教的支派)组织农民,秘密活动二十余年,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造反。

    徐鸿儒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

    就是因为这一次地震。同时他造反的地方与这一次地震的地方高度重合,受了灾的百姓活不下去了,正好跟着他们造反。

    朱由校怕的不是他们造反,本身也闹腾不起来。朱由校看中的是他们造反背后的东西。

    朱由校要动的是这个天下的人心,

    要颠覆的是大明的官场。

第三二五章 以工代赈

    “陛下,这粮食够不够,恐怕要详细调查之后才能下结论。”吴继业看着朱由校小心翼翼地说道。

    转头看了一眼吴继业,朱由校点点头说道:“行了,你去吧。”

    等到吴继业离开之后,朱由校伸手把陈洪招呼过来说道:“你去把许显纯找来,让他带人去查。朕要知道吴继业说的是真是假。”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就吩咐人去找许显纯了。

    这一次锦衣卫也跟着来了,只不过他们跟的不是朱由校那艘船。这一次进入德州城,朱由校也没有带着他们。

    原本以许显纯的官职,跟着入城是足够的。只不过朱由校想让他在暗中去查一些事情,所以便不让他跟着自己,不想让他在人前显露的太多。这也是朱由校早就想好了的。

    “去城北看看吧。”朱由校看了一眼众臣子说道。

    既然是来看灾民的,不去城北看一看,自然也是不甘心。不管他们的生存环境怎么样,自己终究要亲眼去见一见。

    听到朱由校的话,几个臣子们连忙说道:“陛下,城北怕是要差一些,可能也会乱一些,不如多叫些人手来吧?”

    这是徐光启说的,他不敢说阻拦的话。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开口阻拦,陛下就会怀疑谁。

    不过徐光启也是真的担心,每次有大灾发生,通常都会有大乱。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城北这样的地方显然是不理智的。

    哪怕是稍稍感染了一些什么病,也是不能够接受的事情。对于皇帝来说,这都太危险了,陛下是千千万万不能够出事的。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说道:“爱卿放心吧,朕只是去看看。”

    事实上,朱由校这一次说的是实话,他真的只是去看看,并没有想管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管不了什么,原因很简单,救得了这里救不了那里,德州这里的灾民还是少的,也不是最惨的。

    自己要逼着德州知府做什么事情是不现实的,毕竟在德州这里,官府也没有什么钱粮,若真的逼着官府开仓放粮,事后他们也没法交代。

    不过自己也可以下去让他们把官仓打开,事后他们也不用负责任。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徐光启没放什么心,不过他也知道陛下的脾气,没有再开口继续劝,只是说道:“如此,好吧。”

    一行人没有再迟疑,直接向着城北而去。

    站在上面看着的德州知府刘茂整个人都不好了,看陛下去的方向就知道陛下要去城北了,显然这是要去看灾民。

    刘茂觉得自己的魂都要吓没了。

    完了,完了!

    皇上长在深宫,年纪还轻,对地方上的事情肯定不是很懂,也不会体谅自己这种做地方官员的难处。

    如果陛下看到灾民那么惨,肯定觉得自己这个地方父母官救灾不力,到时候自己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里,刘茂急得都要跳脚了。

    站在刘茂身边的张康也是满头汗,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刘茂,语气急切的说道:“大人,咱们赶紧跟上去吧?如果陛下发脾气,咱们也好解释一下。”

    “哪有那么容易?”刘茂哭丧着脸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终究还是有机会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不敢停留,快速的向城北而去,比皇帝的速度都要快。他们两个要先赶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赶紧处理。

    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意外,朱由校带着人来到了城北。

    越往北走越没有什么人,显然城里的百姓也不愿意接触灾民,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绕着走,城北这边也就冷清了下来。

    大灾有大疫,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接受灾民。

    朱由校走出城北城门的时候,便看到了成群结队衣衫褴褛的灾民。

    在城墙之下也有几个差役在站着,大锅里面烧着火熬着粥。

    看了一眼天上的时辰,朱由校摇了摇头。

    显然这又是在作假,现在根本就没到吃饭的时候,居然就煮上粥了,这摆明了就是用来给自己看的。

    这些灾民一天能吃上两顿稀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德州知府刘茂已经算是做得好的了。

    这个时候煮粥,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的。

    朱由校看了一眼周围吩咐道:“去把德州知府找来吧,总是这么跟着搞事情,这还怎么看?”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

    随后就有人离开了队伍去找刘茂他们,很快就在不远处把德州知府刘茂和张康给找了过来。

    刘茂两个人来到朱由校的面前也是战战兢兢。

    看了一眼刘茂,朱由校说道:“那边煮粥的是你们吩咐的吗?”

    “回陛下,施粥这件事情已经做了二十几天了。有灾民到德州开始,臣就组织了德州的富户捐粮捐物,这粥棚一直没停过。”

    “陛下看那边,臣组织了灾民们搭建房屋,臣还组织了城里的百姓捐衣服捐被子。那边还有个棚子,里面都是臣在城里面组织起来的郎中,随时都有人在这里坐诊,给灾民们看病,防止发生疫情;有人病了随时就治疗,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朱由校看了一眼满脸冷汗的刘茂,有些无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这么吓人了?

    不过这也好。

    于是朱由校说道:“你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做的不错。”

    听到陛下说这句话,刘茂顿时松了一口气。吓死人了。

    “朕说的是现在熬粥,恐怕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吧?你们一天给灾民吃几顿?想想也就是两顿,饿不死罢了。”

    朱由校看着刘茂说道:“现在熬粥是不是做给朕看的?”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刘茂连忙说道:“回陛下,灾民们吃两顿,但是每隔两天就会有一天吃三顿。臣怕他们吃的太少,饿坏了身子。”

    朱由校听了这话之后,略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做的不错。”

    随后朱由校又想了想说道:“灾民整日聚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们德州有没有什么地方要建的?比如修个码头、挖个沟渠、或者是修路。”

    “以工代赈,朕允许你这么做,可以动用德州府库的钱粮。如果不够的话,写份折子到京城,朕让人批给你。”朱由校看着刘茂说道:“如果你做的好的话,朕给你升官。”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刘茂差点没兴奋的跳起来。

    刘茂之所以做这些事情,一来是觉得做官就应该这么做,出于自己的良心;二来也真的是怕被告,也怕麻烦,弄一些钱粮,安抚一下灾民,别让他们闹事。

    谁能想到陛下来了?

    这可就是自己的春天!有了陛下这话,自己算是入了陛下的法眼,那还不平步青云?

    刘茂连忙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

    听了刘茂的话,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朕会在德州停留两天,你回去之后马上写一个条呈,看看需要做哪些工程,同时需要花费多少,也大概有个预算,到时候递上来。”

    “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情,朕会派人在这里监工。灾民该得的粮食和钱款,你一分都不能少,也不能让人给克扣,不然朕饶不了你。”

    “陛下放心,”刘茂虽然不敢自称青天,可是这做官的良心还是有的。

    “臣知道忠君、知道体恤百姓。灾民已经如此艰难了,臣怎么忍心从他们的嘴里再掏那一点口粮?如果臣真那么做,陛下砍了臣才好。”刘茂义正言辞的说道。

    “好。那朕就看着你,只要把事情办好了,朕不会吝啬赏赐,也不会吝啬官位,有能力的人就应该身居高位。”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拍了拍刘茂的肩膀说道:“行了,去吧。”

    “是,陛下。”刘茂答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了。

    与来的时候不一样,走的时候刘茂脚步轻快,甚至都想跳起来。

    熬等了这么多年,刘茂终于等到这么一个机会了,一定要把握住!

    朱由校看着刘茂离开的背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相信刘茂一定会把事情办好,而且会下死力气,甚至会自己搬到工地上去住。

    因为自己给了他希望。对于官场上的官员来说,能够得到陛下的青睐、能够升官,这就是最大的动力了。

    事实上,在朱由校看来,刘茂就算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官员,组织百姓自救、捐款捐物,虽然不多,但是能让灾民不饿死,在这个年代就已经是功德无量了。

    至少刘茂心中还是有百姓的,这一点很难得,朱由校对他挺满意的。这一次自己的山东之行恐怕要换掉不少人的官帽子,如果刘茂真做得好的话,提拔他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徐光启在一边有些无奈。

    他是户部尚书,这个钱要户部来出。如果真的整个山东、河南几省都以工代赈,这钱可不是小数目。

    真要花出去的话,朝廷恐怕也一时拿不出。

第三二六章 曲阜孔府(盟主肥起加更)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徐光启也不能去和朱由校提钱的事情,因为实在没有办法说。

    难道告诉陛下,您的做法太过了,没钱给。

    这是什么话?

    只能回去想一想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钱来。

    不过朱由校却没有徐光启的想法,他这次从京城出来就没想过自己花一分钱。这个钱会有别人来出,而且不出不行。

    朱由校只是远远的看了看难民,并没有过去实地考察。不是他不想过去,而是实在不方便;即便过去看了,又能怎么样?

    难民的生活就那样,并不会因为朱由校去看了而有所改变。朱由校要看的是其他的东西,做的事情也要放到幕后。

    至于说跑去刷一刷声望和存在感,朱由校没那个兴趣。在这里把存在感刷足了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大明的问题不是出在这个环节上,而是其他的问题。

    知道刘茂没有撒谎,知道他真的做了事情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朱由校要考察的是官,皇帝来一趟能代表什么?能代表大明的只有官。

    这个时代的百姓民智未开,有些时候有些做法并没有太大的用处。等到过几天钱粮发下去,朱由校倒是可以出去露个脸,让百姓们看看皇帝给他们发粮食了。

    现在过去,除了空许诺言,没有其他什么太大的用处。

    “行了,回去吧。”朱由校看了一眼身边的臣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陛下是怎么想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说不做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于是众人跟着朱由校往回走。

    第二天一早,刘茂就跑过来求见。

    看着顶着黑眼圈的刘茂,朱由校知道刘茂根本就没有睡觉。这位德州知府估计回去之后忙了一晚上,根本就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臣刘茂,参见陛下。”见到朱由校之后,刘茂连忙跪地行礼。

    “行了,起来吧。”朱由校看着刘茂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忙了一晚上,灾情如火,灾民嗷嗷待哺,你用心做事,这样很好。”

    “臣只是尽了为臣子的本分。”刘茂连忙说道。

    对于刘茂来说,能够得到陛下这样的夸奖,心里面已经足够高兴了。他连忙将手中的题本捧了上来,恭敬的说道:“陛下,这是臣昨天晚上拟定的。时间有些仓促,可能有些不足,还请陛下斧正。”

    “呈上来。”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陈洪连忙走过去将题本接了过来,快步走回朱由校的身边,双手将题本捧到陛下的面前。

    伸手从陈洪的手里面接过题本,朱由校快速翻看了起来。

    在这份题本上,刘茂围绕着“以工代振”制定了一个非常详细的方案。从码头的整修到运河的疏通,再到河堤的修缮,以及境内道路的修理,全都做了安排。

    按照刘茂的说法,一个一个工程开始,从最急切的开始。如果灾民们在德州停留的时间长,那就把所有的工程全都做了;如果停留的时间短,那就把前面急切的做了。

    甚至在后面也写明了怎么样统筹人员,怎么样发放粮食和银两,全都写的一清二楚。

    单单从这份题本上,就已经能够看出一些东西了。朱由校发现这个刘茂的确有一些能力,不是混日子的官员。

    朱由校说道:“做的不错,已开始动起来了?”

    “前期就先用德州府库的粮食和银子撑着,后面朕会让人给你送银子和粮食来。另外你准备一些粮食,朕一会带着去灾民那里,全都发给灾民让他们有几天的口粮,然后你再带着他们去上工。”

    “臣明白,马上去准备。”刘茂连忙答应道。

    陛下显然是要收买人心,这一点刘茂看得出来,但是这个事情必须好好配合,让陛下收买人心收买的彻底,不然的话,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这样的事情只有陛下能做,他刘茂是万万不敢的。

    回去之后就安排衙门里的人手去灾民之中宣传,告诉他们陛下到来了,给他们带来了粮食,同时为他们带来了工作。只要好好的听朝廷的招呼,按照朝廷的安排做事,他们就能够领到粮食和工钱。

    这种事情都是陛下给他们带来的,同时也要组织灾民给陛下叩头谢恩。这种事情,场面上也要宏大,要请一些本地的士绅和乡绅,让他们捐一些钱粮出来,表达对朝廷和陛下的支持。

    同时也要找一些士子和文人,把这一次的事情记录下来,写一些歌功颂德的文章,到时候一起呈给陛下。

    在刘茂看来,这就是自己的机会了。

    事情要办得漂亮,同时马屁也要拍得够响。

    在官场上为官这么多年,刘茂很清楚,光说不做不行,光做不说也不行。尤其是在面对陛下的时候,说的要漂亮,事情也要办得漂亮。

    朱由校深深的看了一眼刘茂,说道:“行,你去准备吧。”

    等到刘茂走后,陈洪悄声来到朱由校的身边说道:“皇爷,锦衣卫都指挥使许显纯来了。”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时间不长,许显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很严肃,见到朱由校之后,连忙躬身行礼,“臣许显纯,参见陛下。”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说说情况吧。”

    “回陛下,德州知府刘茂的确是组织了人员捐钱捐物,也的确救济了百姓,算是做了一些实事。”

    “不过德州城中也有不少人借此发财,他们趁机囤积物资,抬高物价,把粮食运到灾区去卖高价。”

    “不过臣探查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运过去的粮食全都没有自己售卖,而是转给了一家叫做宏盛的商号。”

    “现在整个山东的粮食,基本上都握着这家商号手里面。尤其是在灾区,这家商号更是大肆的囤积居奇,抬高物价。”

    “整个受灾的济州府粮价非常的高,同时有人在大肆的收购灾民的田地,大肆的放出贷款,让灾民卖儿卖女。”

    听到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意外。

    在这样的时候,如果不发财,那怎么对得起那些人的良心?

    有这样的事情才是正常的,否则大明朝就不是大明朝了。

    朱由校关注的点并不在这上面,继而问道:“为什么这些商人会愿意把自己的粮食转卖给这个叫宏盛的商号?”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发财的机会,没有人会把到手的钱送出去。如果在面对这样发财机会的时候,他们愿意把到手的钱送出去,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们不送出去不行。

    这个钱必须要让别人赚,别人吃肉,他们只能跟着喝点汤。

    “回陛下,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这个宏盛商号背后站着的是曲阜。”许显纯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

    对于许显纯来说,任何人都没有眼前的陛下来的重要。

    陛下对自己有提拔之恩,同时自己也是锦衣卫,自己的眼里不能有别的东西。

    自己的前任骆思恭就是因为眼里有了别的东西,所以他才把官职给丢了。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容易,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朱由校也没觉得意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倒也不让人意外。”

    山东这个地方,是孔子的老家,但也是历史上造反比较多的地方。三国有黄巢,到了大明朝,山东这个地方也没少造反。

    永乐年间就有唐赛儿在山东造反,现在又有徐鸿儒准备造反。山东这个地方的百姓生活的很苦,这是为什么呢?

    朱由校抬起头看着许显纯说道:“你去帮朕查一件事情,看看这曲阜在山东究竟有多少田地?不要惊动山东的地方官,查出来之后回来告诉朕。”

    “是,陛下,臣马上就查。”许显纯连忙躬身答应道。

    “行了,去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

    等到许显纯走了之后,朱由校叹了一口气。

    曲阜,这是一个在大明朝绕不开的地名。

    正德六年,河北刘六、刘七率领的农民起义军“破曲阜、焚官寺民居数百,县治为墟”。

    明武宗朱厚照诏令山东巡抚于鲁故城西南隅以孔庙为中心重筑新城,即现存明故城。

    曲阜之中有孔府啊!

    弘治年间,孔庙遭火灾。

    弘治十六年,明孝宗敕旨大修阙里孔庙和衍圣公府,由内阁大学士、太子太保李东阳监工,孔府遂又改建。

    孔府在明正德以前不在曲阜城内,在县城以外,距城十里。

    嘉靖年间,为保卫孔府孔庙,明世宗下令迁移曲阜县城,移城卫庙。经十年时间建成曲阜新城,城墙高耸,外有很深的护城河。孔府、孔庙居于曲阜城中,奠定了孔府的规模。

    自己到山东来,绕不开的就是曲阜,同时绕不开的还有孔府。在山东这个地面上,恐怕孔府的话比自己的圣旨都要好使。

    这一次受灾的地方,大部分都围绕着曲阜,徐鸿儒造反也是围绕着曲阜。不得不说,这是个有意思的事情。

第三二七章 到济宁

    在朱由校看来,生活在孔子老家的附近,那应该会被孔家人好生的照顾。

    毕竟在孔子的思想之中,无论是仁,还是有教无类,那都应该能让周围的人得到很好的生活,甚至围绕着曲阜形成一个文教胜地。这里可能是读书人最多的地方,是国家科举比较兴旺的地方。

    可事实却不是这个样,而是恰恰相反。山东百姓的生活很差,山东的读书人也没有那么有名。

    孔子的有教无类早就被孔家人给扔到一边去了,何况孔家人自己的学问也不怎么样,如果让他们去读书,让他们去科举,恐怕干的还不如普通的百姓。

    藩王吃干饭不干事,被视为国家蛀虫。这一点朱由校也承认。

    但是孔家也一样不干事,一样干的和藩王一样的事情,同样应该也是国家蛀虫。

    甚至在朱由校看来,衍圣公府的危害更大。原因也很简单,这家是当牌位供着的,说话有人听,而藩王的话可不一定有人听。

    这一次自己到山东来,为的就是眼前的衍圣公府。想要在思想上有所作为,这座大山就不能不搬开。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便去了灾民所在的德州北城,给灾民带去了圣旨,同时露露脸,把带来的粮食发下去,颁布了赈灾的圣旨,同时告诉灾民,自己这个皇帝在,而且也会留下官员看着。

    如果他们有什么冤屈,或者地方官员赈灾不利,他们可以到皇帝留下来的官员那里去告状,那些监督的官员会把事情告诉自己。

    灾民的反应很激烈,叩谢之声不绝于耳。

    不过朱由校也知道,这其实是早就安排好的。自己到来的消息昨天就已经透出去了,干这个事的就是德州知府刘茂。

    为了让灾民能够真心实意的发出欢呼,刘茂把皇帝的政策让衙役抬着大锣在灾民之中来回说了好几次,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所以有这样的结果,朱由校一点也不意外。

    对于刘茂的做法,朱由校自然没说什么,打心眼里也不反感。原因很简单,这是在为自己这个皇帝进行宣传,为自己的政策进行宣传,是好事情。

    朱由校不可能自己走下去宣传,更不可能到灾民中间去,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

    在这个没有媒体报道的年代,在这个百姓都不怎么识字的年代,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朱由校相信很快就能扩散出去。毕竟读书人也来了不少,还给朱由校写了不少拍马屁的文章。

    同时德州的士绅也来了,跟着一起捐了一些粮食和物品,拍了一下自己这个皇帝的马屁,彰显了一下德州的文教。

    对于这些人的行为,朱由校还是给予肯定的,当然,也仅此而已。

    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朱由校便上了船,继续南下。

    这一次朱由校的目标就是济州府,也是这一次地震的中心。

    济宁府,以济水得名。济宁济宁,便是济水安宁之意。

    朝宗未到海,千里不能休。

    惟独是清济,万古同悠悠。

    这首诗便是形容济水的。有了京杭运河之后,济州府便得到了很大的发展,算得上是南北航运的要地。

    北宋以后,济水畅通,漕运大兴,设在巨野的济州就成了京东西路最发达的城市之一。

    施耐庵《水浒传》中所说的济州,就是今天的巨野县城。港汊纵横、莲苇绵蔓、水天一色、地势险要的大野泽历来是农民起义聚众起事的地方。

    朱由校站在船头上,眺望着两岸的水色,心情却变得凝重了起来,没了出京时的悠闲,也没有了在德州之时的紧迫。

    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那就必定要做到。

    徐光启来到朱由校的身后,轻声的说道:“陛下,天要凉了,是不是进船舱去?别染了风寒。”

    对于朱由校的身体,徐光启是真的看重和担心。如果陛下这一次出来身体有了什么问题,那自己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现在朝堂之上虽然看起来稳定,那也是因为陛下在执掌。如果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大明就真的要大乱了。

    朱由校回头看了一眼徐光启,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笑着问道:“白天的时候爱卿似乎是有话说,只不过人多,爱卿没有说出来。现在周围没有其他人了,爱卿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启禀陛下,山东大灾,百姓流离失所,臣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陛下爱民如子,赈灾举措得当,实在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徐光启连忙躬身说道,语气诚挚,感情热烈。

    朱由校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第一次见朕的时候,那可是说了一大堆的实话,也没见你如此拍朕的马屁。怎么相处久了,突然就喜欢拍马屁了?”

    “臣说的全都是心里话,也都是实话。”徐光启面容严肃的说道。

    “行了,这个环节跳过,说说你真正想说的话吧。朱由校看着徐光启说道:“咱们君臣就不用绕弯子了。”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恭敬的答应道,

    这一次他的确没有绕弯子,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直接说道:“陛下,臣现在是担心朝廷的银子。现在朝廷上下入不敷出,德州就花了这么多,到了其他的地方,恐怕要花的更多。如此一来,朝廷的钱粮恐怕就更紧张了。”

    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徐光启,笑着说道:“原来爱卿是在担心这个。不过爱卿可以放心,钱粮的事情朕已经想好了。这一次朕走出来,就没想着再用京城的钱。”

    听了朱由校的话,徐光启眉头皱了一下。

    他当然明白朱由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对于朝中的大臣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情。

    每一次朝廷没有钱的时候。通常都会采取几个办法。其中比较有效果的,那就是杀人。

    找一些大的贪官污吏来杀,找一些不法的商人来杀。谁家里比较厚实我就杀谁,这都已经是常规操作了。

    历史上的天启皇帝就是这么干的,为他干这件事情的是魏忠贤。与正德皇帝养刘瑾一样,天启养魏忠贤的目的就是为了弄钱。当皇帝从朝堂之上弄不来钱的时候,就会让太监到下面去弄。

    嘉靖皇帝养严嵩。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让严嵩给弄钱。

    徐光启想的不是这个,这种事情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也不至于大惊小怪的去反对。他担心的是这一次要搞多大?

    要知道,这可不是派太监出行,这是陛下亲自过来的。以陛下的为人,那肯定不是小动静,一点点的银子肯定是没有办法满足陛下的。

    对于陛下来说,这一趟肯定要捞个盆满钵满的。可是如果捞的太过了,恐怕下面的人会不满。

    徐光启很担心,不过看朱由校的样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但心里面还是留了一点心思,该劝的时候还是要劝。

    见徐光启没说话,朱由校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事实上,徐光启猜得没错,朱由校这一次出京可不单单是为了捞赈灾的银子,他要得到的更多,而且要捞的盆满钵满。

    捞足了这笔银子之后,朱由校就有了钱编练新军,同时也有钱加强城防,有钱赈灾,有钱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在朱由校的心里面,他这一次南下,是要捞足他的原始资本。

    说白了,现在朝堂上已经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微微的调整。是到了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情的时候。

    朝堂收拾完毕开始做事,那么自然就需要钱财。这个钱从哪儿来?

    朱由校可没有心思一点一点的攒。即便他想一点一点的攒,但是时间不允许,无论是后金还是天时,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接下来自己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天灾频繁,自己需要更多的钱。

    这一次自己就是奔着捞够本来的。如果捞不够本,那自己就不回去了。

    都下了这样的决心了,自然不可能随便的停手。

    一路上走的很顺利。

    这一天,皇船终于到了济宁府。

    船停在济宁府的港口,朱由校却没有下船,而是静静的停在那里,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朱由校停船的地方,路上也早就封了。戚金的大军就驻扎在那里,任何人不能靠近。

    朱由校则是在房间里面见了许显纯。

    看着跪在地上的许显纯,朱由校直接说道:“行了,起来吧。朕有些话要问你。”

    “是,陛下。”许显纯连忙站起身子。

    等到许显纯站起身子之后,朱由校直接问道:“济宁这里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赈灾的事情他们办得怎么样?和朕说说吧。”

    “回陛下,很糟糕。”许显纯直接说道:“经过臣的探查,发现朝廷拨来的救济粮食全都被调换了,都被调换成了陈年的旧米,还有糠米,他们就用这些东西给百姓吃。”

    “如果是一斤粮食换两斤陈米,这也罢了。地方官如此做法,那也算得上是换取更多的粮食,让更多的百姓活命。对于灾民来说,吃陈米总比没得吃好。”

    “不过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他们用一斤朝廷的救灾粮只换了七两的陈米。剩下的全都被他们贪污了。朝廷拨下来的那些银子原本是让他们用来买粮食的,可是层层盘剥,真正用来买粮食的十不足一。”

    许显纯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激动的颤抖了起来,“陛下,让臣带人把他们都给抓起来吧!这些人是在挖大明的根!他们都是大明的蛀虫,全都是大明的败类,抓起来全都砍脑袋!”

    看着激动的许显纯,朱由校的心里面有些感慨。

    他现在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上有所需,下有所行。

    许显纯的表现就说明了这个意思。

    很多时候臣子们的所作所为与皇帝的需求是有直接关系的。

    皇帝如果想让他做一个中正的臣子,他们就会表现的很中正;如果皇帝需要他们做一个阴狠的臣子,他们就会表现的很阴狠。

    官场上的人都有几张脸,对什么人露什么脸。显然许显纯知道皇帝要什么,所以他就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表现什么。

    对此,朱由校也不会说什么,如果能一直装下去,也是好臣子。

    “行了,让济宁的大小官员来接驾吧。”朱由校看着许显纯,轻轻的说道。

    “是,陛下。”许显纯连忙答应了一声。

    消息传下去之后,济宁的大小官员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急切地跑到码头来接驾。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自从陛下到了德州之后,他们就知道自己这里跑不了,这些天也是提心吊胆的。

    现在让他们来接驾,每个人也都是害怕的不行。为首的就是济宁州的知州张顺。

    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官,张顺的心里面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一次陛下亲自南下,而且还到了济宁,自己这些人干的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

    这几天张顺也一直在想办法,可是一直没有拿出什么好办法。毕竟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济宁知州,实在是人微言轻。

    张顺心这里面也暗自骂,这些人真的是发财发傻了。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尤其是曲阜的那些人,简直是黑了心了。

    昨天自己找上门去,希望他们多给一些粮食。可是那些人直接就把自己给拒之门外了,真的是有恃无恐。

    不过张顺也知道,即便是事情真的闹腾起来,他也不敢说出去。污蔑衍圣公。这罪名没人扛得起。

    即便是真的有了衍圣公的事情,陛下也不一定会惩罚。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船上走下来的大队人马,张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

    自己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希望自己安排的那些事情能够瞒过陛下。

    朱由校缓缓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顺,直接对身边的许显纯说道:“摘了官帽,扒了官服,拿了吧!”

第三二八章 一语定生死

    听着朱由校的话,许显纯自然没有什么犹豫。

    许显纯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陛下现在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自己就自然要去做。

    于是他对身边的锦衣卫招了招手,锦衣卫也直接冲了上去,快速地将张顺按住,把他的官帽摘了下来,官服也扒了下来,人直接带了下去。

    至于张顺是不是想说话或者想喊,无关紧要,因为他们冲上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张顺的嘴给堵住了。

    在陛下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你没有说话的机会。

    徐光启在一边看着,略微有些迟疑的走到朱由校的面前,说道:“陛下,这就把人给拿了,是不是也该给个原因?不然容易引起非议。”

    “朕到这里来,不是来查案的,也不是来和他们讲道理的。”朱由校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非要问你原因,就先以救灾不力的名义抓起来吧。”

    “至于其他的事情,查过以后再说吧。如果他做的好,没有什么值得查的,朕自然会为他平反。”

    徐光启听了这话之后有些无奈,不过也实在没办法替张顺开脱。因为自己眼前站的是陛下,陛下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不是来讲道理的,也不是来查案的。

    皇帝亲自来了,不存在什么证据或者不证据的,只要怀疑就可以抓起来。至于有没有这种事情,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现在朱由校就是这种想法。至于有没有人闹腾。朱由校根本就不在意。

    这片土地上有人在图谋造反,有人在盘剥百姓,朱由校才懒得等他们。如果谁要闹腾,那就尽管闹腾好了。

    四下看了看,朱由校直接说道:“进城吧,让戚金接管城防,同时让济州卫的指挥使过来觐见。”

    这种安排徐光启也明白,无非就是防止有军队闹事。先把城防接管过来,让他们没有闹事的资本。把济州卫的那些军官抓起来,也是擒贼先擒王的套路,

    没了领导的人,自然就没人闹事了。至于这些人有没有问题,那就查过以后再说。

    虽然表面上不是把他们抓起来,是让他们过来觐见,但实际上,等这些人到了,就会被直接软禁,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且他们还不敢不来,如果不来的话,那就是抗旨不遵,直接弄死就完了。

    “臣马上去安排。”徐光启答应一声说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济州,同时消息也快速的传了出去。

    张顺直接就被抓了起来,济州的大小官员也全部被押了起来,城防快速的被戚金接管,至于济州的大小事务也全都被接管了。

    要知道,朱由校这一次出行那可是带了不少人来的。除了徐光启和黄克缵两位内阁大学士,还有不少文武官员,六部之中都有人跟随。

    这些人可都是大人物,接管一个济州毫无难度。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千头万绪的,在他们眼里都是小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有权力压下去,根本就不成问题。

    进驻济州城之后,清查府库、审核人员,所有事情都在稳步进行。

    济州城,衙门之中,也挂出了放告的牌子,告诉当地的百姓,皇帝来了,来为他们做主。无论是谁,无论有什么冤屈,全都可以去衙门告状。

    一时之间,济州城风云涌动。

    至于审案、查案这种事情,朱由校自然不可能自己去做,而是由内阁大学士黄克缵主持。

    人家可是刑部尚书,没什么事情能难住他的。现在推崇的又是荀子的法家,下手又黑又狠,整个济州城就没人不害怕。

    配合黄克缵的,是孙传庭卢象升和张余等人。一个个都是年轻人,豪气冲天,总想着干出一番事业,自然是积极的表现。

    在这样的情况下,济州城快速地运转了起来,朱由校则是闲了下来。

    只不过这种清闲也没持续几天,随着一件事情一件事情被翻出来,有些事情就需要朱由校去做了。

    对此朱由校也无所谓,捞钱总要用点心的。

    看着走进来的徐光启,朱由校问道:“看爱卿的脸色,似乎情况不容乐观?”

    “这些人太过分了,全都该杀!”徐光启沉着脸,缓缓的说道:“臣让人清查了济州的府库,所有的账目全都对不上。”

    “账上的东西在库房里全都找不到,平均少了六成还多。库房里面的粮食,全都是陈年旧粮食,一点新粮食都没有。朝廷拨下来的那些救灾粮,也全都换成了旧粮和麸糠。”

    “这些人去给老百姓吃这个,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这个张顺该死!”

    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陈洪,说道:“给徐爱卿端一杯茶,让徐爱卿顺顺气。”

    “爱卿年纪也不小了,脾气还怎么这么暴躁?你可是朝廷的内阁大学士,次辅,真要是被他气个好歹的,那可是要上史书的。”

    徐光启听了这话之后,也知道自己太激动了,叹了一口气说道:“臣这几天在济州城周边走访了一下,看了一下周围的受灾百姓。”

    “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坍塌的房子还没有被扒开,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死人的尸体还没有被掩埋,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会爆发疫情。这些地方官员除了捞银子,什么都不会做!”

    徐光启越说越激动,有些愤恨的继续说道:“城中的士绅们趁机侵吞百姓的田地,囤积居奇,炒高粮价,让百姓无粮可买;百姓只能卖地卖田、卖自己的儿女。这些士绅都该死!”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说道:“一地的父母官决定了一地的风气。张顺在行贪污之事,其他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在这样有灾的时候,百姓就是猪狗。如果朝廷的官员能够加以限制,严厉打击囤积居奇,严厉打击卖儿卖女和土地兼并,这些人反而不敢做什么。”

    “可是官员带头贪污,他们自然就跟风了。寄希望于他们的良心,这件事情朕从来就没有想过。虽然他们平日里满口的仁义道德,读的都是圣贤书,可是遇到这种机会,眼里就只有钱了。”

    听了这话之后,徐光启的心越来越沉。他发现自己的思想似乎有了转变,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荀子的思想。

    人性本恶,人心中的**要大于道德的约束。光靠道德约束心中的**,似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礼法在一定的时候会管用,但是在更多的时候似乎不管用。张顺是朝廷的官员,三科两榜的进士,那也是读圣贤书考出来的。

    以前自己觉得儒家救不了大明,转而去信奉天主教,现在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徐光启不禁抬起头,看见陛下,心中有一些震惊。

    陛下如此年纪就看人心看得如此透彻,当真了不起!

    对于徐光启的佩服,朱由校根本就没去看,他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看了一眼徐光启,朱由校说道:“把黄克缵也找来商量商量,相信他那边也有很多事情要办,他也有很多话要说。”

    “是,陛下。”徐光启连忙答应了一声。

    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明摆着的,只要把带头的抓起来,然后再到下面去查,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关键问题就在于你想不想查?

    能不能查?

    敢不敢查?

    如果派遣一个大臣下来查,那事情就多了,首先便是攻讦,这些人会找大臣的麻烦,挖他的黑料,造他的谣,怎么把他搞臭怎么来。朝廷之中也有人护着他们、毁灭证据,你也没有办法。

    但是这些官场上常用的套路,面对自己这个皇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用,自己也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把人抓了,然后再去调查。

    没有人能够限制官员的人身自由,但是自己这个皇帝可以。至于说造自己的谣,自己也不在乎。真把那些人逼急了,他们还可以通过杀钦差来达到目的。

    不要说这种事情在官场上不常见,事实上,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什么人都会选择搏一把。他们干掉钦差也不是没有过,到时候安一个随便什么帽子,哪怕是水土不服、抱病而亡,什么样的理由都行。

    甚至万历年间的时候,万历皇帝派下来的钦差直接就被弄死了,给出来的理由更简单,钦差压迫百姓过慎,百姓出于义愤把钦差打死了。当地的地方官员根本就没拦住,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

    朱由校可不相信这事情就这么单纯,普通的百姓敢干这样的事情?要说这后面没有地方官推波助澜,根本就不可能。

    没有地方官出手,百姓怎么敢去打砸钦差?即便他们去敢打钦差,地方官员还护不住钦差的命吗?

    事实上就是地方官员他们下的狠手,随便找一个罪名就扣上了。

    但是自己这个皇帝来了,没有人敢做这种事情。谁敢鼓动百姓闹事,那就是在造自己这个皇帝的反。

    何况自己到了地方之后,平反冤案,按惩治贪官,开仓放粮给灾民,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有人说自己的坏话,鼓动百姓闹事,也没有百姓跟他们闹。

    如果有人闹起来,那就是图谋不轨的乱党,直接干掉。

    很快黄克缵就来了。

    此时的黄克缵也是一脸的怒气,见到朱由校之后,直接说道:“臣,参见陛下。”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出门在外没有这么多规矩,坐下说吧,喝口茶。”

    等到黄克缵也坐下之后,朱由校才说道:“看来爱卿也是很气愤。”

    “启禀陛下,这济州的大牢都满了,据说全都是闹事的暴民。经过臣的调查,这些人全都是灾民,不甘受士绅的盘剥,跑到衙门来告状,结果全都被抓了起来。有的还受了伤,被打断了腿。”

    “张顺迫害百姓之急迫,简直令人发指!这种官员就应该凌迟处死!请陛下下旨,臣愿意去行刑。”

    朱由校看着黄克缵,有些无奈,随后轻声的说道:“你们两个是内阁大学士,不必如此气愤。这一次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解决这样的事情吗?”

    “如果让张顺凌迟处死,你这个内阁大学士去监斩,那可是要上青史的。”说到这里朱由校就笑了。

    事实上朱由校心里面明白,这两个人说的话是真的,他们两个查出来的事情也是肯定存在的。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的态度。有一大部分应该是演的。身为内阁大学士,官场沉浮几十年。说不好听的,这些东西他们肯定都见过。

    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气愤,无非是表现他们对贪官的愤恨。这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给自己这个皇帝看的,是为了表达忠心,同时让自己觉得他们是忠心的臣子。

    不过朱由校也不会去拆穿,这种演戏是喜闻乐见的。

    于是朱由校说道:“济州府的其他官员表现如何?”

    “一丘之貉。”黄克缵直接说道:“基本上都是与张顺同流合污。不与他同流合污的,大部分都已经被他以各种名义罢官了。还有两个请病在家的,想来是不想和他同流合污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把他们找回来,看看他们手里有没有证据。”

    “给百姓方案的事情,你要从快从急去做。另外准备好粮食,尽快在城外开仓。徐光启你调集原本济州卫的士卒,去帮着百姓救灾。朕也会让锦衣卫许显纯配合你,同时参谋处下的军法处陈四海也会配合你。”

    “让他们安心的干活救灾。如果有人胆敢欺压百姓,全部按军法处置。锦衣卫监工,如果有人出工不出力,全部严惩。”

    “是,陛下,臣马上去安排。”徐光启连忙答应道。

    “另外那些牵扯到官司的士绅、该判刑判刑,该抄家抄家。只有囤积聚齐的,全部抓起来严厉的审问,让他们把粮食都拿出来。”

    “如果单单只是囤了粮,那就交粮罚银。有其他案子的,一律严惩不贷。”

    朱由校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平淡,语气柔和,但是每一句话都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第三二九章 宗室的土地

    对于朱由校的话,徐光启等人自然不能反对。这个是陛下的圣旨,何况经过这一番探查,他们也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这些人也的确值这个下场。

    朱由校看徐光启等人没有反对的意见,便说道:“各自去办吧。”

    徐光启等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之前陛下说让他们见一见张顺,但是现在陛下没提这个事情,他们也不想主动提起。

    等到徐光启他们走了之后,朱由校对陈洪说道:“让许显纯把张顺带过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跑出去找许显纯了。

    时间不长,人就被带了上来。

    此时的张顺早就没有了原来的精气神,整个人颓废异常,他也知道自己完蛋了,这一次谁也保不住他。

    见到朱由校之后,张顺连忙趴在地上,直接说道:“罪臣张顺,参见陛下。”

    朱由校看了张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既然自称罪臣,那就把你所犯的罪过全都交代了吧。”

    张顺连忙说道:“回陛下,这已经向许显纯许大人都交代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一笑,说道:“你倒是够主动。”

    说着,朱由校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起头对许显纯说道:“可有口供?”

    “回陛下,全带来了。”许显纯连忙答应一声,同时将手中带来的供状呈了上来。

    朱由校接过供状之后,快速地翻看了起来,随后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着跪在地上的张顺,朱由校冷声说道:“朕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启禀陛下,事到如今,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怎么还敢做这种欺瞒陛下的事情?”张顺连忙辩解道:“臣说的全都是实话。”

    “可是按照你这上面所说,这山东的官场似乎已经不是我大明的治下了。”朱由校缓缓的说道。

    “山东自然是大明的治下,可是山东的情况就是如此。”张顺咬着牙说道。

    张顺的心里面很明白,自己说的就是实话。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陛下亲自过来了,自己不可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身上。

    首先,这些罪责不是自己真实犯下的;其次,这些罪责自己也扛不动。如果真的把这些罪责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恐怕自己全家都不够杀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山东有两家说的算,一家是鲁王,一家是曲阜,你倒是真敢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便把供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随后朱由校抬起头看着许显纯,说道:“让鲁王来见驾。”

    鲁王,这也是一个传承比较久远的藩王,分出了很多支盘踞在山东,可以说是根深蒂固,而且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家族,非常的富有。

    第一代的鲁荒王朱檀,太祖第十子。

    洪武三年生,生两月而封;十八年就籓兖州,好文礼士,善诗歌,饵金石药,毒发伤目,帝恶之;二十二年薨,谥曰荒。

    从这个谥号上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个鲁王的为人如何。

    这一代的鲁王,是鲁肃王朱寿镛,朱颐坦四子。

    在他之前的鲁王,是朱寿镛的三哥,他三哥之前的是二哥。至于朱寿镛的大哥,比他爹死的还早。

    前面的二哥和三哥也都没有留下子嗣,所以鲁王之位一直都是他们兄弟几个之间继承。不过鲁王一脉,那可是比福王一脉要强大的多了。

    在出京城之前,朱由校查看了一下明朝宗室的文碟,这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大明朝的皇室实在是太能够生了,吓得朱由校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说其他的,庆成王光儿子就多达一百余人,女儿更是不计其数。

    随着宗室人口的迅速增加,宗室领取的俸饷总数目巨大,禄米拨给的总数远超出国家各地一年的岁供京师的粮食。

    国家也因之背上沉重的负担,如山西地方财政收入为一百五十二万石,而山西王爷们每年消耗的俸禄为三百一十二万石;

    河南年财政收入为八十四万石,而需要供给王爷的是一百九十二万石;

    成都附近州县土地七成都在王府名下。

    只要一个省有一个藩王,那么这个省的粮食就不够,百姓就吃不饱肚子,土地也会全都归这些藩王。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王爷,而是他们的孩子。

    明制,皇子封亲王,授金册金宝;亲王嫡长子,年及十岁,则授金册金宝,立为王世子;长孙立为世孙,冠服视一品。

    诸子年十岁,则授涂金银册银宝,封为郡王;嫡长子为郡王长子;嫡长孙则授长孙,冠服视二品。

    诸子授镇国将军;孙辅国将军;曾孙奉国将军;四世孙镇国中尉;五世孙辅国中尉;六世以下皆奉国中尉。

    不说其他的,大明朝的奉国中尉、辅国中尉数量就足够庞大,这些人每个月都会从朝廷领大量的米粮。

    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这些人在地方上还大量的侵吞田径用来维持自己的奢侈生活。

    他们传承了二百多年,开枝散叶得开出去多少?

    一省土地供养一系藩王恐怕都不够。比较有名的蜀中,蜀王一系在蜀中居然占据了蜀中近七成的土地。要知道,那可是成都平原沃野千里。

    所有的百姓全都是蜀王他们家的佃户,蜀王他们的奢靡生活全靠压榨百姓获得。

    大明朝一共实封了六十多位亲王,将近一千位郡王。

    最多的是周王府,封了七十二位郡王;鲁王府不算多,有二十三位郡王。

    这些郡王又不断的生子,每一个要分出一个大家族。到了今时今日,大明朝朱家子孙,多达一百多万。

    朱由校还记得自己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那是什么表情,心里面是一种什么感觉。

    看到这些人每年所需要的开销之后,朱由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还要感谢当年万历皇帝,感谢张居正的改革。

    万历时期,因宗室繁衍过巨,遂减岁禄,并限制继承。亲王由旁支入继者,取消旁推之恩。

    原为郡王者,除嫡长子外,其余各子仍袭镇国将军爵位,不得进封郡王;镇国将军入继者,其余各子仍袭辅国将军爵位。此外,由郡王入继者,原郡封再袭之例也被取消。

    如果不是有了这么一条政策,估计大明早就撑不下去了。

    现在张顺提到鲁王,虽然朱由校吓唬张顺,但是心里面知道,这其实真的就是事实。

    在山东这个地方,有一个曲阜,还有一个鲁王府,可想而知山东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以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要知道孔家也不比鲁王府差多少,衍圣公的爵位虽然领的俸禄不多,可是架不住人家地位高,同样是侵吞了大量的土地,与鲁王府也没什么区别。

    孔家分支特别多,家族人员也特别多,每个人还都想过奢侈的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山东百姓的日子能好过都怪了。

    朱由校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需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也太难了,头大了一路也没想到办法。

    太祖皇帝有一百多万子孙,这一百多万子孙怎么办?

    总不能全都发配辽东吧?

    或者全都革职查办,治罪杀头?不能啊!

    要知道,这些人与福王不同。福王虽然是位高权重,可是他们家还没发展起来。毕竟时间短,家里面的人也少。

    不像各地的亲王,有的是自太祖皇帝的时候传下来的,那都传了多少代多少年了?到了今时今日,实在是很难办。

    何况这只是皇子,还有公主呢?

    明制,乃定皇姑曰大长公主,皇姊妹曰长公主,皇女曰公主,俱授金册,禄二千石,婿曰驸马都尉。

    亲王女曰郡主,郡王女曰县主,孙女曰郡君,曾孙女曰县君,玄孙女曰乡君,婿皆仪宾。

    这些人都是要领俸禄的,而且分家之后那也是要欺压良善吞并土地的。

    整个大明,有多少土地在宗室的手里面?

    再加上侵占土地的士绅,像曲阜这样的,或者是像徐阶那样的,这天下百姓又有多少土地?

    说是无立锥之地都不过分。

    不过还是先见一见鲁王,这一次的事情还是要收拾一下的,至少让鲁王拿出一些钱和粮食用来赈济山东的百姓。

    至于要怎么收拾鲁王,要等见了他之后再说。

    许显纯当然不知道朱由校的心里有多复杂,既然让鲁王来见驾,他便连忙说道:“是,陛下,臣马上让人去接鲁王殿下。”

    “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等到许显纯走了之后,朱由校缓缓地站起了身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顺,面色清冷的说道:“押下去吧。”

    对于张顺,朱由校也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这人不过是一个知府,实在没有必要让自己费什么力气,同时也没有必要对他做些什么。

    自己可是皇帝,和一个知府计较,太跌份。

第三三零章 叫鲁王来

    等到张顺也被压下去之后,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说道:“笔墨伺候。你来替朕研磨,朕要写几个字。”

    “是,皇爷。奴婢马上去准备。”陈洪连忙答应道。

    事实上,陈洪心里面很清楚自家皇爷这么多年了就没爱好过写字,而且从小受的教导也不多,很多字恐怕都不会写。

    现在怎么突然就要写字了呢?

    突然爱好书法了?

    或许原本的朱由校没什么文化水平,但是现在这朱由校文化水平还行,毕竟两世为人,上辈子多多少少也学过一点。

    至于毛笔字,原本的朱由校也会写,只不过写的不好罢了。当然了,比起穿越而来的朱由校那还是好很多的。

    经过这么多长时间的熟悉,现在的朱由校写繁体字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了,谈不上写的多好,只能算是文字记述,远远谈不上书法。不过这对朱由校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等到笔墨拿来之后,陈洪研磨,朱由校开始提笔写字。

    用毛笔轻轻地蘸了点墨汁,朱由校缓缓地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首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写完这首诗之后,朱由校缓缓抬起毛笔,轻轻地放到一边,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陈洪,朱由校笑着说道:“朕这首诗写得怎么样?”

    “皇爷的书法苍劲有力,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单单是这份气度,已不是寻常人可比,可见皇爷书法颇具帝王之气。”陈洪赞叹的说道。

    朱由校看了一眼陈洪,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朕是只会听马屁的昏君吗?”

    说完,朱由校转回头看着自己写的诗说道:“朕的书法,朕自己知道。”

    放下手中的毛笔,朱由校转头对陈洪说道:“裱起来,等到鲁王来了之后送给他们。”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其他的话一句都不敢说了。

    陈洪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错话了,这马屁显然是拍到了马蹄子上。皇爷刚刚见了张顺,听他说了那些话,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写书法?

    这首诗既然要送给鲁王,那就是要教训教训鲁王。想来这也代表着皇爷的态度,看来鲁王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

    对此陈洪也不说什么,不是他能够发表意见的事情。

    等到陈洪把字拿走之后,朱由校坐在椅子上,眺望着远方的天空,开始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济南城中,山东巡抚衙门。

    山东巡抚赵彦正在喝茶,外面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突然走了进来。

    他来到赵彦的身边,说道:“大人,山东布政使赵奎求见。”

    赵彦看了一眼来人,说道:“就说我抱恙在家,无法见客。”

    来人看了一眼赵彦,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家大人面色红润,皮肤白皙,就在这里一副悠闲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家大人就是故意避而不见,于是说道:“那我去回绝了他们。”

    “让别人去吧。”赵彦摆了摆手说道:“你坐下,咱们聊聊。”

    “是,大人。”来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向外面吩咐了一句,然后才转回身走到屋子里面,直接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看他态度也是随意的很,显然两个人关系不是简单的上司和下属那么简单。

    等到他坐下之后,赵彦才说道:“介辅,你在我身边也有几年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如果你去参加科举,进入官场,想必官职不在我之下。奈何你无心官场,厌烦官场争斗,可如今怕是要受我牵连了。”

    被称为介辅的人,名叫李安,介辅是他的字。

    李安算得上是赵彦的幕僚,此时听到赵彦这么说,便笑着说道:“见大人如此气定神闲,怕是早就心有成竹。既然大人都不担心,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笑着看了一眼李安,赵彦说道:“可是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赵彦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继续说道:“当今陛下的心思谁又摸得清?陛下到了德州之后,不但没有惩处德州知府,还给了恩赏,现在德州那边可是热火朝天。”

    “可是陛下到了济州之后,那可是直接就拿了济州张顺。现在整个济州上上下下,估计原来的人也没剩下几个了,还严令我们不能去见驾,现在整个山东可以说是人心惶惶。”

    “陛下拿了张顺,用的罪名可是赈灾不利。这个罪名能拿了张顺,自然也能拿了其他人,包括我这个巡抚在内。这一次的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陛下这一次南下,本就没有那么简单。”李安笑着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谁知道陛下会做到什么程度?”赵彦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我就没有摸清过陛下的路数。传到山东的消息也比较多,很多事情也是不清不楚。”

    “有人说陛下昏聩,说陛下年少,宠信太监,同时也信奉道教,整日在宫里面炼丹问道,实在是不像明君。”

    “可是也有人说陛下英明无比,荡平宇内,实乃大明中兴民主。”

    “观其言,察其行,陛下的所作所为很多我都看不懂。比如清理朝堂,很多官员都被清理掉了,其中不乏名臣,不乏重口称赞之臣。可是陛下使用的人,又皆不是无能之辈。”

    “徐光启没有打过交道,不知其人如何。可是孙承宗、袁可立,我都熟悉,这都是能臣。”

    “除了这些臣子之外,朝堂之上新出的密奏制度也被很多人诟病,说是迫官害官之政,掀起了官员互相诬告之风。”

    “除此之外,陛下重用冯从吾等人,大肆提倡荀子的学说,也遭受到了不小的抨击。可见陛下心思之重,所行之匪夷所思。”

    听了赵彦的话,李安笑着说道:“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去,大人恐怕要下锦衣卫大狱了。”

    赵彦看了一眼李安,说道:“非议天子本就不是臣子所为,如果因此被陛下治了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其实也很简单,我认为陛下是英明之主,胸有大志。”李安笑着说道:“只不过能够做到什么程度,那还要看看。”

    “何以这么说?”赵彦迟疑着问道。

    “大人也常读史书,想想当年的汉武帝。”李安笑着说道:“汉武帝年少登位,国家内忧外患。朝堂之上,把持朝政的是黄老之学。”

    “汉武帝废弃黄老之学,尊儒学;王霸杂之,重用法家。如此对内可震慑宵小,凝聚国力;对外则可上下一心,使得人人奋勇争先。汉武帝才能够平灭匈奴,打造一个强大的汉朝。”

    “显然陛下也觉得大明如此衰落,与这些年尊孟子之学有关系。比起孟子之学,陛下显然更喜欢荀子之学。陛下是如此说,同样也是如此做的。”

    “河南的案子,陛下可就严惩了福王。除了没有废除福王的爵位之外,一切皇家待遇全都没有了。从这件事情上,我就看出了陛下的大魄力、大决心。”

    “前些日子勋贵和勋戚的庄田纳税,那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陛下是为了钱,可我却不这么认为。钱虽然是一方面,更多的是陛下在收回给勋贵和勋戚的特权。”

    “如此可以想象,这一次陛下到山东,恐怕会收拾鲁王。就连曲阜的那些人,恐怕也要跟着倒霉。不信,大人拭目以待。”

    听了这话之后,赵彦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不至于如此吧?”

    “就是如此。”李安信心十足的说道:“陛下捧荀子,孟子已经不在陛下的眼中了。大人觉得陛下会有多看重孔子?”

    虽然李安的话说得很狂妄,但是赵彦却没在意。两个人相处多年,他也知道李安的一些想法,对他这样说话也早就习惯了。

    如果不是这个性格和这张破嘴,李安也不至于不走官场的路子。

    “我还打听到一件事。”李安有些神秘的说道。

    “你说来听听。”赵彦见李安故作神秘的样子,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小不了,不然李安不会在自己这里绕圈子。

    “我打听到赵奎等人正在谋划,把责任都推到鲁王府和曲阜的身上去。”李安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之后,赵彦迟疑的说道:“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是如此。”李安笑着说道:“这些人想用鲁王府和曲阜来威逼陛下,想让陛下轻拿轻放,不过于追究他们的罪责。可是我却觉得他们弄巧成拙。这些人如果这么做,恐怕正中了陛下的下怀。”

    “他们其实就是在赌陛下有没有动鲁王府和曲阜的魄力。在他们看来陛下没有这个魄力,毕竟鲁王府和曲阜的地位在那里摆着,陛下如果真的动了,就牵扯甚大。可是在我看来,他们都小看了陛下。”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赵彦有些迟疑的说道:“我可是山东巡抚,这件事情恐怕也会牵扯到我。说不定赵奎等人已经在想着怎么攀咬我了。”

第三三一章 告鲁王府和曲阜

    对于自己家大人的担心,李安则是颇不以为意,只笑着说道:“大人到山东来的时间并不长,所做的也多为武事,对山东之事不甚了解也很正常。”

    “就算前面的事情推得开,这一次赈灾的事情怎么推?”赵彦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能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胆子大?谁又能想到堂堂的衍圣公家,居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人齿冷。”

    听着自己家大人的话,李安笑着说道:“难道大人还想出这个头不成?”

    “有何不可?”赵彦转头看着李安,面容严肃的说道:“事到如今,反正已经是这样了,那就不如把事情一做到底,让陛下好好收拾他们。”

    “不用大人出手,自然会有人出手。”李安胸有成竹的说道:“大人就等着看热闹吧。”

    “不过也有一件事情让大人去做,那就是约束好山东的各地驻军,告诉他们没有巡抚衙门的调令,任何人马不得出动。”

    “你是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赵彦迟疑着说道。

    “这人面临生死困境的时候,胆子可都是大的很。正所谓未雨绸缪,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提防一点的好,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会很麻烦。”李安面容严肃的说道。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赵彦有些无奈的说道:“都是三科两榜的进士,嘴上都是仁义道德、国家大义,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没人靠得住。”

    “这些就不用大人操心了,陛下自有决断。”李安宽慰着说道。

    两个人在谈话的时候,山东布政使赵奎也回到了自己的衙门。

    比起李安和赵彦的轻松,赵奎整个人都紧张的很,脸色也非常的难看。他坐下之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差点没把自己给呛到。

    外面另外一个人也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五官端正,见到赵奎之后,语气急切的说道:“怎么样?见到巡抚大人了?”

    “见个屁!”赵奎顿时就生气了,脸上的表情也愤怒了起来,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碗礅在桌子上。

    茶杯发出了哗啦一声,茶水都溅了出来。

    赵奎对此却视而不见,看着来人说道:“装病,根本就不见人。早就和你说了,指不上,你非让我去见他,现在好了,碰壁了吧?”

    听了赵奎的话声,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有些颓丧的坐到椅子上。

    沉吟了半晌,男人说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是尽量把责任推出去了。如果全都让我们两个来扛,恐怕我们两个下场都好不了。”

    “一个山东布政使,一个山东提刑使,你告诉我怎么推出去?”赵奎没好气的说道。

    “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我们两个为什么要顶着?”中年男人周福生继续说道:“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布政使和提刑使,这往上有巡抚,往下有知府,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来扛着。”

    “这山东有鲁王府,还有一个曲阜,如果陛下真的想查,去查他们,总不能不拿皇亲国戚下手,不拿孔圣人的后人下手,只拿我们这一些臣子下手吧?”

    “再说了,即便是拿臣子下手,那也不能只盯着我们两个人吧?”

    听了周福生的话,赵奎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你的意思是法不责众?”

    “法不责众是一方面,另外则是法不责重。这分摊责任的人多了,自然就法不责众,我们自然能够逃过一劫。”

    “至于法不责重,我二人的分量虽轻,不是有比我们更重的人吗?官场上有巡抚大人,官场之外有鲁王府,有曲阜,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一个提刑使,一个布政使出头了?”

    “说的有道理。”赵奎笑着赞叹道:“我们两个人何苦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做这些事情?回头让人往下面传个消息,如果真的要查的话,让他们去查鲁王府和曲阜。”

    周福生看了一眼大笑的赵奎,眼中闪过一种莫名的神色。

    虽然说的很轻松,可是周福生的心里却远远没有这么轻松。他很清楚,这一次怕是很难过去这个坎了。

    不过以邻为壑这种事情,做做也没有什么,或许只有赵奎这种傻子才会认为牵连不到自身。

    自己回去写一份认罪的奏折,把责任先推到这个傻子的头上,看看他熬不熬得过去吧。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周福生看着赵奎,笑着拱了拱手说道:“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就按照刚才商量的去办就好了,相信赵大人心里面也有数了。”

    “放心,放心,有数。”赵奎笑着说道,同时站起身子说道:“我送周大人。”

    “不用,不用,赵大人留步。”说着,周福生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了。

    等到周福生走了之后,屏风之后转过来一个人。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看打扮就知道是一个师爷。

    师爷看着周福生离开的背影,缓缓的说道:“大人,这个周大人恐怕没安好心。”

    “他本就没安好心。”赵奎冷哼了一声说道:“真当我姓赵的是傻子了。他一个提刑使,牵连的地方很少。反而是我这个布政使,受牵连的地方太多。你信不信他回去就把我给告了?”

    师爷陈刚听到赵奎这么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自己家大人心里明白就行了。

    赵奎则是不甘心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陛下到了山东,人心慌慌,所有人都在想出路。周福生这么做,也能够猜得到。”

    “巡抚赵彦躲了,周福生准备做什么也可想而知。问题是我该怎么办?”

    师爷陈刚看了一眼赵奎,说道:“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刚刚周福生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大人写一份奏折,据实上奏也就是了。”

    听了陈刚的话,赵奎有些迟疑的说道:“真的要告鲁王府和曲阜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让他们出头了。”陈刚笑着说道:“至于朝廷最后会怎么办,那就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事情了。不过我想多半会不了了之。至少大人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上面的人从轻的话,没道理下面的人从重。

    “行,我马上去写。”赵奎咬了咬牙,站起身子向后堂走了过去。

    他要去写一份题本,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告诉陛下究竟是谁在山东作乱。

    与此同时,济州府内。

    朱由校来到了城外,开始主持赈济灾民,给灾民发粮食。

    无数的粮食从朱由校的手里面发了出去,同时运送粮食的车队也不断从济州城出发。

    原本济州城的驻军运粮,由锦衣卫负责监督,浩浩荡荡的开赴济州各地。

    一路上都有人抬着一面大铜锣咣咣咣的敲着,口中高喊着:“陛下心系山东,亲临济州赈灾;陛下圣心仁厚,开仓广施灾粮!”

    同时士卒们也开始帮着百姓救灾、重新盖房子、挖掘尸体就地焚烧。

    各地的郎中也开始出动,开始为百姓看病送药。

    这些都是朱由校掏钱。当然了,这些钱也不光是朱由校一个人掏,有人在后面为他买单。

    济州城中,宏盛粮铺。

    这是在济州城之中十分宏大的一个买卖,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就是这样一个大买卖,今天却走到了尽头。

    一个身穿红衣的太监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带着笑容,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但是在他的身后,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却非常的吓人,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宏盛粮铺的所有人全被押了出来,一个个被押着跪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很快就有人搬了一把椅子出来,乖乖地放到了太监的身边。

    红衣太监便是陈洪,他坐下之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宏盛粮铺的大小伙计,对着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说道:“把那个掌柜的拿过来。”

    很快,掌柜的就被拎了过来,直接跪倒在陈洪的面前。

    上下看了掌柜的一眼,陈洪慢条斯理的说道:“姓名?”

    “回公公,小人孔连生。”跪在地上的掌柜连忙说道。

    陈洪点了点头,伸手从身边的人手中接过了一本账册,快速地翻看了几眼之后,问道:“另外的账册呢?”

    “回公公,咱们这铺子就这一本账册。”孔连生有些迷茫的说道:“没有其他的账册了。”

    “咱家一直都待在深宫里面,从来没有出来办过差。这一次跟着陛下出来。也是咱家第一次办差,这个差事要是办砸了,咱家恐怕没脸见陛下。”

    “现在你不说实话,这就让咱家很难办了。”陈洪看着孔连生,语气为难的说道。

    孔连生身子一颤,但是他还真的不敢说实话。这个实话要是说了,他扛不起这个责任,到时候别说自己没命,一家老小的命都没了。

    “小人实在是不知道公公在说什么,这里的确就这一本账册。”孔连生咬着牙说道。

    点了点头,陈洪笑着说道:“咱家也不为难你,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得帮帮咱家。告诉我,你们的粮食在哪里?你们的粮库里边可没有那么多粮食。”

第三三二章 传衍圣公

    陈洪说完这句话之后,紧紧的盯着这个叫孔连生的掌柜的。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眼神却异常的冰冷,那意思很明显,你不说我就弄死你。

    看着陈洪的样子,孔连生连忙苦笑着说道:“我只是个掌柜的,公公您就不要为难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顿时就气笑了。这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了。

    陈洪对着身后的锦衣卫招了招手,直接说道:“把人带回去吧,让他们见识见识你们锦衣卫的本事。”

    几个锦衣卫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来,直接就将孔连生给押了下去。

    在场的锦衣卫都是许显纯的心腹,他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位陈公公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最关键的一点,这位陈公公是锦衣卫在宫里面的靠山。

    当初锦衣卫都指挥使还不是许显纯的时候,这位公公就已经是大家的靠山了,现在更是如此。这位公公的话,那自然是要好好听的。

    至于这个孔连生,他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锦衣卫抓的人多了,审问的人也多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外表再凶恶的人进了锦衣卫的大牢,那也会乖的像老鼠一样,像眼前这个孔连生,根本什么都没见识过,扔进去吓唬吓唬就什么都说了。

    陈洪站起身子,直接说道:“行了,这里交给你们处理,咱家马上去向陛下禀报。”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洪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济州衙门,陈洪就跑去找朱由校。

    见到陈洪的时候,朱由校直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拿回一些粮食回来?看你的样子似乎没什么收获。”

    听了朱由校的话之后,陈洪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

    事实上,他与孔连生说的话倒真的不是说给孔连生听的,是真真正正的心里话。

    这一次是陛下第一次让自己做事,自己居然就没有做成功。

    不过陈洪也不敢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皇爷放心,奴婢已经让锦衣卫拷问那个孔连生了,相信很快就能问出结果来。”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吧,不用让他们拷问了。”

    听了这话之后,陈洪就是一愣,随后有些迟疑着说道:“那奴婢马上让他们停下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让他们停下来吧。”

    虽然心里面很疑惑,但是陈洪却没有开口问原因。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那就是自己是皇爷的奴婢,做事也要做奴婢该做的事情,不要想太多。

    朱由校对陈洪的态度很满意。

    这个太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没有那么多的疑问。虽然办事能力不怎么样,比起魏忠贤差很多,但是在听话这方面,陈洪要比魏忠贤强很多。

    可以放心交待陈洪办事情,他会按你的吩咐把事情办好,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这种人看似很好找,做法看起来很简单,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却不多。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时不时的就会给你搞一个乱七八糟的事情。

    对此朱由校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所以他更看重陈洪这一点。

    很快陈洪就吩咐下去了,朱由校也直接对他说道:“派人传旨给衍圣公,让他到这里来见驾,朕就在这里等着他。”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传旨了。

    事实上,这一刻陈洪也明白了过来,虽然他的反应比较慢,但终究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

    皇爷不审问孔连生,是因为不值得。

    这可是皇爷,大明朝的皇帝,堂堂的天子!针对一个孔家的下人,实在是有**份。即便要查要审问,那也要查孔家的衍圣公,而不会对一个孔家的下人如何。

    所以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陈洪也就大概明白了皇爷的想法,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也就能想通了。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站在原地,缓步地走出了屋子,抬起头眺望着外面的天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很快,陈洪就从外面转了回来,直接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躬身说道:“皇爷,徐光启徐大人在外面求见。”

    “让他进来吧。”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时间不长,徐光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徐光启连忙躬身说道:“臣徐光启,参见陛下。”

    “行了,免礼吧。”朱由校笑着说道:“早就和你们说了,出门在外不用这么多礼。”

    “礼不可轻废。”徐光启面容严肃的说道。

    看徐光启这严肃的样子,朱由校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徐光启说什么。

    随后他直接说道:“那你就说说吧,来干什么?”

    “启禀陛下,臣想向陛下汇报一下救灾事宜。”徐光启说道。

    “那就说说看吧。”朱由校把身子靠在椅子上,摆出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等着听徐光启的汇报。

    徐光启见朱由校准备好了,便开始说了起来。

    对于陛下的这个样子,徐光启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虽然陛下这样子没有形态,而且也不符合礼仪,但是徐光启也不想说什么。

    一来他本身对这些事情不太看重,二来陛下以一个轻松的姿态面对你,这是把你当成心腹之人。

    要是因为这件事情你弹劾了陛下,那你这种人就别做官了。

    徐光启向朱由校汇报每天花费多少钱粮、救治了多少灾民,具体的情况如何。

    徐光启说起来头头是道,所有的数据全都信手拈来。可见徐光启是用了心的,每一项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朱由校听着听着打了一个哈欠,随后摆了摆手。

    他对这种东西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于是说道:“爱卿不用说了,朕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对于爱卿的才具品格,朕是信任的。这件事情交给爱卿来做,朕也放心。”

    “臣谢陛下。”徐光启连忙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坐直身子直接说道:“开国之臣,不必考量其品格,有一技之长便可用之;这治世之臣,必须才华品格皆优方可;这中兴之臣,不但要才华品格皆优,也要有一技之长。”

    “在朕看来,爱卿便是中兴之臣,所以爱卿不必有那么多顾虑,尽可放手施为。朕虽然不敢自诩什么盛世明君,但是知人善用还是能做到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爱卿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尽管放手去做吧。有什么事情和朕说,朕都会给你解决。”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由校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徐光启,准备上演一幅君臣相和的场面。

    “臣谢陛下隆恩。”徐光启连忙站起身子说道:“既然陛下这么说了,臣这里的确是有两件事情要和陛下说,而且事关重大,急需解决。”

    朱由校看着徐光启,心里面有些古怪。

    自己刚刚那些话好像是客气话,也不是。徐光启要是真的有事情,自己也真的会给他办,所以算不上是客气话。

    可是为什么徐光启说让自己办事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呢?

    好憋屈啊,心里面有一股气出不来。

    说好的君臣相和呢?

    怎么画风突然就变了?

    刚刚可是连自己都感动了,这徐光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说说什么事情吧。”朱由校端起了一杯茶水,轻轻的喝了一口,用来掩饰自己的想法和不甘。

    徐光启根本没关注这些,他是真的有事情,于是连忙说道:“启禀陛下,济州赈灾的消息传得很快,陛下在济州的消息也传得很快,所以各地的灾民有向济州汇聚的趋势。这些日子发放的钱粮越来越多了,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臣以为此举不妥当,灾民如此多向济州汇聚,一来需要的钱粮很多,在济州恐怕调配不过来。”

    “这二来,人一多,它就容易出事情。如果有人图谋不轨,也会很麻烦;要是闹起了瘟疫,那就更麻烦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由校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事情,而且还是自己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现在想想也的确在情理之中,对于灾民来说,当然是哪里活命去哪里。在之前没得选,现在他们想选一个能活命的地方。

    哪里有比发粮食发钱的地方更好的?

    哪里有比皇上在的地方更安全的?

    所以大家一起去济州吧!

    这种情况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却不是朱由校能接受的事情。

    济州没那么多粮食,也没有那么多的钱粮,再来这么多人,事情就多了。

    于是朱由校问道:“爱卿可有什么办法?”

    “启禀陛下,臣以为可以向外扩散了。”徐光启面容严肃的说道:“自从陛下到了济州之后,已经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救灾办法,不如搬行到周边的各府县,让他们全部按照此法实行。”

    “同时派出我们的人去监督,让他们不敢偷奸耍滑、不敢作奸犯科。如此一来,百姓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也就不会到济宁来了。”

第三三三章 鲁王来了

    “是,陛下,臣回去就安排。”徐光启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陛下,现在银钱还够用,可是粮食已经不多了。”

    “没关系,很快就有粮食了。”朱由校看着徐光启,说道:“你回去等消息就行了。”

    “是,陛下。”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陛下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吩咐,那臣就去忙了。”

    “去吧。”朱由校点了点头,示意徐光启可以离开了。

    等到徐光启走了之后,朱由校缓缓地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淡漠,心里边在琢磨着接下来要有什么事情做、从哪个角度去做。

    这个时候,陈洪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面捧着两份题本。

    陈洪径直来到朱由校的面前说道:“皇爷,这两份题本是刚刚送来的。一份是山东布政使赵奎的,另外一份是山东提刑使周福生的。”

    听到这两个人给自己上了题本,朱由校一笑,语气之中带着嘲讽的说道:“这是坐不住了呀!拿过来看看吧。”

    陈洪不敢怠慢,连忙将两份题本呈给朱由校。

    伸手将题本拿过来,朱由校先看的是赵奎的,毕竟他是山东的布政使。

    伸手将题本翻开,朱由校快速看了一遍,随后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在这份题本里面,赵奎上来就先认罪,承认自己救灾不力;但是后面就话锋一转,把所有的罪名全都归咎到了曲阜和鲁王府的身上,说他们在山东不法事非常多,把持着山东各地的衙门,以及各种粮商。

    说明这两家都拥有很多的土地,同时也拥有很多的粮食。救治山东的灾民需要这两家的配合,如果这两家不配合,灾民没办法得到很好的救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得已的才和两家合作。说白了就是忍辱负重,同时也说明了他拿来的救灾钱粮全都给了这两家,一部分用来买粮,一部分则是用来换了旧米。

    朱由校伸手将赵奎的题本放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赵奎这话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但他真的是不得已的吗?

    当然不是不得已的。

    在这个年头有一句话很说明问题,那就是县官不如县管。

    要知道,赵奎可是山东的布政使,是有权利握在手里面的。如果他要做什么事情,没人能够挡得住。无论是鲁王府也好,还是曲阜也好,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赵奎会不会去做。

    为官几年,得罪了曲阜,日子恐怕不好过;得罪了鲁王府,在山东恐怕也不好过。当然了,这也不是关键,问题的关键是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好处。

    救灾的粮饷如果让赵奎自己去贪污,就会很麻烦。可是如果给到曲阜和鲁王府,那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私底下曲阜和鲁王府都会给钱粮到赵奎的身上,他只要悄悄的收着就行了。

    至于所谓的换粮,则是朱由校听过的最可笑的理由了。用朝廷的救灾新粮去换旧粮和糠米,能够得到更多的粮食用来救百姓,听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对于灾民来说,有的吃的画,无论是旧粮还是新粮,都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如果一石新粮能够换来两石头旧粮,或许真的是好事情。对外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但事实上他们却不是这么做的。

    朝廷救灾粮到这些人手里,转手就会被他们以高价卖出去。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这些人做的再熟悉不过了。

    至于说他们拿出来的旧粮食,数量上肯定不够,不但是数量上不够,而且质量也不行。数量也不够,质量也不好,逼着老百姓去买他们的粮食,逼着老百姓卖土地卖儿女,他们从中大发利市。

    各级官员表面上在救灾,口号也说的震天响,对上面也有一个答对:只不过灾民太多,粮食太少,实在是没有办法。

    但私底下就是上下其手,粮商官员全都大发利市,各地的士绅则是趁机购买百姓的土地。可以说这是一场从上到下的财富盛宴。

    至于吃亏的,那就只有那些灾民了。

    来到大明朝这么长时间了,朱由校已经学会了一个本事,那就是自己手下的这些臣子,不能看他们说,甚至不能看他们做,他们说的和他们做的往往与真实的真相不一样。

    就像救灾的事情一样,他们表面上忙着救灾,每天忙得很,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救灾,甚至累晕倒了,但私底下却是中饱私囊。

    朱由校又伸手拿起周福生的题本缓缓地看了起来。

    这份题本就比较直白了,直接就弹劾了赵奎以及鲁王和曲阜,说他们相互勾结、侵吞救灾粮款,话说的很不客气。显然这就是二把手对一把手的攻击,所有的问题都是一把手的。

    不过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山东巡抚,这就让朱由校有些诧异了。

    按理说这件事情不应该扣在山东巡抚的身上吗?

    很难说山东巡抚不知道这件事情。要知道,这一任山东巡抚赵彦那也不是普通的角色。

    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臣子,多次巡边,比较善于兵法和谋略,对于军事非常的擅长,是一个比较能打的文官。

    赵彦来到山东的日子虽然短,但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精明的官员,也不可能被手下玩弄于鼓掌之间。

    现在布政史和提刑使都上了题本,他这个巡抚却没什么动静,布政史和提刑使也都没有攻击他这个巡抚,看来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将周福生的题本也放下,朱由校陷入了沉思。

    赵彦究竟是不是这一次事情的主谋,朱由校不知道,不过倒是可以把这个人找来问一问。反正鲁王和衍圣公都要来了,把赵彦叫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朱由校对陈洪说道:“传旨给山东巡抚赵彦,让他到这里来。”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陈洪连忙答应了一声说道。

    与此同时,济宁外来了一支人马,人数并不多,只有百余人,队伍也没有多么的隆重,但是看前面的牌子就知道这是鲁王的车驾。

    对于鲁王朱寿镛来说,这几天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心里面也是急迫的不行。仅仅两天,鲁王的嘴上就已经全都是火泡了,头顶还长了一个疖子。整个人都上火了,虚火升腾的很厉害。

    谁能够想到陛下居然到济宁来了,而且居然还召见自己。要知道,福王的事情可是刚刚传出来不久,弄得鲁王更急的不行。

    福王是当今陛下的叔叔,落到了一个什么下场?

    自己这个鲁王可是太祖皇帝的儿子传下来的,这都传了多少年了,血缘关系早就淡薄了,陛下收拾起自己来更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虽然按照大的辈分排行,自己应该是陛下的爷爷辈分。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自己可不敢充这个爷爷。

    到了济宁,还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收拾自己的。所以这一次鲁王来了,而且是轻车简从,对于他来说,表现的越惨越好,最好陛下能放过自己。

    “王爷,已经到了济宁的城门口。”

    这个时候,车外面有一个声音说道,语气很清楚,却清晰的传入了鲁王的耳朵里。

    听了这话之后,鲁王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王爷也不用太担心,陛下将王爷叫到济宁来,也未见得就有什么大事情。”外面那个声音又继续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安慰。

    挑起车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说话的太监,鲁王苦笑着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就不用安慰本王了。进城吧,去拜见天子。”

    这个太监名叫陈和,是鲁王的心腹,一直跟着鲁王,平常也多给鲁王出主意,所以这一次鲁王把他也给带来了。

    不过鲁王也知道,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用,一切都要看陛下的态度,所以他也不想和陈和说太多,事情等见了陛下之后再说吧。

    一行人直接进了城,鲁王自然是不敢耽搁,直接就去拜见了朱由校。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等他见了朱由校以后再说。

    在得到鲁王到了的消息之后,朱由校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自己的粮食和钱来了!

    朱由校对进来报信的陈洪说道:“让他们进来吧,另外让人准备酒宴,朕要留鲁王吃饭。”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就四菜一汤好了。”朱由校想了想,又再一次补充道:“告诉下面的人,不用做的太丰盛。”

    听了自己家皇爷的话,陈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自己家的皇爷一向都是很节俭的,四菜一汤也是他经常吃的。陈洪的心里面都有一些心疼了,皇爷恐怕都没有吃过太丰盛的酒宴。

    这四菜一汤怎么也谈不上丰盛,竟还特意交代不要做的太丰盛。那就只能是简简单单的菜和汤了。

    一个肉菜,三个素菜,至于汤的话,不会就蛋花汤吧?

    陈洪想着想着更心疼了。

    不过这些话陈洪也不敢说出来,不然的话,教唆陛下骄奢淫逸这个罪名他可扛不起。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鲁王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朱由校之后,鲁王不敢怠慢,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见朱由校,也是他第一次离开封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朱由校则是在打量着鲁王,发现鲁王的神色还不错。虽然略微有一些疲惫,但是看得出来精神头还好。

    见到鲁王跪下,朱由校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到了鲁王的身边。

    伸手将鲁王搀扶了起来说道:“鲁王亲王之尊,不用行此大礼。”

    “君臣之礼不可废。”鲁王连忙说道。

    “好了,好了。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毕竟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脉,鲁王也不用把这里当成朝堂,就当成一家人私下里就好。”朱由校语气温和的说道。

    看着似乎没有什么陌生感觉、对自己十分热情的皇帝,鲁王的心里面不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的紧张了起来。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眼前的这位可是皇帝,对自己这么一个亲王如此客气,恐怕自己要付出的就更多了,而且可能要惩处自己。

    鲁王的心里面已经想起了一句话,金杯共如饮,白刃不相饶。

    朱由校自然不明白鲁王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没想到鲁王的戏这么多,伸手拉着鲁王走到一边坐下说道:“这是朕第一次离京。到了山东之后,便想着见一见鲁王,叙一叙亲情。”

    听了朱由校的话,鲁王的心里面咯噔一下。

    亲情,皇族哪有什么亲情?

    何况还是自己和陛下这种早就出了五服的亲情。

    “臣惶恐。”鲁王连忙说道:“陛下顾及天家亲情,实在是宗室的服气。”

    就这一句话,鲁王说的很缓慢,一副深思熟虑之后的样子。

    他实在是不敢多话,真怕哪句话触怒了眼前的陛下,到时候就没有办法收拾了。

    朱由校也不看鲁王,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太祖皇帝子嗣颇多,大明宗室繁茂。朕心里面是很高兴的。”

    “民间百姓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我大明宗室繁盛,自然是大明的福气。”

    听了这话之后,鲁王的心里面叫苦。

    这一次算是完了,走不脱了。

    这是先礼后兵,就是俗话说的把好话说在前面。如果自己不接着,那就是不给陛下的面子。一旦自己不给这个面子,那前面有多客气,后面下起手来就有多狠。

    想到这里,鲁王咬了咬牙说道:“陛下此言有理。我大明繁盛,宗室子弟才能够反省。为了大明,我们宗室子弟,自然应该多做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的。”

    朱由校转头看着鲁王,有些诧异,用得着说的这么慷慨激昂吗?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和鲁王的谈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难道是自己谈话的方式有问题?

第三三四章 鲁王,你想造反?

    此时,鲁王的心里面则是胆战心惊,看向朱由校的目光之中全都是迟疑。他心里面有些想不明白,陛下这究竟要说什么呢?

    朱由校看着鲁王一点也不上道的模样,也很无奈,决定还是先吃饭。这人与人的关系是在饭局上拉起来的,吃点饭、喝点酒,关系自然就亲近起来了。

    于是朱由校对陈洪吩咐道:“鲁王一路而来舟车劳顿,上酒菜,朕要为鲁王接风洗尘。”

    听了朱由校的话,陈洪连忙躬身说道:“是,皇爷,奴婢这就去安排。”

    说着,陈洪便慢慢退了出去。

    等到陈洪走了之后,朱由校面带笑容,对鲁王温和的说道:“朕这一次从京城过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山东这个地方现在受了灾,酒菜略微有一些怠慢。”

    鲁王连忙在脸上挤出了一朵花,笑着说道:“陛下仁慈,体恤百姓,乃是天下百姓之福。”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由校笑着说道:“鲁王有这份心思,可为天下官员之楷模,更可为我大明宗室之楷模!很好!”

    很快酒菜就端了上来。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外加一份翡翠白玉汤。

    看到这些菜之后,即便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鲁王还是很吃惊。

    这也太简陋了一些了吧?

    这山东再困难,也不至于如此对陛下吧?

    不过鲁王不敢发问,连忙夸奖道:“陛下勤俭节约,可为历代帝王之楷模。”

    朱由校则是摆了摆手,一脸不在乎的说道:“朕从来不想这些,朕也不在乎这些。只要大明的百姓能够吃得饱、穿得暖,这就足够了。”

    “陛下胸怀,震古烁今,不愧为我大明中兴帝王。”鲁王连忙躬身说道。

    不过鲁王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心里面却在叫苦,因为他有一些词穷了,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巴不得陛下赶忙转移话题。

    朱由校则是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鲁王,入席吧?”

    四菜一汤的席面,鲁王从来没有吃过。不过这个是陛下请的,别说就这四菜一汤,给你一碗毒药你也得吃。

    于是鲁王连忙坐下,等陛下拿筷子夹了第一口菜后,也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这顿饭鲁王是不敢怠慢的,吃的时候也表现出了“很香,我很喜欢吃”的样子。只不过他心里面明白,吃完这顿,回去之后估计有的闹了。

    这肚子恐怕要造反了,但还是要往下咽,鲁王心里面也有过一丝怀疑,陛下不是想就这么把自己吃死吧?

    事实上,鲁王是真的恐惧,也非常的害怕。

    要知道,帝王出京本就不多,而且还召见自己来见驾,这就更不是寻常的事情了,尤其是在现在山东出了这样的情况下。

    上一次,老福王被带去了京城。鲁王可不觉得自己能像老福王一样。

    藩王离开封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这一次离开了,恐怕就很难再回去了。所以鲁王是真的恐惧,他非常的害怕,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

    在这样的情绪下,面对朱由校的时候,鲁王自然就是极尽谨小慎微,生怕有一点点差错和疏漏。

    自己真要是死了,那四十八房妻妾可怎么办?

    酒宴撤下之后,朱由校和鲁王喝着茶。

    一边喝着,朱由校一边说道:“鲁王,朕听说你颇为喜好书法,正好朕前几日写了一幅字,不如请鲁王鉴赏一下?”

    “臣对书法,不甚精通,怎么敢妄自评论陛下的书法?”鲁王连忙谦虚道。

    不谦虚不行,总不能说我字写得特别好,陛下你写得垃圾。

    “鲁王不要谦虚,今日咱们君臣相谈,没有那么多礼数。”说着,朱由校站起来身子,对陈洪说道:“你把朕的那幅字拿过来。”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然后就去把那幅字双手捧了过来。

    这幅字其实陈洪早就准备好了,他知道这是皇爷写给鲁王看的,所以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捧着过来,恭敬地在鲁王和朱由校面前展开。

    鲁王连忙看了过去,心里则是在琢磨该怎么样夸奖。看了看上面的字之后,鲁王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鲁王的确喜欢书法,不但喜欢收藏书法,自己也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擅长行书。可是看陛下的这幅字,鲁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毫无章法,只能说是字,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书法。可是不得不夸奖,还要夸奖的不让陛下觉得自己虚伪,鲁王想的头都要炸了。

    朱由校看着鲁王,他决定不绕弯子了。从刚才开始,两个人的谈话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仿佛说什么都隔着一层。

    朱由校也懒得去想鲁王是怎么想的,直接说道:“这首诗,鲁王熟悉吗?”

    听到朱由校的问话,鲁王的身子就是一激灵,连忙看过去。

    刚刚鲁王的注意一直都在书法上面,现在才注意到陛下说的是诗词,于是轻声吟诵道: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回陛下,这首诗臣熟悉。”鲁王连忙说道:“这是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诗。”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赞赏道:“鲁王当真是好学问。”

    听这话之后,鲁王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这首诗,只要是稍稍有一些学问的人都应该知道。不过鲁王也明白了,陛下根本就不是让自己看什么诗。

    “鲁王觉得这首诗放在我大明如何?”朱由校看着鲁王,直奔主题的问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鲁王的心神一颤,冷汗瞬间就顺着额角流了下来,连忙说道:“陛下,我大明富有四海,百姓虽然生活困苦,但却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山东这一次虽然受灾,但也不过是天灾,实非**。现今陛下驾临山东,带来钱粮无数,百姓自然可得活命。”

    “这都是陛下的恩德,也是我大明国运昌盛。有陛下,大明中兴有望!”

    自动忽略了鲁王那些拍马屁的话,朱由校沉声说道:“刚刚鲁王说,这一次的事情乃是天灾,并不是**。朕却觉得并不是这么回事。”

    “朕自从到了山东之后,便听说了一些事情。这山东的土地基本不在百姓的手里面,鲁王府一系占据了山东土地的四成,也就是说山东有四成土地是鲁王府的。在山东经营了这么多年,鲁王府也算是经营有道了。”

    “朕记得鲁王府的庄田好像没有这么多吧?”

    “这些田地似乎都是鲁王府兼并而来的吧?”

    “这一次山东遭遇了大灾,百姓没了活路又要卖地,想必鲁王府也收了不少吧?”

    听了这三个拷问灵魂的问话之后,鲁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忙说道:“陛下明鉴,臣万万不敢有此想法。”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也没有让鲁王站起来,只是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咱们君臣就不用绕弯子了。朕既然查得出来,自然也是有证据的。”

    “大明的藩王本来是镇守一方,可现在却不是。兼并土地、侵吞救灾粮款,似乎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鲁王府是想逼着百姓造反吗?还是说鲁王府有心思带着百姓一起造反?”

    听到这话之后,鲁王顿时就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就知道这一次到这里来没什么好事,自己恐怕是回不去了!

    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看着痴愣愣的鲁王,一时之间有些没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很古怪。

    鲁王这是怎么了?

    自己只不过是想吓唬他一下,让他出一些钱和粮食,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别吓傻了。

    朱由校刚刚发完狠,说了那样的话,自然不可能跑下去安慰鲁王。于是他就对着旁边的陈洪使了一个眼色。

    跟在朱由校身边这么多年,陈洪对皇爷的任何眼色自然是心领神会。他连忙走到鲁王的身边,轻轻地伸出手推了推鲁王,轻声问道:“王爷?王爷可是身子不舒服?陛下问你话呢。”

    听了陈洪的呼喊,鲁王似乎回过神来了,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万万没有此念想,请陛下明察呀!”

    鲁王一边说着,一边声泪俱下,身子颤抖,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他不知道这是鲁王装的还是他真实的反应。

    如果这是装的,这演技真的没得说;如果是真实的反应,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事实上,鲁王的胆子本来就不大,加上接到旨意之后就一直在担心。一路走过来,鲁王一路都在想着自己的各种下场,可以说是自己吓唬自己一路了。

    刚刚听到朱由校的话,那真的是吓得心胆俱裂。

    鲁王本身就是个纨绔子弟,他是上一任鲁王的第四个儿子,家里面没人想着他会继承王位,所以就没想着怎么培养他,从小便是吃喝玩乐的一个人,喜欢文玩字画,也没有经过什么事。

    后来大哥病死了、二哥和三哥都是年纪轻轻的把自己玩死了。到了鲁王这里,虽然也娶了四十八房妻妾,但也还算节制。

    不过鲁王本身不是什么当大任的人,这心理素质就很差,胆子也很小,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想着自己要死,自己的四十八房妻妾被发配,鲁王就吓得不行。

    “何至于此?”朱由校苦笑着说道。

    不管鲁王是装的,还是真的这样,自己都不能让他就这么下去了。

    对着陈洪使了使眼色,朱由校说道:“将鲁王搀扶起来坐下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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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明朝,成为了木匠皇帝朱由校,那个,我躲在后面,背黑锅我来,送死你们去。书友群:645915254回到明朝做昏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回到明朝做昏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回到明朝做昏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