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去除后患
最近一段时间,和士开有些心神不宁。他跟薛娘子的姐姐有一腿,不过除了那个戴狐狸面具的神秘人跟祖珽外,似乎没人知道。
在他的穿针引线下,薛娘子和她姐姐也成功进了王府,爬上高湛的床。他和士开似乎飞黄腾达就在眼前!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皇帝高洋雨夜强闯长广王府,“捉奸”并斩首薛氏姐妹。
薛娘子都被你赶出皇宫了,你还惦记着吗?到底讲不讲道理啊!和士开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不过更让他崩溃的是,从那以后,自家主子高湛似乎出了点……不能为外人道也的“小”毛病。
虽然高湛并没有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但和士开明白,自己这辈子已经完蛋了。
要人老命啊,高湛现在根本就没有子嗣,这已经成为一个完全不能忽视的问题!这样的王爷,会有什么前途,能有什么前途?
如果高湛都没前途了,自己这个狗腿子的结局还会好到哪里去?
要不要换个主子?好像不能,毕竟他不是祖珽!
和士开最近想得有点多,但是并没有所谓的答案。他的底子很容易查,能投靠谁呢?
“和士开,滚过来陪我吃茶点,吃完茶点咱们去长乐馆蹴鞠!”
高湛在庭院那头喊了一句。
曾经色字当头,无女不欢的高湛,近期迷上了新式蹴鞠,嗯,就是被高伯逸叫做足球的游戏。
进化为不沾女色的得道高僧。
和士开知道高湛是怎么回事。一方面,蹴鞠可以锻炼身体,床上那事,不管怎么样,身体不行都不好使对吧?
另一方面,高湛也避开了府里那群如狼似虎的女眷。
一举两得!
说不定,万一,踢球踢着踢着,男人的雄风就恢复了呢?
高湛是这样想的,和士开也是这样期盼的。
“今天吃的茶饼,怎么有一种清香味?”和士开疑惑的说道,又多吃了几口。
嗯,味道比以往要好吃不少。
“是吧?要不怎么说你没吃过好东西呢,祖孝征送来,不错吧?”高湛也多拿了一个,喝了口水就准备走了。
祖孝征?
和士开吃了几个饼,手中吃了一半的那个,忍不住放下了。
祖珽这厮……对自己好像没安好心啊!
虽然现在薛娘子的姐姐都死了,也都死无对证,但他总感觉祖珽有些……蔫坏蔫坏的。
如果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局,那只能说祖珽布局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和士开却又没有证据。祖珽这么折腾图个什么呢?他又不是什么忠臣良将!
疑神疑鬼的来到长乐馆,已经有好几支球队在这里踢球了。邺城的蹴鞠风暴已经席卷了各家权贵,甚至城内还开了十二家蹴鞠社,专门为各家训练球员,提供球员。
甚至还可以雇佣他们打比赛下注!
和士开知道自己跟高伯逸是不同的立场,但在蹴鞠这件事情上,他对这个人只有“心服口服”和“五体投地”两个词要说。
这种会玩的人,要是在高湛手下,根本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和士开!你在发什么呆啊!接球!”
高湛大喊了一声,将充气皮球踢了过来。
好球!
最近高湛的蹴鞠技术精进不少,这一球直接洞穿了对手的防线。
和士开武艺很好,身体灵活。他扭动着身躯接球,模仿着从高伯逸那边流传下来的晃人动作,轻巧的在两个后卫的人缝中将球趟了过去。
然后急剧加速,单刀球!
不得不说,新式蹴鞠玩起来真爽,带着球射门,就像是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一样过瘾!
和士开再次晃开了守门员,然后直接把蹴鞠带进了球门。据说这是展现实力,发泄怒气,羞辱对手的最好方式。
“和士开,踢得好,回去有赏!”
看到和士开进球,还是晃过守门员进的球,高湛激动得要跳起来。
自从玩不上女人以后,蹴鞠几乎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了。
“爽!”
和士开走到场边,一个穿同样队服的矮个子递过来一个竹筒说道:“大哥,你可给咱们长广王府长脸了!先喝口水吧。”
喝水?好像是有点口渴了。
和士开接过竹筒,猛喝了一大半,直接将竹筒丢到地上。
今天的水酸酸甜甜又很淡,味道实在是不错,不知道是府里哪位准备的。
对方开球再踢,和士开异常神勇,利用对方进攻中的传球失误,将皮球截下来,随后发动反击!
过人!再过人!还可以过人!
和士开今天像是开挂一样,玩了一条龙,直接将球带到禁区挑射,再次进球!
这回不止是高湛了,就连场边都传来欢呼声。
现在这种感觉不错!
和士开叉着腰,慢慢往回走,不知为何,心跳好像很剧烈,难道是因为跑的时间太长了吗?精神亢奋得停不下来!
再次接球,高湛在后半场大喊:“今天和士开状态好,等会都把球传给他!”
精神越来越兴奋,身体越来越疲惫,心跳越来越剧烈。
在一个又一个进球之后,今天超常发挥的和士开,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死死捂住胸口,栽倒在地上!
“喂喂,死狗,快起来,换你下场了,今天表现不错,回去重重赏你!”
高湛发现和士开躺在草地上不动了,走过去踢了几脚。
没反应!
高湛这才察觉到不对,俯下身把手指放到和士开的鼻息处。
没气了!
这就死了?踢球累死了?
高湛一脸古怪,从到长乐馆以后,貌似自己就一直是在跟和士开踢球啊,又没有见什么人?
难道是因为球一直在和士开脚下,然后他的身体不堪重负……就死了?
“来人啊,去请邺城府衙的仵作,不要惊动大理寺。”
高湛对身边人沉声吩咐道,他就守在和士开的尸体旁边,不允许其他人靠近。
很快,一身皂衣的仵作来了,看了半天,一脸古怪的对高湛说道:“大概是……厥脱了(心源性休克)。蹴鞠跑动剧烈,蹴鞠时厥脱虽然小人没见过,但也可以想象。”
踢球把自己累死了?
高湛无奈的摇摇头,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他让人将和士开厚葬,便不再理会这些事。本就是凉薄之人,又怎么会在意府里下人的死活。
当天夜里,祖珽在高伯逸的书房里,拿出一个写满名字画满线条的本本,将“和士开”这个名字用朱笔划掉。
“总算是除掉了隐患。”
第133章 祖传忍者龟
西魏都城长安郊外,一处雅静的凉亭里,俊朗又充满男子魅力的独孤信,正在跟身材魁梧,一身硬朗的杨忠下棋。
黑子白子在棋盘上厮杀,战局焦灼,难分胜负。
“这个司马消难,倒是颇为能忍呐。一定要秋收时再奔逃过来。”独孤信一边微笑,一边落子。
“他家祖上是司马八达,会隐忍又有什么稀奇的呢?呵呵。”
杨忠不以为然的冷笑道。
叛徒,在哪里都不受欢迎,人品会蒙上污点。
所谓“司马八达”,是指东汉末年河内名门司马家族兄弟八人,表字的后面一个字都是“达”,最出名的,是魏太尉(晋宣帝)司马懿,字仲达。
那可是出了名的“忍者神龟”,熬死曹家三代英主,熬死魏吴蜀无数英雄豪杰,文臣武将,最后成功摘桃子。
独孤信当年奔逃西魏,不能算背主,甚至可以算是忠臣,因为他是跟着北魏孝武帝走的,让人诟病的仅仅是他抛妻弃子而已。这跟司马消难驸马奔走西魏的性质截然不同。
所以听出来杨忠口中的不屑,独孤信并没有感觉到羞辱。而且很显然,以杨忠的情商,断然没有侮辱亲家兼铁杆盟友的道理。
“文彬(李虎表字)还没有来提亲么?当初不是说好的么?你家四闺女都到年龄了吧。”杨忠沉声问道。
“曼陀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李家大概也不想办了喜事马上办丧事吧,所以还在犹疑当中。”
独孤信哀叹一声,家中第四女独孤曼陀身体一直不好,让本有婚约的李家望而却步了。
这是人之常情,古代早婚,接生条件很是简单粗暴,母亲生孩子就差不多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独孤曼陀年龄虽然合适了,但如果现在就嫁到李家,可以说不但起不到联姻的作用,反而会把两家弄成仇人!
这时独孤信脑中出现二十多年前独孤罗在襁褓中的画面,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些年儿女成群,他也没忘记落在邺城的独孤罗。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
表面上的风光,挡不住背后有本难念的经。
“这个司马消难,倒是有些想法,看来传闻就是传闻,当不得真,他可没传言中那么好色昏聩啊。”独孤信岔开话题说道。
“这家伙也知道逃难之人,难获信任,所以想献洛阳给我们。”独孤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杨忠说道:“秋收时节,乡兵镇兵都要回乡收割。到时候我们收到司马消难的讯息以后,你就从潼关发兵,速取金墉城!司马消难则会攻占空虚的洛阳城,你们两人互为犄角。
事成之后,你们固守住城池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我和赵贵就行了。齐国若是倾举国之力,韦孝宽在玉璧的两万人,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我觉得如果你们顺利的话,到时候齐国就是想发兵,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饭菜凉了,可就不好下咽咯。”独孤信摸着美须笑道。
一个司马消难没什么意思,也没人在乎他是不是要奔逃。
这一点,不仅高洋和高伯逸知道,独孤信和杨忠也知道。
最多打打高洋的脸,面子上难看而已。
所以高洋一直引而不发,没有逮捕司马消难,就是为了做个局,坑西魏一把。
而司马消难也知道自己的分量不够,所以想弄点筹码,搞个“投名状”到西魏。
独孤信和杨忠乃至宇文泰,想得就比较多了。
但无论如何,谁都没想过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易揭过。
河洛之地,让两个国家都不舒服,都骨鲠在喉,交锋的话,定然是最先在这里试探虚实。
北齐和西魏之间在河洛的战线,以历史的角度看,是比较奇怪的,并不是常有的状态。
因为这个地区,按正常状态,要么全部归一家,要么一点不占,很少像北齐西魏(北周)出现一家一半的情况。
东边的洛阳城在北齐手里,西边的潼关在西魏手里,中间的一大块地方是弘农,历来是洛阳的京畿地区,属于保留地,而且无险可守。
但,当年王思政在弘农筑城,为西魏形成了一道新防线,就像一把匕首抵在北齐的咽喉处。
北齐一方当然不会让重镇洛阳时刻受到威胁。
于是洛阳城外西北角的一个叫金墉城的地方,就成了最重的防御要点!
北齐就靠着金墉城和河洛地区水系上的浮桥,来防御来自潼关的西魏军队!以免无险可守的洛阳城直接位于对方兵锋之下。
金墉城有北齐重兵把守,司马消难估计很难得手。然而洛阳城内势力错综复杂,他倒不是没有机会。
这一手反正是送的,独孤信一点都不担心。能成固然好,失败的话,杨忠退到弘农城足以自保,再不济可以退到潼关。
至于司马消难嘛,他现在还不算是“自己人”,谁知道这是不是诈降呢?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真的能行么?好像比我原本估计的规模大多了。”杨忠皱着眉头说道。
“当年河洛大战,你也是在的,为了个司马消难,值得么?”
一想起当年在那里杀得天昏地暗,杨忠就感觉有些心里发寒。他并不想大动干戈。
“府兵可堪一战呼?”独孤信沉默良久问道。
这下杨忠也无话可说了,他自然知道独孤信在担心什么事情,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西魏大统八年(公元542年),宇文泰开启府兵制改革,主要把乡兵和增募豪右纳入六柱国统领系统之内,构成一个新的军事体系。简单的说,就是先把精锐鲜卑军队打散重组,新鲜注入陇右豪强势力(以汉人为主)。
到现在,改革已经基本完成,并且成效显著。
宇文泰在南梁那边试了试刀,比较满意,所以想在北齐(宿敌东魏的继承者)身上也试一试,以检验改革成果。当年不救援王思政,也是因为旧军已经解散,新军尚未统合,青黄不接,所以才不敢玩大的。
趁着司马消难奔逃的机会,摸一摸北齐的底子,还有府兵制改革的成果,这没什么不好的。
第134章 勿以善小而不为
洪水退了,赈灾的粮食,陆陆续续通过任城外的渡口送到济州,灾民们也被王峻等人组织起来,疏通河道,加固河堤,用“以工代振”的方式每日领取必须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这时候,就显示出高伯逸眼光的高明与毒辣了。
任城没有被淹的危险,而且水路四通八达。别人不知道,高伯逸是知道的,任城,也就是未来的济宁,它的地理位置特殊,南通江淮、北达幽燕。
未来南北大运河修通以后,这地方恰好位于整条大运河的中部,战略地位突出,在大运河的发展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到了清代,济宁甚至成为北方水运枢纽,数得上的重镇。
以这里作为救灾的中心,就好比一根定海神针矗立在那里,让人心安。
“主公,外面有一个自称是您家里人的老人求见,但在下没有见过。”
高伯逸正在任城府衙里琢磨任城扩建的事宜,竹竿走过来轻声说道。
家里的老人?
高伯逸皱了皱眉头,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哪里有什么家,等娶了李沐檀以后有个自己的小家还差不多。
“请他进来吧。”
“喏!”
很快,人被带到高伯逸面前。
五十多岁的人,身材相貌都挺一般的,不过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儒雅的味道。没有穿锦袍,身上套着的灰色麻衣,跟外面的难民没有太大区别。
无非是整齐干净而已。
双手白净,指甲无泥,似乎并非田舍郎。
“这位老人家找小子有何贵干?”
高伯逸疑惑的问道,对方看起来似乎有几分面善,但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在下崔安,乃是崔娘子的远房,一直在高府里做管家,二郎大概是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诶?崔娘子家的人?
高伯逸心中了然。
现在邺城的权贵,私下里都笑话高德政“有眼不识金镶玉”,作为正妻的崔娘子,大概压力也很大吧!
“崔伯是来做说客?”高伯逸平静的问道,他是真平静,无爱无恨。毕竟他是来自后世的灵魂,谁会在意这具身体跟崔娘子之间的恩怨。
只要对方不来惹自己,那就万事大吉。
“二郎,就凭你叫我一声崔伯,有些掏心窝的话,崔伯我也要说说。当年大夫人行事太过刚烈……但其中恩怨,当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你可以算是苦主,但你娘并不是。”
崔伯轻叹一声说道。
“你是想说,当年我娘也是个不安分的,对么?”
“陈元康的宠妾,自然是有几分自傲的。你娘得宠的时候,崔娘子也不敢直面其锋芒。”崔伯苦笑道。
原来如此!
陈元康当年是高澄的首席幕僚,高德政只是跟着高洋混的狗腿子。
高澄遇刺的时候,陈元康为他挡了一刀,很快就挂了。这厮挂了以后,期待“小三上位”的高伯逸老母,自然是没了靠山,被积怨已久的崔娘子给收拾了,母子一起被赶出高府。
之后,高德政平步青云。
嘛,毕竟高伯逸老母就是陈元康送给高德政的。
怪不得自己对崔伯有几分面熟,原来小时候还见过。
“我了解了,那么崔伯从邺城走八百里路,就是为了跟我说这话么?如果只有这些,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些恩怨我已经不介意了,也绝不会报复崔娘子,无论什么形式的报复都不会有,这样你就可以回去复命了吧?”
看到高伯逸如此的平静,崔伯心一直往下沉。
如果看到对方气急败坏,或者眼神躲闪,或者感激涕零,那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眼前这……这孩子平静得如同涓流的溪水,到底是因为什么?
“崔娘子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当初推你下井,真不是她的意思。”
“我明白,大夫人只是想给我个教训,没想到青皮会下狠手。”
高伯逸点点头,淡然的说道,并未否定崔伯的说辞。
呃……你都知道,就没一点想法?
“崔娘子知道错了,这里是她写给你的一悔过书。只要你认祖归宗,其他的事情都好说,高府的田宅浮财,也可以分一半给你。回不回来住都无所谓,你不是要去李家提亲嘛,崔娘子还有几分薄面,这件事可以……”
崔伯还没说完,高伯逸就摆摆手打断他继续说下去。
“不必了,我志不在此。”
他轻叹一声,有时候世界上最难相信的,就是实话。
他真不恨高德政,更不恨崔娘子,也没想将来报复或者炫耀。
但是你没这个打算,人家却不相信你,这也是一件极为可悲的事情。
“崔伯,我知道,李家愿意招我为婿,也是看在高家的面子上。若是我爹不叫高德政,这门亲事断然没有可能。”
高伯逸诚恳的说道。
崔伯一脸懵逼的点点头,你丫的知道还不乖乖回族谱?他有些不理解对方到底怎么想的。
“罢了,红娘子,过来磨墨。”
高伯逸拍拍巴掌,叫唤长腿妹张红娘。
很快,婀娜多姿的张妹子就走过来把墨磨好了,临走前幽怨的瞪了高伯逸一眼。
崔伯意外的看着张红娘离去的背影出神,大概也是惊讶于这妹子的“档次”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吧。
我劝你善良!
本来想写这五个字,高伯逸琢磨了一下,以崔娘子的脾气,大概会……暴跳如雷吧。激怒对方没有一点好处,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要不就这么写吧。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高伯逸写完了以后看了又看,话是不错,但总觉得好像有点意犹未尽。不是他想太多,而是他担心崔娘子想太多!
“渡尽劫波天伦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以崔娘子世家嫡女的出身,怎么也不会不明白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吧?
高伯逸把纸折好,递给崔伯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回去跟崔娘子说,我不恨她,从来没恨过,以后更不会再恨,请她安心,也请我父亲安心。
但是让我入高家族谱,那也不可能。你回邺城吧,如实禀告便是了。”
“二郎……”崔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就是说不出来,最后抬手行礼,拿着信黯然离去。
崔伯离开后,高伯逸擦了擦不自觉流下的泪水,喃喃自语的说道:
“她低头认错,你是否满意了?”
他双手握拳,然后松开,身体前所未有的感觉舒适,不再僵持阻滞,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我会替你好好活着的,高伯逸。
勇敢的活着,活出个人样来。”
第135章 巧妇糊弄无米之炊
高伯逸对崔伯很客气,也略疏远。崔娘子的“悔过书”很恳切,甚至允许高伯逸将自己老母也弄进族谱里,甚至答应将自己的嫁妆分一大部分给他。
只要他高大官人愿意承认是这个家的一员就行。
“挺不容易的,可惜了。”
高伯逸轻叹一声,跪坐在桌案前发呆。
入族谱是一定要入的,否则将来这一点就会成为自己头上看不见的天花板。
但是什么时候入,什么方式入,这就很难说了。
作为一件大事,史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高德政一家,被高洋冤杀,仅有一襁褓中的孙子幸免于难。高伯逸知道自己的斤两,他作为一个穿越者,也无力阻止这一点。
连薛妃姐妹都被砍头了,谁敢打包票说高洋不会动他的人?
“在乱世,我愿保持心中的清明与良知,只是有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已。”
高伯逸心思沉重的走出签押房,自己手下那二十三个所谓“家奴”,正在府衙的院子里做俯卧撑。
看上去还挺认真的。
“回答我,你们现在是什么?”
高伯逸大喊道。
“我们是一条狗!”
二十三个声音整齐划一。
“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不再是狗了。”
高伯逸话音刚落,二十三个人忽然保持着动作的一致,停在原地不动了。
“嗯,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当二十三只听我一个人话的猪!你们不需要脑子,也不需要问为什么,只需要记住两条原则就可以。
第一,只要有一人背叛,所有人都会被处死,你们互相监督。
第二,你们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话,哪怕命令是刺杀皇帝也要出手。
明白了吗?告诉我,你们是什么?”
高伯逸冷冷的问道,转过身来,妖异的狐狸面具已经戴在脸上!
“我们是一头猪!”
二十三个声音整齐划一的说道。
嗯,果然蠢人比较容易洗脑!高伯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起来吧,跟在我身后,去巡视城外灾民区,然后把你们认识的逃兵全部揪出来!”
那天之后,高伯逸只是把自首的逃兵交给了傅伏处理,为的就是让那些漏网之鱼放松警惕。这么多天什么事情都没做,相信那些人心存侥幸之下,应该已经潜伏进灾民区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人揪出来。
清除掉所有腐肉,就要包扎伤口。武力的方面,高伯逸已经展示得差不多,接下来,是要给灾民希望,给他们活下去的勇气,让他们相信这里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这样就能平安的渡过来年春天的春耕时节!
乱世不要紧,但是不能失去生活下去的盼头。
如果自己身居高位只是为了吃喝,玩女人,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靠着施舍,又能救几个人?只有天下大定,才能让更多人避免难民的悲剧。
任城外的灾民区,高伯逸看着手下狗腿子将一个个逃兵从人堆里拖出来杀掉,喃喃自语的说道:
“我是一个高尚的人,我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几天后,随着济河的渡口一艘又一艘的槽船卸下粮食,布匹,木料等货物,任城外的人们也开始行动起来,在原帐篷构成的灾民区搭建木板房。
这些木板房只能算是临时居所,作用就是为修筑任城“新区”的灾民提供生活的住所,因为修城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渡口栈桥的扩建,水寨的建立,附近河段的疏通,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任城的府衙大厅里,各大世家都派人来此地“捧场”,有的还不止一人。高伯逸让手下准备了一点小菜和酒水,在这里招待世家派来联络的“使者”。
弘农杨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广平游氏,泰山羊氏,都有人在宴席上。
他们不是在给高伯逸面子,而是在给金灿灿的铜钱面子,更是在给赵郡李氏东房面子。
“各家救济灾民的诚意,我高伯逸已经看到了,陛下也看到了,在这里,我敬诸位,满饮!”
高伯逸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这些场面话人人都爱听,各人都是笑眯眯的喝酒,等着高伯逸后面的话。
高大官人变不出粮食和布匹来,更变不出药材来,这些天救灾的粮食,都是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世家那里“赊账”回来的。
当然,这些大世家,都是给的高洋面子,看在他那把白云剑的份上,才愿意试试水的。从中担保斡旋的,正是高伯逸的准岳父李祖升。
因为李祖升说只有支援了济州洪灾的世家,才有资格来这里吃上一顿事关世家利益的饭。
“诸位,你们可知,现今的天下,其实财富分配已经没有余地了,各家都划分了范围,要拿新的,就必须要用手段,解决原来占有那些利益的人,不知道我说得是否准确呢?”
高伯逸笑眯眯的盯着赵郡李氏派来的那位穿锦袍的中年胖子问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就是说得有点过于直接。但在这里的,实际上都是经营世家产业的人,而非世家读书的公子哥,他们自然知道高伯逸说的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济州,这里原本也有几个大世家的分支,但一场洪水,夺走了这一切,哪怕他们再回去,财富也回不来了。如果这些人要重振家业,肯定要侵害周边世家的利益才能做到。
毕竟,土地就那么多,你多了我就少了,很朴素和粗暴的道理。
“小郎有话不妨直言,我李春洗耳恭听。”
中年胖子不动声色的对高伯逸使了个眼色。
呵呵,这是自己人!
高伯逸心中有底了。
“大家觉得,任城这个地方,怎么样?将这里变成一个商埠怎么样?”
“商埠?”
“淮南的船,可是能够直接到这里的哦,就算不能通,陆路也短。长江北到邗沟(扬州市东南边的古邗城.asxs.)北,再到淮水,再入泗水,再入济水再入黄河,任城正是枢纽。
江南的好货,都能水路大这里,再走黄河到关中。当年桓温北伐鲜卑慕容,正是这条路。”
高伯逸说完,众人一阵沉默……不是没听懂,而是太懂了,其间涉及的利益也太大了。
大到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做主!
“以前这块肉是没有的,现在,你们谁想要?”
高伯逸露齿一笑问道。
第136章 这小狐狸厉害了啊
有一块肉,还是生的,做熟了才能吃。但是这个过程,需要你添柴加火。
你是出力,还是不出力?
出力,有可能最后熟肉被人抢走。
不出力,完全没你的份。
世家中打理财富的没有蠢人,他们都从这里看到了完美的商机。
实际上高伯逸提的点子不稀奇,因为后来就有人修了条运河,想在济宁(任城)这里开埠,在这里交易南北而来的各类货物。
那个人,现在可能已经出生了,他的名字叫……杨广。
高伯逸现在不过是提前说出来而已。
“饼就这么大,怎么分?”
范阳卢氏来的一个清瘦中年人沉声问道。他的样貌跟卢思正有点像,大概也是卢家人。
“现在赈灾的粮食,分发下去,都是有记录的。用这些抵偿建码头,疏通河道的工钱。如果不够的话,就要你们自己补起来。”
“这些人……不是服徭役么?”
清瘦中年一脸古怪的问道。
服徭役就没有消费了啊,你这个蠢货!
高伯逸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我已经上书陛下,在任城设立东河泊司,南北货物,在这里交易都要抽成,然后我们负责建立水次仓和码头,并提供货物信息。”
众人都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高伯逸也很无奈,如果等会有人问这是什么意思,他只好回答说这他喵的就是期货了,而东河泊司则是期货交易所。
这片地方找个不会被水淹的城池容易吗?我容易么?
“怎么占股?”
“中枢五成,你们一共四成,东河泊司占一成,毕竟要维护河道。救灾的花销,筑城的花销,疏通河道的花销,全部你们出,建成以后,则由东河泊司独自管理。每家派一人到这里常驻,负责核账。”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感觉很有意思啊!
这年头小商人不存在的,就是有,日子也很难过,赚点辛苦钱。而豪商的背后,都是大世家。
任城扩建为商埠后,交易就不会去别的地方了,就算有人要去,他们这些大世家也会联手扼杀,将那些人逼到这里交易。
“垄断!”
众人心中涌起一个令人惊骇与兴奋的词。
垄断好啊,垄断实在是太好了,他们简直是要为眼前这个小狐狸引吭高歌才是啊!
“此事已经大大超出了我们能决定的范围,高舍人能否宽限两日,待我等快马加鞭回本家再做定夺?”
清河崔氏来的人不卑不亢的问道。
他大概已经动心了,只不过涉及到的财物实在是太多,所以要仔细斟酌才行,他一个人可是不能做主的。
“请便,但宜早不宜迟。迟了中枢见灾情稳固,有可能会减少份额。”
高伯逸给了一个软钉子。
完全撇开世家那是不可能的,没有这些世家的支持,东河泊司肯定开不下去,也没办法维护。
但朝廷少给一些,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高舍人,在下告辞!”
“告辞!”
“告辞了!”
来的时候,各家的人都是说说笑笑的,走的时候,却是对身边的人充满警惕!
蛋糕就那么大,你多吃点,我就只能少吃,这是活生生的竞争关系,没有一丝缓和的余地。
“姑爷,在下也告辞了!”
中年胖子李春笑眯眯的看着高伯逸,眼神里带着揶揄。
“呃,春伯是要回齐州吗?”高伯逸不好意思的问道。
“那是自然,这等大事,岂是我等下人可以做主的。不过我是要回一趟邺城了。”
嗯……感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啊,这次岳父大人真是帮了个大忙。
“姑爷,在下告辞。我家小姐自幼就是个有主意的,今日见到姑爷风采,才知道小姐眼光名不虚传。”
胖子李春拱手离去,步伐矫健。
“出来吧,人都走了。”
高伯逸对着刚才自己所坐地方后面的屏风喊道。
“我十三岁那年,家里就帮我挑夫婿。挑了四年,结果被我抓到一只厉害的小狐狸!”
李沐檀满面春风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将手里的狐狸面具按在高伯逸脸上,笑得花枝乱颤!
“请便,但宜早不宜迟。迟了中枢见灾情稳固,有可能会减少份额。哈哈哈哈,你刚才是要笑死我!你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啊!”
李沐檀学着高伯逸刚才说话的语气,声音又威严又清脆,显得不伦不类的,让高伯逸脸都黑了。
等她笑够了,才喃喃自语的说道:“你当时写诗给我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草包,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这次本来没有饼,却被你硬生生的凭空变出来饼,我在家也算饱读诗书,一见你却自惭形秽。
外面的那些灾民,都应该给你立个碑。”
万家生佛?别啊,那可是九千岁的专利,你这么说真的好么?
高伯逸一脸囧然,两人手牵着手到了书房。
李沐檀放心不下高伯逸,一听说他在济州任城,就陪着李春一起来了,然后当了回旁听。
“夫君你将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我有点相信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带我私奔是什么意思了。”书房里两人对坐,李沐檀认真的说道,脸上带着崇拜。
“将任城变成商埠,拉大世家来救灾,创造一条大的商路,这主意换朝堂上任何一个人,我估计都想不出来。我爹平日里回家也会跟我说些中枢朝堂上的事情,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知道了,。”高伯逸将一叠纸递给李沐檀,自己则是拿出一张河洛地区的地图,在上面用炭笔比划着,不再搭理自己的未婚妻。
李沐檀这种美人,你要跟她在一起玩,时间过得飞快,没完没了的。高伯逸始终没忘记,他要去河洛试试水。
最近一段时间,已经不动声色在济州安插密谍的据点了,下一步是齐州,再就是河洛地区,迟早会遍布北齐!
“《三国演义》?”
李沐檀自言自语了一句,一页一页的细看,然后竟然自觉的拿出纸张开始誊写修改起来……
张红娘看到高伯逸在书房里跟一个绝色美人对坐,各干各的事情,静悄悄的将两杯酸梅饮子端了进来,又悄悄的退了出去,因为她知道李沐檀会是未来家中主母。
然而这位“书呆子”主母,和“少根筋”的家主高伯逸,都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过,专心致志的做自己的事。
第137章 反渗透大师
“宫径步下楼,左右牵之不住。操起身泣而送之。宫并不回顾。操谓从者曰:“即送公台老母妻子回许都养老。怠慢者斩。”宫闻言,亦不开口,伸颈就刑。众皆下泪。操以棺椁盛其尸,葬于许都。后人有诗叹之曰:’生死无二志,丈夫何壮哉!不从金石论,空负栋梁材。辅主真堪敬,辞亲实可哀。白门身死日,谁肯似公台!’
陈宫死得冤啊。”
头枕在李沐檀腿上,高伯逸在给对方讲三国演义。此时已经深夜,李沐檀却睡不着,吵着让高伯逸说白天给她看的那些的后续。
断章狗一直都是欠收拾的,李沐檀当然不会放过作为自己未婚夫的断章狗。
“你之前是在帮我润色么?”
“不然呢?以夫君的能耐,不出本书留存世间,岂不是白瞎了这经天纬地的才华?”
李沐檀的纤纤玉手按摩着高伯逸的太阳穴,很轻柔,带着温存。
月光下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你心事很重,很难吗?”
“并没有,只是这一趟见得太多,感慨人命贱如狗。”
高伯逸情不自禁握住李沐檀的小手说道:“人生在世,总有些东西值得自己一生去守护,比如说,你。”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柔软的地方,高伯逸也不例外。
“崔季舒已经把聘书送到我爹那里了。夏天一过,秋收的时候,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李沐檀动情的俯下身吻了下高伯逸的额头。
但此时她未婚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果然,所有温情的背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利益大手。
秋后不能成功,老婆都是别人的。
他喵的狗世道!
……
夜里李沐檀百般暗示高伯逸,他今日可以一亲芳泽。但后者就是不为所动,不肯跟妙曼卓绝的未婚妻共赴巫山,以婚期将近不急于一时为由,将对方哄睡了。
半夜,月色如水,轻手轻脚的下床,高伯逸来到院子,独坐于石桌边沉思。白天研究的河洛地形图,出现在自己脑子里。
这些天他详细查看了河洛地区的地图,发现从地理上看,战场局势对北齐一方极为不利!苦思良策,然而却没什么好办法。
本来两边地形是平分秋色的,坏就坏在王思政当年在弘农这块本来无险可守的地方建了一座坚固的城池,使其成为潼关的桥头堡,好比一把匕首抵在洛阳的脖子上。
西魏方面的响应时间,比北齐这边要短得多。而且玉壁城,弘农城,都有西魏重兵把守,朝发夕至。
通过发达的水系,西魏那边可以轻易在洛阳周边布置密谍。而北齐只能依靠唯一的战略支点金墉城。
战场单向透明。
若是万人以下的小规模战斗,很考验战术的运用,和情报的支持。双方互相放血的话,北齐这边一定是先死的一方。
仗不好打了。
关键洛阳城里还有个不稳定因素司马消难。如果这厮哗变成功控制了洛阳,那么…金墉城就成了孤城。
打不过西魏,李沐檀就不能嫁给自己,前途恐怕也完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他喵的,赢家通吃的规则对失败者好残酷啊。
高伯逸暗骂了一句。
“真玉大师带着人去了洛阳的寺庙,我进去不成问题,问题是怎么拿下司马消难呢?”
高伯逸陷入了沉思。
他不愿意今晚跟李沐檀亲热,就是因为他害怕自己陷入温柔乡,会丧失面对困难的斗志和勇气。
明日找四郎他们商量下对策吧,济州的事情差不多了。
第二天,高伯逸就将王峻和高长恭两人单独约到书房,讨论洛州的战略形势。
“伯逸兄,我觉得吧,不管魏国怎么折腾,只要我们对上以后能够战而胜之,那便够了。无论他们从哪一路打过来,我们都一路反击回去,这就能确保胜利。”
高长恭严肃的说道。
老弟一边去吧,就知道你是类似于项羽的“勇将”。
可惜你还小,魏国这次来的,估计是杨忠或者宇文宪!
哪一个都不好对付,直接莽过去那是送死。
“明公,这地方说好办其实也好办。”
王峻若有所思的说道。
“等我去了河洛,到那边走一圈就知道了。”
“可否大致上说下。”
这些天看王峻的表现,高伯逸已经不敢低估此人。战阵之上的本事没见到,但是管理后勤,练兵,分派任务,都非常干练高效。
“笨办法就是好办法。魏国那边可以凭借的,无非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派斥候侦查敌情,他们就像是在山上,冲下来容易,我们就像是在山下,冲上去难。”
高伯逸点点头,王峻说到点子上了。
“只要建设小型的城寨,每个寨子少则十人,多则五十人,定期轮换,就好说了。”
哈?这是在玩塔防?
高伯逸有些看不明白。
“单单用城寨,当然没办法,但如果顺便挖掘壕沟呢?”
不是吧?那得多少人力啊!
高伯逸都感觉这法子根本不靠谱。
“你确定……能行?那得多少钱?”
“嘿,明公真是实诚人。我们挖掘壕沟,魏国难道会睁眼看着不会动手?只要他们一动手,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射出来的箭,还有什么可怕的?”
王峻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西魏密谍渗透厉害怎么办?派人巡视?那不得被人家拖死啊!到时候别人肯定会伏击巡视的队伍啊。
派人多了,休息不好没有轮换。派人少了,被对手一口吃掉,游戏不能这么玩。
但是自己这边挖壕沟建城寨就不一样了。
魏国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如果不管,一年半载之后,壕沟建成,就如同当年王思政筑城一样,西魏的战略优势就会荡然无存了。
如果魏国要拔掉这些钉子,那就必须要出兵,而这时候主动权就已经在齐国这边了。
所以王峻的策略与其说是个笨办法,倒不如说是个阳谋。你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得不乖乖的钻进框子里来。
“老哥,厉害了啊!”
高伯逸激动的握着王峻的手不放,喜出望外!
第138章 风生水起
高湜手里提着一个大竹笼子,里面装了一只大红鸡冠的雄鸡,时不时的“咯咯咯咯”叫,看上去很威猛,肯定不是杀肉吃的。
“大哥,你真是我大哥,厉害了喂!昨天我母亲家那位平日里鼻孔朝天的,对你是赞不绝口!说你宰辅之才啊。”
他一脸兴奋,感觉就像是自己被人夸耀成“宰辅之才”一样。
对于这种不着调的家伙,高伯逸一向都是不把他们的话当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微笑一下没接茬。
“对了,你提着大公鸡做什么?”高伯逸好奇的问道,这厮居然还把鸡带到府衙来了。
“嗨,不就是发现了一只好鸡嘛。等回邺城,拿出去威风一下呗!大哥,你那个长乐馆,我觉得加个斗鸡用的分馆很好!以后蹴鞠完了再看斗鸡,美得很啊。”
这孩子不坏,就是脑袋少根筋。他的兴趣爱好特长,似乎都在吃喝玩乐这块了。
高伯逸在心中默默想道。
高湜的话还是挺管用,给家里写了封信,广平游氏就派人来谈建立东河泊司的事情了,看态度,似乎是颇为支持。
细想一下,道理似乎也很简单,高湜现在不是还小么,广平游氏的人,还指望着将来等高湜长大以后,顺便染指一下东河泊司呢。
他是皇室中人,又是世家子弟,还是高伯逸的跟屁虫……世家大佬,从来不缺投资的眼光。
再说了,既然现在已经有“东河泊司”,将来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西河泊司,南河泊司什么的。这都是肥肉,让人眼馋啊。
“主公,中枢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任城外,正在视察新建的板房区,您要不去看一下吧。”
竹竿走过来不动声色的说道。
人来了?都不事先派人来打招呼?这好像不合规矩吧?
高伯逸愣了几秒,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
按照北齐官场的正常程序,应该是中枢官员派手下官员来送信,打前站,说自己什么时候要到,你这边派人接洽云云。像这种搞“突然袭击”的,只怕是来者不善,有找茬的心思呐!
高伯逸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暗暗警惕。
“把鸡放府衙,让你嫂子派人照看下,你跟在我身后,不要说话,懂么?”
亲王没有诏令就在国内乱晃,这可是大忌中的大忌。虽然对于高湜这种草包中的草包,高洋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如果严格追究下来,那是可以狠狠打高湜一顿板子的。
还真以为高湜带人尾随高长恭的行军队伍没人知道呢!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过朝廷的耳目。只不过闹大了很丢人,高洋丢不起这个脸,装作看不见而已。
带着众人出了府衙,出了任城大门,来到热火朝天的“工地”,就看到两个穿着黑衣红边“王爷服”的年轻人,还有他们的随从。
“二哥?你怎么来了,家里还好吗?”
高长恭一眼就看到那两人里面比较帅比较年轻的,正是自己的二哥高孝珩!
平日里这位二哥为人谦和(主要是因为庶子,年龄又大),和兄弟几个的关系都比较好。
“四郎,我在邺城听说了你的事迹,很多人都夸你救济灾民宅心仁厚。”
高孝珩微笑着说道,很有亲和力。
嗯嗯,这位大概是自己人。
高伯逸略微有了个判断。
高孝珩起码不会去拆高长恭的台,而高长恭跟自己是一伙的,也会一起去河洛,所以……这个“钦差”可以不去担心了。
他把目光看向另一个人。
相貌平庸,但眼睛很有神,整个人看上去很严肃。
不知道是装蒜呢,还是一贯如此,反正给人一种很不好亲近的感觉。
“高舍人,在下侍中高浟。四郎的五皇叔。”
这位王爷平静的说道,脸上没有笑容,但似乎也没有生气。他很注意仪态,说话都是一板一眼的,就连胡须都打理得整整齐齐。
这跟平日里常常不修边幅,比较随性的高伯逸完全不同。
“这些板房,以后要拆掉吗?”高浟沉声问道。
“是的,城墙建好以后会拆掉一部分,剩下的改造为商铺。”
高伯逸不卑不亢的说道。
然而高浟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太面部一些细微的表情里,高伯逸察觉到对方似乎……还比较满意?
“救灾施粥用的是水次仓里的存粮吗?”
高浟问道。
“刚开始是,后来则是外地运来的。”
“府衙采办的?钱从哪里来的?”高浟继续问道,语气平和,但是并不柔软。
“一些世家大族援助的。”
“世家大族为什么会援助外乡人?他们平日里倒是没这么乐善好施呐。”
高浟嗤笑了一声问道。来自灵魂的拷问,这可不是随便糊弄下就能糊弄过去的。
“因为我给他们打了白条,以工代振啊。”高伯逸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个时代,换任何人来,也不会比自己现在做得更好了,高大官人就是有这个自信。
“白条么……那总是要还的啊。”
高浟轻叹一声,语气软和了许多。
“等任城建了商埠,这些大族不但拿不到钱,反而还要吐一些出来,高侍中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高伯逸丢出自己的杀手锏来。
“嗯,你的陈条我看到了,很不错。带我去府衙吧,我们详谈。之前我是看这里欣欣向荣,没有受灾害后的悲戚,所以我怀疑有人谎报灾情。
刚刚跟高舍人闲聊,总算是得到答案。”
两人来到府衙的书房里落座,高长恭,高孝珩跟他身边的一个参军,还有王峻都在场。高湜看到有公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迅速开溜了。
王元逊和傅伏则是在城外军营里练兵,没有一起过来。
“这次我本以为会饿殍遍野的,没想到任城倒是井井有条。不瞒诸位,在下之前在乐陵当过郡守,离此地并不远。对洪灾那是记忆犹新呐。”
高浟感慨的说道。
他没想到的是,救灾也就救灾吧,这位高伯逸居然还能玩出花样来,还能不花朝廷的钱就能摆平这些事,在中枢的救灾物资还没调拨下来的时候,就解决了隐患。
看看现在的任城,真他喵的风生水起啊!
高浟不敢看轻高伯逸,听说这家伙不是来救灾的,但处理这些事情,还真是不含糊!
第139章 上干货,噎死你
“高孝珩,高长恭,你们先出去下,我有事要跟高舍人谈谈。”
高浟下了逐客令。
这次高浟带着皇命而来,自然是比较强势。高伯逸对着王峻打了个眼色,对方识趣的退出了书房。
哥不怕你,屏风后面我媳妇在盯着呢。
高伯逸心中暗想,随即问道:“不知高侍中有什么指教?”
“东河泊司,并非普通衙门。高伯逸,你所图甚大啊!”
高浟语气不善的说道。
他没有询问救灾的事情怎么样了,因为那些毫无意义。只要看任城外一番繁荣景象,就知道眼前这位中书舍人“狗拿耗子”的活做得挺不错。
但他高浟眼中容不得沙子!
朝廷里面有些能吏,干吏(比如祖珽这样的),凭借自己出色的头脑,利用不合理有漏洞的规则,大肆敛财。
偏偏贪了你还拿他没办法!
呵呵,齐州可是他高伯逸岳父的地盘,这厮想做什么,简直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在下可以图什么?高侍中,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高伯逸表面平静的问道,内心早已慌的一比。
图什么?
高浟一愣,我他喵的怎么知道你要图什么啊!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吓死宝宝了!
高伯逸不动声色舒了口气。刚才只是高浟在诈唬,或者说直觉上感觉不妥。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兴,不知道侍中有名有听说过这句话。”
这……
好像有点点道理。
高浟治理过地方,算是北齐数得上的贤王,稍微思索就知道高伯逸说的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非常精炼。
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不可能是傻子啊。
一方面高浟更佩服高伯逸的才干,另一方面,又感觉此人有些离经叛道,或者叫野心勃勃。
朝廷的诏令没到,他就敢扩建任城,以工代赈。
估计除了造反,这厮没什么不敢的。当然,这也是高浟愿意单独跟高伯逸谈谈的原因。
毕竟,这家伙是高洋身边的近臣啊,而且很受信任。如果没有贪赃(已经枉法了)的实据,那么还是不要轻易拿下审问比较好。
“高舍人说得有道理,但是这跟你要设立东河泊司,扩建任城,扩建渡口有什么关系呢?”
高浟沉声问道。
斛律羡的三千宿卫军就快到济州了,就高伯逸手下这一千歪瓜裂枣,他才不担心。
再说那些人也未必全听这家伙的。
“高侍中,我问你,每年黄河水患,国家是在赚钱,还是在赔钱。”
高伯逸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自然是赔钱的,而且……赔的都是大钱。”高浟面色缓和了些。
“黄河上的漕运赚钱吗?每年修河堤,要征发多少徭役,侍中知道吗?”
高浟无言以对。
“不说黄河了,就说济河,你说为什么每年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却每隔过几年就决堤?”
“高舍人有话直说吧。”
高浟内心的骄傲,让他不肯直接拿下高伯逸,他一定要“以理服人”!
“因为我们现在修河堤,完全就是在赔钱而已!河道没有完全沟通,各条大河都是赔钱货!我们只是在把河道当灾患在看,而没有把它们看成是财富。”
高伯逸恨不得拿棍子敲高浟的脑袋。
若是高洋在这里,自己说些雄才大略,对方马上就同意了。
但高浟当过地方官,对下面的门道很清楚,所以才异常固执。
“河堤,是要维护的,每年都需要维护。这个钱从哪里来,高侍中有没有想过?
我们对这里的大小河流没有统一规划,没有漕运,好好的条件都被浪费掉了。南梁的货物到不了齐国,东海的货物到不了邺城,这些东西如果要走漕运,你知道能收取多少商税么?”
大惊失色!
高浟从来没想过,要弄什么统一的河道,将南北东西连接起来。
唉!
高伯逸轻叹一声,后世往杨小广同学身上泼了太多脏水了,要知道大运河是多么牛逼的一个东西啊!跟杨广相比,高浟身上差了太多道行了。
“所以你就想以任城为枢纽,梳理河道?”高浟试探性的问道。
高伯逸微微点头,心中暗想,这位“贤王”,总算没蠢到家。
“任城的位置很关键,沟通南北。梳理这边的河道不难,难的是让南北的商人都走这条路。不说商路,就是以后增兵淮南,这条河道也很关键啊!”
高浟点点头,他已经相信高伯逸不会胡搞乱搞了,只不过还有很多东西在迷雾里,他不太看得清楚。
“东河泊司设在任城,它是一个关卡,也是一个商埠和货物集散地。有了这个饼,朝堂也好,大世家也好,都会出力去梳理对应的河道。因为,我已经将四成的商税份额分出去了,他们会很愿意给任城赈灾,修河道,修渡口,修仓储。”
“高舍人!你好贼胆!商税乃是国駑,岂可由你私相授受!”
高浟怒发冲冠,拍了一下桌案,愤怒的站起身,拔出佩剑指着高伯逸!
切,多稀奇啊,后世招商引资,还弄合资企业呢,工业园还有免税政策呢。没好处谁帮你啊,人家又不傻!
“我想问下侍中大人,要是世家不出钱出力,现在任城要饿死多少人?病死多少人?”
高伯逸站起身,面色无惧盯着高浟。
“如果世家不出钱出力,这些河道谁来疏通,谁又会自觉维护?难道要朝廷一次一次拨款赈灾么?”
“如果世家们得不到商税,那么他们旗下的豪商,又为什么要选择在任城交易呢?这样又回来原来的.asxs.,济州受灾,没人管,饿殍遍野。高侍中是不是想看到这一幕?”
为什么你说得这么有道理,我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高浟将佩剑收入剑鞘,缓缓坐下。高伯逸的举措他还没吃透,但目前看来,似乎没有坏处。
世家的德行他是知道的,你让人家这么大力度的赈灾,平日里能做到吗?做不到的吧?
“你真把商税的四成给出去了?”高浟不甘心的问道。
“不然呢,不过还好,我们把饼子做大,多少能吃一大半,也就可以了吧。”
高伯逸感觉太难了,国家没统一,上层社会缺乏全局观。上了一点干货,就快把这位“贤王”噎死了。
第140章 从暴怒到真香
高浟压抑着怒气,又有些无可奈何。他的涵养使他无法暴揍高伯逸(真打也打不过),但他的理智,又觉得对方实在是胆大包天。
或者说,他认为高伯逸就是个比祖珽的破坏力强百倍的奸佞。
论雄才大略,他高浟是不如文宣帝高洋的。但若是论到明察秋毫,十个高洋也比不上政务熟练的高浟。
深吸一口气,高浟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你擅自越权,与世家大族勾连,我回去以后不得不参你一本。
东河泊司纯属无稽之谈,没有丝毫的必要性,你对那些世家所承诺的东西,中枢绝不会认账。
至于任城扩建,救济灾民,以工代赈的事宜,倒是大功一件。本王公私分明,功是功,过是过,不会偏袒,也不会包庇。”
高浟义正言辞的说道。
他不知道高伯逸想搞什么鬼名堂,但只要是跟世家私相授受,准没好事情。
“唉,有的人心中自傲,认为自己是救世主,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高伯逸冷笑着说道,然后从书房柜子的某个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拍到高浟面前。
“慢慢看,看不懂可以来问我。等你看完了再来跟我说话。”
人生就是香菇鸡(真香,咕咕,复读机),我就不信你能玩出花来!
高伯逸抱起双臂准备看高浟的笑话。
“东河泊司旗下期货交易所?”
莫明奇妙的文字。高浟带着疑问往下看,意识很快沉浸到纸里面。
商品集散地,运转中枢。
货物分门别类,挂牌,浮动标价。
提前售卖,到期取货。
货物集中采买,统一收税,出货收税进货不收。
......
原来,这才是杀手锏啊!
很久之后,高浟抬起头看着高伯逸,眼圈都是红的,像是饿狼一般。
恐怖如斯!
这份草案开创了一个政务新模式,它为做生意的人提供了一个完美的交易平台和地点。
不同的人想的内容不同,此刻高浟脑子里出现一个词,叫“国家采办”!
以后此地将会成为要买什么就能买到的地方,而且价格透明,这太不简单了。
“世家大族虽然拿出了四成商税,但也等于是为所有人立了规矩。
以后谁要是敢闹事,那就是跟所有人为敌,自寻死路。高侍中以为如何。”
高伯逸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那些世家大族已经看到了大饼的样子,他们会开始发力。
这已经不是你高浟能够阻止的。它的重要性,更不是你高浟能预料到的。
“咳咳,这个东河泊司,为什么在陈条里面没有说?”
高浟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他大概也醒过味来,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了。
甚至高伯逸说了也不算。
“东河泊司开了以后,等于是为中枢扩大了一条财路。陛下要对梁国和魏国用兵,都需要花费大把的钱财。
侍中以为如何?”
我觉得很不错,但说出来不是让你打脸么?
“高舍人可否让本王将这些带回去给陛下审阅?”高浟给自己一个台阶。
“随便,反正我马上也要去齐州。这儿的事情我不打算管了。”
噢?
高浟一愣,貌似没人跟他说这件事啊!
“这次赈灾,中枢没有出钱。正好这笔钱可以留下来打仗用。高侍中不如就在任城主持大局如何?负责东河泊司后续的工作。
在下不久就要开拔去齐州了,正事耽误不得。”
听高伯逸这么说,高浟面色古怪。
这么大的事情,你甩手就不干了,前前后后到底图个什么?
“咳咳,那行,我就暂时接管东河泊司筹备的相关事宜吧。高舍人德才兼备,真是朝廷里难见的干吏啊!”
高浟言不由衷的称赞道,感觉自己面颊都是红的。
说了一大通,到头来还不是真香?你觉得搞期货交易所不行,那你行你上啊?
还不是喝了本爷的洗脚水!
“高侍中,我们都是为国家出力,个人私利不值一提。”
高伯逸“诚恳”的说道。
知道他不会霸着东河泊司的地盘以后,高浟的心思完全改变。看着高伯逸,就好比看到圣人转世。
“高舍人是我辈楷模,请受本王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
两人进入互相吹捧模式,高伯逸又跟高浟详细说明了期货交易所的好处,很久之后,这位贤王才意犹未尽的离去,对高伯逸大为赏识。
“阿郎,你不要紧吧?”
李沐檀从屏风后面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她那张俏脸眉头紧锁,郁结得化不开,让人看着很心疼。
“我都不怕,你反而怕了?”高伯逸把李沐檀按在桌案那头跪坐好。
“这个高浟,有些迂腐,正好把东河泊司交给他筹备。”高伯逸伸了个懒腰说道。
“阿郎,那你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吗?”
李沐檀饱读诗书,并非一个花瓶女子,她自然看得出,高伯逸之前做的事情,应该是被高浟“摘了桃子”,或者叫把桃子送给了高浟。
“如此重要的部门,高洋又怎么会让我这样的人染指?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一切尽在掌握。来,我们继续讲三国演义吧。”
哈?你现在还有心情说书?
李沐檀微微点头,起身准备文房四宝......老公太优秀,她感觉压力山大。
深夜书房里,高伯逸写了两封信,招呼灰鼠进来。
“这两封信,一封交给祖珽一封交给张晏之,去吧。你跟独孤罗说一声,让他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跟着你一起返回齐州历城,在历城等我们。”
高伯逸将两个竹筒交给贼头贼脑的灰鼠说道。
“主公,独孤罗除了蹴鞠以外还懂什么?让他去齐州干嘛?”
灰鼠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爹是独孤信啊!你不懂的,快去快回吧。”
高伯逸不耐烦的将灰鼠打发走,洗漱之后,就搂着李沐檀躺床上了。
“阿郎,不知为何,我感觉很害怕。你是...要去打仗么?”
李沐檀枕着高伯逸的肩膀,依偎在他怀里问道。
“为何有此一问?”
“东河泊司的利益可谓是惊世骇俗,然而这些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只有对生死已然看淡的人,才能如此豁达。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要出征了?”
“我跟高长恭,在齐州准备完毕以后,就要坐船去河洛了。”
话音刚落,高伯逸就感觉怀里的未婚妻绷紧了身子,一抽一抽的开始无声哭泣起来。
第141章 斛律光的弟弟?
让人沉迷的**之后,高伯逸轻轻抚摸着李沐檀的长发,轻声问道:“你这次来济州,你爹是不是没有阻拦?”
“对啊,我还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却笑眯眯的答应了。”
李沐檀也觉得很奇怪。难道她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见到未婚夫,就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么?
比如说刚才,两人情到浓时不就忍不住折腾了大半夜?
“如果这次你不来,其他世家也许就会送一个女人过来,哪怕做妾都可以。你来了,他们自然没这个心思了,懂么?”
高伯逸幽幽的说道。未来岳父的心思,其他世家的心思,他可是看得明白着呢。
派李沐檀过来就是“宣誓主权”的,这年头世家里面说的上话的,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那个什么期货交易所,我思前想后觉得里面隐藏的东西太多,真能做成么?”
李沐檀忍不住问道。
她现在特别感激皇后李祖娥,高伯逸这样优秀又喜欢自己的男人,平日哪里找得到啊。
“都只是套路而已,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
但是,济州这么多的灾民,因为这个画饼活下来了,我感觉已经是功德一件。至于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清呢?
当初,你不也害怕嫁给斛律世雄么?连你这个世家嫡女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更何况是我?”
高伯逸的话让李沐檀无言以对。
“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的咯?”
“嗯,不过不像是我吹得那么简单罢了。事急从权,我只是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没有富可敌国,我救不了那么多人。
现在情况很好,灾民们知道任城要改商埠,一个个都觉得好日子快来了,给他们希望,这样不好吗?”
现在高伯逸弄的套路,就跟唐末的汴梁是一个模子,只不过套了一个“期货概念”的皮而已。
跟后世炒作创业板一样。
这个模式不是不行,而是要满足两点才能成功。
第一个,北齐要与南梁停战,在政治上保证物资往来的畅通。
第二个,花大力气疏通运河(不是重修)。
二者缺一不可。
第一个好解决,因为世家的力量,南北货物沟通很容易,走私也不难。
第二个就没办法了。“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杨小广大概刚刚出生。修大运河这种事情,估计是找不到第二个傻子来办。
高伯逸把来龙去脉跟李沐檀讲了一遍,唬得美丽的未婚妻一愣一愣的。
“要是万一...那些世家后面找你麻烦怎么办?我家没关系,爹会去照应的,但其他人兴师问罪怎么办?”
傻丫头啊,风投败了,投资人只能怪自己被打了眼呗,难道杀了我,那些飞走的钱就能回来?
高伯逸本来想跟李沐檀解释下什么才叫“欠钱的才是大爷”,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一时欠债一时爽,一直欠债一直爽!这才是老赖的名言。
不过给老婆留下“老奸巨猾”的印象,貌似不是什么好事,不说也罢。
“沐檀,跟你说个事。”
“你说呀。”
“你知道吗,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这么肉麻?
李沐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忍不住亲了下高伯逸的脸。
“不过回去以后,心里有个声音对我说:你这哪里是一见钟情啊,你是见色起意!你那不是喜欢她,你那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
“哈哈哈哈哈...”
李沐檀笑得花枝乱颤,在高伯逸怀里缩成一团,身体抖得不行。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不然怎么说?”
“你直接说馋我的身子不就好了么?”
……
高伯逸实在是没想到上半场战斗结束以后还有下半场,累得两人日上三竿都还没起床。
“主公,城外来了三千禁军,据说领头之人叫斛律羡,现在大家都到城门口了,高侍中让我来叫你。”
门外传来竹竿焦急的声音。
“阿郎,你快去吧,我等会自己起来。”
李沐檀在床上嘟哝了一句,翻个身又睡了。
高伯逸赶紧穿好衣服,带着家奴来到城外。
啧啧,三千步军,兵戈林立,站得整整齐齐,安静无声。
压抑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暴力,气吞万里如虎。
这才是能打仗的精锐啊!
高伯逸在心中啧啧感慨。
“高舍人,这位是征西将军斛律羡。”
高浟拉着高伯逸的手,走到领头那名将军身边。
灰不溜秋的皮甲,跟普通士卒没什么区别。
身材壮硕而不肥胖,手臂长,国字脸长须,看起来三十出头,那双眼睛给人很和善的感觉。
或者叫拘谨。
并没有骄兵悍将应有的傲气。
“高舍人,在下斛律羡,斛律光之弟。”
情敌的叔叔?
不该是这个态度啊!
高伯逸压下心中的古怪,有些拘谨的拱手行礼。
两人都比较慎重,那种见面就找场子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其实高伯逸不知道的是,斛律羡一出生就在大哥斛律光的阴影之下。如果他不是斛律光的弟弟,历史上肯定也是大名鼎鼎。
正因为有哥哥的光环,斛律羡为人才会特别低调,因为无论他怎么折腾,也不可能超过他大哥。
再说了,斛律世雄是斛律光的儿子,不是他斛律羡的儿子。而这次军事行动,还要多多仰仗高伯逸。
何必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传我军令,任城外一里扎营,不得扰民。”
斛律羡大喊了一声说道。
“斛律将军,这次为何不见你们骑马呢?”
高伯逸引着斛律羡进城,疑惑的问道。
“高舍人,此乃军机,晚上长谈,我也有些事情要询问你。”
斛律羡压低声音说道。
秒懂!
高伯逸不动声色点点头。
一行人装模作样在任城内晃了一圈,便进了府衙。
“你给我站住,来人啊,快,快点把那只鸡抓住!”
高湜拿着一个笼子,紧紧追赶着那只大红鸡冠的公鸡,府衙后院一片鸡飞狗跳。
得,忘了这位爷!
“高阳王!你在做什么!”
高浟气得脸如黑炭,手按在佩剑上都想拔剑砍人!
老弟,不是说要把那只鸡养着吗?你这是在搞个球啊。
高伯逸有些无力吐槽。
真应该把高湜这混球送回邺城的。本来这次高伯逸对高湜在其中穿针引线还比较满意,以为他改过自新了,没想到还是那鸟样。
第142章 高调与低调
“从今天开始,你就只能呆在这个房间里,直到...我允许你离开为止!”
高浟拿出文宣帝高洋给的信物和召令,直接将傻货高湜关进了任城府衙的一间厢房。
他从昨夜开始就在思索东河泊司的事情,越想越觉得精妙。这差事干好了,济州这次的灾害不但不是困难,反而是将一切推到重来的契机!
世家中人还会派人来沟通,这个时候,说话的人就不再是高伯逸,而是自己!
贤王高浟!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怎么能让高湜这个傻货出来捣乱呢?
看看高伯逸,人家想的是什么东西,再看看迷恋斗鸡的高湜。
高浟摇了摇头,一样米养百样人,古人诚不我欺。
解决了这个麻烦,众人小聚了一下,吃了顿接风宴,高伯逸就安排他们回去休息了。
除了斛律羡以外!
深夜府衙的书房里,斛律羡与高伯逸对坐,两人都是面色沉重。
“阿郎,斛律将军,茶水来了。”
李沐檀将高伯逸习惯喝的清茶(除了茶叶其他什么都不加)送过来之后,就款款退下了。
“斛律将军,这是贱内,我们秋收后就会在邺城摆酒,到时候还请赏脸来喝杯喜酒啊。”
高伯逸微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
斛律羡那张国字脸带着尴尬。
他要是大哥斛律光,会直接将茶杯拍高伯逸脸上!
可惜他并不是斛律世雄的老爹。
果然是好姑娘,样貌出众又温文尔雅。可惜被人家捷足先登了。
斛律羡为侄儿斛律世雄感到惋惜。不过也好,斛律世雄没见过真人,应该不会那么心痛吧!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幸运呀。
“高舍人,在下跟高浟并非一路而来,召令在此,你先看看再说。”
斛律羡将一个未拆封的竹筒递给高伯逸。
这人挺讲究的啊!
高伯逸心下感动,原以为斛律家的人应该给自己使绊子的,没想到做事还是这么一板一眼的。
他不动声色拆开竹筒,又递给斛律羡,让对方先看。
诶?
斛律羡一愣,随即释然,高伯逸这是在投桃报李啊。
果然能在高洋身边混的人,没一个简单的。这次差事应该不会有“监军”来掣肘了。
斛律羡没有客气,直接打开竹筒看里面的书信。
面色纠结!
很久之后,他才无可奈何的将书信递过去给高伯逸说道:“舍人请看吧。”
高伯逸接过信纸,看了半天,总算知道高洋说的是什么意思。
要不要打,在什么时候打,打什么样的仗,斛律羡听高伯逸的。
具体怎么打仗,高伯逸听斛律羡的。
两人要“精诚合作”。
他喵的,果然是帝王权术,互相制衡。
“舍人无须担忧。这次来济州是因为军令而非作战,如果马匹跟着,只会徒耗马力。洛州有马场,如果需要,到那边再换马也是一样的。”
斛律羡早就知道他们这一路要去洛州,肯定是在齐州上船,水路前往,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所以带着马到齐州,那不是脑子有坑是什么?
高浟不知道军事行动的大概,他斛律羡可是知道的。
赈灾也好,宗室伴随也好,高伯逸在济州的改革也好,都是障眼法!
真正目的就是麻痹西魏的密谍,让他们以为北齐没有派精锐前往洛州。
高伯逸在济州玩得如此大,折腾得风生水起,这其实是斛律羡乐见其成的。
“斛律将军,我想,还是要在济州演一出戏才行。”
“演戏?”
“嗯,你手下这三千宿卫军,西魏密谍肯定盯着在。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弄清楚这支军队到底在哪里。
所以呢,我们就要演一出戏,让宿卫军由明转暗。”
这样么?
斛律羡自幼就是聪明机敏之人,听高伯逸一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竹竿,你去城外将齐州镇军的傅伏将军叫来,说有要事商议!”
高伯逸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军令如山,很快,顶着黑眼圈的傅伏就穿戴整齐的到了府衙的书房。
他还以为是要出战呢!没想到只是“开会”。看着穿麻衣的高伯逸和斛律羡,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皮甲,有桔麻麦皮不知当浆不当浆。
“傅伏将军,有件事我很疑惑,还要请教你一下。”
高伯逸拱手行礼道。
一看对方身上的皮甲就知道竹竿这个传话的没把话说清楚,让傅伏以为要去办大事。
“舍人但讲无妨。”
“镇军越境,是否需要朝廷的召令?”
高伯逸好奇的问道。
做戏做全套,细节决定成败。
“嗯,非紧急情况,镇军不得越境。这次济州洪灾,我也是收到朝廷召令才出的齐州。”
高伯逸微微点头,看来,要让西魏的人相信,那是必须要做戏一场了。
“傅将军,有件事,还要拜托你一下。”
“舍人有事但讲无妨。”
傅伏感觉自己人生的机会就快来了,而且这机会还不需要钻营,不需要送礼,不需要当舔狗。
简直不要太爽!
“是这样的……”
高伯逸把自己的构想说了一下,斛律羡和傅伏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这位高舍人,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啊。
“兵法有曰:能示之以不能,不能示之以能。我们就是把宿卫军放在阳光下面,大大方方的摆给独孤信看。”
本来是秘密行动,现在这样大范围的曝光,真的好吗?
斛律羡沉吟不语。
“以独孤信的能耐,断然不会连自己这次的主要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武安君白起秘入秦军大营这种事情,不可能再发生了。
就像我知道这次那边出征的人,很可能是杨忠一样。”
北齐留着司马消难不抓,就是为了坑西魏一把。所以这次必然不会大动干戈。
军队超过万人,调动就很难瞒过对手。因为你不但是要调动上阵的军队,负责后勤的“辅兵”,也要跟着一起调动,数量起码是战兵的三倍。
也就是说,一万人的大军,那队伍其实是浩浩荡荡,差不多五万人的规模。
当然,若仅仅只是军队换防,则无需这样大动干戈。
“斛律将军,我觉得高舍人的法子,可以试一试。”
第143章 都是小人物,说什么大话
“能不能骗过那只老狐狸呢?”
斛律羡等人走了以后,高伯逸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沉思。
他的办法其实很简单,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无非就是个“番号互换”而已。
宿卫军的数量有限,而且培训的周期很长,兵员都有严格限制,不容易招募。西魏那边,对北齐的宿卫军,可谓是重点盯防。
每一支大军在什么地方,多少人,西魏的密谍都弄得一清二楚。包括斛律羡手下这三千宿卫军,肯定瞒不过独孤信的耳目。
高伯逸就是想让独孤信知道,他关注的斛律羡这支宿卫军,一直在齐鲁之地镇压“民乱”,而“紧急南下”河洛之地的那一支,才是齐州镇军。
说白了,就是战略欺骗,让西魏这边误以为自己的对手是普通镇军,而非直属于高洋的“百保鲜卑”,也就是北齐禁军。
南北朝时打仗,一般都是所谓“禁军”作为主力,边境附近的镇军,作为辅助军力,帮助占领敌国领土,剿灭残敌,防守禁军侧翼。有时候也会和“禁军”编成到一起作战。
这种模式一直延续到北周灭南陈,隋朝对府兵制进行完善消化以后才慢慢禁绝。然后又随着唐朝中晚期府兵制和均田制的溃败,死灰复燃,到宋朝初年才改头换面变成禁军+厢军的组合。
示敌以弱!高伯逸就是想卖个破绽给独孤信,嗯,或者说是杨忠。
他一直坚信这次是杨忠出马,历史上也正是这一次司马消难奔逃,造就了这对“结义兄弟”。他们之间肯定有故事,只不过,史书上没有提。
反正,司马消难肯定不是什么草包,他善于隐忍,谋定后动一直活到大隋统一天下。
“杨忠……杨坚……独孤伽罗……李渊。”高伯逸敲击着桌案,不由得想起杨忠那个英明神武,“一代圣王”的儿子杨坚。
还有他那个聪明伶俐,大气雍容的老婆独孤伽罗,以及独孤伽罗同父异母的姐姐。
最后生了李渊的那个姐姐。
两晋南北朝,英雄多如狗,硬汉满街走,到最后,居然是被李渊这家伙摘了桃子。
他会是最后的大赢家吗?高伯逸一时间想得有些魔怔了。
“阿郎……”正在沉思的时候,李沐檀端着一碗米粥进来了,看到高伯逸的样子,眉头微皱。
李沐檀当然不担心高伯逸是纨绔子弟,她是担心自己的丈夫太过操劳而英年早逝啊!
“李渊是谁?”李沐檀疑惑的问道。
“李渊?你怎么知道这个人?”高伯逸一脸懵逼,像是刚刚睡醒一样。
“阿郎真是傻了,你看桌上。”李沐檀掩嘴偷笑。
高伯逸这才发现,他面前的一张白纸上,写满了大大小小,潦草不堪的字。
全都是李渊!就好似高伯逸被人下了降头一样。
“没事,想事情想出神了。”高伯逸勉强一笑,那模样让人心疼。
历史的车轮有多么厉害,没人比高伯逸更清楚,自己真能扳赢历史大势么?把头靠在李沐檀怀里,他只感觉心力交瘁。
最后,还是李家赢了么?真就无计可施,我只能当舔狗?高伯逸看着李沐檀的俏脸,心中暗道:
可惜这个李并非是陇右的那个李,不然李渊当我的舔狗还差不多。
……
西魏最前沿的弘农城,在城楼的签押房里,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文弱的中年将军,深深叹了口气。
他叫苏椿,西魏名臣苏绰的亲弟弟,现在是弘农郡的帅都督(府兵改制以后,一个都督府的头领就是帅都督,手下千人到几千人不等,正七品武官)。
弘农城拜王思政所赐,坚固异常。但也正是因为所处前线,所以,哪怕平日里没什么战事,也不能放松警惕。北齐那边的密谍渗透,双方斥候的绞杀,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北齐那边的斥候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渗透频率跟从前比上升了不止一倍。
“要出事?”
苏椿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都督,长安来的密信!”
一个传令兵将红色火漆封好的竹筒交到他手里。
“秋收暂缓解散府兵回乡!不得有误!”信上面只有一句强硬无比的命令,不附带任何解释,落款是独孤信,上面还有独孤信的大都督印。
府兵制最重要的特点是兵农合一。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府兵全家可以免除赋役。府兵参战的武器和马匹需要自备,全国都有负责府兵选拔训练的折冲府。
不过那是杨坚后来府兵改制以后的制度。
现在这个时候,府兵属于军府,旗下都是军户,不需要种田的。理论上说,府兵都是富农出身,不需要回乡务农。但实际情况和想象是有出入的,苏椿虽然出自名望之家,但对这些事情门清得很。
西魏地多人少,耕田的人根本就不够。表面上看,府兵只要打仗就够了,回去就是当地主老爷,实际上,府兵当中因为各种原因,需要回家亲自下地耕作的人不在少数。
夏季戍守的任务结束后,府兵就要返乡,秋收完毕后才会回来,弘农城的兵力会不可避免的减少,这不是苏椿能说了算的。
不过秋季自己这边要秋收,北齐一样也要秋收,所以动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等秋收完毕,府兵们回来了,北齐估计也把秋收搞定了。
这样两边再次站在同一起跑线。
现在不管秋收了……这弘农的府兵,难道不要造反么?
府兵们家里其实也有人,不过壮劳力不回家,秋收多半是要受影响的,至于影响多大,那就不太好说了,每家每户的情况并不相同。
“府兵不卸甲,这是要出大事啊!”
苏椿忧心忡忡,秋收并不是打仗的好时候,因为士兵们担心的都是家里的庄稼收回来没有,谁他喵的还有心思奋勇杀敌啊。
然而他无能为力。
“固守弘农尚可,若要出兵洛阳,府兵不堪一战!”
都是小人物,要说什么大话?现在手下的府兵要是在野外跟北齐的宿卫军死磕,那是绝对打不过的。
拯救国家于危难什么的,这样的事情对苏椿来说根本不存在。能守住弘农,就是大功一件了。
“弘农乃国之藩篱,断不可失!”苏椿在心中暗暗做了个决定,无论独孤信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他都会谨慎对待。
如果上头让他出兵,他绝对会拒绝这种不合理的命令!
第144章 做戏做全套
“伯逸兄啊,都这么晚了,你还有事?”
高长恭打着哈欠来到府衙的书房里。进门就看到高伯逸和一个美丽少女对坐,两人都在书写什么东西,忙碌个不停。
“呃,见过嫂嫂。”高长恭跟李沐檀打了个招呼,浑身不自在。
这么晚了,你们不共赴巫山**快活快活,把我叫来做什么?
他完全想不通高伯逸叫他过来干嘛,有事不能明天说吗?大晚上的,你们这孤男寡女**的……让我过来扫兴?
“四郎啊,明日,你带着我们手下那一千人,护送你嫂子回齐州。齐州州牧和刺史你不需要担心,你嫂子会说服她爹的。你的任务,就是带着我们的人,在巨野泽落草为寇,拦截过往船只!”
高伯逸严肃的说道。
落草?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我是北齐宗室啊!就算我去造反也不会落草啊,就没听说哪个王爷落草过的。
高长恭完全被高伯逸搞懵了。齐州是你准岳父在当刺史吧,你这么任性真的好么?
他那张“俏脸”呆萌呆萌的,现在还在迷糊当中。
“傅伏的大军回调,需要一个借口。”高伯逸沉声说道,然后把他的计划告诉了高长恭。
“你是说,想让独孤信以为宿卫军还在济州赈灾,但是回去剿匪的,实际上不是齐州镇军,而是宿卫军精锐,对吗?”
四郎现在才十四岁,但他很容易就领悟了高伯逸计策的精髓。
战略欺骗!
“对,这事谁去解释,我岳父都不会相信,除非是他女儿亲自告知。你在巨野泽打造一批船只。然后通过济河,将济州的灾民送一部分到那边隐藏起来。其他的事情,我岳父会配合你的。”
“四郎,奴家这一路就拜托你了。”
李沐檀对着高长恭行礼道。
“诶,使不得使不得。大哥放心,四郎我肯定护嫂嫂周全,如若有事,我提头来见。”高长恭打包票说道。
高伯逸微微点头,拍了下四郎的肩膀,语气沉重的说道:“此番洛州之行,只怕不轻松,成败都在微末中,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在齐州的事情做好了,后面我们就轻松了。”
“你已经有全盘的考虑了么?”
“嗯,这次齐国的名将大将动不得。你一动,司马消难也好,魏国那边也好,都会偃旗息鼓了,不示弱,他们是不会行动的。
所以我们的压力可能会比较大,前期做一些准备没错的。”
兵力的强弱,将领的指挥水平,这是一个直观的变量。如果真的相差太大,在绝对实力面前,无论玩什么花样也没有用。
不过反过来说,弱的一方只有把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外部因素”转化为自己的实力,才能战胜对手。
高伯逸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司马消难定然是要把洛阳献给西魏,然后当做投名状,在那边飞黄腾达。
独孤信不管做什么花里胡哨的准备,一切都是围绕着夺取洛阳做准备的。那么事前做一些迷惑对方的行为,隐藏自身的实力,就很有必要了。
因为那样会造成对手的误判。
高长恭回去之后,高伯逸叹了口气对李沐檀说道:“有时候刀口舔血也是没办法,如果可能,谁愿意这样打死打活呢?”
“真不知道我是找对了人,还是找错了。”李沐檀将头靠在高伯逸肩膀上,眼神温柔似水。
……
由初夏到盛夏,一个月过去了。一封又一封北齐那边发来的密信,送到了独孤信的案头。
“洛阳周边,居然没有兵力调动的迹象?这是为何?”
今日独孤伽罗抱着外孙杨勇回娘家,其乐融融之下,他的心思也飘得很远。
他打开桌案角上的一个木盒,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纸。
在洛州地区,西魏的情报优势是压倒性的,独孤信经常派人到洛阳周边的村落,说服当地的家族搬迁到弘农甚至长安。但对于更远的地方,力量就很薄弱了。
“高伯逸位于高长恭军中,去齐州途中遇洪灾,被困于济州任城!”
“任城大灾后将扩建为商埠,并将改为济州州治。”
“宿卫军三千人屯任城,济州开始疏通河道。”
“东河泊司衙门在任城挂牌,彭城王高浟主持大局。宿卫军疑似保卫商埠而屯任城。”
“济州溃兵逃往齐州引发民变。齐州镇军都督傅伏领镇军平乱,屯军巨野泽,与乱军交战数次,乱军逃逸入巨野泽。”
“高伯逸到达齐州州治历城,并向齐州刺史李祖升提亲。”
零零散散的信息汇聚起来,独孤信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高伯逸这家伙,居然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忙活起来了?这怎么看怎么有点奇怪啊。他不是密谍头子吗?如果他在提亲,那现在谁在掌管邺城的密谍呢?
为什么这一两个月来,洛阳周边绞杀斥候的力度变大了呢?
所有收到的信息,都是北齐那边没什么防备,高伯逸大鸣大放的在齐州跑自己的“三书六礼”,连崔季舒都请出来了。
齐国上下似乎很重视任城的商埠建设,还有治理水患,不仅是高浟,就连高澄的次子高孝珩都在任城,参与东河泊司的建立。
到底哪里不对劲?
嗯,还有一个消息!
独孤信从另一个木盒里面拿出一张用朱笔写字的纸,上面只有一句话“长山王入洛阳,大门不出,不见客,无内应。”
“长山王高演到洛阳来做什么?难道他一个人就能力挽狂澜么?”他沉吟不语,破碎的情报太多,无法整理有序,看不出各个事件有什么关联,让人火大又无可奈何。
“阿郎,四娘子又昏厥了,您快去看看吧!”下人在书房门外大声叫喊了一句。
“好,我马上来。”独孤信沉稳的应了一句。
他不是不慌,而是慌也木有什么办法而已。独孤曼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李虎家本来这个月要来提亲的,看来……又只能推后了。
来到女儿的闺房,又瘦又高的独孤曼陀浑身冷汗,昏迷不醒,身体还有点抖。
“风邪入侵,唉,老夫尽力而为吧。”白胡子的御医轻叹了一声。
第145章 邺城阴影
夏日的一天,太阳还未升起,邺城就忙碌热闹了起来。邺南城的太极殿也是如此。
太极殿是为朝会正殿,殿宇十分高大。周围有120根柱子,地基高九尺,用垊石堆积而成。门窗以金银为装饰,椽栿斗拱都是用的沉香木,极为奢华,也象征着中枢的地位。
今日是大朝的日子,中枢文武百官从东面的云龙门鱼贯而入太极殿,面上的表情都比较凝重。
高伯逸提出的“运河中枢”“物流平台”“期货交易所”,在邺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看好的人不在少数,毕竟杨广都知道要修大运河,这个时代是不缺聪明人的。
更何况,这些大小官员里面,很多人都是世家子弟,或者说是替世家说话的人。为了建设任城,疏通河道,救济灾民,北齐的汉人世家出了不少力气,总算把前期对付过去了。
现在是要摘桃子的时候,又怎么会退缩呢?
那可是四成的利啊,收上来的税,金灿灿的常平五铢钱啊!
据说连邺城的大寺庙都有参股!很简单的道理,高伯逸能做初一,就有人敢做十五。朝廷的那五成分不了,世家的四成,那可是有机会的。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朝会已经吵架吵了好多次,任城改商埠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现在纠结的是,中枢到底给民间(也就是世家和权贵)多少份额,才算合理。
当然,高洋也知道,如果一点都不出血,没好处的事情,世家绝对会抵制到底!
杨愔赞同。
高德政赞同。
高岳反对。
高湛反对。
斛律金不置可否。
大臣们一个又一个发言,听得高洋烦躁不已。
其实,没有一个人真的反对东河泊司的建立。
之所以反对,是因为自己在这件事上面没好处。
比如说之前还极力反对的斛律金,在得到儿子从历城传来的密函之后,就立刻改变了主意。因为斛律羡在历城参加了世家分蛋糕的会,然后斛律家也能从里面得到一些利益。
仓储的管理费!可以弄到一些份额!
还有河道的维护费用!河道上要建立“巡河司”,军队里面的事情,没有斛律家参与那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前些日子还在那里叫嚣“国将不国”的斛律金,今天就好似老僧入定一般,不说话了!
因为斛律家收不到东河泊司的“关税”,但其他好处他们又有份,所以闭嘴是最好的选择。嘴上喊主义喊得凶的人,其实心里都是生意。
“可怜我那孙儿斛律世雄,遇到高伯逸这种人怎么可能争得过,苍天无眼。”
斛律金低声嘟哝了一句。能想出东河泊司这一套体系的人,足以把斛律世雄吊着打了。他斛律金又不傻!
“清河王,朕问你,为何你要反对?”
高洋忽然开口询问了一句。
哈?你问我?刚才那么多人开口了,你就独独问我?
清河王高岳一脸懵逼看着高洋。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运河,你为什么要反对?”高洋语气不善的问道。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反对所谓关税的收成啊,凭什么给世家那么多利益,给个两成不就好了么?
此时高岳也不知道要怎么讲才好。要是大庭广众说出来,他要把一帮子大世家得罪到死里去。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呢?
“回陛下,微臣并无此意。”高岳不卑不亢的说道。
“还说你无此意!是不是因为没有你的好处,所以你就不同意,啊?是不是啊!”
高洋竟然从龙椅上跳下来,三步两步揪住高岳的衣领不放!
“臣死罪!”高岳赶紧伏下身体,跪在地上谢罪。
然而高洋根本就不给他机会,直接拔出袖子里的匕首,熟练的割断了高岳的喉咙,鲜血顺着高岳的脖子流出来,地上一滩血。
“这个逆臣,他仗着劳苦功高,就在邺城到处强抢民女,还把持朝政。朕就是觉得他位高权重,贸然拿下,恐怕社稷动荡。
今日手刃此贼,何其快意!哈哈哈哈哈哈!”
高洋自说自话,然后疯狂的大笑,朝堂上的每一个人,都噤若寒蝉。
或者叫凉气渗透到骨子里了!
没有审判,不给辩解的机会,不管你是不是位高权重。
说杀你,就杀你,毫不留情!
高湛打了个冷颤,以自己阴暗的心思揣摩,他知道为什么高洋要杀高岳了。
就跟那一夜高洋冲进自己的卧房,将薛娘子姐妹斩首一样!
据说,薛娘子之前跟高岳有一腿,高洋觉得自己被戴绿帽了,很不爽,所以现在找茬!
这一刻,高湛庆幸自己现在那啥已经不行了。不然高洋想起那一夜的事情,恐怕……不会就这么算了。
“来人啊,将这乱臣贼子拖下去,扔乱葬岗!”高洋大喊了一声,宫里的侍卫将高岳的尸体拖走,大殿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都回去想想,三日之后,再开朝会吧。”重臣被皇帝当场割断喉咙杀死,这是一件足以惊骇世人的大事,朝臣们哪里还有心思讨论什么关税分成之类的东西哟。
赶紧的回去缓口气吧!
朝臣们离开了。只剩下高洋一个人瘫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空虚,非常复杂的体会,无法描述。
“呼……杀了。薛妃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下一个是谁呢?”
高洋托着下巴,坐在龙椅上沉思着。
“对了,还有元氏的那帮余孽啊。
若是放着不管的话,后面搞不好要惹出乱子来的。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和西边的串通呢?”
高洋走下龙椅,若无其事的走出大殿,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睛,远眺漳河,远眺三台,他感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完。
辣么多的妹子还没睡。
辣么多的敌人还没杀。
辣么多的花花江山还没占领。
当皇帝的感觉真好啊!
高洋伸了个懒腰,影子拉得好长。
很快,清河王高岳被皇帝在朝会上杀死的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成为了每一位“肉食者”案头上的头号讯息!
第147章 先行一步
“听说,你这次带去的几百家奴,都被高伯逸收拾了?”
高洋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围棋棋子,一边眯着眼睛问道。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不过就算看出表情不对也没办法,因为他前一秒大笑,后一秒就能杀人。
高湜不由得紧张起来。
宗室王爷带着家奴尾随换防的军队,这事还真是可大可小。不过“苦主”高伯逸不追究的话,那高洋应该也没什么话好说的。高湜不由得为自己的“识时务”而感到庆幸。
“回皇兄,臣弟当时不懂事,幸亏高舍人手下留情。不过现在好了,臣弟跟着高舍人学了很多东西,这次赈灾可谓是醍醐灌顶。”
高湜诚恳一拜谢罪。
开窍了?
高洋疑惑的盯着高湜,随即释然。
男人总是要长大的,高湜这样没什么不好。
他对这个不学无术的皇弟还是很优容的。很简单啊,你是希望你的哥哥弟弟一个个都英明神武,你死了他们好抢位置,还是希望他们都跟高湜一样胸无点墨,没办法争位呢?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吧?
“对了皇兄,这次我回来是送信的。高舍人说性命攸关,旁人他信不过。”
高湜赶紧将怀里的信递给高洋。
“性命攸关?连老虎都不怕,他高伯逸也有怕的时候么?”
高洋嗤笑一声将信打开,随即便坐直了身体,面色变得冷静肃然。丝毫不见刚才的懒散。
“微臣断言魏国定然以试探为主,不会如当年邙山鏖战。因此请陛下万万不要增兵河洛。
陛下若是增兵,魏国必定有所顾忌,抛弃司马消难,导致此次打虎行动彻底失败。”
“汝南要地悬瓠城,请陛下布置一支可战劲旅,以防魏国失利后狗急跳墙。魏国已攻略荆襄之地,很可能山南之兵攻打悬瓠。
慕容偃将军可当此重任。”
悬瓠城自古就是南北交界的重镇,洛阳的南大门,兵家必争之地。
“轵关(今河南济源市城西)乃要害之地,为防河洛之地成为孤城,请固守轵关,以防不测,都督娄睿可保万无一失。”
轵关乃是齐国的北大门,轵关被攻破,洛阳附近的黄河以北尽是敌军。
高伯逸虽然断言此番西魏是要“奇袭”,但也要防着“奇袭”不成变“强攻”,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让娄睿防守,不是高伯逸信任此人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是娄太后家的人。有他在,娄太后就不会在这次战争中使坏了。
毕竟如果输了,他娄家人一样跑不掉!
“司马消难或勾连洛阳城内的元氏勋贵夺取城池。请陛下发召令,让洛阳元氏勋贵出劳力修筑壕沟城寨,削弱其力量。
若成功自然好,若不成,也能使其投鼠忌器。”
“微臣将离开大军单独行动,若不幸殒命,还请陛下下旨赐婚,将李氏沐檀许配高长恭。”
……
高伯逸要离开队伍单独行动?难道他要潜入洛阳城,抓捕司马消难?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啊!
高洋沉思着,要不要给高伯逸派点帮手,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现在这样也好,战略意图隐藏得很好,打仗哪里有不担风险的呢?
如果派人支援,打草惊蛇,破坏了高伯逸的谋划,那才叫适得其反啊。
“我知道了,你干得不错。这样吧,你先回府见见你母亲,然后我再看看中枢有什么职位适合你的,给点事情你做。老是这么游手好闲的也不成啊。”
高湜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等他走了以后,高洋面色阴沉,将高伯逸那份密信揉成一团。
“元氏!又是元氏!总有一天朕要让你们好看!”
他想了想,铺开一张纸写诏书。
“调独孤永业为洛州牧,守金墉城。长山王(高演)主洛阳诸军事。”
斟酌再三,高洋觉得这样的安排甚好。
“高伯逸,朕都是用的不会给你掣肘的人。所以你千万不要让朕失望,不然你的美娇娘,朕可真要赐婚给高长恭了。”
……
黄河上,一叶扁舟逆流而上,船上坐着两个穿灰黑色常服的和尚,还有两个船夫。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还有一个身形如竹竿一般,似乎风吹就会倒。
这两个和尚,就是已经剃度“出家”的高伯逸和独孤罗,而船夫则是田子礼和竹竿。
“主公,真的不需要在下跟你一起么?”
竹竿疑惑的问道,现在已经看得到邙山,就快到洛阳地界了。但是高伯逸却让他们不要跟来,而是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到处看看,准备引导高长恭带来的船队。
“我们是要进洛阳城,你们就算跟来又有什么用?一个壮成一座山,一个瘦如芦柴棒,傻子也知道你们有问题了。”
已经是光头的高伯逸,嘴巴还是那么毒。
好吧,你开心就好。
竹竿不说话了。
船在一个不起眼的河滩边靠岸,高伯逸领着独孤罗上岸,就像一滴水融入到沙子里一般,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我真没想到,你会脱离大部队,孤身上路去洛阳。”
独孤罗有些钦佩的看着高伯逸,继续问道:“对了,我们这身打扮,是要去寺庙吗?”
“对啊,去洛阳白马寺,当和尚去,不然你以为我剃光头好玩吗?”
剃度那天夜里,李沐檀和高伯逸两人你侬我侬的很是折腾了一番之后,妹子调笑他是个花和尚……
其实,他只是伪装成和尚的道士好吧?
不对,道士也是伪装的,甚至高伯逸这个身份也是伪装的,他就是个套娃!
“对了,你为什么要让我成亲啊?”独孤罗疑惑的问道,这个问题他已经在心里埋藏了好多天了。
急急忙忙从邺城去了齐州,高伯逸就帮独孤罗说了门亲事,女方是赵郡李氏东房的旁支出来的,模样虽然比不上李沐檀,但也是水准之上。
这种事情独孤罗哪里能拒绝,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进了洞房,当了新郎。
“我这不是看你当了二十多年的童子嘛,老是睡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也不是个事,有个女人暖床不好吗?”
“还行,就是感觉怪怪的。”独孤罗不好意思摸摸头。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高伯逸随口打哈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