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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携剑远行     北朝求生实录txt下载     北朝求生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8章 真妙大师与真固大师

    据《事物紀原》里记载:“度牒自南北朝有之。”

    高洋就信佛,所以搞了“官方认证”这一套,所有出家的和尚,都是登记在册,并配发“执照”,也就是所谓的“度牒”。

    高伯逸作为密谍首领,弄到度牒很容易。难的是“挂单”,也就是到人家寺庙里面投宿并混吃混喝。

    挂单讲究很多,称谓各不相同。

    若人已额满而不接受云水僧挂单,称为“止单“。自己左右两邻的单位,称“邻单“。辞别寺院而他去,称“起单“或“抽单“。僧众挂单后,日久知其行履确可共住者,即送入禅堂,称“安单“。拜访他人的住处,称“看单“。若犯戒被摈出门,称“迁单“。

    不过天平寺的僧人要去白马寺挂单,可就不容易了。

    打个比方,天平寺就好比是211大学里面靠前的,但人家白马寺可是等于清北的地位。

    中国第一个寺庙就是白马寺,赫赫有名呐!

    你拿着好一点211大学的讲师文凭,想进清北里面去当教授,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嗯,或者叫基本不可能。

    不过呢,已经有真玉大师先走一步到洛阳白马寺挂单,高伯逸又怎么会担心自己进不去呢?单个佛寺的力量,怎么敢跟国家机关叫板?

    要是连个和尚都当不了,他高大官人的面子往哪里放?

    至于高伯逸为什么要混进白马寺,还不是因为这地方名气最大?

    “(释)灵裕大师有礼了,贫僧法号真妙,这位是我师弟真固。”高伯逸指着独孤罗说道。

    灵裕又叫释灵裕,道安大师弟子的弟子的弟子……反正他们这一脉前面都要加个“释”字,不过日常称谓叫后面的法号就行了。

    白马寺的灵裕大师看上去慈眉善目,三十多岁的年龄,白白的,不胖,短胡须,所以并没有器宇轩昂。

    他就是普普通通的样貌,身上的气质大概真可以用“出尘脱俗”来形容。

    灵裕大师俗姓赵。十八岁就从赵郡应觉寺明、宝二禅师出家,至今十多年了,能坐到白马寺住持的位置,可不是靠的溜须拍马。人家手里是有真本事的。

    他之前在邺都大开讲筵,名驰遐迩,时称“裕菩萨”,从其受戒者极众,比后世流量明星知名度还高。

    他很早就认识真玉,更别说那连提离耶舍,他们以前是“同事关系”。

    如果没有这层关系,真玉大师也很难进白马寺的门,因为如果灵裕大师不认识他的话,谁他喵的鸟你这个邺城来的花和尚啊!

    “真妙大师有礼了。”灵裕大师不动声色的对高伯逸眨眨眼,至于独孤罗,直接被无视了。

    他喵的,谁说和尚不食人间烟火来着?

    高伯逸这才秒懂,为什么当初真玉大师说此番并无大碍了。

    表面上看,寺庙是没有立场的,只要是“有缘之人”,都可以来这里。

    但是!长安的寺庙,跟洛阳的寺庙,跟邺城的寺庙,这些僧人的态度,会一个样么?

    恐怕不是吧?

    事实上,南北朝这个年代非常特殊,很多统治者都会找得道高僧“问政”,痴迷佛法的梁武帝就不说了,只看北朝的,问政高僧的人就不少。

    你说僧人有没有立场?没有立场可能么?

    很明显,作为北齐最大的寺庙白马寺,住持灵裕大师的屁股,就是坐在高洋这边的,没什么好说的。

    灵裕大师肯定不知道高伯逸要做什么,但他一定知道这两个“大师”根本就不是什么得道高僧,甚至连和尚都不是!

    “真玉大师,这两位是你曾经的同门师弟,他们就跟你一起吧。”

    灵裕大师似乎根本没有跟高伯逸磨叽的心思,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打发了。

    白马寺位于洛阳城西(宇文凯的新洛阳城在旧址西边,白马寺那时候反而在洛阳城东)十多里,创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公元68年),乃是中国第一古刹,历史悠久,大名鼎鼎。

    整个寺庙坐北朝南,为一长形院落,占地极大。主要建筑有天王殿、大佛殿、大雄宝殿、接引殿、毗卢阁等,均列于南北向的中轴线上,看起来古朴大气。建筑格局和档次绝对够得上它的身份地位。佛界一哥,名不虚传!

    高伯逸看得也有些傻眼。因为他后世去过白马寺,跟现在的比,也就稍微大了些,但依然看得出很深的痕迹来,说明这座寺庙一直在此地没移动过。

    吃完寡淡无比的饭食,高伯逸领了白马寺的僧袍以后,便早早睡下了,养精蓄锐。

    ……

    “高……真妙大师,我们,这是要进城吗?”

    独孤罗看着洛阳城东门的官道上人来人往,低声问道。两人戴着遮阳的斗笠,远远的遮住了脸,一身黑色的僧袍常服,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不过这两人不能太露脸,一旦面貌完全露在外面,一看就没有僧人气质的高伯逸,肯定会被人怀疑的。

    “师弟,我们是要去城里化缘的。”

    “化缘?”

    “就是要钱啦!”

    或者要东西!

    高伯逸看着手中灰不溜丢的陶碗,无奈的叹了口气。

    堂堂穿越者,居然沦落到“要饭”的地步,还是必修课,这也太那啥了。要是早百年到这里就好了,现在和尚已经不能吃肉了,以前是可以的。

    起因是梁武帝萧衍这个皇帝很崇尚佛教,手不释卷。有一部《大般涅经》,他烂熟于心。经书里规定:“戒杀生”。

    梁武帝想,就杀生管杀生,肯定管不彻底,还是要从根本上抓起。

    这家伙活学活用,干脆不准吃肉!肉不能吃,看你杀生还有什么用?

    对此高伯逸也是无语了。

    洛阳门口的看门士卒看到高伯逸和独孤罗身上的白马寺僧袍,居然像模像样的给他们行了个礼,直接放进城去了。

    “白马寺的僧人,很有社会地位啊。”

    高伯逸若有所思的进了洛阳城。心中感慨老江湖就是老江湖。真玉大师当初就提出让他先混一身白马寺僧人的皮,然后再去洛阳搞事情。

    正好这家伙在天平寺待腻了,所以就先来洛阳到白马寺打前站了。

    “日子过得真是潇洒啊!”高伯逸暗暗羡慕真玉大师的时候,洛阳城的真容已经展现在眼前了。

    没有恢弘壮观,只有数不尽的断壁残垣!

第149章 佛说:有兵祸!

    北魏在洛阳建都﹐利用东汉以来的洛阳城,作为其内城,它的外围还筑有郭城,郭城内布置有320个方块形的“里坊”,占地达到恐怖的一百平方公里!

    就算放到今天,也是很可观的大城市了。现今洛阳市面积,不过一百五十平方公里而已!

    然而高伯逸看到的是什么?

    城廓崩毁!宫室倾覆!庙塔成为废墟!被毁坏的府邸不计其数!

    他喵的,难怪这里成为了“间谍之都”,难怪西魏经常派人来勾引洛阳地区的居民到长安去住,实在是因为当初那个让北魏骄傲的“天下第一都”,已经差不多是废墟一片了。

    要不要在这里留一首《潼关怀古》呢?反正离潼关也挺近了。

    一想起这次的任务,高伯逸就打消了念头。越是高调,越是死得快呐。

    现在有个问题,到哪里去找司马消难的府邸呢?直接去问人么?好像太高调了点。

    高伯逸沉吟了一番,决定边化缘,边套话。

    比如说:人人生而平等,一文钱是缘,一吊钱亦是缘,不分高低贵贱。那么,你们这附近有什么大户人家吗?化缘不是为了佛祖,而是为了做善事巴拉巴拉。

    然后那些给了几文钱的,就会笑眯眯的告诉高伯逸,附近有哪些权贵和富人,你赶紧去他们那边狠狠的敲一笔吧。

    累了一个上午,高伯逸和独孤罗两人坐在一处像是庙宇废墟的地方,眼睛盯着几百米远一处宏大的府邸。边喝水边啃着干得难以下咽的麦饼。

    “司马消难的府邸还挺大的呢。”独孤罗喃喃自语的说道。

    洛阳现在的“房价”可不贵,毕竟是在前线,而且十年前因为战乱被焚毁了一次。

    “他是驸马,到洛阳当封疆大吏,不可能没好地方住的。在这里,若是没有皇帝的诏令,没人能制得住司马消难。”

    高伯逸沉声说道。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后来的明朝,宋朝,驸马不能当官,跟公主睡觉都要看人眼色。现在可是南北朝,驸马当官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甚至有的还可以封侯拜相。

    司马消难名声很差,但高伯逸知道,这个人其实是不好对付的。

    真正的傻子,只能活一集,但司马消难硬是活到了隋朝一统天下!相当于《南北朝》这个电视剧大结局了!想想都觉得阔怕啊。

    “走,先去附近化缘,混个脸熟。等混脸熟了以后,我们再去敲驸马家的门。不对,是你去敲他家的门。”

    高伯逸沉吟片刻说道。

    “为什么啊?”独孤罗一脸懵逼问道。

    “因为,我跟我爹高德政长得太像了,司马消难不可能没见过高德政,有可能会把我认出来。”

    高伯逸忽然发现,跟老爹长得像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长得不像更糟糕就是了。

    两人继续装模作样的化缘,却发现经常有犊车出入驸马府,热闹非凡!

    而且,高伯逸还注意到,门口负责接待的,是一个穿绿色长袍的青年,出来的人都叫他“裴大人”。

    “我还以为他就是司马消难呢,看起来似乎不是……有点意思啊!”

    眼前的一幕,跟高伯逸知道的“常识”很不一样。主要是这位“裴大人”,不太像是府邸里面搞接待的,身上的文气太重了,说他是某位主公,估计都有人相信。

    “看看再说,这里有古怪。”

    高伯逸带着独孤罗围着附近的街道“化缘”,钱没弄到多少,倒是把点都踩好了。

    司马消难果然是早有准备!

    这府邸周围没有任何制高点,甚至连座两层的府邸哨塔都没有。

    附近都是大宅,但落魄户不少,“入住率”很低。

    也不知道是司马消难故意把宅子选到这里,还是他花了力气处理了周围的环境呢?

    “大师,您今日怎么来化缘呢?”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从宅子里走出来,拦住高伯逸和独孤罗,在他们碗里放了一把常平五铢钱。

    “佛祖说,洛阳有兵祸。只有化缘,才能消弭兵祸。”

    高伯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兵祸啊……”胖胖的中年人点点头,却并没有否认高伯逸的说法。

    “最近城门口经常吊着人头,据说是魏国斥候和密谍的,果真兵祸要来了么?”

    他刚刚说完,就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又跑进宅子里,拿了一吊钱塞给高伯逸。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历朝历代,临时抱佛脚的人不要太多了,人的天性如此。

    “看来,春江水暖鸭先知啊。”高伯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是没人看出最近风声不对,只是他们也没有办法。离开洛阳,还能去哪里安生呢?好多人还不是心存侥幸,万一没打起来呢?万一呢?

    “回去吧,今天已经可以了。我们化缘了这么多钱,还在街上晃悠,会引起某些人的怀疑,还是快点走吧。”

    两个穿僧袍的白马寺僧人,消失在洛阳这座残破的大城里,就像是一滴水在太阳下蒸发掉了一般,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

    长安城,八柱国独孤信府邸内,下人如同蚂蚁一般忙来忙去的,不过都是面有喜色。

    府邸深处的一间厢房里,白胡子的老太医给独孤信四女独孤曼陀把脉以后,微微叹了口道:“已经无事,身子发了汗,修养几天就好了。”

    “李太医辛苦了。”

    独孤信不动声色的送上一个黑色的小袋子,沉甸甸的。

    李太医也没有客气,毕竟是诊金嘛,独孤家又不缺钱,自己客套就是虚伪了。

    “小女没事了么?”

    “暂时是没事了,不过四娘子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折腾不得啊!”李太医重重的拍了下独孤信的手说道。

    独孤信亲自把李太医送出大门,悄悄松了口气。

    总算四女儿没事,只是近期跟李虎家联姻的事情,似乎……没办法指望了。

    “大都督……”

    门外进来一个穿着皮甲的亲兵,一见到独孤信,就凑过来,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齐国援兵到金墉城外了,不过暂时没有进城,而是在金墉城西十里以外扎营。看军服,似乎是镇军,打的旗号是傅。”

    “傅?”

    齐国有姓傅的大将么?

    独孤信一时间有些愣神。

第150章 假大师说真道理

    一连几天,高伯逸跟独孤罗两人都以化缘为幌子,在洛阳城里晃来晃去,还真被他们看出来一些东西。

    “元氏的人啊,看来司马消难也不傻嘛。”

    这些天他们跟踪了一些从司马消难府里出来的犊车,果不其然,大多都是北魏元氏遗族的人。

    东魏时期,高欢迁都邺城,元氏族人很多搬迁到了邺城,但也有很多人留在了洛阳。

    高伯逸和独孤罗两人盘坐在一户已经成为废墟的府邸大门前,思考这些天的收获和体验。

    像此处这样的府邸,洛阳还有很多,也没人乐意去修缮,断壁残垣,杂草丛生,拍古装鬼片绝对是个好地方。事实上,一直到隋朝建立,这座旧洛阳一直都没修复。宇文凯后来在现在这个洛阳城的西面,又建了一座洛阳新都。

    那个才是在唐朝大放异彩的洛阳城。

    “师兄,这些天我们什么都没做,现在不去司马消难府上转一转吗?”独孤罗不解的问道。

    他被关了二十多年,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投石问路”。

    高伯逸之所以不去司马消难府上,是因为一去就会被怀疑,那简直就是在自己脑门上写着“我是奸细”。

    “今天先回去,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在这附近宣讲佛法了!”

    高伯逸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来!

    “宣讲佛法?你真不是开玩笑?”独孤罗完全被高伯逸天马行空的想法惊骇到了。在他眼里,高伯逸杀人放火睡妹子,这样的人都可以宣讲佛法了吗?老天是不是真的瞎了眼?

    讲佛法是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宣讲佛法,高伯逸又不是得道高僧。

    司马消难现在肯定是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产生很多不必要的联想。

    “洛阳城守段思文,乃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怎么靠得住。这样,你拿着我的信物,去金墉城联络一下,到时候就这样。”

    高伯逸嘀嘀咕咕在独孤罗耳边说了半天。

    “真能行?”在高伯逸身边,独孤罗也是被锻炼出来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好吧,我今夜就去金墉城。”

    两人又装模作样的在城里转了一圈,他们身后果然有人在跟踪。高伯逸假装不知道,带着那些人胡乱兜圈子,同时有缘化缘。

    直到黄昏才返回白马寺。

    那些人跟到一半就没有再跟下去了,因为高伯逸和独孤罗两人的行为,跟普通和尚没什么区别。

    第二天,高伯逸带着独孤罗,两人来到离司马消难府邸不远的集市上,高伯逸直接盘坐地上,开始讲佛家小故事。

    他要的是影响力,又不是真的跟什么人讨论哲学问题。

    两个和尚盘坐闹事,虽然引来了很多吃饱没事的闲汉,但更多的人只是路过瞟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这种事情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北魏洛阳在巅峰时期超过一千座寺庙,和尚在街上讲经多稀罕啊?

    “咳咳咳!”高伯逸轻咳了三声,开始讲故事。

    “一位在山中修行的禅师,有一天夜里,趁着皎洁的月光,他在林间的小路上散完步后回到自己住的茅屋时,正碰上个小偷光顾,他怕惊动小偷,一直站门口等候他……

    小偷找不到值钱的东西,返身离去时遇见了禅师,正感到惊慌的时候,禅师说:‘你走老远的山路来探望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回呀!’说着脱下了身上的外衣,说道:’夜里凉,你带着这件衣服走吧。’

    说完,禅师就把衣服披在小偷身上,小偷不知所措,低着头溜走了。

    禅师看着小偷的背影,感慨地说:’可怜的人呀,但愿我能送一轮明月给你!’

    第二天,温暖的阳光融融地洒照着茅屋,禅师推开门,睁眼便看到昨晚披在小偷身上的那件外衣被整齐地叠放在门口。禅师非常高兴,喃喃地说道:’我终于送了他一轮明月……’

    诸位,这个故事是要说明什么呢?”

    讲故事的时候,高伯逸是闭着眼睛的,当他睁开眼睛以后,整个人都显得宁和安详。

    “好人有好报?”

    人群里面一个人疑惑的问道。

    “不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更重要的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衣服就是月光,月光就是衣服。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内心的想法。”

    高伯逸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提问的人说道。

    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感觉很厉害啊!众人都在回味“大师”刚才打的禅机。

    “大师,再讲一个吧!”

    人群里又有个人吼了一声。

    高伯逸微微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从前一名虔诚的信徒遇到了难事,于是便去寺庙求拜菩萨。当他走进寺庙时发现也有一个人在跪拜菩萨,后来仔细一看觉得那人与菩萨长得很像,便问:‘你是菩萨吗?’

    那人回答道:‘是的。’

    ‘可你为何还要拜自己呢?’

    ‘因为我也遇到了难事’,菩萨笑道,‘可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故事说完了,周围的人群像是傻了一般,安静得针尖落地都能听到。

    “好!大师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又连续讲了几个,高伯逸才神情肃穆的说道:“佛祖前些日子托梦给我,洛阳兵祸就在眼前。众生只有行善积福,才能化解这场灾祸。”

    真的是这样么?

    套路也太明显了吧?

    独孤罗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在觉得高伯逸把眼前这些人当傻子看待。

    没想到,所有人几乎都不约而同将身上的常平五铢钱扔到他们化缘的大碗里面!对着高伯逸行礼完毕后就离开了。

    等这些人全部离开后,高伯逸带着独孤罗来到一间破庙里,将身上的钱全部分给了庙里的乞丐,其中两个领头的人,正是之前听故事的时候在人群里面搭腔的!

    “从今天起,你们去驸马府周围宣扬,说洛阳兵祸将至,只有宣扬佛法才能消弭兵祸。这些钱就是给你们的定金,事成之后,你们还能在这里领一大笔钱!”

第151章 司马消难的忧郁(五更,爆发了)

    “是不是要打仗了啊?”

    “对啊,我听城里到处都在传呢!”

    “要不要建议阿郎请白马寺的僧人来家里做法事避祸啊?阿郎最近好像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驸马府里流言纷纷,下人们没事的时候就会聚在一起,说什么兵祸要来了啊,城里有得道高僧在化缘啊,什么佛理小故事啊之类的。

    总之谈资实在是多得数不过来。

    高伯逸的损招慢慢在发酵。不要小看那些街头巷尾的流言,有时候真能杀人。而且更贱的是,说流言的人,都是在司马消难府邸周围晃悠。

    这就会让附近的人感觉“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样!

    再加上高伯逸这个神出鬼没的“高僧”,天天在洛阳街头放“心灵鸡汤”,兵祸将至的流言愈演愈烈。

    邺城人已经安稳了几十年,自从高欢入主邺城以后,邺城已经很久没有兵祸了。高伯逸的招数在那边用处不大。

    但洛阳是不一样的。

    四处可见的断壁残垣,似乎提醒着城里的人们,十年前,这里就已经付之一炬,残破了大半。战争留下的伤痛,还在人们骨髓里铭记着。

    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能挑动人们脆弱的神经。高伯逸也是在这里晃了好几天,才摸到这座城市的脉搏。

    “咳咳!”

    留着美须,穿着淡黄色丝绸交领长袍的中年人轻咳一声,驸马府里的下人们瞬间作鸟兽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人低头沉吟不语。

    他就是司马消难,高洋的妹夫,如今想要献洛阳给西魏的那个“二五仔”。作为从小就被老爹坑到大的聪明人,他自然是知道无风不起浪。

    只是弄不明白风从哪里来,浪从哪里来!

    “最近外面的风声不太对,但是不用担心,如果高洋要抓你,早就抓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天高伯逸在门口看到的绿袍中年帅哥带着揶揄说道。

    他看着司马消难,脸上并无恭敬,但也不带鄙夷,就是那种看同僚的眼神。

    “裴藻!我都被你逼到这个份上,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司马消难对着这位叫裴藻的人怒目而视道。

    “我逼你?这话有些过了吧?公主去邺城看蹴鞠大赛了,你为什么不去?还需要我多说吗?当时你可以把我捆起来交给高洋啊。”

    无话可说!路都是自己选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哼!”司马消难懒得理睬裴藻,等他过去西魏那边,再收拾这样的卑鄙小人也不迟。

    “你还是想想吧,长山王高演闭门不出,有什么办法让他到你这里来赴宴,然后再一举拿下才是真的!”

    裴藻不阴不阳的在司马消难背后说道。

    “长山王高演又不是傻子,你让他赴宴,他就赴宴啊?”

    “所以才说你当局者迷。你就说要请白马寺的和尚们到府上做法事,消弭兵祸,请他过府嘛。到时候他肯定会来,不来的话,我们就放出风声,说高演整日在府里沉迷享乐,不顾洛阳军民死活。”

    “诶?”

    司马消难站住了,脑子里回荡着裴藻的话,只觉得对方不愧是搞情报的密谍,这脑子真是活络啊。

    “等拿住了高演,我们就联络洛阳城内的元氏起兵,攻占洛阳城。洛阳城守段思文乃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我们有机会。

    金墉城里的精兵,我们想攻进去很难,但他们出来攻占洛阳也很难啊!有高演在手,我就不信他们不会投鼠忌器!”

    司马消难点点头,现在还稍微有点早,等秋收快开始了再说吧。

    然而当司马消难打算猥琐发育一波的时候,有个朝廷的绿袍小官上门来了。

    “驸马,洛州刺史军令,洛阳各大家,须派人前往金墉城大营帮忙挖掘坑道,建设塔寨,少则五十人,多则两百人,明日就要去军营点卯,不得有误。”

    绿袍小官说完后直接把写在大纸上的军令塞到司马消难怀里,丝毫不介意这位驸马难看的脸色。

    “独孤永业?”

    看到这个名字,司马消难心里就有点堵。

    “挖掘坑道?独孤永业怎么到洛州来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洛阳城这几十年来都没有挖什么坑道,也没有搞什么塔寨建设,为何现在忙起来了?

    “这军令明显对我们不利!”裴藻沉声说道。

    派去金墉城大营的那些人,都是他们攻占洛阳的“预备队”,套上铠甲就能出一份力。不仅是他们,估计洛阳所有元氏的勋贵们,应该也收到了同样的命令。

    独孤永业这一波骚操作,还真是打到了司马消难的痛处。

    但他完全没办法说出来,也没办法反抗,除非明天就造反!

    “看来,还是先出两百家奴试试看吧。”

    司马消难又缩了,反正他已经缩了几十年,也不在乎多缩几天……

    金墉城依靠着洛阳而建,与洛阳居民区挨着,跟洛阳城郭西北角比邻,有一段通道连着。

    金墉城南北成长方形,东、西、北三面城垣各有几处曲折,长宽三四公里,也就是个占地十余平方公里的小城。

    面积大概只有洛阳城的十分之一不到!

    但是金墉城非常坚固,城墙宽度达到惊人的二十米!

    并且北靠邙山,南依大城,城垣宽厚坚实,地势险要,是洛阳的军事要塞。

    据《水经注》记载:“谷水又东迳金墉城北,魏明帝于洛阳城西北筑之,谓之金墉城。谷水迳洛阳小城北,因阿旧城,凭结金墉,故向城也。结以为垒,号洛阳垒。”

    这么说吧,金墉城就是仿造邺城建筑格局所建的“洛阳三台”,是三座可以互相支援的小城垣组成的坚固要塞!

    然而在金墉城城楼的签押房里,俊朗的独孤永业正在跟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王峻吹胡子瞪眼!

    “挖挖挖,我们是要防御,哪里有那么多人去挖掘壕沟!”独孤永业气愤的说道。王峻一说要依靠金墉城建立壕沟壁垒林立的防御体系后,他就炸了!

    “我也懒得跟你说!”王峻直接拿出高伯逸那把白云剑,外加高洋当初写的那份“便宜行事”的诏书拍到桌案上说道:“你执行就可以了,出了事我一人担着!”

第152章 塔防流大师

    老实说,北齐时期的洛阳城,对于防守的一方来说,是个非常坑爹的地方。

    城池不仅残破,而且曾经的防御体系早已支离破碎。用一句话概括,就是“鸡肋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在三国时期,洛阳也许还算是一个“小四塞”之地,北靠邙山,南邻洛水,西有潼关,东有虎牢关。

    但在北魏末年,这种格局就被战乱给彻底打破了。

    洛阳的外城郭被毁,早就不堪使用,起不到任何防御的功能。洛阳的城防是依靠内城郭和西北角的金墉城来维持的。

    而比邻洛水的南面,靠的是一座浮桥。西面的潼关和弘农城在西魏(北周)手里,到洛阳一马平川,可以说完全不设防。

    这是洛阳局部的地理小环境。

    然而全局的地理大环境对防守的一方也相当不乐观。

    北面的邙山是战略制高点,但并非不可攀登,也不能用来屯兵。

    西北靠着黄河的是曾经的孟津渡口,北魏在那里建了河阳三镇,也就是在黄河两岸和中心河州上分别建了三个军事要塞!

    这是防止洛阳被合围的西北防线。

    这里虽然有兵马,但是动不得,一旦河阳三镇被攻占,洛阳就很难守得住。

    南面的大防线更是一塌糊涂四处漏风,也就几条不宽的河作为依托。能守,但不能死守。(河岸有关卡,但是水里能走船)

    类比于当年曹操和袁绍的官渡之战。

    若是建个大沙盘就会发现,洛阳城守不守得住,靠的不是关隘险阻,靠的不是洛阳城本身的坚固程度,更不是洛阳城驻扎了多少兵马。

    而是军力的充沛和兵力分布上的科学配置,二者缺一不可。

    战略节点和机动兵力都要布置得恰到好处,才能守住这个曾经的帝都。

    不要以为这个格局就纯粹是战乱造成的,事实上,后面的隋朝,以洛阳为东都的唐朝,这座大城都没有起到固若金汤的防御作用。和平时期还好,一到战乱,洛阳城的脆弱就暴露无遗。

    王峻跟独孤永业的分歧在于,前者想在洛阳西面,也就是正对着弘农城的方向,修建一条长三百里的壕沟,以及对应的塔寨!

    那不是三百米,而是三百里啊!

    所以独孤永业认为,此举完全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有这个人力物力,还不如打下弘农城来得划算。

    最后的结果,是王峻拿出高伯逸的信物和高洋的诏书,才让独孤永业低头。

    反正壕沟也不是一天就能修好,先这样再说呗,不然还能怎么办?

    独孤永业不是不讲道理的顽固不化之人,他也打算先看看效果再说。

    金墉城里的争论,并没有影响到高伯逸。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继续带着独孤罗在洛阳城里四处“宣讲佛法”,信众反而越来越多,大有李鬼变李逵的趋势。

    “师兄,你看那边!”

    独孤罗指着一队穿麻衣的人无精打采的扛着锄头朝金墉城的方向走去。

    “这些人,应该是去修塔寨,挖掘壕沟的,王峻开始行动了。”

    高伯逸沉声说道,目光闪烁。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不是我们,而是你。接下来你不用跟着我了,去金墉城跟王峻他们联络,就说按预定计划行事。”

    “那你怎么办?”独孤罗好像不太愿意一个人,主要是他几乎不会武艺,被抓到都跑不掉。

    “放心,低调就是最好的掩护。接下来的行动也有些危险,你只用负责在金墉城和白马寺之间联络消息就行了。”

    把独孤罗打发走以后,高伯逸回到白马寺,在禅房里摊开白马寺提供的洛阳城区图,心中有了个好计划。

    ……

    王峻的怪异行为,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就是弘农城里的主将苏椿!

    “挖掘壕沟?”

    苏椿看着眼前受伤的斥候,身上插了四五枝箭,不过都没有命中要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至于拔箭了以后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齐军狡诈,以木箱为车,掩护壕沟挖掘。木箱可开孔,里面设强弓硬弩,我们一时不察吃了大亏,死了好多兄弟!”

    他们是一队三十人的斥候小队,一人一马来去如风。平日里遇到北齐这边的斥候,都是不落下风。没想到今天近距离观察北齐这边的兵丁挖掘壕沟的时候,却被一旁长蛇一般的木箱车给“伏击”了!

    壕沟边上有塔楼,可以远距离瞭望,又有木箱车掩护。壕沟挖掘好了以后可以屯兵,并且士兵们可以分组在不同地段机动,可以分散也可以聚集。

    “砰!”

    苏椿狠狠的拍了下桌案。

    真他喵的毒辣啊!金墉城肯定是换了主将!

    挖壕沟这个办法稀奇吗?

    一点都不稀奇,春秋战国时期就是很正常的操作了。

    但老套的招数,看是谁在用,看是在哪里用!

    北齐这边的人,就是摆出一副“不爽你打我啊”的架势。

    去的人少了,咬不破乌龟壳。去的人多了,引发两国大战,到时候连锁反应,战争的规模根本无法控制。

    苏椿思索良久,发现事态严峻。他想了想,便将发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写了下来,装进竹筒里用火漆封好。

    “来人,速速送往潼关,然后让独孤信大都督知道。现在先按兵不动。”

    面对不可知可怕情况,苏椿决定缩了。弘农的府兵,压力一直都是最大的,何必在没把握的时候出去送人头呢?

    很快,日行八百的传令兵,就将苏椿的信带到潼关,带到大都督独孤信和此番行动的主将杨忠手里。

    此时独孤信四女独孤曼陀的风寒已经痊愈,心无旁骛的他,前两天跟杨忠两人,带着征调的六个军府的府兵整整一万二千人(每个军府征兵两千,此时西魏共有二十四军府),屯兵潼关,虎视洛阳。

    “这年头还有挖壕沟的?”

    杨忠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苏椿送来的书信。

    当年东魏西魏之间的大战,向来都是骑兵说话,从来没听说被壕沟搞死的。

    “这些都是小道,长远来说很有用,但就目前的情况看,关键在司马消难那边。

    只要他能控制洛阳主城,其他的都不必在意。”独孤信摆摆手,他认可王峻的手段,但并不觉得这些手段有什么用。

    司马消难,就是他们的王牌!

第153章 打仗就是人杀人

    “魏军斥候来了!”

    挖掘壕沟的民夫们还在辛勤劳作,却听到瞭望塔上的士卒大喊了一声!

    完球,赶紧闪人!

    “邦邦!”“邦邦!”

    坑道里面有人在拼命的敲锣。

    那些拿着锄头刨土的民夫,像是提前演练过一般,麻溜的钻进坑道里不冒头。

    而刚才在瞭望塔上叫嚷的那个士卒,已经捂着脖子从塔楼上掉下来了。

    被西魏骑兵迎面射而来的弓箭一剑封喉,死翘翘了。

    “箱车摆月阵!快快!”

    壕沟前一个北齐军伍长叫喊了一声,迅速躲到长龙一样的箱车后面。面对前方的门板被支起,并没有什么战争经验的士卒开始从箱车里盲目的朝前面马队密集射击。

    西魏军的骑兵,不断有人中箭落马,但依然悍不畏死的朝着塔楼的方向冲了过来。他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似乎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打算。

    这队人马看上去不下五百骑,用在关键地方,可以说是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甚至可以改变战局,一槌定音。

    “哐当!”

    披着马凯的战马把长龙一样箱车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虽然箱车都用铁环连接在一起,但链子的接头终究还是跟木板钉在一起的。在战马巨大惯性的冲击下,有些箱车直接被推翻,里面的射手狼狈的爬出来,然后被马蹄践踏,血肉横飞。

    许多骑兵舍弃战马,双脚落地就拿起长槊砍人。

    没什么希望,如果没有外援,坑道里面所有人都会死。被这些西魏精骑杀死。

    正在这时,从坑道里跳出无数穿着浅蓝色北齐郡兵军服的士卒,一个个拿着长刀(长刀不是很长的刀,而是特指一种兵器,陌刀的前身。是一种形状类似于日本薙刀的武器,圆杆长柄,刀身长且宽厚,重量超过15公斤)从坑道里冲出,每个人都带着兔头面具!

    “侯景的兔头军!!”

    西魏骑军的校尉非常识货,一眼就看出这面具正是侯景精锐兔头军,但他喊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支箭,直接射穿他的喉咙!

    这些兔头军的长刀朝着失去速度的马腿砍去,这是第一刀,第二刀就是马上的骑手,一般人抗不过两刀,势大力沉,如同千金压顶!

    “中计了,快撤,回去报告苏都督,这不是齐国的州郡兵,这是宿卫……”

    话还没说完,又一支箭射过来,喊话的那人太阳穴被一箭击穿,身子无力的栽倒在地上。

    一边倒的屠杀,战况逆转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有心算无心,又是骑兵失去速度的关键节点,五百精骑就好似砸到石头上的鸡蛋一样,死在强弓硬弩和阴谋暗算之下,激起了一朵水花后,又消失不见了。

    那些带着兔子面具的士卒,杀人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

    麻溜,残忍,无情,非常的职业化。

    “哼,魏国府兵,不过如此,不复当年之勇了!”

    斛律羡拿着长弓从塔楼背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走出来,面色冷峻。

    刚才就是他的神射,打乱了西魏骑军的指挥,不然那五百骑兵总能突出去几个回去报信的。

    “听好了,一个个的试一下,看有没有活口。有活口的给他们治伤,抓回大营审问,死了的斩首记功。”

    斛律羡干脆的下令,语气并无一丝激动。

    很快,西魏骑军中好运的几十个伤员被民夫抬走,而宿卫军的“百保鲜卑”,则是专心致志的……砍头。这些都是军功,出人头地就靠这个了。

    斛律羡失望的摇摇头,这一战似乎并没有试出西魏府兵的真实水平,或者说对方本身就这么菜?

    总之结果虽然好,但斛律羡却感觉有些不真实。

    西魏府兵改制以后,还未经过大战恶战,那些重新打散又编练的所谓府兵,战斗力确实远不如当年宇文泰的老班底。

    斛律羡明显能感觉得出来。

    而且居然还有人在战场上大喊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主将一样。

    “将军,高舍人派人送来密信,现在人在大营里。”亲兵将装着密信的竹筒递给斛律羡。

    “走,鸣金收兵!回大营!”

    斛律羡大手一挥,打完收工。

    州郡兵大营,将洛阳金墉城的防线,往前西边推进了十里地。

    而挖掘的壕沟,则是继续将防线往前推进了五里地。

    刚才那一套伏击的战术,都是在王峻“挖坑战术”的基础上改进的,所利用的就是心理上的盲点。

    宿卫军是骑军,所以敌人一见到骑马的,就认为是精锐,而步军则是渣渣。

    但北朝一脉相承的军力,一直到唐代,兵种划分虽然有,但骑马,射箭,步战,都是基本操作,士卒左手盾右手刀背后还背着马弓,随时能上马,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至于兔头军的面具,则是高伯逸当初在齐州定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对手摸不透这三千人的“齐州镇军”,到底是什么队伍。

    所谓兵不厌诈,不就是一点点的用计谋积累优势,最后一击必杀么?

    “打仗就是人杀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斛律羡看着一地被割了头颅的西魏军尸体,轻叹一声,摇摇头就走了。

    这些人里面搞不好有自己的旧识,但那又怎么样?上了战场,就等于拿起刀拼命。

    只有输赢,胜负,生死这些选项,与人情毫无关系了。

    这就是军人的宿命。

    ……

    “全军覆没?五百人都没了?”

    苏椿听到斥候报回来的战况,一咕噜的站起来,又无力的瘫坐下来。

    弘农城的马不多!除了斥候用的百余匹以外,其余的就是这五百人的坐骑!

    收到独孤信的军令,苏椿就派人去试探了,结果人少了是肉包打狗,连那个“连锁箱车”的深浅都试探不出来。

    他就一口气将麾下成建制的五百骑军派出去了,结果一个都没回来,听说是被大营里的州郡兵打了伏击!

    北齐的州郡兵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苏椿感觉很困惑,州郡镇军是什么货色,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因为在弘农这边和自己交手的,不就是洛州的州郡兵嘛。

    自己手下那五百骑军打败仗不稀奇,稀奇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回来,连主将都折在里面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54章 以德服人

    败了,彻底败了,白白折损了五百精骑!一个都没有跑回来。

    哪怕杨忠手下有一万二千的府兵,他也感觉很肉痛。

    自己手下这些府兵,又不是所有的都是骑兵!更关键的是,死了人,却没有摸清楚对手的底线在哪里!

    这买卖亏大了。

    听说弘农府的都督苏椿,因为这件事很不痛快!

    毕竟这一战,几乎把弘农城的机动兵力都消耗完了。

    “侯景的兔儿军,当年就被陈霸先剿灭了,这个毫无疑问,有很多人都能证明这一点。

    所以出现在洛阳的这支神秘军队,绝不可能是什么兔儿军!”

    独孤信十分肯定的说道,他眼睛凝神的盯着白纸上写着的偌大的一个字。

    “傅”!

    姓“傅”的主将,或者说姓“傅”的名将,到底有谁呢?这么厉害,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啊!

    他真是被弄糊涂了。哪怕说带兵的人是高伯逸,或许他更能接受一些。

    独孤信让亲兵拿来当初韦孝宽交给他的木盒子,里面都是北齐一些将领的资料。

    已经死了的就不提了,至于其他的,段韶,斛律父子兄弟,慕容俨,高岳,高归彦,高涣,高睿,独孤永业,这些人的资料都有。

    还有很多独孤信没有听过的人,就连高伯逸的名字都有!

    但里面就是没有姓“傅”的。

    “啊?有了。傅伏,泰安人,少而好兵,领齐州镇兵。”

    独孤信拿出压在最里面的一张纸,薄薄的,寥寥数句,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州远离前线,傅伏家乡又是齐州不远地方,一直没有调动,就在本地混着,靠着军功当了镇军都督。没有进入韦孝宽的法眼,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么也就说得通了。高伯逸不是去齐州提亲吗?估计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抽调了一支镇兵到了洛阳。傅伏也跟着一起来到了洛阳。

    但是镇军的战斗力有这么强?”

    杨忠疑惑的问道。

    镇军不能越境,这个是常识。但是高伯逸手里或许会有什么“便宜行事”的圣旨,毕竟他的官职是“中书舍人”,皇帝身边的近臣。

    杨忠只是怀疑,齐州这远离边境的镇军,究竟有没有那么生猛,可以把弘农的府兵精骑吊着打。

    昨天发生的那场伏击战,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猫,顺手收拾了一只仓皇失措的老鼠一般。

    北齐的镇军,已经强到这样的地步了吗?假的吧?

    “我也觉得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但是他们为什么要用兔头面具呢?”

    独孤信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杨忠摇摇头,看着独孤信,论玩脑子,他还是比不上独孤郎的。

    兔头面具没什么了不得,只是弄不明白原因让人很不爽。

    “你说会不会是镇军的军服,肯定很容易让人看轻,他们应该就是想……保持神秘感,然后震慑我们吧。而且还从侧面证明了一点,高伯逸那家伙,现在就在那支军队的大营里面!”

    独孤信感觉此事颇为棘手。

    王峻的挖坑战术,再配合一些小手段,简直是弄得他跟杨忠两人坐如针毡。

    是眼睁睁看着对方修好防御工事,还是主动出击,然后像今天被坑死的五百骑兵一样,这真是个两难的选择。

    对手的战法很下作!

    但是没办法,战场上只有输赢而已。

    两个沙场宿将,面对这样情况,居然只能大眼瞪小眼。

    “等司马消难的消息吧,金墉城和城外大营互为犄角,真是个难啃的骨头。若是司马消难夺洛阳失败,那么,我们就返回长安吧。我们来这里,不是跟齐国精锐拼命的,打仗不是为了杀人。”

    独孤信沙场宿将,自然是明白,没有必要去吃一些根本就够不到的东西,白白折损人手。

    目的决定手段,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来“占便宜”的。

    有便宜占,那就来一波,没有便宜占,先回长安,也就损失了点粮草而已。

    杨忠和他对视了一眼,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感觉好憋屈……

    白马寺一间普通的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沁人心扉。

    慈眉善目的灵裕大师盘坐在地上,正目光灼灼的看着高伯逸。

    后者也是一直微笑着不说话。

    “施主要找贫僧,有话不妨直言吧。”

    连施主都出来了,很显然灵裕已经看透了高伯逸最近一段时间的把戏。

    “大师既然已经看透了,为何前些日子在下在洛阳讲佛,没有阻止在下呢?”

    “佛理就是佛理,从我嘴里说出来,跟从你嘴里说出来是一样的。在我看来,它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灵裕大师收起笑容,沉声说道:“施主在洛阳城里说的那些,贫僧也很认同,我倒是要替白马寺谢谢你才是。”

    这秃子滑不溜丢的!

    高伯逸心中暗骂,脸上仍然是堆起笑容说道:“大师,我有一事相求。”

    “我不答应!”

    高伯逸还没说,灵裕大师就直接拒绝了。

    这和尚不按套路出牌,饶是高大官人脸皮够厚,一时间也被怼得无言以对。

    “大师,兵祸将至,我在洛阳说的那些,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但白马寺是佛门清净之地,让你们呆在这里,已经是犯了戒,贫僧又岂能一错再错?”

    灵裕大师是聪明人,任何手段和障眼法,对他来说都没有用。

    “大师,我有个问题,还请您解惑。”高伯逸对着灵裕大师深深一拜。

    “施主请讲。”

    “如果杀一人而救万人,大师是否会做?如果杀万人才能救一人,大师是否又会去做呢?”

    灵裕大师愣了几秒,紧绷的脸变得平和起来。

    他摇摇头说道:“凡事皆有因果,施主的话我参悟不透。”

    “那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呢?”

    高伯逸咄咄逼人的问道。

    “施主很有慧根,不妨说说你想做什么吧。”

    “我想……”

    高伯逸凑到灵裕大师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看得出来,灵裕大师,很挣扎。

    “大师,什么叫做大慈大悲,是不是给一顿饭就是,是不是救一个执迷不悟之人就叫大慈大悲?”

第155章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灵裕大师在禅房里呆了一晚上没出来,高伯逸就在禅房外的院子里坐了一夜,脑子里复盘到洛阳来了以后的所见所闻。

    洛阳这座城池,在持续的衰败,就像是一个得了癌症的病人,早已无药可救。

    历史上,大隋一统天下后,舍弃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城池,由天才建筑家宇文凯操刀,建立了洛阳新城,也就是大隋的“东都洛阳”。

    宇文凯深知隋炀帝杨广眼光极高、好大喜功、贪图豪华,所以在图纸设计、建筑用料等方面都追求最好,尽力使城郭宫殿巍峨壮观。

    施工过程中,每月役使200万人,至于耗费之物力、财力更是惊人。

    一流的设计,一流的建造,成就了历史上璀璨夺目的洛阳新城,在唐代大放异彩!远不是现在残破的洛阳旧都可以比拟的。

    “若是没了隋炀帝,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那座洛河明珠。”高伯逸微微感慨。

    作为穿越者,改变历史固然有其成就感,但也会让一些原本璀璨夺目的东西不知不觉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罢了,想那么多也是没用。大不了以后想办法把宇文凯弄来修一座洛阳新城吧。”

    高伯逸又在脑中推算了一下当前的战局,以及杨忠和独孤信可能的应对策略,发现两边的形势类比于巨蟒大战凯门鳄,胜负当真是五五开!

    西魏那边的兵马精锐,而且指挥统一,但是战线拉得太长,出击就要有战果,一锤定音。

    自己这边则是占有地利,还有暂时的情报优势!然而一旦迷阵被破解,杨忠不顾一切的硬来,最后的结局可能就是惜败。

    所以怎么利用司马消难投诚的消息做文章,很可能就是这次成败的关键!如果司马消难夺取洛阳成功,那么他高大官人大概只有奔逃西魏一条路可以走了。

    而光制住司马消难没用,还要控制西魏那边派来的密谍,还要把假消息传递过去……真的好难啊。

    高伯逸苦思一夜,都没有想到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然而天亮以后他没有等来灵裕大师这位得道高僧的回答,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在下裴藻,驸马府长史,这位就是名满洛阳的真妙大师吧?”

    又是那位绿袍中年帅哥!司马消难门口接待元氏勋贵的那位!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高伯逸。

    他身材修长,圆润的脸上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傲气,显得气质有些卓然不群,说白了就是贵气。

    “贫僧就是真妙,请问这位施主有什么事情找在下?”高伯逸微笑着问道。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高伯逸现在演大师真是轻车熟路。除了特别年轻以外,几乎毫无破绽。

    裴藻微微点头。

    灵裕大师是不可能出马的,这个他很清楚。

    但他也知道,眼前这位真妙大师,绝对会是个“明白人”!见了钱就马上明白的人!

    不管对方对洛阳局势的判断,还是敛财的水平,都说明这个人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拿钱办事的人,不会跟你谈什么“主义”,这样很好!

    “有传闻说洛阳兵祸将至,我们驸马想请白马寺的高僧到驸马府去做一场法事,来消弭兵祸。

    当然,不止是驸马,就连长山王也会来,所以请真妙大师万万不要推辞。”

    裴藻的话绵里藏针,那意思就是在说,你可以不给驸马面子,但是你要是不给皇帝的嫡亲弟弟长山王的面子,那么后果会很严重。

    扯虎皮做大旗,不止是高伯逸会,裴藻玩得也很熟练。

    “这个……法事并非我一人就能做的。需要几十个人,佛门清静之地,打扰这么多大师的清修,恐怕多有不便?”

    高伯逸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道。

    贱人就是矫情!世上哪有不吃鱼的猫!给钱你办事就完了,在这里哔哔什么!

    裴藻恨得牙痒痒的,真想把这位“大师”给一刀捅死。

    “大师,为了表示对佛祖的虔诚,香油钱是不会少的。等会我就让人先送十万钱来,等做完了法事,我再送十万钱,这样可好?”

    二十万钱,可以了吧,做人不要太贪呐!裴藻似笑非笑的看着高伯逸,心中已经给这位大师判了死刑。

    “既然是驸马诚心,那贫僧自然是义不容辞,阿弥陀佛。三日之后,贫僧会和白马寺的众僧人到驸马府上祈福。”

    高伯逸双手合十,对着裴藻行了一礼。此刻他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和尚而已。

    鸡儿的死秃驴,等我魏国大军兵临洛阳,绝不放过你这贪婪的蛀虫!

    裴藻心中暗恨,脸上却笑眯眯的,也给高伯逸行了一礼。挥一挥衣袖,带着下仆,飘然而去。

    等裴藻走后,灵裕大师从禅房里走出来,幽幽的说道:“刚才那位施主,好像对真妙大师有杀意啊。”

    “嗯,是啊,他现在差不多盼着我早点死吧。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高伯逸耸耸肩,样子看起来很轻松。

    “真玉大师现在是武僧的教席,有什么事,你就跟他去说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灵裕大师摆摆手不让高伯逸接茬,但似乎有些释然了。

    高伯逸点点头,心中暗道:你表面上不食人间烟火,其实背地里还不是留了一手?不然怎么会把真玉大师安排在武僧院?

    这年头稍微大一点的寺庙都有武僧,所谓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你连霹雳手段都没有,还怎么慈悲为怀。

    但和后世人想象得不一样,武僧的地位,在寺庙里是很低的。

    寺庙出名在于高僧,在于佛法和藏书,在于历史传承。

    唯独不看哪一家的武僧比较能打。(少林寺也是历史传承和佛教典籍才出名的)

    南北朝的时候,武僧相当于寺庙里豢养的打手,当然这么说比较夸张,但性质是一样的。

    这种看家护院的人,在寺庙里的地位不会特别高。

    白马寺也有武僧,而且数量还不少。

    “嗯,这件事还是少不了长山王本色出演。疾风知劲草,我要不要相信你呢,高演?”

    高伯逸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穿戴好黑色的僧袍常服,拿着化缘的大碗就出了白马寺。

第156章 我只是个莫得感情的和尚

    长山王高演来到洛阳已经一个月有余了,住的是一位元氏族人的旧府邸。

    在这一个月里,除了必要的采购以外,下人都没有出过大门,更没有见客,所有访客都是留下拜帖以后,被拒之门外。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王爷是来这里闭关清修的。

    司马消难派人找高演找过几次,但这位王爷的手下,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连人都没见到。

    “王长史,殿下的密信。”

    高演的书房里,端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正在阅览各种书信文案。他长脸长须,粗布麻衣,样貌看上去十分严厉,不容易亲近。

    “拿来!”

    中年文士拆开信件,双眼圆睁,啪的一声将书信拍到桌案上,怒不可歇!

    “司马消难狼子野心,居然想对王爷动手了!”

    此人叫王晞,高演的谋士,一直呆在谋主的书房里,维持着王府的局面。

    值得一提的是,王晞是前秦宰辅王猛的后代,可谓是家学渊源。

    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高演长于政略,成天跟阴谋诡计打交道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待在洛阳城里很危险呢?

    高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让他在洛阳“主持大局”,就已经暗示了,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拿下叛逆司马消难!

    人算虎,虎亦算人,高演知道自己要对付司马消难,又怎么会把人生地不熟的自己,放在毫无防备的洛阳城区呢?万一司马消难狗急跳墙,派人血洗他的临时驻地怎么办?

    所以高演干脆就来了个金蝉脱壳,让自己的心腹谋士王晞代替自己在府里,对外不见客,宣称身体抱怨,需要养病。

    那真正的高演在哪里呢?

    真正的高演,一直都在金墉城里呆着,而且独占了一座城垣(共有三座城垣),没有要事,不会跟其他人联系。就算是在金墉城里,也只有独孤永业,王峻,高长恭等人知道他在这。

    而城外知道高演在金墉城的,也就是斛律羡和他府邸里极少一部分管事。

    否则没有这位王爷坐镇,斛律羡又怎么会在高伯逸不在的情况下,老老实实配合王峻的“挖坑战略”呢?“空降”洛阳的独孤永业,又怎么会毫无保留支持王峻呢?挖坑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又怎么会毫无阻塞的送到西边的前线大营呢?

    “派人去金墉城,传我口信,就说司马消难邀请王爷三日后去他那里参加白马寺的法事,问王爷怎么定夺!然后你再传王爷的口信回来。

    如果你被人抓到了,知道要怎么做吗?是王爷养了你一大家子人!忘恩负义之辈,人人不齿!”

    王晞严厉的警告书房里一个穿着白色粗麻,表情木然的中年人。

    “长史请放心,口信奴会带到,若是被抓,奴会立刻服毒自尽,不负王爷多年养育栽培。”

    那人拱手行礼道。

    “去吧,一路小心。”

    王晞挥挥手,等对方出去以后,眉头皱成了“川”字。

    这是个破局的机会,然而风险也很大!司马消难……他大概已经忍不住了吧?

    王晞希望高演不要去,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他又希望事情早点平息下来,这种心情真的很矛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焦急的等待中,王晞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进热锅里煮的鸭子一般,浑身难受。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白色粗麻的中年汉子回来了,他一板一眼的对王晞说道:“主公说,他会去参加那场法事,让你不要多事,他一切自有主张。”

    自有主张?他还能有什么主张?没准备去就是肉包打狗啊!

    王晞有些急了,刚要说话,就听到这位扑克脸汉子继续说道:“主公让你不要派护卫,最近也不要派人去金墉城了,那样会引人怀疑的。他自有办法脱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晞已经没办法再纠结下去。他身体软下来,无奈的坐到软垫上,挥挥手让面前只会传话的汉子赶紧滚蛋。

    “延安(高演表字)啊,你这次是在玩火啊!”

    ……

    金墉城北城垣(最靠近邙山那个)的宫殿里,“假大师”高伯逸正在跟穿着红色镶金边长袍的高演下棋。

    “记得第一次见舍人,你还拿着横刀架在长广王脖子上,今天却可以作为棋手布局,当真是莫欺少年穷啊。”

    高演感慨了一句,下了一颗黑子。谁也没料到高伯逸爬得这么快。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和尚而已。”高伯逸玩了个梗,可惜高演古板,听不懂他话语里的揶揄之意。

    “三日后的那场好戏,你打算怎么演?”高演疑惑的问道。

    这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绝对不能开玩笑,也不能让高伯逸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来话长,不过用四个字概括也行,就叫一网打尽!”

    “然后呢?”

    “暂时还不能说,王爷毕竟还要去司马消难那里演戏。你知道结果了,演戏就会露馅的,所以暂时卖个关子。王爷请放心,在下最怕死,结束这件事以后,还要回邺城迎娶美娇娘,在下是舍不得死的。”

    高伯逸诚恳的说道。

    高演想了想,怕高伯逸漏掉了,压低声音提醒道:“还有那些元氏的勋贵……”

    “都准备好了,请殿下放心。”

    高演要是死了,娄昭君绝对要杀高伯逸祭天!所以他不会拿对方的性命开玩笑。

    越是接近成功了,越是容易出问题,高伯逸就是要给司马消难上一课。

    你说奔逃就奔逃嘛,人跑路不就好了,非得把原来主人的东西给新主人,这就很不地道了。

    更关键的是,如果司马消难不死,以高洋的脾气,只怕自己要背锅了。

    房子,票子,妹子都要离自己而去,这就很不好玩了。

    所以从立场上说,哪怕高伯逸知道司马消难是逼不得已,哪怕他知道高洋也不是什么好鸟,但现在自己屁股坐在哪一边,是一件很确定的事情。

    “微臣现在需要去布置一番了,告辞!”高伯逸拱手行礼,也不管高演是否同意,直接起身离开。

    “嘿,还挺要面子的。”

    看到棋盘里的白子被黑子杀得七零八落,高演微微一笑。

    高伯逸到底只是个十多岁少年,心性还是远不如自己啊。

第157章 各自的谋划

    司马消难给了高演三天时间,不是他很仁慈,而是发难也是需要时间的,再说他不能把对方逼得太紧了,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发难需要准备么?

    当然需要,而且要有周密的计划。

    把心腹都藏在府邸里,高演来了就抓人吗?

    实在是想太简单了,一个大宅子能藏多少人?就这点人怎么搞事?

    那些埋伏五百刀斧手都是都市传说,事实上虽然司马消难在洛阳的府邸很大,但真要塞五百刀斧手,只怕院落里四处都是明晃晃的刀!

    只要高演不是瞎子,随便看看也能知道有问题,这样还玩个鬼啊!

    不过,司马消难在洛阳还有几十处藏人的地方,私军不下千人!这些人都是自己豢养的门客,家中庄子里的佃户,还有训练的死士。

    要是没有这点本钱,那还上什么桌子啊,直接背个包袱跑路就好了。

    其实他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没有意外,几乎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第一步,利用作法事的机会,挟持高演。然后打出高演的旗号,保证自己“名正言顺”。

    第二步,利用获得的“大义”,让那些首鼠两端的元氏勋贵下场,统一指挥他们手里的资源。这样他手里用得上的人马,起码超过一万人!

    第三步,带着统合后的私军,带着被挟持的高演,分头占领洛阳的各个要害部门,最后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去金墉城逼宫!让独孤永业放弃抵抗!收编军队,控制洛阳所有要害节点。

    完成了这些以后,就可以通知西魏那边派人过来驻守洛阳城了。

    看上去似乎不可思议,其实仔细想想,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挟持长山王高演。如果没有这一步,那么一切都无从谈起。正是因为高演来了洛阳,司马消难和裴藻两人才会想到这一招。如果高演没来,那这出戏就是另外一个演法了。

    跟厨师一样,有什么食材做什么菜。别人给你一条鱼,你却要做炸猪排,那不是扯么?

    驸马府的书房里,司马消难和裴藻二人盯着桌案上的地图,激烈的争吵。他们在大方向上已经达成了一致,还有些关键的细节想不到一起去。

    司马消难说要烧掉洛阳城南面的浮桥,而裴藻则说不可以,那样自断后路很严重,若是失败,逃都没办法逃。

    但对于司马消难来说,只要事情败露了,他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把后路断了比较好点。

    最后他还是被裴藻说服了,这位驸马爷,主要是怕有漏网之鱼从洛阳南门逃走搬救兵。而裴藻怕死,惜命,司马消难不介意慷慨赴死,他还想好好活着呢!

    “三日后,分别从五个宅子里各调两百人,共计一千人。

    等高演进驸马府以后,这一千人分为五队,一队进府邸,其他四队分别守住驸马府周边四条主要街道,连苍蝇也不要放进来,可保万无一失。”

    司马消难不怕独孤永业派人来摊牌,只要手里有高演,那些士兵们会倒戈的。

    “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裴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

    金墉城内一间不起眼的签押房里,大佬云集。

    长山王高演,独孤永业,斛律羡都在。

    不仅如此,就连王峻,高长恭,王元逊等人也在。

    不过没有看到洛阳城守段思文。

    签押房的石墙上,挂着一张详细的洛阳城区布局图,细化到了每一间屋子,每一道门。

    这张图一般地方还找不到,是独孤永业从作寺大匠(北齐官名,将作监的长官,负责营造城池)那里弄到的,整个北齐也只有这一张而已。

    高伯逸就站在这张地图跟前,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长山王进驸马府以后,一旦控制住局面,我就会发信号。那时候,由王元逊将军,带着人来营救。”

    王元逊跟司马消难不认识,人际关系简单,绝无被收买的可能,而且当年他跟王思政一起守颍川,对于城池内的战斗还是很熟悉的。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让宿卫军出马了。

    “领命!不过在下有个问题,高舍人用什么发信号呢?”

    王元逊问了一个这里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难道是用狼烟么?

    高伯逸呵呵一笑,从腰间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竹筒说道:“就靠它了,放地上点火,然后会有美丽的火花在空气中绽放,我管这个叫烟火!”

    烟火?

    在座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高伯逸要玩什么花样。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反正你们相信没问题的就行了。”高伯逸懒得跟他们解释。火药的秘密,现在可不能泄露出去,不然麻烦大了。

    “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独孤将军。”

    高伯逸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递给独孤永业说道:“洛阳城里跟司马消难有勾结的元氏勋贵,共有十三家,位置我都在这里记下来了。

    看到烟火以后,你就带着洛州镇军,分十三队,每一队负责抓一家人。同时控制这些地方,然后把里面的人全部抓起来审问,有反抗就格杀勿论!”

    独孤永业点点头,看上去高伯逸的命令似乎还没完。

    “斛律将军,宿卫军全体待命,作为预备队,防止弘农方向的魏军冲击大营。你这边应该没有问题,但凡事就怕万一,万一魏国带着大军过来,那就是最危急的情况,你一定要守住!”

    斛律羡的任务基本上就是什么都不用做,整军备战就行了。然而一旦西魏提前发动战争,那他和他手下三千宿卫军,就是洛阳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王(峻)将军,将那些征发的民夫,套上镇军的军服,作为城门守卫,控制住洛阳外城的所有城门!包括南面的浮桥!

    建春门、东阳门、青阳门、阊阖门、西阳门、西明门、平昌门、宣阳门、津阳门、广莫门、大夏门。这11个城门都要守住,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王峻点点头,作为“挖沟达人”,让他组织人手看门绰绰有余。

    这里所有人都看着高长恭,因为只有他还没分配任务,也只有他跟高伯逸的关系最铁。

第158章 做法事只是我的业余爱好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当事人高伯逸没事,倒是独孤罗紧张得不行。

    “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在金墉城里等消息,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独孤罗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在禅房里走来走去的,弄得高伯逸心烦意乱。

    “你真的不怕吗?我听你说的,要动刀兵啊!你……真的不怕么?”独孤罗焦急的问道。

    高伯逸摆摆手道:“不用担心,真不用担心,我还有后手,司马消难祖上虽然耍阴招夺了曹家的天下,但……他今天浪不起来的。”

    “确定?”

    “真确定!”

    “什么后手啊?”

    独孤罗依然不信。

    高伯逸走过去,在对方耳边悄悄的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哈?什么意思?

    “高伯逸,准备出发,驸马府派人来催了。”

    独孤罗还要问,门外传来真玉大师的声音。

    “走了,男人嘛,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高伯逸拍拍独孤罗的肩膀,大笑而去。

    一行人来到驸马府,司马消难早就在门口等候。高伯逸看他的样子,消瘦,眉宇间带着郁结,人还算长得帅,不过个子不算高,今天穿着白色麻衣,并未穿锦袍。

    大概今日场面比较肃穆,不想太招摇吧。

    高伯逸身后跟着十八个武僧,连带真玉大师一起,共计二十人。

    法事一共要做三天!至于仪式,哪里有什么仪式啊!

    高伯逸散布的谣言,是说要消解兵祸,必须要念一千遍《观音经》!所以他们到这里来,就是念经,一边敲木鱼一边念经!

    法事开始了,二十个和尚在院子里盘坐,一边敲木鱼一边念《观音经》,看起来倒也壮观。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日上三竿了,司马消难头都大了,结果高演还没来!

    “驸马,我们王爷说今日身体不适,明日应该会到。”

    瘦竹竿一般的中年文士王晞,直接拿着一封信,径直来到院子,然后将信递给司马消难!

    被放鸽子了,偏偏还不能说!

    司马消难此刻杀了高演的心思都有!

    高伯逸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接着继续闭眼念经,心中暗暗发笑。

    本来就是规划好的剧情,目的就是挫一挫司马消难的锐气!让他不上不下,一口气堵在心头!

    念经这种事情无聊透顶,就连高伯逸这个“锻炼”过一段时间的都昏昏欲睡,更别说没在寺庙里混过的驸马爷了。

    “哼!”

    司马消难冷哼一声,转身进了书房。

    中午他派人送了点上好的斋菜,高伯逸吃得大爽,下午铆足了劲的打酱油,在脑子里推算控制了司马消难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思前想后,感觉没什么明显的破绽,然后继续有口无心的念经。

    到夕阳西下,一天的酱油打完,高伯逸跟司马消难辞行,结果对方都懒得出来见面,只是由裴藻出来,给了他们一点“香火钱”,就匆匆忙忙的进去了。

    司马消难他们现在也是惊弓之鸟,大概是被高演的“骚操作”吓到了,连夜商量对策。

    这一夜,很多人都失眠了,包括独孤罗,包括司马消难,包括洛阳城的元氏勋贵,甚至包括高演。

    但高伯逸睡得特别好,他觉得今天自己的演技毫无破绽,甚至司马消难都没发现他跟高德政长得很像。

    “果然,贴了个眉毛,人看起来气质就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他觉得自己回邺城以后,有必要好好学一学化妆术怎么玩。

    第二天,高伯逸跟昨天一样,准时到达驸马府,却发现今日气氛凝重了很多!

    司马消难脸上甚至连笑容都没有,一直板着脸。

    “真妙大师,开始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嗓音。

    “长山王到!”

    高演真是有胆子啊!

    这一刻高伯逸也有些佩服起对方来。

    这种事情好比说恐高症一样。没轮到自己的时候,笑话别人怕高,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发现在高处已经吓得迈不动腿。

    “快请!不,本驸马亲自去!”

    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司马消难腿上像是长了风火轮,拉着裴藻就出了院子。

    高伯逸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暗暗摇头。

    到底还是差了点气候!

    只是推迟了一天时间,就让这两人慌了,后面的事情可能会比想象中要好办。

    高演来了,他跟司马消难一样,也是白色麻衣,很肃穆。和高伯逸眼神对上,高演装作不认识,然后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没有露出破绽。

    砰!

    厚重的驸马府大门被关上,宛如一只硕大的巨兽,将猎物吞噬到肚子里了。

    高伯逸继续有口无心的盘坐在地上念经,闭着眼睛心外无物。

    一个时辰以后,众人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司马消难跟裴藻对视了一眼,都微微点了点头。

    “长山王,今日让你过来,其实是为了消弭兵祸的。”

    司马消难看着高演说道。

    “消弭兵祸?难道我看一场法事,就能消弭兵祸吗?驸马的话,本王可就听不懂咯。”高演微笑着打哈哈说道。

    两人都是心怀鬼胎。

    “啪!啪!”

    司马消难拍了拍巴掌,从厢房里冲出来几十个拿着短弩的家奴,瞄着高演。

    “长山王,有些事情你做了,洛阳才能安然无恙,不然……”

    “不然如何?”

    司马消难话音未落,却发现刚才还在念经的和尚,已经拔出自己的佩剑,放在他脖子上面。

    “你……是谁?”

    看到主人被劫持,投鼠忌器之下,那些家奴也不敢造次了。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做法事只是我的业余爱好而已啦。”高伯逸的笑容很傻很憨很有迷惑性。

    “我的法号叫真妙也没错,但我的名字,其实是叫高伯逸!”

    他就是高伯逸?他竟然就是高伯逸?

    司马消难肠子都要悔青!

    他一直以为高伯逸就在金墉城里主持大局,谁他喵的能料到这厮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说你一个密谍头子,去白马寺当什么和尚啊!

    这时候,真玉大师也劫持了裴藻,十八武僧抢夺了家奴们的长棍,围成一圈将高伯逸他们保护了起来。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司马消难听到这声音,放声大笑道:“把剑放下吧,外面到处都是我的人,就不信你们能走出这间府邸!”

    “真的是这样吗?”高伯逸反问道。

    司马消难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第159章 为人不识高二郎,机关算尽也白忙

    “你真的确定,一切尽在掌握?”

    高伯逸让身边的一个武僧替换自己,然后他走到边上,将作法事时带来的小木箱打开,拿出一个火折子跟一个竹筒。

    “你们有福了,今天看一场百年未有的大戏。”他嘿嘿一笑,拿火折子去点竹筒上的引线。

    什么叫火折子呢?

    火折子就是一个很细的竹筒里装黄纸,也就是烧给死人的钱纸,也可以是草纸。纸是卷起来的,松紧度适中,卷成于竹筒内般粗大小,然后点燃,并盖住通风的盖子。到需要用时,把盖子拔掉,然后对着火折子轻轻吹,就ok了,是不是很人性化?

    缺点是不能保存很久。

    这个火折子是昨夜高伯逸才做好的,确保能用。

    “砰!”

    一声爆炸,似乎有什么东西射向空中,绽开了一朵美丽的烟火!

    真正能用的烟花,在唐代才发明出来,高伯逸提前了一百年让它面世了,这只是制作火药时无聊弄出来玩的。

    他本来打算回去等上元节的时候,找李沐檀到邺城漳河边放,体验一下什么叫做“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没想到这里用上了。

    司马消难不是不识货的人,一瞬间就明白了高伯逸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面色惨白!

    “快把主公放开!”

    “放人,不然我们就放箭了!”

    外面又冲进来不下百人,把这间宽大的院子挤得满满的!全都是司马消难的爪牙!

    “高舍人,我算是见识到了你的手段。要不今天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带着长山王回邺城,我带着我的家奴去潼关,你看这样可好?”

    司马消难根本就不是要放过高伯逸,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死胡同,没有可以谈的余地了。

    “你说得很好,我都有点动心了……但是,不行呢。”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还有后手啊,至少让我把后手用了吧?”

    说到这里,高伯逸捏着嘴吹了一声口哨!

    哗啦哗啦哗啦!

    身后全是脚步声,很密集,很近!

    咻!咻!咻!咻!

    数不清的弩箭从高伯逸等人身后射出来,他们面前的那些司马家的家奴,瞬间就倒下一大片!

    紧接着,几十个穿着铁甲,带着大盾的宿卫军士卒,从后面冲到高伯逸等人前面,立盾,半蹲,将他们身前一圈保护起来,又出来一大片带着宿卫军制式硬弩的射手,将弩搁在盾牌上,随时准备射击。

    高长恭套着宿卫军的制式皮甲,来到高伯逸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今天没给你添乱吧?”

    “嘿嘿,来得正是时候,不早也不晚!”

    此刻高伯逸真想大笑三声!

    这座宅子并不普通,乃是当年北魏一个有名勋贵的宅子,后者死于尔朱荣河阴之变(发生于建义元年(公元528年),是北魏权臣尔朱荣策划并实施的、针对北魏皇族和百官公卿进行屠杀的政治事变,当时北魏中枢的朝臣死了两千多人。)

    这个勋贵是个谨慎人,在自家宅子里挖了密道,可以直通到洛阳城东!可笑司马消难居然不知道这件事。他也是在化缘的时候,无意中从一个乞丐那里打听来的。

    高长恭他们就一直埋伏在地道入口,也就是这个院子的书房后面。听到高伯逸的口哨声,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未来兰陵王,就直接带着人杀出来了!

    “现在,这府邸里,你的人也不占优势了,所以你想怎么玩呢?你外面是有一千人还是两千人?来多少我接多少,如何?”

    高伯逸歪着头看着如丧考妣的司马消难,心中莫名爽快!

    忽然,他察觉到裴藻神色有异,连忙对着真玉大师大叫道:“他牙齿里面有毒囊,快卸掉他的下巴!”

    咔嚓一声,悲戚的裴藻疼得流泪,一脸哀怨的看着高伯逸,然后眼睁睁看着真玉大师的脏手,小心的在他嘴里抠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东西来。

    呃,好像玩砸了!

    高伯逸一头黑线,难道裴藻刚才不是要自尽么?

    其实刚才裴藻是想自尽,他的打算是直接奔向司马消难的家奴,然后被高伯逸的人射死就完了,没想到某人居然如此粗暴……关键是没用对地方啊!

    “把刀放下,把弩也放下,站到一边,抱着头,蹲在地上,不然的话……一律按谋逆罪处理,诛九族!”

    高伯逸趁热打铁的恐吓对面那群手足无措的家奴。

    没人放下兵器。

    高伯逸对着高长恭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举起手,高喊一声:“三!”

    “二!”

    “一!”

    还没说“放”,对面一堆人兵器全扔在地上了!

    “走,出去让你那些手下,全部放下武器!”高伯逸低吼了一句,粗暴的揪住司马消难的衣领往外面走。

    果不其然,驸马府周围的街道上,王元逊带着的兵卒已经跟司马消难的家奴和死士对上了!

    由于王元逊这边的都是正规军,身上都披着甲,对司马消难的人形成了绝对压迫!这些并未经历战阵的家奴,都忍不住往后退,但是又不敢跑,只能不断后退,都快退到驸马府门口了!

    “放下兵器,站两边,把路让出来!不然按谋逆罪处理,快点!”

    看到身后出现一队披挂整齐的禁军,那些家奴们彻底被压垮了,长刀,长矛,制式弓弩扔了一地,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干嘛。

    “呼!驸马爷,你运气真不错,今天暂时还没死多少人,也算是佛祖保佑了。”高伯逸忍不住揶揄了司马消难一句。

    ……

    比起司马消难,其他人就没那么走运了。

    元氏勋贵之所以要造反,就是因为皇族高家一直在打压元氏,他们对北齐的恨意是真实的,不掺假的。

    然而北齐军队里的勋贵,对元氏也是不假辞色的,因为他们认为元氏就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喵的拽个什么拽啊!

    因此独孤永业带人去抓人的时候,他没下令,手下那些兵卒可不客气,打砸抢一条龙服务,顺带抓人!

    一日之中,元氏族人居然被抓了八百多人,说是连根拔起也不为过。

    洛阳,一日变天,只不过变的方式跟司马消难想的南辕北辙!

第160章 变节

    司马消难“政变”失败,洛阳城元氏勋贵几乎被一网打尽的事情,肯定瞒不了多久,所以几乎是在事态平息的第一时间,高伯逸就在驸马府里亲自审讯裴藻,进行下一步计划!

    驸马府的书房里,高伯逸和裴藻两个人跪坐在一张书案前,气氛有些凝重。

    对裴藻这样的人,用刑都是最后手段,攻心才是首先要做的事。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我是不会那么做的。”

    裴藻的态度很强硬。做这一行的,失败了就要有慷慨赴死的觉悟。

    “裴家也是关中大户吧?你是裴家旁支出身,是也不是?”

    裴藻微微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高伯逸沉吟片刻问道:“要不要我放个消息出去,说正是因为你投靠了齐国,司马消难才会被捕的?

    知道汉代李陵一家是为什么被汉武帝杀死吗?

    只要我对外宣称,你被招为驸马,娶高洋的妹妹为妻,你觉得宇文泰会怎么想,你是旁支,说不得你们一家老小要被主家除名,然后一家人都会为奴甚至被杀。”

    高伯逸的点子很毒,但裴藻可不是四眼他们这样在底层厮混的密谍,高伯逸的诈术在裴藻这里不见得管用。

    “很多被抓的密谍都有一个错觉,那就是他们常常认为自己很重要。

    其实对于我来说,你不过是我谋取功勋的一个工具。

    既然是工具,不管用的时候,我也可以让它损坏,甚至把它玩坏,你懂么?

    以你的阅历,该不会以为我只会对你用刑吧?我有几十种整你的办法,甚至都不会打你,却能让你生不如死。”

    高伯逸的话让裴藻面色微变,但依然咬紧牙关不说话。

    很多人就是这样,不进棺材不掉泪的货色。

    高伯逸轻叹一声说道:“好吧,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院子,独孤罗和竹竿两人正在聊天,高伯逸对独孤罗说道:“你去把司马消难的长女找来,这位裴藻大爷想女人了,让她来陪睡吧。”

    看到裴藻张大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高伯逸冷哼一声道:“裴藻贪恋司马娘子的美色,想和对方共赴巫山**。

    没想到司马娘子谨守妇德,抵死不从。裴藻恼羞成怒之下施暴以后将其杀死,事情败露,逃到金墉城,揭发了司马消难,投靠了齐国。

    这个故事怎么样?你亲手掌控着一条人命,草菅人命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应该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谋划这种事情,你是魔鬼吗?

    裴藻气得想要跺脚。

    这个高伯逸,对待敌人简直毫无底线。

    能够把卑鄙无耻说得如此义正言辞,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世间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难怪小小年纪就掌管齐国密谍。

    此刻裴藻对人心险恶有了更深的认识。

    “别以为你死了就完了,我一样可以让你死了也身败名裂,让你们裴家这一脉在关中成为过街老鼠。

    独孤罗,先回来,我才想起来司马娘子的母亲是帝姬,她要是去皇帝那边告状就不好了。”

    高伯逸意味深长的瞪了裴藻一眼。

    那位高洋的妹妹,高伯逸记得不是什么善茬,不过她现在人在邺城。

    司马消难完蛋了,这位帝姬也会被高洋冷落,算账算不到他高伯逸头上。当然,刚才只是吓吓裴藻,真要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高伯逸又不是高洋,哪里下得去手。

    最多让裴藻睡了司马娘子就完事。

    “还想试试别的吗?比如说把你丢到一群好男风的囚室里,让一群壮硕的男人伺候你,放心,我们这边有人很会画画,会传神的将这一切记录下来的。

    怎么样,这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更多等着你。”

    高伯逸笑眯眯的说道。

    不仅是裴藻,就连独孤罗和竹竿都打了个冷颤。

    “也可以一直让你吃猪油饭,每天强行喂你吃,吃到膀大腰圆,吃成一个皮球。

    然后再让你饿着,每日只给你水喝,你会瘦得很快,然后……一张松垮的皮套在骨架上,一定很好看,是不是?”

    正午的阳光带着燥热,然而听了高伯逸的话,院子里的其他三人都觉得遍体生寒!

    “活着比死了好,你想死的话,早就自尽了不是么?”

    高伯逸拍了拍裴藻的肩膀道:“进去吧,不要让我浪费口舌。人生很美好,我们应该想一个能保全自己…还有你家族的办法。”

    裴藻没吱声,但跟着高伯逸来到来到了司马消难的书房。

    聪明人有时候比那些笨人更容易对付。

    因为他们更自傲,更惜命。

    因为他们对所谓的游戏规则看得更清楚。

    因为他们多半都享受过生活的美好。

    比如说裴藻,在政变失控的时候就可以咬舌自尽,但是他却选择往前跑,希望高伯逸的人能杀死他,也成就自己的名声。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裴藻低沉的声音带着颓丧。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潜伏在司马消难身边的?你是韦孝宽的人么?”

    “是,五年前,我就跟着司马消难了,当时他父亲司马子如还活着。”

    难怪了,潜伏这么久!韦孝宽真是心机boy啊!

    高伯逸在心中暗暗咋舌。

    “司马消难反叛的念头,也是你慢慢灌输给他的吧?”

    “嗯,我是为他好。”裴藻并不觉得司马消难是个坐以待毙的“老实人”。

    “那么,我会对外宣称你死于刀兵之下,这个条件你同意吗?”

    “说吧,你想做什么?”

    裴藻有气无力的说道。

    正因为洞悉了高伯逸的阴谋,他才感觉到绝望。

    “写一封信,别耍花招。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高伯逸似笑非笑的摊开大纸,把毛笔递给裴藻说道:“裴兄,请吧!”

    “怎么写?”

    “就写你们政变成功,抓到了长山王高演。嗯,强调一下,就连我也被你们抓到了。”

    裴藻看了高伯逸一眼,轻叹一声开始磨墨。

    他当了五年文士和幕僚,写信这种事情驾轻就熟,很快便写了一封报喜的信。

    “记得盖上你的私人印信。”

    高伯逸冷冷的提醒道。

    裴藻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煤精做的印章,涂了涂桌案上的红色印泥,用力的在信纸上盖了一个章。

    “这下你满意了么?”

    “满意,不过我还有些细节要问问你。”

第161章 对你好的人未必是好人

    “你平日里爱好什么?”

    “看书,下棋。”

    “之前你们的计划里还有什么细节没?比如说如果你叛变或被杀,独孤信打算怎么处理?”

    “独孤信会放弃司马消难,带着人马回长安。”

    “他们带多少人?”

    “不知道,不过很难超过一万人,马上秋收了。”裴藻说的是实话,不过他小看了独孤信的魄力。

    这次独孤信和杨忠,足足征了六个军府,一共一万二千人整!要知道西魏一共也才二十四军府而已!

    “那你呢?如果事情败了,独孤信怎么安排你的?”高伯逸好奇的问道。

    “潜伏,找机会逃回长安。”

    裴藻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悲哀,也是让高伯逸一愣。

    这年头,对密谍的使用太粗放了吧,简直就是一次性产品啊。

    高伯逸暗暗鄙视了一下韦孝宽。这家伙用间,似乎更善于造势,对于“高级间谍”的使用,还缺乏经验。

    正在这时,独孤罗走了进来,递给高伯逸一叠信纸说道:“裴藻这些年写过的文书,我在司马消难的卧房里找到了。”

    他的眼神有些怪异,感激中带着迷惑不解。

    高演为了收买高伯逸,从那十三家元氏勋贵里面,挑了八个貌美如花,尚未成亲的妹子,赏给他当侍女,嗯,侍寝的那种。

    结果定力并不怎么出色的高伯逸,居然直接将这八个美女转给了独孤罗!一个都没留下!

    并且告诫独孤罗,不要放着美人当摆设,该睡还是要睡,而且要抓紧时间!你不是在祸害女孩,而是在救人!

    你不睡,这些妹子就要送到那种让男人“流连忘返”的地方,破鼓万人捶,比跟在你身边悲惨一百倍!

    看到独孤罗还要推辞,高伯逸直接丢了一句“你爹独孤信当年若是贴个告示要招女人侍寝,排队的人估计能从邺城排到长安,你这才哪到哪啊,不要堕了你父威名!”,然后就直接去审讯裴藻了。

    话都说这地步了,独孤罗只好“勉为其难”的将八个美女收下,他主要是担心女人太多家里收入太少,养不活!

    而且他还很疑惑,这些漂亮妹子多好啊,又软又萌,能看能亲还能睡,为什么高伯逸自己不要呢?短短一个下午,自己就已经睡了两个呢!

    “裴藻!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糊弄到我头上来了!死字怎么写知道吗!”

    砰的一声,高伯逸气得一拳砸在桌案上!

    “你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高伯逸将两份文书摊开,发现是用两种不同的笔迹写的,但落款都是“裴藻”。而比较重要的文书,似乎都是用另外一种笔迹写的。

    “你跟西边联络,都是用左手写字的吧?独孤信只要一比对你以前的书信,就知道这次有诈,是也不是?”

    高伯逸将裴藻的衣领揪着,对方只是把头偏过去,冷笑着不说话。

    “竹竿,你过来,把裴藻的右手给我砍了,这样他就只能写一种字了!会写两种字迹,也是让人挺头疼的。”

    高伯逸对站在门口警卫的竹竿招了招手。

    “要是连这个都想不到,我觉得你死了也白死。”裴藻挣脱高伯逸,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还不笔墨伺候?”

    鸡儿的,这厮记吃不记打!

    高伯逸将墨磨好,裴藻又写了一份“战报”,这次写得比之前那个详细多了,而且逻辑上毫无破绽。

    信中首先是说司马消难在城里造势,给长山王高演施压。

    然后是在作法事的时候设伏,生擒高演。

    最后是利用高演的名义收拾大局,镇压了洛阳地区的北齐军队,并打散收编。

    现在我裴藻派了个心腹之人回来报信,希望你们万万不要犹豫,错过良机。

    真心办事和假意迎合,前后对比一看可知。

    差点被坑,高伯逸也是暗自庆幸,多亏是谨慎,密谍这一行果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竹竿,将裴藻押送到金墉城里关押起来。”他有些话想对独孤罗说。

    高伯逸拉着独孤罗出了书房,来到司马消难府邸里一个破败的凉亭里。

    毕竟是临时的居所,有些地方还没修缮,坐在凉亭里观看司马消难的驸马府,所有这一切都显得有些日暮沉沉。无论是墙壁,阁楼,花园,厢房……都带着难言的死气。

    如同此时的洛阳城一样,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绝症患者。

    “独孤罗,我送了你不少美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高伯逸说的是实诚话,自从他放了独孤罗以后,这厮艳福不浅,睡了不少美人,还娶了老婆,都是自己一手包办的。

    “高舍人对我的好,我是感动于心的。”独孤罗拱手行礼道,除了老母以外,世间就算高伯逸对他最好。

    “你是八柱国独孤信的嫡长子,身份尊贵,其实你本应该什么都不缺。

    只是你的自由是高洋给的,你也不在乎多点钱少点钱,我又不能给你官位,除了美人以外,我还能送你什么呢?”

    高伯逸感慨了一句,有些话不说也行,但他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道关。

    “舍人大恩,独孤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从跟着你以后,我才感觉到自己活得像个人样。”独孤罗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好,被关了二十多年,很多复杂的情感,他无法说出口。

    “行了,你高兴就好。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对你好的人,未必是好人;给你帮助的人,也未必是真要对你好。二十多年时间荒废,其实你最缺的,是分清楚善恶是非,这些我都给不了你。

    以后你慢慢体会吧。记住,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所有的付出,最终都是为了得到回报。

    继续去陪你的美娇娘吧,机会难得,时间不多了。”

    看到独孤罗似乎有话要说,高伯逸摆摆手道:“以后,只要你不恨我就行了,我并没有指望你报答我,真心话。”

    他重重的拍了拍独孤罗的肩膀,转身便走。

    丑话还是说在前头比较好,毕竟,马上就要套路独孤罗他爹,提前说句抱歉不算虚伪。

    高伯逸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现在要去金墉城,和高演他们商量一下最后的战役,要怎么部署了!

第162章 单刀赴会,舍我其谁

    看到高伯逸精神饱满的样子,高演就很好奇,莫非是元氏勋贵里面挑出来如花似玉的那八个大妹子不合意?

    还是天赋异禀,怎么嗨皮都不知疲倦?

    他现在难道不应该精神委顿,脚步虚浮吗?

    “高舍人,拿下司马消难,你居首功。回邺城以后,我会跟陛下说,给你请功的。”

    高演诚恳的说道。

    他不是高湛,不分是非。高演对于人才,一向是不吝惜笼络的。

    原先以为李家是瞎了眼,居然用嫡女去招高伯逸为女婿,现在一看才发现,人家不愧是从十三岁开始就被人上门提亲的“高手”,看人眼光那叫一个毒辣。

    “司马消难的阴谋也败露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高演有些心虚的问道。

    他其实是想见好就收的。

    但高伯逸不这么认为,因为高洋图谋甚大,要是想让那厮不对自己发精神病,还是勤勉一点比较好。

    “按陛下的设想,设局,引魏国兵马入洛阳,围杀!”

    高伯逸环顾四周,众人脸上都是淡然,只有高演比较吃惊。

    “王爷,圣命在此,此次行动,我全权负责。”

    高伯逸将一卷帛书拍到桌上,盯着高演的眼睛说道:“王爷若是担心失误,可以退到河阳三镇暂避。”

    之前他一直没把杀手锏拿出来,就是为了等今天这一天。

    高洋的承诺,如果真挫败司马消难的阴谋,进行到反杀的这一步,就可以排除所有干扰,拿出圣旨来接手洛阳地区所有军队的指挥权。

    反之,则是乖乖的打酱油就完事了。

    “高舍人不必担心本王。”

    高演打算先听听高伯逸的计划怎么样。他并不觉得吃惊,高洋是什么人他自然是清楚的,怎么可能会完全相信自己这个弟弟?

    “从古至今,破城门即破城池,概无例外。想必杨忠等人也认为,自己的大军进了洛阳,断然没有拿不下城池的事。利用这种心理,我们可以……先诈降,然后将敌军引到城内围杀。”高伯逸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胆子也是没边大了。

    除了高长恭和王峻有些跃跃欲试外,其余的人都是紧皱眉头,不敢苟同。

    “这次,我会亲自去一趟潼关,将裴藻的信交给独孤信和杨忠!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万万不容有失,洛阳城的战局,就拜托各位了!”

    高伯逸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你不在这里指挥吗?你就不怕出乱子?

    “斛律将军的宿卫军,主力在洛阳西城门处待命,分五百壮士,潜伏在壕沟里,等杨忠他们的大军进了城以后,从背后杀出,这次成败全看你了。”

    “王元逊,你跟杨忠从前是共事过的,这次你就带人守住金墉城不必出征了。斛律将军会将敌人引向金墉城的方向。”

    “王将军(王峻),这次镇军的所有弓手弩手,都归你调配埋伏。不必死守,记得占据高地,尽量不要与敌军短兵相接。南门方向网开一面,若是有人从南门逃窜,不要理会,放他们离去。”

    “高长恭,你带着手下本部五百人,守在南门浮桥。如果没人来就算了,如果人多,你不必死战,杀伤一些,放他们离去即可。”

    高长恭有些疑惑自己的命令,貌似……很轻松啊。

    “我就这样……打酱油?”

    高伯逸的口头禅,他现在也用得很纯熟了。

    高长恭没问高伯逸自己做什么,现在明显是哥们坐庄,他不能拆台。

    “那些急着逃回家的野兽,堵不住的,你看着办就好了。”

    高伯逸淡然的说道。

    高长恭现在十四岁,他可不敢把对方当做“兰陵王”来用。

    “高舍人,本王需要做什么?”

    高演有些奇怪,似乎这出大戏,没自己的份。

    “高王爷要做的事情,就是说服司马消难来演这出戏,引杨忠进洛阳,到时候说不得要五花大绑的。王元逊,你可要保护好长山王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提头来见吧。”

    “我就说这么多,具体细节,王峻将军布置安排吧。”

    又解答了一下众人的疑问,不顾他们诧异的目光,高伯逸匆匆离去,赶紧来到白马寺,田子礼他们这些人都已经等得着急了。

    “主公,这次有什么吩咐?”田子礼瓮声瓮气的问道。

    他知道自己这帮人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这比当什么贼寇要靠谱多了,他们这帮人辛辛苦苦跟着高伯逸,还要受到很多规矩管束,不就是为了立功,成为人上人吗?

    正当说话的时候,一脸幽怨的张红娘迈着大长腿,捧着个盒子出来了。

    “只能弄成这样了。我一个淑女诶,给你去弄这种事情,真想打死你。”

    她打开盒子,里面装了个用石灰处理过的人头,闭着眼睛,容貌和没理发的高伯逸有那么几分相似。

    “保命的东西,只能交给最亲近的人。”高伯逸沉声说。

    这次去潼关见独孤信,他手里有两个杀手锏,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人头。

    大概不会有人想到他会拿自己的人头去请功吧?有思维盲区就好,怕就怕没盲区那就糟了。

    “洛阳城西有四个城门,但是,杨忠他们会进的门,一定是靠近金墉城的承明门。因为洛阳皇宫已经被毁,所以占领离宫城最近的阖闾门毫无意义,他们的目的地一定是金墉城。

    你们这些人,还记得我调配的黑火药吧,埋在金墉城附近。等魏军进城以后,立刻点燃引信。

    等爆炸后,宿卫军就会出来跟魏军死磕,你们趁机躲起来,我们在白马寺汇合。这件事,今晚再去做,我会跟高长恭打招呼,让他替你们打掩护。

    不用埋太深,免得震坏了金墉城,具体位置在这张图里已经标示出来了。”

    高伯逸将怀里的草图递给田子礼。

    “主公,那你怎么办?”

    “我要单刀赴会,不关你们的事。若是我没回来,你们就跟着高长恭混吧,他不会亏待你们的。”

    不过以那家伙喜欢闯阵的个性,你们以后还会剩下多少人就难说了。

    高伯逸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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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南北朝,铁血后三国。离杨坚建立大隋还差二十多年,大唐更是看不到影子。穿越为北齐高官之子的高伯逸,猛然间发现自己既不能醉卧美人膝,亦不能醒掌天下权,甚至连混吃等死都做不到。摆在他面前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先活过今年再说?书友群:852402944,真爱粉丝群:625933662北朝求生实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朝求生实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朝求生实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