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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卢刺史的心思

    银琅船上,被贬为益州刺史的前兵部左侍郎卢承庆继续围着沙盘悠悠打转,啧啧自语不断赞赏着郭业的这个突发奇想的巧物。

    至于郭业,则是被康宝扶起后灌了几口茶汤才稍稍回复如初。

    郭业坐定之后,卢承庆猛然转过头来,问道:“郭巡检,这便是你此次前往益州郡城拜访康都尉的目的吗?”

    说着指了指地上那个偌大的沙盘,说道:“看不出来你倒是长着一副玲珑心,知道投其所好,别说康都尉这个军伍中人了,便是本官这种读书之人,粗粗看了一眼这个沙,沙什么来着?哦对,沙盘,仅仅看了几眼,便喜欢上了这个东西。哈哈,当真是一件大有用处的好东西啊!”

    郭业因为自己前后态度的反差而心里有亏,但是他也知道,如此精致而又跨时代的沙盘对卢承庆这种出身兵部,卓有见识之人,那绝对是有相当大的杀伤力的。

    不然的话,卢承庆也不会改变了对他的称呼,不再以“小巡检”相称,相反,连姓带官职的称呼他一声“郭巡检”,可见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猛然拔地而起。

    随即郭业将心中那些尴尬驱逐干净,颇有底气地点头称道:“卢大人好见识,这是下官苦思冥想了好几个月,才灵光乍现偶然得出的东西。呵呵,无论是州府衙门或者军伍都尉府,如果有了这么一件精细如斯的沙盘,端的是事半功倍啊!”

    卢承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有否认郭业的说法,而后想着康宝刚才大喊郭业,说着郭业献此宝贝,是要跟康宝父亲康都尉谈买卖,顿时来了兴趣。

    于是颇为眷恋地再看几眼地上沙盘之后,徐徐走到桌前盘腿稍坐了下去,问着郭业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来你之前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想献此宝贝博得康都尉一笑,好伸手要点什么吧?”

    到底是三十五六就做过兵部左侍郎的人,到底是在长安官场摸爬滚打近十年的官油子,眼光何等毒辣,一眼便看出了郭业的所图。

    郭业心里先是咯噔一下,但立马恢复了常态,都被别人推敲出来了,他还辩解个毛?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随即重重地点了几下头,表示卢承庆猜的不错。

    卢承庆哈哈一笑,说道:“本官也对这沙盘爱不释手,真起了些许‘横刀夺爱’的心思,你说说吧,看本官能够满足你的要求,如果本官能办到的话,你何不将这宝贝转送于我呢?再说了,你对本官有救命之恩,就冲这点,本官也要听听你的诉求,看我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呃……

    郭业一阵语塞,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啊。

    要知道,这益州地界儿,他卢承庆接任了刺史之?史之位,那便是稳稳当当的扛把子。

    就连康宝他爹,折冲都尉康岳山也归他这个益州刺史节制,自己拜访康岳山所求之事不也在他的节制之内吗?

    不过这事儿,会不会有些不地道?

    万一让康岳山知道了这事儿,会不会有些不高兴,误以为自己这个小小的九品巡检竟敢跨越了他这个益州折冲都尉,不将他放在眼里呢?

    越级诉求,这好像也是职场几个不可逾越的潜规则吧。

    一时间,郭业有些犹豫不绝了。

    卢承庆心思细腻,从郭业躲躲闪闪的眼神中猜出了一二,随即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本官与康都尉本就是精诚合作的益州同僚,而且也算是旧识,想必他知道之后,只有成人之美,绝对不会不开心的。”

    说着转头问了句康宝道:“康校尉,令尊可是个坦荡磊落的好汉子,你说是吧?”

    康宝一听卢刺史夸赞自己父亲坦坦荡荡如君子,光明磊落如豪杰,自然面露喜色,不滞点头称是,早已将郭业抛诸脑后了。

    郭业见状,得,都这么说了,哥们还不说出来那就太矫情了,到最后既得罪了刺史大人卢承庆,连带的康岳山都懒得理会自己。

    两头不讨好,得不偿失之事绝对的不能干。

    当即,牙一咬心一横,从怀中掏出之前自己口述由关鸠鸠代笔的那份东西递了上前。

    卢承庆一见郭业没有说话,却递给自己一份卷成轴的宣纸,隐约透着黑色墨迹,心下些许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两手缓缓打开卷轴,细细看了起来……

    《如何利用岷江水域来加强益州六县治安及增加税赋的若干建议》

    ...

    跃入卢承庆眼帘的是这么一副用词拗口却直白易懂的标题,他没有深究这标题的写法,而是耐着性子缓缓看了下去。

    通篇大概千八百个字,若论辞藻华丽与否,卢承庆只能嗤之以鼻,简直就是狗屁文章。

    但是这直白的文章之中透着的具体意思,卢承庆却是已然看懂,心中更是惊呼:

    这郭业真乃鬼才也!

    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得如此通透和深远,能想到利用环绕益州六县的岷江流域,来加固益州六县将其打造成守望相助同气连枝的大堡垒,更是能想到在岷江水域设关卡,拦截过往商船收取税赋,而且还能让过往商船心甘情愿地掏这买路钱。

    无他,就因为收完对方的关卡费用,负责沿途保护其顺利开出益州段的岷江流域,而不被水匪所打劫。

    将心比心,损失商船货物最后人财两空,与收取些许微薄的过关税,只要有脑子的商贾都会愿意。

    孰轻孰重,自有公论。

    这样一来,不仅地方治安得到肃清,益州府衙的税赋得到增盈,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份政绩,厚厚实实的政绩。

    不错,真不错。

    不过这份什么乱七八糟啥啥啥的若干建议也有缺陷的地方,那便是郭业这小子主动请缨,要求得到负责六县的巡检司。

    说白了,就是恬不知耻的伸手要权,而且不是小小的要权。

    他不仅要担任陇西县的巡检,还要同时兼任巴蜀,吴中等其他五县的巡检。

    看到这儿,卢承庆也觉得郭业这小子疯了,简直是失心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人同时兼任六个县衙的九品巡检之位。

    真是闻所未闻。如果真要准了他的要求,这不是闹出官场笑话了吗?让其他州郡知晓,非笑掉大牙不可。到时候自己这个益州刺史的名声可就毁了,在蜀中地区甭想抬头做人了。

    但是郭业的这份计划,又委实令他太过心动了。

    此时的他就好像一只快要饿死的老鼠,看见前面有块又大又肥的五花肉,心中恨不得撒丫子跑过去叼在嘴里,可惜肥肉却在老鼠夹子上。

    矛盾,纠结!

    “呵呵……”

    卢承庆将手中卷轴搁于桌上,张嘴苦笑一声,对着郭业叹道:“郭巡检小小年纪,倒是雄心壮志啊,一人就想独揽六县巡检之职。”

    郭业一听,知道卢承庆这话哪里是夸他,这是变相的损了他一把。

    但是他知道卢承庆还有后话,于是表情淡然地不说话,坐等着下文。

    果然,卢承庆摇摇头指了指康宝,说道:“你所提议之事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本官也竭力认可。但是,你所要求之事,别说康校尉的父亲,就连本官都无法应允于你,难,委实太难了,官场之中未曾有这先例开过呀。”

    咯噔!

    郭业的心中瞬间沉下,心道,麻痹的,忙活的半死,难不成白费功夫了?

    霎时,

    整个船舱之内陷入了平静,郭业脸沉如水不言语,卢承庆皱眉闭眼似苦思冥想,而康宝则是挠着后脑勺,愣是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打得什么哑谜。

    静,

    半盏茶的光阴就在寂静中渡过……

    卢承庆没办法不绞尽脑汁想招儿,现在他从京城长安被贬到蜀中益州这种偏远的地方,委实需要极大的政绩来证明自己,引起长安朝廷的再次重视。

    郭业的若干提议便是给他带来政绩的契机,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如此大的一个契机从自己眼前悄然飘过?

    突然,

    卢承庆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寂静,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兴许可以变向的取一个折衷之法……”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益州六县团练使

    “咦?”

    郭业双眸陡然一亮,脱口问道:“什么折衷的办法?”

    卢承庆轻声吐道:“你可曾听说过,十道各州府可自行组建一定人数的团练兵,用以维护本州境内的匪乱民变?”

    团练兵?

    郭业猛然被这新名词给唬住了,大唐的禁军,府兵,神策六军,包括大唐晚期各地节度使所掌控的藩镇兵,他都听说过。

    但是这团练兵到底是什么玩意,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着郭业一脸不知的样子,卢承庆心道,任凭鬼才多多,到底还是出身小小地方的九品巡检,孤陋寡闻,知之甚少啊。

    随即转头对着旁边的康宝说道:“康校尉,你出身将门,又领兵行伍,总该听过何谓团练兵吧?”

    康宝听到卢承庆的问话,这下可把他乐坏了,敢情郭业这小子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

    继而不无得意地朝郭业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回卢承庆道:“刺史大人算是问对了,如果何谓团练兵都不知晓的话,咱老康家也真的没脸在军中混下去了。”

    随后走到郭业的身旁,轻声解释道:“团练兵不属边军,也不属府兵,而是一支归各州刺史统御的武装。这支部队人数不多,主要从民间征集,约莫一百五十户人家征募十五名青壮吧。这些被征募的青壮不入军籍,不出州境,专事本州境内的匪乱民变。对哈,还有,团练兵春夏为农,秋冬集训,州府只负责口粮酱菜,不给军饷哈。”

    听明白了!

    郭业啧巴两下嘴,总算是听明白这团练兵到底是什么地干活了。

    你妹,不就跟后世的民兵预备役差不了多少嘛,战时为兵,闲时为农,秋冬农闲之时统一军事训练嘛。

    民兵民兵,又民又兵呗。

    放在二十世纪初三四十年代,这民兵就变味儿了,跟保安队没什么两样。

    霎时间,郭业脑中浮现出某部红色电影,一个斜挎盒子炮,穿着绸缎衫军用靴的狗腿子,冲着日本小鬼子屁颠屁颠跑上前去,一口一个太君,我是保安队地干活。

    卧槽儿,

    感情团练兵是这么回事啊!

    紧接着,卢承庆说道:“我益州辖下六县,在大唐州郡中分属中等州郡,可置团练兵六百。如果将这六百团练兵放在六县岷江水域,是否能够担任起维护百里水域安定以及设关卡收赋税的事宜?郭巡检!”

    六百团练兵?

    郭业听着卢承庆这问话,貌似想将这六百人的民兵武装交于自己手中?

    用六百人地方武装的团练兵来控制环绕六县长达近百里的岷江流域?

    这貌似有点难吧!

    先不说这流域太长,六百人委实铺张不开来,就说这近百里岷江水域大大小小十几股,人??,人数达到五六千甚至近万的水匪,都不好清剿吧?

    “怎么?郭巡检敢狮子大开口,想要兼领六县巡检,却没点本事不成?”

    请将不如激将,卢承庆陡然起着高音质问郭业道。

    郭业哪里会吃他这一套,断然不会一时意气,将自己再次置身险境,前番独守陇西孤城之事还历历在目呢。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当即继续保持着一脸淡然,抱着商量的口吻问道:“刺史大人,这团练兵可否再扩充一些人数呢?毕竟实力足够了,也能事半功倍不是?”

    见着郭业不吃自己这一套,卢承庆有些意外,这小子真是说变就变,之前还讪媚如小子,一遇到关系自身之事却谨小慎微,当真有些吃不准他。

    无奈,喟然一叹道:“团练兵一事,朝廷是有过明文规定,上州郡可征募一千人,中州郡可征募六百人,下州郡仅仅只能征募三百人。这是朝廷的章程,本官丁点也不能愉悦。不过——”

    卢承庆话锋一转,再次指了指康宝,道:“团练兵虽不归折冲都尉府节制,但是如遇到紧急状况,可拿着本官手令,前往折冲都尉府求兵。同在益州州境内,本应同气连枝嘛。”

    “是啊是啊,兄弟!”康宝也插嘴道,“有哥哥我在都尉府呢,你担心个屁啊,到时候你只要言语一声,哥哥怎会眼睁睁地看让你陷入困境呢?到时候咱们兄弟连并肩作战,杀遍岷江水匪无敌手哈。”

    康宝口沫飞溅,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郭业听罢,默然点头表示应承了此事,虽然不能没有达到自己兼任六县巡检的愿望,但是能够领着六百团练兵统管百里水域,那也够自己威风的了。

    谷德昭不也才掌管三班衙役和壮班两百来人吗?

    单单从手下人数上,小哥他妈碾杀这狗日的。

    既然接下了这单活,郭业便开始询问起一些事无巨细的问题。

    “敢问刺史大人,这六百人的防具兵械,从何而来?”

    “既然六百团练兵归我这个益州刺史节制,那这些东西自然是益州府库提供,刀枪剑戟,弓弩箭矢,一应俱全。”

    “多谢刺史大人,那我手下六百儿郎的粮草饷银,这,是否足量足饷?”

    “哈哈,郭巡检无需考虑这个,皇帝还不饿差兵呢,更何况你能设关卡收税增盈州府,这个本刺史自会安排人手去操办此事。”

    “刺史大人,六百团练兵屯兵何处?”

    “本官不掺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随你自行决定,可否?”

    “多谢大人信任,不过在江面上混,这船只可不能少了,大人总不能拿些小渔船来糊弄我吧?”

    “这个没问题,折冲都尉府肯定有不少闲置的船只,本刺史亲自张口跟康都尉要。”

    “刺史大人,下官觉得折冲都尉府的银琅船不错,是不是也跟康都尉借上几艘?”

    “呃……”

    卢刺史乍然沉吟,这银琅船在蜀中这种内陆地方可是个稀罕物,价值有多大他也是知晓,就连益州折冲都尉府也仅有十艘,都是康岳山自行要来的宝贝疙瘩。

    夺人所爱只可一不可二,他已经夺了几乎掉进康岳山兜里的沙盘,如果再跟他要银琅船,可就有些不地道了。

    这事儿,即便他是康岳山的上司,他也不敢冒然答应。

    不过一旁的康宝却爽快地竖起两根手指,然后右手拍打着胸口,对着郭业说道:“这事儿交给哥哥来操办,从我那儿匀两艘给你,我爹那边自有我说道。”

    “成!”

    郭业握拳轻轻拍打了一下康宝的胸口,竖起拇指赞道:“够仗义!”

    既然康宝出头办理此事,自然是皆大欢喜。

    卢刺史粗粗呼了一口气,诸事已了。

    不过郭业貌似还有问题,急忙追问道:“刺史大人,下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日你个仙人板板!

    卢承庆也学着川蜀人的口头禅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这小子还上赶着来,没完没了?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涵养,耐着性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你问!”

    郭业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问道:“刺史大人,如今属下统领六百团练兵,掌管着益州六县近百里岷江水域,再叫陇西巡检,有些不合时宜了吧?是不是该换个称呼呢?总得有个名目,有个出处,各地县衙才会配合下官行事,不是?”

    卢承庆听着点点头,师出有名倒是有些道理。

    略微想了想,说道:“嗯,本官也是第一次组建团练兵,就暂且给你一个益州六县团练使的官职吧,职责便是管辖我益州六县这近百里的岷江水域,这样如何?”

    益州六县团练使?

    郭业琢磨着这新官职,听着甚是霸气。

    不过,他又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随即问道:“敢问刺史大人,这益州六县团练使,该是几品啊?操着这么大一摊子事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总不能还是个九品小吏吧?”

    “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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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挂职益州府兵司佐官

    “唔……容本官想想!”

    卢承庆双目微闭,沉吟了一声之后,久久不语。

    他知道,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下间根本没有这么便宜之事。如今指着郭业这小子带领六百团练兵整治岷江水域,给自己带来一份能够夺目的政绩,所以他不能饿着郭业。

    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团练兵本来就并非什么朝廷正规军,哪里有什么品衔可加封的。放眼如今整个大唐,也只有府兵与边军,还有大唐帝都的神策六军与禁军方有军中品衔可配,如果六百人的正规军,怎么也能给郭业请个八品的宣节校尉当当。

    可惜郭业统领的仅仅只是六百团练兵,离朝廷正规军就差点儿意思了。

    这下可有点难了。

    纠结!

    突然,卢承庆想到了另外一个折衷的方法,唰的一下,本已合着的眼睑陡然睁开,放出一丝精光,有些失态地拍案而起,大喊道:“有了!”

    只听卢承庆转为盈盈笑意赞道:“也就是你机缘深厚方有此契机啊!本官到任之时,听益州长史孙逊言及,尤刺史离任之时,同时也带着原益州府六司的兵司佐官离去,一道赴任长安。如今益州府的兵司佐官一职正好空缺,不如本官就推荐你接任,如何?”

    六司亦称六曹。

    县衙有六曹房,州府照样也有六曹房,分别负责益州府六县的功、户、兵、仓、刑等事宜。如马元举担任的便是陇西县衙的功曹房佐官,亦称功司佐官。

    郭业听闻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旁边的康宝却是被卢刺史这神来之笔给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嘴中不停啧啧叹息。

    郭业被这小子的动静给吸引过去,拱了拱他的腰间,问道:“怎么个意思啊?莫非这兵司佐官很牛逼不成?”

    “切!”

    康宝收起艳羡的眼神,转而换成不屑鄙视之的神情,哼道:“你小子就知足吧,这一个月没到,蹦达蹦达几下,就从一介布衣到九品,现在更是旱地拔葱水灵灵,愣是一下子窜到从八品的兵司佐官。你娘的,你老郭家的祖坟当真是长了青草冒了青烟。”

    从八品?

    益州府兵司佐官?

    郭业这小子也淡定不住了,一脸的欣喜兴奋之色呼之欲出,再怎么想掩饰都无法遮挡住他那一枝红杏出墙来的装逼之色。

    乖乖,

    卢承庆这倒霉刺史可真舍得下本儿啊,竟然一下子就给小哥提到了从八品的兵司佐官,掌管益州府六县的兵曹房。

    不过郭业还是故意眨巴嘴,佯装很是不在乎的口吻念叨:“其实呢,品衔不品衔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够替刺史大人将事情办妥,办好,不是吗?唉,下官也有压力啊,如今猛然窜??然窜到从八品的兵司佐官,倍感压力啊!”

    装逼!

    赤裸裸的装逼!

    郭业这臭德行,康宝已经看不下去了,悄悄别过脸心中一阵泛酸,狗日的郭业,老子三十大几的人了,我爹还是益州折冲都尉,在军中风吹雨打这么多年,才捞个八品的宣节校尉。你倒好,冷不丁就跟老子差不多的品衔了。

    狗日的,我记得这小子还未满十七哩。

    一想到这儿,康宝除了暗暗羡慕郭业的福泽深厚之外,只有一颗滚烫滚烫,差点就蹦达出胸腔的想死之心。

    人比人,的确是气死啊!

    而卢承庆则是没有理会郭业的这番装逼情调,而是晃悠悠地走到地上的沙盘边儿上,极为珍惜地将轻轻抚摸了一把,然后对着康宝吩咐道:“康校尉,本官的随行衙役几尽战死,看来要你派人护送本官回益州府了。”

    康宝点点头称是,刺史大人有命,作为益州府兵校尉的他自然是义不容辞。

    紧接着,卢承庆又小心吩咐道:“你命几个手脚稳当之人,将此沙盘搬抬走,一并运回益州府衙,本官要好好研究研究。”

    康宝再次点头称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卢刺史对这郭业巧夺天工的玩意,那是视若珍宝啊。

    郭业听着卢承庆这话,显然要先行一步离去的意思,赶忙问道:“刺史大人这是要回益州府了吗?大人巡视江中,到了下官的地盘,下官还未给大人接风洗尘,一尽地主之谊,委实说不过啊!”

    “哈哈!”

    卢承庆摆手摇了摇头,笑道:“免了免了,本官此次收获良多,喝酒吃饭之事就免了,以待来日吧。郭团练使先将岷江水域治理妥当,拿出一份令本官满意的功绩来,到时候你来益州,本官做东请你吃饭。”

    唔?

    郭业一愣,照着卢承庆这话的意思,貌似自己这个从八品的兵司佐官只是个挂职,不需要去益州府坐班。

    那敢情好啊!

    如果要去益州府坐班,他还真心抽不出精力来整治这百里水域,又要练兵又要设关卡,还要剿灭水盗悍匪,擦,下面的事儿多了去了。

    郭业心中窃喜地赞了一声卢承庆,真是个知人善用的好刺史啊!

    当即对着卢承庆拍胸脯保证道:“刺史大人请放心,如果治理不好百里岷江水域,别说没脸到益州府吃上大人一顿酒,更是对不起大人的一番栽培。如果下官办事不力,这岷江水底有多深,下官自己就缚上千斤大石,沉到江底有多深。”

    说完,作了一个扑江的动作,以表自己的决心。

    “好,好,有决心,有胆气,本官看好你哦!”

    言罢,卢承庆先行出了船舱,康宝尾随其后去做相应的安排。

    不消一会儿,康宝去而复返,带回一句话;“兄弟,哥哥我先陪刺史大人回益州府,那啥,银琅船我给你留两艘,派些桨手给你开回陇西县地界儿去哈。”

    郭业握着拳头,轻摔了一下自己胸口,一脸感激之前地对着康宝说道哦:“康大哥,心照了!”

    “哈哈,”康宝咧嘴大笑,赞道,“兄弟,好好干,你是有大出息的人。有啥困难,派人到折冲都尉府送个口信,哥哥飞马赶到。不枉你我兄弟一场。”

    说完,大步流星般离去,颇有些任侠气概。

    很快,几名府兵就进来船舱开始搬抬起那个大沙盘,而闻听风声的程二牛和关鸠鸠两人也相继赶来。

    程二牛哇哈哈地大叫:“奶奶的,这下爽了,百里岷江任由咱们兄弟驰骋了,小哥霸气!”

    而关鸠鸠则是学着古时名士,对着郭业盈盈一拜,贺道:“关某在此恭喜郭大人岷江之上得机缘,乘风破浪行万里。”

    啧啧,中听!

    郭业此时心情大好,对着关鸠鸠的态度都有了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转变,走上前去拍打着他的肩膀笑道:“放心,本官不会亏待了你们,有本官一口干的,绝对你关鸠鸠一个稀的。”

    “多谢大人栽培!”

    郭业再次放声大笑……

    ...

    ...

    屋中笑声放荡,陡然有番屋外冬日屋内却是满堂春的景象。

    “吱呀~~~”

    船舱门房被拉开,飘进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寸功未立,不嫌高兴的有点早吗?”

    我擦,

    是谁如此扫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吴秀秀的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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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琅船徐徐驰进陇西水域,郭业站于甲板之上瞭望前方,离到岸约莫还有十里。

    一来一回,虽只有几十里航程,往返之间也仅仅耗费了几个时辰而已,但对于郭业此时的心境来说却是有番脱胎换骨的感觉。

    清晨之初,东门之外,携妻随友,萧索中挟着冲天怨气愤而离去,妄图去益州府拜访康宝他爹,碰个大机缘,好能够扬眉吐气而回。

    却然没有想到,还没到益州府就在岷江之中撞到了如此大的一个大机缘。

    折冲都尉没见到,倒是救了益州刺史卢承庆。

    因缘际会,不仅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而且还得到了更多。

    担任益州六县团练使,统领六百团练兵掌管百里水域,而且还捞了一个从八品的益州府兵司佐官。

    还是应了那句老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十里,

    五里,

    三里,

    踮着脚尖,依稀可以望见青草葱葱,萧木林立的岸边,那儿便是陇西县的地界。

    不知不觉中,郭业顿时有了一丝忐忑,但绝对不是近乡情怯,而是有感之前那声醍醐灌醒的娇叱,来自吴秀秀适时出现的那声“寸功未立,不嫌高兴的太早了吗?”

    当时,舱门一经打开,吴秀秀猛然来上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顿时吓得程二牛和关鸠鸠两人缩了缩脖子,悄声低着脑袋退了出去。

    两人再怎么没有眼力劲也知道,这位郭小哥的小娇妻很显然不咋待见他俩的得意忘形。

    而郭业听闻吴秀秀的冷声之后,也骤然清醒,将有些迷失的心神从泥足深陷的旋窝中拔腿而出。

    心中即便觉得被这小娘皮当着下属跟前扫了面皮,大煞风景,但是他还是待得关鸠鸠二人离去之后正视了吴秀秀。

    因为吴秀秀的聪慧他已有领教,无论是独守孤城当日还是忽悠自己爹娘,足以让他见识到这小娘皮的兰心慧质与聪明睿智。

    这样的女人绝不会无的放矢,必有自己的一番真知灼见。

    果然,吴秀秀直接给郭业抛下了一个重炮弹,那便是仅仅控制百里水域,肃清百里水域有何用处?岷江贯穿蜀中,全程七佰九拾三里,近八百水域。出了益州水域,岷江还有近七百里水域,那剩下沿途七百里谁来护卫商船不被水匪所袭扰?

    一言惊醒梦中人啊!

    人家做生意的脑袋个个比猴儿精,如果出了一百里水域照样被人洗劫,凭什么给自己交过关费?万一在剩下的七百里水域被洗劫一空,人家照样是得不偿失吗?

    擦!

    小哥忽略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紧接着,吴秀秀又再次抛?次抛下一记深水炸弹,那便是六百团练兵想要对抗百里水域几千甚至近万的水匪,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郭业能求来折冲都尉府的援兵,又能怎样?一百里水域就有这么多股势力人数如此庞大的水匪,那整个八百里水域到底有多少水匪存在了?

    六百名团练兵,够干嘛使的?

    呼~~~

    郭业极为苦涩地深深呼出一口气,望着徐徐靠近的岸边,转头望了一眼现在还在船舱中有些晕船的吴秀秀,心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虽然吴秀秀毫不留情面地给郭业泼了一桶冰凉刺骨的冷水,但是郭业打心眼里有些欣慰。

    人家不是关心咱,记挂着咱,至于这么犯颜直谏吗?

    砰!

    银琅船搁浅靠岸,关鸠鸠等人已经架起长条大木板,噌噌噌跑上了岸。

    程二牛更是迫不及待已经先行跑向县城,貌似是冲庞飞虎、孙明延,朱胖子等人报喜去了。

    郭业如今升任从八品益州府兵司佐官,兼任六县团练使,率领六百团练兵掌管六县百里岷江水域。

    这对于他们这些死党铁杆来说,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郭业便是他们这个团体的风向标,他好大家都能好,他倒霉大家肯定都跟着遭罪。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样,城门失火,池中游鱼还能好到哪里去?

    吴秀秀也悠悠上了甲板,晕船的缘故致使她脸色还是惨白如寒冬腊雪,看着她单薄的身子晃晃悠悠踏上木板朝着岸边走去。

    郭业看着有些恻隐心动,想上前从后面搀扶着她,谁知这小妮子有些执拗地甩了甩,显然不让郭业触碰她的肢体。

    擦,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啊。

    郭业不禁有困惑,这小娘皮已经开始学会拉拢小姑子,哄骗糊弄两公婆了,到底啥时候才让小哥爬上你的床呢?

    好歹哥们也是从八品的州府官员了吧?

    即便现在从了小哥,也不会辱没你吴秀秀的名声不是?

    真心搞不懂。

    看来,感情还需要慢慢交流啊,日久生情日久生情,想要生出感情来就需要“日”久,而想要能够久久的“日”就只能靠慢慢交流,培养培养了。

    不一会儿,程二牛去而复返,胯下骑着一匹不知在哪儿倒腾来的小驽马疾风而来。

    果然,

    程二牛后面还跟着一大票的人,陇西郭家班的人马差不多悉数到齐。

    庞飞虎,朱胖子,孙明延,牢头邵啸,阮老三,张小七,甘竹寿……

    还有好多曾经共过患难,守过孤城的衙役同仁,竞相冲着他这边涌来,真是人潮如蚁军,衣锦还故里啊。

    “小哥,小哥!”

    “哈哈,郭小哥归来哩,短短一日不见郭小哥,咱老朱可是如隔了三秋啊!”

    “呸,三秋算个卵,我孙明延那是隔了三秋加上好几秋啊。”

    “小哥如今救了益州刺史大人,官封八品州府兵司佐官,兄弟们以后可真有了盼头哩。”

    “那是,我听我二牛哥说了,我们小哥手提虎头湛金枪,一人杀进千人水匪军中,单枪匹马救了刺史大人。”

    “少胡扯了,在江面交战,哪里来得骑马?我听说咱郭小哥是一人一舟,杀进水匪军中,七进七出,才救下了刺史大人哩。”

    “那啥,大壮哥,吃屎大人?这吃了屎还能做大人哩?”

    “滚你娘的少见多怪,那是刺史大人,咱们益州六县的大当家,土皇帝,你懂不?金贵着呢。”

    尼玛!!!!

    郭业接受着四面用来嘈杂在耳边的信息,顿时脑袋上布满了黑线,那叫一个囧字了得?

    特别是他不经意瞥了一眼吴秀秀,发现这小妮子也是颇有韵味地看了他一样,不过对方那双动人心魄的明眸所传递过来的信息可就不那么友善了。

    明眸闪动,仿佛再说,就靠这些人,你就妄想将八百里岷江掌于手中?本小姐看着,别说八百两,一百里,就是十里小水沟,你都够呛!

    郭业再次被小娘子啪啪一阵无声的打脸。

    突然,郭业眼前凑近一个人影,冲着自己中规中矩作了一揖,口称道:“下官见过郭兵司!”

    呃……

    郭业先闻其声再见其人,娘唉,一时之间,真不知如何应对了……

    ps:谢谢【edward卡伦】【康宝188】【ymleaf】【粵roger7】【优姬9】【doris_!】【superman

    haha】等多位朋友的打赏,今天的打赏很给力,明天加更爆发,兄弟们继续顶起调教大唐!!!

第一百五十四章 马元举替郭业立威

    【今日四更,第一更到!晚点还有三更,陆续更新……】

    来人双拳微抱,身子稍稍前倾略微弓斜,中规中矩行了一个下属见着上司之礼。

    竟然是,

    马元举!

    郭业顿时瞪大了眼珠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

    如今的马元举仍旧只是陇西县衙九品功曹,九品功曹参见从州府上官,哪怕是一个从八品的兵司佐官,那也是上官。

    于公来说,马元举这番作派说不上丁点错来。

    但是于私呢?

    二人私交甚笃,更是共过患难,特别是当初郭业一文不名之时,马元举却已然是九品功曹,但是从未计较嫌弃小觑了他。

    相反,更是一路提携于他,虽然偶尔耍耍诡诈,但未曾让郭业吃过暗亏,而且,从最后的结果看来都是对郭业惠利之事。

    两人一路扶持彼此照拂,马元举在郭业心中不是恩公,胜似恩公;不是兄长,胜似兄长。

    但是时过境迁,如今各人机遇不同,彼此身份陡然来了一个天差地别。

    马元举还是原来那个马元举,依旧是陇西县衙功曹房的九品小吏。

    而郭业呢?

    如今已然扶摇直上,短短月余光景,从一介布衣的小班头升迁到九品巡检,到了今日更是得到刺史大人的青睐,眨眼间成了州府六司的佐官,从八品的兵司佐官。

    足足大了马元举一个台阶。

    郭业从对方的言语和举动中看出,马元举显然早早便从程二牛的回城报喜中得知了自己的岷江奇遇。

    可是,自己真的能生受马元举这一揖吗?

    不能!

    郭业赶紧上前将马元举扶住身形,说道:“马功曹,你这一拜我可生受不起,你对我有大恩,提携之恩当涌泉相报。而且,你我一路合作无间,患难与共,何必如此生分呢?我郭业还是当日的郭业,真的无需如此!”

    “不行!”

    马元举一板脸色,极为义正辞严的说道:“郭兵司乃是从八品的州府六司佐官,如果到了如今还不能够做到上下有别,尊卑有分。他日怎能率领六百团练兵清剿六县水域,怎能为益州府肃清江面治安?马某人这一礼,你当得,更必须受着。”

    言罢,轻轻推搡开郭业扶住的双臂,再次盈盈一个中规中矩的弓腰行礼。

    嘶……

    郭业懂了!

    马元举今天这是为他立威,为他在自己这伙老兄弟面前立威。

    为的就是自己今后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上行下效,不至于日后众兄弟对他嬉皮笑脸,不服调令。

    想想看,连马元举这样的人都对郭业如此,他人怎还敢仗着自己与郭小哥的交情,没规没距呢?

    果然,

    庞飞虎,朱胖子,甘竹寿,孙明延,阮老??阮老三,关鸠鸠等人,特别是程二牛这个二逼汉子,个个面面相觑,看着眼前郭业与马元举二人的举动。

    众人相继缓缓收起刚才那副有些轻佻的面容,面露凝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

    庞飞虎,朱胖子二人对望一眼,冲着郭业先是齐齐一个鞠躬,而后高声喊道:“参见郭兵司!”

    紧接着,

    甘竹寿,孙明延,阮老三,关鸠鸠等人一一效仿,竞相鞠躬高声喊着“见过郭兵司”“见过郭团练使”的话。

    程二牛先是被这场面唬得一愣,再是迟疑,最后也一副肃穆地神色喊道:“程二牛见过郭团练使!”

    有了这些人的带头,场中哪里还有人敢张口闭口郭小哥的喊着?自然纷纷效仿喊话与行礼。

    这一幕被郭业身边的吴秀秀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动容,特别是望着马元举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敬佩。

    以马元举与郭业的交情和身份,能做到这番程度,当属不易。

    公是公,私是私,公私有别,泾渭分明。

    吴秀秀不由在郭业耳边自顾沉吟了一句:“马大人这样的胸襟广阔之人,才是真正的儒家门人!”

    郭业诧异地看了一眼吴秀秀,没想到这不冷不热的小娘皮竟然对马元举赞誉如斯。

    随后走上前去把住马元举的右臂,沉声道:“马大人,我又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言下之意,马元举自然明白,不过他没有言语回复,而是抱以笑颜,轻声回道:“总算让你这奸诈油似鬼的小子亲口说出这话,当真不易啊!”

    “啊?”

    郭业先是错愕,紧接着又是一阵仰天狂笑:“哈哈,马功曹,你又摆我一道!”

    当然,这只是郭业渲染调节气氛的玩笑之言。

    瞬间,整个场面一扫刚才那番肃穆严谨的气氛,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番喜庆之中。

    一个小插曲,目的仅仅为了替郭业立威,仅此而已!

    随后,郭业携着吴秀秀与马元举还有众兄弟纷纷朝着陇西县城的方向慢步回去。

    ...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福顺巷郭府两进两出的大院,包括隔壁吴茂才的宅院都被郭业暂时挪来征用,摆开了流水席,招待凡是跟郭业有过交情的兄弟朋友和故旧。

    目的就是为庆贺郭家大郎大喜,荣升益州府兵司佐官,兼任益州六县团练使。

    这不仅仅是郭家的喜事,也是吴家的大喜事,好歹郭业也是吴家名义上的女婿。

    当然,这更是陇西县郭家班的大喜之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郭小哥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下面的人自然也能跟着分一杯羹,不是?即便分不到一杯羹,众人在陇西县城中的地位水涨船高那是铁板钉钉之事。

    谁让咱是郭小哥的人,郭家班的嫡系呢?

    郭业如此风光,郭家和吴家自然不会去做那锦衣夜行之事,这流水席的场面能摆多大有多大,更是对着城中宣称,连摆他三天三夜,凡是能叫的上郭小哥名字之人,或者上门道了一句恭喜,都能入席喝酒吃肉,酒水管够,肉食管饱。

    整个陇西县城完全被福顺巷这边夺去了光彩,竞相有百姓如潮水般向福顺巷这边涌去。

    当然,有人高兴痛快,自然也有郁闷难受,如坐针毡的。

    其中的典型代表自然就是掌管一县治安的县尉谷德昭。

    如果顾惟庸听到郭业升迁的消息之后,只有恨恨暗羡的话,那么谷德昭则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外加一个心中忐忑。

    羡慕嫉妒恨自然好理解,想当初郭业在他眼中还只是一只任由他拿捏的小臭虫,谁知仅仅过了半年不到,这小子竟然晋升神速,转眼间爬上了高位,甚至坐上了从八品的益州府兵司佐官。

    足足大了他半个品衔。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等级森严的大唐官场呢?

    所以谷德昭现在开始忐忑,开始后怕了,后怕郭业卷土重来,对他展开赤裸裸,血腥的报复。

    要知道就在前几天,谷德昭还连消带打的几乎郭业在陇西县城的根基差点掀了个底儿朝天。

    麻痹,谁知道这小子命如此之硬,竟然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唉,造化弄人!

    谷德昭心中哀哀一叹,然后在屋中心神不宁地在绕着圈子踱步,整个书房中除了他,还有长随钱贵。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钱贵看着自家大人如此焦躁,心中不以为许,轻声劝慰道:“大人这完全是庸人自扰之啊,莫非您忘了一件至关重要之事?”

    唔?

    咔!

    谷德昭脚步瞬间停止,站住了身形后徐徐回头望着钱贵,阴鹜的眼神中猛然冒出一丝曙光,追问道:“钱长随,此话是何意?”

    钱贵干咳一声,眉宇间有丝得意,毕竟到了这个节骨眼,谷县尉再怎么牛逼也要问道于他,嗖的一下,刷到了足足的成就感。

    当即他走到谷德昭身边,问道:“县尉大人,郭业,哦不,郭兵司虽然是从八品的州府官员,品衔高过于你。但是您莫非还分不清,您是干什么的,他郭兵司又是署理什么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物极必反

    【第二更,到,还有两更,稍待!】

    “本县尉自然是掌陇西一县治安,至于那郭,呸,狗屁郭兵司,就一小人得志的狗东西。至于他这个益州府兵司佐官兼六县团练使,听说,是掌管六县百里岷江水域。”

    谷德昭自言自语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下来问道:“钱长随,你这是何意?”

    还不懂?

    钱贵心中不禁有失望,看来这些年的沉湎酒色,县尉大人的智商已经急剧下降,掉到谷底了。

    没辙,钱贵只得将这话掰开了揉碎,说道:“大人,他这个兵司佐官兼六县团练使,管的是百里水域,干我们陇西县何事?说白了,陇西地界儿天上飞的,地上走得皆归您管,而那郭,郭兵司,只得管管百里水域那些游物,还有过往的船只与水匪啊!”

    悟了!

    谷德昭本已愁云密布的脸颊骤然松开,仿佛如雨后彩虹一般,恢复绚烂。

    是啊,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谷德昭心中顿时乐道,老子虽然是九品县尉,郭业这小杂种是八品兵司,但是两者在公务上没有交集的地方,老子凭什么要忌惮他卷土重来,报复于自己呢?

    相反,只要谷某人还是陇西一亩三分地上的九品县尉,只要姓郭的小杂碎还有他的家人继续住在陇西县城中,还是归老子管辖,生死还是在老子的手中操控着。

    几番思虑之中,谷德昭焦灼的心态陡然消散,脸色从阴转晴,脱口得意道:“是极是极,钱贵你说得有理啊,老子不仅不需要忌惮他。相反,只要老子从中使使坏,他这个六县团练使还不一定能不能安逸的干下去哩。”

    钱贵乍听谷德昭这最后一句话,不禁责怪起了自己的多嘴,县尉大人就是一不安分儿的主啊。到了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仅不肯息事宁人,还要再生枝节来添乱。

    即便郭业与他各司其职,两不相干,但是这哪里有九品县尉去主动挑衅和招惹州府官员的?

    即便再怎么飞扬跋扈,官场之中的上下尊卑有别总得遵循吧?

    他钱贵钱长随拿着县尉大人每个月的俸禄,自然要行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看着县尉大人这辆马车都跑偏跑出大道了,不能坐视不理,不去劝谏吧?

    不然就太没有职业道德了,这可不是他钱长随的风格。

    当即,钱贵硬着头皮劝说道:“大人,虽然各司其职,两不相干,但郭兵司始终是从八品的州府兵司佐官,始终是刺史大人亲自提拔的州官上官,您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合时宜吧?万一,万一……”

    “万一个屁!”

    谷德昭眉宇间再次转阴,咬牙切齿一脸妒色地哼道他算个狗屁上官啊,顶多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运的小杂碎,本官心中自有计较。本官就晓得打狗要趁势,否则悔之晚矣。

    当即没有再理会钱贵,而是拔腿朝着书房之外跑去。

    这次钱贵没有追问县尉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自家这位大人肯定去找人商量如何坑害郭业去了。而能容他堂堂一县县尉亲自去拜访的,除了县丞吴奎,便是县令顾惟庸,这两位能顶陇西县城半边天的顶头上司。

    大人啊大人,你可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呢?

    钱贵悠悠一叹,看着谷德昭匆忙离去的身影,脸上呈现复杂神色,时而犹豫,时而发狠,最后跺跺脚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良禽择木而栖,我钱贵也非从一而终的愚昧傻子。”

    几声叹息之后,钱贵收拾心情也跟随着谷德昭的脚步,相继离开了谷德昭的府邸。

    ...

    ...

    此时已近黄昏,福顺巷依旧人潮涌动,争相挤入郭府与吴府蹭吃蹭喝来参加流水席的人络绎不绝,一条长龙队伍排得从头看不到尾,甚是繁闹异常。

    郭业与马元举还有庞飞虎,朱胖子等几个死党的那一桌酒席没有设置在院子中,而是在郭府的内堂单独设了一桌。

    凡是郭家班中人,除了一个身份有些特殊的马元举之外,皆悉数到场。

    一时间,酒桌之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尽笑欢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近十条汉子风卷残云,一阵海吃胡喝之后,地上躺满了随处可见的空置酒盅,至于桌上,除了骨头,就是空盘。

    “嗝~~~”

    郭业打了个饱嗝,眼神有些许迷离,望着列为在座之人,双手撑在桌上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对着众人抱拳环顾作了一揖,朗声说道:“诸位,郭业能有今天,离开不了诸位兄弟的鼎立支持。今天还是那句话,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郭某人能办到的,兄弟们言语一声,郭业敢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带卵的汉子。”

    “好,好,郭兵司还是当日的郭小哥!”

    “我老朱就一直觉得郭小哥定有大出息,你们瞅瞅,哈哈,怎么样?八品州府兵司佐官,服不服,你们服不服老朱的眼力劲?”

    “郭小哥如今位高权重了哈,咱们兄弟也不能给你扯后退,今天庞飞虎把话撂这儿了,今后谁给小哥添堵,不给小哥长脸,那别我庞飞虎翻脸不认人啊。”

    “是极是极,俺程二牛的打虎拳第一个不饶他!”

    ...

    ...

    一时间,又是此起彼伏的叫嚷之声,此时的众人都有些许酒意,说起话来更是有一说一,不拐弯不抹角,嗓门大得连内堂外的一些宴客都依稀能听见声响。

    唯独马元举小杯浅酌,听着众人声声杂乱的言语叫唤不禁有些不悦,眉宇间徐徐紧蹙,看似心中有所遐思。

    这般场合说这些浑话,在马元举看来这哪里是官场酒宴啊,简直就是山寨土匪的庆功大会。

    程二牛,朱胖子这些人倒也罢了,本来就是狗肉上不了大台面的粗鄙之人,令他生气的郭业这小子,怎得几杯马尿一灌下去又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了?

    真是可惜了自己在岷江岸边自降身价,给他立了威。

    看着此时醉眼迷离,两颊酡红的郭业,马元举怎么看他都不像八品的州府佐官,反而像那落草为寇的山大王,一身匪气。

    这小子张口闭口就是兄弟义气,唉,真是不学无术,不学无术的朽木啊,当真是无法雕琢成美玉良木。

    不过马元举再想着郭业如今还未满十七,却是机缘巧合登上了八品高位,换做普通人是想都不敢想来,这也有他得意忘形的本钱。

    这些机缘巧合中也不乏多亏了在场这些人的鼎立拥戴,成就了他极高的人气,最后隐约使他成了郭家班的核心人物。

    而维系他郭业在郭家班中如此稳固地位的最大因素,无非就是这小子重情重义,一诺千金,仗义疏财。

    如果郭业是个为求一己私利敢于牺牲兄弟情义之人,以马元举看来,可能也没有他郭某人的今天了。

    唉!

    马元举心中喟然一叹,真是一饮一啄由天定,半分都不由人啊。

    罢了,罢了,未满十七能有今天这番成就,也着实令马某人汗颜的,随他吧。

    这时,早已醉得东倒西歪的孙明延在张小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瓮声道:“郭小哥,哦不,郭兵司,咱们城南那三百兄弟被县尉大人逼得快没饭吃了,整日窝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不敢出门。您看,咱是不是到了该出这口恶气的时候了!”

    孙明延一提及县尉谷德昭,算是彻底点燃了在场众人的心中那根导火索。谷德昭这王八犊子不招人待见啊,只要名字一出,立马拉满了全场的仇恨。

    张小七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这狗日的已经限令咱字花馆三日之内关门歇业,不然统统下大牢哩。”

    “可不咋地,现在捕班的兄弟差不多都被调配到杂役去干活了,现在县衙捕快全都是谷德昭的人,”庞飞虎也是吐着苦水,道,“如今你庞大哥这个捕头是空有其名啊,谁都指使不动了。”

    “...”

    霎时,声讨谷德昭的话再次响起,久久没有停歇。

    麻痹,狗日的谷德昭!

    郭业此时有些微醉听着兄弟们大吐苦水,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样子那叫一个憋屈。

    “砰!”

    顿时,郭小哥热血上涌,满口酒气地吐出一个雄浑的口号:“日他妈的谷德昭,今晚就干他娘的!"

    “好,好!"

    “干他娘的,干他娘的!”

    “整死这王八蛋!"

    ....

    “胡扯!都给本官统统坐下来!“

    马元举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开腔,再不阻止,这帮混蛋兴许今晚真要干出能把天都捅破的糊涂事来。

    喝罢了众人之后,马元举一脸严肃地看着郭业,凝声问道:“郭业,本官问你,你现在还当自己是街头混混,还当自己是杂役小班头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小报复一把

    【第三更,到!还差一更,继续……】

    马元举一句“本官问你”,如同一根钢针,瞬间将郭业膨胀得越鼓越大的内心戳漏,满腔的骄横自大,得意忘形顿时化为乌有。

    恍然间,郭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皂班小衙役,那个平日战战兢兢,行事如履薄冰的小衙役。

    每每念及当初的艰辛,便要知道如今的一切是如此来之不易。

    唯有惜者,才能福泽绵延,得享萌荫。

    穿梭于恍惚与反思之间,郭业的内心缓缓趋于平静,抬手示意叫嚣的众位兄弟静一静,而后对着马元举诚挚说道:“多谢马功曹的当头棒喝,是郭业孟浪,有些得意忘形了。若非马功曹你点醒,真要酿成大祸了。”

    郭业说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就在刚才那失神之间,他猛然想到一件事儿,一件古往今来不乏有之的前车之鉴。

    这个前车之鉴是诸多统兵之人立了大功之后才会显现的一个通病,那便是骄横无道,功高震主。

    以郭业如今的小小八品,自然不会功高震主到皇帝主君那儿,他如果今晚敢率众兄弟去踏平谷德昭的府邸,即便县令顾惟庸见他势大不敢怎么样,但是明天这事儿指不定就径直捅到了益州刺史卢承庆那儿。

    倒是卢承庆会怎么想他郭业?

    刚刚得以升迁,寸功未立,却敢行这骄横之事,指不定他日就敢踩在他卢承庆的脑袋之上拉屎拉尿了。

    如果给刺史卢承庆留下了这么个印象,那就算彻底被打下了一个标签,一个头生反骨桀骜不驯的标签。

    连益州府一哥都这么看低你了,以后郭业还要不要混了?

    答案是肯定的,别说能在八品兵司位置上混多久,就怕到时候连累的一干兄弟都跟着吃瓜烙。

    啪啪啪!

    郭业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脑门,叹道:“酒这玩意真害人啊,差点犯下糊涂事儿。"

    当即郭业对着众人抚慰道:“诸位兄弟,如今咱们不能轻举妄动,特别是县令顾惟庸和县丞吴奎,县尉谷德昭等人最近冒领咱们守城之功上报了益州府,正是当红的时候。咱们姑且忍他们一阵子,先将六县百里岷江水域整治好,再谈他事,如何?”

    其中朱胖子,庞飞虎,关鸠鸠等人平日里也是较为稳重的,听着马元举的当头棒喝,郭业的细致分析,自然是心中大呼后悔,真是酒水上脑,冲动了。

    而程二牛,阮老三等人虽未再说什么,但是心中多少还有不忿,毕竟谷德昭这口气憋得实在太久太久了。

    马元举见着差不多都消停下来,再看看天色,暮色已下,也过黄昏,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来。

    当即对着郭业抱拳彬彬一礼道:“郭兵司,天色不?色不早,下官先行告退了!”

    而后又轻声在郭业耳边叮咛两句:“莫冲动,凡事要有计较,切莫再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委实划不来。”

    言罢,抽身离去,缓缓出了内堂。

    见着马元举走后,郭业看着众人多多少少还有些愤慨,特别是孙明延和阮老三,当即心生一计说道:“虽说不能明着整治谷德昭,但是给他一个小小教训,也未尝不可!”

    嗡……

    话音落罢,在场诸人再次一阵骚动,敢情郭小哥还是当初那个龇牙必报,半点小亏吃不得的郭小哥啊。没有因为升了大官而瞻前顾后,失了原先的那股子血性和胆气。

    程二牛急着性子追问道:“小哥,你说怎么给这王八蛋一个教训,是不是还跟何家那事儿一样,索性来个干脆?”

    何家之事,在场都是郭家班的嫡系,谁也不会陌生,更有甚者直接参与了此事。

    月黑风高杀人夜,闯入何府屠满门,鸡犬不留草不生,嫁祸他人任逍遥。

    程二牛的意思很清楚,再效仿当初整死何家满门那般,对谷德昭府上再炮制一次。

    郭业摇摇头,这种事只可干一次,怎能干第二次?

    当即示意程二牛先坐下不要插嘴,然后问着比较鬼灵精的朱胖子道:“老朱,谷德昭依仗着什么在陇西县城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朱胖子想也不想,顺嘴答道:“自然是因为他是咱陇西县尉呗,脱了那身虎皮,他算个鸡巴啊!”

    话糙理不糙,郭业点头默许,而后再问:“他一个县尉靠得是什么来震慑城中屑宵呢?”

    “当然是三班衙役和他手中那些虾兵蟹将般的壮班士卒呗!”

    朱胖子还是瘪瘪嘴,满不在乎地模样回答着。

    答完之后,他猛然想到了什么,瞳孔乍然放大,张嘴反问道:“小哥,你是想,想,想……”

    连喊三个想,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显然朱胖子猜测到了郭业的想法之后,被惊着了。

    “郭大人是想将县尉谷德昭手中的三班衙役,甚至是壮班士卒都统统挖墙脚,安置进您的六县团练兵中。学生猜的可对?”

    接过朱胖子的话将郭业的真实用意猜了出来,又能自称学生的,除了关鸠鸠,还能有谁?

    郭业将目光从朱胖子身上转移,对着关鸠鸠竖起大拇指赞道:“然也,关鸠鸠还是保留了当日落日山军师的优良品性嘛,一猜一个准,够聪明的!”

    关鸠鸠听罢顿时与有荣焉,连连站起身子对着郭业又是哈腰又是鞠躬,嘴中不断称着:“微末本事,学生献丑,献丑了哈。”

    虽是自谦,但是在场任何一个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厮现在那副屌样,那叫一个得意。

    朱胖子更是白了一眼关鸠鸠,轻声啐道:“你麻痹,瞧你把你得瑟的,草!”

    就因为之前关鸠鸠取代了他的位置,陪郭业赴益州,这厮心中早就暗暗记恨上了。

    如今,又被关鸠鸠这狗日的拔了头筹,夺了郭业的夸赞,这让朱胖子这个平日里以郭业手下第一智囊的人物如何自处?让平日里只懂得一些小聪明的朱胖子情何以堪。

    霎时,朱胖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正朝着他步步袭来。

    郭业没有注意关鸠鸠和朱胖子两人的明争暗斗,哈哈一笑,对着众人问道:“如果陇西县衙近两百名衙役都集体跳槽,跑到咱们六县团练兵中来,谷德昭拿什么维持地方治安?别说到时候他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就怕顾惟庸这条老狗都会找他麻烦,够他姓谷的吃上一壶了。”

    “狠!真狠!”

    无论是谁,都不禁对郭小哥这招釜底抽薪之计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么一来,县衙无人可用,别说县尉了,连带县丞吴奎,还有顾惟庸这个县令大老爷想出行什么的,恐怕都要自己步行了。

    因为衙门中的轿夫也属杂役,郭业会不去挖墙角吗?

    这时,朱胖子不甘示弱地挺身而出,主动请缨道:“小哥,老朱一直替您掌着银子,现在咱们手头还有差不多两万两纹银,我便以每月略微高出衙役一两纹银的月银来招募团练兵。咱们衙役那些兄弟肯定趋之如鹜,争相跑到小哥这边来。”

    随后还拍着胸脯夸下海口道:“小哥教过,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统统不是问题。”

    郭业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对着朱胖子赞道:“还是老朱懂我啊!”

    一句老朱懂我,直接将朱胖子捧上了天。

    这死胖子挤了挤眉毛,冲着关鸠鸠挑衅地看了一样,心道,你行,哥他妈也行!

    关鸠鸠知道自己在郭家班目前还算是个边缘人,根基浅薄没有盟友,只得暂时忍耐了朱胖子的挑衅,装着鸵鸟般在空桌上夹起一些剩菜直接往嘴里送。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旁好久未发言的牢头邵啸,也算是郭家班的后学末进,县尉谷德昭的威名在他心中积蓄已久。

    一听郭业要如此干,不无担心地说道:“小哥,如果县尉大人知道这事儿是您在背后一手操办的,那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对你不利啊?”

    “切!”

    程二牛双拳相互握紧,瓮声道:“他敢对俺家小哥不利?二牛爷爷非让他尝尝打虎拳的滋味!”

    郭业听着邵啸的担忧,置之一笑,对着邵啸轻声说道:“县衙的衙役又非军籍,都是衙门雇佣的短工,东家有饭吃东家,如果西家饭中有肉,那自然吃的便是西家饭了。没有强买强卖,本官也没拿刀子逼着他进我团练兵,悉听他们自个儿的意愿,谷德昭能奈我何?”

    言罢,郭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邵啸,说道:“再说了,他谷德昭乃是区区九品县尉,本官几品?邵啸,你说!”

    “从,从八品!”

    “谁大?”

    “自然是小哥您大了……”

    “那不就结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陇西县城再现大红告示

    【第四更送到,不好意思来晚了,周日继续更新四章。】

    告示:

    八百里岷江,养我蜀中百姓千年,乃有大功德。近年来,水匪盘踞,祸我蜀人,委实恶行累累,罄竹难书。为肃清陇西,巴蜀,吴中六县近百里岷江水域之匪患,还我益州子民安居乐业之家。

    特奉益州刺史卢承庆大人令下,即日组建益州六县团练兵,命益州府兵司佐官,兼领益州六县团练使郭业全权处之。

    凡入我团练兵者,每日三餐口粮肉食酱菜皆供之,且可领月银五两。

    今日特此告示征召我益州六县青壮,希翼蜀中青壮能响应号召入我兵中,护卫我岷江母亲河,护佑我益州六县蜀中百姓之安居。

    八百里岷江我的家,任由水盗匪患盘踞祸害,委实可惜,可叹。

    即日组建团练兵,剿匪杀贼之日不远矣!

    人不分高矮胖瘦,地不分东西南北,凡我益州青壮,皆有守土剿匪,护卫岷江之责。

    ...

    ...

    翌日清晨,数以百张半文不文,半白不白的大红告示就贴满了陇西县城的各个角落。

    无论城南城北,还是大街小巷,凡是人流比较集中的地方,都张贴者这张告示。

    这种老套的伎俩自然是朱胖子暗中操作,与昔日满大街小广告构陷满月楼的手法如出一辙。

    不过上次是充满负能量的铺天盖地小广告,这次却是充满正能量的征募令。

    乔装打扮随着郭业穿梭在城中各处望风的朱胖子轻声叹道:“小哥,你真是有才啊,洋洋洒洒就能随意念叨出如此牛叉的告示来。特别是最后两句,人不分高矮胖瘦,地不分东西南北,凡我益州青壮,皆有守土剿匪,护卫岷江之责。”

    说到这儿,朱胖子两眼冒着星星地看着郭业,肉乎乎的脸蛋透着红扑扑,再次赞道:“老朱这种胆小怕事之人听着都觉得带劲,听着就是提气,哈哈,小哥真有才!”

    郭业听着朱胖子满嘴跑火车,心中也不无得意,心道,能不带劲吗?想当年七七卢沟桥事变,人蒋委员长就靠这句话感动了多少的国人?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人家那才叫天下第一大忽悠呢,随意在广播电台里一个抗战声明,多少心怀家国的热血青年前仆后继,奔赴抗日第一线。

    郭业谦逊低调地点点头,朝着张贴告示的各处观望了几眼,这封告示的确收到了应有的效果。

    至少起到了应有的眼球效应。

    处处告示之下的人头攒动就是最好的证明,当然还有不时传入耳中的议论之声:

    “老天有眼啊,官府终于肯对岷江上那些无恶不作的畜生动手了。”

    “是啊,真是?真是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哩。”

    “他三叔啊,你识字多,看看这次官府是动真格儿了吗?"

    “老钟叔啊,您老就放心吧,这次官府是下了血本儿了,不仅要组建组建团练兵,而且还要招募六百名哩,这次可算是有太平日子过,可以安心在岷江上捕鱼了。”

    “王赐龙,王哥,你看,这里说月银五两,还一日三餐管饱有肉哩,咱要去试试不?”

    “切,少见多怪了吧?咱孙明延孙大哥早就替咱们城南三百汉子在郭团练使那儿留了号,兄弟们一个都跑不了,谁也不落空。”

    “呀,还真有这等好事啊?看来传言不假,咱们孙大哥跟郭团练使那真是斩过鸡头,烧过黄纸的拜把子兄弟啊!”

    ...

    ...

    郭业和朱胖子彼此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会心一笑。

    这时,程二牛穿过人群,疾步跑到这边,轻声在郭业耳边说道:“小哥,在衙门那儿盯着的兄弟传来消息,杂役班,皂班,还有以前那些捕班的兄弟,都纷纷脱掉了皂服,投奔咱们团练兵来了。”

    哦?

    虽然此事在郭业的预料之中,但是能够这么快就见到分晓,心中还是委实吃了一惊,问道:“那现在他们人在何处?大概有多少兄弟投奔咱们?”

    程二牛站稳之后,平定了喘息,满脸阳光灿烂地说道:“三班衙役,除了平日替县令大人出巡开道的站班衙役没有来之外,其他几班兄弟,特别是杂役班的近百人,都悉数投效了咱。呵呵,小哥您是没想到,就连仵作房抬尸体的,马厩房喂马的兄弟,都投奔咱们了呢。哈哈,现在的县衙里头除了那些坐班的大老爷之外,基本上已是人去楼空,县衙里头静的跟鬼门关似的。”

    “哈哈……”

    郭业听罢再怎么淡定,也禁不住露出笑意发出声来,真是收效甚大啊。

    程二牛继续乐道:“现在那些衙役兄弟都在城外的岷江岸边呆着,俺先安排他们上了银琅船,那船儿贼大,一艘至少能容两百来人,暂时作为咱们歇息之地,够够了!"

    郭业赞了一声:“办得好!”

    然后回头问着朱胖子道:“老朱,前番交代你盘查一下岷江地带的水匪势力,你可注意过这江中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适合咱们屯军练兵?要想咱们的团练兵有所战斗力,兵盔器甲不可少,练兵也是必不可少的!”

    朱胖子早有准备,点头说道:“小哥放心,老朱之前就找岷江一个老船夫问过,陇西与巴蜀的岷江交接地方有处江心岛,足够咱们屯兵居所,而且那地方离落日山也不远,如果小哥觉得在江心岛不够稳当,咱们也可移居落日山,那地方胜在山路崎岖,有天险可守,端的是易守难攻。”

    江心岛,落日山?

    郭业嘴中念叨着两个地名,心中略微权衡了一番,这落日山虽说地势险峻适合盘踞,但是之前有孟老贵这伙土匪呆过,名声有点臭。

    再加上他们是团练兵,主要管辖的就是岷江,冒然跑到山上去,这也不应景儿。

    当即下了决心打定了主意对朱胖子道:“就江心岛吧,老朱你一直负责咱们的银子,就由你去张罗雇佣一些民夫,这几日就将江心岛这地方好好拾掇拾掇,至少整出一个军营的样子出来。”

    然后目光坚毅地叹道:“好好捣鼓,以后那就咱们兄弟的根据地了。”

    朱胖子听罢,自然是恭敬从命,屁颠屁颠又开始忙活而去。

    待得朱胖子走后,程二牛也是随着郭业的眼光转动,看着告示之下一片繁闹景象,又想到衙门如此多的衙役出走,不由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小哥,你说谷德昭那狗日的现在会不会急得抓心挠肝?”

    抓心挠肝?

    郭业不由莞尔,二牛这词用得倒是贴切。

    随即也是打趣说道:“抓心挠肝本官不知道,但是本官猜得出来,现在谷德昭即便再怎么有气,也是有心无力,只有空悲切了,哈哈!”

    程二牛不懂,目露茫然。

    郭业笑着指了指随处可见的大红告示,释疑道:“换做以前,这告示一出来,谷德昭早就遣人来撕扯下来了。现在呢?都张贴了一个早上了,这狗日的到现在还没派人来撕扯,为什么?不就因为手下无人可派了吗?哈哈……”

    “呀,是呀,是这个理儿。手下无人可用,他这个县尉就是个鸟县尉,哈哈!”

    程二牛也是哈哈一阵狂笑,一解这些日子以来在谷德昭那儿所受到的鸟气。

    ...

    ...

    “哐当!”

    城东谷府的客厅中,谷德昭再次抱起一个半人高的瓷瓶,一点都不心疼地砸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见着满地的碎瓷片,谷德昭脸色狰狞地喃喃道:“这些低贱的臭衙役,竟然合起伙来反本县尉,竟敢在早上一齐脱下公服甩手不干。气煞本官了!”

    “咣当!”

    谷德昭随手捡起桌上的一个瓷碗,又是怦然砸在地上,溅起满地的水渍和碎片。

    蹭蹭蹭……

    长随钱贵急匆匆一进客厅,还没跨过门槛就将脚收了回来,看到满地的碎瓷片,心中庆幸道,幸好刚才不在,不然说不定我这脑袋就遭殃了。

    “何事?”

    谷德昭目光阴冷地瞥了一眼想进又不敢进的钱贵,冷哼道。

    钱贵心中对谷德昭有些犯怵,咬了一下嘴唇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县尉大人,刚才门房来报,顾县令有请,请您移驾县衙,说是有事要找您商谈!”

    顾惟庸?

    谷德昭默默念叨了一下顾县令的名字,这个时候他来找自己,莫非是因为县衙近两百衙役突然甩出不干,集体出走之事?

    看来就是这样了,顾惟庸这是想拿此事问罪于自己啊,看来要想想应对之策才是。

    妈的,谷德昭抬望眼,朝着二十里外的岷江方向望去,心中恨恨道,郭业,等老子缓过劲来,再跟你算账,你个小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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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提拔安置诸兄弟

    【第一更,到!】

    征募六百名团练兵对于如今声名鹊起的郭业来说,显然并非难事,四处张贴告示无非就是给谷德昭添添堵,恶心恶心他一把罢了。

    三天后,六百名团练兵征募完毕。

    六百满额编制的六县团练军由三百城南泼皮,两百名从衙门集体出走的衙役,还有慕名而来的一百名陇西青壮组建而成。

    十天后,六县团练军上上下下六百余人齐齐集结在岷江岸边。

    当天下午,郭业率领众人乘上两艘巨大的银琅船,迎风破浪,疾疾开往江心岛。

    陇西与巴蜀的岷江交界处,江心岛上。

    江心岛虽为岛屿,却并非光秃贫瘠,方圆近十里之内除了没有崇山峻岭,山川河流之外,与陆地根本相差无异。

    小岛四面环水,除了船只可以抵达之外,并无他径。

    朱胖子高薪雇佣了数百民夫,耗费近半个月的时间在岛上砍伐树木修葺了一排连着一排的木屋,作为营房,供六百团练兵分班而宿。

    同时在岛上也开垦了不少肥沃良田,种些时令蔬菜与瓜果,以便平日里在外界送粮困难之时能够自给自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艘银琅船相继抵达江心岛,郭业率众与六百团练兵一道,在朱胖子的引领下朝着营地进发。

    到底是心思缜密的朱胖子,从上岛伊始到进了营房宿地的一路上,郭业就发现无论是在选址的隐蔽性,还是说实用性,朱胖子都考虑的极为面面俱到,端的是无可挑剔。

    特别是一排排鳞次栉比,排列有序的近百间营房所围绕着的一个大型练兵场,真是神来之笔。

    练兵场足足有两个足球场那般大小,颇有点后世军营那种味道。

    操场正当间,竖着一杆十几丈高的粗木杆子,杆子顶端悬挂着一副呈三角形状的黑面旗帜,正迎风飘荡,飒飒作响。

    隐约能看见黑面旗帜上用红线绣着几个硕大的字样,貌似是“益州府六县团练军”。

    郭业仰头看着这颇为大气的黑旗,心中颇为激荡,对着朱胖子赞道:“胖子,干得好!”

    朱胖子看着郭小哥的神情,听着郭小哥的赞赏,自然是对自己的杰作倍加满意,心中不由得意异常。

    安排完六百团练兵十人一火,百人一队的各自回到自己营房中歇息之后,郭业带着庞飞虎,程二牛等人来到了一间颇为大的木房之中稍作歇息,准备商议如何练兵之事。

    这间大木房比普通营房要来得大,顶得上三四间营房那般宽敞,这也是朱胖子有意为之的。

    美其名曰,这是六县团练军的营帐,专供郭小哥宿夜和召集下属的地方。

    进入营帐的除了郭业之外,包括庞飞虎,程二牛?二牛,孙明延,关鸠鸠,朱胖子,阮老三,张小七,甘竹寿等人悉数到齐。

    这些人都是郭家班的嫡系,六县团练军的骨干。

    众人在营帐中分坐两排,郭业独坐上方正中间,乍眼看去,等级森严,泾渭分明。

    待得众人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之后,郭业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诸位,今天咱们这六县团练军算是立起来了。正所谓人无信而不立,这治军也是一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下午,咱们就把这团练军的章程给立起来,如何?”

    嗡……

    话音落罢,营帐中响起一片交头接耳的声音,众人心知肚明,如今团练军算是组建完成,郭小哥下面就该给他们这些嫡系分享胜利果实了。

    很显然,六百团练军肯定要分成若干部分,如果按照府兵编制的话,三百人一团,一百人为一队,十人为一火,这些队正,火长之类的人肯定需要人来填补。

    而他们郭家班的嫡系便是这些小头目的最佳人选,最次也能捞个火长不是?怎么着肥水也不能流了外人田不是?

    在场诸人多为热血汉子,谁不稀罕率着数百甲兵,手持戈矛驰骋江中,风风光光立下一番汗马功劳,光宗耀祖光耀门庭。

    当即众人嘈杂议论一番之后,猛然齐齐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

    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用期盼的眼神望着郭业,看看郭小哥会如何安置自己。

    郭业略微扫了一眼在场诸人,心道,好家伙,眼神冒着绿光,看来这帮家伙都心中盼了许久了。

    随即郭业指了指朱胖子,叫道:“老朱!”

    “在,嘿嘿,小哥,老朱在!”

    朱胖子欣然起身,满脸肥肉堆在一块儿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他也没想到郭小哥会第一个点自己的名字,而且在这么多郭家班人面前第一个点自己的名字。

    爽啊,朱胖子心中呜呼哀哉地美了一声,简直是受宠若惊!

    郭业眼光柔和的望着朱胖子,朗声道:“这些时日委实辛苦你了,你擅长精打细算,会过日子,以后咱们这团练军的钱谷之事全部交由你操办,你给咱们团练军当个大管家,如何?”

    呃……

    朱胖子脸色微微错愕,本以为小哥第一个点他名字,肯定会让他管个二三百号人,再次也能捞个百人队的队正,没想到竟然是让他管钱谷。

    这,落差感委实有点大!

    郭业见着朱胖子这尿性,心中也是好笑,不由开解道:“老朱,兵法有云,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可见钱谷粮草一事对我团练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你想想看,咱们手下六百儿郎如果吃不饱穿不暖,手中无兵械,月月无军饷,谁还会给咱们卖命啊?”

    说到这儿,声调陡然一变,极为恳切地说道:“老朱,你别小看了这管钱谷粮草的大管家,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呢。而且,这事儿关系我军生死存亡,一般人我又怎会将这掐着我军喉咙命脉之事轻易交付给他?”

    “啊?”

    朱胖子听罢郭业的话,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没来由身子颤抖了一下,心中颇有些感慨万千,脸色也稍稍缓和,心道,是啊,小哥能把银子和粮草让我老朱打理,那岂止是简简单单的信任?这与性命相托有何区别?

    丫丫了个呸,看来我老朱还是小哥最信任之人。

    当即朱胖子肥嘟嘟的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拍着胸脯喊道:“小哥放心,朱胖子知道自己的斤两,领军打仗咱不是块料,但是精打细算过日子咱是一把好手。老朱夸句海口,以后兄弟们吃不饱穿不暖,尽管找咱,咱不给小哥栽面儿,替小哥看好这个家!”

    “好!”

    郭业欣然击节,对着朱胖子笑道:“有老朱这句话,我这团练军的军心至少稳了一大半。”

    示意朱胖子坐下之后,郭业又看了看其他几个跃跃欲试之人,说道:“六百团练军,本官准备分成六个百人队,分别由程二牛,庞飞虎,阮老三,甘竹寿,张小七,邵啸六人率领,你们六人暂且领个队正之职。等肃清岷江上的水匪之后,本官自会向刺史大人请赏,让你们也尝尝鲤鱼跳龙门的滋味。”

    唰~~

    帐中又是一阵驿动,人人都有份,都领了一个队正之职,而且郭业这话也说得很清楚,只要立了功就会向刺史卢承庆举荐。

    鲤鱼跃龙门是嘛意思?

    无非就是让他们与自己一般,仗着手中军功,将他们从一介布衣提拔至九品末流。

    九品虽为末流,但是对于众人来说可是想都不敢想之事,那是绝对的光宗耀祖,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之事。

    郭业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程二牛六人焉能不满意?

    纷纷起身抱拳,齐声喊道:

    “郭兵司大恩,我等敢不效死乎?”

    唯独场中的孙明延一副苦瓜着脸,见着大家都落到了好处,分到了一杯羹,唉声叹气地自怨自艾起来。

    自己虽然不是郭家班最早的嫡系,但是屡次协助郭小哥办了几件大事儿,就连屠杀何家满门之事都参与了。

    这次更是带着城南三百泼皮投奔郭小哥的团练军,可算是连裤裆地典当给郭小哥了。

    咋就连个队正都捞不到呢?

    郭业瞥了一眼孙明延,见着他耷拉着脑袋,挂起一副老婆偷汉子,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倒霉脸,心中不由暗乐。

    当即对着孙明延打趣道:“老孙莫急,对你,本官自有安排,怎会让你白白吃上一亏?”

    呃?

    孙明延猛然欣喜地抬头望去,真是峰回路转啊!

    继而一扫晦气脸色,春光灿烂猪八戒般望向了郭业,静待着郭小哥的下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谋而后动

    【第二更,到!】

    “老孙你的事儿先不急,晚些时候我单独再与你谈!”

    郭业看着望眼欲穿都快穿出水儿来的孙明延,再次卖了个关子,将他那痒痒难耐的好奇心给高高悬在半空。

    郭小哥既有安排,现在又不便说出来,孙明延只好忍住了万蚁噬心般煎熬的好奇心,跟个倒霉汉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垮着脸坐了下来,继续默不作声装哑巴。

    紧接着郭业指了指陪坐在右侧末端的关鸠鸠,说道:“至于关鸠鸠,虽然之前在落日山助纣为虐,但是好在及时醒悟,幡然回头,归顺了本官。孔老夫子不都说过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咱们不能将人一棍子打死嘛。”

    说到这儿,关鸠鸠面色已是有些激动,两眼冒着雾气地看着郭业,嘴唇一张一合,久久说出话来。

    郭业宽慰地看了一眼关鸠鸠,说道:“归顺本官后,关鸠鸠兢兢业业,克己任劳,本官都看在眼里。今后咱们团练军中的书信与公文往来之事,就交给关鸠鸠来操办吧。唔,暂且委任你一个军中书办之职吧。以后我团练军克有大功,自然有你关书办的一分功劳。”

    言下之意,郭业是在告诉关鸠鸠,别看你丫是半路出家投奔咱郭家班,但是只要你忠心耿耿,办好差事,你的待遇还是和庞飞虎,朱胖子等人是一样的。

    千万不要因为自己当过土匪,是半路投降来郭家班,就妄自菲薄,心存芥蒂。

    关鸠鸠听完,自然已是感激涕零,扯着衣袖擦拭着鼻涕和眼泪,一时间被感动无以复加。

    擦拭完鼻涕眼泪之后,哽咽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学生谢过兵司大人的宽宏大量,学生定当克己任劳,为兵司大人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发光发热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

    眼泪儿抹着,马屁拍着,活脱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受气小寡妇。

    对郭业效忠完一番之后,关鸠鸠又走到帐中间,抱拳环顾作了一揖,深深叹道:“以后学生做得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诸位同仁能够及时指正。”

    放下姿态,彬彬有礼,立马博了个满堂彩。

    众人呼声叫好之间,唯独朱胖子翻着白眼瞥了关鸠鸠一眼,心中暗暗哼道,矫揉造作,虚情假意,伪君子一枚!

    待得众人都得了好,落了实惠,如同封神榜上有名者,姜子牙一一司了其职封了神邸般,郭业最后拍了拍双手朗声说道:“好了,差不多就这个意思了。诸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蹭~!

    又是程二牛急咧咧地站了起来,摩拳擦掌地喊道:“小哥,是要跟水匪开战了吗?俺二牛领上一百人,给小哥打先锋,可好?”

    无语!

    郭业立马白眼还击,哼??,哼道:“你这暴脾气,屁股还没坐热就想着剿灭水匪了?我问你,你可知现在六县百里岷江水域有几股水匪?共有多少人数?凭借咱们六百团练兵,又能征剿几何?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老朱你来说!"

    说着指了指被刚刚任命为军中钱谷大管家的朱胖子。

    朱胖子啊了一声抬头,顿时有了一种人在其位,谋其事的觉悟,掰扯着手指,娓娓说道:“刺史大人之前答应过咱们的兵盔器甲至今还未运到,拿啥跟人水匪干?赤手空拳,抄着扁担给人家干仗不成?”

    “呃……”

    程二牛一阵语塞,悻悻坐了下来,面红耳赤有些尴尬地笑道:“俺这暴脾气,小哥莫怪,莫怪!”

    “再说了~~”

    被任命为军中书办的关鸠鸠刚坐下没多久又突然站起,犯起了在落日山的军师瘾来,摇着脑袋叽歪道:“依学生之见,咱这六县团练兵新近组建,而且六百儿郎虽有对敌厮杀的经验,但总得来说战斗力还是较为低下。照学生看来,咱们前期必须隐忍不发,先练军治军一阵子,再谈剿匪较为妥当。为将者,谋而后动方才是为正道。正所谓……”

    说完见着众人目光齐唰唰地落到自己身上,顿感有些不妥,立马止住了臭显摆的自言自语,连连摆手推笑道:“一家之言,嘿嘿,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哩。”

    虽然言语谦卑低调,但是在老冤家朱胖子听来又是另外一股子炫耀的味道,呸,多读几本书有甚了不起?直娘贼!

    郭业倒是没有计较关鸠鸠的冒头发言,相反频频点头表示赞赏与同意。

    而后接过关鸠鸠的话说了起来:“关书办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建军容易治军难,要想咱这六百团练兵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就必须先练上一阵子的军。隐忍发展,再行一发冲天才是硬道理啊!”

    较为稳重的庞飞虎也是点头同意郭业的提议,附和说道:“兵司大人说得没错,弟兄们不仅没有战斗力,而且也没有在江面作战的经验,现在贸贸然出击剿灭水匪,那是对手下儿郎的不负责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一直扮演着僵尸一般角色的瘦竹竿甘竹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然后又闭目养神归于平静。

    郭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妹的,这厮如果不开口说话,真心将他给遗忘掉了。

    也不在乎他冷言冷语加冷脸的吊死鬼德行,轻笑一声说道:“甘队正说得没错,连要对付的是些什么样的水匪咱都不知道,剿个屁的匪啊。老朱,之前交代你的事儿,你现在可以向大家介绍了。”

    郭业交代朱胖子之事,自然就是前番去益州府前让他探查的一些关于水匪的信息。

    朱胖子早已做好功课,说道:“咱们六县岷江水域大大小小有五六支水匪在江面上讨生活,虽然都是些乌合之众,但是数量那是相当的大,约莫有五千人众。其中最大的一支大概就是新近冒头比较厉害的一伙水匪,人数在小两千左右,水匪头子叫做王八斤,听说他们的二当家就是昔日落日山山匪的二当家,叫赵九丑。”

    说到赵九丑的名字,朱胖子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关鸠鸠。

    关鸠鸠仿佛也感觉到了朱胖子那股灼热的目光,脸皮没来由的抖动一下,不过很快就被掩饰过去,没有上了朱胖子的鬼当,跳脚出来澄清什么。

    百里水域竟然藏匿了近五千人众的水匪?

    在场诸人纷纷开始议论了开来,特别是程二牛那头憨货,更是吧唧着嘴巴,一阵感叹,心中暗暗惭愧自己刚才的冲动。

    六百人跟五千人来干,这不是作死吗?

    至于郭业则是暗暗念叨着王八斤,赵九丑的名字,没想到之前在江面上交过一次手,原来这伙人才是最大的一支水匪。

    赵九丑,貌似还欠老子半条命来着。

    郭业心中稍稍过了一遍,突然又看了一眼在下面继续苦汪汪着脸,瓜兮兮的跟个瓜娃子似的孙明延,猛然——

    一招妙计,计上心头来!

    当即,郭业对着朱胖子吩咐道:“时候不早了,老朱,你这个大管家该去安排伙房准备今晚的晚饭了。告诉伙房,今晚是咱们第一次扎根江心岛,多整点肉食,要让儿郎们吃好吃饱!”

    朱胖子欣然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而后郭业遣散了众人,说道:“都下去休息休息,今晚好好吃上一顿,明日再行商议如何练军之事,如何?”

    忙活了一天,大家都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巴不得躺下去歇息一会儿松松骨。

    于是,庞飞虎等人起身冲着郭业抱拳告辞,陆续朝着营帐外离去。

    这时,郭业冲着走在最后,双腿飘忽不定心事重重的孙明延喊道:“老孙,你等会儿再走。本官有要事与你商量。”

    唔?

    孙明延驻足停步,想起郭小哥之前说过,对自己另有一番安排,莫非现在就要开始委以重任了?

    他的脑袋瓜一转动,见着现在营帐中就剩自己与郭小哥,难道郭小哥有什么机密之事委任自己?

    擦,朱胖子你屌个毛?俺老孙才是郭小哥推心置腹的嫡系,嫡系中的嫡系哩。

    继而,孙明延转头回身,再次春光灿烂猪八戒般眼巴巴地望向郭业……

    眼神中充满了兴奋与期翼!

第一百六十章 孙明延的安排

    【第三更,到!】

    “老孙,坐,请坐!”

    郭业摊了摊手,示意孙明延继续坐回原位。

    不过孙明延坐下之后,看着郭小哥这满脸的笑意竟然心中犯起怵来,刚才那窃喜之情瞬间消逝。

    因为熟悉郭业之人都太了解郭某人这招牌式的贱笑了,这是憋着一肚子坏水儿的贼笑。

    不经意间,坐着稳稳的孙明延向后挪了挪屁股,脸上莫名浮起一丝紧张,心中哀哀一叹:

    娘唉,八成是要上了郭小哥的鬼当了!

    “嘿嘿,老孙,别怕,放松点,放松点!”

    郭业察觉到了孙明延举止间的那几许不自然,稍稍宽慰之后,说道:“老孙,之所以不委你重任,是因为小哥心中有自己的打算,想安排你去做另外一件大事。我手下所有人中,除了老孙,我想再也无人能担当此重任了。”

    好大一顶大高帽,唰的一下,猛然套在了孙明延的脑袋上。

    不过孙明延毕竟是泼皮混混出身,自己就是灌迷魂汤的一把好手,郭业越这么说,他心里越是膈应。

    不祥之感越来越凝重,心中霎时慌乱如林间野猴,上窜下跳停不下来。

    孙明延苦哈哈地看着郭业,心中越想越后怕,你个仙人板板的,来了来了,看来郭小哥又要算计老孙一番了。

    心中一阵唏嘘之后,唯有硬着头皮忐忑说道:“小哥,您到底有啥事交代咱啊?”

    这话问得再也没有当日捶胸犹如擂战鼓般那么有底气。

    郭业见状,心中也做了自我反省,难不成哥们现在的人品差到这种地步了?还是说咱就长着一副坑死人不偿命的脸蛋?

    当即他也不再兜圈子,而是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老孙,要委屈你一阵子,我想让你去水匪头子王八斤那儿当几个月的水匪。咋样?”

    “啥?啥玩意?”

    噌~~

    孙明延就跟屁股被扎了刺儿一般,猛然窜跳起来,一脸怒容大大咧咧叫喊道:“小哥,你也忒不仗义了吧?一直以来,我孙明延鞍前马后地替您办这事儿,从未有一句话怨言。这一次,您要组建团练兵,老孙二话不说,扯起三百弟兄就投奔你而来。老孙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孙明延越叫嗓门越高亢,同时也是越嚎越委屈,陡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埋入膝盖,呜呜一阵哽咽,满腔怨气和委屈如黄河之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一边呜咽一边断断续续地梗咽道:“咱老孙的要求不高,就想在小哥麾下谋份差事。您瞅瞅,就连阮老三,甘竹寿这些人都能捞个队正,你倒好,竟然让我去当劳什子的水匪,我他妈冤不冤?呜呜……”

    堂堂七尺男儿,蹲地伏首而哭,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寸断,哭得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那啥……老孙,你先听我说完嘛!”

    郭业被孙明延冷不丁来这么一下,立马手足无措,顿时不知何以然。

    “我不听,我不听,老孙那叫一个憋屈啊,心中那个苦啊,呜呜……”

    这时候的孙明延就跟个风骚小寡妇似的,被相好的上完,本想着这下能入了府进了门当个大少奶奶。可谁知这相好的倒是无情无义,提起裤子就走人,挥挥手不留一丝云彩。

    焉能不委屈,不伤心?

    擦!

    郭业被孙明延这大汉哭得一阵心烦意乱,顿时拉下了脸,提着高八度的音调吼了一嗓子道:“哭哭哭,哭你妹啊!你嚎丧呢?等我说完你再来嚎丧,成不成?”

    “嘎……”

    被郭业这力拔山河提气一吼,孙明延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抽抽噎噎将哭声缓缓止了下来。

    紧接着抬起头睁开泪汪汪的双眼望着郭业,呜咽道:“你要说啥,还想说点啥?”

    麻痹,郭业看着这厮的表情,咋就那么欠揍呢?

    当即在凑下身子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起了话……

    而就在郭业轻声细语地说这话之时,孙明延的脸部表情真可谓是一个精彩了得。

    闻言之后,沮丧直垮垮的脸蛋先是一怔,接着错愕,再是蹙眉思索,最后竟然变成了一脸的兴奋,就跟欲求不满的大汉进了青楼寨子见着一群莺莺燕燕围堵上来一般,真是太刺激了!!

    郭业耳语完之后将身子徐徐提起,向后退了退,离孙明延约有三步之遥。

    噌!

    蹲在地上的孙明延再次站起身子,一边抹着眼泪和鼻涕,一边瞪大了眼珠子满脸欣喜地追问道:“小哥,你说得可是当真,决不食言?”

    郭业鄙夷地看了一眼这变脸丝毫不亚于川剧大师的家伙,哼道:“我骗你干个球?我若食言,我是你养得!”

    “不敢不敢,嘿嘿,我哪里养得出你这么有出息的娃子!”

    孙明延听完郭业的承诺之后,早已乐得没边儿,言语间也跳脱起来,嘴边说话也没了把门儿的。

    郭业一听这王八蛋竟然占起自己的便宜,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打,怒斥道:“放你娘的屁,小心老子锤死你!”

    噔噔噔~~

    孙明延嘻嘻哈哈转哭为笑地闪躲退后几步,躲过了郭业的捶打,而后问道:“对了,小哥,我进了水匪窝子,资历浅薄,王八斤凭啥信我?”

    郭业双手交叉背后,自顾在帐中踱步了一圈,悠悠说道:“这个不难,你混进水匪窝子后去找他们的二当家赵九丑,你问他是否还记得欠陇西郭业半条性命。有了他的帮忙,王八斤自然会重用于你!”

    赵九丑?

    孙明延自然也是识得这个家伙。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问道:“小哥,咱们是兵,他们是匪,赵九丑这家伙更是水匪二当家,他明知道我是你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帮我?”

    对于孙明延的这个隐忧,郭业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有信心,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太了解赵九丑这种人了。

    这种人属于奇葩中的战斗机。

    为了刷出老子是二当家的存在感,能够拼死阻挡明知不可拦截的强敌,甘愿一死也要刷出自己的存在。

    当日更是为了让人知道自己赵九丑是条汉子,是个一诺重千金的好儿郎,甘愿放弃嘴边的肥肉,在稳占上风的情况下还率众撤离,为的就是还给郭业半份恩情。

    像赵九丑这种人,存世者已是凤毛麟角,当属偏执狂中的偏执狂。

    郭业有信心,只要孙明延报上他陇西郭业的名号,再跟他索要另外半条性命的恩情,他绝对会帮助孙明延达成所愿,甚至为偿还郭业的半份恩情,将大当家王八斤击杀。

    郭业摆摆手没有细细解释给孙明延听,而是用笃定的语气说道:“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如果赵九丑是有恩不报之人,我把自己的人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见着郭业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孙明延自然选择无条件信任,对着郭业抱拳说道:“那行,正所谓富贵险中来,不搏一搏,忒儿对不起小哥的一番允诺了。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便动身去投身水匪窝。”

    郭业也是抱拳还礼,叮嘱道:“老孙,保重!这一趟你能全身而退,你下半辈子就无忧了!”

    孙明延脸色一紧,极为凝重地说道:“如若老孙运气不好,每逢清明,别忘了给咱烧点元宝蜡烛啥的哈?”

    “滚你娘的蛋,要吃元宝蜡烛自个儿回来拿,滚蛋吧!”

    说着抬起右腿,作势来了一记侧踢,目标对准孙明延的屁股。

    这厮噌噌噌几下,窜出了营帐。

    郭业慢步尾随着孙明延跳脱的背影,徐徐走出了营帐,望着偌大一个练兵场,喃喃自语道:“既然兵行正道无法彻底解决岷江匪患,不如提前布局,咱也学一次绿林中人,来一个江湖事,江湖了!”

    随后,行走在操场之中时不时仰头望着迎风飒飒的黑旗,暗暗提醒自己,哥们一定要隐忍,练完兵布好局,蓄势待发……

第一百六十一章 《纪效新书》乃是我著

    【第四更,凌晨三点送到,不好意思,还是晚了。】

    “凡我团练军中将士,耳只听金鼓,眼只看旗帜。……众人共作一个眼,共作一个耳,共作一个心。……此为号令篇。”

    “选兵者,如藤牌宜于少壮便健,狼筅长牌宜于健大雄伟,长枪短兵宜于精敏有杀气之人。……皆当因其材力而授习不同。……此为束伍篇。”

    “凡赏罚,军中要柄。若该赏处,就是平时要害我的冤家,有功也是赏,有患难也是扶持看顾;若犯军令,就是我的亲子侄,也要依法施行,决不干预恩仇。……此为禁令篇。”

    “以十人为一火,居首一人为火长,旁二人夹长盾,又次二从持狼筅,复次四从夹长矛、长枪,再次二人夹短兵。此为鸳鸯阵。阵法可随机应变,变纵队为横队即称两仪阵,两仪阵又可变为三才阵,三才阵攻防兼宜,适合于山林、道路、田埂等狭窄地形。”

    “守哨篇……”

    “旌旗篇……”

    “水战篇……”

    “行营篇……”

    “战法篇……”

    ...

    ...

    夜里挑灯,营帐之中,郭业断断续续地口述着脑海记忆中的一些东西,而书办关鸠鸠则是一边听着一边伏案誊写。

    即便关鸠鸠心中极为震撼郭兵司哪里来的这么多闻所未闻的练兵法门,但还是一字不落地将郭业所复述的内容一一誊写了出来。

    约莫了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间处处营房都早已熄了蜡烛与油灯,郭业才停止了磕磕巴巴的口述,轻轻走到关鸠鸠的身边端详着案上纸张誊写的文字。

    同一时间,关鸠鸠抻了抻懒腰,将毛笔小心翼翼地搁在砚台上,而后在纸张哈了一口热气,加速墨迹的干涸。

    随后,悠悠站起身子让出了位置,对郭业说道:“兵司大人,学生已誊写完毕,共计十八篇十八卷。啧啧,学生今天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兵中奇书,此练兵十八篇法门端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说着将桌上誊写好的纸张一一叠放在一起,递到郭业的手中,叹道:“此十八篇兵书面面俱到,从选兵至练兵,乃至对敌作战皆有教授,比《孙子兵法》更加详实自成一体,莫非乃是我大唐战神,当朝尚书仆射,卫国公,李靖李大人的《卫公兵法》?”

    说到这儿,他突然用一种极为畏惧而又惊恐的眼神望着郭业,心想着,如果自己猜对了,那眼前这位郭兵司的来头岂能小的了?

    据民间传闻,这《卫公兵法》乃是卫国公李靖得以扬名立万,建功立业的凭仗,从未传授于他人。

    郭业见着关鸠鸠这幅怪异的表情,哈哈一笑,摇头说道:“关书办,你想多了!卫公兵??公兵法是卫公兵法,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他才懒得拉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李靖的虎皮,因为自己这十八篇兵书的确不是来自卫公兵法,而且自己这十八卷兵法迟早要传扬出去,如果现在自己乱攀亲戚,到时候假李鬼遇到真李逵,不是让人平添笑料吗?

    只要这十八卷兵法被程二牛等人一经流传,迟早都会被有心人收集而去。

    如果为了给自己壮威风胡乱扯到李靖的《卫公兵法》上去,那不仅自己失了面子,就算将来想指着这兵书扬名立万也够呛了。

    听着郭业否认,关鸠鸠追问道:“啧啧,敢问兵司大人这十八篇兵法可有名字?学生实在是太过好奇了,普天之下除了李卫公,怎还有如此奇才能谱出这绝世兵法来。”

    郭业极为珍惜地轻抚着手中的十八篇兵法,一字一字顿道:“此十八篇兵法,名曰纪…效…新…书!”

    纪效新书?

    闻罢,关鸠鸠嘴中来回反复念叨着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到底是读过书的老秀才,从字面上就分析出了这四字兵书的涵义。

    “纪效”之意,便是指这些兵法都是从实战经验中总结出来的;

    “新书”二字就更好理解了,顾名思义就是强调在战争中灵活处理出现的情况,不会拘泥于常形。

    很快,关鸠鸠言辞恳切地再次问道:“这纪效新书,学生可是从未听闻。敢问郭兵司,这兵书乃是哪位不世出的高人所著,学生是否有幸拜见他一面?”

    “啊?这个呀……”

    郭业惊疑了一声后,面现尴尬,深吸几口气之后,对着关鸠鸠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你要见得高人就在你眼前,你天天都能见到,没什么有幸不有幸啊!”

    啥?

    关鸠鸠再次目瞪口呆,吞吞吐吐地指着郭业怪叫道:“兵司大人的意思是说,这,这兵书是,是您所著?”

    很显然,关鸠鸠一脸的不可置信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郭业见罢,冷哼一声道:“咋的?不信啊?”

    见着郭业有些愠怒,关鸠鸠心中有些骇然,很快,他便相信了郭业的所言。

    因为如果不是郭业所著,他哪里能口述的如此一字不差。除非是原著人,否则的话,这纪效新书中一些新奇的战法和练兵法门,根本不是旁人所能口述的。

    很快,关鸠鸠就选择了相信郭业所说之话。

    而后,双眼冒着小星星地望着郭业,一份二逼脑残粉丝模样对着郭业又是作揖又是哈腰拜道:“兵司大人真是奇才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兵法造诣,简直是武曲星下凡,不外如是。”

    郭业看着关鸠鸠现在这般语无伦次的屌样,心中除了恬不知耻地窃笑之外,只得深感内疚地叹道,戚继光大大,对不起了,切术不算偷书哈?

    纪效新书,明朝抗倭将领戚继光所著。这兵书是戚继光在东南沿海抗倭战争期间练兵和治军的总结。

    虽然郭业将本该明朝才出现的兵书提前搬到了唐朝,更是让关鸠鸠这等读书人一度奉为与《卫公兵法》相提并论的至高存在。

    但是在后世互联网上,多数军事论坛,铁血论坛中都能找到此兵书,无论是文言文本,还是白话本皆可找到。

    郭业非常荣幸自己当年能够成为伪军事迷中的一员。

    郭业之所以选择剽窃戚继光戚少保这本《纪效新书》作为练兵治军的首选,除了这本书是戚少保综合了明朝以前历朝历代的各家兵法之大成,更是因为这兵书中也涉及到了关于水战的一些要领与诀窍。

    对于目前急需练兵治军来整治百里水域的郭业来说,这兵书实在是来得太应景儿了。

    感谢完互联网军事论坛大大们的无私分享和抗倭名将戚少保之后,郭业重拾心情将这十八篇《纪效新书》收好,再看关鸠鸠一眼,发现这老秀才就跟着了魔似的,一口一个“纪效新书”念叨着。

    你妹,不会这么邪吧?

    郭业推搡了一下关鸠鸠,说道:“关书办,喂,醒醒,醒醒啦!"

    “啊?”

    关鸠鸠被郭业推醒,将灼热的眼神投到郭业身上,说道:“兵司大人,以后学生誓死效忠您,只要兵司大人一声令下,纵是赴死学生也心甘情愿,绝不会犹豫后退半步。”

    呃?

    关鸠鸠这冷不丁又是一番效忠把他整迷糊了,这好端端地咋突然宣誓效起忠来。

    不过很快郭业就释然了,为啥?

    不就因为关鸠鸠这奸诈油似鬼的家伙现在看待郭业的眼神已然不一样了,能够以郭业这般年纪著出如此牛叉的兵书之人,将来岂能等闲?

    正所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关鸠鸠现在打定了主意,紧跟郭兵司的脚步,誓死跟随郭兵司的步伐,哪怕是个死也要一往无前地向前走去。

    为的就是将来郭兵司真能化作龙了,他这个害过人命当过土匪的落魄秀才能有一番大作为吗?

    “好了好了,太晚了,赶紧休息去吧,你的忠心本官已然知晓。好好干,以后亏不了你丫的。”

    郭业懒得和关鸠鸠磨嘴皮子,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关鸠鸠再次作揖道了一声告辞,这才缓缓离开了郭业的营帐。

    此时已近一更天,再过不多久就要天亮。

    郭业走到临时搭建的床榻边上,熄了油灯,吹灭了蜡烛,草草和衣入睡,为明日早起养精蓄锐。

    ...

    ...

    月落星沉,斗转星移,几更过去,天色微凉,东方已然鱼肚白。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拍门之声在郭业的营帐外响起,郭业迷迷噔噔听着程二牛扯起嗓门在外头喊道:“小哥,哦不,兵司大人,兄弟们,哦不,儿郎们都集结完毕,就等着你起来训话哩!”

    啊?

    郭业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自责地拍了拍脑门,惊呼道:“该死,今天是新兵训练的第一天,老子竟然睡过了头!”

    当即也顾不得洗漱,急急穿起皮靴拖沓着走到营帐门口,推门而出。

    呼~~

    一阵寒风吹袭脸颊,生起刺骨的凉意,连眼睛都被刮得有些睁不开,郭业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娘希匹的,入了冬的江风就是冷!

    不过被寒风刮了几下面皮,郭业的困意顿消,打起了几分精神,徐徐睁开眼睛朝着操场中间望去。

    十几丈高的大杆子之上,黑色军旗依旧迎风飘荡。

    继而,眼睛徐徐向下看去,朝着大杆子的四周看去……

    ps:谢谢【a丶qun】【待业老青年】【粉笔、】【孙明延】【ymleaf】【花开.彼岸】等诸位朋友的打赏,今天的四更完毕。虽然来迟,总算践诺。莫怪!

第一百六十二章 马元举渡江传信

    【今晚胸口有点疼,只能写一更了,明天我给大家补偿四更,请大家体谅一下老牛!】

    顺着黑旗杆子,郭业眼光徐徐向下望去……

    他奶奶的!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肺都快气炸了。

    这哪里是兵啊,活脱就是一群从暗无天日的大牢里赶出来放风的囚犯。

    六百团练兵散落在操场各处,一个个慵懒的晒着初晨的阳光,或三五人围坐一起摆龙门阵侃大山,或七八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有说有笑,追忆着什么狗日的开心往事,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抱来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当成床铺,躺在上面一边晒着太阳取暖一边呼哧呼哧打着呼噜竟然假寐了起来。

    日你们个仙人板板!

    郭业强行按捺住胸口那股邪火,冷眼回望着庞飞虎,程二牛等人。

    完蛋!

    众人看着郭业的神情,领略着郭小哥那足以秒杀一地死人的凛冽眼神,脑中同时浮现起这两个字来。

    一时间,

    庞飞虎,程二牛,阮老三,邵啸等人纷纷朝着操场中跑去,挥舞双手高声喝骂着自己的队中团练兵:

    “起来起来,赶紧给老子起来!”

    “你们这群懒鬼,赶紧站好了,信不信老子抽你?”

    “王赐龙,你他娘的还敢再睡?你小子属猪的?吃了睡,睡了吃,赶紧起来!”

    ...

    ...

    污言秽语骂声冲天,听得郭业眉头紧皱,就没舒展松开的时候。

    看着程二牛,邵啸这些所谓的队正们那股耀武扬威的得瑟劲,郭业躁狂的心中不禁在滴血,妈唉,我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这哪里是带兵之人,全他妈是一群下了山披上军甲的土匪嘛。

    “够了!”

    郭业实在是忍无可忍,冲着操场中怒吼一声,咆哮道:“从现在开始,绕着练兵场给老子跑,玩命了跑,跑到太阳下山为止。”

    说着又指了指程二牛这几位各队的队正,警醒道:“如果让老子知道哪个队的人敢偷偷奸耍滑敷衍了事,或者拖拖拉拉掉队,哼哼,你们这些当队正的也连坐,晚饭谁也甭想吃!”

    我日!!!

    在场诸人听完郭业的训斥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你妹啊,现在是大清早太阳东升之时,要围着偌大一个练兵场跑步跑到太阳落山之时。

    足足跑一个白天,这不是要人命吗?

    “怎么?难道现在连本官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见着众人还在傻傻发呆,郭业再次怒吼道。

    哗~~

    郭业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在练兵场上消极惫懒磨洋工这些团练兵哪里还能坐得住?

    当即,纷纷开始站起身来各自找好各自的队伍,绕着圈子徐徐跑动起来。

    程二牛,邵啸,阮老三,张??,张小七,吊死鬼甘竹寿这些各队队正也不敢怠慢,随着自家队伍徐徐跑动。一边腿脚跑着一边嘴上也没闲着,不停地咒骂着队中的某些老油条死懒鬼。

    郭业看着这跑如游蛇的长龙队伍不时有人掉队和踩踏队友,心下颇为失望地摇摇头,心道,这都是群什么兵啊?

    这时,至始至终一言未发的庞飞虎走上前来,轻声说道:“郭小,哦不,兵司大人,整整跑上一天,风吹日晒的,兄弟们会不会撑不住啊?”

    庞飞虎脸有忧色地向郭业进言道。

    郭业摇摇头一脸狠色地望着场中乱糟局面,冷声道:“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不狠狠操练他们一些时日,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县衙的官差老爷,还以为自己是城南的泼皮无赖呢。庞大哥,咱们如今是团练军,剿匪的团练军,只要一上战场,那就是要死人的。”

    而后一脸苦涩地笑容叹道:“现在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你应该懂得我这番苦心才是。”

    闻罢,庞飞虎脸色一滞,喃喃自语道:“现在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有理,言之有理啊!”

    随后一脸愧色地向郭业致歉道:“看来是我庞飞虎妇人之仁了,兵司大人放心,庞某会好好盯紧弟兄们操练的。我想只要有半年这般强度的训练,咱们六县团练军的战斗力必然不比益州府兵差上半许。”

    半年训练?

    郭业闻言摇摇头,说道:“恐怕训练不了半年了,离年关只有两个月了,我准备过完正月十五,就要停止训练,着手岷江水域的剿匪计划了。”

    啥?

    庞飞虎诧异地双眼一瞪,过完正月十五就要开始剿灭水匪了?那按郭小哥的意思来看,训练的时间也只有三两个月之短了?

    继而他一脸同情地看着操场,看着那些还在你挤我我挤你跑着步的六百团练兵,心中呜呼道,这三两月有你们这群混蛋受得了,节哀吧。

    噌噌噌~~

    负责岛上后勤保障的大管家朱胖子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满脸虚汗地喊道:“小,兵司大人,那啥,马功曹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就不上岛了,他在岸边候着您呢!"

    马元举?

    他怎么来了?

    要知道江心岛与陇西县城可是有段路程,马元举能够不辞辛劳,乘着舟船渡江来到江心岛找他,可见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他派个人过来传信知会一声就完了呗。

    而且这事儿肯定很急,不然他不会连营地都不进来,非要自己去岸边与他相会。

    随即,郭业对庞飞虎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帮忙督促一下操场中那群懒鬼,然后与朱胖子一道飞速朝着岸边跑去。

    朱胖子对于岛上各处熟门熟路,不消一会儿便领着郭业来到了岸边。

    郭业远远便瞅见岸边停着一艘渡船,一袭灰衫的马元举正焦急地站在船头眺望岛上。

    一发现郭业和朱胖子的身影,马元举拼命地连连挥手示意,告知郭业自己在这儿。

    郭业撇下朱胖子,拔腿就往马元举那边跑去。

    还没登上渡船,马元举就急急喊道:“不用上来了,我有急事跟你说,就三两句话的事儿。我还要着急返回县城去。”

    你妹,郭业越琢磨越不对劲,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竟然这么急?

    于是止住了脚步看着马元举,也不再出声儿给他打岔。

    马元举咽了口唾沫,急急喊道:“昨夜,益州府刺史大人派人送来吏部嘉奖文书,是关于前些日子陇西守城驱逐贼匪一事。”

    啊?

    马元举不说,郭业差点就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但是这份大功劳不是被顾惟庸,吴奎,谷德昭三个狗日的给窃取瓜分了。

    马元举急咧咧地跑来说这事儿,什么意思啊?

    莫非这份吏部嘉奖文书下来还跟哥们有着关系不成?

    马元举见着郭业面露疑惑,像是猜中了郭业所想似的,点头说道:“你猜得没错,这吏部嘉奖文书的内容却是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我怎能如此着急,天一亮就雇了船只来这江中岛上寻你呢?”

    日,郭业听罢,心中更加地好奇这份吏部嘉奖文书的内容到底说了些什么东东了。

    ps:谢谢【花开.彼岸】【童話不单純】【仔仔3288】三位朋友的打赏,今天只有一更,明天更新四章补偿诸位书友,胸口有点疼,老牛先早点睡觉去,对不住各位等待更新的书友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第一更到,还有三更……】

    “顾县令,吴县丞,还有谷德昭那孽障三人皆俱有升迁!”

    尽管马元举说这话之时竭力压制住自己的语速口吻,但是郭业还是听出了一丝的不淡定和不甘心,甚至多少有些愤慨。

    不过他没有刨根问底的询问,而是切入主题直接问道:“顾县令迁往何方?”

    马元举道:“顾县令高升长安,迁任兵部员外郎,主掌兵部库司,乃是从六品的六部京官。”

    听罢,郭业咂舌感叹,擦,丫走得好大一坨狗屎运啊,竟然从一个七品县令直接窜到从六品的帝都六品京官。

    兵部也就是如今的国防部,有主官兵部尚书与左右副手兵部侍郎共掌之。

    兵部下分四个司,即兵司,职方司,驾司,库司。

    这个四个司相当于国防部下属级别的司,有各司的郎中与员外郎共掌之。

    兵司主管大唐边军,府兵,神策军等等兵种,以及全国各地的战事;

    职方司主管凡兵部编制之内所有人员的升迁与提拔,算是人事。

    驾司,顾名思义与马匹有关,凡事朝廷战时所需用马皆归兵司调遣与供给。

    至于库司就更好理解了,无非就是军械器甲,战时消耗品之类。

    这个四个司组成了偌大一个兵部,等同于国防部下属级别的司,有各司的郎中与员外郎共掌之。

    各司郎中就相当于如今国防部下属厅级司长级别的人物,至于员外郎自然便是副厅级别的副司长了。

    就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拿我们现如今的外交部来讲,部长、常务副部长,副部长等级别之下,还有主管欧洲司的司长,副司长,非洲司的司长,副司长等等级别。

    如今即将高升迁任兵部库司员外郎的顾惟庸,差不多就等同兵部下面四大司中的一个副司长级别。

    从正处级的县令直接升到副厅级的长安兵部库司的副司长,对于顾惟庸来说,的的确确是高升了,而且从地方到中央,是一个大的跨越,也是一个质的飞跃。

    郭业心中暗暗艳羡之外,同时想到了顾惟庸乃是二甲进士出身,算是天子门生,早有金字招牌在手。如今在陇西县窝了这么多年又立了大功,尽管这大功是夺了自己的,能够突飞猛进升到京城去,也算是求仁得仁,都在情理之中。

    咱除了羡慕,还能有啥?谁让人家是正统科班出身的进士呢?

    正如顾惟庸对自己讲得一样,这份功劳在自己这个没有背景的小衙役手中,确实体现不出其应有的价值。

    不过顾惟庸高升也是好事,至少自己与他算是有了个了断,以后见面摩擦的机会渺茫了。

    成,心头总算有块石头落地了。

    ?

    于是郭业再次问道:“那吴奎和谷德昭呢?不会也祖坟冒青烟,一齐迁到了长安吧?”

    “呵呵,他们倒是想呢!”

    马元举嘴角略微上扬,不无鄙夷地摇头哂笑道:“吴奎与谷德昭并非进士出身,吴奎只是一个屡试不中的老举人,而谷德昭更是不堪,仅是一个靠着祖荫的无能之辈,有何资格迁升京城?”

    郭业急急追问道:“那他俩到底咋样了?你倒是说啊,马功曹!”

    “吴奎,借着此次功劳,也算有番长进,不日即将升任益州府别驾。”

    “益州府别驾?啥意思?”

    郭业不懂这别驾到底是一个什么官,看着马元举那神态和之前提到得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莫非就是这个?

    果然,马元举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解释道:“别驾,即位郡丞,益州府乃是中等州郡,益州别驾当属从七品,判六司。懂了吧?”

    懂了!

    麻痹,咋还能不懂!

    县丞跟郡丞无非一个是县令的副手,一个则是州府刺史的副手。

    判六司,不就是主管包括自己兵司在内的益州六司吗?

    日啊,郭业心中顿时生气一股无力感来。

    闹来闹去,吴奎这老王八蛋还是爬到自己头上,继续成了自己的上司。

    郭小哥欲哭无泪,没成想将守城之功让出去,竟然让吴奎得到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处,哥他妈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随后心中恶狠狠咒骂着吴奎,你个老骟驴,前番是县城二把手,这次又是州府二把手,真是千年不变的老二啊。

    马元举轻声说道:“然则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毕竟你是卢刺史亲手提拔,又长年在岷江之上剿匪,吴奎纵是想对你不利那也鞭长莫及。不过你需要防备的倒是谷德昭此人!"

    日你个仙人板板,郭小哥听着马元举最后一句话,更是想抱着他痛哭一场了,咋还有谷德昭的事儿?

    接着,只听马元举说道:“谷德昭倒是这次事件的直接受益者,吏部文书提及,由他接任吴奎,升任陇西八品县丞,暂时负责陇西县衙诸事。"

    郭业再次听懵了,脱口问道:“啥意思?”

    马元举略略苦笑道:“意思是说吏部暂时不会委任新县令来陇西县,至少三五个月内,陇西县城是谷德昭说了算。”

    什么?

    暂时不委派新县令?那这三五个月不是让谷德昭那狗日的威风十足,以他那逢地都要刮三尺的性格,还不捞足了油水?

    马元举见着郭业一脸的诧异,继续解释道:“因为再过三五个月,各地举人就要赴京会试了,明年开春的科考一完,选出新的一二三甲进士,才会派遣合适的新科进士来县城任职。如今吏部也是缺员啊!”

    我日你妹啊,咋会那么巧!

    郭业一脸沮丧,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谷德昭这狗日的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成了大赢家。

    不过郭业貌似想到了什么,贱笑道:“去他妈的,爱谁谁,谷德昭再怎么想报复咱,他也管不了咱,不是?郭某人隶属卢刺史麾下的益州兵司,不在他的管辖范围。”

    马元举再次摇头,表示不认同,而后轻声点醒道:“谷德昭的确无法把你怎么样,但是你别忘了,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的岳丈,你的妻子,乃至你属下几百人的亲人家属还在陇西县城之内呐。只要他想对你不利,何愁找不到办法?”

    呃……

    马元举这话算是直接戳到了郭业的要害,心房猛地一颤,脱口惊呼:“我草,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随即下意识地习惯求助马元举道:“马功曹,那怎么办?赶紧给兄弟支个招儿啊!”

    马元举听着郭业这番赤诚之言,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的求助,心中着实一暖。

    不过暖归暖,脸上还流露出颇为无奈地苦笑,说道:“这一次,马某人可能帮不了你了。”

    “啊?”

    郭业又是一脸茫然与不解,马元举今天说话咋怪怪的?

    马元举擦拭了一下略微被江风吹得有些迷离的眼睛,说道:“谷德昭这位新任县丞兼代县令今日清早上台的第一件事,便是重新任命县衙六曹的主官,呵呵,很不幸,马某人成了谷县丞新官上任三把火所烧的第一把火。”

    傻了!

    郭业彻底傻眼地望着马元举,被这个消息骇得委实不轻,堂堂一个九品吏员,咋说撸就撸掉了呢?

    谷德昭这厮再怎么飞扬跋扈,也不敢随意撸掉一个九品的功曹佐官啊。

    除非是马元举这暴脾气和清高的性子,不愿受谷德昭的支使,受了人家的激将法,直接撂挑子不干才差不多。

    果然,马元举有些尴尬地笑道:“还是你了解我马元举,让我堂堂圣人弟子受这卑鄙龌蹉的小人调遣,呵呵,马某宁可穷死饿死也不会趋炎附势,听之任之。”

    真的是原来如此啊!

    这么久以来的合作无间,一条战线走到死,郭业对马元举的了解,就跟马元举对郭业的了解一般,谁都知道对方的性子和需求。

    不过郭业怎能让马元举生生吃了谷德昭这个大亏,随即一脸愤慨地说道:“马功曹放心,我一会儿就前往益州府,面见刺史大人,在卢刺史面前替你直言,他谷德昭算个屌啊?”

    马元举摆手拒绝,仰天怔怔望了一会儿,突然口气清冷地说道:“郭业的一番心意,马元举心领了。不过,经历了这么多,马某也有了些许感悟。益州府你无需再去,昨天我想了许多,我已有了自己的一番打算。”

    还是那副死倔死倔的性子,郭业太熟悉马元举这个犟驴脾气了。

    随即郭业有些不悦,脱口急问道:“什么打算?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还这么顽固不化。你还能有什么打算?草他姥姥的,这次听我的,就干他狗日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马元举的决定

    【第二更,到!】

    “罢了罢了……”

    马元举提袖挥手,在舟船之上一个华丽落寞的转身,背对着郭业悠悠吟道:“郭某思前想后,唯有进行赴考,科举一道才是我马某人的出路。只有金榜题名,进士及第,才能让我马元举一展胸中抱负,才能为大唐江山,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言罢,对着摆渡船工低沉地吩咐了一声:“开船,回城!”

    船上艄公回了一声喏,而后高亢嘹亮地扯起嗓门,喊道:“开船咯喂~~~”

    霎时,帆转,船动,徐徐离岸,朝着陇西县城方向回航。

    郭业目送渡船离去,目送马元举萧索地背影走进乌篷,痴痴地想着刚才马元举最后的一番话。

    原来,马元举的另外一番打算便是进京赴考啊!

    突闻马元举做出这个决定,郭业心中百味杂陈,颇有不舍。

    自从来到大唐,迄今为止,能够称得上他郭业良师益友的,唯有马元举一人耳。

    现在自己一路披荆斩棘,从一介布衣到了如今的八品益州兵司,纵然是自己的努力与机遇,纵然有手下兄弟出力不少,但是马元举同样功不可没。

    可以这么说,没有马元举前番种下的因,就没有郭业郭小哥如今结下的果。

    如今良师益友孑然离去,彼此可能要各奔前程,郭业心中尽是悲呛。

    酸涩苦楚徐徐蔓延,泪腺下那点猫尿差点夺眶而出,但最后郭业还是忍住了。

    他暗暗提醒自己,作为朋友,应该替马元举高兴,他这是走回大道,如果科举成功,雁塔题名,将来的前程绝对不可限量。

    如果真有怨气真有恨,那也在谷德昭这个狗日的身上,若非是他从中作梗,马元举也不会对陇西如此心灰意冷,执意走上这条看似正道,说不定也是不归路的科举一道。

    要知道,科举虽然是一条金光大道。

    但是古往今来多少有才之士葬送在这条大道之上。

    都说沙场乃是英雄折戟之地,其实不然,毕竟折戟沙场死得那也是轰轰烈烈,那叫一个痛快,不带一丝憋屈。

    而科举?

    成功者固然可喜可贺,固然富贵延绵,但是名落孙山者呢?或者从此籍籍无名,消声灭迹,或者庸庸碌碌几十年,最后成为冢中枯骨,一杯黄土。

    死都死得跟个屈死鬼一般窝囊。

    郭业即便替马元举开心,但也很是替他担心,怕马元举科举不顺,就这么一头栽在上面,从此无法自拔。

    造成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除了大狼狗谷德昭,还能有谁?

    唰~~

    郭业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双眼看似要迸出火来一般遥望陇西县城方向,恶声骂道:“谷德昭,你个狗娘养的,老子们?子们是上了你媳妇了,还是抱不家小孩跳井了,竟然要如此与我们作对,与我们添堵?”

    “兵,兵司大人?”

    站在远远的朱胖子见着郭业一个发呆,悄声跑上前来唤道。

    郭业立马被朱胖子唤醒,问道:“朱胖子,你说那天我没听二牛的提议,没有趁机灭了谷家整死谷德昭,是不是我的一大败笔?”

    啊?

    朱胖子不知马元举与郭小哥聊了什么,也不知郭小哥为何会有此一问。

    不过他看着郭业的脸色的确不太对劲,看来又是谷德昭那驴日的又使什么幺蛾子了。

    随即问着郭业到底发生了何事。

    郭业对朱胖子没有隐瞒,将马元举与他对谈的内容一一相告,更是将马元举心灰意冷的去向道了出来。

    朱胖子显然也很震惊这一消息,特别是听到马元举辞去了功曹一职,竟然一头扎进科举一道去博功名之事,更是无法理解。

    嘴中不停喃喃道:“可惜,太可惜了。”

    郭业摇头轻叹道:“说是可惜也不可惜,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吧?朱胖子,你说,现在整死谷德昭还来得及吗?”

    “不,不行,千万不要这么干,小哥!”

    朱胖子连连阻止了郭业这个冲动,着急之下连兵司大人的称呼都忘记了喊,直接喊起了小哥。

    只听朱胖子分析道:“小哥啊,现如今已经过了整死谷德昭的最佳时机。现在陇西官场谁不知道你跟谷德昭的仇隙啊,如果你现在再去做谷家灭门案,那就是不打自招了。现在陇西县衙由谷德昭一人说了算,要想灭他满门,整死他,谈何容易?”

    说到这儿,朱胖子皱眉停顿一下,说道:“兴许谷德昭如今已经搬进了县衙后院,那儿是衙门重地,想要杀他谈何容易啊!难不成你还想带兵攻打县衙不成?不行不行,带兵攻打县衙,无异于造反,届时你就等着朝廷的惩治吧!”

    朱胖子分析的事无巨细,头头是道,郭业也不得不认同他讲得有理。

    不过,他还是无法消掉心中那头邪火。

    当即吼道:“难不成白白便宜了这王八蛋?”

    “那不会!”

    朱胖子冷笑一声,说道:“小哥刚才也说了,顾县令升迁进京,吴奎高升益州府别驾,那整个陇西县衙虽然看似谷德昭一人只手遮天,但是他也是一人技穷,毫无助力的时候啊!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方能解决得了他,不是?”

    郭业听着朱胖子这话明显话里有话,藏着后招。

    当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赶紧的,别兜圈子,快点解我心头怒火!”

    听着郭业催促,朱胖子猥琐的个性再次被激发出来,习惯性地左右探头了一下,确定无人之后,在郭业耳边嘀嘀咕咕讲起了自己的阴损主意。

    郭业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妈的,这是在江心岛的岸边,老子的地盘,对面就是茫茫江面,哪里还有什么偷听之人?

    不过朱胖子嘀嘀咕咕献的计策倒是听得他一愣一愣,脸上阴沉缓缓散去,紧蹙的眉头也徐徐舒展开来……

    砰!

    最后更是重重地拍了一下朱胖子的肩膀,赞道:“好,真有你的,你小子够他妈损啊!”

    噌噌噌,

    朱胖子被郭业猛力一拍,踉踉跄跄摇晃退了两步,差点没站住一头栽进江中。

    不过看得出来,朱胖子也是乐在其中,因为郭小哥对他献的计,很满意。

    ...

    ...

    陇西县衙后堂,谷德昭鸠占鹊巢,在顾惟庸的书房中见了一人。

    此人一瘸一拐的走进书房,对着谷德昭恭敬地哈腰一拜,说道:“见过县丞大人,刘二在此恭贺大人高升!”

    此人正是当日郭业接管捕班,杀鸡儆猴之时被扒了公服,踢出捕班赶出县衙的刘二,捕头秦威的心腹爪牙。

    看如今的刘二,右腿不便,显然是上次被程二牛给踢瘸了。再看他如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酸臭味。

    看来自从被赶出县衙之后,混得很潦倒啊!

    谷德昭捂着鼻子,双眼嫌恶地望着刘二,问道:“刘二,知道本县丞为何将你找来吗?”

    刘二木讷地摇摇头,突然猜测道:“小的之前听闻县衙的衙役集体离职,投奔了团练军,莫非是因为县衙缺人,大人又觉得刘二之前办事得力,所以才召回小的,为大人鞍前马后,供您差遣跑跑腿儿?”

    办事得力,鞍前马后?

    谷德昭心中冷笑,一个瘸子也配鞍前马后跑腿?好笑!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心中那股不屑的笑意,相反语气很是柔和地说道:“你猜的没错,刘二的才能本官心中有数,不过这只是其一。”

    刘二不解追问道:“大人尽管说,刘二愿闻其详!”

    谷德昭倒是没有解释其二,其三,而是反问了一句:“刘二,你恨郭业吗?”

    恨!!!

    刘二做梦都在恨着郭业,如果不是郭业,他怎会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就跟条要死不死的癞皮狗一般,供人取笑,让人厌恶,而始作俑者,正是郭业这个杂碎!

    当即刘二满脸阴狠,五官顿时扭曲,龇牙低吼道:“恨,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我睡觉做梦都在想着如何报的当日之仇!”

    无边无际的恨意,无休无止的怨气,听得谷德昭都忍俊不禁打了个寒颤。

    刘二这小子真他娘的变态!

    不过他就需要这样变态扭曲的刘二!

    随即,谷德昭猛然站起,大声喊道:“好,刘二,本官就成全你,让你得偿所愿!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陇西县衙的捕头,本官命令人,凡是与郭业有关系的人和事,你都给我盯紧了。”

    “至于这些人的良田,铺子,产业,嘿嘿,想尽一切办法,让它们统统都姓谷,我谷德昭的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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