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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七章 谈拢,合作

    能让赵飞轩如此低声下气说着话,在这汝州地界儿上,郭业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君不见在接风洗尘宴上,赵飞轩身上那股子傲娇劲儿,说身子不适就身子不适,说走就走,拍拍屁股,不带一丝云彩。

    这份傲气凌云,这份傲骨凌霜,绝对衬得上他二甲头名的传胪功名,绝对配得上他三十出头,却已是五品刺史的一方大吏的身份。

    与当日一比,今天的赵飞轩仿佛从天上直接摔到了地下,溅起了一地的尘嚣。

    天渊之别,不外如是!

    ...

    不过郭业并未鄙视赵飞轩现在的这番姿态,他心里真真儿亮如明镜。这厮能为妻子老母,百万灾民如此放低身段,可见不仅是个好丈夫,好儿子,还是一名真真正正,踏踏实实肯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

    就冲这个,郭业也得义无反顾地帮他,助他。

    随即,他托起赵飞轩的长揖,说道:“赵刺史,无需如此大礼,郭某说过,天底下并非只有你一个好官。既然你想让郭某伸以援手,那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我的问题。”

    赵飞轩自然应承,保证道:“郭大人尽管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郭业赞了一声好,率先问道:“赵刺史,敢问这一百五十万贯赈灾银,如今囤放何处?”

    赵飞轩略微一沉吟,便回道:“因为朝廷有旨,赈灾银置放在汝州,由我们三人互相调配与监管。所以,这笔赈灾银并未挪走,而且时间太过仓促,戴明德、张士元等人短时间内也无法将其转移,所以就存放在汝州城之中。”

    郭业问道:“汝州城这么大,具体藏银的位置,想必赵刺史应该清楚吧?”

    赵飞轩没有隐瞒,直言不讳道:“就存放在汝州城城东的粮仓之中,那地方连着几十座粮仓,粮仓四周没有人家,甚是隐蔽,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银子藏在粮仓中,郭业心思,这的确是个不被人容易发现的地方。

    而且,戴明德若派重兵保护粮仓,寻常人即便发现端倪,也会以为重兵乃是保护粮食不被灾民哄抢而已。

    继而,他问道:“粮仓位置,具体有多少兵力保护,赵刺史也应该清楚吧?”

    在他看来,既然赵飞轩已经打算和古三合作,杀官盗银,那么粮仓附近的兵力部署应该甚是了解才对。

    果然,赵飞轩苦笑道:“郭御史倒是看得通透,如今戴明德已将汝州折冲都尉府的一千二百名府兵,已经团团布置在粮仓周围。而且,郑州刺史张士元也从郑州折冲都尉府调来一千府兵,增援汝州。包括我们安州的八百府兵,业已听从戴明德的调令,保卫汝州粮仓。这么算下来,差不多有三千府兵的兵力在粮仓?粮仓四周,真可谓是层层把关,防卫森严啊!”

    郭业颇有些好笑地说道:“赵刺史,你就甭装了,你安州那八百名府兵虽说调来汝州,但始终还是听你的,对吧?不然你怎么可能凭着黄河帮那一千几百的江湖草莽,就敢杀官盗银?算下来,真正听命于戴明德和张士元的府兵,顶多两千二,对吧?”

    “呃……”

    赵飞轩的小心思被郭业当场识破,甚是尴尬,只得又是连连苦笑,掩饰自己的拙计。

    随后叹了一声:“唉,怎么着也瞒骗不了郭御史,您分析得滴水不漏,佩服!”

    郭业见着赵飞轩亲口承认,心中早有的计划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于是问道:“赵刺史,安州的折冲都尉与汝州的折冲都尉,是否已经与戴明德等人同流合污,唯戴明德之命是从了?这两州的府兵可否为我等所用?”

    赵飞轩说道:“府兵自然是朝廷的府兵,大唐的府兵,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安州折冲都尉高重海,乃是张士元的妻弟;而汝州折冲都尉戴远山,却是戴明德的堂弟,这两人与戴明德等人早已穿了同一条裤子,根子已经烂透了,想要为郭御史所用,呵呵,比登天还难哟!”

    郭业唔了一声,表示知晓。

    然后安慰赵飞轩道:“这点倒是不足为惧。赵刺史,如果你不行杀官盗银之策,古三以及他的黄河帮,还能为你所用吗?”

    赵飞轩听罢,笃定地点头应道:“古义士曾言过,只要能将赈灾银拿出来救济灾民,他们黄河帮必定誓死效命。纵是刀山火海,亦为本官马首是瞻!”

    “好!”

    郭业击掌而赞,称道:“这古三的确称得上义士之名,本官能否与古三见上一面。我必须当面授予机宜,方能行事。”

    赵飞轩心无旁骛,亦未藏污纳垢,坦坦荡荡地应了一声好,说道:“五天后的正午时分,古三还会来我这宅院中,届时郭御史可与他相见。”

    郭业心下安逸,这古三与黄河帮一千多号人,也是他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如今听到赵飞轩的应承,自然更加笃定了。

    最后,他提起了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道:“赵大人,本御史从风陵渡而来,看见汝州城外饿殍满道,每隔十步必有一具横尸,可为何进了这汝州城中,倒是另外一番光景呢?本御史也知道,这肯定是戴明德给我制造的假象,但是我很好奇,这汝州城的灾民呢?”

    “呵呵……”

    赵飞轩一记冷笑,说道:“他当然不能让郭御史看到汝州城的真实惨状。城中之所以没有灾民,是因为那些灾民统统让他赶出了汝州城,任他们自生自灭。因此,整个汝州城中还是那副太平景象。”

    “将灾民赶出城,任其自生自灭?”

    郭业狐疑问道:“那些灾民宁可在城外饿死,难道就不会强行涌进城中来吗?”

    赵飞轩有些不耻地恨声骂道:“他们都是些饿得头昏眼花,手无寸铁的灾民,哪里敢强行涌进汝州城?郭大人兴许未曾去过汝州北门,灾民就被赶在北门之外,除了能够从北门进入汝州,别无他途。郭大人知道守卫汝州北门城楼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郭业摇头表示不知,因为他压根儿就没去过北门。

    赵飞轩释疑解惑道:“守在北城城楼的,都是戴明德和张士元两人花银子豢养的私兵,平日里在主家为奴为仆,战时却能挽弓拉弦。这支私兵大约有一千来人。戴明德将汝州兵械库的弓弩箭矢统统配备给了这支私兵。而且,而且曾下令……”

    “下什么令?”

    “他曾下令,凡敢强行硬闯北门者,弓弩无眼,杀无赦!!!”

    赵飞轩一字一字将戴明德的杀令念出,口中冒着寒气说道:“郭大人,换做您是灾民,您敢吗?至少在城外,他们还能扒拉着树皮苟活几日。如果冒然闯门,呵呵,当场毙命。”

    “草他姥姥的,”郭业痛骂一句戴明德,然后起身冲着赵飞轩保证道:“赵刺史,放心,我如果办不了姓戴的,你把我脑袋揪下来当尿壶!”

    赵飞轩听着郭业堂堂一个钦差御史,却说出这般粗糙的话,心中自然是觉得好笑,但口中还是连称岂敢岂敢。谁让郭业还顶着个钦差的头衔呢,年纪虽小,该敬还得敬。

    郭业问也问得差不多了,该知道的也基本清楚无误了,郭业心中的计划也越发清晰明了。

    接下来,他只需解决掉赵飞轩的后顾之忧,便能依照计划开始行事。

    赵飞轩的后顾之忧自然指的就是家眷老母,作为赵飞轩与郭业的合作前提,郭业必须先救出赵飞轩的老娘和妻女。

    不然的话,不仅失信于人,而且也得不到赵飞轩的真正鼎立襄助,包括对赵飞轩信任至极的古三与黄河帮的力量。

    因此,要开始实施计划,首先就是将履行自己对赵飞轩的承诺,救出他的妻女与老母,将他的后顾之忧摘除。

    随即,他拱手冲着赵飞轩告辞道:“赵刺史,你且在家中等我消息,五天后的正午时分,我再来你家中。”

    赵飞轩点点头,表示知道。

    郭业刚要迈腿离去,突然又停了下来,说道:“对了,贞娘既然是你的妻妹,那么这几天就先让她在你家中暂住吧。目前来说,你这儿,至少比我那儿要安全得多。”

    赵飞轩应道:“郭御史放心,婉贞自有我这个做姐夫的照顾,绝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郭业唔了一声,拔腿就走,毫无一丝拖泥带水。

    赵飞轩看着郭业离去的身影,心中赞道,真是个办事果断,行事爽利的少年郎啊,回头可要找婉贞妹妹打听打听,这郭御史到底什么来头。

    ...

    郭业一出赵飞轩的宅院,已是天色大黑,黑得一塌糊涂,宅院之外静的只有蛙虫鸣叫。

    可当他下来阶梯,却发现赵九丑早已在大门外等候,一人骑一马,肩上背一刀,默默地在门外等候者郭业。

    郭业见状,立马上前招呼道:“你怎么在这儿?我之前吩咐你之事可有眉目?”

    噌~~

    赵九丑坐于马上,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人请先上轿吧,具体事情咱们回驿馆再谈。”

    啾~~~

    言罢,又吹起一声尖锐的口哨,黑暗之中,四人抬着一顶华丽的轿子从附近的一处胡同中小跑而出,正是之前他们从风陵渡高价招募而来那顶轿子,抬轿的轿夫,亦是他们高价招募而来的四名关中刀手。

    郭业点点头,应道:“言之有理,先回驿馆再说其他,走,上轿,回驿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夜入戴府

    返回驿馆,入了房中。

    郭业急急关起房门,问询赵九丑道:“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事儿,可有眉目了?”

    赵九丑面露惭愧,耳根子发红好似臊得慌,缓缓低下头来叹道:“大人,属下办事不力,请您责罚!”

    郭业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提在心尖儿上的事儿迅速坠沉下来,直落谷底。

    有些不死心地再次求证道:“你和刀手们出去转悠了一晚上,一点也没有打听到赵刺史家眷老母的音讯?”

    赵九丑摇头答道:“没有,好似人间蒸发,半点消息也打听不到。”

    郭业问道:“我之前让你从戴明德的手下人开始入手,包括与戴明德有关系的地方,都要去搜寻,你可曾做到?”

    赵九丑点头肯定地答道:“大人的交代,我一丝不敢懈怠,该查的地方都查了,该打听的人也都打听了。哪怕汝州城大牢,属下花了银子打点,借着囚犯家属的身份进去探视,整个大牢几乎转了个遍,愣是没有发现赵刺史妻女与老母的踪影。”

    郭业听着赵九丑言之凿凿,也徐徐低下了脑袋,沉思了起来。

    那就奇了怪了,戴明德究竟会将赵飞轩的妻女与老母藏身何处呢?

    按照常理,戴明德绝对不会将她们转移出城,因为她们是戴明德掣肘胁迫赵飞轩的致命武器,不能出现半点差错,不能被赵飞轩救走。

    不然赵飞轩将会脱离他的掌控,只要赵飞轩没有掣肘,那便会跟脱缰的野马一般,戴明德,张士元等人便再也无法制衡其。

    最后,坏戴明德大事者,必是赵飞轩。

    这么浅显的道理,郭业能懂,戴明德这种混了官场几十年的老油子自然也懂。

    所以,他肯定会将赵飞轩的妻女与老母藏身在汝州城中,只有在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控制着,戴明德才能睡得安心觉。

    对!!!!

    郭业心里猛然活络起来,浮现出刚才思绪之中的五个字:眼皮子底下!

    啪~~

    郭业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惊呼道:“奶球,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既然眼皮子底下最安全,那么戴明德兴许会将她们安置在……”

    自言自语到这儿,他已然起身拉起赵九丑破门而出,边走边说道:“走,我想到戴明德会将她们藏身何处了,咱们这就去。”

    噌噌噌~~

    说话的功夫,已然下了驿馆的二楼楼梯,出了驿馆的大门。

    赵九丑问道:“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郭业笑道:“去了你便知晓。”

    赵九丑不再追问,而是驻足转身,去马厩处牵马,不过还未成行就被郭业再次拉扯住。

    郭业劝道:“马匹就不需要了,咱们这次悄悄的去,悄悄的回,如果能救?能救回人质,那更是最好不过。废话少说,赶紧跟我走……”

    言罢,已经飞奔而去,如流星赶月般迅捷。

    ...

    ...

    很快,郭业在前边跑着,赵九丑在后头茫然追着,直到郭业停住了脚步,赵九丑才发现郭业要带他去哪里。

    就在他们十步之前,立着一座宅院,大门上头高悬一块门匾,赫然写着“戴府”两个大字。

    赵九丑知道,这个戴府正是汝州刺史戴明德的府邸。

    乖乖,赵九丑心里一嘀咕,敢情大人是怀疑戴明德居然将赵飞轩的妻女与老母,藏到了自己的府邸。

    随即问道:“大人,你是说,说戴明德会把人质藏在自己家里头?不会吧……他难道就不怕赵刺史发现了端倪,解救出人质来吗?戴明德这也太草率了,貌似赵刺史还不时被他邀来府中议事来着。”

    郭业压低了声音,本想呵呵一笑,谁知变成了桀桀干笑,轻声吐道:“是,赵飞轩是经常来戴府,但不是也没将注意力放在戴府吗?赵飞轩也如你这般认为,所以他才不会留意。戴明德打得就是这么一个主意。你要知道,往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戴明德,玩得就是这个套路。”

    “呃……”

    赵九丑一阵无语,听着郭业这么说,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又听郭业问道:“汝州城中,凡是跟戴明德有关系的地方,你都查过,毫无所获。那我问你,戴府你查过吗?”

    赵九丑听罢,越觉得郭业分析的有道理,貌似这戴府他也没查过。

    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戴府根本不可能藏着人质。

    正如郭业所讲,他赵九丑这么认为,正中了戴明德的下怀。

    奶奶的,失算了!

    赵九丑懊恼地摇了摇头,当即大步向前朝着戴府大门走去。

    刚走两步,就被郭业拽了回来,数落道:“你干啥去?”

    赵九丑大方应道:“叩门,进府,寻人呗。”

    “寻你奶奶的腿儿,你没睡醒啊?”

    郭业顿时被赵九丑气懵了,轻声责骂道:“你光明正大地去敲门,去寻人,这不是打草惊蛇吗?猪头!戴明德岂能会让你如愿?”

    赵九丑恍然大悟过来,哦了一声,道:“大人的意思,咱们做回梁上君子,悄悄潜入戴府呗!”

    郭业白了他一眼,哼道:“废话,今晚不做贼,我大半夜把你拽出来干啥?你见过哪家的贼会大半夜走别人家的正门?”

    “有!”

    “什么贼?”

    赵九丑调皮地回了一句:“笨贼!”

    郭业抬脚就是一腿,呸道:“都什么时候了,贫什么嘴?走,咱们翻墙进去!”

    言罢,蹑手蹑脚地走到戴府院墙的墙根底下,跃跃欲试地准备翻墙进去,一探究竟。

    他们绕着外头院墙走了一圈,寻到戴府后院的院墙,攀了上去,然后飞身一跃,落入院中。

    抬望眼,整个院中灯火昏暗,没有巡逻家丁,也没有防贼大狗。

    四处寻摸了一遍,这才发现,敢情儿他们翻进了戴府女眷居住的苑所。

    戴明德的结发妻子住在东边的院子,剩下的几名姬妾都住在郭业他们进来的这个院落。

    郭业心里暗暗咋舌,乖乖,一个不留神,竟然闯进了戴家的脂粉堆。

    刚嘀咕完,赵九丑在回廊前边的拐角处冲郭业拼命招着手。

    唔?

    郭业心里一震,莫非有发现不成?

    随即,他收起胡思乱想,飞快冲赵九丑那边奔了进去。

    奔了过去,发现赵九丑正撅着屁股,偷瞄着一个被他捅破的窗户纸,貌似房间之中有着新鲜事儿。

    郭业轻身凑过去,附耳问道:“怎么着?你找到人了?”

    赵九丑转过头来,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低着嗓门道:“大人,活春宫啊,快瞅瞅~~”

    郭业听罢一阵好气,妈的,叫你过来寻人,你他妈玩偷窥,还能有点正事儿没?

    他发现最近赵九丑是越来越没正形了,离当初那个威武汉子可是越走越远了。

    当即恨铁不成钢地回了一嘴,道:“看个蛋蛋,有啥好看的,你没见过锄禾日当午还是咋的?戴明德这老不死的脱光了跟条泥鳅似的,有啥好看,赶紧寻人,别让人发现了。”

    可赵九丑愣是半步也不挪移,还扯住郭业地衣袖,非让他窗户纸偷窥。

    一脸坏水的指着房间里头,神秘兮兮地说道:“大人,您先看一眼嘛,看完之后,您就知道咋回事了。”

    郭业只得忍住心头的火气,缓缓凑上前去,将眼睛瞄进捅破的窗户纸里看去,看了大概有几秒钟,突然——

    “嘶……不会吧?”

    抽着凉风一副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赵九丑捂着嘴巴,坏笑道:“有意思吧?里头被脱得赤条条的,应该就是上次在接风洗尘宴上,戴刺史的二夫人。至于压在二夫人身上,脱得光溜溜像头死肥猪那位……”

    郭业立马接上话,斩钉截铁道:“老子敢肯定,他不是戴明德。麻痹,戴明德那老狗被人戴了绿帽子?”

    赵九丑嘿嘿笑了两声,听着屋里头咿咿呀呀的呻吟声,鬼祟笑道:“可不呗,瞧这两位,玩着这么高难度的姿势,配合的竟然如此默契,戴刺史这顶绿帽子不成不是戴了一天两天了。咦,大人,我貌似在哪里见过屋里那头死肥猪……”

    郭业一副“你才想起来啊”的鄙视神情看着赵九丑,幸灾乐祸地说道:“何止你见过,老子也见过他,麻痹,戴明德这顶绿帽子戴的可真够冤的,嘿嘿,嘿嘿嘿……”

    郭业想笑,想放声大笑,却又愣是不敢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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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戴府风云【加长版】

    屋里头的那对狗男女,依旧在床上滚来滚去,翻云覆雨,淫声浪语此起彼伏,戴府二夫人阵阵妖娆的呻吟声儿不绝于郭业、赵九丑耳边。

    随着那死肥猪如蚯蚓般蠕动频率渐渐加大,二夫人的呻吟之声亦是徐徐增高,似乎到了最高之处,如坐云端般忘乎所以地啼鸣而起。

    这个时候,郭业发现刚才还笑嘻嘻的赵九丑,一抹红潮浮上脸,看来赵九丑也颇为不耻,听不下去了。

    郭业见状又起一脚,轻轻踹了下赵九丑,笑骂道:“走吧,咱们还有正事儿,戴明德被扣了绿帽子,干卿何事?”

    显然,郭业乐见其成。

    赵九丑嘟囔了一句:“大人,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张士元这厮不成?”

    没错,屋中那位如公狗一般趴在戴府二夫人身上的男子,正是戴明德的盟友,郑州刺史张士元。

    郭业不知道张士元如何会跟戴明德的二夫人搞在一起,也不知道戴明德这顶绿帽子到底戴了多久。

    不过,他对戴明德跟张士元都是同样的厌恶,所以谁上了谁的女人,他根本懒得去关心。

    随即笑道:“张士元上了戴明德的小妾,关老子屁事?难道你还想替戴明德那条老狗抱打不平吗?”

    赵九丑稍稍一怔,而后点头回道:“大人说得对,不关咱们的事儿。”

    郭业心系人质的下落,不想在此多耽搁时间,赶忙催促道:“走,赶紧寻人去。”

    话一说完,突然,他脸色剧变,耳朵敏锐的他仿佛听到了不远处传来阵阵嘈杂仓促的脚步之声。

    紧接着,又听见有人说着话来:“老爷,快,就在二夫人的房间中,小的之前看得清清楚楚……”

    “废话少说,速速随我前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哼~~”

    这个声音,郭业听着有点像汝州刺史戴明德。

    不好!!

    郭业不假思索,脱口喊道:“快,九丑,咱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是戴明德那老狗前来捉奸了!”

    赵九丑这下才反应过来,傻傻地问道:“大人,您不是说寻人吗?”

    “我呸!”

    郭业啐了一口反应迟钝的赵九丑,道:“你觉得咱们现在还能踏实寻人吗?快,回廊尽头那边有处假山,就躲那儿去,速度~~”

    说话间,他已经拉扯着赵九丑飞身奔向回廊的尽头,藏匿到了假山后面。

    好险~

    就在两人藏匿好,戴明德便怒发冲冠般手提一把三尺青峰,在十几二十个家丁仆役的簇拥下来到了二夫人的房门外。

    郭业躲在假山后头,虽隔了一条回廊,但也能瞅着真真儿。

    咣当~~

    戴明德一脚将二夫人的房门踹开,冲着手下仆?下仆役们呼喝道:“来人,将里头那两个臭不要脸的狗男女给我抓出来。”

    “喏!!”

    几名下人领命之后,蜂涌般进了房间……

    紧接着,房中传来二夫人惊慌失措的尖叫之声,还有张士元被捆绑住不断挣扎的咒骂声。

    很快,一男一女两人便被五花大绑地捆出了房中,此时的张士元是光溜溜赤条条,鸡鸡屌蛋迎风吹;而二夫人则是白花花,汗淋淋,丰乳肥臀凌乱发。

    咕咚,咕咚~~

    顿时,戴明德手下那一帮子仆役下人皆眼睛发亮地盯着二夫人的身子,不断咽着口水。

    碍于家主戴明德在场,这些人只得逞了眼福,不敢再有其他非份之想。

    张士元现在因为赤条条之下被五花大绑,更像一头大肥猪。

    见着自己的丑事竟然被戴明德抓个正着,哪里还有底气抬头看着戴明德?悄悄底下了头颅,羞臊至极。

    不过二夫人就不一样了,虽被绳索捆绑着,但是嘴巴还能喊话,随即哇哇哭叫道:“老爷啊,你可要为奴家作主啊,这个姓张的是个畜生啊!他趁着老爷不在后院,仗着与老爷的交情,爬进了奴家的房中,对奴家……呜,呜呜……”

    二夫人边哭边喊,喊得戴明德眉头紧蹙,心里一阵烦乱。

    麻痹的,被人戴了绿帽子的滋味,戴明德岂能好受?而且戴绿帽子之人,竟然还是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准备一起瓜分赈灾银的同僚。

    他刚想喝骂二夫人让他闭嘴,谁知一直沉默不敢抬头的张士元猛然抬起头来,辩驳道:“放屁,你个小荡妇,莫要血口喷人。如果不是你勾引本官,本官岂能与你苟且?你个不要脸的骚货!!!”

    痛骂完之后,又冲着戴明德证明道:“戴大人,明德兄,你要相信兄弟,兄弟我是清白的,都是这个骚货捣的鬼!”

    “闭嘴,张士元!”

    听着张士元这番话,戴明德更加怒火中烧,破口骂道:“我拿什么相信你,张士元?你都与她苟且媾和了,我还怎么相信你?你个混蛋,撬墙角撬到老子府上来了,你麻痹的,汝州城里青楼妓院这么多,你他妈怎么就盯上我家后院了?”

    戴明德自诩文人,整日笑脸对人,今天却是满口脏话,可见自家葡萄架被人推倒的感觉,是多么的窝火了。

    旁边的二夫人早已被戴明德吓坏了,在她印象里,自家老爷永远都是不温不火的斯文模样,今天这番变化委实吓傻了,口中只顾念叨:“奴家是被逼的,被逼的……”

    张士元被戴明德骂得雷声阵阵,耳膜嗡鸣,心想着,奶奶的,反正被捉奸当场,赖,肯定是懒不掉了。

    索性,耍浑吧!

    他相信,以他和戴明德私底下一起干得龌蹉事,戴明德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小妾对他怎么样。

    随即,他耍起光棍来,挣着脖子嚷嚷道:“戴兄,上也上了,睡也睡了,你还能怎么样?兄弟我不远从郑州过来与戴兄共谋大事,夜里唏嘘寂寞,总得有个娘们陪陪床吧?反正就一个小妾,戴兄何须动怒呢?要不,回头老弟从郑州给你物色几个美娇娘来,送与戴兄?”

    “你,你……”

    戴明德一时间被张士元说得哑了火,浑身气得发抖,喝道:“放屁,那你怎么不把你家老娘送给本刺史睡上一晚?”

    张士元自幼老娘便死得早,听着戴明德这么说,顿时也来了火气,拉下脸皮,阴声道:“戴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你这有点无理取闹了啊?”

    戴明德本来就是苦主,自己老婆被人睡了,还被人说成无理取闹,心里更加来气,感觉胸口积着满满淤血,就要脱口喷出,手中三尺青峰握得更加紧紧,咬牙切齿寒声说道:

    “你说我无理取闹?姓张的,你搞了我的女人,你还敢说我无理取闹?你还要不要脸?圣贤书,你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张士元现在也是甩开了肩膀,和戴明德卯上了,哼道:“戴兄,咱是二哥别笑话三哥。你和我连救济灾民的赈灾银都贪墨了,还要啥脸?圣贤书读了,还能顶银子花不成?戴兄,消消火吧,贪墨了赈灾银,咱俩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能把谁怎么着。嘿嘿,此事就此作罢吧,赶紧的,让你的人替我松绑吧!”

    张士元一提起赈灾银三个字,戴明德的身子顿然紧绷起来,特别是张士元话间隐晦地透着威胁自己,戴明德的脸色越发铁青了起来。

    脸色铁青之余,陡然有一抹赤红从脖颈间,浮到了双颊,呼吸也越发急促了起来……

    不过,他这次倒是出乎意料地没有痛骂张士元,而是盯着对方久久不语。

    约莫盯了几个呼吸间隔,突然……

    戴明德右手臂微微提起,手中三尺青峰对准张士元的胸口猛力一扎——

    噗!

    青峰刺胸,溅出一道血水,洒了戴明德一脸!!

    胸口挨了如此狠厉一剑,刺穿了心肺,张士元焉能活命?

    张士元瞪大了眼珠子,到死都没有明白,为何戴明德会突然下起杀手。

    咿呀一声,倒头栽地,一命呜呼~~

    戴明德铁青着脸,哆嗦着嘴唇喃喃道:“没人能够威胁本官,也没人能够抓得住本官的痛脚。”

    “张士元,今日你敢威胁本官,你敢睡我女人,他日你定会为了吞没我的银子,谋害本官。不能留你,你该死,该死啊!”

    ...

    “啊……”

    二夫人见着身边的张士元被戴明德一剑刺死,倒在自己跟前,吓得又是一声尖叫,叫的戴明德三魂六魄立马归位。

    顿时,戴明德阴鹜着双眸盯在了二夫人惊骇的脸庞上,又想起了张士元给自己戴绿帽的耻辱,恨意再次袭上心头。

    二夫人见着戴明德眼中透着杀气,立马又是哭天喊地地求饶道:“老爷,放过奴家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哇,哇,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什么也看到,饶我一命哇!!!”

    戴明德铁青着脸,双手负背转过身去,低沉地说了一句:“来人,将这骚货与张士元一起,沉到后院井中淹死!记住,完事之后,盖上大石,从此封井……”

    “喏!”

    几个身材魁梧的戴府下人纷纷行动起来,两人抬着张士元的尸体,两人架起二夫人,拖向水井处,缓缓走去。

    水井的位置,就在假山附近,就离郭业两人的藏身处不远。

    郭业看完了事发的这一幕,心中震撼不已,草他吗的戴明德,真够狠啊,一州刺史,就这么一命呜呼,还有啥他不敢干的。

    真他娘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不过张士元的死,也让他临时想到了一个计策,随即他吩咐赵九丑道:“那二夫人不能死,咱们要救她,她可是一枚好棋子!”

    赵九丑面露苦涩地指着前边徐徐过来的人群,为难道:“大人,咋救啊?这可有二十几号人呢,咱们赶紧闪人吧,不然一会儿就被他们发现了。”

    郭业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甭管,一会儿你只管跑上去抢人,带着那个二夫人翻墙离开。而且,也许我还能知道,戴明德到底将人质关押在什么地方。”

    赵九丑听罢,诧异喊道:“大人,你说笑的吧?”

    在他听来,郭业这话有点异想天开。

    郭业阻道:“少废话,我数一、二、三,数完之后,你等戴明德喊完话,你再冲上去抢人哈,记得没?”

    赵九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答道:“知道!”

    一,

    二,

    三,

    郭业深吸一口气,憋足了劲儿冲天嚷嚷道:“走水啦,走水啦,府里着火啦,大家快来救火呐~~”

    声音之大,之洪亮,足以响彻整个戴府各个院落。

    顿时,整个戴府又是处处亮起灯火来……

    果然,

    正往这边抬着尸体,拖着二夫人的那群下人闻声,停住了脚步,东张西望愣神了起来。

    而戴明德则冲他们喊道:“赶紧去几个人到北院,将柴房中的几个人救出来,快,不容有半点闪失!”

    “喏!!”

    二十几个下人又分出十来人,冲北院方向匆匆跑去。

    郭业猛推了一下赵九丑,低声喝道:

    “速度抢人,老子来殿后!!!”

第三百七十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恭喜【妖色灼灼】荣升为本书第十位盟主,恭喜!)

    赵九丑不辱使命,趁着那群下人失神的空档儿,猛然出击,抢过并扛起赤身裸体光屁股的二夫人,噌噌噌三两下,就翻墙而出。

    这下那群下人才慌了神,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哇哇大叫:

    “不好了,二夫人被抢走了!”

    “来人呀,有刺客,有刺客哩~~”

    “老爷,老爷,上当了,咱们上当了,院里根本没走水……”

    最后一声儿,是冲着张罗人准备去扑灭夜火的戴明德而叫。

    戴明德气得哇哇嚎叫直跺脚,痛骂那群下人道:“那你们还杵在那儿干嘛?赶紧把人抢回来啊,蠢货们!!!”

    郭业躲在假山隐蔽的位置本想出手阻拦,可当他发现赵九丑已然扛起二夫人翻出了院墙,应该走远。

    索性,他便不再阻拦,趁着天黑猫腰继续藏匿在假山后头。

    再者说了,现在戴府乱成一锅粥,谁还有心思看假山后面还有没有躲在里头。

    而且,他不出手阻拦,躲在假山后头不走,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其一,他想知道戴明德最终会将张士元的尸体如何处置,或埋土或沉井,这尸体将来可是制裁戴明德的关键证据啊。

    其二嘛,他想等着戴府的乱局消停后,独自潜入北院看看。既然刚才戴明德话里提到北院,提到救出柴房里的人,很显然这几个人对戴明德很重要。

    郭业现在用脚指头也能想到,那几个人肯定就是安州刺史赵飞轩的妻女与老娘。

    他现在是艺高人胆大,纵然戴府北院乃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上一闯。

    反正此番潜入北院,他也只是查探,而非营救,他有信心全身而退。

    ...

    ...

    约莫过了一会儿,郭业亲眼目睹着戴明德指挥着几个下人,在水井旁边重新抛了个坑,将张士元草草了事地埋进了坑中。

    郭业清楚戴明德之所以放弃将尸体抛入井中,那是因为戴明德担心二夫人如果抢夺不回来,泄漏了杀人抛尸的秘密。

    与其这样,他不如换个埋尸地点。届时只要找不到张士元的尸体,任凭二夫人红口白牙,也无法给他定罪。

    至于二夫人,哼,戴明德坚信,只要人在汝州城中,就谅这个骚货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现在更好奇的是,到底是谁劫走了二夫人?

    既然劫走了二夫人,想必他肯定看见了自己一剑刺死张士元的情景。

    到底是谁呢?

    戴明德阴恻恻的低下头,一边看着手下人填土埋尸,一边寻思着这半路杀出的不速之客到底是谁。

    难道是二夫人暗中的相好?

    还是被自己胁迫合作的安州刺史赵飞轩?

    或者会是那位从?位从长安来的钦差——监察御史郭业?

    莫非自己因为对方年纪轻轻而看走了眼?

    不对,此人甚是可疑!

    随即,戴明德召来一名下人,吩咐道:“你现在就去粮仓那边,找折冲都尉戴远山戴大人,让他调拨三百人,火速包围驿馆,等待本官的亲往!”

    那下人应了一声,急急转身离去。

    戴明德下完令之后,冲着那些下人嚷嚷道:“埋好了没有?”

    那群下人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替戴明德干这事儿,甚是熟稔地填完最后一铲子土,又纷纷走到埋尸的土上狠狠踩踏起来,将土壤踩的更加严实平整一些。

    最后,在搬来几块大石堆在土上,这才齐活儿。

    戴明德见状,冷声警告道:“今晚之事,通知下去,谁也不许给我嚼舌头,否则……本官不怕你们逃,你们的家人应该都在汝州城中吧?”

    “我等不敢!”

    听着戴明德赤裸裸地威胁,这帮下人岂敢违命?他们帮戴明德干坏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自然知道戴刺史的手段是如何阴损毒辣了。

    再者说了,刚才张士元就死在他们的面前,同为刺史的张士元,戴明德都敢杀,他们哪里还敢去犯戴明德的忌讳?

    众人一副唯唯诺诺地神情,看在戴明德眼中,自然是安心了不少。

    他了解自己的爪牙,不怕他们嚼舌头,就怕他们不知死。

    旋即,呼喝之下,又带着这帮下人离开了后院,出府赶往郭业所住的驿馆。

    戴明德老奸巨猾,心黑手辣,不过他千算万算,却偏偏算漏了郭业还藏身在假山后面。

    待得戴明德离去后,郭业这才缓缓从暗中走了出来,自言自语哼道:“傻帽了不是?赵九丑反应迟钝,但不傻!他如果傻呵呵地再回驿馆,让你逮个正着,那老子就跟你姓……”

    随后,他也动身摸黑,前往了戴府的北院。

    到了北院,刚才还喧闹一时的戴府,因为下人全被戴明德打发遣散出府,显得再次静悄悄。

    北院基本都是戴府的下人歇息之所,所以现在顿时人去楼空,格外的空荡荡。

    郭业很快便找到了戴明德口中所说的柴房。

    柴房房门紧闭,赫然一把大锁锁在那儿,更让郭业觉得此地极为重要。

    顺着墙边儿绕到柴房外,郭业本想找个窗户或门缝啥的偷看两眼,看看里面是否真关押着人。

    谁知人还未凑近去,就猛然听见一阵苍老的咳嗽声儿:“咳,咳咳,咳咳咳……”

    紧接着又是一个孩童稚嫩的哭闹声:“娘,我想我爹了,我想回家,月儿不想呆在这里。”

    “咳咳咳……”

    老人的咳嗽再起,伴随着咳嗽喘着粗气,显然难受至极。

    咳嗽声听罢,又传来一声年轻女人的声音:“月儿乖,你爹爹肯定会来就咱们的。月儿别闹啊,娘亲要替你祖母拍背顺顺气儿……”

    接着,传来颇有节奏的拍背声,力道听着适中。

    “婆婆,好点了没?”

    老人好像舒服了不少,喘气之声没有刚才那般急促和难受,重重叹了一声:“唉,咱们赵家真是飞来横祸啊……”

    “婆婆莫急,相公肯定会救咱们三儿的!”

    “老了老了,还给轩儿添累赘,真是不中用啊!老婆子死便死了,只哭了你们娘俩了,月儿又这般小,丧天良呐,这姓戴的贼子!”

    “婆婆,莫气,再气又要咳嗽了……”

    “祖母,娘亲,不哭,呜呜~~~”

    老人与年轻女人的凄凉对话,又引来那孩童的哭闹,听得门口郭业一阵心里发酸。

    祖孙三代,竟然被戴明德关在柴房遭罪,狗日的,真是丧天良……

    毋庸置疑,这柴房中的祖孙三人,便是赵飞轩的妻子杨婉慧,四岁女儿赵月,还有他那位七十高龄的老母。

    郭业真想现在就劈开这柴房的大门,将这祖孙三人救出,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的念头。

    救出三人又如何?

    他可以全身而退,柴房中三人有老有小,万一被戴府外院的下人发现,插翅都难逃。

    现在对祖孙三人来说,戴府柴房虽遭罪,至少还算安全。

    而且通过今晚戴府的事情,他原先的计划必须改变了,不能再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果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旋即,他硬起心肠离开了柴房,寻找院墙准备攀墙出戴府,不一会儿,便安全离去。

    离开戴府之后,他自然也没有傻不愣登地返回驿馆,二逼才会往戴明德的笼子里钻。

    他之前和赵九丑约定的碰头地点乃是赵飞轩的府邸,这是他临机想到的,因为目前而言,整个汝州城中,也就赵飞轩的宅院还算安全。

    而且,计划有变,他必须知会赵飞轩。

    随后,拔腿就往赵飞轩的宅院跑去。到了赵飞轩的宅院,他发现他的管家兼幕僚正准备关门。

    旋即冲上前去,喊道:“快,叫你家大人到客厅,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那管家兼幕僚也被郭业的冷不丁出现吓了一跳,惊叫道:“怎么回事啊?郭御史!刚才您那位长随半夜敲门,还扛着个赤条条的女人,差点没把我吓死。您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郭业一听这话,就知道赵九丑安全抵达,心里踏实了不少。

    而后主动替那管家关起门来,急匆匆喊道:“别问了,赶紧的,快去你家大人来客厅,快去!”

    “不用叫了!”

    赵飞轩的声音骤然出现,声音落罢人已接踵而至,出现在郭业的眼前,有些不悦地埋怨道:“郭御史,你跟你那位长随跟班在我大门口闹这么大的动静,我哪里还听不到?到底出了何事,你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郭业看着赵飞轩衣衫凌乱不整,显然是在睡梦中被自己和赵九丑吵醒。

    不过现在也不是致歉的时候,他懒得磨叽,上前二话不说,就拉起赵飞轩的胳膊往客厅走去,嚷嚷道:

    “走,客厅说话,事情有变,我必须提前更改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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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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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飞轩被郭业生拉硬扯,拖进了客厅之中,好似这一刻郭业才是这座宅院的祝惹你一般。

    郭业一边往里进着,一边讲着自己今晚在戴府的所见所闻。

    讲到一半入了客厅,赵飞轩屁股还没坐稳,便惊骇叫道:“什么?戴刺史一剑刺死了张,张刺史???”

    郭业现在倒是气定神闲了,翘起二郎腿自顾坐了下来,冷笑道:“甭说您不信,换做是我,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信戴刺史敢这么干。可事实上,张士元张刺史的确命陨戴府后院,连埋尸地点我都瞧得真真儿。这事儿错不了!”

    赵飞轩杵在原地,显然被这个爆炸新闻给震撼到了,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张刺史可是朝廷命官,从四品的郑州刺史,戴,戴明德怎敢如此肆无忌惮,怎敢……”

    “别嘀咕了,我的赵大人!”

    郭业出声儿打断了赵飞轩的呢喃,分析道:“张士元贪墨赈灾银,淫人妻女,死有余辜。再说了,戴明德都敢掳你家人,胁迫你同流合污贪墨赈灾银,他还有啥事儿不敢做的?”

    一听到这儿,赵飞轩缓缓趋于镇定下来,急忙问道:“对了,郭御史,您刚才提及我的妻女,还有那可怜的老母,都被戴明德关押在戴府之中。此事,当真?”

    郭业见着赵飞轩还是有些信不过他,郁闷说道:“赵大人,我骗你又有何用?您刚才不是没瞧见我那跟班长随赵九丑,他肩上扛着的那位光屁股娘们,便是戴明德的二夫人。她,可是戴明德杀死张士元的目击证人啊!要不,将她拉上来,赵大人问个明白?”

    说罢,郭业气呼呼地将背靠在椅子上,颇有点甩手不想干的意思。

    赵飞轩听完,心里也是暗暗后悔自己的多疑,这都到什么节骨眼上了,而且自己之前也对郭业交完了底,怎么这个时候倒是疑神疑鬼上了。

    而且,正如郭业所讲,那位戴府二夫人,决计做不了假。

    随即,他赶忙作起长揖致歉道:“郭御史莫怪,莫怪,是本官太过多疑了,还望见谅!”

    道歉完之后,见着郭业的脸色渐渐缓和,立马旧事重提道:“郭御史,您之前答应过在下,会将我的家人救出。如今我那老娘和妻女还在戴府遭着罪,不知郭御史如何搭救啊?”

    郭业享受完堂堂一州刺史的道歉之后,缓缓将身子坐直,说道:“救人之事,赵大人不要着急,至少,令堂与令夫人,令千金,目前来说,是安全无虞的。如今张士元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恰巧又被我瞧个正着,嘿嘿,这倒是一个直接将戴明德拿下的机会。”

    直接拿下?<?下?

    赵飞轩狐疑道:“郭御史,如何一个直接拿下法?”

    郭业笑道:“赵大人,莫非你忘了郭某的身份?”

    赵飞轩迟疑了一下,老实答道:“郭大人乃是御史台六品监察御史,朝廷委派的钦差。在下怎会忘记?”

    郭业道:“那不就结了?堂堂郑州刺史,朝廷从四品的封疆大吏凭空消失,死于戴府。本官这个钦差难道还能坐视不管?咱姑且先不论赈灾银被贪墨一事,直接先给戴明德扣下一顶残害同僚的罪名,先将他拿下再说。至于赈灾银的事儿,拿下戴明德,还怕他逃脱贪墨罪名吗?”

    赵飞轩听着郭业天马行空的想法,白天还在讨论如何从贪墨赈灾银这边入手,现在又想着从张士元被杀一案中入手,委实变幻太快,有些绕不过弯来。

    而且,直接拿下戴明德,谈何容易哦!

    旋即,他苦笑道:“郭御史,这汝州城乃是戴明德的地盘,汝州折冲都尉又是他的堂弟戴远山,北门之上还有戴府的一千余私兵,要想拿下戴明德,谈何容易啊?要是稍稍一个不留神,我的家人还被他扣押在戴府之中呢。唉……”

    “哈哈……”

    郭业置之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赵大人,你多虑了。戴明德虽是汝州刺史,戴远山虽是汝州折冲都尉,但你莫忘了,汝州归根究底还是大唐的社稷,陛下的江山,姓戴的岂能一手遮天?放心,我有这个……”

    “咚咚咚!”

    郭业连拍三下胸口,将藏在胸口中的圣旨徐徐掏了出来,哼道:“汝州,郑州,安州三府的府兵,吃着朝廷的粮饷,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听朝廷的法令,皇帝的圣旨,还是听戴明德的这个贼子的。”

    如今大唐国内承平,盛世之景凸显,朝廷的公信力,圣旨的威慑力,无论在朝在野,都是极高极高的。

    这点,赵飞轩确信无疑。

    随后,他下定决心狠狠点头道:“成,就听郭御史的。下面第一步,我们需要怎么做?”

    “第一步嘛……”

    郭业拖长了鼻音,盯着赵飞轩的眼睛,轻轻说道:“我必须先与古三见上一面,黄河帮这近千人的力量,不容忽视。好钢用在刀刃上……”

    赵飞轩问道:“郭御史需要何时与古三见面?”

    “越快越好,至少要赶在戴明德发现我藏身在你宅院之前!”

    “好,本官这就去安排……”

    言罢,赵飞轩急匆匆跑到客厅门口,冲着外头嚷嚷道:“徐福,速速给黄河帮古大当家传信……”

    徐福,正是赵飞轩那位随身左右客串宅院管家的幕僚。

    ...

    ...

    翌日正午,郭业与赵九丑在宅院的一处房间中,与戴明德的二夫人谈这话。

    死里逃生,捡回一条性命的二夫人,如今惊魂未定。若非郭业叫着贞娘作陪,八成这骚娘们连跟郭业正经谈话的心性都没有。

    郭业搅动三寸不烂之舌,一边安抚一边游说着二夫人,目的就是希望她作为目击证人,到时候当堂指证戴明德残杀张士元。

    二夫人虽然水性杨花,但整日厮混在戴明德的身边,多少也是个聪明人。

    她很清楚,现在戴明德肯定不会留她性命,只要戴明德不倒台,她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郭业的游说很成功,二夫人应承了当堂指证戴明德之事。

    郭业听着二夫人满口应承,也是满心欢喜。

    人证,物证,皆齐全,这次戴明德,必倒台!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如何第一时间翦除戴明德的党羽。

    就在这时,那位管家徐福前来叩门,说是自家大人有请,黄河帮古大当家已到。

    郭业闻言,心道,来得好快!

    随即吩咐贞娘陪在二夫人的身边,又让赵九丑在房外把守,以保护二夫人这个重要证人的安全。

    安排完之后,郭业才开门而出,随着徐福前往了赵飞轩的书房之中。

    很快,穿堂绕廊,走过后院的林荫小道,郭业到了赵飞轩的书房。

    推门而入,赫然,房中有三人,

    赵飞轩这个主人自不消说,古三也是有过一面之缘,至于另外一个站在古三身边,脸颊之处留着一条蜈蚣爬虫般狰狞吓人的汉子,肯定就是赵九丑口中的那个刀疤刘。

    对于郭业的进来,古三显得极为讶然,因为当日在风陵渡客栈,郭业在大堂之中起身问话,他颇有印象。

    听着赵飞轩介绍起郭业的来头之后,古三心下也是颇为震撼。

    没想到,当日那个年轻少年郎,竟然是朝廷委派下来的钦差。

    随即,古三先抱拳问好道:“见过郭大人,古三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原来昔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郎,竟然乃是朝廷钦察,监察御史。失敬,失敬啊!”

    郭业微微颔首,笑道:“古大当家,咱们也无需客套。你们黄河帮虽是江湖帮派,却是心系灾民,郭某甚是佩服。如今情况紧急,咱们长话短说,我现在急需古大当家,还有黄河帮的众位好汉帮忙……”

    古三一扫之前昔日商贾的形象,小小身板昂起胸来直挺挺,甚有气势地一挥手,说道:“郭御史跟赵刺史都是好官,古三信你们。只要能为百万灾民做点事,咱们黄河帮的弟兄纵是抛头颅洒热血,豁出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对头,郭御史,您有啥话就直说吧,不,应该是尽管吩咐,哈哈,俺刀疤刘不怕死,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站在古三后面闲不住嘴的刀疤刘也积极响应道。

    郭业看着刀疤刘,不由竖起拇指赞了一下:“诸位真乃响当当的铁骨汉子,好,既然诸位如此爽快,郭某也不矫情!”

    赞罢,郭业稍稍停顿了一下,凝聚目光转投到古三的身上,一字一字地吐道:

    “今晚入夜,我希望古大当家能够带领黄河帮的弟兄,将把守北门的一千余戴府私兵,呵呵……”

    郭业说到这儿,爽利地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沉声说道:

    “统统打掉,一个不留!!!”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戴府,破

    戴明德家藏私兵千余人,把持了汝州北门城楼。

    相对于府兵,这近千私兵吃得是戴明德的粮饷,不服王命,仅忠心听命戴明德一人。

    郭业意识到这一千私兵的危害,所以风颤雷鸣般对着古三下了死命令,统统打掉,一个不留。

    只要干掉这一千私兵,戴明德便无所倚仗。

    古三听罢,到底是江湖豪杰,帮会大当家,果真是干脆爽快至极,拍胸冲郭业保证了一声:“郭御史请放心,我黄河帮的弟兄早已潜入汝州城。今晚纵是拼光了我黄河帮的一兵一卒,古某人也会攻下北门,静候佳音吧!”

    言罢,招呼了一声刀疤刘,拔腿就朝着书房之外离去去。

    刀疤刘这次也挺有规矩,冲郭业和赵飞轩相继拱手抱拳,一言不发地低头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赵飞轩由衷赞道:“古大当家虽为江湖草莽,行的却是英雄豪杰,拯救苍生之事,真是令人肃然起敬啊!英雄,莫问出处……”

    刀疤刘最后离去的刹那间,身影萧索却带着执着。

    郭业望其背影,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触,也是深深叹道:“仗义每多屠狗辈,与他们相比,戴明德,张士元之流,就更加该死了!”

    赵飞轩唯有点头唏嘘,没有再发言表态。

    他已经预见到,今晚入了夜,天色转了黑,汝州城中必是一场刀剑血光之惨烈景象。

    ...

    ...

    书房中,两人皆起身直立,相继沉默了许久,各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赵飞轩才问道:“郭大人,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郭业闻言惊醒,问道:“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是兵分两路。赵刺史,你现在需要暗中调动安州府兵三百,冷不丁杀进戴明德府中,当机立断速战速决,将戴府控制住。在救出你的妻女与老母的同时,还要第一时间将戴明德擒拿!不知你能否做到?”

    赵飞轩闻言,顿时一脸肃容地点头应道:“安州府兵一直听命于本刺史,这点毋庸置疑。但是粮仓那边还有汝州、郑州两府近两千的府兵,如果戴府这边出了状况,他们闻讯而来,必是一场刀兵之祸。万一……”

    郭业知道赵飞轩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赵飞轩觉得那两千府兵万一作乱,那整个汝州城势必乱成一锅粥。

    而且他手中只有八百的府兵,根本不能与之对抗。

    寡不敌众,力量甚是悬殊!

    随即,郭业习惯性地耸耸双肩,表情极为轻松地说道:“赵刺史,莫非你忘了郭某了?粮仓那边的府兵,由我来搞定。届时,你只需知会你安州的折冲都尉,听我号令行事即可!”

    赵飞轩将信将疑地问道:“郭御?郭御史,你当真要学那三国谋士,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那两千府兵,止住兵戈?”

    郭业拍了拍胸内藏着的圣旨,回道:“放心,我有圣旨护身,高重海,戴远山又能奈我何?我自有办法应对!”

    赵飞轩听着郭业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信心百倍,只得信了他。

    随后,又唤来幕僚徐福,让他暗中通知自己的心腹,安州折冲都尉罗威,届时一切听从郭业郭御史调令。

    并让徐福下令罗威,偷摸从粮仓那边调来三百安州府兵,先行埋伏在戴府周围,静等入夜。

    郭业自然也将戴府内的情况,毫无保留细致详实地说与赵飞轩听,并将他的妻女老母藏身地点,还有张士元埋尸之地都告知清楚。

    交换完情报之后,两人相继深吸一口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站在原地,又沉默了下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

    唯天黑入夜耳!

    东风,

    唯黄河帮对北门发起总攻!

    现在,

    唯有静等,

    除了等,还是等……

    ...

    ...

    黑幕降下,天色渐暗,今晚夜里的风出奇的大,吹得哀嚎四起,仿若一曲挽歌丧调。

    汝州城中各条主干街道早已没了人迹,人们仿佛预知到今晚必有大事发生一般,早早关了窗闭了门。

    风,继续吹着。

    戴明德戴刺史的府邸,却是有些不同于往日,无论外头风势如何愈演愈烈,戴府大门依旧敞开着……

    门口悬挂着的两个红灯笼,被风刮落了一个在地上,随风满地石乱走。

    剩下那个悬挂的大红灯笼,孤立无援般继续任凭夜风拍打着,咣当作响……

    今夜的风,不仅出奇的大,也有点邪。

    这不仅是戴府二十几号下人的共同心声,也是戴府主人,汝州刺史戴明德的真实想法。

    此时的他,从昨晚府中出状况开始,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睡觉。

    他已经很困很困,却无心睡眠。

    从昨夜一剑刺死郑州刺史张士元开始,到二夫人被人从府中半道救走,再到朝廷钦差,监察御史郭业从驿馆中失踪,至今没有音讯。

    这种种迹象表面,可能要有大事发生了。

    他松垮垮地坐在客厅之中,听着厉啸不绝于耳的风声,看着随风弄舞,一闪一闪频临熄灭的烛火,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右眼皮跳的厉害。

    老百姓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莫非,真有什么厄运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吗?

    戴明德虽然拿不出真凭实据,但是他能感觉得到,救走二夫人这个骚娘们的,应该就是监察御史郭业。

    而且,此番钦差下汝州,应该就是冲着自己是否贪墨了赈灾银而来。

    “唉……”

    戴明德长叹一息,颇有些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悔道:“失算了,小看了这小小少年郎。”

    懊悔之余,戴明德眼睛闪过一丝凶光,脸上凶相毕露地狞声道:“不过你救走那骚娘们又如何?哼,这是汝州城,并非你长安城,这里——”

    “老子说了算!!!”

    ...

    噌噌噌~~~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就在戴明德暗暗发狠之际,一名下人连滚带爬,衣衫邋遢面相狼狈地跌跌撞撞跑进客厅中,差点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地。

    “咚咚,咚咚咚!”

    戴明德陡然见状,心脏跳动的速度越发加快,不详的预感越发清晰,强行镇定了心神,怒极而起痛斥道:“嚎什么丧?本官还没死,废物,好好说话,到底出了何事?”

    那下人听着戴明德的凶骂,但是浑然无视,而是带着哭腔急急喊道:“老爷啊,北门,北门突然出现一千多人,已经在攻打城楼了。咱们的人快撑不住了……”

    “什么?”

    戴明德惊叫一声,上前一把掐住那下人的脖子,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有人攻打北门?汝州城中,怎会有这么一股兵力?是谁?到底是谁?”

    那下人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粗红着脖子憋得脸也通红,艰难地摇头,哑着嗓子嘶叫道:“小的不,不知道,老爷饶,饶命!”

    戴明德猛然松开手,一把将那下人推开,喝骂道:“废物,连被什么人攻打都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突然,他意识到昨夜开始的一系列不寻常,心中顿然震骇,立马叫道:“快,快去粮仓那边通知戴都尉,让他派兵增援北门,杀光所有不明来历之人。杀,杀杀杀!!!”

    砰!

    客厅本已打开的大门,猛然被人踹出一记响声来。

    一道暴喝响起:“晚了,戴远山!”

    “什么人?”

    戴明德也被足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出口喊问,不过喊过之后,他已然认出了来人。

    来人竟然是一直受他胁迫的安州刺史——赵飞轩。

    戴明德立马明白了,赵飞轩这混账竟然倒戈相向。

    随即喝道:“赵飞轩,反了你!你想作甚?”

    话音落罢,赵飞轩一介书生,手提三尺青峰傲然独立门口,冲着客厅门外一挥手,喝道:“来人,将戴明德给本刺史拿下!”

    哗啦哗啦~~

    数十个府兵模样的兵卒第一时间涌向客厅中,将戴明德与刚才那个报信的下人团团围住,戈矛相向。

    戴明德见状,狗急跳墙红着双眸怒吼道:“赵飞轩,你敢背信弃义?难道你敢与我作对,难道就不怕你那妻女,还有你那七十高龄之老母,陪你一同遭罪吗?”

    最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狂笑道:“哈哈,我知道了,原来你另投新主,跟那毛头小子钦差御史同穿一条裤子啊。别忘了,这里是汝州城,粮仓那边还有本官的两千府兵,你能奈我何?”

    赵飞轩一脸鄙夷地看着戴明德,缓缓放下手中提着的长剑,慢条斯理地说道:“姓戴的,还想着拿我家人威胁我呢?回头你看看,你戴府之中还有几个活口?戴府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还天真地想拿我家人威胁本官?笑话!”

    言罢,鄙夷的神色更加浓郁,极为轻松地笑道:“至于粮仓那边,呵呵,本官与你一样,都静待佳音!”

    戴明德被赵飞轩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糊涂,失口问道:“什么意思?”

    不过赵飞轩已经懒得再理会他,再次冲客厅中围拢的府兵挥挥手,表情极为严肃地喊道:

    “奉朝廷钦差,监察御史郭业郭大人之命,戴明德于昨夜在府中,残害郑州刺史张士元,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来呀,——拿下!!!!”

    “喏!!”

    ...

    戴明德突然像发了疯一般,借着刚才坐着的椅子,跳到了客厅首座的八仙桌之上,高高举起右臂,直指头上一物:

    “此物在此,谁敢拿我?”

    ps:还有两更,继续更新。

第三百七十三章 粮仓重地

    就在赵飞轩率着三百府兵突兀杀进戴府,将戴明德团团围住之机,郭业也动身出发,飞速前往粮仓重地。

    因为戴明德二夫人的缘故,赵九丑必须留在赵府中,护卫其周全。

    郭业曾再三交代于他,二夫人乃是张士元命案的重要认证,不容闪失。

    所以,郭业此番前往粮仓,赵九丑没能成行。郭业唯有叫来赵飞轩的幕僚徐福,与自己同行。

    徐福乃文弱书生,不会骑马,郭业只得与他共乘一骑,两人一块儿抵达了粮仓外围。

    一到地方,之前接到赵飞轩安排的安州折冲都尉罗威,便前来迎接二人。

    尽管他这个折冲都尉乃是从五品的武职,但见着郭业这个六品监察御史的文职,还是不敢懈怠轻慢。

    特别是郭业口衔圣命而来,实打实的朝廷钦差,他更加不敢傲慢。

    见着郭业策马而来,急急亲自上前牵马坠蹬,以示恭请。

    从五品的折冲都尉,给六品监察御史牵马坠蹬,即便在长安,也是不多见。

    郭业冲罗威微微颔首,一个抬腿便翻身下了马,两名府兵有赶忙上前将幕僚徐福小心翼翼地搀扶了下来。

    徐福下马之后,有些疲累地冲罗威象征性地介绍了下郭业。

    罗威拱手抱拳道:“见过郭御史!”

    郭业此时也管不了那些虚头八脑的礼数,而是神情郑重地冲罗威说道:“罗都尉,现在北门城楼即将易主,被我们的人掌控。而戴明德,差不多也被你家刺史大人控制住。现在就剩下粮仓这边,郑州、汝州两府近两千的府兵。现在这边是怎么一个情况?”

    罗威面有苦涩地笑了笑,说道:“郭御史,不怕您笑话。自从被调来汝州之后,戴刺史就命我郑州八百府兵把守粮仓外围,不让我们进入粮仓重地。粮仓重地一直都有汝州、郑州两地的府兵把守。里头的情况,末将当真不知。高重海,戴明德两人同穿一条裤子,您如果要单身匹马冒然进去,游说这两千府兵归顺,恐怕……”

    郭业还未等罗威劝完,断然挥手拒绝了他的劝告,说道:“我意已决,无需再劝。如果戴远山听闻戴府被围,怂恿这两千府兵作乱,后果不堪设想。走,你这就带我进入粮仓重地。”

    “可是……”

    罗威显然有些犹豫,踌躇不前地沉吟着。

    郭业双手负背,横眉冷怒罗威,喝道:“罗都尉,本御史口衔圣命而来,怎么?难不成你想抗旨不尊?”

    旁边的徐福也是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罗都尉,赵刺史有命,一切听从郭御史号令。刺史大人对你有提拔保举之恩,莫非你想忘恩负义不成?”

    罗威赶忙又是作了个长揖,冲郭业说道:“御史大人言重了,??了,末将岂敢抗旨不尊?这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

    旋即,冲着自己身边仅剩的五百府兵吼道:“弟兄们,钦差大人有令,即刻火速前往粮仓重地,不得有误!”

    “喏!!!”

    五百人手持戈矛,齐声聚喊。

    五百府兵前边开路,郭业、罗威、徐福紧随其后,很快,便过了粮仓外围。

    待得五百府兵停下脚步之后,郭业才凝目向前望去,原来汝州城的粮仓重地是这般样子的。

    所谓的粮仓重地,是由十八座粮仓连成一片,然后四周圈起高达十几丈的围墙。

    郭业正对面的不远处,正是粮仓重地的正门。

    正门乃是由两座塔楼搭建而成,中间是两扇巨型木门,两座塔楼顶端相连搭成一座小型的城楼。

    如果将粮仓重地比成一座城池的话,粮仓的正门倒是挺像一个迷你型的城门楼子。

    此时粮仓两扇巨型大木门紧闭,两座塔楼之上各有近百挽弓搭箭之士,遥遥对准正门下边。

    罗威的五百府兵停住脚步后,塔楼上便传来一阵喊话:“我家戴都尉有令,你们安州府兵,不得擅入粮仓重地,退后,速速退后。否则弓箭无眼,伤了自己性命!”

    “你妈的!”

    这声斥骂出自罗威。

    听着楼上那府兵桀骜不驯的措辞,他纵是泥人也来了三分火气,在他听来,这些汝州、郑州的府兵,好像压根儿就没把安州的府兵当一回事。

    喊话的口气。好像当他们是杂役下人那般呼喝。

    随即,他走上前去冲着城楼喊道:“放肆,你算个蛋?叫你家戴都尉上来答话!”

    “我家戴都尉和高都尉正饮酒,没空!”

    这番回答顿时惹怒了罗威,感觉自己堂堂一个从五品折冲都尉被轻视了,脸上无光不说,还备受羞辱。

    旋即,再次高声骂道:“草你娘的小兵蛋子,嘬死呢?赶紧通传你家都尉戴远山,朝廷钦差,监察御史郭大人驾到,速速前来开门迎接!!”

    这话一出,塔楼上面顿时没了声音,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塔楼上的府兵跑去通知戴远山了。

    郭业听着刚才塔楼上的府兵与罗威的答话,心道,奶奶的,这兵倒是挺骄的,兵是好兵啊,白瞎跟了戴远山这狗贼了。

    正当郭业思绪间,塔楼上又上来几个人,其中两人的装扮不同其他兵卒,都是明光铠甲,腰佩横刀,红缨鳌兜,不出意外正是戴远山,高重海两人。

    不过郭业眼尖,还是看得出两人的区别。

    左边一人个高稍壮实,右边一人偏胖偏矮一点。

    先冲郭业开口喊话的,乃是右边胖矮那人。

    只听他喊道:“本将戴远山,不知钦差大人郭御史半夜前来粮仓重地,有何贵干?”

    郭业的眼神锁定在他的身上,自然发现了对方的眼睛也看着自己。

    听着他喊话,心道,原来他便是戴远山,汝州刺史戴明德的堂弟。

    郭业拨开前面挡住身子的几名府兵,上前几步遥遥答话道:“既然你是戴远山,那么你身边之人便是郑州折冲都尉高重海咯?”

    左边那位个高壮实之人应道:“正是高某!”

    郭业微微颔首,称了一声好,突然——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黄帛圣旨,高高举起,冲着塔楼之上所有人,包括戴远山,高重海两人,憋足了气高声喊道:

    “圣旨在此,众人接旨!”

    黄帛圣旨,高高举在半空,明黄之色透着尊贵,让人不敢有一丝亵渎。

    郭业身边之人,罗威与徐福先后率着五百府兵齐齐跪下,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山呼万岁之后,连带着塔楼之上,包括粮仓围墙之上两千的府兵皆被喊声震慑,相继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起来。

    郭业知道,圣旨一出,必定能有这番效果。

    大唐帝国的圣旨,不仅代表着皇帝敕命,尊贵无比,还代表着每个大唐子民,大唐士卒的荣誉。

    这是任何一个强盛国家的人民,与生俱来的荣誉与尊严。

    这也就解释了,每当我们看到国庆大阅兵之时,每当在天安门观看升旗仪式,国歌奏起的那一刻,心中会激荡不已。

    这就是强国百姓的荣誉与尊严。

    ...

    高重海与戴远山没有料到,郭业竟然会突然高举圣旨,造出这般声势来。

    尽管二人心中藏有污秽,但圣旨当前,他们岂敢不敬?

    随即,两人不情不愿地相继跪了下去。

    一时间,

    塔上塔下,仓内仓外,将近几千人齐齐跪倒在地,唯有郭业一人傲然挺立,缓缓展开圣旨,宣道:

    “即日起,由钦差大臣,御史台监察御史郭业,节制三州折冲都尉府兵马,违令者,当以欺君之罪处之!”

    宣罢之后,几千府兵再次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后相继起身,几千道目光瞬间凝聚到了郭业的身上,郭业能从他们眼中看出敬畏之意。

    心中美滋滋,甭提多带劲。

    奶奶的,这盛世大唐当官的感觉,奏是不一样。

    他宣完旨意之后,迅速将圣旨卷成轴,藏进了衣袖之中。这道圣旨,他私底下看过不知多少次了。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将圣旨藏好,是担心戴远山会伸手跟他索要圣旨,一看究竟。

    因为他虽是照着圣旨这么念,但是胆大妄为多少有些篡改,将御史大夫高士廉的名字,换成了监察御史郭业。

    这如果被戴远山索要过去,他这个假扮钦差不就露馅了吗?

    不过还好,现在戴远山和高重海明显相信了郭业所念的圣旨。

    只不过两人的眼神透着惊骇,这道圣旨下来,意味着他们都要听命于郭业。

    粮仓之中可是藏着足足一百五十万贯的赈灾银。

    如果郭业要强行打开粮仓,那么……

    当即,戴远山赶紧喊道:“郭御史,不知您还有何事要吩咐?我等职责所在,守卫粮仓,就不开仓门迎接大人进粮仓重地了。”

    言下之意,颇有下逐客令之意。

    他巴不得赶紧将郭业这尊瘟神送走,心中也是不断埋怨自己的堂哥戴明德,怎么让郭业来到粮仓重地呢?

    谁知郭业明显没有走的意思,而是石破天惊地又爆出一道命令来:

    “本御史奉圣命督办三州灾情,节制三州折冲都尉府。本官宣布,即日起,由高重海高都尉身兼两府,同时掌管汝州折冲都尉府与郑州折冲都尉府。”

    高重海闻言,显然面露诧异,不过诧异之后嘴角之处还是不露痕迹地翘起一道弧线,貌似喜色。

    而戴远山则是不同,满脸怒容地遥遥一指郭业,气急败坏地喊道:“郭御史,你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

    郭业冷笑一声,眼皮子都懒得冲戴远山抬一下,冷声道:“本官的意思你还听不懂吗?戴远山,你给我听好了——”

    “从今天开始,你折冲都尉一职,被撸了!!”

    ps:还有一更,继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互斗

    被撸了?

    戴远山或多或少听懂了这三个字的意思,顾名思义,自己被塔下这位钦差,监察御史郭大人革职了。

    革职?

    革职??

    戴远山像发了疯一般痛骂道:“姓郭的,你凭什么革老子的职?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堂哥是何人,你清楚吗?我告诉你,这里不是长安城,这儿是汝州!!!”

    旁边的高重海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戴远山,心道,疯了,这厮疯了。

    郭业见着戴远山突然发疯,心中窃喜,不怕你疯癫,就怕激怒不了你。

    旋即冷笑连连,遥遥对喊道:“革职?你想得倒美,本官不仅要革你的职,还要将你查办。至于你说的堂哥,是汝州刺史戴明德吧?”

    话毕,郭业抬手侧身遥指了一下戴府的方向,笑道:“估计戴明德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实话跟你说,戴远山,你堂哥,汝州刺史戴明德,昨夜将郑州刺史张士元凶杀于府中,哼,人证物证俱在,他难逃一死!此刻,应该已被赵飞轩赵刺史拿下了!”

    “什么?”

    塔楼之上又响起一声充满骇然的暴喝。

    不过却是出自一直没有插话的高重海。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郭业,急色匆匆喊叫道:“郭御史,你把话说清楚了。你说,戴明德戴大人昨天夜里,杀了我姐夫张士元张刺史??”

    郭业重重点头,应道:“没错,一剑刺入胸口,一剑毙命。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现在赵刺史应该带人从戴府后院,挖出了张士元大人的遗体。”

    砰!

    高重海狠狠一拳砸在塔楼的一处木桩上,发出一道闷实的响声。

    一脸苦涩摇头叫道:“不,我不信,这不可能。戴刺史与我姐夫张士元相处甚佳,他们暗中还一起……”

    “高都尉,请慎言!”

    旁边的戴远山机敏地堵住了高重海的语无伦次,轻声劝道:“高都尉,我堂哥与你姐夫乃是好友,怎会做这杀人行凶之事呢?肯定是这姓郭的凭空捏造,莫要轻信才是。”

    “呵呵,戴远山,你说起瞎话来倒是挺溜儿啊。”

    郭业讥讽了一下戴远山,然后继续对着高重海喊道:“高都尉,本御史乃是堂堂朝廷钦差,岂会信口雌黄?你若不信本御史,你可以问问我身边这位徐福徐大人,徐大人乃是赵刺史的幕僚,我想你应该不陌生吧?”

    果然,高重海听完郭业讲话之后,将目光转向了郭业身后的徐福。

    徐福微微扬起头来,与高重海直接对视,脸色哀愁地缓缓吐道:“高都尉,郭御史方才所说之话,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还望高都尉,节哀啊!”

    “啊……”

    高重海仰天一声厉啸,而后不断咒骂道:“戴明德,我草你姥姥,我跟你?跟你势不两立!”

    如果郭业刚才说的那番话,高重海是七分相信三分怀疑的话,那么徐福的话,无疑是将高重海的三分怀疑都给硬生生打消了。

    在他看来,身为朝廷钦差的郭业,断然没有捏造事实欺骗他的理由,因为郭业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朝廷的公信力。

    而徐福这位赵飞轩赵刺史的幕僚,则更没有编造事实的理由。

    同时,与高重海一样被徐福这番话打消疑虑的,还有刚才发疯发狂的戴远山。

    他不知道堂兄为何要杀了张士元,但是他知道他现在很危险,因为高重海恨屋及乌,肯定会将对堂兄戴明德的仇恨转嫁到自己身上。

    果然,高重海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戴远山,一字一字咒骂道:“戴远山,你堂兄竟然杀了我姐夫,狗日的,亏我与我姐夫二人不远从郑州远赴汝州,对你堂兄弟二人信赖有加。杀千刀的,你们姓戴的都不得好死。”

    此时高重海的心中恨意滔天,姐夫张士元的死,无异将他的倚仗与靠山断绝。

    要知道,他这个郑州折冲都尉一职,乃是靠着他的姐夫张士元,一步一步举荐提拔上去的。

    如今,张士元一死,他真心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得了谁。

    归根究底,都怪戴明德这个狗操的,竟然一剑刺死了姐夫张士元。

    姓戴的,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高重海现在的眼神,就像一头草原孤狼独自漫步在荒野之中,恰恰,这头草原孤狼饿了七天七夜……

    显然,戴远山也被高重海盯得心里发虚,连退两步摆着双手叫道:“重海兄,冷静,冷静啊~~”

    塔楼上的一切,皆被郭业看在眼里,高重海心里如何想,他也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二。

    于是乎,他准备火上浇油,再给高重海添上一把柴薪。

    随即清了下嗓子说道:“高都尉,张士元张刺史之死,本官也深感心痛。本官一入汝州城中,就风闻戴明德等人贪墨赈灾银,连安州刺史赵飞轩大人都受其胁迫。本官也知道,你与你姐夫张刺史肯定也是受到戴明德的蛊惑与胁迫,放心,如今赵刺史已经幡然醒悟,本御史也决定既往不咎。至于高都尉你,如果能将戴远山擒下,定是将功赎罪之举,希望高都尉你能回头是岸。”

    唰~~

    这话一出,不仅高重海本人脸色剧变,就连戴远山都变得惨败无比。

    原来,赈灾银被贪墨一事,再也不是秘密了。

    不过戴远山更害怕的是高重海,因为这厮听完郭业的话后,竟然步步进逼自己,显然要将自己拿下,敬献给郭业一般。

    戴远山被步步紧逼,一退再退。而他手下的那些汝州府兵,包括几个折冲都尉府的校尉,副手果毅都尉,皆听到钦差大人郭业罢免了他之后,不再搭理于他。

    可见戴远山在军中的威望,也是个渣滓,不怎么招人待见。

    郭业趁热打铁继续催促高重海道:“高都尉,擒下戴远山,开了粮仓大门,你便是拨乱反正,头功一件。纵使你姐夫张刺史不在了,将来你还是有升迁的机会。”

    这话算是说到了高重海的心坎儿上,刚才还义愤填膺的神情骤然消失,换之却是满脸的精神奕奕,显然被郭业说得心里再次有了底。

    而后高呼喊道:“汝州,安州两府的弟兄们,戴氏一门恶贯满盈,咱们不能助纣为虐啊!钦差大人有令,开启粮仓大门,迎钦差大人进来!”

    “喏!”

    “恭敬钦差大人进粮仓!”

    ...

    嘎吱,嘎吱嘎吱……

    粮仓正门的那两扇巨型木门缓缓被拉开,任凭戴远山再怎么蹦达,怎么叫嚣,愣是没人搭理他,继续开启大门。

    此时的他,面容惨白,腿脚站都站不稳,颇有些众叛亲离的感觉。

    不过高重海不打算放过他,继续步步紧逼着他,欲图将他擒下。

    戴远山如今顿感浑身无力,感觉被高重海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继续往后退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啊……”

    突兀,戴远山连退不知几步,脚底打滑一踩空,身子向后仰去,任凭双臂再怎么挥舞,愣是站不住身子。

    砰!!!

    面朝天,背朝地,一头从塔楼之上栽倒了下来。

    摔得七窍流血,脑浆迸出,溅起了一地的红白黏糊之物。

    死了?

    郭业稍稍诧异,他当真没想到戴远山竟然会这么戏剧性地死掉。

    这时,站在塔楼上的高重海精神抖擞,像是换了一个人,焕发第二春一般,再也没有刚才听闻姐夫被杀死的那股子倒霉相。

    正挥舞着双臂,冲郭业嚷嚷喊道:“恭请钦差大人,进粮仓巡察!”

    郭业心中啧啧叹道,这孙子也真够薄情寡义的,姐夫被杀,同僚兼合作伙伴又刚刚被他逼死,竟然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态。

    这种人,不该保他一命,保他前程。

    旋即,他一边向粮仓大门方向走去,一边对紧紧跟在他旁边的安州折冲都尉罗威吩咐道:“进了大门之后,找准时机,直接也将高重海拿下!”

    “啊?御史大人,怎么回事?”

    罗威显然被郭业的这个突然决定给惊到了,连问口吻都变得有些哆嗦。

    不过郭业没有解释,而是继续笑脸望着塔楼上的高重海,不滞点头示好打招呼。

    余光一瞥间,突然发现徐福没有跟上来。

    下意识地转头望去,正发现有一个府兵正趴在徐福耳边悄悄说这话。

    这府兵满脸汗渍,应该是急急赶路而来,莫非是赵飞轩那边的府兵?

    就在郭业心疑间,徐福提拉着衣袂,姗姗跑来,神情有些不对劲。

    待他来到郭业身边,郭业文斗啊:“怎么回事?”

    徐福低叹道:“御史大人,事情有些不妙。我家刺史大人那边出了状况,刚才派人来报,请大人火速赶往戴府。”

    说着,踮起脚尖在郭业耳边悄悄说起了话。

    郭业越听,心里越是震撼,满心都是十万个为什么,百万个怎么回事。

    听完徐福的悄声之后,郭业还是竭尽维持自己的笑脸,生怕塔楼上的高重海瞧出了端倪。

    而后冲身边的罗威再次吩咐道:“罗都尉,莫要忘记本御史交代你之事。徐福,你从协助之。”

    说罢,突然冲塔楼上的高重海拱手说道:“高都尉,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本御史那便还有点事儿。巡察粮仓一事,就交由徐福徐大人,咱们回头再见。”

    高重海不知有假,还二逼呵呵地拱手回礼道:“钦差大人贵人事忙,日理万机,咱们下次再见,下次再见,还望大人莫要忘记了下官才是。”

    话中,透着浓浓的马屁味儿,还有不合时宜的奴才味。

    不过郭业此时已经转身离去,也瞧不见高重海说话间的那番模样。

    郭业这边离去,奔向戴府。

    罗威,徐福则带领着五百府兵,入了粮仓大门,准备找准时机,行郭御史刚才交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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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有物护身

    郭业一进戴府大门,里头进进出出皆是赵飞轩的安州府兵,这些府兵陆续押解着戴府的下人仆役出了大门。

    恰巧,走过前院的一处长廊之时,郭业还见到三五名府兵簇拥着三人朝着戴府大门处行去。

    郭业走近来,才发现这三人乃是一位约莫七旬老妪,一名少妇,怀里还抱着一小丫头。

    他很肯定,这老少三人应该便是赵飞轩的老母与娘子杨婉慧,至于怀中抱着的丫头自然便是赵飞轩的宝贝千金。

    郭业特意看了眼赵飞轩的娘子,奶奶的,果然与贞娘长得极为相像,不说她俩一母同胞都没人相信了。

    几名府兵簇拥祖孙三人,与郭业碰个正着,自然也认识郭业这位朝廷钦差,监察御史。

    旋即,纷纷停下脚步,躬身问好打招呼,张口必称见过郭御史。

    郭业微微颔首,与杨婉慧稍稍对了一眼,轻轻称呼了一声嫂夫人,便自行离去前往客厅。

    擦肩而过,各走各路。

    没走十几步,他下意识地转头再望,发现杨婉慧怀中的小丫头突然冲郭业吐了吐舌头,调皮捣蛋地做了个鬼脸。

    杨婉慧赶忙呵斥了女儿几句,冲郭业致以歉意地笑了笑,便低声吩咐几名府兵起程离去。

    郭业见状不由莞尔,摇了摇头会心一笑,亦朝着客厅方向奔去。

    他不敢再行耽搁,因为赵飞轩派人报信,戴明德虽被围困,却有所倚仗无法直接冒然拿下,现在正骑虎难下,局势僵持在客厅那边。

    穿过戴府的水榭长廊,再绕过一簇花园,走来约莫五十来步的林荫小道,豁然开朗一处天井。

    戴府客厅,到了。

    还未进客厅,郭业就见着里三层外三层,将近百名府兵将整个戴府客厅围得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人群攒动,叫嚣斥骂此起彼伏,怎得一个嘈杂凌乱了得。

    不过郭业一眼便找到了戴明德与赵飞轩的身影。

    赵飞轩身在人群正中央,极为显眼。而戴明德则是站在八仙桌之上,肩扛一块牌匾,更加惹眼夺目,想不抢眼都难啊。

    奶奶的,这戴明德扛着块牌匾站在八仙桌上,又蹦又跳,这是闹哪出?这是疯了,还是在跳大神?

    郭业真心搞不懂赵飞轩,戴明德这般一撒野,就束手无策了?

    随即,他径直走向客厅,挣扎挤过人群突然出现在了赵飞轩的身边,埋怨道:“赵刺史,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戴明德都成了笼中困兽,你还磨磨蹭蹭个球啊?”

    埋怨完之后,还不给赵飞轩辩白的机会,眼神颇为鄙视地盯着赵飞轩,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阴阳怪气道:“啧啧,赵刺史,你知道不?爷们单枪匹马杀进了粮仓重地,口若悬河说得两千府兵齐卸甲,戴远山??远山更是从塔楼一头栽死在地上。唉~~~赵刺史啊,你这办事能力,不行呐……”

    “郭御史,我……”

    赵飞轩被郭业一阵数落,冷嘲热讽,顿时脸上挂不住,臊得面颊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一头钻进去。

    他其实是有苦难言啊!

    就在他想解释之机,突兀——

    砰砰砰~~

    扛着牌匾的戴明德突然暴跳如雷,双眼充血一般通红地瞪着郭业,喊骂道:“什么?远山死了?姓郭的,你逼死我堂弟远山,我不会放过你的!”

    郭业根本不拿戴明德的言语威胁当回事,冲着戴明德冷笑连连说道:“戴明德,你疯了吧?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屌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你拿什么不放过我?真他妈疯了!来人——”

    说着,郭业朝周围的府兵一招手,喊道:“动手,将戴明德给我拿下!”

    “谁敢拿我?”

    郭业喊话落罢,戴明德将肩膀的牌匾重重地落在八仙桌上,一边扶着牌匾,一边眼神睥睨,甚是傲娇地叫嚣道:“我有御赐牌匾在手,谁敢拿我?”

    果然,戴明德将这牌匾往桌上这么一立,那些刚要围上去的府兵,再一次地退了下来,眼神看着牌匾颇有些敬畏。

    御赐牌匾?

    郭业也被戴明德的话给怔住了,满脸狐疑地转头看着赵飞轩,想让赵飞轩给自己一个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儿。

    赵飞轩自然也感受到了郭业询问中带着责怪的眼神,再次苦笑摇头,说道:“本官刚才就想解释来着,郭大人您叽里呱啦一阵数落,你让我如何开口?唉——”

    悠悠长叹一声,赵飞轩指着戴明德立在八仙桌上的牌匾,说道:“就是因为有这御赐牌匾护身,本官才拿戴明德束手无策啊!”

    郭业颇为诧异地问道:“这玩意大有来头?”

    赵飞轩点点头,应道:“御赐牌匾,来头能不大吗?据在下所知,汝州戴氏当年也是随太上皇太原起兵的老部下。戴明德之父,还有两位亲弟弟,都死于洛阳一战,整个戴家独剩戴明德。后来李唐建国,太上皇听闻臣子提及此事,汝州戴家为大唐立国拼尽血脉,近乎灭族,甚是感动。太上皇有感于此,特亲笔提了一个牌匾赐予戴家。这可是实打实的御赐牌匾啊!喏,你自个儿瞅瞅~~”

    赵飞轩努了努嘴,郭业顺着指引目光往牌匾上看去,果然,写着“忠义千秋”四个大字。

    旁边还有落款写着武德三年秋的字样,除了传国玉玺之外,还有太上皇李渊的私人印鉴。

    可见,这牌匾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御赐牌匾。

    能被赏赐一份这样的御赐牌匾,绝对是光宗耀祖,惠及子孙的大好事。

    御赐牌匾虽说比不上传说中的丹书铁卷,免死金牌,但御赐牌匾到底是皇家赏赐的恩物,份量委实不小。

    戴明德就仗着御赐牌匾在手,谅赵飞轩不敢冒犯,因为只要赵飞轩因为强拿自己而毁坏了牌匾,这欺君之罪指定跑不了。

    戴明德倚仗的,正是赵飞轩所忌惮的。

    所以一时间,他愣是拿戴明德没招儿,无计可施之下只得求助于郭业这位钦差御史了。

    ...

    郭业望着戴明德扶着的牌匾怔怔出神,突然问了一句赵飞轩,道:“赵刺史,你是说这牌匾是太上皇所赐?”

    赵飞轩点点头,敷衍地应了声。

    郭业闻言略微一点头,再次反复问道:“赵刺史,你确定这牌匾乃是太上皇所赐,而不是当今圣上所赐?”

    赵飞轩现在正捉急,听着郭业这么磨叽,有些不耐烦地指着戴明德扶着的牌匾,急急说道:“郭御史,武德三年秋,可不就是太上皇的在位第三年?再说了,太上皇他老人家的私人印鉴还不是戳在那儿吗?这事儿岂能作假?”

    郭业听着赵飞轩言之凿凿,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那就好办了!”

    随后又问了一句:“赵刺史,今年是何年?”

    赵飞轩不知道郭业到底想问什么,他现在因为一时拿不下戴明德而心里焦躁不不堪,听着郭业这么关键的时候还这么磨叽,顿时烦躁了起来。

    大声叫道:“郭御史,你好啰嗦!今年自然是贞观四年,你当我是傻子吗?”

    郭业见着赵飞轩恼怒起来,不由笑着劝道:“赵刺史别急,别急哈,请听我一言。”

    说着,郭业居然一步一步走向戴明德,边走边说道:“既然如今是贞观四年,那武德三年的事儿提他干嘛?当今圣上是当今圣上,关太上皇什么事?我们乃是当今圣上的臣子,效忠的唯有一人,那便是当今圣上。这又关太上皇什么事儿?”

    “什么?”

    赵飞轩不可置信地听着郭业的言论,吓得冷汗涔涔,瞪大了眼珠子,小心肝直颤儿~~

    这郭御史的话,也太逆天了,他这是要干嘛?

    突然,

    赵飞轩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郭业突然出手,快手闪电般将戴明德扶着的牌匾抢到手中,叫道:

    “这牌匾乃是太上皇所赐,关当今圣上何事?陈年旧事的玩意,拿出啦吓唬鬼呢?来人,将戴明德拿下!”

    “姓郭的,你还我御赐牌匾!!!”

    戴明德现在也反应过来郭业抢了自己的御赐牌匾,急得哇哇直叫,状似更加疯癫,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人夺走一般。

    郭业嫖了一眼戴明德,又横扫了一眼四周还是不敢上前拿人的府兵,冷哼道:

    “吓唬小孩子的玩意,你他妈拿出来吓唬大人?姓戴的,这狗屁御赐牌匾,老子当场将它砸了,看你还有何倚仗?”

    ...

    呼~~

    郭业双手捧着御赐牌匾,高高举起盖头脑袋,如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一般睥睨四方,准备将这牌匾狠狠往地上砸去。

    “姓郭的,不要,你还我御赐牌匾!!”

    “郭御史,莫冲动,不要砸啊!”

    戴明德和赵飞轩相继喊话,欲图阻止郭业。

    “嗬~~~~:”

    郭业不听劝,一声高喝,今天这牌匾他是砸定了,如若不然这些府兵,包括赵飞轩,根本不敢拿下戴明德这狗日的。

    “让开,让开~~”

    就在这时,客厅大门口处传来一阵威严的喊声:

    “郭业,住手,快快住手!”

    “郭小子,砸不得啊,千万不能砸啊!!”

    连番叫喊都出自一人,郭业听着这声音颇为苍老,更有点耳熟……

第三百七十六章 高老头镇场子

    郭业闻声转头,上下打量喊话之人,奶奶的,姗姗来迟,又赶得恰到好处。

    来人竟是御史大夫——高士廉!

    高老头在两个扈从的护卫下,身子骨老当益壮,左挡右推,强行挤过人群跑到郭业的身边,抬起双臂握住郭业的手腕,叫道:“砸不得啊,郭业,一砸此匾,你就要惹上天大的祸事啊!”

    正牌的朝廷钦差都发话了,而且还说得如此危言耸听,郭业怎么还会不听?

    随即,将牌匾交到了高士廉的两个扈从手中,与高士廉站在一块。

    立马瘪瘪嘴耸耸肩,冲高士廉颇有怨气地哼道:“高大人,您可算来了,来得还挺是时候。”

    郭业说着这话,想着自己这几天平白无故替高士廉干了这么多事,劳心劳力是小,担惊受怕是大。

    要说没有怨气没有愤慨,那是假的。

    高士廉自然也听出了郭业话中的不满,不过却未与之计较。因为他心中对郭业也满是愧疚,毕竟凭郭业一己之力,在汝州城中干下这么大一摊子事儿,换做高士廉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如此顺利。

    而且,郭业在汝州城中的所作所为,在高士廉看来,亦是可圈可点,将有勇有谋四个字,当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随即高士廉放低了身段,低声附耳道:“不晚不晚,正是恰到火候。老夫这些时日在汝州城中,收集着戴明德等人的证据,也听说了郭小子你的所作所为,不错,不错啊。回到长安,自有你的一番好处。”

    郭业听着高士廉如此说,自然得了便宜卖起乖来,表现的矜持起来说道:“高大人谬赞了,为人臣子,替皇上效力,替高大人办事儿,要啥好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应当的。对了,高大人,戴明德这王八犊子的证据收集的如何?”

    高士廉本来心里和腹贬郭业这小子,说话的风向转得比猴儿还快。

    但是一听到郭业提及戴明德,脸色陡然阴沉起来,哼道:“证据?呵呵,足以让戴明德等人死上千八百遍了。”

    不仅看了一眼八仙桌上怔怔发傻的戴明德,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后的赵飞轩。

    赵飞轩被高士廉这么一瞥,陡然打了个激灵,心中忐忑不已。

    因为郭业未来之前,他因为家人被扣的缘故,也和戴明德妥协过。

    如果真要较真儿,灾情饥荒之时,万千灾民的死也和脱不了干系。

    此时的他不仅忐忑,而且后怕,一撮冷汗从尾椎骨那儿开始往上直冒,顺着脊椎一直冷颤到脖颈四周,一片寒冷。

    因为高士廉,他认识。

    他在翰林院任过编修,怎么可能没有见过高士廉这样的风云人物呢?

    高士廉的地位,声望,还有能量,?量,绝非他所能想象的。

    郭业也察觉到了赵飞轩的神情变化,退后一步握住他的手心,轻声附耳道:“赵大人莫慌,你的情况不一样,我自会跟高大人陈情,一切有我,放心!”

    赵飞轩听着郭业这般说,这才算是稳定了心神,继续低着头保持沉默起来。

    如今既然高士廉这个货真价实的钦差来了,郭业主动退位让贤,指着八仙桌上站着的戴明德,冲高士廉说道:“高大人,这家伙就交给您了,人家有御赐牌匾护身,您不让我砸匾,那我可真拿他没辙儿了。”

    高士廉听罢,揪了揪下颚那撮山羊胡,默然点点头。

    然后缓缓走向八仙桌前,突然衣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高高举起,面迎戴明德,暴喝道:“戴明德,不知此物,你还认识?”

    戴明德盯着高士廉手中玉佩许久,眼睛越盯瞪得越大,更死鱼眼没什么两样,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最后锁定在诧异之上,艰难地吐道:“九,九龙玉佩?”

    砰~

    说完话后,戴明德顿觉双腿发软,仿若一滩烂泥般瘫倒在桌上,呢喃自语着:“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个东西,怎么可能……”

    高士廉轻蔑地看着戴明德,冷笑道:“你无需管我哪里来的九龙玉佩。你为官多年,应该知道——”

    “九龙玉佩,如朕亲临!!!”

    高士廉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最后这句话,声势陡然间威仪万分,令戴明德极度压抑。

    在场包括赵飞轩在内的近百人,闻听最后一句话,皆纷纷下跪参拜。

    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业也在跪拜的行列,心中抱怨不已,奶奶的,老子就知道高老头肯定会用这个宝贝。

    紧接着,高士廉手持九龙玉佩,示意众人请起。

    继续对着戴明德喝道:“戴明德,你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为一己私利,罔顾三州近百万灾民性命,真是罪该万死,杀你一千次也难恕你的罪过。”

    “太上皇的御赐牌匾?在九龙玉佩当前,甭说一块御赐功绩牌匾,纵是龙子凤孙,皇亲国戚又有何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戴明德,本官问你,服也不服?”

    “郑州刺史张士元死于你手,人证物证俱在,此罪,你认也不认?”

    ...

    ...

    戴明德此时瘫坐在桌上,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一句话也蹦达不出口。

    唯有呼吸之声,越发的急促……

    高士廉见状,看得出来戴明德嘴上无话,心中已如死灰。

    随即小心翼翼收好九龙玉佩,冲着赵飞轩吩咐道:“赵刺史,让你的人将戴明德带下去关押好,他日本官要将他押解进长安。”

    赵飞轩猛然抬头,听着高士廉的这番话,俨如焕发了第二春一般,面露喜色,不滞点头称是。

    高士廉瞪了他一眼,轻声呵斥道:“本官知道你的情况,这次算你将功赎罪,加上……”

    说着无言地指了指赵飞轩身边的郭业。

    赵飞轩自然明白了高士廉的意思,感激地冲郭业深深地鞠了一躬。

    郭业赶忙将他扶起,让他该忙什么忙什麽去吧。

    这下,赵飞轩才呼喝吩咐着诸多府兵,将戴明德五花大绑起来,押解下去准备先打入汝州城的大牢之中,他日再由高士廉提取出来押解进长安。

    赵飞轩领着一干府兵下去之后,刚才还喧闹拥挤的戴府客厅,顿时消停了下来。

    仅仅剩下郭业,高士廉,还有他那两位扈从。

    郭业见着高士廉继续揪着山羊胡,看着戴明德被押解下去的身影,不由凑上前轻声说道:“高大人,嘿嘿,多谢您给小子我面子哈,对赵刺史网开一面。”

    高士廉瞥了眼郭业,言不由衷地哼道:“老夫要给你什么面子?本官是看如今的汝州,郑州两府突然没了刺史,无人坐镇,需要赵飞轩帮忙稳定局面。”

    郭业貌似吃了高老头的憋,立马白了他一眼,回了一声:“切!”

    高士廉被郭业吃瘪的窘状逗乐,笑道:“哈哈,罢了罢了,其实老夫走访地方多日,也知道赵飞轩是个难得的好官,口碑甚佳。而且进来戴府之前,老夫也才知道原来他的老母与妻女被戴明德扣押胁迫,一切皆有缘由,既往不咎吧。”

    郭业听罢,伸展了下懒腰,慵懒呻吟道:“日,累死哥了。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忙活了一宿,我得眯上一眼补补觉。高大人,那我也先下去了……”

    “慢!”

    高士廉突然喝住了郭业,说道:“戴明德一事差不多已经了结,老夫明日一早就要押解他进长安复命。所以,趁着今晚老夫还在,有些话,老夫必须跟你交代两句。”

    郭业闻言有些惊起,不解地问道:“天亮就走?黄河之上。船只不是还不能通行吗?高大人,你为何如此着急离开?莫非长安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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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高士廉的教诲

    “长安又有大事发生?”

    高士廉重复着郭业的问话,饱经沧桑的面颊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稍纵即逝。到底是精于世故,见惯风雨的老狐狸,没有给郭业一丝的机会去留意。

    霎那间的神情变化,郭业愣是没有捕捉到。

    “哈哈哈,郭小子,你想太多了……”

    随即,就听见高士廉那苍老中带着爽朗的笑声再次飙起,半真半假地冲郭业解释道:“长安哪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只不过是老夫的一位晚辈外甥女最近身体抱恙,颇为严重,老夫着急赶回长安探望罢了。”

    不过高士廉越是这么说,郭业越是心中疑云四起。

    奶奶的,晚辈外甥女身体抱恙,你高士廉一个长辈这么着急忙慌赶回去作甚?

    而且又不是你高老头的亲生闺女,这么上赶着回去,这不是扯淡吗?

    等会儿!!!

    突然,郭业想到了高士廉的身份,这老头可是正宗的老牌皇亲国戚啊。

    外甥女?

    外甥女??

    莫非是她???

    瞬间,郭业懂了,高士廉刚才那番有些主次颠倒的话,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高士廉见郭业怔怔出神,轻推了一把,说道:“郭小子,别瞎想了。话说回来,老夫刚才着实替你捏了一把汗,知道不?你刚才差点就惹下了天大的祸事……”

    显然,高士廉这次的转移话题很是成功,郭业就像咬了钩的大头鱼,将眼神投到了高士廉的身上,好奇问道:“高大人,您是指刚才那块御赐牌匾的事儿?”

    高士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揪了揪下颚山羊胡,沉声道:“御赐之物,怎能轻易毁坏?如果你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御赐牌匾给砸了,呵呵,你就等着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们如何给罗织罪状吧!”

    谁知郭业听罢,立马不以为然起来,轻笑道:“高大人,你真以为小子我是这么莽撞的人吗?如果我不这么闹一下,您老人家舍得出来吗?”

    “什么?”

    高士廉瞪大了眼睛,狠狠揪了一把山羊胡,差点没把自己那小撮胡子给揪断,失声叫道:“你,你小子早就发现了老夫的到来?”

    郭业心中叽歪了一声,废话,近百人都是府兵装扮,唯独你这糟老头子一身儒服打扮,想不显眼都难哟。

    再瞟了两眼高老头身边那两个二逼呵呵的扈从,竟然还风骚无比地换上了御林军独有的白羽兜盔,夹杂在这么多府兵当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郭业好笑,除非郭小哥是瞎子,不然还能看不出你们爷三儿的来头?

    不过话到郭业口边,又换做了另外一番说词,只见他闪动着那双贼兮兮地眼睛,冲着高士廉说道:

    “高大人,你以为你?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没有用的,象你这么出众的老头,无论躲到哪里都象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亮的星明,亮的耀目,你那忧郁的眼神,唏嘘的山羊胡,富态贵气的仪态,傲然挺立的站姿,都深深的迷住了我,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能将你找出。当时,您老往人群中那么一盏……”

    “呕~!!”

    高士廉那个风骚的扈从听得郭业这番话,满身顿起鸡皮疙瘩,险些掉了一地。

    颇有些反胃地打了个寒颤,纷纷冲高士廉喊道:“大人,我俩先去客厅外头候着您。”

    说罢,也不等高士廉同意不同意,双双鄙夷地瞅了一眼溜须拍马到神乎其技的郭业,相继走出了客厅,将客厅的大门主动带了出来关好。

    高老头比那两个扈从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年马屁听多了,不过想郭某人这种赤裸裸中带着令人作呕的马屁,还是第一遭听到。

    随即轻轻喝骂了一声:“打住,你小子想把老夫恶心死不成?”

    喝骂完之后,继续揪着山羊胡,耐人寻味地问了一句:“这么说来,老夫是上了你小子的鬼当,被你诓骗了出来咯?”

    郭业心里得意,但面上自然不会承认,笑嘻嘻地拱手道了一声:“岂敢,岂敢!”

    不过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高士廉纠缠,免得惹来这位老牌皇亲国戚的反感。

    于是也学着高士廉般转移了话题,说道:“高大人,您不是说有话要交代下官吗?”

    “哦~哦哦~~~”

    果然,高士廉轻拍了两下额头,说道:“被你小子这么一打岔,老夫差点忘记了正事儿。没错,老夫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汝州,返回长安,所以临走前必须跟你交代几句。你我好歹在汝州也算是一场缘分,免得你将来去了长安,惹了祸事。”

    郭业听着高士廉说得如此严重,也顾不得问高士廉怎么返回长安,因为如今天气虽然渐转,但黄河中的冰雪也还未消融殆尽,渡船过河,至少还要七八天的时间。

    继而,他站好身板稍稍倾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高士廉看着他,言语中透着严肃地说道:“你今天胆大妄为,竟敢胡乱置评太上皇他老人家与当今圣上。如果你今天评议太上皇的这番话,还有欲图砸碎太上皇御赐牌匾之事传到长安,传进太上皇耳中,哼,小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郭业瘪瘪嘴,本想问高士廉太上皇都被李二陛下幽禁在了宫中,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还能出手整死我还是咋的?

    再说了,咱贬低李渊这个倒霉太上皇的同时,不也将李二陛下高高捧起了吗?

    哪个皇帝,哪个天子,哪个九五之尊,不喜欢独断乾坤,而喜欢头上还有座五指山压着?

    不过高士廉仿佛看穿了郭业的心思一般,笑道:“小子,你想得太简单了。你要记住,太上皇他老人家还在世,死忠党羽不敢说遍布朝野,但至少还有很大一部分唯他老人家之命是从。而且,当今圣上乃是孝顺之人,他也想让人知道,他虽为皇帝却也是至孝之人。如果你这番话被有心之人编排,送到圣上的跟前,告你一个居心叵测,离间陛下父子之情,呵呵,你说,谁还能保你?”

    “我草!!”

    郭业脱口又是一声口头禅,突然感到有些后怕,难道自己“狠踩李渊,高捧李二陛下”的这通马屁,有些过头了?

    照高士廉这么说,倒是有点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意思。

    奶奶的,郭业整理了下头绪,果然,自己光顾着想通过有心人的嘴巴将自己那番传到李二陛下的耳中,以表自己的忠心。

    但是却完全忽略了,李二陛下是个要面子的人,喜欢拿孝道做文章的人,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大孝子的人。

    如果跟面子,跟名声比起来,郭业坚信,李二陛下绝对会抛弃自己这份小小的忠心。

    妈的,真是失算了!

    郭业现在满心除了后怕,就是后悔。

    高士廉见着郭业如此,貌似非常高兴,很有成就感,揪着山羊胡的频率也越发地快了。

    最后哈哈笑道:“郭小子不要担心了,老夫不是阻止了你的莽撞吗?这次汝州之行,哈哈,你不仅办得漂亮,而且功劳也是大大的,小子,回到长安,老夫定不会亏待于你的!”

    郭业顿时一翻白眼,心中啐道,娘的,高士廉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给老子一颗甜枣啊!

    不过这颗甜枣,郭业嚼着倒是甘之如饴。

    他权衡了一番,到了长安,如果有高士廉这么一尊大佬引为靠山,那进了国子监还真心没啥好忌惮的了。

    毕竟,正如高士廉所言,这次汝州城中,破获贪墨案,擒拿戴明德,哥们功不可没,不是?

    如此一来,这趟汝州之行,倒还是赚得盘钵满盈,不虚此行啊。

    随即,郭业也有了早点去长安的念头,说道:“高大人,既然你明天要回长安,不如我也跟着你一起回呗。路上也有个伴儿,不是?”

    谁知高士廉闻言,连连摇头大呼:“不行不行,明日回长安,老夫不能带你。你必须替老夫在汝州多呆上几天,这也算是老夫拜托于你的一件重要之事。”

    啥?

    还要多呆汝州几天?

    郭业顿时傻眼了,汝州此间事了,自己还有呆在汝州城的必要吗?

    当即,他不由急眼不干了,问道:“高大人,您老人家这就不厚道了哈。您之前交代的事儿,小子都替您办了,我还能在汝州呆个球啊,不行,我也要一起去长安。”

    这家伙,郭业立马撒泼打滚耍无赖上了。

    高士廉也被郭业的小孩子气逗乐了,笑道:“郭小子,老夫问你,这监察御史干得可是舒坦儿?想不想到了长安进了国子监,还兼着监察御史一职?”

    监察御史,百官克星,郭业干得自然舒坦。

    如果进了国子监,还能穿着监察御史这身虎皮,郭业自然是巴不得。

    到时候,甭说国子监里头那些官宦二代熊孩子,便是国子监里的老师,不成也要忌惮自己这身虎皮吧?

    随即重重点头应道:“想,怎么不想?”

    高士廉唔了一声,又揪了下山羊胡,语重心长说道:“既然想,那你就老老实实在汝州城再呆上七八天,等着黄河船只能够通行,再去长安吧。”

    “呃……”

    郭业不明所以,不懂高士廉为什么这么坚持让自己多呆汝州七八天。

    这跟自己能否穿上监察御史的虎皮有什么关系?

    这跟自己从御史台临时监察御史,转为长期合同工的正式监察御史有什么关系?

    当下,脱口问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说头啊?高大人!”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三百七十八章 城楼赏雪

    翌日清晨,放晴了数日的天气,又突然飘起了细碎的小雪……

    雪花不大,如米粒儿般细小,但是在凛冽寒风的吹刮下,不到中午时分便在关中大地上铺砌起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此种天气,行路难,行远路更难。

    不过,御史大夫高士廉还是带着两个扈从,又从汝州折冲都尉府中临时征召了近百名府兵,将戴明德押上囚车,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返回长安的征程。

    水路不通,长路漫漫,高士廉着急折返长安,宁可绕道其他州郡走陆路。

    可见,长安他那位“晚辈外甥女”病得不轻,急煞了高士廉。

    此时乃是中午时分,雪势不增不减,还是依然故我的下着细碎雪花。

    郭业独自站在汝州东门的城头之上,看着城外的银装素裹,看着早已被积雪掩盖的车辙印和脚印,心中想着高士廉昨夜临行前的交代。

    高士廉让他在汝州城中多呆几天,明面上是协助赵飞轩这个安州刺史,将赈灾银落到实处,抓紧时间拯救饥荒中的灾民。

    高士廉美其名曰考验郭业,考验他这个后补的监察御史是否能胜任这个职务,实则高士廉还是不放心赵飞轩这个曾经有前科的安州刺史。

    说是协助,实则监督,监督赵飞轩,监督汝州、安州、郑州三地的官员,在调配赈灾银期间,是否还会出现中饱私囊之事。

    高士廉此举在郭业看来,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因为他相信赵飞轩的人品,官品,坚信赵飞轩乃是一个肯为百姓谋福祉,办实事的大好官。

    至于汝州,安州,郑州三地的大小官员,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因为如今张士元身死,戴明德又被押往长安受审,等同杀鸡儆猴看,那些无足轻重的官员,难道还敢顶风作案不成?

    郭业轻笑一声,叹道:“高老头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呵呵,明明就是多此一举嘛。”

    “呵呵,郭御史居然在城楼之上赏着雪景,真是好雅兴啊,哈哈~~”

    远远传来赵飞轩的爽朗笑声,不一会儿,从从城楼拐角楼梯处走了上来,来到了郭业的身边。

    赵飞轩自从家人被救出,高士廉又对自己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之后,短短过了一夜,精神状态恢复如初,人也开朗了不少。

    早已没有了之前郭业见他时,那种郁闷压抑的心情。

    对于赵飞轩突然寻到自己,郭业也是颇为诧异,问道:“咦?赵刺史,您不是正在汝州刺史府中主持赈灾之事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赵飞轩摇头苦笑道:“郭御史,您倒是落得轻松了,可把本刺史累够呛了。高大人临行前可是说过,郭御史留在汝州七天,是为协助本官?本官发放赈灾银,救济灾民。您倒好,竟然跑到这儿躲清闲来了。”

    郭业听得出来,赵飞轩这是开玩笑的话,但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赵刺史,话要说清楚,高大人是让我来协助您。协助,对吧?既然你赵刺史一个人便能主持大局,就能搞定那些官员参与赈灾,那郭某还瞎搀和个什么劲儿啊。”

    说完,伸出双手冲赵飞轩摊了开来,笑道:“郭某这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赵飞轩其实心里很清楚高士廉将郭业留下来的缘故,说好听点是怕自己一人主持汝州三地的赈灾事宜忙不过来,让郭业留下来协助自己;实则是对自己信任不过,对三州官员信任不过,让郭业留下来监督着自己,怕自己与三州官员重蹈戴明德、张士元覆辙。

    虽然赵飞轩心里挺不得劲儿,但是这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和三地官员都曾经脏过呢?

    怨不得高士廉多疑,唯有怨自己有了污点。

    但是高士廉一走,郭业却秉着不理不问不搀和的态度,完全抽身事外,凡事都由自己一人操办。

    很明显,郭业对待赵飞轩的态度,与高士廉截然相反。

    赵飞轩知道,郭业这是信任自己的人品,官品,这是一种无以复加的信任,特别在这个时候,无疑对自己是最大的支持。

    大家都是聪明人,半遮半掩便能看出端倪来。

    赵飞轩对于郭业,除了感激之外,唯有感动。

    郭业看着赵飞轩怔怔出神,以为对方真有些责怪自己三不管的态度,赶忙笑道:“赵刺史,哈哈,本官对于主持地方事宜真心不擅长,莫怪本官的偷懒啊!”

    赵飞轩知道郭业误解了,连忙解释道:“不不不,郭御史说得哪里话,你对赵某的大恩大德,唯有感激,哪里来的怪罪?”

    郭业连连摇手将这话题揭了过去,言归正传道:“赵刺史,我看你忙碌了一早上,话又说回来,现在赈灾情况如何了?没了戴明德,是否汝州官场还能继续运转得起来?”

    赵飞轩闻言,也收起了笑意,正儿八经地答道:“郭御史放心,汝州官场多数官员都跟戴明德同流合污过,但高士廉高大人仅押解了戴明德一人赴长安,对于其他官员没有追责,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一清二楚。很显然,高大人这是在抓大放下。”

    郭业听着连连点头,答道:“没错,如今汝州、郑州三地都缺刺史,群龙无首,暂时都由赵刺史您一人负责。如果再把三地官员都抓个干净,那三地的官府真格儿要瘫痪了,那何人来赈灾?何人来救济灾民?所以高大人曾说过,既然一百五十万贯赈灾银还在,灾民还需要拯救,那么,此事就到戴明德,张士元为止即可。”

    “是啊,”赵飞轩深有同感地应道,“既然高大人饶了三地官员,大家伙还敢不往死里效命吗?都将此次赈灾事宜当作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呢。放心吧,早上我已经将具体事宜都吩咐了下去,而且汝州城北门也已经打开,让城外灾民入城接受赈灾救济。”

    “甚好,甚好!”

    郭业赞了两声后,问道:“涌入城中的灾民肯定会与日俱增,赵刺史,你这边……”

    “郭御史放心,我这边已经有了全盘的赈灾策略,先从汝州开始,今日起先在城中搭建粥棚。本官要求属下官员,城中每隔百步,必须搭建上一个粥棚,供灾民果腹温饱,冬衣棉被,也会在每个粥棚边上发放,防止灾民入了城中,还饿死,冻死……”

    “很好,赵刺史安排的极为周到。郭某人还是那句话,不左右赵刺史的赈灾方案,一切皆由赵刺史作主。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粥必须稠,筷子插而不倒;冬衣棉被,不得偷工减料,至少能让灾民能抵过严寒。至于房子,能将城中腾出来的地方都先腾出来,供灾民优先住宿。”

    说到这儿,郭业稍稍停顿了一下,叹道:“赵刺史,咱们都是爹生娘养的,百姓灾民也是。朝廷和官府起初就已经对不住他们了,咱们不能再让他们再饿着肚子,受着严寒,在雪地里露宿,在大街上过夜吧?”

    郭业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赵飞轩听着鼻头发酸,郑重表态道:“郭御史尽管放心,如果赈灾期间,再出现有人偷工减料,中饱私囊,罔顾灾民性命。不用您操刀,赵某人先割了自己这颗项上人头,以谢天下!”

    “哈哈,赵刺史您言重了!”

    听着赵飞轩说得有些上火,气氛有些压抑,郭业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我说了,赈灾之事,全权由赵刺史作主,郭某只是协助而已,不理不问不搀和,这便是郭某人对赵刺史最大的支持。”

    兜兜转转,绕来绕去,赵飞轩听着郭业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话题上,不由无奈一笑。

    心中叹道,难怪郭御史年纪轻轻,却深得高士廉高大人如此看重与信赖,不简单啊,当真不简单。

    聪明机智能力强,既会做人又会做官,这是赵飞轩对郭业心中最中肯的评价。

    一时无话,郭业只得又寻了一个话头,问道:“对了,赵刺史,您不会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陪我在这城楼上赏雪景吧?”

    啪~~

    听得郭业这般问,赵飞轩轻拍额头,仿佛记起事情来一般急道:“瞧我这狗记性,郭御史不说,赵某还真忘在脑后了。”

    昂?

    郭业显然也是一愣,巧了,莫非赵飞轩还真有其他事儿?

    随即眼光透着询问看向赵飞轩,示意他说来什么事。

    赵飞轩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只不过是我那夫人,想跟郭御史单独见上一面,说说话。”

    啥玩意?

    郭业乍闻,脸色顿时变得怪怪,看着赵飞轩的眼神又大不一样起来。

    你娘子让你来找我,想跟我见上一面说说话?还是单独见上一面?

    郭业再看赵飞轩说完这话后,眼神清澈如尘,心中尴尬,莫非是我想歪了不成?

    ps:谢谢【无书不活】【七月???】【__吉米哥】【一切尽在yy中】【机友cyk】【华客1976】【机友437601304222452】诸位书友6月7日的打赏。顺便说一下,最近老牛的更新时间不稳定,让朋友们跟着遭罪,对不住了。我近期在试着调整时间,将更新放在白天,让大家白天便能阅读到。

第三百七十九章 嫂夫人相约

    郭业下了城楼,赵飞轩的马夫早套好马车在城楼下等候,随即蹭了下赵飞轩的顺风车,搭乘上去朝着赵飞轩那处临时的宅院行去。

    一路之上,赵飞轩隔着车帘对城中街道各处指指点点,一边指点一边悄声解说着。

    郭业发现,短短一个早上的功夫,萧条许久的汝州城中竟然不同于往日了起来。

    并非繁华,而是喧哗闹哄又拥挤堵塞,无他,正因为赵飞轩下令开了城门,让城外挨饿受冻的灾民涌入城中,充斥在大街小巷各处。

    不过他也留心到了灾民身上的变化,路上来往攒动的灾民身上,多数已经裹起了冬衣,或穿着新制冬衣,或套着陈年旧棉袄。

    郭业猜度,应该是赵飞轩以官府的名义,从汝州城中的富户家中征募或购置而来的吧。

    而且他细心地发现,赵飞轩并未食言,汝州的官员也未敢消极怠工,的确,每隔百步已经开始搭建起粥棚来。

    不少粥棚之外已经开始排起了长龙,灾民们手持碗碟,等候着官府的施粥。

    府兵、衙役悉数冲动,维持着各处粥棚的秩序,虽嘈杂却不显动乱。

    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郭业不由赞叹赵飞轩的办事效率之高。

    心中默默揣度,估计再过个半拉月,只要天公作美,停歇冰霜雹子,也许这赈灾一事就差不多能够了结。

    接下来的,便应该考虑如何替灾民重建家园了。

    不过,真到了重建家园那个阶段,也许朝廷自会派出专员来署理。

    毕竟赵飞轩再怎么能力出众,让他一人兼管三个州府也不合规矩。

    八成到了那个时候,吏部自然会空降新的汝州刺史,郑州刺史赴任两地了。

    ...

    哒哒哒……

    马儿朝前一路踏响,郭业与赵飞轩各有所思,思绪飞扬,一时无话,整个车厢中沉闷了起来。

    快到赵府的当口,赵飞轩的幕僚徐福突然骑着小毛驴急急赶来。

    因为徐福天生不敢骑马,只得用毛驴代足。

    叫住了马车之后,徐福冲赵飞轩禀报,说是召集了汝州城中的富绅商贾,请赵刺史过去训话。

    这也是郭业之前给赵飞轩支的招儿,因为如今灾民太多,仅靠官府的力量明显不够。

    所以他给赵飞轩出主意,灾难当头之余,应该发动所有能发动的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特别是汝州城中的那些富户商贾,让他们有钱出钱,有粮出粮,为汝州赈灾添砖加瓦,献上一份力量和责任。

    众人拾柴火焰高,越是凝聚更多的力量来赈灾,越是能减少灾民的伤亡。

    赵飞轩对郭业这个主意深以为然,随即早早便让幕僚徐福前去发帖召集汝州城中的商贾富绅,汇聚汝州刺史府,?府,也就是戴明德的府邸。

    听闻徐福的通报之后,赵飞轩冲着郭业歉意地苦笑道:“郭御史,你看……呵呵,赵某还惦记着偷得浮生半日闲来,可惜啊!”

    郭业点点头说道:“赵刺史,甭管我,我自己认识道儿,我自己前去跟嫂夫人见面就成。你先忙你的,正事儿要紧,莫要耽误了灾情。”

    说吧,落得干脆直接出了车厢跳下了马车,连头也不回便大步匆匆地朝着赵府奔去。

    此间离赵府,也就一个胡同小巷的距离。

    见着郭业离去,赵飞轩才张罗起徐福,让他舍弃毛驴登上马车,一道儿朝汝州刺史府赶去。

    这位安州刺史,干得确是汝州刺史的活儿,赵飞轩打心眼里一阵无语。

    ...

    ...

    很快,郭业便到了赵府的大门。

    如今的赵府不再似往日那般清静,门口有了府兵把守,乃是赵飞轩为了老母和妻子女儿的安全考虑,而特意添加的守卫。

    无法也是因为上次戴明德掳人的缘故,赵飞轩有些后怕了,这才增加了宅院的防卫。

    门口的府兵乃是赵飞轩从安州带到汝州的府兵,那天晚上在粮仓重地也见过郭业这位钦差。

    见着钦差大人要进府,自然不敢妄加阻拦,大大方方将他请进了府中。

    一入府中,郭业问询身边的府兵,赵刺史夫人现在身在何处?

    府兵老实回答夫人正在府中后院,正陪着老夫人,杨二小姐,还有刺史大人的千金在院中赏雪来着。

    郭业清楚,这杨二小姐应该指的便是贞娘。如今贞娘与杨婉贞姐妹相认,可不就是杨家二小姐嘛?

    郭业唔了一声,示意说话那名府兵前头带路,说是受夫人相邀,前来拜见。

    府兵自然不敢怠慢,带着郭业前往了后院的花园处。

    到了后院花园外,府兵止步,说道:“钦差大人,后院乃是刺史大人的家眷所在,小的不便进入。小的告退,您自便!”

    郭业如今也是有家有业之人,早非当年之吴下阿蒙,自然知道官宦人家,大户人家的规矩。

    凡一府后院,除了家主之外,其他成年男子是不得私自入内的。

    毕竟后院乃是女眷居所,多有不便之外,还容易平添是非。

    随即支使走了府兵之后,郭业独自一人进了后院那道拱门,入了赵府后院的花园之中。

    粗粗扫了一眼花园处,顿时有些失望,这府兵不是瞎扯淡么,花园四处空荡荡,除了花,便是草。

    哪里来的夫人正陪老夫人,杨二小姐赏雪?

    咚,咚咚咚~~

    突然,一个皮球模样的东西不知从什么地方朝郭业滚了过来,滴溜溜地转到他的脚下。

    郭业一脚踩住皮球,赫然一看,原来是用羊皮缝制而成的一个皮球,不过大小更像一个足球。

    当即,郭业弯腰将其捡起来,放在手中掂了掂份量,很轻很轻,双手挤了挤这羊皮球,里面并未充气,软软的,应该是填充了一些棉絮之类的东西。

    原来是个蹴球!

    蹴球,便是蹴鞠用的球。

    蹴鞠是中国一项古老的体育竞技,就单冲玩法来讲,在当时足以媲美后世之足球。

    太平年间,蹴鞠这个活动是大人,小孩都钟爱的一门运动。

    郭业猜测,这蹴球手工粗糙,应该是赵飞轩这个书呆子给他女儿赵月制作的一个玩具。

    这个蹴球,远远没有达到真正蹴球的制作水准。

    郭业看得出来,赵飞轩对自己的闺女是疼爱到了极致。

    “把我的蹴球,还,还给我!”

    突然,一道有些胆怯,稚嫩的声音在郭业耳边响起。

    郭业寻着声音抬头望去,十步之外正站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弱弱地看着郭业。

    确切地说,应该是郭业手中的那个蹴球。

    这女孩,郭业有印象,当日在戴府还冲自己吐过小舌头,可不就是赵飞轩的宝贝女儿么?

    随即,他掂了掂手中的蹴球,坏坏笑道:“你叫月儿?”

    小女孩没有了父母在身边,怎么看郭业怎么都像个恶人,坏蛋。

    而且郭业这坏坏的笑容,在月儿看来,就是恶人要干坏事之前的奏鸣曲。

    毫无意外,听着郭业的问话,月儿后退了两步,又眼馋郭业手中的蹴球,舍不得离去,只得点头嗯了一声。

    见着月儿这般害怕,郭业一阵郁闷,奶奶的,老子脑门刻着“混蛋”两个字不成?

    继而收起了逗弄小女孩的心思,问道:“月儿,你告诉叔叔,你娘亲她们哪里去了?你告诉叔叔她们人在哪里,叔叔把便蹴球还给你,怎么样?”

    月儿天真无邪,伸手指了不远处的一道房门,稚声说道:“祖母跟贞姨娘在房中说着话,娘亲替爹爹收拾卧房去了。说完了,还我蹴球!!”

    说着,月儿小宇宙爆发,装起胆来张开小臂,冲郭业再次嚷嚷道:“还我蹴球,还我蹴球,不还我,我哭给你看,你大人欺负小孩,不要脸!!”

    日~~~

    郭业那叫一个郁闷啊,老子啥时候说不还给你了?

    为恐月儿真哭啼起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郭业只得投降点头道:“好好好,还你蹴球!”

    说完,微微使力将蹴球抛出,掷到了一簇花丛中,催促月儿道:“赶紧捡球去,不然蹴球一会儿就被大灰狼叼走了。到时候球没了,哭鼻子别怨我……”

    噌噌噌~~~

    郭业这番威胁果然奏效,小月儿直接朝着花丛方向奔去,生怕跑慢了,蹴球被大灰狼叼走。

    小小插曲一过,郭业便起身朝着赵飞轩的卧房走去,想看看赵飞轩的夫人,贞娘的姐姐杨婉慧到底找自己有何事。

    不一会儿,便寻到了赵飞轩的卧房外,房门正开着……

    他一探脑袋,里头好像没人,难道月儿这臭丫头骗老子?

    不过房中好像传出些许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有人在里头。

    既然房门没关,那他也懒得敲门,径直跨进了门槛儿。

    窸窸窣窣,

    好像声音还在,寻望过去,是房中一处四围木雕大屏风里头传来。

    原来杨婉慧在里头。

    把我请来见面,自己躲在屏风后面干嘛?算怎么一回事儿?

    不过,他没有吱声儿,而是重重的在地上顿了一下脚,发出砰的一声儿。

    响声过后,屏风后面果然传来杨婉慧的糯柔的声音:

    “你先等一会儿呢,刚才陪月儿在花园玩耍,累了一身汗,湿透了衣衫。”

    “等我先换下衣衫,再出来见你哦。”

    “说来也怪,生完月儿之后,我这身子怎得就不见胖呢,我婆婆还想着让我再生养一个,为赵家生个男丁好传宗接代。唉……”

    杨婉慧一边在里头换着衣裳,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冲房中的郭业说这话。

    可郭业听得却是心中慌乱如麻,犹如惊涛骇浪般臆想翩翩……

    奶奶的,杨婉慧跟我说这些干毛?

    这是要跟哥们我搞婚外情的前奏不成?

    赵飞轩跟我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他在外面主持赈灾,我在他家中跟他媳妇搞暧昧,这,这……

    好歹哥们也得称她一声嫂夫人,这他妈的算怎么档子事儿啊?

    这有太不厚道了吧?

第三百八十章 有点小暧昧

    “一身汗湿答答,真个儿难受的很哩——”

    喀拉~~~

    杨婉慧一边说着话,一边整理着刚换上的衣衫,缓缓从木屏风后边走了出来……

    “啊?”

    “啊!!”

    “啊!!!!”

    出了屏风人还未站稳,杨婉慧又是连着三声尖叫,一声赛过一声,刺得郭业耳膜阵阵生疼。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杨婉慧三声尖叫罢了,惊慌不安中带着深深戒备地喝问着郭业道。

    郭业怔在原地没有回话,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杨婉慧,像是魔障了一般无二,杵在原地。

    看着看着,咕咚一声儿,郭业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记吞咽口水的声音。

    杨婉慧听得清楚,更是清楚看见郭业的喉结蠕动,不由一阵后怕。

    噌噌噌,咣当~~

    被郭业如独狼般的眼神盯望着,杨婉慧连退三步不小心撞到了木屏风之上,险些跌倒在地。

    突然女人天生的防范意识令她猛然捂紧胸口,惊惧十足地再次大喊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郭业依旧不说话,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婉慧,心中直呼,美,真美,美如熟透半边天的红苹果。

    此时的杨婉慧因为匆匆换了衣裳,又因为在自家女眷后院,所以并未穿得如出门那般的正式。

    此时的穿衣打扮甚是随意,里头仅穿了件粉红亵衣,外头披了一件带着狐裘领子的冬衣,没有扣起仅仅搭在肩上,雪白香肩上隐约还能看见红肚兜系着的那根红绳儿。

    整个透着一股子的慵懒……

    郭业从头到脚,打量着杨婉慧,看得眼睛发直,心中感慨道,我的天,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美艳少妇啊!

    清音柔体小萝莉,怎又敌得过桃眼杏腮美少妇?

    好,真好,真真好……

    “你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刺史府女眷后院,成何体统??出去,出去,滚出去!!!”

    杨婉慧再次发飙怒吼,就差上前将郭业撕掰成两半。

    到了这个时候,郭业才缓缓回魂,将流连忘返的目光从杨婉慧的身上依依不舍地收了回来。

    显然,他从杨婉慧抗拒的神情和暴跳的言语中看出来,自己刚才想多了。

    旋即,他立马装成刚才啥也没看见一般,迷糊说道:“嫂夫人,咱们不是之前见过面么?我乃郭业啊!不是你让赵刺史来请我过府一见,商谈要事的吗?”

    听到郭业自曝身份,杨婉慧明显稍稍迟疑了一下,捂紧着胸口,反复确认了一句:“你,你是监察御史郭业,郭大人?”

    郭业应道:“如假包换,我正是郭业。嫂夫人,咱们之前在戴府,不是有过一面之缘吗?你好好想想,当日在戴府的回廊中,擦肩而过,是否?是否还记得?”

    杨婉慧稍稍一回忆,好像当日真是有过一面之缘,当日月儿在自己怀中,还冲他调皮地吐着舌头,挨了自己一声训斥。

    而且,杨婉慧记得早上夫君赵飞轩出门之时,自己的确叮咛过他,请郭业来府上一趟,有事相谈来着。

    但是没想到自己那位粗枝大叶的丈夫,竟然让郭业单独一人冒然跑进女眷后院,这,这个粗心的死鬼啊!

    想罢,杨婉慧收起满脸的惊惶,冲郭业盈盈欠身道了个万福,柔声说道:“郭御史请稍待……”

    说完,继续抱紧胸口急匆匆跑进了木屏风的后面,接着又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显然,杨婉慧应该又躲进屏风后面,梳理妆容,整理穿戴去了。

    郭业听着屏风后面的动静,颇为勾魂,真想冲动地跑进屏风后面,大饱一把眼福。

    不过想归想,理智还是阻止了他的孟浪行事。

    他站在外头瞅着大木屏风,啥也看不见,却是心如万蚁爬过,痒痒难耐。

    驿动之余,他也在寻思,刚才嫂夫人在屏风后面说的话,是冲着谁说的呢?

    她以为站在外头那人是谁呢?莫非是贞娘?

    奶奶的,这乌龙闹得够大,搞得老子以为嫂夫人惦记勾引我似的。

    日,郭业越想着刚才的一幕,小肚里头的那团邪火烧得越是火旺火旺。

    “咳咳……”

    杨婉慧此时穿戴整齐,妆容端庄地从屏风后头再次走了出来,清咳两声打断了郭业的思绪,问道:“郭御史,在想什么呢?”

    这一刻,她好像变得与刚才判若两人,早已不见刚才的那股子慵懒劲儿,至于方才的彷徨不安更是一扫而空。

    看着眼前端庄的杨婉慧,郭业心中不由又是一叹,女人,真他娘的百变啊。

    一会儿像慵懒秋菊,一会儿又像斗艳牡丹。

    再一次,郭业又怔怔望着杨婉慧发起呆来,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儿来,说道:“回嫂夫人的话,没想什么,呵呵,只是心中羡慕着赵兄,一时间愣神了,见谅见谅!”

    唰~~

    郭业话落,杨婉慧的双颊飞霞,顿时又起了一阵儿红晕。

    她又非不懂人事的小姑娘,她是个过来人,当然听得懂郭业这番话的内涵。

    心中不由啐骂郭业的不要脸,口花花,语出轻浮。

    听着郭业这番轻抚话,她不由又想起之前在木屏风后面说的那些没羞没遮的话。

    当时,她错以为屏风外头乃是自己的小妹婉贞,所以才说了一些姐妹间的体己话。

    没想到,外头竟然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刚才说得那些话,还历历在耳边,越是想着,杨婉慧越是臊得慌。

    三两下的功夫,脸颊飞霞布起的薄薄红晕变得更加酡红,心中羞臊不已,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脸上烧得阵阵火辣辣。

    唉~~~

    杨婉慧心中不由轻叹,真是冤孽,如此大意搞出这么一件令人羞耻之事。

    郭业看着杨婉慧也跟自己一样,突然愣神发起呆来,而且脸色红得出血。

    毕竟是赵飞轩的娘子,贞娘的姐姐,他赶紧收敛了心态,不敢乱加调戏了。

    于是也学着杨婉慧般清咳两声,惊醒了对方,问道:“嫂夫人,不知你找郭某前来府中,所为何事啊?”

    “是?”

    杨婉慧显然也被郭业提醒到了,连连点头说道:“对,有事,有大事。”

    说罢,踩着莲步缓缓走到房中的那张圆桌边儿上,指了指桌上的几盘东西,说道:“郭御史,妾身有一事相求,这是给您的……”

    郭业朝着桌面上的东西看去,摆放着四个长方形的托盘,每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看着甚是喜庆。

    郭业看罢,不用猜,这木托盘上的东西肯定不是银锭,就是金子。

    这玩意,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过他还是装作不懂,问道:“嫂夫人,这是什么东西啊?”

    杨婉慧伸向一个托盘,纤纤细手一抖落,唰的一下,掀开了一块红布——

    果然,托盘之上码放着一锭又一锭的银子,都是一锭十两重的马鞍状银锭,整个托盘上差不多有二十锭左右。

    郭业粗粗算了下,四个托盘的银子,大概其有个八百两左右。

    杨婉慧掀开一块红布后,又连着将剩下三个托盘的红布统统掀开,指了指桌上的四个托盘,柔声说道:

    “郭御史,我夫君为官清廉,家中没什么积蓄。这些银子都是妾身自个儿攒的私房钱,今天一并给了郭御史。”

    昂?

    郭业一愣,你的私房钱不给你丈夫,反倒给我?

    杨婉慧看着郭业的表情,立马猜出郭业又想歪了,一时无语,不由急急纠正改口道:

    “郭御史莫要想歪了,妾身是想拿这笔银子,跟郭御史做一笔买卖。”

    买卖?

    郭业不解问道:“嫂夫人,你我皆非商贾,有啥买卖可做是?嫂夫人有什么话,大可不必藏着掖着,云里雾里的,咱们还是明着说吧。”

    “你找我,到底有啥事?”

    ps:总算十二点前更新了,有进步,鼓掌自勉一下。谢谢【情定酒乡梁百万】【无书不活】【__吉米哥】【暗天、、】【恒哥来了你走开】【华客1976】【小哥问天去】【秧子儿】【henry1978】【机友437601304222452】等诸位书友的打赏,今天你们很给力,谢谢!

第三百八十一章 调戏嫂夫人

    见着郭业有些恼怒,杨婉慧也不敢再拐弯抹角,生怕逼急了郭业,坏了自己今天要办之事儿。

    旋即冲郭业再次盈盈欠身,婉婉问道:“郭御史,贞娘乃是妾身一母同胞之亲妹,这事儿您应该知道了吧?”

    郭业听罢不由心说,难道今天她找我来,还跟贞娘有关不成?

    继而点头说道:“是啊,峰回路转,若非我偶然带着贞娘前来府上拜会赵刺史,若非贞娘与嫂夫人长得实在相像,被赵刺史一眼认出断明身份。呵呵,我还不知道贞娘竟然还有一个姐姐来着,这也算是老天有眼,事隔这么多年,还能让你们姐妹相认。”

    杨婉慧听着郭业这番话,心中也是唏嘘不已,当初自己和婆婆,月儿被救回赵府,一见到在后院花园信步闲游,赏雪弄草的贞娘,还差点以为撞见了鬼。

    她一眼便从贞娘的相貌和神韵中断定,贞娘便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妹。

    没想到小妹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姐妹相逢团聚之余,杨婉慧除了唏嘘杨家命运多舛之外,唯有感谢苍天有眼,终让她寻得小妹贞娘。

    ...

    听到郭业如是说,杨婉慧不禁又想到了小妹贞娘流落蜀中,遇人不淑下嫁胡皮的悲惨经历。

    后来胡皮虽然人死如灯灭,但是小妹的命运却仍未得到改变,反而变本加厉,卖身进了郭府为婢。

    纵是成了郭府的管家,那也是卖身为奴,失去了良籍。

    所以在她看来,郭业与胡皮都是一丘之貉,没什么两样。胡皮也好,郭业也罢,在她看来,两人都是见着自己小妹孤苦无依,又生得如此美貌,动了色心,纯属一路货色。

    她越想越气,脸上陡然浮现一层寒霜,指了指桌面上的那四盘银锭,冷声说道:“郭御史,咱们长话短说。这里有八百两银子,统统都是给你的!”

    昂?

    郭业听着杨婉慧的声音骤然变调,起初还没摸不着头脑,又听着杨婉慧话中意思,更是不知所以然。

    无端给老子八百两银子干啥玩意?老赵家可没什么家底,不可能钱多到烧包了。

    就在他瞎琢磨之计,杨婉慧继续说道:“郭御史别琢磨了,妾身想用这八百两银子,买回我家小妹的卖身契。做姐姐的,哪能见着妹妹沦为贱籍,让人糟践呢?还望郭御史成全!”

    原来如此!

    杨婉慧这么一说,郭业顿时明了,敢情杨婉慧是想替贞娘赎身啊。

    不过,自始自终,郭业真心没把贞娘当成下人丫鬟看待。

    听着杨婉慧最后那两句话,郭业越是觉得不是滋味,怎么说话呢?谁糟践贞娘了?

    郭业脑中清晰记得,当年自己来到陇西县衙,还是一个?一个快乐的小衙役之时,程二牛带着自己去贞娘豆花店吃豆花的情景。

    当时,见到贞娘的第一眼,他顿时惊为天人……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如果说吴秀秀是他的第一个妻子,那么贞娘,便是他到大唐之后,第一个令他动心的女人。

    令人第一个动心的女人,在杨婉慧口中,仿佛就能用八百两银子来衡量一般。

    心里最美好的念想,在杨婉慧口中说来,好像仅值八百两银子。

    奶奶的,郭业心中顿时有了一种被轻视,被误解,甚至被亵渎的感觉。

    一时间,看向杨婉慧的眼神都带着些许的鄙夷。

    不过这种鄙夷神情在杨婉慧看来,又是另外一番味道。

    旋即,杨婉慧语气更加冷淡地说道:“郭御史,莫非八百两银子还不满足?先不说蜀中那种地方了,就说帝都长安吧,一个丫鬟婢子也就二三十两银子的价钱。八百两银子,足可以让你在长安购上四五十个丫鬟婢子了。妾身想来,当初你们郭府买我小妹之时,也顶多花个几十两银子吧?这么算下来,呵呵,郭御史,您还是赚到了!”

    “你放屁呢?”

    郭业顾不得体面,对着杨婉慧就是一声臭骂。

    他本来就因为杨婉慧要赎回贞娘而感到失落,再因为杨婉慧用银子这种腌臢物,来衡量贞娘在自己心目中得地位而窝火。

    现在听着杨婉慧越说越没边儿,典型就是一个集市菜摊上讨价还价的泼妇。

    麻痹的,听着杨婉慧这番屁话,郭业心中气急想道,这般算计,这般讨价还价,这般市侩,你这是想着侮辱你自己的妹子呢?还是想着恶心老子?

    随即,冷笑连连地瞥了一眼杨婉慧,哼道:“八百两,很多吗?”

    杨婉慧堂堂一个刺史夫人,被郭业骂了一句放屁,也顿时自觉失了颜面,冷若寒霜的脸上浮现几丝臊红,不服气地哼道:“郭御史,扪心自问,八百两银子买个丫鬟婢子,难道还不多吗?”

    我草,郭业听罢,心中火气又被挑高,这娘们怎么就跟掉进钱眼里似的呢?张口闭口都是银子。

    难道老子看着就像缺钱的主儿吗?

    人家姐妹要团聚,郭业自然不能阻止。即便贞娘的卖身契在他手上,他也不会阻止。只要贞娘愿意,郭业随时都会让她脱了贱籍,回到杨婉慧身边。

    他始终秉承着最初的心意,贞娘,永远是令他心动的第一个女人,压根儿就没想着让她为奴为婢,将她捆绑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禁脔。

    如果贞娘因为这样而每日以泪洗面,闷闷不乐,这,绝对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但是,杨婉慧说的话,真他妈的刺耳,纯属来恶心添堵自己的。

    这一刻,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贞娘要走要留,悉听尊便,只要她开心,他绝对不会妄加阻拦。

    但是,杨婉慧这娘们的这张破嘴,他必须要严惩一番,谁让他以小人之心度哥们之腹,谁让他恶心老子来着?

    随即,他上前两步,逼近杨婉慧身前,凝视着他问道:“嫂夫人,你刚才说你用八百两银子来换取贞娘?”

    杨婉慧被郭业突兀逼来,有些心慌,不滞点头称是。

    郭业心道,好,臭娘们,这是你自找的。

    继而,他嘴角一扬轻笑问道:“这么说来,贞娘这个亲妹子在嫂夫人眼中,等同八百两银子咯?”

    “啊?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你莫要乱说……”

    杨婉慧听出了郭业话中的歧义,立马辩驳起来。

    可惜郭业容不得她辩白,趁热打铁地说道:“既然如此,这八百两银子我也不要了,贞娘的卖身契我也会烧掉,还她自由之身。因为我郭业,压根儿不缺那点银子……”

    “啊?那你意欲何为,你什么意思?”

    杨婉慧被郭业这么一说弄糊涂了,不仅不要银子,而且还小妹自由之身。

    姓郭的,会有这么好心?

    就在她疑心之机,郭业又上前逼近一步,胸口贴着杨婉慧那两团高高耸起的峦峰之处,紧紧贴着,堪堪隔了一层衣物。

    杨婉慧何曾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轻薄过,顿时慌乱如麻,想退后避开却又退无可退。

    因为她的背已经紧紧贴在了木屏风之上。

    此时的她,唯有惶惶叫喊:“你想干什么?”

    郭业与她前胸隔着衣物相贴,面颊之间的距离,也不过相隔了几寸,能清晰地闻到杨婉慧叫喊中的吐气如兰。

    还有,真切地感受到杨婉慧身上传来的那股子淡淡清香。

    郭业得了便宜,不过没给她好脸,一副居高临下地姿态说道:“我说了,我郭业不差银子。我不仅会双手奉还贞娘的卖身契,而且还不要你那八百两私房钱。只不过,嘿嘿,既然嫂夫人喜欢用银子来说事儿,那么,我再给嫂夫人八百两银子,不,一千两银子,只要求嫂夫人能够陪郭某睡上一觉,如何?”

    “啊?你放肆!!!”

    显然,杨婉慧被郭业的话给镇住了,声音陡然高出好几迈,震得郭业耳膜刺痛。

    不过,郭业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不给这娘们一个难忘的教训,她还真不知道悔改。

    他伸手右手,一把捏住杨婉慧的尖尖下巴,稍稍用力将其抬起,让她与自己能够双眼对视。

    继续说道:“嫂夫人,一千两银子不少了。甭说汝州这种地方了,就说帝都长安吧,去个青楼喝次花酒,也顶多二三十两银子即可。如果要姑娘陪夜,嘿嘿,不也才百八十两银子吗?难道嫂夫人还嫌少不成?”

    “混蛋!你将我比作那些个下贱的青楼女子?”

    杨婉慧被气懵了,说话明显有点混乱。

    郭业又抓住这个语病,笑道:“哪里?如果将嫂夫人比作青楼女子,郭某怎么可能给你一千两银子,让你陪睡一晚呢?”

    “什么,你,你,混账,你……”

    见着杨婉慧已经被气得够呛,吓得够哆嗦,郭业心中那口恶气也顿时冰消瓦解。

    心中恨恨道,妈的,看你下次还敢恶心老子否。

    不过还是没打算过就这么放过杨婉慧,而是放声大笑道:“哈哈,怎么样?嫂夫人,你就从了郭某吧~~~”

    “你……”

    ...

    ...

    “娘亲,你和坏叔叔在干嘛呢?”

    突然,月儿抱着一个蹴球出现在了门口,一副不知所以然的神情望着房中两人。

    “放开我,畜生!”

    杨婉慧趁着郭业转头分神之机,挣脱了郭业的束缚,急急跑出了房间,一把将月儿抱了起来,逃之夭夭。

    被杨婉慧抱起来的月儿,不知道娘亲为何急匆匆离开,不过还是俏皮地冲郭业吐了吐舌头,叫道:

    “坏叔叔,刚才门口府兵哥哥来报,说府外有一个刀疤叔叔来找你。”

    “坏叔叔,不要脸,欺负小孩,又欺负我娘亲……”

    很快,母女二人消逝在了郭业的视线之中。

    ...

    ...

    郭业听着月儿天真十足的话,不由一阵头大,奶奶的,月儿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儿?

    看来,哥们在小孩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啊!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月儿的通知,府外有个刀疤叔叔找我?

    莫非是黄河帮的刀疤刘?

    是哈,古三,刀疤刘等人,自从北门一战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走着,看看到底是不是刀疤刘来找。

    ps:今天试着三章。晚上还有两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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