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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41.第七百五十七章 一对野鸳鸯

    readx;玉茹轩,这是一座二进二出,并带有后院的宅子。

    宅子门楼高大宽阔,石砌墙基,青砖垒墙,迎门为影壁,壁上镶嵌砖刻着一个硕大的“福”字。

    除非是知道玉茹轩底细的人,不然寻常人都只当这是一座宅子。

    玉茹轩的影壁后面是一处宽阔的天井,天井左右皆是连绵房舍,而天井正前方则是正堂。

    绕过正堂往后走又有处大门,这是第二进的入口,过门之后便是后院,内宅就在后院中。

    夜黑,风起,云遮月。

    唰唰唰~

    十几道黑影攀墙爬院,兔起鹘落如鬼魅般穿梭在玉茹轩的前院中,徐徐向后院内宅的那道小门逼近……

    ...

    ...

    玉茹轩,内宅。

    随着一道穿透夜色寂静的娇喘呻吟响罢,玉茹姑娘的卧室内的一盏烛台乍然亮起,在寂寥的黑夜中格外显眼。

    卧室中,薛昊与玉茹姑娘两人赤身**地躺在床上,一个面色赤红煞是疲累,一个香汗淋漓意犹未尽,如两条白蛇般如胶似漆地缠绕着,相偎在一起。

    约莫过了一会儿,玉茹姑娘才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一件亵衣,披在身上重新偎依到薛昊身上,伸手轻轻抚摸着薛昊的脸颊,有些怨气地嗔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往都是生龙活虎状若牦牛,今天怎得成了软脚蟹,没三两下就完事儿了呢?怎会如此力不从心呢?”

    薛昊尴尬一笑,将玉茹姑娘紧紧搂在怀里,叹道:“美人儿莫怪,唉,最近颇有烦恼,所以今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玉茹是久居风尘中的女人,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听着薛昊的话里透着玄机,不由问道:“莫非你有心事?说来听听,奴家兴许能为你分上一点忧呢。”

    薛昊听罢突然面色一沉,摇头道:“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帮不上忙。”

    这下玉茹姑娘的胃口真被薛昊吊起来了,佯怒之下狠狠将薛昊推搡了开来,滑如泥鳅般从薛昊的怀忠钻了出来,嗔怪道:“不说就算了,哼!奴家什么都给你了,你还信不过我么?你个死鬼,以后不要再来我这儿了。”

    “嘿嘿……”

    薛昊被玉茹的娇嗔媚态给逗弄得淫笑连连,砸吧嘴道:“美人儿娇嗔,真是勾人魂呢。不提那些煞风景的事儿了,玉茹,再伺候爷一回吧?爷的心又让你弄得痒痒难耐了。”

    说罢,伸出爪子向着玉茹胸前两团白花花的玉兔抓去。

    “呸!”

    玉茹将薛昊探来的狼爪给拍掉,嘴角噙笑讥讽道:“你那下面软趴趴,跟条隔夜烂油条似的,还能行吗?好了,既然你跟本姑娘隔着心,那便恕不伺候了。”

    说话间,就要起身从床榻上爬下去。

    “呀,美人儿别走哇!”

    薛昊一见情急,赶忙将玉茹的蜂腰给抱住,连连告饶道:“美人儿别生气,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玉茹嘴角再次噙起笑意,不过这次却代表着胜利,妩媚地投了一记媚眼给薛昊,伸出手指轻点了下薛昊的鼻尖儿,嗔道:“死鬼,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尽是没句实话。说吧,到底有何心事。”

    薛昊讪讪一笑,骤然喟然一叹息,耷拉着脑袋问道:“最近咱们扬州新任了一位扬州刺史,你总该听说了吧?”

    玉茹嗯了一声,点头道:“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满城传得沸沸扬扬,奴家自然知道。听说咱们这位新任刺史大人年纪轻轻,模样又是俊的很呢。而且,听说这人能文能武,那天奴家在茶肆饮茶,还听胡四爷的评说在讲他的段子呢。说陇西郭业纵兵三千深入吐蕃,搅得吐蕃国血雨腥风,打得吐蕃人闻风丧胆,更是胆大包天私斩了吐蕃王爷。这还不止,还说这位郭刺史出使吐谷浑国,居然凭一己之力替大唐拿下了吐谷浑国的七城之地呢。啧啧,当真是厉害得紧呢!”

    啪~

    薛昊突然反手就在玉茹的翘臀上狠狠拍打了一下,骂道:“你个小浪蹄子,莫非瞧上这新来的刺史了?”

    “呀,你个死鬼,疼死奴家了!”

    玉茹吃疼地惊呼一声,嗔道:“你下手就没个轻重,敢情儿这肉不长在你身上啊?我倒是看上人家了,怎么着吧?可惜奴家这蒲柳之姿,人家看不上呢。哼!”

    薛昊闻言又是一阵陪笑,一边伸手在玉茹滑溜溜的身上上下游走抚摸,一边哄道:“嘿嘿,美人儿莫恼,他看不上你自有薛某人看得上你。爷不就拜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吗?来,再伺候爷一回吧。”

    “死开,”玉茹扭捏着身子象征性地挣扎了下,继续问道,“你先说正事儿,说完奴家再赏你个甜头吃。”

    薛昊闻之,面色又是黯淡了下来,叹道:“可不就是因为这位新任刺史吗?他此番赴任扬州,朝廷还格外允准他节制扬州盐税。这就是说,以后扬州盐运衙门也归他管了,唉……”

    玉茹不解地问道:“他好歹是堂堂的一州刺史,又有朝廷的旨意,就算节制你们盐运衙门也说得过去啊。再说了,你只不过是盐运衙门的一个小小书吏,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玉茹话里充满了不屑,听得薛昊一阵郁闷。

    只听他说道:“跟我是没啥关系,可跟张承宗有关系啊,我的美人儿。”

    张承宗三个字一出来,玉茹不禁变了变脸色,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刻意与薛昊保持着距离。

    薛昊自然也感受到了玉茹的变化,不过他并未恼怒,相反他还很理解,理解玉茹这是迫于张承宗的淫威而感到害怕,害怕张承宗知晓了二人的奸情。

    别说玉茹了,就连他自己也深惧张承宗,万一被张承宗知道自己和玉茹的关系,肯定难逃一死。

    他平静了下心中的兢战,继续说道:“外头都在传闻,这位郭刺史此番前来扬州,就是冲着扬州张家而来,奔着扬州盐税而来。不然的话,也不会一接任扬州刺史便使计谋将童焕下了大牢,这不就是敲山震虎,给张家一个下马威吗?你想啊,如果他接下来拿盐运衙门开刀,将张承宗给革职撤换了,我怎么办?”

    玉茹颇有些兴奋地喊道:“革职撤换了才好,这个混账东西早就该煞煞他的威风了,不然他真不知作威作福到几时呢。”

    “糊涂!”

    薛昊低喝道:“张承宗的确不是个好东西,而且死上一百次都不足以平扬州民愤。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美人儿,你别忘了,我能有今天全靠张承宗的信任和倚重。张承宗即便被革职撤换了,那还有扬州张家作为倚仗。但是我呢?整个盐运衙门里都知道我是张承宗的心腹,这位郭刺史难道不会翦除张承宗的党羽吗?嗨,到时候我的下场最轻也是一个扫地出门,灰溜溜滚出盐运衙门啊。”

    说到这儿,薛昊的脸色有些狰狞地低声吼道:“难道还让我重新做回那个郁郁不得志的落第秀才?不,不,我不甘心啊。”

    这下,玉茹也听明白了薛昊的意思,他多多少少听薛昊听过他跟张承宗之间的那些勾当,虽然她并不知道薛昊为张承宗做假账之事,但是她知道薛昊跟张承宗的关系的确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现在经薛昊这么一细说,更加能够明白了薛昊的忧虑,如果张承宗被革职查办,薛昊只得跟着倒霉了。

    随即,她狠下决心,劝道:“薛昊,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银子,如果省着点话,应该不至于饿死。要不,我们远走高飞吧。既能让我逃离张承宗这畜生的魔掌,也能助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哪怕我们躲到乡下种地,那至少也能安乐地活着,对不?”

    薛昊闻言猛然抬头看着玉茹,眼中透着感激,喃喃自语道:“远走高飞?逃离这是非之地?”

    霎时,他陷入了犹豫之中,心道,留在这儿迟早要受张承宗的牵连与波及,但是不留在这儿恐怕将来真要平庸地过一生了。

    突然,他又想到自己手中握着张承宗的明细账簿,眼前一亮,脱口喊道:“远走高飞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而且我手中有张承宗的把柄。只要我们逃出扬州城,他决计不敢对我怎么样。好,我们远走高飞吧!”

    咣当!

    卧室房门突然被重重一脚踹了开来,哗啦啦……

    将近十几个身穿夜行衣蒙着面巾的汉子涌入卧室中,惊得薛昊脸色顿时惨白,而玉茹姑娘更是被这突来巨变吓得连连骇叫,整个人光着身子蜷缩成一团躲进了被窝之中。

    这时,十几个黑衣人中走出一个身姿挺拔的人,同样是穿黑衣蒙面巾,发出一道俊朗的爽笑之声:“哈哈哈,好你个薛昊,张承宗张大人真果然没有猜错,你这厮居然真的在这里!”

    轰~

    薛昊整个仿佛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僵硬地呆坐在床上,面如死灰般看着这伙黑衣人,看着眼前这个发笑之人,失神问道:“你你们是张盐运使派来的?”

    那爽笑之人言语中充满着讥讽道:“不然,你觉得会是谁呢?薛昊啊薛昊,你就是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啊!那边吃着用着张盐运使的,就连你的前程都是张盐运使给的。这边呢,你却背地里搞着他的女人,还准备算计他,背叛他,哼,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说罢,只见他大手一挥,喝道:“弟兄们,将薛昊带走,回头跟张盐运使领赏去!”

    “喏!!”,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42.第七百五十八章 薛昊中计

    readx;一伙子黑衣人涌上前去,强行将光着屁股的薛昊从床榻拖了下来。

    薛昊自然是吓得哇哇大叫喊着救命,甩着**蛋身子不断地挣扎着,欲图自救。

    那刚才发号施令的黑衣人顿时一阵不耐烦,喝道:“真是聒噪不堪,吵死了!”

    声音落下,便是一个箭步上前,抬起右手化掌为刀,狠狠击在薛昊的后脖颈位置,将其击昏。

    随后,又吩咐那伙子黑衣人道:“兄弟们,将这厮还有地上的衣服带走,总不能让他光着屁股押去跟张盐运使讨赏吧?”

    这时,一名黑衣汉子紧了紧脸上的面巾,指着床榻上被窝里缩成一团的玉茹姑娘,说道:“郭……哦不,大哥,这床上的骚娘们咋办?要不一刀结果了他,免得走漏了风声?”

    床榻上蜷缩在被窝里的玉茹身子猛然一抖,一听这些人要杀自己灭口,更是吓得尖叫连连,虽不敢探头出来,口中却是不滞地求饶喊着不要。

    那为首的黑衣人见状摇了摇头,说道:“一个女人而已,杀之无益。再者说这娘们不是咱们张盐运使的心头肉吗?罢了,反正将薛昊这狗贼押到张盐运使跟前,他们的奸情必会曝光,到时候要别说薛昊,就是这娘们也甭想活命。嘿嘿,要杀她也是张盐运使的事儿,轮不到你我多此一举。”

    言罢,他便冲着众人挥挥手,喝道:“弟兄们,带着薛昊这厮先撤离出玉茹轩,等天亮大白之后,再将其押到张盐运使那儿去。风紧,扯呼!”

    “喏!!”

    霎时,几个人便抬着昏阙中的薛昊,几个人抱着薛昊的衣裳,前前后后匆忙撤出了卧室,很快,便遁出了玉茹轩,逃之夭夭消逝于黑夜之中。

    因为玉茹姑娘并未在宅子中安置丫鬟和仆役,内宅这边发生的事情动静稍小,完全没有惊动外宅的下人。

    直到这群消逝离去许久,玉茹姑娘才探出头来,满脸惊骇之色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卧室门外,惶惶不安地口中呢喃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休矣,薛昊休矣,吾命休矣!”

    ...

    ...

    这伙黑衣人将薛昊掳劫出了玉茹轩后,并未在城中多做耽搁,而是直奔城中一处破落的荒宅之中。

    这座荒宅位于城北,因为久久无人居住,早已破败不堪,蛇鼠横行,甚是荒凉。

    他们在薛昊嘴里塞上一团破布,用绳索将其双手捆绑住之后,便将他扔在了荒宅大堂的一个角落,弃之不管。

    此时离天亮还有一大段的距离,他们在荒宅的大堂内燃起篝火,一边喝着酒一边聊起天来,聊天的内容自然都是关于薛昊的下场,关于张承宗会如何犒赏众人云云。

    约莫喝了十几坛老酒,直到外头天色起了几分雾蒙蒙,火光大盛的篝火才缓缓趋于黯淡,渐渐熄灭了下来。

    而这群人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相互倚靠或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酒醉不醒呼呼大睡了起来。

    整个荒废的大宅中一片寂静,除了虫鸣蛙叫之声外,唯有此起彼伏的酣睡打呼噜声儿。

    这个时候,被扔在墙角弃之不管的薛昊稍稍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粗粗打量了下将自己掳来这里的一干劫匪。

    其实就在众人酒意正酣之时,他早就从昏阙中醒来,只不过他没有声张生怕惹来这群劫匪的注意罢了。

    相反,他一直都在等待,等待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被这些人押到张承宗跟前,如果被张承宗知道自己背着他,跟玉茹姑娘暗中往来有奸情的话,他这条命十有**是保不住了。

    他不敢抱有侥幸的心理,更不敢奢求张承宗会因为倚重自己而对自己网开一面。

    因为他太了解张承宗了,霸道狠辣残暴成性,视人命如草芥。在扬州城,就没有他张承宗不敢干的事情。

    因此,他必须逃出生天,不能让这些将自己押送到张承宗跟前。

    此时,他看着眼前即将熄灭的篝火,看着地上喝醉倒地的这群劫匪,心中暗道,眼下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等着他们醒来再想逃走,那真就比登天还难。

    一念至此,他用力挣扎了被绑缚在背后的双手,咦???

    绳索好像有些松动,他伸长脖子扭头看了眼背后被绑缚的双手位置,差点喜极而泣哭出声儿来。

    真是老天有眼,这群劫匪居然没将绳索打死结,而是仅仅打了一个活结,而且绑缚得比较宽松,只要稍稍用点心思就能将双手挣脱。

    老天有眼,

    天不亡我!

    薛昊一边心中狂喜地无声呐喊和疾呼着,一边悄悄地挣扎着背后的双手,想将绑缚住得双手挣脱开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磨蹭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他的双手终于得到自由。

    双手一恢复自由,他立即就将塞在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重重地长呼一口胸中浊气。

    不过一呼气他便又紧张地将嘴巴捂住,生怕因为呼吸声而惊动了醉倒在地的这些劫匪。

    他面色惊骇小心翼翼地再次打量了一眼倒地的劫匪,幸好,一个都没被惊醒过来。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他连靠近去观察这些劫匪容貌的时间都没有,便弯着腰弓着背,蹑手蹑脚踩着猫步,尽量将声音压到最低,偷摸逃离了这座荒宅。

    谁知薛昊一逃走,醉酒倒地的这些人突然就跟睡醒了一般,逐个逐个从地上爬起,一个个面对着薛昊逃离了方向,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已经开始够即将熄灭的苟活添起干柴来,再次将苟活燃旺起来。

    为首那名黑衣人踢了踢地上的空酒坛,笑道:“还行,幸亏这些酒里兑了水,不然今晚大家伙真要灌醉在这儿了。”

    一名黑衣人恭维道:“那是,郭刺史算无遗漏,我等佩服的紧啊!”

    这伙子人当然就是一直几天都在玉茹轩外蹲点的郭业和二十名盐帮弟子。

    郭业笑道:“没办法,做戏做全套,不演得投入一点,薛昊岂会信以为真?”

    这时,关鸠鸠也凑上前来,说道:“大人,今天这趟估计真把薛昊吓够呛了。现在就这么放他离去,万一他逃出扬州城,可咋办?”

    郭业手指轻弹了下关鸠鸠的额头,数落道:“老关,你这人就是太没自信。这个办法是你想出来的,到了你这里怎么担心这担心那的?我问你,薛昊他现在是什么时辰?你觉得薛昊能逃出扬州城吗?”

    关鸠鸠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恍然大悟道:“对哦,现在还在宵禁中,扬州城中通往城外的各道大门都紧闭着。除非天色大亮解除了宵禁,不然他是难以逃出城的。”

    郭业点头道:“没错。但是等到了天亮,你觉得他还敢逃出城吗?难道他就不担心我们酒醒来之后发现他没了踪影,然后将此事告知张承宗后,张承宗满世界搜罗他吗?薛昊有些小聪明,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想着逃出城,而是会去寻求自保。他的自保是什么,你现在该明白了吧?”

    “自保?”

    关鸠鸠惊讶道:“明白了,他现在必须找到一个靠山寻求自保,而这个靠山与张承宗还要是彼此不对付的。想来想去,现下扬州城中能够庇护他的只有大人您了。”

    郭业哈哈大笑,说道:“没错,到时候他肯定会以张承宗的明细账簿作为交换,来寻求我的庇护。接下来,我们什么也不用干,只要派上几个人在玉茹轩外面盯着点,然后你我回到刺史府坐等着便可。”

    关鸠鸠笑着赞允道:“高啊,大人就是高明。今日这一出,与昔日三国蒋干盗书有异曲同工之妙哇。佩服,学生真是佩服啊!”

    郭业没好气道:“好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如果此事能成,肯定给你记上首功。呵呵,张承宗一出事儿,那盐运使一职舍你其谁?回吧,都回吧,回去坐等着薛昊这小子的主动上门投诚吧!”

    紧接着,他又对其中一个盐帮弟子喊道:“赵四,你现在带着几个弟兄蹲点守在玉茹轩外,以防有其他变故发生,有什么异动,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本官。”

    那名叫朱四的盐帮弟子拱手应道:“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带弟兄过去。”

    说罢,指点了身边几名弟子,喊道:“你你你,还有你,都跟我走。”

    几人趁着天色朦胧,再次出了荒宅,朝着玉茹轩的方向奔去。

    ...

    ...

    同在这个时候,逃离出荒宅的薛昊一路狂奔,并未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奔玉茹轩。

    因为,他没有将明细账簿藏在自己的住处,而是藏在了玉茹轩,藏在了张承宗经常出没的玉茹姑娘卧房中。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适合藏匿东西的地方。

    他将账簿藏匿在此处,就连玉茹姑娘都没有告诉。

    他现在正如郭业所预料得一般,根本就没寻思逃出城,而是想着如何自救和自保。

    他必须要在张承宗未抓到自己之前,在城门没有打开之前,寻到自救和自保的办法!

    他很清楚,一切的关键就在于那本明细账簿。

    疲于奔命了一会儿,总算是到地方了。

    咚咚咚~

    他顾不得因为跑得太快而上气不接下气,仓促慌乱地拍响了玉茹轩的大门。,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43.第七百五十九章苦命鸳鸯求上门

    readx;玉茹姑娘正六神无主,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内宅卧室中,当被掳而复返的薛昊重新出现在自己跟前之时,当真是又惊又喜,口不择言地失声喊道:“你,你怎么还好好的?”

    薛昊乍听,险些被呛得一口老血喷溅而出。

    只见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玉茹,没好气道:“怎么?你就那么惦记我出事儿啊?”

    玉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纠正道:“奴家不是那个意思,奴家委实是心里慌乱,太过紧张于你了。奴家是想问,你刚被掳劫而走,怎得又好端端地回来了?莫非那群强匪又将你放还回来了?”

    薛昊心里也清楚玉茹刚才是无心之言,自己毕竟跟她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自己落在了张承宗手里,她也捞不到好。

    继而也不跟玉茹计较和置气,摇头叹道:“那帮强匪哪里会有这么好心啊?他们还指着押我到张承宗跟前请赏呢。不过所幸老天长眼,天无绝人之路,让我有了可趁之机逃出生天来。”

    见着玉茹满脸疑惑不解之色,薛昊也不加隐瞒,娓娓将自己如何机智装昏,如何趁着那伙强匪酒醉之时逃出荒宅的过程道了出来。

    这番峰回路转的波折过程,自然是听得玉茹目瞪口呆惊诧连连,直呼菩萨保佑。

    过后,玉茹立马扭身不理薛昊,自顾翻箱倒柜了起来。

    薛昊不解问她要做什么,玉茹慌乱地回道:“你这人怎得如此糊涂,既然侥幸跑了出来就该逃之夭夭才是,怎么还往我这儿跑?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再折返回来将你擒去吗?你等等,奴家这就收拾点细软,你我远走高飞吧,不然再晚一步的话,等着张承宗带人寻上门来的话,可就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唉,玉茹,别瞎忙乎了!”

    薛昊对玉茹姑娘的情分心生感动之余,不免叹息道:“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此时还在宵禁中,通往扬州城外的各道城门都封闭着,你我还能往哪儿逃?等着宵禁一除,估摸着那会儿强匪就会带张承宗上门来捉拿你我了。”

    “啊?那可怎么办?”玉茹顿时停住了翻箱倒柜的举动,仿佛天都要塌下来般脸色惨淡如云,惊骇得整个身子松软不堪,摇摇欲坠站都站不住了。

    薛昊立马上前将她扶住,低声说道:“玉茹你莫要悲观,你我还没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尚存一线生机。”

    玉茹眼眶夺泪而出,悲戚道:“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你我还能有什么活路?扬州张家在扬州城中只手遮天呼风唤雨,无论你我藏匿到城中何处,都无法躲出张承宗的手掌心啊。”

    薛昊摇摇头,沉声道:“不,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躲!”

    说着,他将玉茹搀扶走到床沿边儿坐下,趴下身子半个人钻进床底下一阵寻摸,好不容易摸出一本封面泛黄的账簿抓在手中,站直了身子冲玉茹道:“有它,我们便还有活路,这个账簿就是我们的保命之本。”

    玉茹不知这是何物,开口询问了起来。

    薛昊自然毫无隐瞒,将自己这些年来在盐运衙门替张承宗做真假账簿一事道了出来。

    最后,他满脸苦笑道:“一开始我将这真的明细账簿放你这儿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着如果有贼人惦记这账簿的话,放你这比我那儿稳妥些。谁知今日却派上了用场,还要靠着它来保命,唉,真是造化弄人。”

    玉茹听完薛昊说得来龙去脉之后,自然也明白了前因后果,问道:“莫非你是想将这账簿献给新来的那位年轻刺史?那你刚才所说的还有一处可以藏身之地便是扬州府衙?”

    薛昊小心翼翼地将账簿贴身放好,点头道:“没错。既然这位郭刺史是奔着扬州张家而来,是冲着扬州盐税而来,那么他肯定要想办法将张承宗革职撤换。而且这些日子,张家联合城中几大士绅富户关闭了名下的油盐米铺,显然这两边是干上了。我想这位郭刺史肯定很需要我手中这本账簿来对张承宗下手,动了张承宗无异于对张家动了刀子。玉茹,扬州城虽大,但你我目前可容身之处也许就只有他那儿了。”

    玉茹美目连闪,频频点头称是,不过她还是心有余悸道:“薛昊,你如果将这账簿呈交到郭刺史手中,那就彻底跟张承宗决裂了,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薛昊摇头无奈叹道:“玉茹,眼下这个状况,你觉得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张承宗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如果我们不托庇于郭刺史门下,也许天亮之后就是你我丧命之时啊。可惜,可惜是我拖累了玉茹你啊……”

    “昊哥,莫要如此说!”

    玉茹轻咬着红唇,脸上充满倔强和坚毅的神色,说道:“奴家虽是残花败柳之身,但是与昊哥欢好的这些日子却是此生最为快乐的日子。如果没有张承宗这头虎狼畜生,也许你我早已双宿双栖了。昊哥没有嫌弃奴家这沦落风尘脏了的身子,奴家已是满心欢喜了。如今即便随昊哥上了断头台,入了黄泉路,玉茹亦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好玉茹!”

    薛昊上前将玉茹狠狠揽在怀里,沉声道:“如果我们能过了眼前这关劫难,我薛昊发誓,一定要明媒正娶了你,让你风风光光做我薛家的儿媳妇。”

    玉茹已是感动得一塌糊涂,颤抖着身子偎依在薛昊的胸前,泪流满面抽噎道:“玉茹愿意,即便不能与昊哥在天做那比翼鸟,也要下了黄泉做对苦命鸳鸯。”

    薛昊轻抚着美人儿的后背,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不会的,我相信那位郭刺史肯定会对这账簿感兴趣,这一次我们定能闯过这一关。”

    说着,他发现卧室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抬头微亮的迹象,心中一紧,赶忙擦拭着玉茹脸色的泪痕,催促道:“玉茹,赶紧的,趁着天还没亮,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府衙。我们一定要在张承宗没有带人上门之前离开玉茹轩,见府衙面见郭刺史。不然,悔之晚矣!”

    玉茹嗯了一声,随手收拾了几件贴身换洗的衣服,随薛昊急急出了卧室离开玉茹轩,直奔扬州刺史府府衙。

    就连屋中积攒多年的细软,她都没有来得及收拾。眼下,没有什么东西比保命要来的重要。

    ...

    ...

    天色微亮,城中路上已经有了行人。

    因为最近时日张家名下各大油盐米铺关门歇业的缘故,城中各处街口多了府衙临时搭建的售盐卖米铺子。

    城中百姓早已起个大早,出来购买米盐,各处临时搭建的铺子前都是人头攒动人挤人。

    显然,扬州城中已经有了一丝盐慌粮荒的迹象。

    当薛昊和玉茹两人联袂而行,穿街绕巷仓惶来到府衙门外之时,郭业已经换好官服早早坐在了公堂之上,就等着这对苦命鸳鸯的主动上门。

    当门外衙役将两人带入府衙进了公堂之时,郭业暗暗松下一口气,心道,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接下来的一幕如郭业所预想的一般顺利,薛昊和玉茹先是自揭身份,然后两人在郭业跟前哭哭啼啼一番。

    紧接着,薛昊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佯称自己得罪了张承宗怕其报复,想要献上张承宗的罪证托庇于郭业门下。

    郭业心知肚明一切,不过并未戳穿薛昊的谎言和借口。他让陈郡丞接过账簿仔细一核对,果真就是那本朝思暮想欲要得到的账簿后,整个人的神情为之一松。

    有了这本账簿,大事已成一半,总算有了捉拿张承宗的绝佳理由了。

    随即,他亲自下来公堂,逐一扶起这对苦逼的野鸳鸯,免慰了一番后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你我就暂且住在本官的刺史府中。在这儿,谁也不敢动你们分毫!”

    薛昊与玉茹闻听顿时面有喜色,彼此对望一眼后,居然喜极而泣,不约而同地无声淌起了泪水。

    两人心中同时生出欣喜,总算是达成所愿,暂时安全了。

    随后,郭业让衙役带着两人先进刺史府衙后院的一处厢房暂住着,独独将郡丞陈集涛留在公堂,与他说道:“陈郡丞,这账簿到底还是被本官诓骗到手了。”

    陈集涛虽然不知道郭业和关鸠鸠对薛昊做了什么,但由衷地心生佩服,赞道:“刺史大人高明,下官打心底服了!”

    郭业展颜一笑,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哈哈,陈郡丞,等本官将张承宗拿下,将此次扬州城的盐慌粮荒解决掉,你再夸我不迟。”

    陈集涛微微颔首,脸上恢复正色,问道:“敢问大人,如今既已账簿到手,那下一步又该如何行动?是不是可以派人去将张承宗这个侵吞朝廷盐税的硕鼠捉拿归案了?”

    郭业微微斟酌了一番,沉吟道:“张承宗毕竟是张家的人,冒然派人前去捉拿恐怕会引起张家的反抗,届时跑了张承宗出了纰漏,恐怕对大局不利。本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势必要将张承宗拿下,借此才能和张家谈判。”

    陈集涛一经思索,点头附和道:“大人所言甚是,倒是下官考虑得不周全了。盐运衙门虽只有五百的护军编制,但张承宗却扩编到了三五千人数,这些都是张家蓄养的私兵护院。如果就派几个人过去捉拿张承宗,还真有可能吃了亏。到最后让张承宗逃脱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郭业拧了个响指,赞允道:“没错,我就是有这方面的顾忌。所以,捉拿张承宗就必须兴师动众,一蹴而就将他擒拿,否则容易出现变故。这样,陈郡丞,劳烦你跑一趟,将陈浪陈都尉给我找来,我必须跟他布置一番,再对张承宗进行抓捕!”

    “对,大人还是计划周详点好,下官这就跑一趟。”

    陈集涛言罢,脸上却闪烁着熠熠的兴奋之色,匆忙返身出了公堂。,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44.第七百六十章 出事儿了!

    readx;过了一会儿,陈集涛便从折冲都尉府返回,同时将陈浪请到了郭业跟前。

    郭业一直坐在公堂等着陈浪的到来。

    在路上,陈集涛已然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了陈浪,因此陈浪一见郭业,便雷声轰轰地嚷嚷道:“郭刺史,是不是要让俺率人去抓捕张承宗归案?”

    郭业笑道:“抓捕肯定是要抓捕,不过并不急于一时。陈都尉,请问目你是否已将折冲都尉府彻底掌控?”

    陈浪咧嘴一笑,傲然道:“那是当然,俺陈浪在扬州地界儿也算是薄有名声,我一出马,谁敢不服?至于那几个刺头儿兵痞,还有两个挑事儿的校尉,早已让俺的人半夜沉江进了阎王。这些炸刺儿的一除,谁还敢不服?”

    郭业闻言一惊,我靠,土匪就是土匪,还真敢下狠手啊。一夜之间便弄死了挑事儿的兵痞和两名校尉,果然是个镇得住场子的人物。

    虽然陈浪未经自己允许就用起血腥手段,他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清楚得很,目前折冲都尉府这种状况,不拿一些人来祭旗,陈浪根本无法镇场子,更无法彻底将折冲都尉府掌握过来。

    对此,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浪见着郭业面有不悦,立马解释道:“郭刺史可别怪俺擅作主张心狠手辣,非常时期不给这些人来点颜色,他们根本不会听你使唤。不过郭刺史且放心,俺晓得规矩,对外宣称这些人都是剿匪阵亡的,不会给你惹来什么乱子。”

    郭业点点头称道:“那就好,此事就暂时揭过不予理会。如今折冲都尉府刘振轩带走了五百人,那么手底下还有一千人听候使唤,对吧?”

    陈浪心里清楚郭业的意思,连忙问道:“郭刺史是要俺率兵包围盐运衙门,又恐盐运衙门那三五千的护军对抗,是不?那还不好办,我盐帮五千弟子不都进了城中维持着城中秩序吗?届时,将这五千人一并带上,那盐运衙门的护军就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保证不会走漏了张承宗。”

    郭业闻言心下坦然,他将陈浪召来其实就是要借重盐帮的意思。

    既然陈浪主动提出了调集盐帮弟子来参与此事,他更乐见其成,应道:“好,你先暗中准备准备,还有,府衙兵库里的兵械尘封许久,你回头让陈郡丞带你前往一并提取出来,然后分发到盐帮弟子手中。呵呵,你们盐帮弟子用得不是大片刀,就是粗制滥造的长矛,委实上不了台面,到时候对阵起来免不得要吃些亏。”

    陈浪眼前一亮,他知道这是郭业有心送给盐帮的一份礼物,朝廷对民间的铁器和兵械管制得极其严格,面对着府衙兵库里那些兵械,他如何不眼馋?如果将盐帮弟子换上一茬儿装备,战斗力明显飙升,他如何不心动?

    他脸有喜色地拱手谢道:“刺史大人且放心,盐帮弟子必定誓死为大人办事。敢问大人,我们几时开始围剿盐运衙门,抓捕张承宗归案呢?”

    郭业略微思索了一下,下定主意道:“给你一点时间召集人手将都尉府的一千府兵与五千盐帮弟子整合到一块儿。现在差不多快过辰时了,这样,午时左右你率众先将盐运衙门围了,一定不能走了张承宗。等我抵达之后,再对其实施抓捕。”

    “好,就这么定了!”

    陈浪拱手应罢,便与陈集涛一块儿离开了公堂,前往府衙兵库盘点兵械武器而去。

    郭业暗暗憋着一口气走到公堂门口的位置,遥望古井巷张家的方向,狠狠挥舞了下手臂,哼道:“张元智,我倒是要看看打了小的,你们张家这几个老东西会不会跳将出来?”

    ...

    ...

    时间飞逝,烈焰骄阳渐渐升高至穹顶。

    古井巷张家。

    张元智和张元信两兄弟早早吃过午饭,重新聚首在祖宅之中,争对着如今城中的情况商议着下一步计划。

    祖宅的院落里,苍天大树遮荫,兄弟二人坐在阴凉处乘着凉,相谈甚欢很是惬意。

    不时传来张元智爽朗的笑声。

    看得出来,对于目前的情况,张元智很是满意。

    而张元信相比于二哥张元智,倒显得淡定得多,一脸古井不波地样子风轻云淡道:“二哥,目前城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足足七成的油盐米铺关门歇业,打了咱们这位郭刺史一个措手不及啊。”

    张元智笑意绵绵道:“老三,还是你聪明啊,这招釜底抽薪之计耍得好。这下姓郭的小畜生总该知道咱们张家是不好惹的了吧?哼,再维持一段时日,盐慌粮荒一闹将出来,扬州城必乱。到时候,长孙大人再在朝中参他一本,他还不灰溜溜地滚出扬州地界儿?”

    张元信淡淡道:“不过二哥你也别太过小觑了这位年轻刺史,他倒是有些手段啊。居然还懂得调集盐帮的存盐来城中应急,而且他还派了人在扬州辖下九县征集粮食呢。据下面的人禀报,我们张家安置在葛县的一个县尉因为使了小绊子,居然硬生生让郭业手底下的这名征粮的果毅都尉给格杀了。呵呵,还真是手段辛辣啊!”

    张元智一脸不屑地哼道:“那又有什么?不就一个小小的县尉吗?死一个,我们张家再重新栽培一个便是,反正死得不是我们张家子弟。不过这不就更加证明了姓郭的黔驴技穷了吗?老三,无论是盐帮的存盐,还是在扬州辖下九县征集的粮草,始终只能是解决得了一时之困,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只要我们张家和其他各家一天不打开门做生意,扬州城终究要面对断盐断粮的那一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扬州城里激起民变,让姓郭的麻溜儿滚出扬州地界儿,那我们便大功告成了。”

    张元信微微颔首,对张元智的这番话表示了赞同,心中暗道,张家关门歇业虽然一直亏损着银子,但是如果能重新换来张家在扬州说一不二的地位,亏损再多的银子都是值得。

    一想到银子,张元信便想到了在盐运衙门替张家敛财的侄儿张承宗,他不由问道:“二哥,承宗这几日去了哪里?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这小子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元智有些愠怒地摇头叹道:“唉,别提这个畜生了,整日不务正业,醉生梦死。总有一天这个畜生会毁在女人的肚皮上。”

    张元信听罢,多少也猜出了张承宗这几日肯定又花天酒地去了,微笑劝道:“二哥也莫要生气,谁家少年不轻狂啊?年轻人好渔色,不很正常嘛,你我不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吗?”

    张元智没好气地看了眼对方,哼道:“老三,敢情儿这不争气的东西不是你儿子。他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哪里还是少年?我看这畜生就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上了。”

    张元信破颜一笑,轻叹一声:“二哥也莫要太过生气,承宗纵是平庸又如何?咱们张家还会短了他的吃喝用度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不过他心中却是冷笑连连,暗暗窃喜,二哥啊二哥,你家儿子平庸些好啊,免得成了我家的承嗣将来的绊脚石。

    张元智自然不知自己的好弟弟心里如何想,又是颇为丧气地叹息一声,大好的心情立马被自己那个混账儿子给破坏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外头跑来一名下人,慌慌张张踉踉跄跄地跑进了院里,骇然失声喊道:“二老爷,三老爷,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折冲都尉府的军汉们将盐运衙门给围了!!”

    唰唰~

    张元智和张元信闻言相继站起身来,一脸的震惊之色。

    而张元智更是上前一把拽住那下人的衣领子,喝骂道:“你说什么?”

    那下人战战兢兢地回道:“那个盐帮姓陈的匪首,就是刚刚接任折冲都尉的那个陈浪,带着一千府兵和五千盐帮弟子,将整个盐运衙门给团团围住了。”

    张元智破口大骂直娘贼,又问:“那吾儿承宗呢?他怎么样了?”

    那下人道:“承宗少爷出出事儿了!新来的那个郭刺史让人将他捆绑着,押解进了刺史衙门。”

    “什么?姓郭的居然敢对我张家子弟动手?”

    张元智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张元信叫道:“老三,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张元信亦是难以平复脸上震惊之色,刚才的风轻云淡一扫而空,自顾念道:“竖子敢尔?姓郭的小子这是见势不妙,要撒泼耍浑了吗?”,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45.第七百六十一章 公堂之上【加长版】

    readx;张元智一听儿子张承宗被郭业从盐运衙门拿下,并押往了刺史府衙,当下正是怒目圆睁,虬须根根翘起,这还了得?

    当即破口大骂:“郭业小儿居然敢抓捕我儿,好狗胆!当真是老虎嘴边捋须,欺我扬州张家无人乎?”

    骂罢,倒头拔腿就是要往院外奔去。

    张元信突然上前张手将其拦截住,阻道:“二哥莫冲动,我们还未了解事情的始末,还不知道郭业缘何缉拿承宗侄儿,岂能莽撞冒然?”

    张元智这时正在气头上,一听张元信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颇有怨气地哼道:“老三,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敢情儿承宗不是出自你们三房,你自然不心急了。这事儿无需你插手,我自有主张。”

    言罢,他便一路直奔出院子前往刺史府衙,好与郭业交涉一番。

    张元信见着张元智一意孤行,不由一阵急急跺着脚,叹道:“二哥啊二哥,当爹的亦是如此,难怪有子如此不思长进了。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毛毛躁躁岂能成大事?幸好我家承嗣不似那混账张承宗,哼!”

    他看着那报信的下人还在原地,径直发问道:“你可知道折冲都尉府为何率兵围困盐运衙门?还有,那郭刺史是因为什么缘由而缉拿承宗少爷?”

    那下人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惊惶地说道:“三老爷,具体原因小的也是不知,不过当时场面闹闹哄哄,小的隐约听见郭刺史好像提到了盐运衙门的一个姓薛的书吏。然后二话不说,便突兀让人将承宗少爷绑缚住,直接押往了刺史衙门。哦对……那个姓郭的刺史好像还提到,承宗少爷胆大妄为,截留朝廷盐税数载,乃仓之硕鼠,国之蛀虫,论罪当诛!”

    盐税!

    还是因为盐税!

    张元信喃喃自语道:“说来说去,终归还是冲着扬州的盐税。不过无凭无据他凭什么拿人?那姓薛的书吏又是什么人?难道姓郭的小子手中有了我们张家截留盐税的证据?”

    他心下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冲那下人喝道:“你赶紧下去让人备轿,本老爷还是亲自去一趟盐运衙门,自己探个究竟吧。”

    “是,三老爷!”

    那下人应了一声,飞奔出了院子。

    ...

    ...

    扬州府衙,公堂之上。

    郭业一身绯袍面相威仪地居坐于堂上,左边站着郡丞陈集涛,眼中跳脱着兴奋之色地看着堂下,看着被两名衙役押在公堂中的张承宗。

    啪~!

    郭业手中惊堂木狠狠拍起落于桌上,冲堂下喝道:“张承宗,公堂之上岂容你飞扬跋扈?跪下!”

    张承宗平日在扬州城中骄横惯了,岂会如此顺从?

    只见他虽然被两名衙役制住了左右肩膀,无法动弹,却始终不肯跪下,眉宇透着桀骜不驯,龇牙笑道:“姓郭的,别来这一套。这里是扬州,不是长安,更不是你的蜀中陇西老家,你吓唬不了我。再说了,老子现在还是扬州盐运使,刑部还未对我量尺定罪之前,我还有官身,凭什么下跪?”

    “哟呵,还挺横!”

    郭业冷笑一声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堂下左侧站着的陈浪。

    陈浪立马心领神会,一个箭步上前,抬腿冲着张承宗膝关节的猛地横扫,嘭!

    张承宗双膝着地,吃痛地哇哇叫道:“混账东西,居然敢对我……”

    “闭嘴!”

    郭业突然一声厉喝,打断了张承宗的鬼哭狼嚎,冲着陈康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之后,突然从案桌上将薛昊交上来的上不拿在手中抖落了一下,喝道:“张承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张承宗对这本明细账簿自然不会陌生,神色巨变惊呼道:“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那儿?”

    情急之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牙舞爪上前就要上来抢夺。

    郭业见着对方突然发起癫来,也是始料未及。

    身旁的陈集涛已经慌乱了,冲着堂下的衙役叫道:“摁住,将张承宗给摁住!”

    吧嗒~

    两名衙役虎扑上前,再次将张承宗摁倒在地,死死动弹不得。

    郭业冷笑道:“怎么?没想到本官能拿到这本账簿吧?张承宗,你千算万算愣是没有算到自己的心腹会背叛了你吧?这些年你们张家,还有你在盐运衙门任上,对扬州盐税动了多少手脚,截留了多少税银,这账簿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啧啧,真是狗胆包天啊,连朝廷要充入国库的银子都敢动。张承宗,本官今天不想和你磨牙,铁证在前,我就问你一句,你认不认罪?”

    “薛昊呢?你让薛昊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给我滚出来!”

    张承宗被两名衙役压在地上,双眼充血泛红地看着堂上的郭业,咬牙切齿近乎疯癫般嘶吼道。

    郭业一听,又补充了句:“哦对,明细账簿是物证,至于薛昊自然就成了本官的人证。人证物证俱在,我想容不得你狡辩了吧?”

    说着,郭业扭头望着右侧一幕帘子后面,里头摆着一张桌子,端坐一名书吏正手执毛笔奋笔疾书着。

    随即,郭业冲那书吏喊道:“供词都拟好了吗?拟好了便让张承宗签字画押吧。”

    那书吏紧忙起身,应道:“回禀刺史大人,已经草拟好了,还请过目!”

    郭业嗯了声,冲着身边的陈集涛看了眼。

    陈集涛会意,走到帘子后面接过供词细细看了遍,而后便拿着笔墨纸砚来到公堂之上,蹲在地上将供词在张春桥面前抖落了一下,低声阴恻恻道:“张承宗,你也有今天啊?你侵吞我岳丈的盐场之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说罢,陈集涛强抑着心里的狂喜,将供词平摊在张承宗跟前,故作大声地喊道:“张承宗,签字画押吧!”

    “不!”

    张承宗虽被强摁在地无法动弹,但脑袋却能行动自如,只见他连连摇头叫嚣道:“我不签,我死也不签,人证物证俱在又如何?这里是扬州,我乃扬州张家子弟,你能奈我何?”

    陈集涛见状,直接一把抓起张承宗的手浸染在砚台的墨汁中,准备强行让他按手印画押。

    谁知张承宗死活不从,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狠狠一甩手直接将砚台打翻,洒满一地的墨汁儿。

    陈集涛的衣裳也被墨汁儿溅得一片污渍。

    “岂有此理,上了公堂居然还如此凶性难驯,”陈集涛蹲在地上,扭头冲着郭业喊道,“大人!看来这狗贼是要顽抗到底了,怎么办?”

    郭业面色清冷地望着堂下发生的一幕,对于张承宗的这幅表现他早有预料,不过他早有对策。

    继而,他冲陈集涛摆摆手,示意道:“陈郡丞,你且先让开,本官自有办法来惩治他。”

    紧接着,他冲堂下的陈浪喝道:“陈都尉,由你执棍棒,打他三十大棍。不打他一个皮开肉绽,不先煞煞他的威风,此人是不肯乖乖就范的。”

    陈浪喔了一声,接过一名衙役手中的棍棒,龇牙笑道:“大人放心,俺保证力度适中棍棍到肉,既打不死他,但也能打得他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喂,你俩听着——”

    陈浪指点着那两个强摁着张承宗的衙役,喊道:“你俩将他的裤子扒了,然后将他摁好了,免得这厮吃痛发起疯来。”

    “郭业,你个外来户,你敢打我?”

    张承宗见着郭业居然敢对自己刑讯逼供,惊恐叫嚣道:“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们张家绝对不会放过你。张家肯定不会让你活着走出扬州地界儿!”

    郭业闻言眉毛一扬,脸色凛然地盯着地上的张承宗,冷笑道:“死到临头,还不忘威胁本官?今天我倒要试试看,你张家会如何不放过我,我倒要瞧瞧张家是不是狗胆包天,连一州刺史都敢说杀就杀了。陈都尉,毋需留情面,给我打,狠狠地打,不打满三十大棒别停手!”

    “好嘞,刺史大人瞧好吧,呸呸!”

    陈浪啐了两口唾沫到手心,来回搓了两下握紧棍棒,高高举起,冲着张承宗的白花花屁股就要挥下……

    “住手!”

    一声厉喝将陈浪的动作给延缓了下来,陈浪不由扭头循望着声音的源头。

    郭业亦是望着公堂围观的人群中找寻,威严喝道:“是谁不知死活,敢咆哮公堂?”

    “是我!”

    一名面色阴沉的老者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进公堂来到张承宗身边,冲郭业叫道:“我乃张承宗之父,郭刺史,你想刑讯逼供吗?”

    郭业看了眼陈集涛,想从他那儿得到证实来人的身份。

    陈集涛微微点头,低声说道:“大人,他就是张承宗的父亲,扬州张家的二老爷张元智。”

    郭业见状,脸上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笑意,心中暗道,不出我所料,打了小的,必然会引来老的。张元智啊张元智,等你好久了。

    随即,他笑眯眯地冲张元智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教子无方的张家二老爷啊?怎么?难道二老爷今天想过来襄助本官,唱上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

    “你……”

    张元智被郭业的冷嘲热讽狠狠呛了一回,一时间居然没有想到应对之词。

    地上的张承宗见着父亲及时到来,早已是痛哭流涕地哇哇叫道:“爹啊,你可算来了,救我,救我哇!”

    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被扒掉裤子露着白花花的屁股,哭得稀里哗啦,真是让人看着一阵反胃。

    而张元智更是心中一阵失望,板脸怒斥道:“你个不长进的东西,说多错多,给老子闭嘴!”

    骂了一嗓子后,张元智看着地上的供词,再看了眼公堂案桌上的那本明细账簿,又想起刚才躲在外面人群中听到郭业与自己那混账儿子的对话,心中哀哀一叹。

    人证物证俱在,哪里容得这个不肖子狡辩啊?

    于是,他放下高高在上的姿态,忍住心中的愤慨,冲公堂上的郭业拱手问道:“郭刺史,此处人多眼杂,老夫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跟郭刺史私下里谈谈,不知郭刺史是否方便?”

    郭业此时早已笑如夏花,灿烂无比,心中狂喜,你个老东西,老子费尽周折花了好大的力气布局这么多,不就等你这句话吗?

    当即,他连连点头冲张元智笑意盈盈地说道:“方便,方便,方便得很。来,张家二老爷,咱们移步后堂叙话,怎么样?”,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46.第七百六十二章 唇枪舌战张元智

    readx;张元智看着郭业的这幅笑容,怎么看怎么心里来气,心中突然有些狐疑起来,莫非这姓郭的擒我这不肖子是假,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等我主动上门?

    不,他年纪轻轻哪里来这么深的城府?

    随后,他点点头表示应承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指了指地上的张承宗,冲郭业问道:“郭刺史,那吾儿承宗……”

    郭业自然明白张元智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没有顺手推舟就这么放过张承宗,而是没心没肺地笑道:“令郎已是人到中年的年纪,却还是如此的毛躁火气,权且让他趴在地上凉快凉快吧。二老爷与本官先进内堂叙话吧,你我相谈甚欢的话,令郎之事还不好说?”

    言下之意很明显,郭业实在提醒张元智,能否对张承宗之事网开一面,完全取决于对方与自己的谈话结果。

    张元智虽然跟张承宗一样都是暴脾气易冲动,但是好赖话他还听得懂,心领神会了郭业的画外弦音。

    “罢了,就由着郭刺史吧,”张元智低沉着声音说道,“郭刺史,那你我先进后堂叙话吧。”

    郭业冲陈集涛吩咐道:“公堂暂且由你替我主持,本官与张二老爷进去说上一番话再出来。张二老爷,请吧!”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张元智喊的。

    张元智嗯了一声,低着头先行绕到公堂的后面进了去。

    ...

    ...

    内堂中。

    郭业与张元智各自手中捧着一盏茶,左右对坐低头浅酌着。

    张元智突然抬头,盯着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手段不凡的少年郎,率先打破沉静皱着眉头开口问道:“郭刺史,你到底想怎样?”

    郭业一脸无辜地问道:“什么怎么样?张二老爷这话何解?”

    张元智见着郭业装傻充愣,气得差点就翻手将茶碗摔在地上,沉声问道:“郭刺史,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放了吾儿承宗?”

    “原来张二老爷说得是这个啊?”

    郭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拖着长音说道:“二老爷啊,不是本官要故意与令郎为难啊。唉,你在公堂外头也看见了听到了,令郎身为扬州盐运使,却监守自盗,私自截留朝廷盐税。啧啧,而且每年的盐税都是数以百万计,这可是不是小数目啊。此等贪墨大罪,别说要了他的脑袋,便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也不为过啊。”

    一听到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八个字儿,张元智的嘴角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继续忍着心头的怒火讲道:“郭刺史又何必危言耸听呢?我扬州张家是什么身份,郭刺史难道会不知道?这些说给平头百姓听得官面话,郭刺史就省省吧。老夫就问一句,到底要怎样郭刺史才会放还我儿,将此事消弭于无形?”

    郭业没想到张元智居然会直接切入主题,而且切得如此直言不讳,真是一点忌惮的心思都没有,看来张家在扬州城真是当惯了土皇帝。

    随即,他装作无能无力地样子摊摊手,颇为无奈地说道:“张二老爷,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令郎呢?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怎样?对不住了,本官职责所在,令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难逃此劫了。”

    “你……”

    张元智见着郭业到了这个时候还装腔作势,忍不住站起身来,气呼呼地喝道:“郭刺史,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今日你能行个方便,今后你便是我们扬州张家的朋友。怎么样?”

    郭业突然拉下脸来,言语中充斥着满满地不屑,鄙夷道:“二老爷,你也太拿你们张家当回事儿了吧?张家的朋友又怎着?难道还能在扬州城里杀人放火不成?”

    “郭刺史,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元智一听郭业这话不对味儿,敢情对方是油盐不进啊,刚想发飙来着,突然又想到还公堂之上被强摁在地的儿子,随即又忍了下来。

    有求于人必先礼下于人,这点张元智多少还懂些。

    于是,脸上勉强挤着笑容,轻声试探道:“郭刺史,老夫知道你此番下扬州是奔着什么来。这样,今后扬州每年的盐税,到了年关张家必有一份心意送到府上,如何?”

    郭业微微一怔,这老小子居然开始公然行贿了。

    继而面色一紧,伸手一挡严词拒绝道:“张二老爷,本官蒙皇恩浩荡,被皇上钦点为新任扬州刺史,替天子牧守一方,岂能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儿?再说了,今日堂审一过,你觉得令郎还能呆在扬州盐运使的位置上吗?你莫要忘了,本官此次下扬州可是口衔圣命,节制扬州盐税而来的。”

    张元智心里将郭业祖宗十八代给骂翻了天,装,你继续装,我就不信你姓郭的对扬州一年数百万两的盐税会不动心。说得冠冕堂皇,背地里还不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不过张元智骂归骂,但也听出了郭业的野心之大。郭业的意思很简单,他不仅要撤换掉张承宗扬州盐运使的职位,还要将扬州盐税彻底掌握到自己手中。

    在张元智看来,郭业只要节制并掌控了扬州盐税,从里头中饱私囊多少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吗?

    啧啧,好一个贪得无厌的年轻人。

    这是张元智对郭业的直接印象。

    见着郭业态度如此坚决,张元智只得向后退了一步,说道:“看来郭大人是决意不让吾儿承宗继续留任扬州盐运衙门了?”

    郭业耸耸肩表示正是如此,心中暗道,傻逼才让你张家的人继续在盐运衙门祸害。

    张元智见状,心中寻思着,既然姓郭的铁了心要将承宗从盐运使的位置上撤换下来,不如顺水推舟,先以此为交换条件将承宗捞出来再说吧。

    随即,他答应道:“郭刺史,只要你肯定放还吾儿,既往不咎那账簿一事,张家决定不再染指盐运衙门诸事。如何?”

    老家伙在在耍滑头,郭业何曾听不出来?

    张元智的话中之意是想拿张承宗的盐运使一职作为交换,交换张承宗的罪证,为其脱罪。

    郭业怎么会听不明白?

    而且他心中也有数,张家的确在扬州势力庞大,将张承宗革职,让关鸠鸠上任扬州盐运使,不一定就能彻底将扬州盐税掌控到自己手中来。

    接下来张家肯定还会在暗中统筹密谋着其他。

    一年数百万两的盐税银子,张家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就算张家愿意放弃,那些与张家一起瓜分之笔银子的宗族呢?还有每年靠张家瓜分来的税银而在长安活动的长孙无忌等人呢?

    这些人岂会甘心情愿将这块肥肉交上去?

    所以,张承宗在郭业眼中的价值,不仅仅于此。

    随即,他伸出食指左右摇晃了下,笑道:“张二老爷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精。即便你不退步又如何?张承宗犯案在前,本官又有自行定夺盐运使人选的权力,本官干嘛要你们张家同意?你倒是做得一手空手套白狼的好买卖。”

    张元智被郭业戳穿了心思,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那你要怎样?”

    郭业揪了揪自己的鼻尖儿,继续挂着一副人畜无害地笑容,说道:“要我放了张承宗,销毁明细账簿也行,但是张家必须应承了我三个条件。如果你们肯应承我这三个条件,当然,你们空口白话我不信,还必须跟我签上一纸书函并签字画押,我才肯信你们。我知道你们张家的族长张元礼如今人在长安。无所谓,你与你三地张元信一起签名画押也一样有效。”

    “三个条件?签字画押?”

    张元智勃然大怒,骂道:“姓郭的,你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年纪轻轻却如此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你就不怕给自己遭来祸事吗?”

    “少拿这些虚头八脑的玩意吓唬我。你儿子张承宗刚才不是也这么吓唬我了吗?结果如何?”

    郭业冷眼以对,反击道:“张二老爷,你当真本官不知道张承宗贪墨税银是为了哪般吗?他一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哪里吃得完这么多银子?银子到底去了哪里大家心知肚明。张承宗乃是你的儿子,他的骨头到底硬不硬二老爷应该比我要清楚。呵呵,难道你就不怕令郎押进长安到了刑部,一番严刑拷打没有挺住,将什么话都招了出来吗?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恐怕真正遭来祸事的才是你们张家吧?”

    “你,你,好,算你狠,姓郭的!”

    张元智顿时被郭业的这番话说中了心坎儿,击得体无完肤一阵心神慌乱。

    的确,自己那不肖子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以大哥张元礼的行事作风,恐怕不肖子人还没抵达长安,没进刑部大牢,便莫名其妙地死在路上了。

    现在将他从郭业手中捞出来,何尝不是救这孽障一命啊?

    一念至此,他铁青的脸上满是阴霾,沉声喝道:“姓郭的,废话少说,你先讲讲你那三个条件吧……”,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47.第七百六十三章 妥协立字据

    readx;“二老爷真是爱子心切,舔犊情深哇!”

    郭业小赞了一声张元智,竖起右手食指说道,“第一,令郎张承宗麻溜儿地主动地从扬州盐运使上走人,这点不应该无需商榷了吧?”

    张元智现在是心在滴血,头也懒得抬起,径直瓮声道:“郭刺史还是长话短说,将剩余两个条件也一并讲出来吧!”

    “二老爷爽快!”

    郭业又是小小赞了一声张元智,继续说道:“既然二老爷爽快,本官也不矫情了。”

    “郭刺史休要啰嗦,快点说吧!”

    张元智再次催促道,现在郭业的声音听在他耳中极为刺耳聒噪,他真是片刻都不想在此多呆了。

    郭业并不恼怒,继续悠哉游哉地缓缓将剩下两个讲了出来:“第二,即日起,你们张家必须将关门歇业的油盐米铺重新开张,而且不得趁乱哄抬高油盐米价。第三,此次本官因为你们的捣乱,而从别处征调和借来米盐以应付时局。所以,这段时间本官拆借来的米盐都要你们张家替我府衙买单。”

    果然!

    张元智心中早已隐约猜出了郭业的这三个条件,现在听来,果真与他暗暗揣测的并无出入。

    这三个条件勉强说得过去,对于张家而言,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随即,他做最后确认道:“郭刺史,你这三个条件就这么简单?”

    郭业莞尔一笑,反道:“不然二老爷还以为有多复杂?难道你会觉得本官会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

    呸!

    张元智听罢暗暗鄙视了一下,心中啐道,你个狗日的现在不就用我儿来要挟老子吗?这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

    其实张元智心中怨念滔天,郭业何尝又不是郁闷至极?

    他恨不得想借着张承宗再得寸进尺一番,多提他十个八个条件逼张元智就范来着。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因为他很清楚张承宗在张家的身份和地位,这孙子就值这个三个条件的价码,再往高了提肯估摸着就突破了张元智的底线,最后甚至引起对方的反弹,来个破罐子破摔,两败俱伤的局面。

    只见张元智犹豫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咬咬牙跺跺脚,恨声应道:“好,郭刺史的这三个条件老夫答应了。现在可以放还吾儿承宗,销毁那明细账簿了吧?”

    郭业脸泛笑意,点头道:“当然!不过二老爷再稍等一下,刚才本官不是说了,你我必须立下契约,签字画押才能作数。”

    张元智怒目圆睁喝道:“莫非郭刺史信不过老夫的话?”

    郭业心中暗道,屁话,你们张家现在恨不得整死老子,哥们还能信你满嘴屁话?

    随即,他讪笑道:“二老爷莫恼,这红口白牙没有字据,往往最容易惹纠纷。还是立上一张字据有所约束才好,嘿嘿,也耽搁不了二老爷多少时间。我先去立上字据,您只要签个字摁个手印就好!”

    说罢,站起身来飞快奔出后堂来到公堂,从书吏那儿取来笔墨纸砚,还有那本明细账簿。

    而后返回内堂,当着张元智的面执笔草草写起了字据契约来。

    写罢之后,他在字据上轻呼一口气,吹干着纸上的墨迹。然后递交给张元智,说道:“二老爷,请过目。只要您签完字摁完手印,我便当着你的面将这明细账簿销毁。第一时间亲自送您和令郎出府衙。”

    张元智接过郭业手写的这张字据契约,又瞟了眼郭业手上的那本明细账簿,很是不耐地冷哼一声后,自顾看起了字据上的内容。

    字据很简单,无非就是围绕着郭业所提的三个条件来说事,当然不能白纸黑字写着这是双方的交易,而是换了另外一种说法。

    比如让张承宗退出盐运衙门,郭业在字据上却是另外一种说法,宣称张承宗因患病主动请辞扬州盐运使一职。

    张元智草草看完,轻轻抖落了下字据放火桌上,拿起郭业刚才用过的狼毫,在砚台里蘸了蘸,将笔握于手中,皮笑肉不笑地耻笑一声,不屑道:“郭刺史还真是心思缜密够小心的啊。不过您这手字可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哟!”

    尼玛!

    郭业不满地翻了翻白眼,他知道自己那手书法的确是够呛,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在长安的时候李二陛下和虞世南他们不也天天拿这个说事儿吗?切,这有啥丢人的?见怪不怪了。

    相反,他隐约还挺自豪挺得瑟,因为自己的字写得这么烂,李二陛下不也照看不误吗?你张元智算个**,难道你比皇帝老子还要牛掰吗?

    老家伙拿字说事儿,无非想找点平衡找点面子回来罢了。

    随即,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字要写那么好干啥玩意?这叫术业有专攻,对吧?郭某的精力不是放在提笔练字上的,而是放在替皇上分忧,替百姓谋福祉上的。不然的话,今日可能就变成了另外一番光景了。兴许便是我负荆请罪进你们张家的大门咯!”

    “你!!!”

    显然,张元智的嘲讽又被郭业轻轻一个推手给化解于无形,自己还反被奚落嘲弄了一番。

    而后,他闭口不言阴着脸,在字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又伸手在砚台上蘸了蘸,直接将手印覆在了字据的空白之处。

    吧嗒~

    张元智将手中狼毫粗鲁地扔在桌上,拿起桌上的抹布擦拭着手心,冷声问道:“老夫如今签完字画完押了,郭刺史是否可以当着我的面将那账簿销毁?还有,犬子是否可以归家了?”

    郭业小心翼翼地收起张元智签完字画完押的字据,笑容灿烂连连点头说道:“当然,当然……”

    他这次倒也讲信用,很是干脆地抄起那本账簿,二话不说呲啦呲啦地撕掰起来,很快便将账簿当着张元智的面撕成齑粉,散落在地上。

    张元智暗暗松了一口气后,没好脸地说了一声:“老夫这便领犬子归家。”

    郭业又是点头道:“当然,令郎当然可以回家了,真是虚惊一场呐!”

    “哼!”

    张元智扭头便走向了公堂方向,郭业紧随其后跟着。

    到了公堂之上,郭业一同命令下去,张承宗被两名衙役提好裤子从地上拉扯起来。

    这厮一恢复自由,顿时活泛起来,双手叉着腰正要准备横眉冷对郭业,痛骂上一番。

    可谁知张元智此时一肚子气,二话不说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领子往外拖拉拽走,口中骂道:“你个不思长进的畜生,还嫌在这儿不够丢人现眼的吗?”

    张承宗一路被生拉硬拽出了公堂,口中大嚷哇哇叫着屈。

    郭业率着陈集涛陈浪等人直接将这父子俩送到了府衙大门口。

    张氏父子前脚一走出府衙大门,郭业笑着说道:“张家二老爷,好走了哈!”

    张元智哼道:“郭刺史有心了,请回吧!”

    郭业又道:“二老爷,临别前郭某再相赠一句话与你吧。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令郎是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了。你看他,四十大几的人却跟个脑残儿童似的,委实丢人呐!”

    张承宗一听,立马不干了,停住脚步怒指郭业咆哮道:“姓郭的,你他妈说谁脑残呢?”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在张承宗的左脸颊骤然响起,显然这孙子又挨了张元智一嘴巴子。

    只见张元智怒其不争地狠狠瞪了一眼张承宗,如狂狮一般低声吼道:“丢人现眼的混账东西,给老子闭嘴!”

    随后,他又冲郭业拱拱手,脸上充满着怨念,咬牙切齿道:“郭刺史,管教不管教那是我们张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今日之事,我们爷俩认栽了。但是张家也不是泥涅的,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

    说罢,再次一把揪住张承宗的衣领,离开了府衙大门,朝着前头走去。

    郭业看着张家父子远去的背影,冷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张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不然也对不起你们八大世家的名头了。你说得对,张元智,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呗!”

    ...

    ...

    张家父子离开府衙大门没多久,便上了张家的马车缓缓返回古井巷。

    马车一进古井巷,停到祖宅大门前。

    张元智便怒气冲冲地下了马车,当然后头还跟着张承宗,兴许是在路上被张元智训得体无完肤,此时的张承宗已经不复飞扬跋扈之色,反而多了几分战战兢兢的恐惧。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祖宅大门,迎面小跑来一人,正是三老爷张元信。

    张元信大呼道:“二哥,你回来了?”

    当他看见张元智身后的张承宗之时,不由脸色一垮,叹道:“既然二哥将承宗安然无恙地带回来,想必已经见到了姓郭的小子了吧?”

    张元智心情极度压抑地点了点头,轻轻唔了一声。

    看着二哥张元智这幅神情,张元信又是心里一沉,脱口喊道:“二哥,莫非真让大哥猜中了,你已经跟那姓郭的狗贼暗通曲款妥协了事了?”

    张元智又是颓丧地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嗯。

    突然,他琢磨过张元信的话来,脸色突变地失声喊道:“你刚才说大哥猜中了?老三,莫非大哥已经从长安归来了?”

    张元信先是看了眼二哥张元智,再是瞪了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侄儿张承宗,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是的,大哥从长安回来了。而且,此番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48.第七百六十四章 转移战场【四千字大章】

    readx;张元礼,扬州张家的族长,也是张氏兄弟的主心骨,张家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所有事务,皆由张元礼说了算。

    张元智一听大哥归来,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今日在府衙受辱,定要让大哥替自己讨回。

    随即,他抬手指着宅子里的一侧祠堂,冲张承宗喝道:“畜生,从今天开始,不许你私自踏出祖宅大门半步。你现在就滚进祖宗祠堂跪着,不跪到天黑不许站起来。”

    张承宗听罢,顿时满脸尽是苦逼之色,这尼玛刚躲了府衙三十大棒的皮肉之苦,这下又被罚跪进祖宗祠堂了,他妈的招谁惹谁了?

    不过他眼睛还不瞎,看得出来现在自己的老子正在气头上,不顺从的话便是自己找罪受。

    张承宗难得乖顺地点头应了一声是,便转身进了祖宗祠堂。

    张承宗一走,张元智就问道:“老三,你说大哥不是一个人从长安归来,莫非大哥还带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起回扬州?”

    张元信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翼州清河崔氏……”

    张元信脸色微错愕,居然是同为八大世家的翼州清河崔氏?

    这清河崔氏可真真是了不起,论起家族底蕴来较之扬州张家只高不低。唐朝近三百年,崔氏一族各房各脉光宰相便出了足足十二位,冠八大世家之首,乃名副其实的宰相之家。

    扬州张家与清河崔氏比起来,少了几分书香底蕴,多了几分铜臭之味。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清河崔氏的影响力无论是在关陇世族中,还是在八大世家中,绝对是南博望中的南博望。

    如今一向低调鲜有往来的清河崔氏居然派人来扬州,无怪张元智不震惊了。

    张元信看着二哥一脸错愕之色,不由提醒道:“二哥,随我进去见大哥吧,貌似这位崔氏子弟来头不小,大哥好像有事要与你我宣布来着。”

    张元智哦了一声,点点头默不作声,悄然与张元信联袂并肩进了正堂中。

    ...

    ...

    兄弟二人进了正堂中,白发皓首的张元礼正端坐于太师椅上,正神采飞扬地与清河崔氏的那位子弟相谈甚欢,丝毫不受张承宗之事的影响。

    张元智心中暗道,看来大哥的心情不错,承宗这孽障总算是躲过了这一关。

    张元礼见着老二老三一起进来,便向那位年纪三十许的清河崔氏子弟彼此介绍了一番。

    通过张元礼的介绍,张元智才知道这位崔氏子姓崔名义真,如今在崔氏家族第二代中的风头正盛,乃是当代清河崔氏的族长崔枢的幼子,颇得崔枢的宠爱。

    张元礼三兄弟与清河崔氏的族长崔枢是同辈人物,那么崔义真自然矮了一辈,要称张氏兄弟为世叔世伯。

    一番介绍彼此熟稔之后,张元礼一丁点都没有提及张承宗之事,也没有问询张元信与郭业签字画押妥协的三个条件。

    好像漠不关心的样子。

    不过越是这样,张元智越是按捺不住,当着崔义真的面冲大哥张元礼低声致歉道:“大哥,小弟那不肖子着了新任刺史郭业的道儿,不仅丢了扬州盐运使一职,更是让张家此次蒙受巨大的损失,惭愧!今后扬州的盐税,可能要脱离我们张家的掌控了。”

    “哈哈……”

    张元礼不以为许地挥挥手后,轻抚着颚下银须,摇头说道:“我在长安与长孙无忌大人会晤时,我与他便算准了你们会在郭业手中吃上暗亏。此子城府极深,此次来扬州又是冲着扬州盐税而来,肯定提前做了算计。有心算无心,你们吃亏在所难免。二弟无需将此事挂怀在心,让他小胜一局又如何?暂且让他得意去吧!今日崔世侄与为兄一起回扬州,是为了一桩大事而来。跟这桩大事比起来,呵呵,扬州盐税不过尔尔。”

    此言一出,张元信与张元智两兄弟相继哗然。一年数百万两的盐税,大哥居然说不过尔尔,如何不震惊?

    这时,崔义真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冲两人拱手行礼,说道:“两位世叔,侄儿此番下扬州那是奉了家父之命与张家商谈筹建钱庄一事。两位世叔这些年没有踏足长安,有所不知,如今论敛财圈钱速度最快的,无疑是长乐坊钱庄。长乐坊钱庄乃是霍国公长子柴令文长安梁百万家梁二少,卫国公府的鱼暖暖,还有益州侯郭业四人筹建。啧啧,这钱庄如今在长安做得风生水起,据我所知,他们在今年上半年已经将钱庄开遍了长安城中,调动着长安城将近数百万两流动银两。一年盈利至少在一百万贯以上。”

    说着,崔义真将郭业等人筹建运作长乐坊钱庄之事缓缓道了出来,听得张元智张元信兄弟二人连连惊叹。

    他们愣是真是没想到,郭业还有这么一个来钱这么快的买卖。

    长乐坊钱庄单单在一个长安城呼风唤雨,便能在民间吸金数百万两,且仅仅半年便靠此敛财盈利将近一百万贯。那么如果将长乐坊钱庄开遍大唐十道数百州府呢?

    那盈利何止用百万贯来计算?

    霎时,两人的眼神炽热起来,真是不听不知道啊,敢情自己是如此的孤陋寡闻啊。

    与之钱庄一比,胆战心惊地偷摸截留朝廷在扬州的盐税,真是小巫见大巫,弱爆了!

    崔义真最后说道:“所以,家父此番让侄儿下扬州,便是与张家商议,如何在淮扬以及江南一带开钱庄。如今长乐坊钱庄的步伐仅限于长安一带,还未南渡。所以我们趁此机会,必须提前占领江南与淮扬一带。”

    身为张氏族长的张元礼又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道:“是啊,论民间富裕和银钱流通之大的地方,还得算我们淮扬与江南一带。如果我们能够这两个地方的钱庄提前占领下来,呵呵,一年盈利何止数百万贯?如果我们以江南及淮扬一带为中心,再向南方闽粤一带扩充,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所以,真是不去长安不知道,以前我们张家老盯着扬州盐税真是错了,格局太小了,颇有坐井观天之嫌。”

    张元信已经率先表态道:“还是大哥深谋远虑啊,这钱庄势在必行,小弟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张元智则是还有些放不下扬州盐税,很是不甘心地问道:“大哥,难道就这么将扬州盐税白白拱手送于郭业?一年数百万两啊!!”

    “嗤……”

    张元礼摇头嗤笑一声,不无摇头道:“老二啊,你还是目光太过短浅,如今扬州盐税在朝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皇上碍着关陇世族的力量而不追究我们张家,已经是万幸了。我们岂能再伸手去染指?再说了,如今扬州盐税年入多少数目已经是透明公开了,你觉得郭业还能从里头得到多少好处不成?嘿嘿,他便是想要中饱私囊,皇上那儿也说不过去。从朝廷国库中截留税银,始终非长久之计。以我看来,这钱庄才是源源不断稳定的敛财吸金之道。”

    崔义真附和道:“师伯所言甚是啊。我们两家必须携手加快进程,尽快地将合作开设钱庄一事立出章程来。”

    张元信自然跃跃欲试,而张元智也自觉大哥说得在理,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张元礼笑道:“老二莫要垂头丧气,姓郭的小子暂且让他得意去。总有一天,我们张家会为此让他付出惨痛代价的。趁着你们二人在此,老夫想从我们三房的子弟中挑选一出一个人出来,出面与崔家世侄一起负责这钱庄一事。毕竟你我三人年事渐高,不再合适东奔西跑了,将这机会留给张家年轻一辈,算是给他们一个历练的机会吧。”

    张元智听罢,第一反应便推荐了自己的儿子,说道:“大哥,不如让承宗来代表我们张家负责此事吧?你看吧,如今他离开了盐运衙门,正好也无所事事,不如给他一个历练的机会。”

    “不行!”

    老三张元信率先摇头不同意道:“承宗侄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实在是不堪重用。而在淮扬与江南一带开设钱庄一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派一个得力的后辈来署理此事。而且义真初来乍到淮扬及江南一带,必须找一人熟悉此片区域的人好好襄助他一番才是。承宗这小子是什么德行,大哥你还不知晓吗?”

    张元智一听老三居然将自己的儿子贬得一无是处,而且还是当着大哥还有外人的面,老脸顿时挂不住了,气道:“老三,说话不要太过分了。按你的意思,难道你想让你们家的承嗣来出面负责此事?”

    张元信微微颔首,直言不讳道:“没错,我家承嗣比起承宗来,的确是稳重得多,而且也是个办事儿的人。特别是承嗣这些年都在江南一带走动,绝对胜任这个角色。”

    “大言不惭,哪有这么吹捧自己儿子的?”

    张元智面带讥笑地说道:“老三,你也太过高看你家承嗣了。”

    “好了,别吵了!”

    张元礼突然挥手阻止道:“你们两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在义真侄儿这个外人面前争吵,还嫌不丢人?唔……这样,暂时就让三房的承嗣来代表我们张家,与义真侄儿合办钱庄吧。即日起,张家内外所有资源都必须集中到一块儿,为我们与崔氏合办钱庄而倾斜。”

    张元礼一锤定音,彻底将人选定了下来。

    张元信自然心里乐开了花,而张元智则是心中不忿,不由又暗暗骂起自己那个不思长进的不肖子。

    崔义真对于张家的内部矛盾漠不关心,拱手冲张元礼说道:“一听都听世伯的。”

    突然,一名下人来到正堂外喊道:“禀报诸位老爷,门外来了一人,自称乃是扬州府衙的郡丞。说是奉郭刺史之命,前来跟二老爷讨要关于府衙从外地征调米盐的银子。”

    张元智一听脸浮厉色,他知道府衙郡丞就是陈集涛。听着对方居然是奉郭业之命前来讨要银子,恍然明白过来,不由大怒:“姓郭的真是欺人太甚,这么快就找上们来了。”

    在场几人自然听张元智说过的那三个条件,也是不由微微变色,都觉得郭业太过咄咄逼人了。

    随后,张元礼皱着眉头挥手说道:“老二,就随他吧,早点解决这件事情,暂时不要与姓郭的有所纠缠了,我们大事为重,免得他又与他惹来什么幺蛾子坏了我们的大事。”

    张元智哼道:“大哥,我们张家自然不会赖掉他的那点银子,只不过就这么低头认栽,委实堕了我们张家的威风啊!”

    “呵呵……”

    张元礼眼中闪过一股杀伐之意,苍老的声音中透着清冷,摇头说道:

    “暂且让他得意去吧。暂时的蛰伏和退让乃是麻痹对方的最好手段。老三,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张家都要以钱庄之事为重。记住老夫的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字记之曰

    ——忍!”

    ps:提前通知一声:11月1号2号3号,连着三天会有加更。最近情节超级不顺,怎么写都觉得不完美。希望在加更的那三天,能有个大**让郭小哥威风威风。,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49.第七百六十五章 诡异的平静

    readx;有了张元礼的叮嘱后,张元智也没有再使什么幺蛾子,陈集涛很顺利地完成了郭业交代的任务,从张元智手中得到了那笔赔付银子。

    陈集涛足足拉了两骡车的银子出了古井巷。

    当陈集涛拉着银子回到府衙后,郭业自然也是大感意外,在他看来这完全就不是张元智的行事作风啊。至少也要为难陈集涛一番才算正常嘛。

    真是奇了怪了,虽然明知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他却百思不得其解,愣是搞不懂张家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令他纳闷之事不单单是这件,到了第二天,张家名下的油盐米铺,仿佛如雨后春笋般主动重新开张了起来,出人意表的遵守着之前的约定,没有一丝拖沓和故意为难的迹象。

    最最令他不解的是,在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日里,张家居然一改往日飞扬跋扈的高调作风,隐忍低调地蛰伏了下来,不再兴风作浪与他作对,仿佛向郭业低头认栽,心悦诚服地接受了郭业主政扬州的事实。

    尤其是张元礼三兄弟,据郭业一直安排在古井巷外蹲点儿的手下回报,张家三老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局限在古井巷内,很少出古井巷走动,貌似过起了退出江湖隐居陋巷的生活。

    这就更让郭业琢磨不透,张家到底想干嘛。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张家是因为张承宗这件事而服了软,惧怕了他,

    相反,张家越是如此隐忍低调,他越是内心感到不安。

    因为,张家明明知道自己此番主政扬州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接二连三又在自己手上吃了暗亏,特别是因为张承宗事件被自己摆了一道,将扬州盐税这块大肥肉给丢失了,换成普通家族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在扬州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扬州张家?

    在他看来,扬州张家突然的隐忍低调,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

    不过,如今他刚刚在扬州站稳脚跟,一切百废待兴根本容不得他忙里偷闲再去琢磨张家下一步的动向。

    接下来又是一阵忙忙碌碌的日子……

    他先是让关鸠鸠入主了盐运衙门,然后将之前张承宗私自招募扩编的三千盐运衙门护军强行解散,让关鸠鸠重新招募一批新的护军,顺利助其掌控盐运衙门,坐实了扬州盐运使的位置。

    待得城中恢复了往日的繁闹之后,他便将扬州城暂时交给郡丞陈集涛与折冲都尉陈浪二人看管着。

    自己则与刘振轩这个果毅都尉,率领着三百亲兵马不停蹄地走访着扬州辖下九县,了解各县民生的同时也逐一与各县的文武官员见面。

    笼络人心也好,混个脸熟也罢,这都是他身为一州刺史的职责所在。

    如今他乃一地的民政长官,自然要以治下百姓的生活为主。治下百姓无法丰衣足食,无法安居乐业,那么他的政绩就永远无法堆砌而成。

    一路下来,走访了高邮县仪征县江都县宝应县广陵县,最后又在葛县盘桓了数日,才乘船返回了扬州城。

    这一趟下访地方,足迹遍布辖下九县,收获颇丰,但也足足花费了他两个月的时间。

    当他返回扬州城进了府衙,已是黄昏时分。

    打发走了刘振轩与三百亲兵下去休息之后,他回到府衙后院的住处,正准备召见陈集涛来后院议事之时,突然有衙役来报,说是薛昊和玉茹有急事求见。

    一听这两人要见自己,郭业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儿是自己疏忽大意了,自打收拾了张承宗之后,这两个月来这两人还一直寄居在自己的府衙中呢。

    随即,他命衙役将两人请进后院住处的客厅中来。

    两人一进来与郭业见完礼后,薛昊便开门见山地说道:“郭刺史,今日我们夫妇前来是向您告辞来的。”

    夫妇?

    郭业先是一怔,后来旁边的玉茹姑娘面带羞涩地赶忙解释,原来在府衙暂居的日子里,这对苦命鸳鸯已经私定终身,共结连理了。

    郭业想想也就是释然了,这两人早就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又历经了张承宗事件,结为夫妇倒也在情理之中。

    对于薛昊突然提出辞呈,郭业有些不解,问道:“薛昊,这两个月本官一直马不停蹄地走访各地,倒是将你们小两口疏忽了。这样,如今关鸠鸠接管了盐运衙门,我这便写个条陈,让你继续回盐运衙门任职书吏吧?”

    薛昊摇摇头,苦笑道:“感谢郭刺史的看重,不过薛昊不想再回盐运衙门任职了。如今我与玉茹结为夫妻,在扬州住得有些腻烦了,想着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说罢,薛昊伸出右手紧紧握着玉茹的柔荑,你情我浓地与她对望着。

    郭业闻言不由一愣,原来是想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啊?

    很快,他便猜出了薛昊心里的苦衷,问道:“薛昊,你莫非是担心之前因为张承宗一事,怕再留在扬州遭到张承宗的报复?”

    薛昊握着玉茹的手更加紧实了,冲郭业点点头答道:“郭刺史明鉴,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但始终是薛某交出了明细账簿出卖了他。张承宗此人心胸狭隘又手段狠辣,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我和玉茹的。所以,我们打算离开扬州,离开这个随时会丢了性命的是非之地。”

    郭业暗道一声惭愧,说到底还是自己算计了这小两口,而且这两人还一直蒙在鼓里。

    随即,他挽留道:“薛昊,张承宗被本官革职滚出了盐运衙门,不复昔日的嚣张。而且有本官在扬州一日,定会保你们夫妇周全的,你又何须在忌惮张承宗那贼厮鸟呢?”

    薛昊摇头叹息,又是一声苦笑。

    旁边的玉茹忍俊不禁,神色惶恐地插嘴道:“郭刺史,我们知道你的本事。但是张承宗后面有整个扬州张家,即便张承宗如今不再是扬州盐运使了,但是扬州张家的手段也不是我们小两口所能对抗的。扬州张家一日不除,我们夫妇便难有安生之日。罢了,我们还是趁此机会离开扬州,寻上一块偏远僻静之所,过着平静的生活吧。”

    “噢……”

    郭业拖着长音低吟一声,他算是听出来了,这小两口还是惧怕张承宗发动扬州张家的力量对她们展开报复,至今还是不相信自己这个扬州刺史能保证他们夫妻安全啊。

    惭愧,堂堂一州刺史,扬州地界儿的最高行政长官,在民间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的威信,居然还不如一个土生土长的家族。

    惭愧啊!

    罢了,既然薛昊夫妇如此坚持,郭业也就不再挽留规劝。

    于是,他点头应承道:“好吧,本官安排人护送你们到东门的码头渡口,你们乘船离去。你们相好前往何处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吗?”

    薛昊和玉茹姑娘不约而同地摇着头,叹息道:“暂时还没想好,暂时先离开扬州再说吧。走得越远越好,到时候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郭业突然心生有个主意,提议道:“不如本官安排你们前往蜀中吧,就去蜀中益州陇西县,那儿是本官的故里。到了陇西,绝对没人敢打你们的主意。而且本官会知会陇西那边的亲朋好友对你们小两口多加照顾,到了那儿你们可以置上一些田地和房屋,过着衣食无忧富家翁的生活,可好?”

    薛昊眼睛一亮,扭头看了玉茹。

    玉茹似乎欣然赞同,冲薛昊点了点头。

    郭业见状,立即拍掌说道:“好,就这么安排了。这就命人将陈郡丞过来,让他安排你俩今夜天黑之后乘船离去。”

    薛昊与玉茹闻言心中感动,一同冲郭业拜道:“有劳郭刺史了!”

    就在这时,陈集涛脚步生风般急急从外头进来客厅,一脸地风尘仆仆,伸手摇臂冲郭业喊道:“刺史大人,刺史大人,喜事,大喜事呢!”

    郭业听得没头没脑,笑指着进来的陈集涛,冲薛昊夫妇乐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哈哈,陈郡丞,本官正与她们夫妇说到你。”

    陈集涛冲薛昊夫妇微微点头致意了一番,然后冲着郭业朗声道:“刺史大人,喜事呀!”

    郭业暂时先将薛昊夫妇之事搁在一边,狐疑地问道:“什么喜事啊?莫非古井巷张家着火了?”

    陈集涛摇了摇头,晒然笑道:“刺史大人说笑了,下官也想古井巷着火呢。呵呵,好教刺史大人得知,下官刚接到码头渡口的府兵传来快讯,说是一艘大船前不久刚靠岸,突然下来一大队人马,好像是大人远在陇西的夫人来扬州了。”

    蹭~!

    郭业猛然站起,这下可淡定不住了,惊呼道:“我陇西的夫人来扬州?哪位夫人你知道不?”

    陈集涛摇头道:“下官不知,不过听说下船来的阵仗很大,好像还有宫中的内侍一起陪同下船的。”

    这下郭业更加糊涂了,怎么自己陇西的夫人还有宫里的宫人陪同一起来扬州?

    会是谁?秀秀吗?

    贞娘?还是康芷茹那小辣椒?

    随即,他冲薛昊夫妇说了一声见谅,便拔腿冲出了客厅,边跑着边扭头冲陈集涛喊道:“陈郡丞,你来替本官好好安排薛昊小两口离去之事。本官先去府衙门口迎接夫人!”,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50.第七百六十六章 秀秀来扬州

    readx;他撒腿一路狂奔向府衙门口,宽松的官袍在奔跑中迎风猎猎作响,双翅帽险些跌落在地。

    当他跑到府衙门口,就见着近百名军士在前头开路,后头一群内侍和宫女簇拥着一顶轿子缓缓朝着府衙奔来。

    随着一声公鸭嗓门儿的响起:“到扬州府衙了,停轿哟!”

    轿子应声而停,郭业走近来一瞧这喊话的内侍太监,居然是老熟人顺公公。

    紧接着,轿夫压轿,一名宫女赶紧掀开轿帘,从轿中走出一名衣裳华丽的女子,赫然正是郭业的结发妻子——吴秀秀!

    郭业立马迎上前去,激动地喊道:“秀秀,你咋来了?”

    说完话,他的双手已经搭在了吴秀秀的蜂腰上,几乎将其搂在了怀中。

    吴秀秀今日也是略施粉黛,被郭业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又搂又抱,有些羞涩和难堪,强忍着夫妻重逢之喜,低声唤道:“夫君,光天化日之下,你这双手能否老实些?咱们进去再说,可好?”

    轿子旁边的顺公公亦是打趣道:“益州侯,好久不见了呢。夫人舟车劳顿,你总不能让夫人在府衙门口与您话家常吧?”

    郭业讪讪一笑,赶紧收回搭在吴秀秀身上的咸猪手,冲顺公公拱手道了声好后,向吴秀秀致歉道:“爱妻恕罪,嗨,是为夫行事孟浪了。嘿嘿,咱们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说罢,便亲自搀扶着吴秀秀进了府衙之中。

    顺公公很有眼力见,知道郭业小夫妻久别重逢,肯定要互诉衷肠来着。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嘛,肯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讲给对方听,不便被他人所打扰。

    随即,他领着同来的内侍宫女进了府衙后,便自行找地方歇息而去,并未叨扰郭业。

    郭业搀着吴秀秀来到了后院住处,打发走了附近的衙役和杂役后,领着吴秀秀进了卧室。

    待得吴秀秀一坐下,他便急急问道:“秀秀,娘身体可好?贞娘和芷茹她们可好?老家一切安好?”

    吴秀秀拢了拢耳鬓垂落下来的几缕乱发,眼角含笑地嗔怪道:“夫君,瞧你猴急毛躁的模样儿,哪里还像个一州刺史呢?好教夫君晓得,老太君身体好着呢,贞娘和芷茹妹妹也一切安好。咯咯,赶紧坐下吧,你在我身边团团转,我也眼晕得很。”

    郭业讪讪一笑,拉来一把胡凳紧挨着吴秀秀坐了下来,这才问道:“秀秀,话说你怎么突然来扬州了?你好歹提前来封信打声招呼,我也好做准备前去接你才是啊。”

    吴秀秀并未第一时间回答郭业的问题,而是伸手替他整了整有些歪斜的双翅帽,拍打了下凌乱褶皱的官服,有些责怪道:“瞧你,这么大个儿人了,穿衣打扮还是如此的随意乱糟糟,堂堂扬州刺史大人,居然如此不注重自己的仪表。哼,小心惹来御史参你一本呢。”

    “哈哈,些许日子不见,秀秀也厉害了,居然还知道御史参我一本了。”郭业不由一阵大笑,乐道,“朝廷御史如果连我穿衣打扮都管,那他们也真有够闲的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会管我是否仪表堂堂呢。秀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吴秀秀听着郭业再次催问,脸色微微一滞,脸上柔和的笑容徐徐隐去,眉宇间多了几分淡淡思愁。

    只听她轻叹一息,低声说道:“妾身这次乃是得顺公公帮忙,才能顺利来得扬州。至于顺公公怎么突然去了陇西找到咱们家,那是因为奉了长孙皇后之命。”

    长孙皇后?

    郭业当下错愕,怔怔问道:“你是说,这次你来扬州寻夫君我,是顺公公传了长孙皇后的懿旨了?”

    吴秀秀嗯了一声,微微点头,低语道:“夫君,长孙皇后已经让顺公公跟我说明了一切。”

    嗡~

    郭业猛地一阵耳鸣震响,脱口失声喊道:“长孙皇后将你的身世原原本本都跟你说了?”

    吴秀秀低着头又嗯了一声,声音更加低沉地回道:“说了,统统都说了,原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段秘辛。”

    郭业暗中连连腹贬了长孙皇后一顿,我靠,没事儿你瞎掺和什么啊?真有够闲的。

    他生怕吴秀秀误会自己刻意隐瞒她的身世,赶紧解释道:“秀秀,你听我说,我并非有意隐瞒你的身世,我也是到了长安以后见了你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临阳小县主,才知晓前因后果的。而且,我之所以隐瞒你的身世一直未去信跟你说,那是因为我有我的苦衷。唉,一言难尽啊!”

    吴秀秀倏地抬头,伸出小手搭在郭业的手背上,轻抚安慰道:“夫君莫要想多,我并未责怪你。长孙皇后已经让顺公公跟我说明了一切,夫君之所以对我隐瞒身世,是怕我一时半会儿想不通透。而且听说我那位亲生父亲也对我颇有成见和怨气,一直觉得我不祥,认为是我拖累了我的生母平阳长公主。夫君对秀秀隐瞒,也是担心我会受了生父的羞辱。夫君莫要再解释了,秀秀并非不开窍之人,心里都剔透得很!”

    呼~

    郭业粗粗松了一口气,对长孙皇后的怨念立马荡然无存,暗道,还算你会办事,没给我惹来麻烦,不然的话秀秀少不得又要埋怨上我了。

    随后,他站起身来来到吴秀秀身边,轻轻将他拥入怀里,爱抚着她的香肩,问道:“秀秀,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吴秀秀被郭业拥入怀中,顿感一阵暖意融融,心里没来由的一番踏实起来。

    她将小脸贴在郭业的胸前,感受着那份温暖与厚重,自顾说道:“妾身如今已经嫁进了郭家为人媳为人妇。正所谓夫为妻纲,夫君便是秀秀头顶上的那片天,自然都听夫君你的安排。霍国公虽生我却未养我,也不愿相认我这个女儿,但始终是我的生生父亲,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所以,我并不恨他。而且若非如此,秀秀也不可能在陇西与你相识,也不会因缘巧合下嫁你为妻呢,对不对?而且,而且……”

    说到这儿,吴秀秀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悲戚和伤感起来。

    郭业从她肩膀上的颤巍感受到了她的低落,赶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她再次紧紧箍在自己怀中。

    吴秀秀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继续说道:“而且,我生母平阳长公主仙逝多年,秀秀已经无法再在她的榻前侍奉尽孝,甚为遗憾。所以,秀秀在这儿恳求夫君,如果有机会秀秀想到母亲坟茔前撒上一把土,祭奠一番。”

    郭业听懂了吴秀秀的意思,也再次感到了吴秀秀的识大体顾大局,不由心生怜悯地叹道:“秀秀,放心吧,我郭业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进霍国公府的。到了那时,柴绍绝对不会再轻视了你,也不敢羞辱你半分。都说母凭子贵,哼,届时我定要让他父凭女贵才是。”

    “咯咯儿……”

    吴秀秀突然被郭业的话给逗乐了开来,微微举起小手在郭业的胸前一捶,嗔道:“夫君又在胡言乱语了。罢了,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真的,妾身对他们并没有半分恨意。而且平阳长公主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了我,如今我也能体会得到那份辛苦和不容易。夫君,并非秀秀粗枝大叶,没心没肺,而是不能恨,也不该恨。”

    “秀秀你能这么想,我自然……咦?”

    郭业突然惊呼一声,下意识将手放到吴秀秀的小腹位置一阵抚摸,疑问道:“你刚才说你也能体会十月怀胎的辛苦。怎么着?莫非你怀孕了?不对啊,你小腹平平并未隆起,一点也不像有了身孕的迹象啊!”

    啪~

    吴秀秀一甩手将郭业不安分的猪蹄拍打开,白了他一眼,笑着嗔骂道:“你这死人,我又没说是我自己有了身孕。咱们郭家,又并非我一个女人。哼!这大白天的,你胡乱摸什么呀?”

    郭业及时收回咸猪手,挠了挠脸颊晒然笑道:“嘿嘿,我以为是秀秀你有了身孕呢?不对哈,你这话不对劲,莫非是贞娘有了身孕?还是说康芷茹?你等会儿,我算算我离家了多少日子。”

    说罢,郭业真的掰扯起手指头默默算着自己离家的日子起来。

    吴秀秀见他这幅痴样儿,又是一阵好笑,声如铃铛脆响一般地掩嘴轻笑道:“唉,当了官没官样儿,要当爹也没个正经样儿,真是愁煞人了呢!”

    郭业一听吴秀秀这话,更加证实了自己之前的推测,贞娘或者芷茹,真的怀孕了!

    一念至此,他心里没来由一阵激动,再次将吴秀秀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然后原地打了一个转,随后激动万分地脱口喊道:“俺滴个亲娘唉,老子也要当爹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51.第七百六十七章 贞娘有孕

    readx;“有你这么当爹的?”

    吴秀秀白了一眼郭业,嗔道:“瞎高兴个什么劲儿啊?你连是谁怀孕都不知道就在这儿瞎高兴,哼,莫非在你眼里我们女人家就只是生孩子的器具?”

    晕,郭业尴尬地拍了拍脑门,暗暗自责,一高兴竟然忘记了这茬儿。

    随即,他凑到吴秀秀的脸颊边儿,讪笑道:“秀秀,你怎能这么想你家夫君?在我眼里,你们才是宝贝疙瘩啊。我这不是高兴我们郭家有后了嘛。这一高兴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嘿嘿,娘子恕罪,为夫知错了。”

    郭业连连告饶道歉,他知道女人往往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很小气,而且一较起劲来便是没完没了,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只要是个女人都不能免俗,即便是吴秀秀这种理智型的美女,也有失去方寸的时候。

    果然,经郭业这番好言软语一哄,吴秀秀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说道:“你算算自己离开陇西多久了?你这人啊,离开了家就跟长了翅膀的老鹰似的,连封家书都没有。实话跟你说吧,有了身孕的是贞娘。算算日子,到今天差不多快有小五个月的身孕了。年关将近,明年开春的时候你就能当爹了。”

    “贞贞娘?”

    郭业顿时有些错愕,吴秀秀和康芷茹频频雨露恩泽都没能怀孕,居然会让贞娘一击命中,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他暗暗算了算自己离家的日子,中途辗转多地,可不足足五个来月了?

    那这么算起来,自己离开陇西前夜,与贞娘疯狂游龙戏凤的那一晚,正是观音送子好时辰啊。

    不过,高兴之余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令他惆怅的问题了,那便是贞娘在郭家的身份乃是妾侍,而吴秀秀乃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室。

    吴秀秀至今还没给郭家生过一男半女,却被一个妾侍捷足先登拔了头筹,吴秀秀莫非这次过来是兴师问罪来的?

    都说大宅门里是非多,说到底还是因为大宅门里规矩多啊。

    依照规矩,今后继承郭府大家长之位,甚至继承郭业这个益州侯爵位的,肯定是要正房妻室一脉所出的子嗣。

    但是,如今吴秀秀却被贞娘抢了先,那置吴秀秀这位正妻于何地?

    郭业无论是在后世的影视剧小说中,还是在今世的太子承乾和魏王李泰兄弟相争中,都见惯了夺嫡争位的事情,现在可想而知吴秀秀此时的尴尬境地了。

    旋即,他心头忐忑地开口问道:“秀秀,莫非你此次此次从蜀中来扬州,是为了……”

    “郭业,你想什么呢?”

    吴秀秀立即打断了郭业的问话,有些愠怒地嗔道:“你当我是那种心眼只有针尖儿小的女人吗?如果我真有那么小气,我便不会让你接二连三地在外头沾花惹草,相继让芷茹贞娘进了郭府的大门了。而且你我有言在先,莫非你忘了?你还记得你我的击掌盟誓,约法三章吗?约法三章中的第一条你又可曾记在心里?”

    约法三章?

    霎时,郭业的思绪飞到了往昔,想起了当初自己要纳贞娘为妾时,自己与吴秀秀的谈话。

    第一条,吴秀秀永远都是郭业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室,

    第二条,贞娘进郭府,不得大张旗鼓,不得大摆宴席。

    至于第三条,貌似至今还没有下文。

    于是,他点点头应道:“我记着呢,我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

    “记着就好!”

    吴秀秀正色说道:“既然你都答应过我,你也记在心里,那我又何须操那份心思?”

    郭业哦了一声,心中暗道,敢情后话在这儿等着我呢?

    紧接着,吴秀秀又说道:“至于我这次突兀来扬州,除了老太君怕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应着之外,还有皇后娘娘的意思。不然的话,那位顺公公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蜀中陇西,又山高水远地送我来扬州了。”

    郭业能理解老娘让吴秀秀来扬州的原因,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与秀秀长期分居两地,影响家庭和谐呗。老人家有老人家的心思,如今贞娘这个妾侍都有了身孕,如果秀秀的肚皮还是一直没有动静,那将来势必又会多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争执。

    说到底国人千年传承讲得就是开枝散叶,子孙满堂。对于女人家而言更是母凭子贵,无论是皇室天家,还是平头百姓家,都如出一辙,无法背离这个框框。

    说白了,老娘是让吴秀秀过来扬州与自己多一些相处的时间,争取早日造人成功,让吴秀秀的肚皮有动静,免了她在郭家如今尴尬的状况。

    郭业不禁想到了今后和秀秀大把大把同床共枕的时间,脸上飞起几抹喜色,暗暗赞道,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老娘想得周全。

    不过心里美归美,他更加好奇长孙皇后让顺公公送秀秀来扬州的原因,出发点又在哪里呢?

    那边刚跟秀秀揭开了身世,这边又火急火燎马不停蹄地将秀秀送来扬州,长孙皇后打得什么鬼主意?

    难道是单单为了一解自己与秀秀两地分居的相思之苦?

    肯定没这么简单,不然的话,也不会是出自长孙皇后的手笔了。

    但是他又不好明目张胆直言不讳地问吴秀秀,长孙皇后为何让你来扬州?

    因为如今的吴秀秀因为贞娘的怀孕,肯定心里正处于敏感期,说直白一点就是疑神疑鬼。

    万一自己一发问,她想歪了,误以为自己不欢迎她的到来,不愿与她夫妻团聚,一旦无理取闹的话,那可真有够麻烦的了。

    随即,他旁敲侧击道:“秀秀,皇后让顺公公送你前来扬州,让你我夫妻团聚,莫非还有别的嘱托?”

    吴秀秀一听郭业这般问法,果然没有往歪处去想,微微颔首,说道:“其实呢,皇后娘娘也是**凡胎,母仪天下之外,更多的是一位好妻子一位好母亲。这次她还让顺公公给我带来亲笔书信,里头跟我讲了好多我不曾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才能这么快放下我对生父生母的成见。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连皇后娘娘都不能免俗。算起辈分的话,我也该称呼她一声舅母呢。郭业,我不能瞒你,其实皇后娘娘在信中的确是有事相托于我,希望我来扬州后能规劝于你一番。”

    郭业脸有讶色,暗暗感叹,果然如此,长孙皇后果真是有所图谋,我说呢,她怎么会这么热心肠,又是给秀秀揭晓身世,又是好言游说,最后还费尽周折地送她来扬州。

    堂堂大唐帝国的皇后,居然还走起了夫人路线来,手段可真够高端大欺上档次的。

    当即,他便问道:“秀秀,皇后让你规劝我什么?”

    “咕……咕咕……”

    突然,吴秀秀的腹中鸣响,脸带娇羞地低下了头,弱弱说道:“今天白天赶了一天的路,在船上又是没有胃口,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反倒是现在,有些饿了呢。”

    “哎哟!”

    郭业拍了拍脑袋,自责道:“瞧我这脑子,居然忘了这茬儿。好,我先让后头厨房准备点饭菜,我们吃完晚饭,再说皇后娘娘这事儿。”

    笃笃笃……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传来郡丞陈集涛的声音:“刺史大人,厨房已经备好饭菜,请夫人移驾几步,前往饭厅用晚饭吧。”

    郭业哈哈一笑,冲吴秀秀乐道:“瞧瞧,还是我手下人想得周到。秀秀,听见没,刚才门外说话那人便是我府衙郡丞,可见你夫君手下无弱兵吧?”

    吴秀秀美目闪烁,嗔道:“少臭美了,若不是你那些手下人可堪大用,我看你这刺史也是个混不吝呢。”

    郭业脸皮超级厚地摇头一阵大笑,道:“哈哈哈,夫人,甭管我这刺史合不合格,咱们先去用饭。等用完了饭,天黑之后上了床,你再跟我好好说说,皇后娘娘到底让你规劝我什么玩意。”

    吴秀秀一听“天黑之后上了床”,心中不由泛起了几分涟漪,暗暗啐道,这死人,说话总是不避忌场合,丢人。

    嘎吱一声,郭业打开卧室房门,随后携着吴秀秀前往饭厅用饭垫肚子而去。

    ...

    ...

    小两口用过晚饭之后,约莫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漆黑如墨。打更的更夫敲着木梆子,报着时辰,已然过了亥时末(晚上11点左右)。

    到了这个时辰,府衙大门早已关闭,通往府衙后院住处的小门也被紧闭。

    小别胜新婚,郭业与吴秀秀小两口自然也不能免俗。

    两地分居这么久,郭业也非什么吃斋茹素念经的大和尚,干柴碰烈火,天雷勾地火,一场夜间剧烈运动必不可少。

    当亥时的梆子刚刚敲过,郭业已经结束了活春宫,正披着一件外衣坐靠在床头上小憩着。他看着肤如凝脂无暇如玉的吴秀秀,似一尊玉观音般一丝不缕地躺在床上,面带红晕有些乏力地假寐呼吸着,不由心中暗叹,看来哥们的战斗力还算顽强啊,这么快,秀秀就坚持不住了。

    他伸手轻抚在吴秀秀的香肩玉臂,一想起今天黄昏时分关于长孙皇后的问题还没问个明白,便要张口再问一遍吴秀秀来着。

    突然,一道院门被打开的声音传入耳中来。

    他心里猛地一惊,因为他曾有过交代,凡不是十万火急之事不得夜里擅闯府衙后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陈集涛的声音,声音仓促而又惶恐,喊道:“刺史大人,不,不得了,出大事儿了。”

    郭业下意识地紧了紧披在肩上的外衣,将一床锦被盖在吴秀秀的身上,而后急急赤脚跳下床榻,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陈集涛应道:“大人,刚才运河江边传来回报,说是有一艘江船在运河上着了大火,连船带人沉入了运河江底。”

    郭业面色稍缓,长吁一口气,说道:“我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儿,陈郡丞,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不不不,”陈集涛赶紧补充道,“大人,你莫非忘了,是您让我安排薛昊和玉茹夫妇今晚乘江船离开扬州的啊。”

    “什么?你是说连船带人沉入江底的,是薛昊夫妇坐得那艘船?”

    这下,郭业也被惊着了,无论如何也淡定不住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52.第七百六十八章 追查凶案

    readx;陈集涛在门外大声回道:“是啊,大人,就是薛昊夫妇所坐的那艘船着了大火出了事儿!大人有所不知,下官等着天黑之后安排他们夫妇……”

    “陈郡丞,夫人正在睡觉,不便惊扰,”郭业及时打断了陈集涛的讲话,隔着门低声说道,“你等我一下,我这便穿衣出来与你到码头渡口还有江边走一趟。”

    陈集涛嗯了一声,驻足等候不再言语。

    郭业回到床榻边,一边穿起衣靴后,一边俯身凑到吴秀秀的耳边,低声耳语道:“秀秀,相公我有公务要忙,你先睡吧。”

    吴秀秀无暇理会郭业,慵懒地低嗯了一声,迷迷噔噔继续睡着,显然刚才一番缠绵累得够呛。

    郭业替她掖了掖被子,便转身出了卧室。

    来到屋外头,不容陈集涛详说,他一把拉起对方的胳膊,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带我去江边事发地点看个究竟。个中详情,边走边说吧!”

    陈集涛嗯了一声,与郭业一道出了府衙,乘上早已备好的马车朝着东门码头渡口方向赶去。

    在路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通。

    城中离东门码头渡口不过五里,马车代步很快便到了地方。

    一到地方下来马车,刘振轩早已领着一群府兵围了上来,向郭业报道:“侯爷,您来了。”

    郭业见着刘振轩深更半夜也在此,想他应该比陈集涛了解得要更加详细清楚一些。

    随即,他问道:“振轩,江船起火的地点具体在什么位置?大概什么时辰着的火?可查清楚船只着火的原因?”

    显然刘振轩在郭业来前做足了调查,条理清晰地回道:“侯爷,江船是在离渡口大约八里之外的江心位置,您没来之前卑职便盘问过附近的渔民,起火的时辰大概是在亥时初。不过因为天色太晚夜色茫茫,江船又离岸边太过远,所以江船起火的原因很难查实。但是不排除人为纵火刻意为之的原因。”

    郭业听罢之后,眺望着江心方向,此时虽然江船早已被焚烧殆尽沉尽江底,但是依稀可以看到漂浮在江面的船只残骸。

    眺望一番之后,他嘴角微微抽搐一下,面色冷峻地说道:“江船开到江心的位置才起火沉船,像天灾,更像是**啊!偏偏这么巧,离岸之前没有起火,离岸之后也没起火,非要开到江心这么远的地方才起火,这也太巧了吧?显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船上的人无法逃生,更无法得救。”

    刘振轩惊疑道:“侯爷的意思,这是有人刻意纵火行凶?目的就是要了薛昊夫妇的性命?”

    郭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斩钉截铁说道:“不错,不然你觉得还有其他可能吗?”

    刘振轩摇了摇头,道:“侯爷,恕卑职不敢苟同,您这样也太武断了吧?万一真是巧合呢?或者说是船上的灯火不小心被风吹落在地,引燃了船只呢?”

    郭业笑了笑,反问了一句:“振轩,除非有大风起才能吹落船上的烛火,才能加速船只的焚烧速度,但是你问下住在附近的渔民,今晚到底有没有起大风?”

    刘振轩称了一声是,让身边的一名府兵前去询问。

    很快,府兵带回了答案,今晚夜里寻常江风倒是频频有之,但是却无大风起。

    刘振轩闻言面色一怔,正如郭业所说,如果没有大风的话,江船燃烧的速度不可能那么快,也不可能那么快便连人带船沉尽了江底。

    不过他还是觉得郭业的话有些太过武断,有些抗拒地摇了摇头。

    郭业又道:“之所以选在江心起火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便是天黑夜色茫,又远离岸边,江边的渔民不容易发现凶手的行踪。”

    这话一出之后,下来马车便一直没说话的陈集涛突然惊呼道:“大人,你是说烧船谋害薛昊夫妇的凶手便是……”

    “等等!”

    郭业突然抬手阻止了陈集涛的猜测,说道:“现在说凶手是谁倒是有些言之过早了。不过薛昊夫妇在扬州除了某人之外,便再无仇家。要说他事后报复薛昊和玉茹姑娘,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我们现在说这些还很早,只有等着薛昊夫妇的尸体打捞上来,才能佐证一些判断。当然,如果能找到当时看见江船起火现场的人证来,那便更有说服力了。”

    陈集涛哦了一声,生生掐住了话头不再说下去。

    刘振轩也是点头赞同郭业的说法,道:“侯爷说得在理,我们的人已经在江心那边着手打捞尸体了,至于看见事发现场的人,倒是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个。唉,当时都已经是深夜了,附近的渔民都在睡觉,根本没人开船到江心附近。”

    这时,突然跑来几名浑身湿漉漉的府兵,其中一名来到刘振轩身边,嚷嚷道:“都尉大人,沉船的附近都已经打捞过了,除了船老大的尸体没有找到之外,其他人的尸体都已经找全了。三名船上的伙计,还有一男一女,正是薛昊和玉茹姑娘。现在府衙的仵作正在那儿验尸呢。”

    刘振轩点点头嗯了一声,望向郭业说道:“侯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郭业点点头,道:“当然要看看,我很想知道薛昊夫妇到底是沉船淹死的,还是在船上便已经丢了性命。走,前面带路,带我去停尸的地点看看。”

    说罢,他突然又扭头看了眼陈集涛,莫名其妙地问道:“陈郡丞,你雇的这艘船,你对这船老大是否了解?或者说,你是否认识这船老大?”

    陈集涛一时被郭业问得糊涂,不解地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船老大有问题?”

    郭业突然又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准,查案之事本来就要秉承怀疑一切的态度来行事。走吧,先去看看薛昊夫妇的尸体再做决断。”

    说着,在几名府兵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靠近江边的一处空地上。

    来到地方,仵作正好检查完尸体,见着刺史大人驾临,立马迎上前去,说道:“见过刺史大人,五具尸体,四男一女,无一生还。至于具体死因,现在属下还不敢下定论,要将尸体带回府衙仵作房中再重新查验。”

    郭业点头示意,然后问道:“仵作,本官问你,你刚才查验一轮过后,有没有发现这些尸体留有表面伤口?或者说,根本不是溺水而亡的?”

    “啊?”

    仵作惊呼一声,仿佛活见鬼一般地看着郭业,瞪大了胭脂不可思议喊道:“刺史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郭业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处处透着诡异啊。

    随即,他搪塞道:“这些船上的伙计整日跑船,怎么可能会轻易溺水而亡?沉船有可能,但是你说他们短短时间便被淹死,你说破大天我也不会信。说说吧,将你第一轮查验到的情况都说出来。”

    仵作拿了快干布擦拭了下手,指着三名伙计的尸体,说道:“大人,这三人的确不是溺水而亡,全都是后背中刀,一刀刺穿心肺而亡。显然都是一击毙命。至于这一男一女嘛……”

    仵作又将手势指向薛昊和玉茹夫妇,说道:“这女的应该是溺水而亡活活淹死的,不过这男的却不是,这男的小腹中了一刀,左肋下也中了一刀,不过这都不是致命伤口。他的致命伤口在喉骨的位置,喉咙骨是被人硬生生掐断的。从他身上的几处拳头淤痕来看,生前还跟人有过搏斗。而且,属下还发现了这个东西。大人请看……”

    说着,他从腰间的布囊中取出一件东西,恭恭敬敬地递呈到了郭业的面前。

    郭业接过东西还没仔细去看,旁边的陈集涛便大声喊道:“这,这东西下官见过,是是是船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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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3.第七百六十九章 疑点重重

    readx;陈集涛大惊失色地呼喊下,飞速上前一把将郭业手中的东西抢到手中,仔细端详了一遍,再次确认道:“没错,这就是船老大的钱袋子。之前下官让他送薛昊夫妇离开扬州,付他船银之时,就见他将银子揣进这个钱袋子里。大人你看……”

    说话间,陈集涛翻开钱袋口,递到郭业跟前指道:“刺史大人,这里用针线绣着一个‘黄’字,船老大正是姓黄。这钱袋子应该就是他家婆娘给绣的。”

    果然,钱袋口的位置一经翻开,赫然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黄字。

    郭业呼出胸中一口浊气,再次接过陈集涛手中的钱袋子,仔细翻看了一遍,问道:“明仁,你真的确定这钱袋子就是船老大的?”

    陈集涛拍着胸脯,掷地有声地说道:“下官敢拿脑袋担保,决计错不了。”

    郭业指着钱袋子上的细绳,说道:“这根细绳是用来将钱袋拴在腰间的,你们看这细绳的断口,明显就是被外力拉扯断裂开的。看来,这个钱袋子是薛昊在死之前从船老大腰间拽断的。”

    “咦?刺史大人真是观察入微啊!”

    仵作眼中透着敬佩,赞道:“大人居然连这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了,属下佩服至极啊。没错,这个细绳的断口,除非是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拉扯断,不然断口不会这么参差不齐,成不规则的断裂状。以属下多年的仵作经验来看,这个钱袋应该是薛昊在死之前或者与船老大搏斗期间拉扯断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薛昊是想告诉我们凶手的身份啊。”

    一旁的刘振轩现在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失误,低下了头来冲郭业说道:“侯爷,卑职知错了。”

    郭业耸耸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振轩,查案断案除了要多想,还要有敢怀疑一切的态度。”

    “振轩受教!”

    刘振轩冲郭业再次拱手一拜,然后冲郭业问道:“侯爷,这么说来,凶手便是船老大了?”

    郭业突然又是摇了摇头,道:“现在断定他是凶手还为时过早。振轩,我问你,如果凶手是船老大的话,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寻仇?还是说见财起意?”

    刘振轩指了指薛昊夫妇的身边,说道:“自然是见财起意了,玉茹姑娘可是携带着多年的积蓄和细软离开扬州的。也许正是财帛动人心,船老大见财起意,动了杀机呢?侯爷,我们目前也只是打捞到了尸体,却并未打捞到薛昊夫妇携带着的金银珠宝和细软啊。如今船老大不知所踪,薛昊夫妇的钱财也没有找到,这不就说明一切了吗?”

    郭业点点头,说道:“这未尝不是一种推论。但是我问你,船老大既然见财起意谋害薛昊夫妇,那么这为何又要向三个伙计下毒手?”

    刘振轩脱口答道:“这就更好解释了,分赃不均呗。”

    这话一出,连郡丞陈集涛都禁不住点头同意,附和道:“是啊,刘都尉推断得倒是合情合理。船老大先是见财起意,伙同几名手下一起杀害了薛昊夫妇,紧接着又因为分赃不均,荼毒了三名船上的伙计。一切真相皆以了然了。”

    “哈哈,”郭业嘴角一撇,笑道,“真有这么简单吗?难道刚才仵作的话你二人没有听清么?三名伙计皆是背后中刀,贯穿心肺而死。丝毫没有搏斗的痕迹。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根本无力反抗。船老大一把年纪,能在江面上轻易杀死三名年轻力壮的船上伙计,这也太抬举他了吧?”

    刘振轩和陈集涛顿时错愕,对于这一疑点也纳闷了。

    仵作连连说道:“刺史大人说得对啊,如果这三名伙计真是因为分赃不均而死于船老大手上,多少也应该有些挣扎和反抗的痕迹才对啊。”

    郭业突然走到三名伙计的尸体前,蹲了下去逐一解开他们的衣裳,然后又解开薛昊的衣裳,对照了几人之间的伤口,恍然大悟道:“仵作,你且来查看一下,这几具尸体的伤口是否都是同一把短刀利刃所致?”

    仵作闻言一怔,讶异道:“该死,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说罢,他赶紧蹲下身去重新检查并一一对照起几人的伤口,不一会儿,仵作便给出了答案。

    五具尸体,除去玉茹姑娘乃是溺水而亡之外,其他四人都是中刀而死。而四人虽然都是中刀致死,却刀伤的豁口却是不一样。

    三名伙计被短刀利刃刺穿后背,贯胸而过,不过跟薛昊的腹部和左肋中的刀伤豁口却不一样,分明是不同宽度的短刀所致。

    而且薛昊的致命伤在喉骨位置,被人硬生生掐断了喉咙骨,这不是一个普通船夫所能做到的,至少也要是一个练家子。

    这时,就连刘振轩出声儿,言称不敢保证自己单手就能捏碎敌人的喉咙。

    郭业脸沉如水,又是长呼一息,缓缓说道:“目前,基本疑团都搞清楚了。很明显,不知所踪的船老大嫌疑最大,但是这桩命案绝非他一个人干得。也就是说,他还有同伙。而且,他在接到送薛昊夫妇乘船离开扬州这桩生意时,便通知了他的同伙在江心附近等候,趁夜行凶。”

    说罢,他突然望向了负责安排薛昊夫妇离去的郡丞陈集涛。

    叮~

    一声龙吟,横刀出鞘!

    刘振轩猛然抽出腰间横刀,刀锋直指陈集涛,厉喝道:“陈郡丞,据我所知,侯爷之前便是让你来负责薛昊夫妇离去之事。哼,你身上的疑点也是最大,来人,将陈集涛拿下!”

    噗通~

    陈集涛脸色巨变双膝跪地,声色慌张地喊道:“刺史大人,不是我,绝对不是我啊。我与薛昊夫妇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而且下官也不缺他们夫妇那点银子,干嘛要对他们动歪心思呢?”

    郭业心中虽然也曾怀疑过陈集涛,但是正如陈集涛所言,他根本没有谋害薛昊夫妇的动机,无论是从哪一方面都没有杀他们夫妻的动机,怎么都站不住脚。

    随即,郭业抬手阻止了四周围拢上来的府兵,而后走到一脸杀气凛冽的刘振轩身旁,拍了拍他握刀直指陈集涛的手臂,低声说道:“振轩,放下刀来,我相信陈郡丞不会干这种事情。”

    说罢之后,他又弯下身子搀住对方的肩膀,将陈集涛扶起来,说道:“明仁,起来,本官相信你是无辜的。”

    陈集涛颤颤巍巍地在郭业的搀扶下站起,感激涕零,哽咽着嗓子嚎道:“下官在此谢过大人的信任。我陈集涛在此对天发誓,我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绝对没有干过这个事情。”

    郭业阻止了他的赌咒发誓,突然问道:“明仁,话又说回来,薛昊夫妇夜里乘船离开扬州之事,我仅仅吩咐了你一个人安排此事。船老大也是你亲自找的,如果说你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真的很难令人信服啊。而且如今船老大不知所踪,你现在便是跳进大运河里也洗不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啊。”

    陈集涛满脸痛苦之色,狠狠跺了一下脚,自怨自艾道:“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偏偏摊上了这倒霉事。找谁不好,非要找这包藏祸心的船老大呢?这下好了,这下完了,我如何才能洗涮掉自己身上的嫌疑啊?”

    痛哭流涕自责一番之后,陈集涛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双眼透着亮堂地看着郭业,貌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急急叫道:“大人,刺史大人,不对,不对,下官想起来了。除了下官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天黑之后薛昊夫妇离去的事情。对,还有他,我怎么将他给忘记了?”

    陈集涛惊叫之余,脸上透着浓浓的欣喜。

    在郭业看来,颇有几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峰回路转之下,他不由沉声问道:“谁?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提前知道了薛昊夫妇今晚要乘船离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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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4.第七百七十章 又死一个

    readx;陈集涛心声不妙,额头不禁布满了细微冷汗,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说道:“回禀刺史大人,除了下官之外,府衙中还有冯功曹也事先知晓了薛昊夫妇夜里乘船离开扬州之事。”

    郭业狐疑问道:“冯功曹?可是府衙六司中,负责功曹房的那个姓冯的吏员?”

    陈集涛道:“没错,此人姓冯,单名一个魁。乃是刺史府的老人了,在扬州刺史府任职功曹佐官应有十几个年头了。”

    郭业眉头紧皱,奇怪道:“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功曹吏员,怎么会知道如此机密之事?莫非是你之前说漏了嘴?”

    陈集涛又是狠狠跺了一下脚,叹道:“唉,也怪下官糊涂啊,之前因为着急处理一份葛县发来的公文,以致于无暇去渡口码头替薛昊夫妇张罗船只,所以就委托了冯功曹替我寻觅船只来着。这位姓黄的船老大,就是冯功曹替下官寻到的。后来,直到天黑之时,下官才护送薛昊夫妇来到了渡口码头,寻到黄老大的江船,目送着他们离开渡口码头。”

    郭业差不多了然于胸,原来是陈集涛公务繁忙,委托这位叫冯魁的功曹佐官替他张罗船只。

    那么说来,冯魁也是提前知道消息之人,而且船老大是冯魁寻来的,保不齐冯魁与船老大早就相识。

    旋即,他点头说道:“经你这么一说,这位冯功曹的嫌疑很大啊。不排除他与船老大合谋杀害薛昊夫妇和三名伙计的可能性。”

    陈集涛一阵汗颜,低下头来不敢再直视郭业的凛冽目光了。

    倒是刘振轩着急提醒道:“侯爷,如今姓黄的船老大逃之夭夭不知所踪,生死也不知。目前只能找到那个姓冯的,才会水落石出啊。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将冯功曹第一时间控制起来,从他嘴里问出实情来才是。不然他也逃了的话,那真是一桩无头公案了。”

    郭业经刘振轩这么一提醒,心中立马警醒,一脸肃然地应道:“振轩说的极是。振轩,冯魁的住处你知晓吧?”

    刘振轩点头表示知道。

    郭业立马吩咐道:“你留下两百府兵在码头渡口位置,让他们沿着江边继续搜寻船老大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喏!”

    刘振轩立马转身冲一名府兵校尉喊道:“吴校尉,你带着两百弟兄,沿着江边继续搜寻,凡有一丁点蛛丝马迹便速来回报!”

    “遵命!”

    霎时间,两百府兵窸窸窣窣撤离郭业附近,再次朝着江边开始仔细搜寻起来。

    紧接着,郭业又道:“振轩,你火速带领剩下的弟兄赶往冯魁的住处,将这厮给我控制起来。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即给本侯拿下他。切记,不能伤了他的性命,死人的口中是问不出东西来的。”

    刘振轩高呼一声是,便振臂冲着剩下的府兵喊道:“弟兄们,跟我走,奔徙前进!”

    唰唰唰唰~

    刘振轩带着剩余将近两百多府兵火速撤离,两百余人手指明火夜中行军,队伍蜿蜒如长蛇般涌动着,甚是壮观。

    此时原地仅剩部分衙役在维持着秩序,郭业冲那仵作说道:“你且让人将这五具尸体带回衙门吧,好好再查验一番,看看还能否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

    仵作应了一声是,便张罗起几名杂役帮忙搬抬尸体上骡车,准备回城。

    陈集涛有些羞愤难当地冲郭业低声说道:“刺史大人,如果这桩命案跟冯魁脱不了干系,那么下官的罪过就大了。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陈某对不住薛昊和玉茹姑娘啊!”

    郭业神情冷厉,眼带煞气,听着陈集涛的这番话后却没有发火。

    相反,他伸手搭在陈集涛的肩上,安抚道:“明仁,此事不能完全怪你。你也不会料到冯魁心藏龌龊与杀机。呵呵,如果此事真与冯魁脱不了干系,那么本官倒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置薛昊夫妇于死地?本官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也许冯魁也只是牵线之人,顶多算作一颗棋子罢了。”

    陈集涛脸色骤变,再次将之前心中的那份揣测提出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要置薛昊夫妇于死地的另有其人?而且是隐于幕后的那家子人?对啊,也只有他才会对薛昊夫妇恨之入骨。没想到啊,沉寂了两个月,平静和消停了两个月,终究还是冒头了。”

    郭业抬手阻道:“一切都有待抽丝剥茧,层层递进,现在不是妄下判断的时候。等见到了冯魁,问个究竟,你我便知到底谁是人谁是鬼了。”

    说着,他率先朝着停驻的马车方向抬脚走去,边走边扭头喊道:“明仁,回城吧,随我一起去会一会这位冯功曹吧!”

    “下官遵命!”

    陈集涛赶了上去,与郭业一道钻进了马车之中,喝令马夫赶车驶向了扬州城中。

    ...

    ...

    离城只有五里地,东门守城士卒今晚一宿没得安生,被刺史大人还有折冲都尉府的人搞得来回开关着城门,一会儿进一会儿出的,真是一直没得消停。

    郭业和陈集涛乘着马车驶进东门,径直赶往功曹佐官冯魁的住处。

    冯魁的住处位于北城的梧桐巷中,巷子往里直走尽头左手那户人家便是,是一座普通的宅子。

    此时的梧桐巷中早已被明火执仗的府兵围堵的水泄不通,郭业在巷子口便与陈集涛下了马车,徒步走了进去来到冯宅门口。

    把守宅子门口的府兵一见刺史大人前来,刚要准备放行让郭业进去,突然从宅子跑出来刘振轩。

    刘振轩面色不安地来到郭业跟前,拱手焦声报道:“大人,事情不妙!”

    郭业心里一沉,问道:“又出状况了?”

    陈集涛亦是一脸焦急地看着刘振轩,噗通噗通乱跳的心脏直接提到嗓子眼儿,恨声催道:“刘都尉,你痛快点说啊,真是急死个人哩。”

    刘振轩没好气地瞪了眼陈集涛,然后冲郭业低声说道:“大人恕罪,属下来晚了一步。功曹佐官冯魁悬梁自尽,自缢于书房之中,断气多时了无生机。”

    “什么?冯魁也死了?”

    陈集涛被惊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瞬间惨白,喃喃自语道:“完了,这下真完了。冯魁一死,这世上再也无人可以为我洗涮嫌疑了,唉,莫非天要亡我陈集涛不成?”

    郭业这时再也没有心思理会陈集涛了,尽管他心中也被刘振轩的这个消息给震撼到了,但他还是强忍着心头惊跳,急切问道:“那冯宅的其他人呢?冯魁身为七品功曹吏员,应该有家有业才是吧?这么一座宅子不应该只有他一人居住才是。他的妻儿老小呢?”

    刘振轩摇了摇头,疑惑道:“这点也是卑职感到奇怪的地方,整个冯宅中居然只有冯魁一人。据卑职所知,冯魁在扬州有一妻室,还有一个**岁大的儿子。而且他的府中至少有三名仆役和丫鬟。可卑职将整个冯宅翻了个底朝天,居然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郭业反复询问道:“你是说,冯魁悬梁自尽,而他的家人乃至下人都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刘振轩点头应道:“恩呢,就是这个情况。真是奇了怪了,活见鬼了吧?”

    “都尉大人,都尉大人!”

    突然,从宅子里头又踉踉跄跄跑出一名府兵,右臂高高举起,慌乱嚷嚷道:“都尉大人,属下等人在给冯功曹收敛尸体之时,从他衣袖中掉出一封书信来,应该是冯功曹临死前的遗书!”

    冯魁的亲笔遗书?

    刘振轩和郭业脸色纷纷巨变,就连跌坐在地上的陈集涛都止住了哭天喊地抹泪声儿,纷纷望向那府兵手中的那封书信。

    郭业伸出右手,冲那府兵招手命令道:“快,速速呈上来让本官过目一番。”,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755.第七百七十一章 抽丝剥茧

    readx;郭业从府兵手中接过冯魁的亲笔遗书,展信一看……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封长篇累牍的遗书,却没想到,这信上仅仅只有一句话,不,确切地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算不上,仅仅写着四个大字:

    “我已做到!”

    整张纸页上,却只有没头没尾的这么四个字,看不出具体所指着什么。

    郭业紧锁着眉头将鼻子凑到遗书上狠狠一嗅,墨香犹存。紧接着,他再用手指轻轻抵触在墨迹未干的字迹上,顺着笔划手指游走着,闭上眼睛感受着冯魁临死之前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写这四个绝命字。

    刘振轩看着侯爷神叨叨的模样,也不敢打扰,生怕惊扰了他神游的思绪。

    而陈集涛则继续跌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巴望着郭业,显然也被郭业的这番奇怪举动给惊到了,心中不由暗暗揣测,莫非刺史大人还能凭感觉查案断案不成?

    “呼~~”

    郭业突然长长舒出一口气来,整个人仿佛神清气爽了一般的睁开眼睛,将手中那封四个字的遗书递到刘振轩的手中,叹道:“乱,我能感受得到冯魁在写这四个字之时的心情是何等之凌乱。”

    刘振轩接过遗书粗粗看了一眼,也看不出个中神韵来,他抿了抿嘴唇,心中泛虚道,侯爷不是对书法一道不精通吗?怎么还能从对方的笔迹中感受到当时的心情呢?

    郭业见着刘振轩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见这厮居然对自己心存怀疑,不由一阵郁闷,啐道:“瞎寻思什么呢?我好歹也是当世书法名家虞世南老大人的学生好不好?虽说不精通书法一道,但多少也懂点皮毛,好不好?你只要屏息凝气,心无旁骛,沉下心来临摹着冯魁这四个字的笔画走势,你就能感觉的到他当时的心情。乱啊!不信的话,你可以去他书房再拿一些他平日的书写笔迹来对照一番试试看。两相对比之下,这份遗书的笔迹肯定没有平日的书写笔迹要来得沉稳平和。”

    这话一出,地上的陈集涛拍拍屁股赶紧站了起来,从刘振轩手中抢过遗书看了起来,看罢之后不由点头承认道:“刺史大人说得没错,冯魁亲笔誊写的公文我也有看过,绝对这比四个大字要来得沉稳平和。这四个字看着,更像是在心情极度沮丧之下,甚至是在心存死意的状态下写出来的。不过这又能代表什么,刺史大人?”

    陈集涛和冯魁时常接触,而且也是懂得书法之人,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刘振轩也多了几分信服。

    于是,他附和陈集涛的想法,问道:“对啊,侯爷,这又能代表什么?卑职在冯魁自缢身亡的书房勘察过,无论是周围环境,还是冯魁的身上,都没有搏斗过反抗过的痕迹。而且他脖颈的淤痕也的确属于悬梁自尽时绳索所勒导致的。毫无疑问,冯魁系于自缢身亡。”

    郭业微微点头,并未表态。

    而陈集涛听完之后貌似想通了一切似的,大声喊道:“下官想明白了,冯魁肯定是因为事情败露而畏罪自杀。大人,你想想看,我们在渡口码头已经顺藤摸瓜追踪到了他这里。如今船老大不知所踪生死不知,而他见着自己又逃无可逃,只能畏罪自杀了。”

    郭业既没有点头赞同,也没有摇头否认,而是看着刘振轩,问道:“振轩,你觉得呢?你是不是也跟陈郡丞这般看法?”

    刘振轩本能的点了点头,说道:“畏罪自杀这个说法倒也成立。不过,卑职就是搞不懂,冯魁的家人和仆役丫鬟到底哪里去了。按说冯魁见东窗事发,那也是冯魁一人之事,关他家人何事?虽说命案量刑之重,但也不会株连到他的家人,是不是?”

    郭业看着刘振轩的眼中顿时透出了赞许,笑道:“算你小子还没糊涂到明仁的地步。明仁,你听好了……”

    说话间,郭业又冲陈集涛教训道:“你着急为自己洗脱嫌疑的心情,本官能理解。但是,你如果一味地为自己洗脱嫌疑而犯糊涂,那就真的是够糊涂了。查案断案岂能如此粗心大意?这不仅仅是一桩案子,更是关系到几条无辜的冤魂啊。”

    陈集涛被说得一阵臊得慌,再次低下了脑袋,弱弱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的确是为了自保而蒙蔽了心智。”

    郭业见状也不再苛责下去,而是指着陈集涛手中的那封遗书,说道:“这封遗书只有‘我已做到’四个字,难道你们就品不出这四个字的个中玄机吗?”

    刘振轩挠挠头,汗颜道:“侯爷,卑职读书少,真心看不出这四个字还有什么玄奥的地方。”

    陈集涛则是重新展开遗书,再次咀嚼着这四个字,约莫过了一会儿,他有些明悟道:“这四个字好像不全,应该还有后话才对啊。”

    郭业赞了一声好,点头说道:“不错,的确不完整。确切地说,应该说这四个字是条件,更像是一桩交易。你们想想看,如果我们将冯魁遗书上写得‘我已做到’四个字理解为,他答应了对方某个事情,并且做到。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冯魁有软肋或者把柄在对方的手中。然后对方拿着冯魁的把柄要挟冯魁做某件事情。你们俩好好联想一下,这个假设是否成立?”

    刘振轩不假思索地喊道:“冯魁答应对方的事情,莫非就是串通伙同船老大,谋害薛昊夫妇?“

    陈集涛质疑道:“可是冯魁并未离开城里啊。”

    郭业及时补充道:“他提前通风报信某个人,薛昊夫妇离开扬州之事算不算?他替你张罗船只,让你轻信并安排了薛昊夫妇上了那个黄姓船老大的江船,算不算?”

    “算!”

    陈集涛和刘振轩异口同声地喊道,喊罢之后两人又彼此对望一眼,难得出奇的合拍。

    郭业会心一笑,又道:“我们再说冯魁落在某人手中的把柄,妻儿老小的人生安全算不算?如果那人挟持了冯魁的家人,以此来威胁他自尽,让这件事情到冯魁为止,让我们无法追查下去,这个假设是否成立?”

    这时,陈集涛和刘振轩没有在出言表态了,不过两人脸上的神情显然已经表明了肯定的态度。

    陈集涛重新念叨了一遍遗书上的四个字:“我已做到。”

    “请放还我的妻儿!”

    刘振轩顺势将后半句给圆了上去,随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冯魁写这封遗书的目的,是在叮嘱威胁他的人要言而有信,告诉对方自己身死守住秘密,好让对方兑现承诺啊?”

    郭业点点头,沉声说道:“正是如此,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吧?这么看来,整桩案子到了冯魁这里虽然戛然而止,但是并不代表结束。可惜了冯魁,终究还是一枚棋子,真正的凶手还继续隐藏幕后,逍遥于法外!”

    刘振轩这下又陷入了疑惑,问道:“侯爷,那到底是什么人要如此藏头露尾,费尽心机地设计在一切呢?而且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取薛昊夫妇的性命?一连串的设计,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陈集涛这下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揣测,脱口喊道:“还能有谁?肯定就是古井巷张家的张承宗呗,也只有他才会对薛昊夫妇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仔细想想,也只有张家才有这个能力如此布局,来费尽周折取人性命。”

    “慎言,明仁!”

    郭业面色一紧地抬手阻止了陈集涛的大嘴巴,说道:“现在即便怀疑是他,你我又有何证据指证他?薛昊夫妇死了,船上的伙计死了,就连冯魁也自缢身亡了,所有的证据都被消弭于无形。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这种关系数条人命的案子更要讲证据才是。”

    “唉……”

    陈集涛哀哀一叹,怒道:“姓张的睚眦必报,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出卖他的薛昊呢?更何况薛昊还染指了玉茹姑娘。可惜,可惜没有证据来抓捕这个混账东西啊!”

    郭业摇头道:“不,也不一定!现在不是还有一个船老大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吗?”

    说着,他吩咐陈集涛道:“明仁,你现在赶紧去将陈浪给我找来,可能本官又要借助盐帮的力量了。”

    陈集涛闻听没有追问郭业的打算,赶忙应了一声是,便急急转身跑出了梧桐巷,直奔折冲都尉府方向。

    接着,郭业冲刘振轩吩咐道:“现在是深更半夜,梧桐巷中没有左邻右舍来围观现场。趁这个机会,振轩你赶紧带你的人再梧桐巷中搜罗了一番,然后秘密将冯魁的尸体转移回府衙。至于冯魁之死,暂时秘而不宣,不,明日一早你便给我传扬出去,就说沉船命案的元凶乃是功曹佐官冯魁,而且被你们连夜在家中生擒,此时关押进了府衙的地牢中。”

    刘振轩好像明白了郭业的想法,不忘问一嘴道:“侯爷,就这样?”

    郭业嘴角微微一扬,怪笑道:“就这样当然远远不够,还要宣扬冯魁嘴巴死严,怎么都不肯交代事实真相,一味顽抗到底。届时,我这边会让明仁张榜公告,择日堂审功曹佐官冯魁。呵呵,到了那时候,自然有人会慌乱的……。”

    ps:这是第三更,晚上12点前争取将第四更赶出来。,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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