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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从军行》引出的故事……

    郭业随着一脸莫名笑意的马元举进了功曹房,身后的刀笔小吏知趣儿地将房门带出,退到了外头。

    进入房中,马元举招呼郭业随意坐下,然后拿起书房上的一张大白宣纸,缓缓摊开来……

    郭业微微一抬头,见着宣纸上笔画银钩,龙飞凤舞般写着满满的大字,而且貌似墨汁儿还是湿的,应该是刚刚写上去不久。

    还来不及夸赞马元举书法造诣之高深,郭业就听见马元举看着摊开的宣纸,缓缓朗诵道: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念完之后,马元举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绝道:“好诗,好诗啊!气势磅礴,令人对塞北行军顿时心生向往。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啧啧,果真是慷慨激昂,令我等庸碌书生着实汗颜啊!”

    郭业一听这诗,可不就是自己当日在皂班大房即兴剽窃而来的《从军行》么?

    马元举怎么也知道这首诗了?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皂班人多嘴杂,特别是程二牛和朱鹏春那两个憨货,没事儿老替自己宣传扩大知名度。

    如今郭小哥的名头别说在衙门三班衙役中,就是在整个陇西县城都略有名头。

    马元举从别人的嘴中听到自己剽窃来的这首《从军行》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今天他特意请小哥来功曹房,还将《从军行》挥毫在宣纸之上,又是玩得什么猫腻?

    难道这首《从军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乖乖,哥没记错啊,这是诗的主人,初唐四杰之一的杨炯应该还没出生啊。

    马元举就是想学315打假,也无迹可寻啊!

    就在郭业心生疑惑之时,马元举突然问道:“郭业,你可曾读过书?”

    郭业的前世确实履行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在大学也泡过几年妹子,但是学过的东西早就还给了老师,而且在大唐时代,物理化这些玩意根本搬不上台面啊。

    难道跟人说地球是圆的,地心引力是牛顿老大率先发现定理的,满天神佛和牛鬼蛇神都是骗人的,只有马克思主义才是真真儿的?

    这他吗不是扯淡么?说了,谁信?

    不把你丫绑在柴火堆上,熊熊烈火烧死你个异端学说,才是怪事儿。

    情急之下,郭业只得实话实说道:“不瞒功曹大人,卑职曾念过几年私塾,认得几个大字,至于……”

    马元举突然打断了他的回答,自言自语地疑惑道:“那就怪了,仅仅读过几年私塾,也能作出如此惊艳的诗句来?按理说,你那私塾教的无非都是些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启蒙学识,这不可?不可能啊,委实太不可能了。”

    郭业听着马元举自顾念叨不可能,又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疑虑,仿佛想要将自己扒光了衣服,一探究竟似的。

    特别是马元举那姿态,貌似自己就没点真材实料,而是从别人那儿剽窃而来似的。

    顿时,郭业有了种做贼心虚的彷徨。

    随即挣着脖子反击道:“切,马功曹,你也忒瞧不起人了吧?难道你没听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吗?”

    呃?

    马元举神情一滞,此时眼神中的疑惑尽消,再次陷入石化,因为郭业的这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二次将他震撼。

    继而嘴中喃喃道:“是啊,是啊,花团锦簇的文章往往都是一蹴而就,根本不是步步推敲而出来的。想当年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不就是醉酒之后一气呵成的吗?唉,兴许是马某太拘泥呆板了,这世上天生奇才者不乏有之,看来,马某还是小看了天下之人啊!”

    看着马元举的神神叨叨,再听着他的自言自语,郭业粗粗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将这泥鳅一般的马元举给忽悠过去了。

    郭业蒙混过关,想着不能让马元举在这儿上多做思考,不然这厮一会儿来追根究底就大大不妙了,非露了馅不可。

    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马功曹,你今日找我过来所为何事啊?”

    可谁知马元举就是属夜游神的,一条道走到黑,非要揪着郭业作诗的事情不放。

    一脸爱惜人才地模样问道:“郭业,你既然有此即兴作诗的本事,为何不趁着年轻去求访名师,埋头苦读,他日考取功名走入仕途,届时也能光宗耀祖一番,不是?”

    埋头苦读?

    考取功名?

    郭业心里不由一阵苦闷,十年寒窗苦读啊,大哥,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好运气吗?

    而且一想到四书五经中那些晦涩的子曰诗云,郭业想死的心都有,让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世纪,日日看av,夜夜去泡吧的现代屌丝青年去考取功名,这不是脑子秀逗是什么?

    算了吧,小哥还是好好做咱的捕头来得安逸和自在。

    再说了,谁说进入仕途官场就要考取功名的?郭业不信这个邪,非得趟出一条郭氏升官之路来不可。

    随即对马元举抱拳说道:“马功曹,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当个捕头挺好。”

    这话一出,马元举那鄙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哼道:“果然果然,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萤虫怎能与皓月争光?小小衙役,确实不懂读书之乐!”

    我草!

    郭业发现马元举这王八蛋三句话里不损他一两句,肯定闲的难受。

    随即白了一眼马元举,还击道:“马功曹岂不知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么?再说了我郭业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捕头,却能为陇西县城八万百姓缉盗拿匪,维持治安,做力所能及之实事,总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大官们要来得好吧?”

    马元举摇摇头,显然不赞同郭业的看法,说道:“你这番言论太过小家子气,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况且我辈男儿,自然是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只有平步青云,进入朝廷中枢,登上宰辅之位,才能抒发己见,才能做真正利国利民的大事。”

    嚯哦,郭业不由暗暗咂舌,进入朝廷中枢,登上宰辅之位,马元举这厮的口气还真够大的。

    郭业听着马元举的豪言壮语,心里也清楚马元举的说法并无过错,这是这个时代读书人们的共同志向,也是这个年头儒家学子们的通病。

    什么通病呢?

    就是眼高手低,好高骛远,从不肯踏实在基层做事的通病。

    但是,就好比万里长城,都是有一块一块儿的砖石砌成,这些基层的砖石都没人去做,还说个屁的万里长城永不倒?

    果然,古代人还是没有现代人看得通透的。

    不过,马元举对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浓浓关切之意郭业还是能深深感受的出来。

    随即说道:“马功曹,我郭业也不是没有出息之人,也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更向往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咱压根儿就不是读书的料,一看那些子曰诗云我就反胃想吐,不过下次还有什么升官的机会,您还是要多多照样咱呀,嘿嘿。”

    “我呸!”

    马元举看着郭业那副讪媚的嘴脸,顿时来了心气儿,怎么也想不通就这么一个混账玩意还能做出如此气势磅礴,令人心胸澎湃的《从军行》来。

    老天也太过不公平了!

    随即,马元举一甩袖子,对着郭业断言道:“小小衙役,不学无术,好无出息!”

    擦,郭业脸色发绿,你妹的,你是挖苦小哥挖出了瘾来了?

    立即撸起袖子一副无赖的尿性准备和马元举评评理。

    谁知刚想说话,外面的刀笔小吏敲门进来,说是外头有人找郭捕头。

    马元举一听,对着郭业像赶苍蝇似的连连挥手,让他随意出去吧,别呆在这里惹人心烦。

    郭业听着有人找,也就没做耽搁,抱拳说了声告辞出门而去。

    马元举没有理会出门去的郭业,一副神情向往的模样看着宣纸上自己誊写的《从军行》,一边诵读,一边咂嘴大赞,好诗,好诗啊!

    在他连连夸赞之中,他已经将此诗的作者郭业选择性的失忆了。

    ...

    ...

    郭业出了功曹房稍稍一寻摸,找他之人已经瞅见,原来是字花馆的老板张小七。

    一见张小七正焦急踱步地等待着他,郭业心道,难道小七已完成我交待之事?

    随即匆忙迎上前去,招呼道:“小七哥,我让你找的宅子难不成这么快就找好了?”

    张小七见着郭业,也迎上前去点头称道:“办妥了办妥了,已经交割完房契,明日就可以搬过去住哩。”

    说完,张小七从袖中掏出像是房契之类的纸张塞进了郭业手中,不过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忧虑。

    郭业发现张小七的脸色之后,也就没有打开房契细查关于宅子的资料,而是蹙眉问道:“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安的样子,难道还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张小七看着郭业连房契都看一眼就塞进了怀中,问道:“没事没事,小哥,你不看看新宅子在哪儿,花费了多少银子吗?”

    郭业不无在意地摇头说道:“你办事我放心,赶紧的,别顾左右而言其他,说吧,到底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张小七犹豫地看了一眼郭业,随即咬牙一跺脚,重重地叹了一声唉,娓娓将自己心中那个疙瘩事情道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新的危机

    【今天年29,老牛恭祝书友们除夕节吃好喝好玩好,在新的一年里行大运发大财泡靓妞!】

    “什么?你说秦威的大兴赌坊也学我们一样,改成了字花馆?”

    郭业被张小七带来的消息给吓到了,娘西皮的,字花馆还没经营三个月就出现了盗版山寨,我靠,太意外了!

    不对啊,郭业心中不解,秦威如今身陷囫囵关在大牢中,离死之日不远,铁证如山就差刑部公文下达了。

    他的麾下党羽也早已树倒猢狲散,散成一地黄沙了,怎的还能作怪呢?

    而且大兴赌坊作为秦威的资产,早已随着秦威的宅院私产被衙门抄没充了公,而且这抄家之事还是县尉谷德昭负责的,这个事情在衙门之中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了。

    莫非是另有他人在背后搞小动作不成?

    郭业疑惑地问道:“小七哥,你是否查出来了,到底是谁盘下了大兴赌坊,是谁在学我们经营字花馆呢?”

    张小七点点头,答道:“就在今天早上,哦对,就是小哥你今天赴任捕班的大早上,大兴赌坊门口大放炮竹,改头换面成了字花馆。我派伙计前去打听过,字花馆的招牌就叫‘何记字花馆’。”

    何记字花馆?

    姓何?

    张小七见着郭业还没反应过来,趁势讲道:“整个陇西县城,还能找出哪个何家啊,听闻何记字花馆的招牌都是何家那位举人二老爷请县丞吴奎吴大人题的字呢。”

    张小七这么一讲,郭业怎么还会不懂,原来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何家在后面搞鬼。

    擦,还请来县丞吴奎题字,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吴奎肯定在这家字花馆中也有了几成的干股。

    一想到连吴奎这个八品的县丞都搀和其中,郭业顿时生出了一股无力之感,麻痹,这是典型的官商勾结啊。

    如果单单是何家的话,郭业还能想着方法应付应付,毕竟他现在也是县衙捕头,虽然无品无级,但是在偌大一个陇西县城中

    怎么着也算是有点权利。

    但是里面还夹杂着吴奎,这不是要了小哥的亲命吗?

    人家是协助县令大人的八品县丞,有头有脸有品级,在县衙中地位仅次于县令大人,名副其实的陇西县城二哥,与之相比,自己蹦达个球啊!

    霎时,郭业当真是脑袋发胀,欲哭无泪,很显然何家此举就是针对他,报复他而来。

    擦,何家这是赤裸裸的剽窃,赤裸裸的盗版,赤裸裸的山寨,臭不要脸的侵犯知识产权啊!

    不过这年头,谁管你这个?

    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利用自己捕头的身份,给何记字花馆制造麻烦,然后逼他关门歇业?

    这个想法一经脑间,郭业立马给予了否定,自己有捕头的身份,人家有吴奎这尊大佛坐镇啊,不靠谱,压根儿就不靠谱。

    一时间,郭业没有对策,只得对张小七说道:“七哥,你先回去,我估计何家也是学着我们字花馆的套路来,一时间也伤不到咱们的根本。反正他赚他的,咱们赚咱们的,我必须好好盘算,届时再从长计议吧。”

    谁知张小七拼命摇头,急道:“不行不行啊,小哥,你是有所不知,今早何家的字花馆一开业,就介绍了他们的玩法,你是不知道他们何记字花馆的玩法,咱们用的是十二生肖的赔率,可他们用的是天罡地煞的赔率,分别有天罡三十六的赔率,地煞七十二的赔率,更猛的是他们竟然搞出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倍的赔率来经营字花。”

    说到这儿,咽了口唾沫,一脸惊骇地说道:“你想想看,咱们家的字花馆翻来覆去都是十一倍,而人家三十六天罡便能翻出三十五倍,七十二地煞就能翻出七十一倍,还有……这么个玩法,光顾咱们的那些彩民怎会耐得住好奇?今天一开铺,咱们家已经没人光顾了,全都跑到他们那边去了。”

    我靠,三十六天罡七彡七十二地煞,何家竟敢玩得这么大?

    天罡指的是北斗丛星中的三十六神将之星,而地煞指的是七十二凶杀之星,民间传说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只要聚集在一起下来凡间,代表着联合行动,斩妖除魔。

    最为我们熟知的便是《水浒传》里所讲的,宋徽宗年间,水泊梁山,天罡地煞一百单八条梁山好汉聚啸山林,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故事。

    郭业心里嘀咕,你妹的何家,竟然还懂得在山寨的基础上加以改良进步,比马化腾还要马化腾啊。

    头疼,棘手,郭业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叹道:“暂时也只能先将就维持着了,必须好好想想法子才是。”

    张小七也是一副大厦将倾的模样哭丧着脸继续说道:“而且,而且何家在今早的字花馆开业上还放话来着,接连三天,陇西县城中的每个居民可以免费购买十文钱的字花,小哥,看来何家这次是要挤垮我们,不整得咱们字花馆倒闭,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的。”

    干!!!!!!

    如果说何家盗版和山寨自己的字花馆并且加以改良玩法,郭业还能淡定住的话,那么张小七刚才的这句话算是彻底点燃了郭业那颗稳稳的心。

    狗日的何家,这是彻底要将他们赶紧杀绝啊。

    连续三天免费认购十文钱的字花,这他么不就是典型的开业大酬宾么?

    而且以何家的财大气粗,真心可以玩得转,偌大一个陇西县城也就八万人口,人人免费认购十文钱字花,差不多八十万钱,约合八百两纹银。

    连续三天的话,整整两千四百两!!!

    郭业握紧双拳,咬牙切齿道:“何家,这是要以本伤人啊!”

    张小七看着郭业的怒容,心虚地问道:“小哥,那,那咱们字花馆,还要开么?”

    “开!”

    郭业斩钉截铁地沉声道,“怎么不开?未战先言败,岂是咱们爷们的作派?”

    张小七见着略显官威的郭业心中怯怯问道:“要不咱们先关门几天,避避何家的锋芒?等小哥你想到了对策,咱们再开门不迟呢。”

    郭业白了一眼张小七,哼道:“避个屁,你回去继续营业,哪怕是在铺子里头打苍蝇也要给我从早开到晚,最起码我要让何家知道,要打倒我郭业,那是痴心妄想。同时告诉他们,咱们爷们宁可站着死,绝对不会跪着生。”

    战意,一股隆隆战意从郭业的身上散出。

    信念,宁折不屈的信念从郭业的双眸中透出。

    张小七身临其境,一扫刚才的忧虑和忐忑,狠抱双拳对郭业朗声道:“成,就按小哥的意思去做,我这便回去,稳稳坐镇咱家字花馆。”

    说完,张小七道了句告辞飞速离去。

    此时的小院中,就留下郭业一人静静发呆,心中想着事儿。

    何家今日这个举动分明是想着挤垮郭业和庞飞虎等人赖以进账的字花馆,就连开业的日子都选在今天无疑就是向郭业遥遥宣战和叫板。

    今天是他继任捕头的升官大喜日子,何家却在这个时候给他找不痛快,不是叫板宣战,不是打脸羞辱,是什么?

    郭业看着院中正随着秋末寒风凋零的落叶,心道,何家何家,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何洵!

    郭业将何家这个举人二老爷的名字重新念叨了一次,并且铭记于心,果然还是这些秀才举人老爷们的心思最毒最坏啊。

    郭业弯腰下身随意捡起地上一根枯枝,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突然嘎嘣一声,两手将枯枝折成两断,狠狠摔在地上。

    而后双眼仿佛就要迸出火花似的狠狠唾骂道:“好一个何洵,好一个何家,你让小哥一时不痛快,老子让你们一辈子都过得不舒服,草,咱们走着瞧!”

    ...

    ...

    暂时想不出应对之法的郭业只得悄声离开,走出了衙门。

    离开县衙大门后,郭业一看时间尚早,突然想到张小七为自己置办的宅院。

    这可是他托张小七寻觅,差不多花费了四百两纹银的宅院,自己光收到了房契,还没见过那宅院什么样呢。

    随即将怀中的房契麻利儿地掏了出来,细细一瞅……

    落入眼帘的大红印鉴,一方是陇西县衙户曹房的印鉴,一方貌似某个作保里正的印鉴。

    上用楷书小体写着,两进宅院,作价三百八十七贯(两),贱售陇西大泽村人氏郭业,钱房两讫,概无异议。

    房契上的日期,贞观三年,某月某日。

    嗯,正好就是今天,没错。

    再看这处宅院所落的地址,陇西县城东,福顺巷到底,右手第一门。

    郭业看罢粗粗一回忆,好熟悉的地址啊,怪怪的。

    突然,郭业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福顺巷到底,右手第一门?这不是那谁的宅子么,不会这么巧吧?”

第七十七章 乔迁新居

    翌日,郭业恰逢休沐日。

    大唐律,五日一赐休沐,得以归休沐出谒。

    律中休沐之意就是休假,是朝廷给天下官吏和州郡府县衙门中各级官员官差的福利,指的是官府中人每当班五天便有一天的假期。

    也是赶巧,昨天刚拿到福顺巷那边的房契,今日正好是郭业的休沐日,所以起了个大早,郭业便叫来朱鹏春和程二牛,帮衬着自己搬家到福顺巷中。

    谁知这么一招呼,连同在休沐的庞飞虎也知晓了郭业搬家的事情,随即带着皂班的一干老兄弟起早赶来,替郭业的乔迁新居搭把手。

    人多好办事,众人拾柴火焰高。

    仅仅折腾了一会儿,油麻胡同的那栋小院已被搬空,套起一辆骡车,载着郭家的那些个家当,众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了福顺巷的新居。

    ...

    ...

    骡车进了福顺巷,驶到了尽头,右手第一门的这所宅子正是张小七替郭业置办的新居。

    刚一到地儿,庞飞虎就立马吆喝起众人帮忙往里头搬东西,霎时,嘈杂的喧闹声和搬搬抬抬的磕碰声,给清冷了许久的福顺巷平添了几分人气。

    郭老憨一跳下骡车就急匆匆地拽着老婆子和郭小蛮一头扎进了新宅子大门,在里头四处闲逛游览了起来。

    郭业从老爹郭老憨和老娘小妹三人一进宅子大门之后,不时在里面传出的惊赞暗叹之声中听出了诧异,听到了喜悦,还有甘之如饴的满足。

    果然,无论哪个朝代,房子都是老百姓最为关心的头等大事。

    有房才有家,这一刻,郭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心急如焚地要一探新居究竟,而是笔挺站在新宅子的门口,看着大门口上方高悬的牌匾有些走神。

    牌匾的红漆有些掉落,但是依旧清晰可见“秦府”二字。

    福顺巷,秦府。

    这就是昨日郭业为何惊呼的原因,因为这所宅子的前主人正是秦威那个倒霉鬼。

    世事就是那么的巧合,一饮一啄似有天定。

    秦威不仅因为郭业丢了差事,下了大牢,临了临了,连昔日的秦府都被郭业买到手中,成为郭业的产业。

    瞬间,郭业的思绪飞回来当日入赘吴家成假女婿的那段时光……

    想当初,吴茂才和吴秀秀父女为了打发刘老赖和刘阿芒父子,招赘自己入了吴家,硬生生地背了一个大黑锅;自己又血气方刚地跟头傻鸟似的用大唐律诓骗刘阿芒,将他诈退;稀里糊涂地得罪刘家父子,最后被秦威惦记心中,引出了一串又一串的是是非非……

    晃眼间,几个月的光景已经过去,往事依然历历在目,而今时今日,却又已然物是人非。

    突然,郭业心中一动,将旁边正在搬东西的?西的张小七一把拽住,问道:“七哥,我记得秦威还有个原配,乃是昔日东流乡里正刘老赖之女,如今她身在何处?不会也和秦威一样,被下了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吧?”

    秦威犯的是诛三族的大罪,他的原配秦刘氏,也就是刘老赖的女儿,按律难逃一死。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郭业心中有些愧疚,纵然她的父亲和兄弟,还有她的丈夫都该死,但是以他后世人的观念来看待,她的确挺可怜的,委实遭了无妄之灾。

    如果她真的被下了大牢,自己一个捕头虽然无权放了她,但是让她在囚禁期间吃得好些住得好些,倒是能做到。

    也算是自己对她的一点弥补吧。

    谁知张小七听完郭业的问话,嘴角噙着一丝坏笑,摇头道:“嘿嘿,要说秦威这王八蛋也真够倒霉的,小哥你知道不?就在秦威在东流乡被抓的消息一传回县城,他那原配,就是你说的秦刘氏,嘿嘿,这骚娘们竟然和秦府的管家携带着金银珠宝,连夜逃离了陇西县城,至今下落不明。”

    郭业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珠子,一副不可置信地眼神望着张小七。

    张小七轻声继续说道:“后来听被遣散的秦家下人们说,这秦刘氏和秦府管家早已勾搭成奸,在秦威的眼皮子底下偷摸了许久,只是秦威这厮自己不知道罢了,嘿嘿,当了绿毛王八还不知晓。”

    擦,敢情这秦刘氏也跟她爹,跟她兄弟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郭业听完这则消息,心中刚才还丝丝燃起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就这娘们的逼样,没让她下大牢算是便宜她了,草的。

    随即对着张小七笑道:“秦威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作孽不可活。头顶绿帽,留着何用?活该砍头,哈哈。”

    张小七也是一脸的坏笑,轻声道:“便宜那个秦府管家了,真他娘的得了夫人又得金,嘿嘿。”

    郭业白了他一眼,轻轻踹了下他的屁股,笑骂道:“滚蛋!”

    然后指了指大门上高悬的牌匾,吩咐道:“七哥,晚些时候你找个人做个匾额将它换下,上刻‘郭府’二字,嗯,别省银子,做得大气一些。”

    张小七唔了一声,拍拍胸部保证了几句。

    这时候,小妹郭小蛮如同在丛中穿梭的斑斓蝴蝶一般从门内钻了出来,双手抱住郭业的胳膊娇声喊道:

    “哥哥,快去看看,咱家的宅子好大呢。”

    “哥哥,爹和娘都绕迷路了,我找不到他们了。”

    “哥哥,后院那边有一个好大的池塘,小蛮没银子买鱼,但是可以在自家的宅子里钓些鱼儿上来,然后熬成鲜汤给哥哥补补身子了。”

    “哼,小蛮在自家宅院钓鱼,我看刘家财主还会不会赶我离去,还敢不敢放狗追我咬我。”

    ...

    ...

    听着郭小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稚气未脱的嗓门里却透着同龄少女所未有的懂事,郭业不由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脑袋,揪着她的羊角小辫喃喃道:“我的傻妹子,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了,哥哥要让你过上富家千金的安逸日子,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说完,郭业放开小妹,牵着她的小手哄道:“走,咱们进去,先替小蛮把爹娘找回来,然后哥哥陪你去池塘边钓鱼,晚上就喝小蛮熬得鲜鱼汤,好不?“

    郭小蛮不滞点着小脑袋,菜青色的小脸泛起红晕,兴奋地喊着好好好,而后生拉硬拽着郭业进了大门。

    ...

    ...

    郭家四口在偌大的两进宅院中渡过了乔迁新居的第一天,也是郭老憨这辈子有史以来最为自豪的一天。

    世代佃户的郭家,曾几何时也有了今天。

    在陇西县城中坐拥一所偌大的两进宅院,直到第二天清早醒来,郭老憨还是恍如梦中一般。

    直到郭业头戴四方幞头,身穿崭新的皂青公服,腰佩横刀向他道别,前往衙门点卯,郭老憨才真真儿地确信,他老郭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郭家了。

    因为,他郭老憨的儿子,是陇西县城响当当的捕头。

    郭业辞别老爹出了福顺巷,朱鹏春和程二牛已经在巷子口等候多时,三人结伴而行前往衙门。

    此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一路上走着,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突然,前方的路上骤然出现拥堵,远远瞅去,一家铺子的门口人头攒动,不时传来呼喊叫骂之声。

    郭业不由奇道:“什么情况?”

    程二牛摇头不知,但是朱鹏春却像是知道一般,苦笑道:“还能咋的?不就是新开的何记字花馆呗。”

    姥姥的,原来就是之前的那个大兴赌坊,自己咋忘了这茬儿。

    郭业脱口骂道:“操蛋的,大清早生意就这么好?这何家真是惹人生厌。”

    朱鹏春也是对这个断他财路的何记字花馆深恶痛疾,没了张小七的字花馆的银子进账,比割他朱鹏春身上的肉还要来得疼痛。

    随即哼哼道:“谁让何家财大气粗呢,人家放言了,连着三天,凡陇西县人皆可免费购买十文钱的字花。”

    郭业看着前头跟疯了似的往字花馆里拥挤的人潮,眼珠子眨巴了几下,突然问道:“老朱,何家的意思凡陇西县人都可以免费认购?”

    朱鹏春点点头,旁边的程二牛突然扯着嗓门喊道:“小哥,要去你去,俺二牛丢不起那人。”

    显然,程二牛误解了郭业,以为郭业也想去占占何家那十文钱的便宜。

    郭业随即白了一眼程二牛,喝骂道:“你滚一边去,你知道个卵啊?”

    然后对着朱鹏春坏笑道:“老朱,你想不想恶心恶心何家,解解心中那口闷气?”

    朱鹏春看着郭业那一脸熟悉的坏笑,心中也来了劲儿,赶忙凑上前去问道:“小哥,你吩咐吧,老朱还能不听你的话是咋滴?老朱恨不得拉泡屎直接扔进何家字花馆中去,熏死这帮狗日的。”

    程二牛赶忙捂住鼻子,鄙夷地看了一眼朱鹏春,退避开来,生怕朱鹏春这厮真拉泡屎下来。

    郭业倒是不以为意,嘿嘿笑了两声,对着朱鹏春招招手道:“来,附耳过来,本山人送你一招妙计!”

第七十八章 丐帮围困字花馆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大吉大利,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别跑~~说你呢!】

    朱鹏春附耳在郭业嘴边,听着郭业低如蚊声如涓水长流,一道石破天惊阴损到家的烂招儿响彻耳边。

    听完郭业的妙计之后,朱鹏春一副生吞鹌鹑蛋的模样,怔怔地望着郭业吞吞吐吐犹豫道:“小哥,这,这,不太合适吧?这也太损了,嘿嘿。”

    郭业翻了翻眼珠子,一副无所谓地神情耸耸肩道:“行了,你就当小哥没说过,反正你老朱也是光会耍嘴皮子的人。”

    说到这儿停顿一下,摇头晃脑地叹道:“唉,何家就是牛逼啊,小小一家铺子就折腾的咱们爷们吃不好睡不好的,估计再让他们这么得意下去,哼,小七那字花馆非得关门歇业不可。擦,没了字花馆的进项,弟兄们以后喝粥都要省着点了,否则有了上顿不一定有下顿呢。”

    咕隆~~~

    一旁程二牛的肚子适时打起了空饷,一大早起来,这么一耽搁,早饭还没吃。

    朱鹏春被郭业这么一说,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望着此时门可雀罗的何记字花馆,咬牙恨恨道:“狗娘养的何家,你这是想让老朱断了钱路,以后吃糠咽菜啊,行,你他妈的等着,老子非恶心你一把不可。”

    随即对郭业道了句“您瞧好吧”,然后嗖的一下窜了出去,跑进一条胡同里没了踪影。

    郭业看着朱鹏春离去,一副奸计得逞的神情望着何记字花馆哼哼道:“让你得瑟,让你得瑟,一会儿有你们受的。”

    程二牛不知道郭小哥给朱鹏春面授了什么机宜,饶有兴趣地问道:“小哥,老朱这是要干啥去?”

    郭业摇头不解释,神秘兮兮地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寻望到一间酒肆,指道:“走,二牛,小哥请你喝碗酒,看好戏。”

    啥?

    程二牛摸了摸早已饿得腹中打雷的肚皮,苦巴巴地问道:“小哥,这大清早的喝酒,要命哩。”

    他宁可去买几个烧饼垫补垫补肚子,也比大清早喝酒来得强。

    郭业没有理会程二牛,自顾自地朝着那家临街酒肆走去。

    程二牛心里非常好奇郭小哥和朱鹏春到底要耍什么幺蛾子,只得强忍住肚中饥饿跟随郭业的脚步跑进了那家酒肆。

    现在时辰尚早,偌大的酒肆连个酒客都没有,郭业寻了酒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吩咐伙计上来两小盅酒,又在程二牛的强烈要求下上来一斤馒头和半斤肉食,边吃边遥遥观望着何记字花馆门口。

    ...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斤热馒头和半斤肉食被程二牛独个儿消灭殆尽,郭业小口轻酌着美酒继续看??续看着嘈杂热闹的何记字花馆门口。

    突然,吃饱喝足后的程二牛极为眼尖的发现了端倪,指着何记字花馆方向高声喊道:“小哥快看,好多的叫花子。”

    三个,

    五个,

    十个

    二十个,

    五十个,

    霎时,约莫近百个叫花子不约而同的从四面八方涌入何记字花馆的方向,看情形是冲着何记字花馆而来,已经有三两个衣衫褴褛,拄着拐杖,满脸污秽,腿脚烂疮,臭气熏天的叫花子已经挤进了人群中。

    三两个发着烂馊味的叫花子争先恐后地挤进字花馆门口购买字花的人群中之后,立马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妇人更是吓得尖叫不已。

    “呀,哪里来的叫花子,唔,臭死啦。”

    “滚开,滚开,别碰姑奶奶,脏死了。”

    “我呸,哪个混账王八蛋摸了老娘的屁股,作死啊!“

    ...

    ...

    哗~~~

    因为几十近百个叫花子的涌入,刚才还在字花馆门口人潮汹涌的竞购人群突然如鸟兽状般一哄而散,退散在四周,离字花馆远远不敢靠近。

    而那近百的叫花子则是成功抢下门口的阵地,竞相扎堆成一块儿,将整个字花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不过也将整个额字花馆门口弄得肮脏不堪,怪味满天飞。

    远处的行人,还有前来购买字花的人群压根儿就胆战心惊,不敢靠近,生怕脏了自己。

    郭业看着此情此景,不由乐得掩嘴无声大笑,痛快,真他妈痛快。

    而程二牛还是傻呵呵地自言自语着:“奇怪了,好端端哪里来这么多叫花子,敢情儿今天满城要饭的全扎堆到这儿了。小哥,这些叫花子堵塞在大街,已经严重影响了路上过往行人,咱要不要下去看看?”

    说完不无得意地握了握手中的横刀刀把儿,生怕被人不知道他是一名光荣的陇西捕快。

    郭业瞪了他一眼,哼道:“就你话多,人家堵在何家门口关你屁事?给小哥老实的继续看下去,别一天到晚虎逼呵呵的。”

    说完,郭业刚一转头继续遥望不远处的情景,突然从何家字花馆里头传来一声怒吼:“该死的,哪里来这么多臭要饭的,赶紧滚,滚,滚得远远的,不要脏了大爷的门口。”

    话音刚落。里面走出一个青布澜衫的中年男子,长得一副尖嘴猴腮样儿。

    郭业见过这个人,此人正是何府管家,暂时替何洵打理何记字花馆的何四。

    想想当日,何四是一个多么傲娇的人,连昔日捕头秦威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又仗着何家的势力狐假虎威惯了,这么一嗓子出来,自然是中气十足,威严颇有赫赫。

    被他这么一嗓子吆喝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叫花子已经开始驿动,心虚地向后挪了几步。

    骤然,

    一声懒洋洋地声音响起:“且慢,兄弟们,且慢且慢,不要怕,咱们早已穷得叮当响,还怕个球哦!”

    声音落罢,叫花子群中出来一个胖子,蓬头垢面看不清脸蛋,衣衫褴褛不说,还光着脚丫子,脚上沾满了牛屎,苍蝇围着嗡嗡打转满天飞。

    这胖子挠了挠脖颈,又蹲下身子抓了抓发痒的脚裸,抠下一块牛屎朝着何四吧唧一声扔了过去。

    吓得何四身子一晃跳了开来,堪堪躲了过去。

    躲过一灾,心有余悸的何四刚想破口大骂,谁知这胖子甩了甩肥硕的大手,冲着何四抢先哼道:“喂,你们何家好无道理,开门做生意咋能随意往外赶客人呢?”

    啥?

    客人?

    何四听着胖子乞丐大言不惭,竟敢自诩客人,不由冷笑道:“你算个屁的客人,你一个臭要饭的哪里来的银子买字花?滚滚滚,别惹大爷发火,你以为陇西何府是那么好招惹的?”

    胖子没有惧色,对何四的威胁置若罔闻,继续上前走了几步,将满身的牛屎味带进几许,直扑何四鼻腔。

    何四情不自禁地掩鼻退后几步,哆嗦着手指叫骂道:“你个臭要饭的,真要找死不成?你知道跟何家作对的下场吗?”

    胖子嘿嘿阴笑几声,然后指了指何记字花馆的招牌朗声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何家二老爷可是有言在先,凡是陇西县人皆可免费购买字花,而且还是连续三天,可对?”

    呃……

    何四一愣,心道,这没错,二爷是说过这话,但是……

    随即何四鄙夷道:“这跟你们这些臭要饭的有什么关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你也是买字花的人吗?”

    胖子继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口气说道:“我呸,我们是臭要饭的,但也是陇西人氏,凭什么就不能免费购买字花?难道你家那位举人老爷说话就跟放屁似的吗?”

    “你……”

    何四被胖子乞丐的话给呛住了,二爷是这么说,可也没说让乞丐进来啊,这近百个脏兮兮臭气熏陶的叫花子一进铺子,那还怎么做生意啊?

    见着何四哑火,胖子乞丐反客为主,开始咄咄逼人道:“怎么着?你不是刚才挺横的,跩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吗?擦,你不让我们这些叫花子进去,那你何家就是言而无信,你何家那位举人老爷就是满嘴放狗屁的王八蛋。”

    霎时,近百个叫花子看着胖子乞丐就跟斗战胜佛一般逼得何四毫无招架之力,一下子被点燃了激情,平日里压抑在心中的那些委屈统统宣泄出来,仿佛被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唤着:

    “何家言而无信,下贱无耻。”

    “我们是陇西县人,虽然操持贱役,但是何家凭啥不把我们当人看?”

    “何家二老爷说话像放屁,十步放一屁,熏得千里臭。”

    “我们不走,我们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坐在这儿,你何家有能耐就把我全部杀了……”

    ...

    ...

    擦,这声势越来越浩大了,何四吓得连连往后退,狐假虎威的人就怕冷不丁来那么一个死也不怕的二愣子,更别说现在一下子来了近百个二愣子。

    何四突然招来不远处的一个伙计,在他耳边轻声吩咐道:“你立马赶回府上,通知……”

    伙计连连点头,飞速离去。

    近百叫花子继续叫嚷继续抗议,将整个何记字花馆门口的拥堵推向了更高潮。

    远处酒肆二楼的郭业盯着何四的一举一动,突然见何四跟一个伙计咬了几句耳朵,心中顿时明了这厮想要干嘛。

    刚想说话,突然——

    啪!

    程二牛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地大声嚷嚷道:“小哥,俺想起来,那胖子乞丐就是朱鹏春那厮哩,俺说这声音咋那么耳熟呢。”

    “嘘!”

    郭业立马上前将程二牛的大嘴巴捂住,轻声喝骂道:“闭嘴吧,吃货!”

    随即松开了程二牛的嘴巴,提起桌上的横刀,指了指远处的何记字花馆一脸阴损地说道:“老朱的戏已经演完了,该咱们上场了。”

    说着用刀鞘顶了顶程二牛溜圆的肚皮,沉声喊道:“二牛,走着,跟小哥砸…场…子…去!!!”

第七十九章 混乱的局面

    郭业带着程二牛下了二楼,出了酒肆,缓缓朝着何记字花馆走去。

    可是他没有立马搀和进去,而是拉扯着程二牛混迹在人群中,继续观望整个事态的发展。

    他在等待,等待着朱鹏春将这潭水搅得更加浑浊,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何记字花馆门口由朱鹏春化妆而成的胖子乞丐率着一众叫花子,继续围堵着,僵持着。

    早前还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何四被滚刀肉般的朱胖子咄咄催逼下,委实有些招架不住了,额头上的汗珠不由自主地涔涔下坠。

    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自家二爷又红口白牙放过豪言壮语,自己怎能矢口否认呢?

    但是,真要让百来号臭不隆咚脏兮兮的叫花子进字花馆,然后让他们逐一免费认购字花?

    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这么一妥协一放行的话,百来号叫花子陡然冲击进入字花馆内,那生意还能不能再做了?哪个顾客会愿意和穷叫花子一起购买字花?这不是自掉身价嘛。

    姑且先不说经此一遭,何记字花馆的生意是否会因此一落千丈。

    就说让这帮穷要饭的恣意妄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何家的脸面何存?

    以后让整个陇西县城的乡绅富户官宦人家怎么看待何家,这事儿一经宣扬,肯定会被有心人以讹传讹,何家在陇西县城就当真成了笑料,不被人家从年头笑到年尾才怪!

    何四把持在门口一副拼命的架势,但脑海中却是百感纠结,万般煎熬似的骑虎难下,不知如何自处。

    心中唯有忐忑地祈盼着:“二爷唉二爷,您老人家倒是赶紧过来啊,快过来解解局面哩。”

    突兀,

    右侧的人群中突然挤入几个仆役模样的汉子,然后推搡着围观的路人,纷纷扰扰喊话道:

    “起开起开,都别看了,别看了。”

    “让让,都让让了,我家大公子来了。”

    “都瞎他妈凑什么热闹,赶紧闪一边儿去!”

    ...

    ...

    霎时,在几名仆役的强行开辟下,人群中让出一条活路,一名手拿折扇的锦袍青年故作风雅地轻飘走到何记字花馆门口。

    吧嗒一声,锦袍青年风骚地将手中折扇一合握于右手,鼻孔朝天地昂着脑袋,连看都没看门口的一干乞丐就哼哼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啊?竟敢在我何府的铺子闹事,不是活腻歪了么?”

    声音落罢,何四就跟见了救星似的啪啪跑上前去,附在青年耳边低声微微汇报起事情来。

    郭业一看来人,暗暗呸了一声,麻痹,本想等着何洵来羞辱一番解解气,没想到却等来了一只臭虫!

    看这小子的鸡巴操性,郭业发觉上次那顿揍还是下手轻了?轻了。

    就该将他的鼻梁骨彻彻底底的打断,让这小子塌着鼻子过一辈子。

    很明显,来人正是郭业上次的手下败将,何家那位秀才大公子,何瑁。

    再看今天的何瑁,康复的不错,除了鼻梁骨那儿还有点小瑕疵之外,其他地方倒是完好无恙,跟以前没甚两样。

    只见何瑁听完何四的汇报之后,再看了一眼字花馆门口扎堆成群的乞丐,不由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后退几步到了门槛儿,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衫。

    何瑁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见大手一挥,对着随身而来的仆役们喊道:“来呀,将他们撵走,统统撵走……”

    几个仆役领了主子的命令,撸起袖子匆匆朝着叫花子走去,开始言语叫骂,肢体冲撞地轰撵起叫花子来。

    一见状况,何四也扯开嗓门冲着字花馆里头招呼,不一会儿,又跑出七八个字花馆的伙计,加入了仆役打手的行列,开始对那些叫花子推搡了起来。

    混迹在叫花子里头的朱胖子也不是吃素的,顿时吆喝喊道:“怎么着?你们何家是不想认账咯?”

    “快来看啊,何家说话不算数哩,言而无信真小人。”

    “呀,疼,何家打人啦,陇西城的何家动手打人啦!”

    “当街行凶,你们何家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啦,救命啊,何家目无王法,开始杀人啦!”

    ...

    ...

    随着朱胖子的鼓动,一群叫花子开始和何家的仆役伙计们开始冲撞起来,整个何记字花馆门口纷纷攘攘乱成了一锅粥,叫骂打闹之声此起彼伏,比之闹市赶集还要来得混乱。

    站在门槛儿上冷眼旁观的何瑁冲着乱战群中喊道:“给本公子打,狠狠地打,一群臭要饭的还跟本公子提王法,真是笑话!”

    说着,右手折扇噌的一声打开,轻摇扇着凉风冷声道:“今天爷就告诉你,什么叫王法,哼,往死里打!”

    砰砰砰,

    轰轰轰,

    战况越来越乱,形势也闹得越来越汹涌,不少乞丐已经被推搡在地,就连朱胖子都挨了几拳,眼眶青紫。

    郭业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情形,心道,差不多了,不能再闹下去了,弄出人命就玩大了。

    随即用胳膊肘拱了拱身边的程二牛,努嘴示意让他出面赶紧制止。

    见着朱胖子挨揍的程二牛早已情急,得到郭业的暗示之后立马跳出人群,气沉丹田雷霆震吼道:“住手,都给老子住手,当街斗殴,找死呢吧?”

    一见佩刀的捕快出来,乞丐们纷纷退了下来,而何家的仆役伙计们也纷纷住手歇罢,有个把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还想追上去殴打乞丐。

    谁知程二牛二话不说,丁点面子也不给,抬腿砰的一下,直接将对方扫到地上,一脚踩踏在对方的胸口,凶神恶煞地骂道:“草你姥姥的,当你家二牛爷爷的话是放屁吗?”

    噗~~

    抬脚又是一腿,就跟平日里蹴鞠踢皮球一般,径直将对方踢出老远,卧地动弹不得。

    嗡!!!

    程二牛的出场方式当真是气场十足,威压碾杀一切不服啊!

    整个乱局顿时得到了控制,到底是官府中人,又有如此华丽的出场方式,一下子就将局势给调控了起来。

    待得程二牛稳定局势之后,郭业这才缓缓人群中走了出来,嘴角噙着笑意,双眼带着促狭的味道看着站在门槛儿的何瑁。

    “啪—啪啪—啪啪啪—”

    郭业突然鼓起双掌,一副正看着大戏津津有味的神情冲着何瑁冷笑道:“精彩,太精彩了,当真精彩至极啊!王法,本捕头很奇怪啊,叫花子也是人,也是我大唐子民,怎么就不能提王法了呢?”

    呃……

    何瑁一见来人正是自己那个梦魇煞星,不由哑了火,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郭业,心中惊呼,怎么会是这个王八蛋?

    诧异完之后,何瑁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看来这货还惦记着当日的惨痛,典型的记吃记打还记疼。

    郭业步步走近何瑁,

    十步,

    五步,

    三步,

    气氛异常紧张和压抑,

    有了上次阴影的何瑁不由紧张起来,脱口阻道:“别过来,你,你想干什么?”

    郭业见着何瑁竟然如此怂,暗暗骂了一声,草包一个,白瞎了何家这么大的招牌。

    但没有理会何瑁的阻喝,而是走到了何瑁的一步之外才堪堪停步,促狭的眼神一扫而空,换成极为轻视地眼神紧紧盯着他,就这么一直盯着,一句话也不说。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郭业才指了指何瑁的嘴巴,冷冷问道:“何大公子,你不是挺牛逼的吗?本捕头也想知道,在你嘴中,到底什么是王法?你告诉告诉我呗……”

第八十章 讹的就是你

    即便何瑁有着秀才功名,何洵有着举人功名,何家有着良田万亩,藏银十几万贯,端的是陇西县城的第一大户。

    但是,在官府公信力面前,在朝廷威仪面前,都不值得一晒。

    只要危及到了根本,这些浮华背后都是沧桑,一切都是浮云。

    即便陇西县城的扛把子——县令顾惟庸,都不敢自称王法,他何瑁一个小小的秀才,何德何能,竟敢轻言王法,更是代表了王法?

    这不是作死么?

    见着郭业那冷峻的眼神,听着郭业不阴不阳的问话,何瑁幡然醒悟,暗骂自己的嘴欠,让人家拿了把柄。

    郭业不给何瑁继续思索的机会,再次语气咄咄地逼问道:“何公子,何大秀才,来,你跟本捕头说说,到底什么是王法?什么时候你何家替代了我大唐天子,将你何家家法变成我陇西城的王法了?”

    噌~~

    好大的一顶帽子!!!!

    何瑁到底是读过书的人,知晓什么话是犯了大忌讳的,听着郭业这话顿时吓得脊梁骨发寒,不由后退一步,声嘶力竭地喊道:“姓郭的,你别乱泼脏水,我何曾说过我何家替代了天子,你别乱说,小心我到县丞大人那儿告你一状,你这是诬陷……”

    虽然竭力辩解,但是何瑁的语气稍显底气不足,明显是做贼心虚的范儿。

    郭业趁势打狗,指了指在场的围观群众和那些叫花子,说道:“青天白日,本捕头怎能冤枉得了你?再说了,本捕头公务繁忙,用得着花时间花精力来无中生有诬陷你么?你当在场几百号人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顿时,

    朱胖子又在后面组织起一干叫花子嗷嗷叫唤开来,俨然成了郭业忠实的托儿。

    路边不少行人被这气氛带动下,也凑热闹般纷纷点头,仿佛亲耳听见何瑁大言不惭似的。

    也活该何瑁这个富二代平日里不招人待见,没有什么好人缘,愣是没有人出来替他辩白一二。

    何瑁看着情势一边倒?

    ?心中焦急万分,也不敢对郭业耍浑,上次血的教训他还记忆犹新,只得转移话题认栽道:“好了好了,这次是我何记字花馆不对在先,既然我二叔父有言在先,那么这些臭要饭,哦不,这些前来免费认购字花的陇西百姓,都可以进来领上一份,可好?”

    最后“可好”二字说得低迷婉转,显然是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有了委屈求全的意思。

    郭业听罢也是诧异,这小子这次倒是学乖学聪明了,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但是郭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不过郭业也知道胡乱扣帽子这种事是小题大做,真闹到了衙门,已何家的地位,根本无法撼动其根本,但是只要能唬住何瑁这个傻屌一时,那也是过瘾。

    随即郭业哼道:“你既然承认此次是你们何家不对在先,那本捕头也就懒得与你纠缠。但是你想善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哟。”

    说着用瞥了一眼身后乔装打扮成乞丐的朱胖子,然后退到了一边,双手抱胸一副抽身事外,不关我屁事的姿态。

    得到郭业暗示的朱胖子哪里会不懂郭小哥的意思,这明显是让他狠宰何家一刀的意思啊。

    肉到嘴边,不狠狠咬上一口,就不是他朱胖子了。

    果然,朱胖子突然捂着眼睛嗷嗷叫道:“娘唉,疼死老子了,郭,郭捕头,我要报官,报何家仗势欺人,纵奴殴打我等平头百姓。捕头大人,您老人家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平头百姓?

    臭要饭的自称平头百姓?草你娘的,还要不要点逼脸了?

    何瑁和何四等人的嘴角抽搐,仿佛闻到了危险的气息,看来这帮臭要饭的来者不善啊!

    而郭业仍然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点头漠然说道:“放心,在本捕头眼中,没有贫富之分,凡是陇西百姓,本捕头都会替他作主。你有什么冤屈,尽管一一道出来,本捕头做头做不了主,自有陇西父母官——顾县令替你们做主。”

    嘶……

    何瑁和何四听着郭业这话,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好家伙,竟然连县令大人都搬出来了,这姓郭的今天是诚心要把何家往死里整啊。

    砰!

    得到郭业言语暗示的朱胖子欣然跪地,然后转头对着身边的近百乞丐们张牙舞爪挥手喊道:“兄弟们,都跪下,都跪下,给青天大老爷说说咱们的冤屈。”

    唰,唰唰唰……

    接二连三,成群结队,近百乞丐都跪在地上,对着郭业跪拜喊冤,貌似受过集体培训似的,这跪地叩拜的姿势都没有两样。

    一时间,讨伐起何瑁与何家的言语就纷纷袭来:

    “何家仗势欺人,纵奴殴打我们。”

    “何家言而无信,空口说瞎话,还望捕头大人明察。”

    “对对对,那位何家公子还自称王法,说要打死我们,捕头大人你听听,这朝廷是要变天了吗?”

    ...

    ...

    听着字正腔圆,句句诛心的讨伐,郭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缓缓转头看着何瑁的眼神也是越发的凌厉,仿佛要将对方洞穿一般。

    脸色发绿的何瑁则是越听手心越是冒汗,草你妈的穷叫花,这是要给本公子乱泼脏粪啊。

    突然,何瑁对着郭业喊道:“郭捕头,我何家愿意给出银三百两作为汤药费给他们,希望了结此事。”

    他现在也想明白了,这帮臭要饭的今天就是来讹钱的,如今自己中了人家的招儿,只能花钱平事儿了,就当买个舒心,少个麻烦了。

    三百两?

    朱胖子猛然止住了控诉,单眼瞄了下郭小哥。

    只见郭业闭目不语,嘴角挂起一丝轻笑,显然很不屑。

    朱胖子立马醒悟,小哥这是嫌少了,也是,三百两银子,这么多人一分,够干嘛的?

    随即没有理会何瑁,继续哭诉道:“郭捕头啊,咱们这些兄弟命苦,只能靠沿街乞讨过日子,这下好了,被何家这些丧天良一打,没个十天半个月起不来了,以后这日子咋过啊,你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何瑁一听朱胖子这抑扬顿挫的哭诉,顿时明了,这王八蛋是嫌少啊。

    随即对着郭业咬牙再喊道:“郭捕头,我何家愿意再出七百两纹银,补偿这些兄弟的损失,让他们暂时衣食无忧,可好?”

    七百两?

    加上之前三百两,不就是一千两吗?

    朱胖子心里咯噔一下,再次瞄了一眼郭小哥。

    郭业继续一副闭目沉思的神情,仿佛神游天外,不管世事。

    嘶,一千两纹银,郭小哥还不知足啊?

    看来还得再继续敲上一笔竹杠。

    随即,朱胖子突然跑到郭业跟前,抱紧他的大腿呜呜哭诉道:“郭捕头啊,何家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却声称我们叫花子不是陇西人氏,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啊。我们虽然穷,但我们有骨气,我们可以饿肚子,但是做人的尊严不能任由别人践踏。经何家今天这么羞辱,我们以后都无法抬头做人了,以后连走在街道上都不敢行乞了,可怜啊,丧天良的。”

    我草,郭业差点笑喷,朱胖子他们都连精神损失费都叫出来了,够不要脸。

    不过他还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赞同道:“是啊,一个人可以挨饿,可以受冻,可以不要物质享受,但是精神上的尊严是上天赋予的,绝不能被他人所剥夺,”

    说到这儿,郭业突然睁开眼睛,爆出一丝精芒逼视何瑁,问道:“你说是吗?何大公子!”

    何瑁现在也是被气的气血汹涌,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朱胖子,陷入了思索,久久不语。

    他身边的何四悄声说道:“公子,公子,他们这是讹诈,你先拖住他们,小的这就回府去请二爷来处理。”

    郭业离他不远,也听见了何四的言语,心道,不好,事情要变。

    随即对着程二牛喊道:“二牛,将何公子带回衙门,既然苦主受了如此莫大的冤屈,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是吧?对了,何公子是秀才身份,不要对人家动粗。”

    程二牛大步上前,作势就要缉拿何瑁。

    铁塔般的黑汉子就要将自己双手捆绑,何瑁心里没来由的一惊,喊道:“住手,住手,郭捕头,我愿意再出一千两,抚慰这些乞讨百姓的心中创伤。”

    再加一千两?

    一共两千两银子,嘶,别说朱胖子,就连郭业也动心了。

    陡然,郭业突然嘴角一扬,将身子扭了过去,大步大步地走出人群,扬长离去。

    挤出人群,不忘甩过来一句话:“既然你们双方愿意私了,又没出现什么命案,本捕头乐得清闲,你们自己操办吧。二牛,咱们走!!!”

    程二牛嗯了一声,一把将双手箍紧的何瑁甩到了一边,追随着郭业的屁股而去。

    “嘿嘿,嘿嘿,”

    朱胖子不嫌脏,用沾满牛屎的右手摸了摸脸颊,凑到何瑁跟前,点头哈腰笑嘻嘻地问道:“何大公子,您是有身份的人,说出去的话,就是十头骡子都追不回来嗨。”

    何瑁刚才被程二牛吓得有些惊魂未定,又看到脏兮兮的朱胖子凑到自己身边,顿时生厌。

    一把将他推开,喝骂道:“滚远点,本公子岂会赖账?何家的人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坦荡君子,哼!”

    朱胖子还是心里乐开了花,不滞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何公子可是名声赫赫的秀才公哩,怎会赖账,怎会赖账?”

    一旁的何四看着扬长而去的郭业,又看了看现在变得生龙活虎的朱胖子,再想想事情的来龙去脉,突然心中急速下沉,难道这是有预谋的圈套???

    不过看着自家的大公子已经大手一挥,红口白牙许了诺,现在追悔莫及又能如何?

    难道当场揭发出来,让大公子和整个何家再次遭到全陇西城人的笑话和羞辱吗?

    唉,看来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我的大公子唉,你咋就那么心急呢。

第八十一章 郭小哥出手就是大气

    要说何瑁也真是天生的倒霉蛋一枚,也许冥冥之中。郭业就是他命中注定的煞星。

    自从上次鼻梁骨被郭业打断了之后,他就一直被困在府中将养身子,接连近半个月的光景做了笼中之鸟,早就将他闲出蛋疼。

    而且自从三叔父何坤自缢身亡之后,整个何府就莫名地笼罩在一种肃穆沉闷的气氛之中,他呆在府中好比度日如年。

    今天二叔父何洵因为要会客,所以才差遣他出府来解决何记字花馆的突发状况,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历练。

    可谁知这么一个绝佳的装逼机会,竟然,竟然,碰到了郭业这个煞星。

    奶奶的,不仅半分便宜没讨到,还被那帮臭要饭的讹诈走了两千两纹银。

    我的天啊,何瑁真是欲哭无泪!

    当何瑁领着仆从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进了前院,早已有何府下人将今天字花馆门口的一幕绘声绘色描述给了何洵听。

    这不,何瑁独自走在院里还没回屋,就被二叔何洵派人请去了客厅。

    何瑁迈过客厅的门槛儿,前脚跟还没着地,陡然就传来何洵的一句冷喝:

    “糊涂!”

    何瑁心中一惊,顺着堂首看去,只见何洵吧嗒一声将手中的书籍扔在桌上,快步走到何瑁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再次咆哮道:

    “蠢材!”

    “草包一个!”

    “你是不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脑子,装得全是浆糊?”

    ...

    ...

    在府中一向以严厉著称的二叔父对自己突突突突一阵指责,惊得何瑁心寒胆颤,愁得他眉头紧蹙,真心难受。

    何瑁这会儿也学聪明了,低着脑袋一副受教的样子听着叔父喋喋不休的责骂,谁让自己将事情办砸了呢。

    “你现在能明白我为何要如此骂你了吗?”

    何洵骂完一通之后,口干舌燥胸口有些气喘,缓缓坐下之后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转换语调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何瑁问道。

    何瑁有些畏惧地轻声回道:“因为今天侄儿办事不力,没有解决好字花馆门口的纷争。”

    “咳咳咳,”何洵听完一阵咳嗽,用极其失望透顶的语气叹道,“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啊,唉,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是读到狗……读到哪里去了呀?”

    本想骂句脏话,不过何洵最终还是忍住了,继续教道:“我何家真差那两千两银子么?我是恨你在郭业小儿面前没有了底气认了怂,你,你,我何家的脸面都被你这个不肖子给丢尽了。”

    何瑁一听这话,心中也是嘀咕,圣贤书也没教我这些玩意啊,姓郭那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难不成我还跟他当场顶撞,再挨一顿打不成?

    切,何瑁虽然表面毕恭毕敬,但是心中还?中还是不认同何洵的教诲,哼哼道,叔父啊,我不傻,江湖草莽都知道不吃眼前亏,何况侄儿是个县试头名的秀才公呢。

    看着自己的侄儿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何洵心中也在滴血,这就是何家将来的接班人吗?唉,真是老天不佑我何家。

    何洵真想抽这个不长进的玩意两嘴巴子,想想还是忍住了冲动,谁让自己和死去的三弟何坤都无所出没有子嗣呢?

    兴许是缺德事做多了,说来也怪,整个何家第二代就只有何瑁这个二逼独苗。

    随即,何洵摆摆手悠悠叹道:“好了好了,以后你就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呆着吧,有时间就读点圣贤书,将来考个举人,光耀光耀我何家门楣。郭业之事,叔父我自有算计。”

    何瑁巴不得早点离开,恭敬地喏了一声屁股一颠儿就跑了出去。

    看着何瑁离去的轻浮样子,何洵再次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重新捡起桌上的那本书,随意地翻阅了几页,又心烦意乱地吧嗒一声再次扔到桌上。

    霎时,面白无须的脸颊泛起一阵青色,眉宇间腾起怨毒之色,恨意滔滔地自语道:“一介无品无衔的小捕头而已,我倒要看看你能蹦达到几时?”

    随即,何洵冲着门外喊道:“来人,给管家何四传话过去,在城东,城北,城西,城南,各开一家字花馆。还有,凡陇西人氏,皆可接连七天在何记字花馆中免费认购十文钱的字花,记住,只要是陇西人氏,都可以免费认购。”

    “告诉何四,蠢事只可犯一次,如若再犯第二次,小心他的狗命。”

    ...

    ...

    陇西县衙,捕班大房。

    郭业正得意地翘着二郎腿听着朱鹏春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离去之后,何瑁那傻叉如何点算银子,并一一交到他手中。

    最后,满脸污秽地朱胖子对着郭业献媚道:“小哥,今天老朱是什么都豁出去了,你瞅瞅,你瞅瞅,”

    说着,朱鹏春抬起自己的右脚,撸起裤腿指道,“这些都是狗屎,牛屎啊,啧啧,我老朱今天是倾情奉献啊!”

    郭业一见那满腿湿乎乎的臭狗屎和牛屎,捂着鼻子站起身向后退了退,道:“朱胖子,你丫就不能先洗洗再过来吗?我擦,二牛,去给这混球拎桶水进来浆洗浆洗。”

    程二牛也被朱胖子的邋遢脏兮兮看得一阵反胃,嗯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朱胖子简单洗漱了一遍,冲淡了身上的臭味,郭业这才走近来问道:“今天那帮叫花子也是你叫人假扮的吧?”

    朱胖子眉毛一抖,笑嘻嘻地竖起拇指赞道:“小哥,您英明!全都是城南那个泼皮头子孙明延招呼来的人,那些人不是泼皮就是混混,嘿嘿。”

    孙明延?

    这个人郭业有印象,貌似上次在东流乡吴家,就是这个孙明延率先响应自己,捐出手中那点微末银子的。

    呵呵,没想到今天又是他一手张罗的这些假乞丐。

    这个人有点意思。

    随即郭业对着朱鹏春说道:“嗯,今天那两千两银子,留下一百两银子给咱们捕班的弟兄分一分,剩下的全部给孙明延那厮送过去,就送今天小哥承了他的人情了。”

    啥?

    一听郭业要将银子全给孙明延那个泼皮送过去,朱胖子不干了,合着今天他这么卖力的演出都白费了?

    于是,朱胖子犟嘴道:“小哥,咱们能找那些泼皮混混来撑场子那是抬举了他们,凭啥还要给他们银子?惹急了爷们,咱们统统给他们抓进大牢,这些人平日里都是些惹是生非的主儿,哪个底子是干净的?”

    郭业知道朱胖子吝啬的毛病又犯了,语重心长地说道:“瞧你那点出息,不就千儿八百的银两么,你至于么,朱胖子?小财不出,大财不进,你懂不?”

    朱胖子听着郭小哥的意思,这是铁了心分文不留,要把这些刚到手的银两全部散出去啊。

    这一刻,他的心在滴血。

    千儿八百,至于么?

    朱胖子心中委屈至极,怎么不至于?太他妈至于了。

    但是郭小哥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再执着那就显得太过矫情了,随即狠下心来点头道:“成,就听小哥你的。我草,真是便宜了孙明延那泼皮汉子了。”

    郭业很满意朱胖子在每每关键时刻的抉择,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朱,圣人有云,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知道不?小哥啥时候让你们吃过亏?只要摆平了何家,什么好日子没有得过?”

    朱胖子还没表态,程二牛已经附议赞同道:“是极是极,小哥办事就是敞亮,就是霸气,我看行,跟着小哥准没错。”

    准没错你奶奶个腿儿!

    朱胖子白了一眼说风凉话的程二牛,你妈的,你浑身沾满臭狗屎一早上试试看?你个王八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尽管如此,朱胖子和程二牛还是在郭业的吩咐下,叫来几个捕班的同僚,将两千两银子装入箱子里,伪装成货物,放上骡马车悠悠地赶往城南,交与泼皮头子孙明延的手中。

    一时间,整个捕班大房又仅剩下郭业一人。

    没人打扰静下心来之后,郭业盘算着今天的得与失,今日这一举动何瑁看不出来,不代表他的叔父何洵看不透。

    这也算是对他盗版山寨字花馆一个小小的报复吧。

    反正都撕破了脸,也就不在乎这个那个了,快意恩仇方显爷们脾气。

    下面自己要做的就是如何在最快的时间扳倒何家了,麻痹,不想办法扳倒何家,那只有挨宰的份儿了。

    头疼,到现在为止还想不出招儿来对付何家,谁让人家又是举人功名书香门第,又是家产十几万贯的陇西县大户呢?

    看来,需要寻找一个契机了,但是契机在哪里呢?

    一时间,郭业还真是没了主意。

    不过空坐屋里也没用,机会不会从天上砸下来。

    郭业突然想到,自从自己当上捕头之后,可好久没有正正经经的巡过街了,今天说啥也要出去逛逛。

    况且,郭业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那就是那个漂亮的小少妇贞娘好久不见踪影了,自从上次将她从何瑁的魔爪中救出之后,就再也没见她露过面。

    难道这娇媚的小娘子离开陇西县城去,与她那个赌鬼丈夫另寻生计去了?

    一想到这儿,郭业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失落,如果真是这样,那当真是太可惜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小少妇……

第八十二章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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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业跨着横刀走在街上,沿街商贩与路人不时打着招呼与他讨好卖笑,换做平时郭业指不定早就美得心里冒泡,但是今天却是半点兴致也提不起来。

    兴许是心里压着何家这块大石,压抑得他胸口透不过气儿来。

    漫无目的地巡街游荡,郭业鬼神使差非常凑巧地来到了贞娘的豆花店跟前。

    可惜,物是人非,昔日的贞娘豆花店,今日却已经变成了一家肉铺。

    娇俏婀娜的小少妇已经不在,肉铺门口用铁钩挂满了条条精肉,一个赤裸上身的屠夫正抄着斧子吭哧吭哧剁着猪蹄。

    郭业上前打听了一番,原来这家铺子短短时日就转了好几手,这家肉铺主人也是从大兴赌坊的手中转买过来。

    至于郭业所说的贞娘和胡皮,那屠夫也没有交往过,不得而知他们的下落。

    听完屠夫的答话,郭业心头失落,转身离开了肉铺。

    难道自己和贞娘已经成了两条再也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了么?

    郭业突然想到贞娘和胡皮都是陇西县人氏,在功曹房那边肯定落了户籍登了记,只要找马元举那边稍稍一查便能知道他们的住址。

    要知道,在如今这个岁月,即便他们小两口要到外地谋生也需要出行的路引。

    这个路引就等同西游记里玄奘取经的通关文牒,没有这个官方开具的路引,就是寸步难行。

    而负责开具出行路引的,正是马元举负责的功曹房。

    看来还要找姓马的那头犟驴去打探打探一番才是。

    瞬间,郭业心中萌生起一丝希望,重拾起心情朝着县衙方向走去。

    ...

    ...

    到了县衙门口,郭业刚上台阶要进入衙门。

    “砰!”

    冷不丁被里面跑出一个人狠狠撞了个照面,差点没站住仰面倒地。

    刚想破口大骂,看清来人正是自己捕班的一名捕快。

    郭业按捺住脾气,皱眉问道:“毛毛躁躁,眼睛都长到屁股上了?”

    那名捕快也被撞得七晕八素,看清所撞之人正是捕头郭业,随即抱拳急匆匆喊道:“老天,郭捕头,可算找到你了,出,出大事儿了!”

    郭业心里咯噔一下,脱口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名捕快抹了抹额头焦灼的汗渍,慌忙说道:“禀报捕头,乌衣巷那边出了命案,您,您赶紧去看看吧!”

    命案?

    我靠,郭业不由心情沉重起来,自己刚刚上任就出了命案?

    这贼老天不会这么玩弄小哥我吧?

    乌衣巷这个地名郭业并不陌生,这个巷子和油麻胡同一样,都在城南一隅,聚集杂居的都是陇西的普通老百姓,算是陇西县的贫民窟。

    乌衣,乌?,乌衣,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不干净的衣衫之意,住在里头的怎么可能会是富贵人家?

    随即,郭业对着那名捕快吩咐道:“你,去通知程二牛和朱鹏春二人速速来乌衣巷与本捕头会和,我先行一步。”

    那名捕快嗯了一声,匆忙离去。

    此时的郭业满脑子都是命案,暂且打消了去功曹房找马元举查探贞娘的小落。

    继而再次离开县衙大门,跑到隔壁的马厩房牵来捕班专属的快马,疾驰而去。

    如今他是捕班捕头,也算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儿了,早已鸟枪换大炮,将那头毛驴坐骑扔在了家中,改换成骑马办公。

    骑马跟骑驴异曲同工,没什么两样,郭业之前也偷摸练习过,所以一路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终于马前未失蹄,赶到了城南的乌衣巷。

    一到乌衣巷巷子口,早已有两个捕快在巷子口把守戒严。

    一见郭业驰马而来,一个捕快上前牵过缰绳,另外一个捕快则带着郭业进了乌衣巷,来到发生命案的人家。

    往里快走约莫二十几步,那名捕快带着郭业来到了一户低矮屋檐的民房前,指道:“郭捕头,就是这户人家。咱们的弟兄和杂役班的仵作都在里头。”

    说完止步在民房门口,摆出一副戒严把守的姿势。

    郭业见罢,心道,看来秦威给自己留下的这些人都有一定的底子,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活儿,各司其职,按部就班,丝毫不见慌乱。

    继而郭业点点头,然后抬脚进了房门。

    一进房中,一股酸腐臭气霎时钻入鼻孔,熏得郭业有些作呕。

    郭业忍住不适,粗粗扫了一眼房中众人和摆设,一看之下,到底是贫民窟,家徒四壁,除了床和破烂棉被之外,连件像样的家具都不曾见到。

    捕班的两名捕快在屋中站着,还有一名素色黑衣的五旬老者双手戴着用油布缝制而成的手套,正蹲在地上摸索着,看着身边还摆放着一个小竹篓子,八成这个老者就是县衙里负责验尸的仵作了。

    一见郭业进来,一名机灵的捕快就上来问安,然后介绍道:“捕头,这位是咱们县衙的老仵作,郑旺郑老爷子。”

    一听这位捕快如此介绍和称呼,郭业收起心中那份高高在上的傲娇,这位仵作没有两把双子,怎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捕班捕快们敬服呢?

    再说了,仵作就是法医,要搁后世,这法医绝对是一门技术含量嗷嗷高的职业。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

    以后免不得要和死尸命案打交道,与这位老仵作结个善缘也并非是件坏事。

    随即站在老仵作身后抱拳说道:“原来是郑仵作啊,在下郭业,新任捕班捕头。”

    谁知老仵作郑旺头也不转,而是自顾自低声回应了一声嗯,然后继续蹲在原地验着尸体。

    擦,好大的架子。

    郭业身边的那个捕快不干了,靠,你仵作再怎么屌也不能这幅态度对咱们捕头吧?这也太嚣张了。

    刚想上前推搡一下那老仵作,却被郭业拉了下来,轻轻摇头低声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担扰郑仵作验尸。”

    不是郭业认怂装孙子,而是他认为往往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这老仵作没一手验尸的好本领,能这么嚣张吗?

    再说了,这现场就这么一个仵作,如果惹怒了糟老头子,他一撂蹶子,谁来跟这死尸打交道?

    郭业可自认没这个本事,而且远远看去和闻到的酸臭味道,这尸体八成已经开始腐烂,你让郭小哥这么小资的一个人去扒拉一具长满蛆虫的尸体?

    这不是要人命吗?

    罢了,忍一忍,不吃亏。

    随即粗粗看了一眼房间之后,自言自语地对屋中那两个捕快说道:“你们两个出去找乌衣巷的街坊四邻打听一下,查查这屋的主人是谁?平日里有靠什么营生过日子,还有,这几天是否有陌生人来这主人家吵闹过?给本捕头细问这几天乌衣巷内的情形,为何一个大活人死在屋里为何迟迟过了几天才发现?”

    “咦?”

    那蹲在地上的老仵作郑旺意外地转过头瞟了一眼郭业,露出赞许的眼光叹道:“郭捕头倒是办案的好本事,一进屋中也不问老朽就知道这死者死了好几天。”

    待得那两名捕快出了民房,四处打听起情况之后,郭业才对老仵作淡定的笑道:“无他,唯观察细微而已,干咱们这行,不就是靠这四个字吃饭吗?”

    “观察细微?”

    老仵作郑旺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赞同,说道:“郭捕头这四个字倒是新鲜,不过却是中肯。郭捕头年纪轻轻,却是比秦威那个酒囊饭袋也来得高明,捕头之位,你的确比他要胜任。”

    此时郑旺的态度较之刚才,多了几分的亲近,不像刚才一副生人勿近的屌样了。

    郭业一听这话,心里也是痛快,那是,秦威算个屁啊,丫就是一个十足的大饭桶。

    随即,他也打蛇随棍爬,弯下身子问道:“郑仵作,这死者的死因可查出来了?”

    郑旺将尸体的脸部摆了过来,指了指早已腐烂扭曲的五官,问道:“郭捕头,你看!”

    “呕~~”

    郑旺冷不丁来这一手,郭业差点将肚里那点存货喷了出来,他奶奶的,太恶心了,竟然腐烂到这种程度了。

    这老仵作玩起这尸体来就跟顽童把玩心爱的玩具一般,一点都不嫌恶心。

    郭业心中对郑旺这老仵作叽歪了几句,然后沉下心来看了一眼死者的脸色和五官。

    脸色泛起一层厚重的紫青,脸部五官七窍都有血渍,虽然因为尸体晾在屋中好几天血渍已经干涸,但是很明显,死者的死状绝对是七窍流血。

    郭业综合了一下后世见过的刑侦电视剧和小说,猜测问道:“难道他是死于鸠杀?”

    鸠杀,就是饮毒而死。

    郑旺诧异地看了一眼郭业,点头说道:“确切地说,应该是死于砒霜之毒。”

    砒霜??

    郭业瞬间就想到了水浒传里潘金莲下砒霜毒死武大郎的桥段,难道这人也如出一辙,这么倒霉?

    紧接着,郑旺戴着油布手套掰开死者的嘴唇,看了看,确定说道:“而且,他是死于被人强行灌入砒霜,然后毒发毙命。”

    强行灌入砒霜?

    郭业凑近一看那死者嘴唇,发现嘴唇左右和牙龈都有破损的迹象,如果是自杀的话,哪个神经病会一边喝砒霜,一边把自己的牙龈和嘴唇给磨破。

    唯一的解释,就是死者被人强行灌入砒霜。

    靠,够狠的啊!

    突然,郭业在凑近一看的时候,发现这死者的面孔虽然濒临腐烂,但是轮廓却好像在哪里见过。

    熟人?

    不能,如果是熟人,应该会马上想起来是谁。

    应该是在哪里和这个人见过面,虽然谈不上熟人,但是对方给自己的印象应该比较深,所以才会有这个感觉。

    到底是谁呢?

    瞬间,郭业沉默了下来,竭力搜刮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细想这个死者到底是谁。

    这时,两名负责出去收集信息的捕快跑了进来,齐声喊道:“捕头,都打听清楚了,您猜猜看,这死者是谁,嘿嘿,原来是这王八蛋。”

    此时,郭业也笑意盎然地直起身子,对着两名捕快说道:“本捕头也知道他是谁了,他奶奶的,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间,丫竟然死翘翘……”

    ps:谢谢优姬妹纸,鸡米哥的巨赏!!!

第八十三章 步步推断

    郭业止住了两名捕快的禀报,竖起两根手指对着众人说道:“死者姓胡,名皮,是陇西县城出了名的滥赌鬼,虽然面容微微腐烂,五官已然扭曲,但是轮廓依稀尚存,本捕头对这个人渣印象深刻。”

    两名捕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拱手称赞,因为郭业说得一点都没错,经过街坊四邻的反映,这就是滥赌鬼胡皮的家。

    既然已经知道了死者的身份,那下面需要做的就是收集资料。

    包括死者生前的朋友,仇人,当然还有死者的家属。

    想到这儿,郭业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打发两名捕快继续收集线索资料后,呆呆发起了愣。

    而老仵作郑旺则趁着郭业发愣的空档,叫来门口戒严的捕快找来推车,随他一道将胡皮的尸首拉回县衙那边儿的验尸房,继续检验,希望通过尸体能再多找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走的走,去的去,忙碌的忙碌,整个屋中就剩郭业一人。

    此时他心中也不由为这桩案子犯起了难,不为别的,就为这个案子死者胡皮的家属,豆腐西施贞娘。

    如今胡皮死因已然明了,那就是被人强行灌入砒霜中毒而死。

    那么作为胡皮的唯一家属——贞娘,自然是最难脱不了干系。

    众所周知,胡皮是穷光蛋滥赌鬼一个,家里别说银子,就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那么完全可以排除歹徒潜入胡家盗窃行凶的嫌疑。

    而且胡皮是县城出了名的烂赌,一身赌债不知凡几,如果因为欠了赌债被人毒死,那早就不知要死多少次了,也不会等到今天才一命呜呼。

    那么剩下最值得怀疑的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妻子贞娘。

    胡皮嗜赌成性,不仅败光了家里的积蓄,而且还将贞娘赖以维持生计的豆花店都输得精光,就光冲这一点,贞娘都有杀了他的可能性。

    无独有偶,胡皮这王八蛋除了嗜赌出了名,就连打老婆都是有名的。

    街坊四邻也提过这事儿,郭业也亲眼见过胡皮掌掴贞娘,弄得小娘子凄惨啼哭,肝肠寸断。

    也就是说,胡皮有虐待妻子贞娘的习惯,这也可以归结为贞娘一直忍受着胡皮无休止的虐待,终于有一天忍受不住了,偷摸买来砒霜,准备反对胡皮长期的家暴。

    综上两点所述,凶手的矛头直指贞娘,他是最有嫌疑杀死胡皮的。

    特别是如今贞娘下落不明,这才是最要命的。

    别说外人了,就连郭业都有点趋向于猜测,贞娘是不是杀完人之后逃之夭夭。

    可是,这不是郭业想要的结果,真心不是。

    他打心眼里不希望贞娘做出这种傻事,因为——

    杀人,是要偿命的!

    即便胡皮罪有应得,胡皮罪该万死,贞娘也不应??不应该充当这个刽子手啊。

    这就是法,这就是律,官法如炉,岂能容你冒大不韪,行快意恩仇之事?

    那要朝廷律例有何用?

    那要官府衙门有何用?

    那要小哥这样的大唐捕头有卵用啊?

    贞娘啊,你糊涂啊!!!

    到了这一刻,郭业的内心不得不选择相信,贞娘就是用砒霜鸠杀胡皮的凶手。

    这时,朱鹏春和程二牛也相继赶来,进入了案发现场的民房之中,围着郭业叽叽喳喳一阵儿问询。

    郭业收敛了沮丧的心情,将所见到的,所探听到的,尤其是自己猜测的一应全告诉了二人。

    程二牛和朱鹏春是自己信赖的手下,郭业对他们二人托盘而出,没有毫无隐瞒。

    程二牛听罢之后,也跟着跺脚叹息:“贞娘那小娘子咋就那么糊涂呢,胡皮那王八蛋是罪该万死,但是贞娘不该以身试法哩。为那样的杂种去填命,不值,太不值了。”

    倒是朱鹏春听完郭业的猜测之后,深表不以为然。

    只见他在民房中踱步了一圈,细细观察了一番,问道:“小哥,你看这房中,虽然穷得叮当响,但是您瞅瞅——”

    说着,指了指灶台,床铺,又指了指仅有的几把圆凳,说道:“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有一些灰尘表示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之外,哪里有打斗过,挣扎过的痕迹?”

    程二牛瞪大了双眼,鄙夷说道:“朱胖子,你没听小哥说过吗?胡皮那孙子是被砒霜毒死的,又不是被活活揍死的,要打斗痕迹做啥用?”

    朱胖子白了一眼头脑简单的程二牛,哼道:“你知道个屁!”

    说者有意,听者更是有心,郭业瞬间明朗过来,惊呼道:“朱胖子,你的意思是说,贞娘一个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给胡皮这样的成年男子强行灌入砒霜,是么?”

    朱胖子得意地朝着程二牛昂了昂脑袋,以示威风,然后对郭业竖起拇指赞道:“小哥,您英明!”

    说到这儿,朱胖子又补了一句,道:“当然,也不排除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也许贞娘在外面用了我们不知道的方法,给胡皮灌入砒霜后,再将尸体移到这边来。”

    郭业一听朱胖子这话,不由脸色阴转晴,些许笑意浮上脸颊,摇头心道,贞娘真要一冲动鸠杀了胡皮,又何必费尽心机去将尸体转移到自己家中呢,这不是给自己平添嫌疑吗?

    这样完全是多此一举。

    旁边的程二牛摇头直称不可能,瓮声道:“朱胖子,你傻啊?这不是扯蛋吗?贞娘虽然是弱女子,但是不是傻姑娘,她费尽周折这么干,图什么?再说了,她一个小娘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她咋把胡皮的尸体弄到这儿来?”

    说完指了指门口外面,高喊道:“这是乌衣巷,人来人往的,难道她还不怕被别人瞅见吗?”

    朱胖子的观察,程二牛的这番话,算是替贞娘彻底洗脱了嫌疑,也就是说,如果胡皮是死于强行灌入砒霜的话,贞娘根本不可能一个人能操办的了。

    那只有两个解释,一个就是贞娘有同伴协助,一个就是贞娘压根就不是真凶。

    通了,顺了,郭业心口的那块大石和压抑彻底全部甩了出去。

    不过这一切都是推断和假设,首先要找到贞娘的本尊,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如今贞娘下落不明,又作何解释呢?

    这是典型的畏罪潜逃假象,唯一要洗清贞娘的嫌疑,就是要找到她本人。

    郭业问道:“别说你我衙门中人,就连小老百姓都清楚,只要贞娘一天不出现,这个凶手的矛头都会第一时间指向于她。”

    郭业的担心朱胖子和程二牛心里清楚,这是世人约定俗成的思维惯性。

    朱胖子沉思一小会儿,说道:“属下大胆猜测,是不是有人掳走了贞娘呢?”

    程二牛这次倒是和朱胖子站成了统一战线,大声附和道:“是呀,贞娘那小娘子美艳的很哩,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小哥你不就动过心了吗?”

    麻痹,怎么扯到老子头上来了?

    郭业踹了一脚程二牛,喝道:“滚蛋!”

    不过,程二牛和朱胖子的话倒是提醒了他,难道有人暗中觊觎贞娘的美色,想将她占为己有成为禁脔?

    见色起杀心?

    暗中觊觎美色许久,然后强行毒杀胡皮,掳走贞娘?

    这倒是说得通,但是如此一来,这个凶手的范围就广了,可以是一个团伙,也可以是一个人。

    团伙,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专门坑蒙拐骗美艳女子到青楼做勾当的人贩子。

    个人,就不排除整个陇西县城的所有男人了。

    我擦,这嫌疑人可真够大的!

    这时,朱胖子仿佛对郭业心有灵犀似的,轻声出主意道:“小哥,看来咱们要到城北去逛逛了,反正现在左右没有头绪。”

    城北?

    郭业知道朱胖子的言下之意,城北城北不夜城,那里尽是烟花地。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呗。

    程二牛这厮听着城北二字,双眼也泛起异色,猥琐地干笑道:“小哥,这一次咱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办差喝花酒了吧?”

    名正言顺喝花酒?

    郭业再次鄙视了一眼程二牛,哼哼道:“扯淡,咱们这叫奉命办案,顺带喝杯花酒解解乏!”

    霎时,整个民房中泛起一阵哄笑之声,笑声中透着丝丝猥琐。

第八十四章 逛满月楼

    【补昨天缺更,昨天停网,今天早上才来,无法上网,大家见谅。】

    夜幕下,更深露重,过了一更天的城北烟花巷里却是处处彩灯升起,光亮耀人,无时不透着纸醉金迷,无处不响起莺声燕语。

    挤在熙熙攘攘前来寻欢的人群中,郭业和朱鹏春三人来到了满月楼门前。

    如今郭小哥郭捕头在整个陇西县城中略有名头,再加上次满月楼中小哥一怒为红颜,暴揍何家秀才大公子,更是被人津津传诵。

    因此,郭业这张面孔早已不是什么生面孔。

    再者而言,城北烟花地历来都是治安最为危乱的地方,是捕班职责范围内的重中之重,正所谓有危便有机。所以,城北也是捕班和县尉谷德昭一直以来搜刮油水最多的地方。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郭业刚荣升捕头之初,便有几大家青楼妓寨联袂送贺礼之事。

    认识捕头郭业,也算是这些娱乐场所的老板们最基本的谋生手段之一。

    继而待得郭业他们一进满月楼大门,早有龟公大茶壶迎上前来,又是作揖哈腰,又是请安带路,尽显卑躬屈膝范儿。

    郭业见状不由莞尔,想当初自己单刀赴会何洵,可是没有这般高规格待遇啊。

    将郭业等人带到楼上天字号的房间中之后,龟公大茶壶极尽讪媚地道了句捕头大人稍待,便知趣儿地退出了房中。

    不一会儿,又有下人送来茶水糕点,时令瓜果,茶香飘溢,果香扑鼻,透着水气,显然都是刚刚准备妥当的,服务速度之快,态度之好,极尽五星级水准。

    除了程二牛外,朱鹏春也是满月楼的常客了,但是今天这般待遇却是他头一遭享用到。平日里来,不是他三等四催,才姗姗来迟。

    别看他朱胖子也是捕快之身,但奈何人家满月楼生意着实火爆,再加上来满月楼消遣的客人,他朱胖子的身份也就一个有俩活钱的捕快,人家压根儿就不咋重视。

    他知道今天之所以如此,并

    非其他,而是沾了与郭小哥联袂到访的便宜。

    朱胖子心中不无得意与羡慕,到底是上头有人好办事啊,满月楼这帮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一旁的程二牛抄起盘上瓜果,咔嚓咔嚓啃吃了起来,边嚼咽边囫囵说话道:“小哥,这,这真个儿是处好地方。”

    话音一落,房门被推入而开,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味呛入房中,嗅得众人一阵头晕。

    紧接着,一道讨好媚笑的声音咯咯响起:“哟,郭捕头过来了,奴家姗姗来迟,怠慢了,还望捕头大人恕罪则个。”

    郭业定睛一看,来人穿着徐娘半老,身披薄纱,打着一脸厚厚粉底,干瘪的胸前甩着莲步耸动而晃荡,可不是满月楼那个老鸨子——香姨么?

    郭业本就不待见这个娘们,当即自顾坐着嗑起瓜子,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故意拿起架子。因为他知道,香姨这种半老徐娘不能太给她脸,丫就是属猴儿的,你给她一根竹竿,她就能顺杆儿爬起。

    机灵的朱胖子知道郭业打得什么主意,附耳过来问道:“小哥,嘿嘿,咱是先叫姑娘,还是,还是先问正事儿啊?”

    正事儿指的就是关于贞娘失踪,下落不明一事。

    郭业还未说话,旁边的程二牛就破口嚷嚷道:“兀那老鸨子,赶紧给大爷们叫几个姑娘进来伺候伺候,他奶奶的,你以为俺们来你这儿是看你这老妖怪的不成?”

    “嗤……”

    程二牛那混不吝的话逗得郭业失声笑了出来,看来这黑汉子是憋得太久了。

    随即对着朱胖子努努嘴,指着程二牛轻声道:“先成全这厮一番再说。”

    朱胖子欣然点头,对着香姨说道:“香姨,我们小哥说了,好酒好菜好姑娘伺候着,不会短了你的银子。”

    香姨也是混夜场的老油子,无论是郭业的高傲端架子,还是程二牛的虎逼呵呵,都不以为意,谁让她让她吃得就是这晚迎来送往卖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行当呢?

    再说了,不担待着点,别说吃罪不起这帮主管城北烟花地的官差,就连赏银都半钱拿不着。

    随即走到程二牛身边发花痴似的摸了一把程二牛的胸膛,发出一阵咯咯浪笑道:“瞧咱们程爷,都急得不行了,啧啧,奴家这就下去张罗。”

    说完之后,人已经飘然出门,扯着嗓门在外喊着姑娘们过来接客。

    而被香姨这狼爪一拂的程二牛,却是脸红耳赤,屁股坐在凳上挪了挪,裤裆已经高高隆起小帐篷,有些不好意思道:“嘿嘿,小哥,这老娘们竟然也知道俺二牛的大名,啧啧……”

    郭业会心一笑,傻帽,人家吃得就是这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饭,认识你不是很正常的么?

    不过再发现程二牛那高高耸起的裤裆,却是翻了翻白眼,哼道:“你妹的,香姨那种货色你丫也能硬起来,瞧你那点出息。”

    程二牛还是嘿嘿一阵傻笑,朱胖子不无鄙夷地偷瞄了一眼程二牛的裤裆,心道,真他娘的重口味啊。

    约莫过了几息时间,三五个莺莺燕燕的粉头咿咿呀呀如穿花蝴蝶般地钻进了房中,个个薄缕纱衣,胸口袒露,隐约能瞅见粉红肚兜,后背的兜索儿摇摇欲坠,貌似要突然断掉一般。

    程二牛早已急不可耐地扑上前去,左拥右抱将两名粉头抢入怀中,哈哈狂笑道:“来,来你家二牛爷爷这儿来,二牛爷爷疼你们。”

    朱胖子没有急色,稍稍矜持了一下,将剩下的两个粉头招呼过来,对着郭业问道:“小哥,您挑一个吧。”

    话音一落,那两名粉头就跟没有长腿儿似的贴身靠到郭业的身上,腻声请安道:“郭捕头,奴家来伺候您吧。”

    郭业粗粗扫了眼这两个牛皮糖似的娘们,虽然声音发嗲,轻浮放荡,但是却不是什么上等货色,根本没有极品风尘女子身上那股媚态。

    就如同一卷画作,空有皮相少了神髓。

    这样的粉头,只不过是普通货色而已,郭业顿时没了胃口。

    当即对朱胖子挥挥手,说道:“本捕头没兴趣,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说完便将身边的女子推搡而开。

    朱胖子见郭业发了话,知道郭小哥的眼光高着呢,也不再矫情,起身伸出双手左右将两名粉头拉到自己身边,嘿嘿贱笑道:“来你朱爷爷这儿吧,我们小哥还瞧不上你们两个小荡货呢。”

    说着,左右开弓两手握成狼爪猛袭身边粉头的纱衣中,嗤啦一声,熟稔地将粉红肚兜扯拉了下来,在一团晃眼白肉中大逞手足之欲。

    那两名粉头倒也不以为意,被朱胖子抓得痒痒难当,咯咯又是浪笑翻天。

    旁边的初哥程二牛被声音惊起,瞪大了眼珠子望着朱胖子这边,心中骇然道,乖乖,原来还可以这么玩?他奶奶的朱胖子,竟然事前不教俺二牛怎么玩,姥姥的。

    当即他也有样学样,嗤啦,嗤啦,连着两声,粗暴地将两个粉头的肚兜扯裂了开来,大手往里一探,吭哧吭哧一阵抓摸。

    兴许是这厮手劲用得太大,起到的效果截然与朱胖子相反,他身边的两个粉头已经被他抓得连连喊疼,不过程二牛听着这嘶声叫疼,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双手没有一丝停止的迹象,继续狂乱抓摸。

    郭业看着屋里乱糟糟的情形,不由蹙眉,两个王八蛋,这不是变态么?

    不过他也懒得理会,站起身来离开酒桌,缓缓踱步一番后冲外喊道:“香姨,你进来,本捕头有赏!”

    有赏?

    在门外候着听动静的香姨早已望眼欲穿,乍听有赏,乖乖,哪里还能迟疑?

    猛然推开房门,满脸堆着笑容地冲郭业抛了一记媚眼,讨好问道:“捕头大人,姑娘可是满意?”

    郭业唔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锭约莫十两重银子,放在手心轻轻掂了几下,说道:“姑娘嘛,倒是无所谓。”

    香姨乍然一见郭业手中那锭十两重的银子,眼珠子都亮堂了,妈呀,这,这,捕头大人难不成要赏我十两银子?

    要知道,除非是远方过来陇西县的冤大头,不然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出手如此大方。

    就在香姨对郭业手中的银锭垂涎之际,郭小哥突然将那锭银子再次收起放入袖中,又从腰间摸出一枚大铜板,叮的一声直接抛进香姨的怀中。

    而后声音略带调侃地说道:“不过,本捕头今天还是心里不爽,等你琢磨透了怎么回事,你再进来领十两大银赏吧。”

    娘唉,奇峰突起,十两银子竟然变成了一文铜钱。

    霎时,香姨的脸色顿时发绿,这,姓郭的到底要闹哪样?

    但是她一个老鸨子怎么可能敢当着郭面露不悦?

    随即将那恶心人的一文铜板恭敬地收进囊中,听着郭业的话不滞点头道:“奴家这就去想,这就去琢磨郭捕头的话。”

    而后,缓缓退出了房门,将房门轻轻带上。

    出了房间,香姨拿出袖子里头的一文铜板放在指尖把玩琢磨,这姓郭的难道是记恨上次之事,今日来找茬不成?

    不对啊,东家不是说上次给姓郭的送了荣升捕头的贺礼,他全部笑纳了吗?

    那又因为什么呢?

    香姨琢磨来琢磨去郭业的那番话,心头不爽,怎么个意思哩。

    看来今天这位小捕头貌似来者不善哩,不行,我必须将这事儿跟东家报上一番,不然平白惹了这个煞星,给满月楼带来什么小灾小难,可真个儿是吃罪不起。

    当即,香姨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缓缓离开天字房这边,朝着后院休憩的地方撅着屁股小步跑去,一路之上踉踉跄跄,心中可见焦灼不定。

第八十五章 逼问刁德贵

    “咚,咚咚!”

    老鸨子香姨离去不久,一阵沉稳的敲门声在郭业等人的房间外头响起。

    此时的朱鹏春和程二牛正和几个粉头玩嘴对嘴的灌酒游戏,玩得正酣无暇理会。

    郭业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二人,冲着门外喊道:“请进!”

    声音落罢,一名穿着灰褐绸缎袍衫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一脸堆笑地扫视了房中一眼之后,目光敏锐地停留在郭业身上,抱拳作揖道:“鄙人刁德贵,添为满月楼东家,见过郭捕头。”

    一见来人,再一听对方自报家门,郭业心中微讶,没想到走了香姨这个老鸨子,却招来了满月楼的正主儿。

    也好,省得小哥我白费唇舌,直接与这丫挺对话来得直接。

    随即表情冷淡地唔了一声,示意刁德贵进屋,然后对正寻欢作乐的朱胖子二人喝道:“都停了吧,该办正事儿了。”

    朱胖子听着郭业的喊话,立马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将放在粉头纱衣里头胡乱摸索的那只咸猪手果断的抽了出来。

    然后从怀里掏出两锭约莫十两重的银子抛在桌上,对着这四个粉头呵斥道:“赶紧拿了银子走人,爷们要办正事儿了。”

    满月楼明码标价,伺候喝花酒的姑娘索价五两,至于陪睡过夜嘛,则是再翻上一番。

    一旁的程二牛正在兴头,一把搂住两个粉头颇为不悦地说道:“再玩一会儿嘛,俺还没过瘾呢。”

    朱胖子对这个憨货没辙儿,询问的眼神看向郭小哥。

    郭业脸色一沉,对着程二牛喊道:“你要玩到什么时候?今晚咱们爷们过来所为何事,你难道忘记了不成?”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见着郭业拉下脸色,程二牛顿时醒了脑,依依不舍地将放在粉头腰间抚摸嫩肉的大手缓缓抽了出来。

    而后将桌上银子狠狠塞进身边的那个粉头的怀中,喝骂道:“滚滚滚,你家二牛爷爷要办正事儿,拿了银子赶紧走人。”

    自从刁德贵进屋以来,他就感到气氛异常沉闷,看完听罢郭业和朱胖子等人的刚才这一幕,他的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特别是捕头郭业,压根儿就没正眼瞧过他一眼,更别提好脸色了。

    刁德贵心中不禁起疑,难道我满月楼有什么地方开罪了这位小爷不成?

    当即,刁德贵噌噌噌走到朱胖子和程二牛的中间,将粉头手中的银子抢了下来放回桌上,对着二人说道:“几位官爷来咱们满月楼玩,那是看得起刁某,怎么还能有诸位官爷的银子呢?今天刁某请客,请客,还望两位官爷,还有郭捕头能够赏脸,嘿,嘿嘿。”

    话音一落,程二牛立马给了刁德贵一个算你识相的眼色,而朱胖子则是腹中啐骂,你娘嘞,?嘞,老子光顾你满月楼多少次,也没见你个狗东西收银子的时候手软啊。

    不过二人都未开口说话,而是用请示的眼神望向郭业,此时的场面不是他们二人能够作主的。

    郭业没有犹豫,挥挥手对着刁德贵说道:“刁掌柜说笑了,你打开门做生意,赚得就是这份迎来送往的银子,怎么能让你请客。再说了,”

    说到这儿,语气突然凝重起来,沉声说道:“我们身为公门中人,怎可利用手中职权鱼肉乡民呢?哼,爷们不差钱!”

    郭业的声音陡然加重,一副公事公办,毫无商量余地可言的架势。

    机灵的朱胖子再次将桌上的银子抓起,塞进粉头们的怀中,挥手催促赶紧离去。

    待得粉头们惊惶地离去之后,刁德贵更是满头的雾水,今天这帮狗日的捕快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见着银子两眼冒精光的么?

    不过回味着郭业最后那句话,他内心可是极度不屑,我呸,不差钱?那你荣升捕头之日,老子们给你这个小王八蛋送贺礼的时候,也没见你给我们退回来啊。

    草,装逼玩意。

    可不屑归不屑,毕竟烟花行业受到捕班的制约实在太多了,他只得强忍这份闲气,静观事态变化。

    这时,郭业觉得脸子已经甩够了,下马威也已经下足了,可以开始谈正事儿了。

    当即,他走到刁德贵跟前,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对方,冷声问道:“刁掌柜,最近生意可好?”

    呃?

    郭业这么突然一发问,还问得如此暧昧不清,刁德贵委实有些抓不住头脑,稍稍细想了一番,难道是嫌之前给的贺礼不够多,今日想再来讹诈一笔吗?

    不对啊,这每年的例银都是这个数,也没听谁说今年换了捕头,就要涨价呀。再说了,连孝敬给县尉大人的那一份都是年年那个数目,他姓郭的凭啥说涨价就涨价?

    这,不靠谱!

    那他到底想干啥来着?

    心中没有主意的刁德贵只得实话实说道:“托郭捕头的鸿福,生意还行,呵呵,还行。”

    郭业摆了摆手,抄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哼哼道:“小哥我不是财神爷,替您刁掌柜招不来财,您甭谢我。您就是谢我,我也受不起,不敢受啊!”

    我草,刁德贵听着郭业冷嘲热讽的话,刚想指着郭业的鼻子骂娘,你他妈的属狗的?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见谁就咬啊。

    但是生意人的精明还是让他咽下了这口恶气,继续说道:“郭捕头说得哪里话,若非您领着众位官差们维持着陇西县的治安,咱们生意能这么安逸?要谢的,要谢的。”

    说完之后,心里已经在盘算一会儿大概要准备多少银子,打发走这个姓郭的小狼狗。

    谁知郭业冷笑两声,突然站起身子凑近刁德贵跟前,逼问道:“既然刁掌柜如此说了,那本捕头问你,为何要在本捕头赴任之初就与我做对,给老子添堵?”

    啥?

    啥意思,给你添堵?

    刁德贵迷糊了,两眼发直一脸傻气地看着郭业,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郭业见状,对着朱胖子招招手,示意让来问。

    朱胖子挺身而出,直指刁德贵问道:“姓刁的,你也别藏着掖着的,你们干得这些勾当咱们心里都清楚。我们捕头的意思是问你,最近有没有拐带良家妇女,逼良为娼啊?”

    我的个天啊!

    刁德贵心中悲苦,真想仰天长叹,这干青楼的不拐带妇女,逼良为娼的话,哪里来得那么多娼妓?

    通常情况下,妓院里的姑娘多数是被无赖坑蒙拐骗过来的少女,烂赌鬼家的妻子,穷苦人家的女儿,还有犯了官司,被株连发配的家属。

    这早已是青楼行业的一条潜规则。

    就因为这些事情都是约定俗成,却见不了光的,因此,各个青楼妓寨才会每年都要花上一笔银子打点官府衙门,逐级逐部门的打点,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这就是所谓的公关费用,而且这些公关费用往往都是占了每年红利的半数以上。

    今天这姓郭的怎么回事?

    竟然敢私自打破这条潜规则,来问罪自己,难道他就不怕官府同僚的挤压吗?

    而且,

    自己最近确实收来了一批被人从外地坑蒙拐骗,卖到陇西县的女子。

    难道这厮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拨个大功在陇西县城立威不成?

    草,刁德贵越往下想,脸色越是阴郁,这姓郭的是想找软柿子捏,把立威的对象放到自己头上了?

    欺人,太甚!!!

    这是赤裸裸的打压与欺负。

    这不仅挑动了刁德贵的容忍底线,也触及了整个陇西县城青楼行业和官府衙门的利益纽带。

    当即,刁德贵也是甩开了膀子,一副宁死不从地神情盯着郭业,咬牙切齿反击道:

    “姓郭的,莫要欺人太甚!你真以为老子没有靠山吗?老子,也有…后台的…”

第八十六章 小哥又要出阴招了

    恼羞成怒?

    郭业并不在意刁德贵歇斯底话中的赤裸威胁,但却非常在意对方的态度。

    这厮如此的激动,如此的动气,莫非今天真来对了?

    靠,小哥管你靠山是谁,如果你真敢把贞娘掳走,老子非整死你不可。

    随即,郭业伸出右手食指顶到刁德贵的胸口,缓缓将对方的身子顶离,冷笑道:“别他妈跟我龇牙,小哥弹指一挥间就能整死你,赶紧把最近掳来的女子交出来。不然,呵呵,先让你满月楼关了门再歇业。”

    “你……”

    刁德贵当然相信郭业能让编出一百个甚至一千个理由来栽赃他,毕竟官字两个口,左右都有理。

    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将新近到手的这批女子交给郭业呢?

    这些女子不仅是他花了一大笔真金白银购买而来,还是他满月楼对抗陇西县其他几家青楼妓院的依仗。

    最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姓郭的绝对是犯了大忌,打破了青楼与官府之间的这条潜规则,哼,动他满月楼刁德贵,就等同向整个陇西县城的所有烟花场所开战。

    更是断了官府中那些高高在上大老爷们的进项。

    就冲这两点,他怎么可能会向郭业低头?

    当即,刁德贵双眼赤红地狂笑道:“郭捕头好大的口气,莫要蹬鼻子上脸,你一个无品无衔的小捕头就敢夸下如此大的海口,难道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作死!”

    “砰!”

    郭业身后的程二牛一听对方辱及郭小哥,二话不说提起大象腿吭哧一下,径直踹到了刁德贵的小肚子之上,力道稍稍偏移,将对方踢到了房门边儿,倚靠在墙上。

    一击不准,程二牛趁着刁德贵还未躲避远遁,撒丫子还要上前痛揍一顿。

    但是还未跑上前去就被郭业给拽了下来,阻道:“二牛,住手!这里不是刑房大牢,咱们犯不着动手打人,咱们必须以德服人,仗理屈人。”

    然后看向捂着小肚“咳咳……”呕着酸水的刁德贵,再次问道:“本捕头再问你一遍,

    这人,你是交,还是,不交?”

    “咳,咳咳……”

    刁德贵连番呕吐之后,满脸怨毒地怒视着郭业,咬紧牙关哼道:“姓郭的,要想老子交人,你他娘的以为自己是县尉大人吗?嘿嘿,小子,等你穿上绿袍官衣之后再还老子逞这个威风吧。”

    程二牛见着对方还死鸭子嘴硬,打手角色再次发挥,作势就要冲上前去:“操你妈逼的,给你脸你不兜着,爷爷让你嘴硬,让你吃吃二牛爷爷的打虎拳。”

    不过程二牛这黑厮还是被郭业给拽住了胳膊,上前不得。

    一旁看着事态急剧恶化的朱胖子早已心急如焚,心中大骇,咋会变成这样?这样,完了,完了,这下玩大了。

    随即出口劝阻郭业道:“小哥,别冲动,你听老朱跟你说……”

    说到这儿,身子向前凑到郭业耳边,刚要开口,谁知却被郭业给推搡开来。

    只听郭业白了一眼朱胖子,喝骂道:“你给老子住嘴,小哥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非把他满月楼整歇业了不可,干你娘的。”

    这个时候的郭业怎么可能会去听朱胖子的劝言,不是他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谏言,而是这个时候不能听,不能表这个姿态,只要低姿态一摆就表示他在刁德贵面前认了怂。

    只见他推搡开朱胖子后,走到刁德贵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脸颊,贱笑道:“姓刁的,祸出口出,知道鸭子是怎么死的吗?”

    停顿了一下之后,又用右手轻轻甩了甩刁德贵的嘴巴,哼道:“它是因为嘴硬死的。”

    刁德贵此时也是撕破了脸犯不着再跟郭业装孙子,再是心中又有着那两点依仗,他压根不怵郭业的威胁。

    当即,也是咬牙抱以冷笑,道:“呵呵,姓郭的,那咱们看谁因为嘴硬先死。”

    对于刁德贵的再次叫板,郭业收敛神色,沉着应对道:“好,咱们走着瞧!”

    而后对着程二牛呼喊道:“二牛,咱们走!”

    喊完之后一甩皂青公服下摆,干净利落的出了房门。

    程二牛紧追其上,出门之时不忘对着刁德贵挥舞了一下拳头以示威。

    朱胖子前后脚跟上,但是满脸却是惆怅之色,心中顿时悔烂了肠子,老朱真是糊涂至极,今天咋就把小哥拉来满月楼了呢?

    唉,这案子还没个正经的线索,这边又横生一个枝节,毁了,毁了哟。

    待得郭业三人气势汹汹地出了房门,还没走到楼梯口,远远还听见刁德贵在房中的叫嚣:“郭捕头,慢走,哈哈……”

    此时郭业的脸色更加难看,整死满月楼之心昭然若揭。

    ...

    ...

    出了满月楼,行走在城北的烟花柳巷之中。

    郭业大步在前,程二牛和朱胖子快步紧随其后,不过三人自从出了满月楼后就未曾言语一声。

    朱胖子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加快步伐追上郭业,与之并肩行走,轻声劝阻道:“小哥,你听老朱一句。你今天……”

    “行了老朱,多说无益,你要说的我都懂。”

    郭业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再次打断了朱胖子的劝言,说道:“刚才小哥不是不想听你的劝谏,而是那种情况已然是骑虎难下,你说出来之后咱们今天的面儿就栽大了。”

    朱胖子听着郭业说自己要说的他都懂,既然知道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小哥还要硬生生去打破,难不成小哥还有别的心思不成?

    郭业抬手止住了朱胖子的问话,特意问着程二牛道:“二牛,你说胡皮一案跟这姓刁的有没有关系?”

    程二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咋没关系?这老龟蛋如此紧张,肯定就是他掳走了贞娘,就是他了,要不然……”

    “行了,你也别说了!”

    郭业再次打断了程二牛下面的废话,又转向朱胖子笑道:“连二牛都看出来这姓刁的肯定有问题,你会看不出来?”

    草,程二牛也郁闷了,小哥这是打得什么比喻?啥叫连俺都看得出来,朱胖子会看不出来?

    难不成朱胖子的智商比俺二牛要强不成?

    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知道小哥现在心中藏着事儿,不能打岔,在一旁老实呆着。

    朱胖子点点头,却依然犹豫道:“不过小哥,你既然知道打破这条约定俗成的定律,无异于向陇西所有的烟花之地宣战,更是再次得罪县尉大人,还有衙门里头的各位大老爷,你咋还敢夸下海口呢?”

    郭业轻笑问道:“你是说让满月楼关门歇业吗?”

    朱胖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郭业摸了摸腰间横刀的刀把儿,说道:“你真以为老子会这么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不是虎逼吗?我只说让满月楼关门歇业,又没说不让陇西县衙的所有青楼妓寨关门歇业,我碍着谁了?”

    朱胖子还是不理解郭小哥的话中之意,这绕来绕去,还不是一回事儿吗?

    郭业再次点醒道:“如果小哥我,还有整个捕班的人都不出面,但是满月楼却一个客人都没有,他刁德贵不关门歇业,还能干啥?”

    朱胖子再次确认问道:“您的意思是说,咱们坐壁上观,看着满月楼生意萧索,关门歇业?”

    郭业斩钉截铁地点点头,称道:“正是如此。”

    朱胖子和程二牛突然心有灵犀好基友般对视一眼,然后彼此连连摇头,异口同声说道:“这不可能!”

    满月楼的生意如此火爆,在整个陇西县城的青楼中,至少排在前面几名,怎么可能说没客人就没客人呢?

    打死他俩都不信,如此好端端的一家青楼,会在短短时间内连个上门寻欢的客人都没有。

    郭业神秘兮兮地笑道:“可能不可能你们说了不算,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刁德贵这条老狗以为有个靠山就了不得,哼,小哥说过,你敢龇牙,我就整死你。咱们走着瞧!!”

    抒发完胸口那口恶气之后,郭业正了正脸色,对着朱胖子吩咐道:“老朱,你去街上书信摊给我找些会写字的人,越多越好。不过,你别自己出面,还是跟上次一样,假手于人。”

    朱胖子不知道郭业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是既有吩咐,甘愿服从,疾步离去。

    待得朱胖子走后,郭业轻声对着程二牛说道:“二牛,你去城南找一趟那个泼皮头头孙明延,就说明日中午,醉仙楼,小哥单请他喝酒。”

    小哥屈尊竟然去请那个泼皮无赖孙明延?

    程二牛满脑子浆糊,但是也不多问为什么,因为耳濡目染之下,他从郭业的坏笑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八成又要开始耍阴招了。

    小哥出阴招,历来不按套路打!

    九成九,又有好戏看了!

第八十七章 告同乡书

    隔日中午,孙明延受郭业之邀,如约赴会来到了醉仙楼。

    郭小哥出手大方又敞亮,包下了整个醉仙楼酒肆。

    待得伙计上完酒菜之后,郭业命程二牛把守住楼梯口,与孙明延饮酒吃菜密谋商议起了鬼祟之事。

    约莫吃喝了一个时辰左右,孙明延先一步下楼,满脸红润志得意满的离开了醉仙楼,呼喝起早早随他而来在醉仙楼门口等候的一帮破皮无赖,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城南老窝。

    孙明延前脚跟刚走没多远,郭业结完帐带着程二牛也哼着小曲儿出了醉仙楼。

    看得出来,郭小哥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眉飞色舞,让跟在他身边的程二牛好是一阵好奇。

    好奇小哥与孙明延在楼上到底谈了些什么,竟然会如此美哉,前后判若两人。

    程二牛心痒难耐之下,终于张开了嘴问道:“小哥,孙明延这厮就是个无赖混子,凭啥又请他吃喝,又给他银子的?小哥能够见他一面,已经是他姓孙的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哩。”

    郭业走在大街之上,哈哈哈一阵狂笑,道:“二牛,这你就不懂了。孙明延这人虽然是泼皮出身,但是胜在能够审时度势,绝对是一把杀人的好刀,就看小哥我怎么用了。我也不与你细说,明天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啥?

    孙明延这厮是一把杀人的好刀?

    程二牛立马把牛眼瞪得老大老大,一副吃惊地口吻喊道:“小哥,我的亲小哥唉,你可莫要做糊涂事,不要步了秦威的后尘哩。”

    言下之意,郭业肯定想学秦威的老套路,收买孙明延这等泼皮无赖,去满月楼行那雇凶杀人之事。

    郭业听着程二牛提及秦威,立即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拍着对方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我还没蠢到秦威那个地步。二牛,你现在跑一趟朱胖子那儿,替我传一句话。”

    程二牛听着郭业不会去学秦威干蠢事,想想也是,郭小哥一向干得都是阴损的缺德事儿?

    ??不干那种明目张胆的蠢事。兴许是自己多心了。

    随即点头说道:“小哥请吩咐,俺这就去朱胖子那儿。”

    郭业看了下四周,轻声道:“你跟朱胖子说,让他把昨晚雇人写好的告示统统一并交给城南的孙明延。记住,让他出门的时候隐晦一些,别让人瞅见了端倪。”

    程二牛唔了一声,欣然离去。

    二牛一走,又剩郭业一人溜达在街头之上,无意中发现何家又在醉仙楼附近开了一间何记字花馆,差点没气的吐血。

    奶奶的何家,这是要把老子赶尽杀绝啊。

    你妹的,财大气粗了不起啊?你们给小哥等着,等解决完满月楼的刁德贵,破获胡皮一案,寻找到贞娘之后,老子就抽出手来对付你们。

    他娘的,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不成?

    一边溜达一边吐槽,不一会儿郭业便回到了衙门。

    ...

    ...

    到了晚间一更天后,城北烟花柳巷的夜生活再次缓缓拉开了帷幕,络绎不绝的寻欢问柳之客相继涌入城北,朝着各个青楼妓寨问花买醉。

    作为陇西县城有数的有名的妓院,满月楼的生意自然更是火爆到不行。

    居高临下站在二楼一个角落的刁德贵,扶着栏杆看着楼下涌入的客人,听着大厅和楼上各个厢房内传出的醉生梦死,莺莺燕燕的玩乐之声。

    刁德贵此时的心情不由一阵舒爽,一扫昨日被人殴打的鳖孙样儿,遥指一点正张罗着姑娘粉头的老鸨子香姨,喊道:“香姨,姓郭的不是说要让咱们满月楼关门歇业吗?我看咱们今天的生意怎么还比往日要好呢?哈哈,哈哈哈……”

    香姨早已忙得不亦乐乎,兴许是刚才收了某个大户嫖客的赏银,心情也是相当不错,站在楼下仰头对着刁德贵回应道:“依奴家来看啊,那姓郭的小捕头肯定是个雏儿,嘿嘿,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嘛。这种小雏儿雏儿,又怎能和东家相比呢?”

    说完之后,不忘朝刁德贵抛了一个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媚眼,那叫一个骚尽风骚啊!

    刁德贵听着香姨的奉承,虽然觉得香姨的媚眼是够他妈恶心的,但是谁让他现在心情大好呢?自动将香姨的媚眼无视,哈哈一阵狂笑,笑得放浪形骸,笑得眉宇间本应有的那股子精明荡然无存。

    上帝他老人家说过,欲要人死亡,必要其疯狂,这西方大和尚说得倒是有点道理。

    ...

    ...

    因为县尉谷德昭奉县令顾惟庸之命,调遣壮班前去岷江一带剿匪,因此,平日里宵禁期间壮班负责的巡街之事,现在都由郭业麾下的捕快轮班执勤。

    但是今晚也是奇了怪了,闭门鼓六百通之后,城门早早关闭,宵禁伊始,却依然不见有一个捕快出来巡街。

    此时在夜色笼罩下的陇西县城,在没有士卒和捕快巡街的情形下,却也多了几分往日看不到的景致。

    有孩童提着灯笼在街边玩耍,有醉醺醺的酒鬼沿街撒泼,有懒汉偷摸出来穿街绕巷,去偷看寡妇洗澡,顺便偷三两条裤衩回家,以解淫念。

    当然,更少不得有泼皮无赖在街上游荡……

    而且,今晚出来厮混的泼皮无赖委实不少,城南,城北,城西,城东,各处大街小巷都能看见泼皮无赖的身影。

    最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泼皮无赖都是手提糯米汤汁儿在干着同样一件事儿,那就是到处张贴白纸黑字的告示,每条大街和小巷,不出百步定能看见一张告示。

    约莫到了三更天之后,陇西县城的四个城区到处都被贴满了告示,在茫茫黑夜,白纸黑字的告示在月光的照映下,是那么的醒目和惹眼。

    就如一座苍郁的青山之中,到处都堆满了大小不一的小坟包,身为夺人眼球。

    如果郭业此时率众巡街定会发现,这些四处张贴告示的泼皮无赖貌似都是出自城南,看着每隔百步就能见到的告示内容,他定会夸赞,孙明延的确是一把干坏事的好手。

    过了许久,打更的更夫又出街敲打竹筒,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套词儿,原来转眼又到了四更天。

    初阳露脸,东方鱼肚白。

    宵禁的时间已经结束,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微微亮起,路上的行人和小贩也缓缓多了起来。

    不过今天在初阳辉映下的陇西县城,较之往日,又是注定不同。

    不少行人和小贩,甚至从城北寻欢一夜回来的嫖客们,都不约而同三五扎堆的凑在一张张告示下端详了起来。

    其中有不少识文断字者,已经看着告示大声念诵出来:“告全陇西县城同乡书,本人牛三斤谨以牛家列祖列宗发誓,本人以下所说之话言之凿凿,绝无虚言,更无妄语。诸位请听好……”

第八十八章 铺天盖地小广告

    (恭喜【淡淡的羽】成为本书第一位盟主)

    “本人牛三斤,家中薄有家财,平日素爱流连于城北烟花之地,其中尤以满月楼为最。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上月月中,牛某人夜间睡觉之时觉着浑身发痒略有刺痛,起身查探发现竟然全身长满红肿水泡,痛痒难当。”

    “隔日去药铺请得郎中诊治,郎中摇头不语似有难言之隐,在本人再三追问之下,才被告知,原来牛某竟然得了花柳病。一时间郎中束手无策,牛某心头泣血。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牛某在此以自身血的教训告诫诸位陇西同乡,青楼娼妓肮脏不堪,一朝得病,必能要你命!牛某人悔不当初,不该整日流连于满月楼之中啊……”

    嘶……

    嗬……

    呼……

    某个识文断字之人念诵完之后,人群中之中相继爆发出阵阵叹气哀呼和抽冷气的声音,更有甚者不滞摇头表示对牛三斤的同情。

    当然,大多数人的脸上也流露出仓惶之色,因为这些人在城北那边通宵达旦玩了一宿。

    其中有一个人猛然倒地,吓得双眼你翻白口吐白沫,用尽浑身的力气呻吟道:“老子,老子昨晚就在满月楼玩了,完了一宿啊,操你妈的。”

    轰~~

    整个人群哗然散开,离那倒地男子远远的,生怕这厮也得了花柳病,一个不小心会被对方传染了一样。

    花柳病在这个时代还是令人谈虎色变的疾病,这种病不仅一时很难治愈,病入膏肓者更有生命之威胁。大唐不比后世,这年头人的生命比果仁还要脆,一个小小的风寒感冒备不住也能要了人的性命,更别说花柳病了。

    最为关键的是,得了花柳病是极为不光彩的事情,因为花柳病就是性病,这得了性病还能体面到哪里去?

    别说在大唐年间了,就是在后世谁得个梅毒不也得戴着鸭舌帽遮着墨镜,然后偷摸去电线杆那儿扒拉小广告找大夫啊?

    这年头得了花柳病,一经传扬出去,嗨,有伤风化啊,出门都会被戳破脊梁骨。

    虽然得了花柳病者肯定会名声臭出二里大街,但是真正被千夫所指的肯定是花柳病的源头——妓院。

    一时间,围观人群们开始对小广告上牛三斤所讲的始作俑者——满月楼开始指指点点了起来,一众嫖客们更是同仇敌忾,声声开始讨伐起祸害人不浅的满月楼。

    “草他姥姥的,满月楼竟然还有花柳病?幸亏老子没去光顾过。”

    “作孽啊,真是作孽,刁德贵那混账真该被拉去浸猪笼,这个黑了心的畜生。”

    “不行,咱们不能让满月楼这么恣意妄为下去,必须报官,不然下一个倒霉蛋可就不知?不知道是谁了。”

    “是啊,要说这牛三斤可真够仗义的,竟然如此大公无私的将此事公布于众。赐龙哥,你认识这牛三斤不?”

    “放你奶奶的屁,我王赐龙从没去过满月楼,哪里认识什么牛三斤?我告诉你小子啊,我王赐龙身体好着呢,从来没得过什么花柳病,别瞎说八道。”

    ...

    ...

    随着时间推移,碧空缓缓洗白,陇西县城逐渐开始繁闹起来。

    一时间,大街小巷铺天盖地的小广告进入了人们的视线,此事开始广泛流传,满月楼的名声越传越大,花柳病威胁论也愈演愈烈。

    当然,这个名声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臭名昭著的烂名声。

    妓院之中有花柳病,就等同于禽畜店中潜藏着禽流感,这不是要人命吗?

    城南,城西,城东,城北,讨伐满月楼的声势趋于扩大,无处不声讨满月楼,无处不谴责刁德贵这个黑心狗商人。

    特别是时常去城北烟花青楼地的那些寻欢问柳客们更是慌了神,人人自危,谁让满月楼的名头那么大,谁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光顾过满月楼。

    万一稀里糊涂光顾过,中了招,那不是玩大了吗?

    同样,整个陇西县城的各大药铺顿时人满为患,不少消热去毒的草药更是卖到了断货,好是让药铺掌柜们狠狠赚了一笔横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已是日上竿头到了大中午,正是一天之内最为忙碌的时候。

    城北,满月楼后院的某个房间里头,刁德贵因为昨晚生意实在太忙,玩得太过尽兴,此时依然呼呼酣睡。

    砰砰砰!!!

    一阵慌乱急促的拍门声将睡在床榻上的刁德贵震醒,险些滚到地上来。

    睡眼惺忪的他下了床走到门口,想要拉开房门破口大骂一顿这扰人清梦的王八蛋。

    谁知,嘎吱一声!

    房门一打开,老鸨子香姨就满脸惊骇地将他一把拽了出来,噼里啪啦一阵喊道:“东家啊东家,不好了,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外头有人抹黑咱们满月楼,张贴告示说咱们满月楼里头的姑娘有花柳病。”

    “喔~~”

    刁德贵打了个哈欠抻了下懒腰,一见是香姨这个老鸨子,再听着她的喊话,当即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哼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个啊。八成是哪家青楼生意不如咱们满月楼,又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诋毁咱们呗,怕啥,随他去吧。”

    “不是,东家,这次不同往日,这,这,整个县城中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小广告啊,小巷墙上,茅房壁上,大街的木杆上,告示牌上,还有各处酒肆茶馆的门板上,啧啧,肉眼所到之处,都能看见啊。”

    香姨连连摇头,惊慌继续喊道:“而且,而且整个县城此时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声讨东家您,扬言让满月楼关门歇业的声音哩。”

    噌,蹭蹭!

    刁德贵听完香姨简短的复述,吓得连退数步,就差一屁股重新坐回床上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是同行暗中诋毁满月了吗?

    看这架势,绝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中伤自己的满月楼啊。

    草,刁德贵脱口喊道:“怎么不上报衙门,这明显是有心之人在暗中作祟啊。”

    香姨急得胸口此起彼伏,干瘪的老奶子一个劲儿地颤动,抹了一把脖颈间的汗渍后,说道:“报了,奴家早就去了衙门,找到皂班班头庞飞虎,他说此事不归他管,让奴家去找捕班的捕快。可奴家去了捕班,那个朱胖子又说他们郭捕头下乡去看老丈人去了,他做不了主,让奴家过几天再来衙门。”

    “放屁,此事怎么能等?一等还要等上几天,再过几天,老子的满月楼非被那些不明真相的客人砸了不可!”

    刁德贵一听香姨报官后的遭遇,急得咬牙怒骂。

    突然,他貌似想起了什么,猛然一抓脑袋,将头发抓得凌乱,瞪大了眼珠子喊道:“是他,一定是他在暗中捣鬼。这个姓郭的曾扬言,要让老子的满月楼关门歇业。”

    就在这时,刁德贵的脑海中浮现出郭业当日临走时狰狞面目下甩出的一句话:“你敢龇牙,小哥就整死你!”

    砰!

    刁德贵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苦涩着脸喃喃自语道:“他,他这是要整死我啊!”

    香姨听着刁德贵的自言自语,立即明白了东家所说之人,指的便是捕班捕头——郭业。

    原来是这个小雏儿捕头?

    这,这年纪轻轻,背后竟然下如此黑手?

    嘶……

    一时间,香姨不禁打了个冷颤,如此阴招,是要将东家赶尽杀绝啊。

    当即,香姨跑到房中将刁德贵搀扶起来,急促喊道:“东家,赶紧想想办法啊,不然,满月楼可真就完了。这可是您辛苦打下来的招牌,不能这么轻易毁了哩。”

    话中之意虽然是为了刁德贵全盘考虑,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因为满月楼这颗大树一倒,她们这些猢狲可就遭殃了。

    特别是香姨和她手下的一干姑娘,因为花柳病的传闻,哼,以后甭想在陇西县城的青楼行业再混到一口饭吃。

    试问,谁敢接受这么一批疑似患有花柳病的妓女?

    被香姨这么一催促,刁德贵立刻醒觉,是啊,现在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个屁用,赶紧行动起来才是。

    当即,他胡乱梳拢了一下头发,急速夺门而出。

    香姨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喊问道:“东家,解铃还需系铃人,您还是备点银子去找一趟郭捕头吧。他千里做捕头,使得这么一个狠毒招数,无非就是求财罢了。”

    突兀——

    刁德贵驻足脚步,满脸怨毒地转头对着香姨吼道:“放屁,老子岂会向这个黄口小儿低头认输?老子的银子就是扔进水里,也不会便宜那个姓郭的王八蛋。”

    说到这儿,他转头抬腿朝着后门跑去,边跑边仰天长啸喊道:“姓郭的,老子也是有靠山,有后台的,偌大一个陇西县城,岂能容你小小捕头一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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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刁德贵的靠山

    铺天盖地的小广告如足下长癣难以根除,又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将昨日还是客似云来的满月楼诋毁得如茅厕里的蛆虫,腥臭无比令人作呕。

    短短一个白天,满月楼的名声尽毁,迎风飘荡臭出十里长街。

    到了夜间,城北烟花柳巷的生意明显被这场风波冲淡了不少,即便有寻欢问柳的骚客寂寞难耐,义无反顾的进入城北开始夜生活。

    但是,满月楼的门口却是死静死静,连个鬼影都不曾飘过,偶尔几声嘈杂,也是过路嫖客的鄙夷唾骂之声。

    烟花柳巷之中处处彩灯高挂,满月楼却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形成了一个极为诡异鲜明的对比。

    郭业一早便脱下公服,换上便服混迹在寻欢的人群中,后头跟着朱胖子和程二牛,特意在满月楼附近打了个转转。

    一见如今萧条的如秋后枯树一般的满月楼,不无得意地轻声笑道:“估计今日这么一闹,够刁德贵喝上一壶了。”

    三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朱胖子轻轻附和道:“那是,小哥这招可真够绝的,估计满月楼还如这般情况下去,不关门歇业都难咯。”

    程二牛继续一副看西洋景的神情看着只见有人过,不见有人进的满月楼的门口,啧啧称道:“小哥真是神了,仅仅让孙明延那些泼皮贴贴小告示就能起到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结果,俺二牛真心服气了。”

    此时的朱胖子和程二牛有份参与郭业的这番计划,自然已经完全通晓了郭业的全盘计划和实施的过程。

    通过郭业之前的一番解说,明白了小哥这次阴招里最为关键的东西,便是那份告示小广告的内容。

    这年头青楼服务行业可没有后世那么多的安全措施,性病病发率是相当高的,所以逛青楼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花柳病之类的性病感染病。

    只要戳中了这个要害,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在以讹传讹的利用小广告扩散流言,呵呵,即便是白的,也能给丫描成黑的。

    这就是华夏几千年以来,国人的跟风心理。

    就举个后世最简单的例子,一个饭店开门做生意最忌讳什么?肯定是最害怕食物不卫生。

    如果一个食客说这家饭店的东西不健康,吃了会拉肚子,兴许旁人听了只是一笑而过,不加以重视。

    但是经过一百个,一千个食客都这么说,都口口相传呢?经过微博的扩散扬言这家饭店的东西吃了会拉肚子,会呕吐呢?

    那还有人敢再来光顾这家饭店吗?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此这家饭店从此名誉扫地,一落千丈,生意清冷唯有关门歇业。

    郭业耍得在这次阴招中就抓住了青楼行业的忌讳,还有群众的跟风心理,再加上铺?上铺天盖地的小广告加以散播,满月楼想不完蛋都难。

    县城之中随处可见的小广告就如同后世网络上所流行的微博是一个道理,只要有一个老百姓看过小广告再口口相传,就等同于免费替他转发了一次微博内容。

    在这个传递仅靠鸿雁传信的大唐时代,这已经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手段了。

    此时的郭业用一种审判的眼光看着满月楼,缓缓道:“这次刁德贵,算是完蛋了,老子说过,弹指一挥间,定能整死他的满月楼。这次你俩相信小哥当日的豪言壮语了吧?”

    朱胖子二人讪讪一笑,不滞点头称信。

    不信才怪,这才仅仅一天,满月楼已经落得此番光景,除非刁德贵吃饱了撑的,继续开门天天打苍蝇,不然只有关门歇业另谋生路一途了。

    朱胖子问道:“小哥,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如果这满月楼倒闭了,刁德贵这厮狗急跳墙,愣是和您死磕不交人,咋办?”

    郭业不屑地摇头,信誓旦旦地说道:“他一定会交的。”

    朱胖子不解,追问道:“为啥呀?他如今肯定已然知晓是小哥在后面捣的鬼,他不恨死你才怪哩,咋还会配合咱们捕班,将贩买来的女子一并交出?”

    一旁的程二牛突然说道:“笨呐,他如今这满月楼都要关门了,还要那些女子做甚?难不成好吃好喝将那些女子圈养起来不成?”

    郭业诧异地看了一眼程二牛,心思,没想到这黑汉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呐。

    当即点点头,对着朱鹏春说道:“这次程二牛可是想到了你前边,放心吧,我相信刁德贵还没那么骚包,银子多到没地方使。接下来,他肯定会将这批贩买而来的女子统统处理掉,下面只要紧盯着他的行踪即可。”

    朱胖子这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问道:“小哥的意思是说刁德贵会将那批贩买而来的女子卖给同行?”

    所谓的同行,指的就是陇西县城的其他几家青楼妓寨。

    郭业嗯了一声,道:“没错,刁德贵作为生意人,既然已到了无力挽回的局面,那么他的第一想法肯定是想法设法将损失减到最低,你别忘了,如今买卖一个良家女子的价钱可是不便宜,更何况他手中可是有不小的数目。”

    朱胖子听后连连点头,言称懂了,懂了。

    随即郭业又问身边的程二牛道:“对了,我让你派人盯着刁德贵的行踪,如今这厮跑到哪里了?”

    程二牛道:“小哥放宽心,这厮从中午进了县丞大人的家中之后就一直也没出来,咱们捕班有弟兄在县丞大人的府外一直盯着呢。”

    “哦?”

    一听县丞大人四字,郭业立马明白了当日刁德贵为何敢跟自己龇牙和叫嚣了,原来吴奎那老棺材瓤子是他的靠山啊。

    呵呵,郭业不由一阵苦笑,自己和这个吴县丞可真是有缘啊!

    何家之事,他这个县丞大人有份参与;今日这满月楼一事,他又掺上一腿。啧啧,真是想躲都躲不开。

    郭业心里很清楚,得罪吴奎这个八品县丞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但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再也由不得自己了。

    一次得罪是得罪,也不在乎多来几次了。

    破罐子破摔,反正郭业对吴奎这人不感冒,只得希望这次能够在胡皮一案上能占到上风,只有占了“理”字,才能有底气,不然吴奎的发难肯定会如滔滔江水,卷面袭来。

    ...

    ...

    城东,县丞吴奎府邸。

    “呜呜,呜呜呜……”

    刁德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吴奎的小腿嚎啕大哭,哽咽道:“吴县丞啊,这姓郭的缺了大德啊,我的满月楼完了,完了呀。”

    吴奎一脸阴寒背着双手站在客厅当间,听着刁德贵断断续续的哭诉,眉头拧得深深都能夹鸡蛋了。

    听完刁德贵的前因后果之后,吴奎冷笑道:“小小捕头就敢如此狗胆包天,打破这千年不变的规矩不成?”

    刁德贵添油加醋地控诉道:“小的之前就跟姓郭的说过,这满月楼是有靠山的,他,他依然故我,肆无忌惮,完全不将县丞大人您放在眼里啊。还望县丞大人能够替小的作主啊,呜,呜呜……”

    吴奎心中略微一盘算,有些颓丧地摇摇头道:“这不是本官替不替你作主的问题,你要知道,经此一遭,你这满月楼算是毁了。姓郭的小捕头一事,本官自会解决,不过你现在需要做的却是自救。”

    自救?

    刁德贵疑惑地看了一眼吴奎,问道:“小的不明白大人话中之意,还望释疑。”

    吴奎哼哼道:“亏你还是个生意人呐,真是蠢笨如猪。”

    不过呵斥了刁德贵一句之后,吴奎再也不言语,仿佛没有为刁德贵解释自救的方法。

    但是眼尖的刁德贵却敏锐地发现,吴奎的右手放在了腰间的钱袋上轻轻抚摸,这个动作他是非常熟悉的。

    这是县丞大人在跟他讨价还价,索要贿赂的意思。

    霎时,刁德贵恨不得手里有把杀猪刀,直接一刀将吴奎这个老棺材瓤子解决掉。

    麻痹啊,老子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敢跟我要银子??

    平日里打点孝敬你的银子难不成都喂狗了吗?

    不过,如今他被郭业逼得走投无路,当真是不敢再得罪自己这个所谓的靠山了。

    见着刁德贵的目光转移到自己的右手上了,吴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用一种和煦地口气说道:“刁掌柜啊,别说满月楼一事该如何解决,就是解决姓郭的这个小捕头,也是很棘手的呀。陇西县衙不是本官一人说了算,你也知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嘛。”

    日,刁德贵借着低下头盘算之机,心中暗暗啐骂,这条老狗,又开始打官腔,真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狗啊。

    一番盘算之后,刁德贵狠下心来说道:“只要县丞大人替我报仇雪恨,只要县丞大人能够救我脱火海,小的自有一份孝敬。”

    笑,

    吴奎的双眼一眯,瘦瘦的颧骨微微隆起,堆起了干瘪的笑容,点头吟唱道:“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嘛。”

    说着,微微弯下腰来,附在刁德贵的耳边缓缓说道:“满月楼关门歇业之势不可阻挡,不过其他几家青楼的掌柜跟前,本官的话还是顶用的。你若要自救,只要拿着本官的名刺前往,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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