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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天缆车     大唐再起txt下载     大唐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01章入祀

    实际上来说,开国不过三十年,乱世的人口还没有恢复,土地紧张的问题,并不存在。

    但,国无远虑,必有近忧。

    以目前的趋势来说,江南的农商对于土地的竞争,将会越来越激烈。

    比如,晚明时期,苏杭熟,天下足,一下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由此可见其经济的繁荣,但同样,江南粮食减产问题极为突出。

    所以,明末时期,曾经富甲天下的江南,竟然陷入了缺粮的囧境。

    “总不可能限制用田吧?”

    皇帝颇有些苦恼,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太子李复沐,问道:“太子有什么想法?”

    李复沐愣了一下,思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农商并重,这是朝廷的既定国策,如今江南粮短,那就调粮就是,总归朝廷国土宽大,不虞缺粮。”

    “转运使衙门还能多收些钱,粮食的话,就由他地补就好了。”

    这话说的轻松,也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胡宾王则不一样,他了解皇帝,微微皱眉,轻声道:“江南也就罢了,就怕江西也是如此,然后勾连到了淮海、淮江二府,淮南之粮,切不能再失。”

    凡事就怕模仿。

    一旦种桑,种棉,赚了钱,底层的百姓就会效仿,官吏为了赋税,就会推广之,从而让粮退棉进。

    经济是繁荣了,但粮食却不足,长期依赖于占城、交州,一旦有所好歹,就是天下震荡。

    萧善文、唐复、吕余庆三人,则面露思索之色。

    “罢了,此事慢慢来吧,江南富庶,总不能让其改桑为稻吧?”

    皇帝摆摆手,他也没什么法子,这件事,就由着发展吧!

    今天,他聊的是另一件事。

    自说要下西洋,港口的兴建,船务等等,都是有模有样地开始了。

    与海龙军这种沿海海军不同,远洋海军所需要的穿着更大,两千料,三千料,都一些小了。

    所以,忙活了两三年,才初见成效。

    “下西洋之事,如今怎样?”

    “陛下,船只已经预备了三十艘,多为两千料大船,所备的兵卒,就有一万余人,足以应付一般大小国了。”

    对于这件事,胡宾王还是挺上心的。

    无他,其中的耗费太大了。

    一艘两千料的大船,制造费用是千料大船的数倍,约莫八千贯,甚至为了寻找木材,千里迢迢从湘西、湖北砍伐。

    二十艘,就是十六万贯。

    这般大的数字,足以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了。

    由于水手,船坞,闽南府几乎是冠绝天下,所以出发的港口,远在了泉州。

    “泉州啊!”皇帝有些无奈道:“若不是距离太远了,我还想真的去看看呢!”

    “太子!”

    “儿臣在!”

    “你代我去看看吧!”

    李嘉吩咐道,很是认真:“此事,可比之张骞通西域,你的弟弟们,可等着就藩呢!”

    “顺便去江南看看,考察风土人情,长待在洛阳,没多大好处。”

    “诺!”李复沐点点头,认真应下。

    “这是第一批,船停,人不能停,朝廷也多准备,迁徙百姓。”

    “而且,万户不够,那就十万户吧!”皇帝又思量,说道:“北方弄个两万户,其余的从南方来挑。”

    宰相们互相望了望,无奈地应下。

    无论哪一项,对于朝野来说,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但,以如今皇帝的威望,又有哪个敢反对了?

    太子出巡,皇帝调派三千元从军护卫,一路去往南方。

    而元从军,作为皇帝的近卫,多年来,早已经换了多次了。

    一开始的元从军,是李嘉从邕州带到广州的家奴,乡党,只有两三千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元从军多来源自岭南,同样是乡党。

    等到了占据洛阳,一统天下,皇帝天然的警惕,让他扩充了元从军。

    虽然御营有御营使司衙门统领,直接听命于皇帝,但归根到底,还是常伴身边的元从军比较亲近。

    于是,从遗孤之中,挑选孩童,直接充入元从军,女孩子则养着,或嫁与权贵,或与藩王为妃嫔。

    所以,元从军的规模,扩充到了万人,深受皇帝信赖,忠心耿耿。

    有他们驻防皇城,李嘉睡觉都踏实。

    待其长成,成熟,又下放入御营,或都头,营正,泰半去地方,又能加强控制力。

    一举多得。

    李复沐乘坐着马车,望着步伐轻捷的元从军,不由得感慨道:“父皇用人,可谓是出神入化啊!”

    心生神往,效仿之心愈发强烈。

    一路上走走停停,探访民情,等到太子的仪驾回到洛阳已经是神武三十五年。

    饱经风霜的太子,也年过三十,一举一动,让人颇为尊敬。

    鉴于此,皇帝直接让太子督办工部。

    换句话来说,就是直接负责工部的事宜,统管一部。

    这是大唐几百年来,第一次如此大权力的太子。

    要知道太子监国,也不过是在政事堂的旁边学习罢了。

    太子极为欣喜。

    也正是如此,多年来,东宫中,又诞下了几个孩童,至此,太子的儿子,已经超过了五人,夭折一人,

    太子妃依旧无所出。

    薛王李邦茗,年已十五,朝野愈发关注。

    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皇帝。

    而这时,从海外传来消息,年仅二十五岁的梁王,皇十九子,李复涯,病逝。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其无子而终,诺大的梁国,一时间竟然无主。

    还未就藩的皇子们欣喜若狂,忙不迭地打听着消息。

    但皇帝却直接按耐住,不管不顾,反而召见了太子。

    李复沐满脑子疑惑:“儿臣见过父皇。”

    “嗯!”

    李嘉颇有些伤感道:“梁王薨了,我再次白发人送黑发,这也就罢了,其奇国而去,竟然一无所成,偌大的梁国,竟然无主,你可有主意?”

    “弟弟们如今年岁渐长,可按序而分。”李复沐诚恳地说道。

    “不!”李嘉摇摇头,说道:“你的那些弟弟,都是要去南洋、西洋的人。”

    “况且,梁王无嗣而终,其社稷、宗庙,若是分配与兄弟,岂有弟弟奉祀兄长的道理?”

    “那?儿臣愚钝,实在不知!”李复沐无奈,只能拜下。

    李嘉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梁国位于倭国旧岛,左右临近都是兄弟藩王,好处是互相帮扶,稳定局势。”

    “坏处也是,其互相勾连,日后还是对你这个皇帝,都不太用心了。”

    “我在时,还能朝贡,恭敬,日后就不一定了。”

    “二哥儿不是十四了,可以过继给梁王,继承藩国,日后也省的安排。”

    “父亲?”李复沐惊了,与南洋相比,开发多年的梁国,对于其子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

    虽然从儿子变成了侄子,但血缘还在,这就不一样了。

    倭国旧地分封了四个藩王,更关键是,金山岛,以及金山城,是少府寺的财源,更是皇帝的内库大头。

    即使是耳闻,每年也有数万两黄金白银入库,其地位可见一斑。

    有个儿子在梁国,可就近监视,而且很好的扩大他的影响力,更是能保护金山岛。

    可谓是一举三得。

    “这个法子,日后再有,你可以再度施行。”

    皇帝轻声道:“时间推移,血缘愈远,以子入祀,可以有效的保持朝廷的影响力。”

    “你如今才五个儿子,十几个嫔妃,这怎么够?我在你这时,儿子都十几个了。”

    皇帝沉声道:“你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赶快生儿子。”

    “儿子晓得了!”李复沐无奈应下。

第1402章宗藩

    “凭什么?老子封了十年了,都已经二十多岁,还没有藩国,好不容易有位置,竟然让太子抢去了。”

    “真是没天理,儿子都没封完,孙子竟然开始分封了。”

    成王喝着酒,嚷嚷起来,满心的委屈。

    一旁的诸王见之,也是感同身受。

    皇帝虽然年纪渐长,生育能力也在降低,但后宫的嫔妃数量也在不断增长,皇子公主,每年都会有一两个。

    在神武二十五年,第五批分封的十位亲王,最大的,已经二十有四,最小的也有二十二。

    洛阳的荣华富贵是享受了,但政治上的憋屈,让许多人迫切地想要分封出去,称孤道寡。

    成王排行二十,京城诸王之中,位列第一。

    他手里把着银壶,吃一口菜,饮口酒,一边叹道:“宅不过十亩,宗俸不过三千石,要不是外家时不时地贴己,某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兄长勿急!”排行二十五的徐王,则不急不缓道:“且不说西边,听闻喀喇汗国已经被平定,父皇有意分三个藩国,再说,年初的下西洋不就开始了吗?明年说不定就能有位置了。”

    “您要发脾气,可得回家,咱在外头,可都得是贤王才行,朝廷的耳目,多着呢。”

    “二十五,你会说话吗?”成王恼了,他直斥道:“你有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哥哥勿恼!”徐王斜撇了其一眼,不屑地说道:“十九哥去了,毕竟得有人奉祀不是,梁国咱们争不到的,虽然其听闻富庶的很,可也不是咱们做兄弟应该打的主意。”

    “没错啊,总不能看着十九哥绝祀,没了后吧!”

    一旁和稀泥的皇二十一子,吕王不由得劝说道。

    其他的皇二十二子共王,二十三子代王等等,皆劝说着。

    两人也借坡下驴,没了脾气。

    排行二十四的辽王,他一向习文爱画,此时拿着扇子,见众人平静下来,不由开口道:“其实啊,这也怨不得成王,这京城居之大不易。”

    “就说咱们这份酒席,没得五六十贯下不了,平常一副好画,百八十贯是正常的,而咱呢?三千石每年,虽然过年过节有些赏赐,但府里还是难熬。”

    “二十四,你小子天天古玩古籍,金山银山也不够花。”

    成王不由得嘲笑道:“我可是正经过日子的,与你不一般。”

    “嘿,少府寺都与父皇言语了,说你小子隔三差五就去逛,连吃带拿,要不是太子给你打掩护,你那屁股还能保住?”

    “这什么话!”

    辽王无语了,他振振有词道:“儿子拿父亲的,还有追究的道理?况且我只是欣赏名画书籍罢了,会还回去的。”

    哈哈哈——

    众人大笑,对于他的强词夺理,颇为好玩。

    闹腾了一番,又吃饱喝足后,诸王这才散去,天边的火烧云,已经蔓延了大半天空。

    徐王眺望了好一会儿,这才摇摇头,晃悠悠地离去。

    京城居,大不易。

    皇子居,更不易啊!

    虽想要长居洛阳,但维持王府的体面,却是极难的。

    与勋贵们不同,他们有赐田,又能买田,田庄在手,衣食无忧,对于朝廷下发的勋禄,自然不屑一顾。

    而亲王们,宗俸不过三千石,虽然能够凭借脸面,挂靠一些商贾,但日子也是紧巴巴的。

    “我的徐国,怕是不久了,西域?还是南洋啊!”

    想起这些,他又有些明白成王的心思了,昔日百般瞧不起的倭国,与南洋,西域相比,也成了上好的去处。

    “至少,臣民还要言语汉话洛语,我之徐国,怕是鸡同鸭讲了。”

    苦笑几声,徐王坐上马车,缓缓去向了王府。

    宫中,诸王的牢骚,很快地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对于这些言语,皇帝不置可否。

    多年的政治生涯,让他的两鬓斑白,半躺着,他斜瞥了一眼太子,问道:“你可有什么意见?”

    “弟弟们久在洛阳,难以就藩,此等牢骚,也是正常的,不必执怪。”

    太子拱手,沉声说道:“不过,喀喇汗国已下,其地幅员上千里,可分三国以处之,加之西域北疆二国,相互照拂,西边,应当是无事了。”

    “嗯!”皇帝点点头,说道:“琉球岛,如今开发十几年,也有两三万户了,可分之二国,这样也就有了五国可就藩。”

    心中思量着,皇帝也觉察,自己是不是对于儿子们太苛刻了,以目前的环境来说,真不是人能待的地界。

    但没办法,总不能一直在京中养着吧!

    唐朝的宗室爵位继承上,一般是降等世袭。

    如,皇叔宣王,其子李郜继承其爵位,絳一等为嗣宣王,世袭不变,其余的诸子则为国公,国公子以侯袭之,絳等袭爵。

    而在京城的亲王们,除了继承人外,其余的儿子都会是国公。

    十数个儿子,几十个孙子,李嘉完全体验到了宗室庞大带来的压力。

    别的不提,每年给予的宗禄,超过了十万石,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不断地增长。

    更别提,太子的儿子,更不一般,一律都是郡王而不是国公。

    不把这些儿子分出去,长此以往,后果难料。

    “作为兄长,你私底下去见见他们,勾连兄弟之情,结一些恩义!”

    皇帝要太子去告诉诸王,这几个藩国,是他求来,提前安排的。

    太子立马点头,面露感动之色。

    “须知,日后统御天下,分为内外,内则是中国,文官武将勋贵,外则是藩王诸侯,内外一体,两者并重。”

    李嘉语重心长道:“外有诸侯环卫,内之诸臣皆不敢放肆,皇室无忧。”

    “再者说,以王治与敌,上千年来的外患,几近消免,日后你只需要以宗法制来控制藩王即可,省却多少人力军力?”

    “三年一朝,子嗣留京,嫡长继承,此三法久存,外藩体系就不会有什么乱子。”

    “儿子明白!”太子诚恳的点点头,对于皇帝老子的教诲,显然是听进去了。

    他也颇为满意皇帝为他打下的江山,三十多年的神武之治,到他手中的,将是一个规模空前的大盛世。

第1403章教子

    神武三十五年,秋。

    皇帝以五子就国,喀喇汗国旧地一分为三。

    以抽签为序。

    以皇二十子、成王,李复漠,都疏勒,民众三万余户。

    皇二十三子、代王,李复汜,都碎叶城(旧名八喇沙衮),有户四万。

    皇二十四、辽王,李复浔,都弓月城(乙寄乌骨),户两万。

    以北自南排列,就是辽、代、成。

    其中,伊犁河以北,巴尔喀什湖以南,皆是辽国所在。

    伊犁河与纳伦河,以及独占伊塞克湖的,就是代国所在。

    而以纳伦湖以南,与于阗、中山国接壤的,就是成国。

    除此之外,中山国一把西进,占据了萨末建,也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撒马尔罕。

    扩充了十几个州县,上万户牧民。

    而在西域,曾经偌大的安西都护府,因为分封的缘故,不得已缩水。

    其中,皇十子,李复洨,建立曹国,都伊州,囊括附近的十几个县,民众十万。

    而,都北庭的,为皇十五子,李复涧的申国,由于准格尔盆地的缘故,人口多了许多,接近二十万人。

    所以,安西都护府,只能蜷缩在龟兹,焉耆,高昌等地,军队也就地军屯,兵马只有两万余人。

    当然,也有许多的官吏要求,将安西都护府拆了,反正其隔洛阳数千里,鞭长莫及,反而凭空多出几个藩国来。

    皇帝也思量来三,最后还是觉得应该保留。

    首先,龟兹,高昌等地,即使是在西域,也是有名的肥沃之地,不至于得不偿失。

    其次,源源不断财富的丝绸之路,必须要有中央掌控,藩国不宜。

    再者说,保留安西都护府,可以有效的勾连成、代、辽,以及西域的曹、申二国。

    此五国,一旦发生什么,安西都护府不仅能够帮忙平叛,更是可以镇压不服,维持藩国体系。

    说白了,安西都护府,就是个中心点,去哪里都方便,不可能轻易地舍弃。

    喀喇汗国,一下就去了成王、辽王、代王。

    至于,大琉球岛,按照皇帝的规划,则是一分为二,各自占据岛的南北。

    毕竟,琉球岛是中国第一大岛,人口上,十几年来的努力,已经超过了两万户。

    其中,在岛北平原,建成台北城,南边为台南城,各自万余户百姓。

    皇二十一子,吕王,李复湆,都台北城。

    皇二十二子,共王李复潥,复台南城。

    由此,五个藩王,已经开始了就藩准备。

    朝廷要求,在划分藩国半年内,藩王必须离京就藩。

    当然,虽然说藩国有些寒酸,但对比被封在小琉球群岛的安国来说,已经算是极大了。

    户口上,安国刚就藩时,只有两千余户,十几年来的招募,水手,港口的建设,加上自带的几百户人,才堪堪突破五千。

    刚开始,甚至因为带过去的单身汉太多,还得去倭国去骗婚。

    群岛的发展,到底是前途太窄,不如陆地上来的快。

    所以,李嘉决定,剩余的儿子们,尽量的分在中南半岛,光是一个真腊,就能分好几个呢。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李嘉也再次进行封王,也就是第六批分王。

    如今,皇帝的子嗣,也就是皇子的数量,突破了四十,达到了四十二人。

    前面的五次,共封二十九位亲王,基本上属于神武十年后出生的。

    而这一次,则分封神武二十年后出身的诸王,规模较小,只有五人。

    分别是徽王、赣王、肃王、湘王、冀王,序列排到了三十四。

    由于儿子太多了,王号也多,长此以往,地名都不一定够,怕是得用吉祥的汉字来代替了,如福王,瑞王等等。

    不过,他这一代,却是不用担心了。

    封王典礼结束后,李复沐揉了揉僵硬的脸,典礼这东西,最是折磨人。

    疲惫地坐上马车,这时,他突然发觉,儿子怎么不见了:

    “薛王呢?”

    “听宫里传话,说是陛下特地留下,留宿在宫中。”

    “这怎么行!”李复沐皱眉道:“茗哥儿到底是十五了,怎能轻易地留宿宫中引人闲话。”

    自幼就受儒家教诲,规矩已经立在心间,况且,太子本就是众矢之的,其子也是靶子啊!

    小心再小心,也不为过。

    “停车!”李复沐调转马车,复返宫中。

    一路上行礼的人不断,李复沐不做多回复,快步而行。

    禀告后,就被领着来到了殿中。

    就见,祖孙二人,正津津有味地下着象棋,对于他的到来,不管不顾。

    太子也不惊扰,就立在一旁等候着,直到一刻钟过去,这盘棋才算是散了。

    “你怎么回来了?”李嘉奇道。

    “孩儿是送茗儿回府的。”

    李复沐笑道。

    “回什么,他又不像你住在东宫,回一趟薛王府麻烦的很,今日就留在宫里吧!”

    李嘉不喜道。

    瞧着皇帝有些气了,太子这才折中,不由道:“路途远了些,今夜就住在东宫吧,反正也不远,您觉得如何?”

    “阿爷,孙儿宫中也住不惯,您还是让我去看看母妃吧!”薛王也不由得发声道。

    “行!”李嘉点点头,他也回过神来,知晓了太子的深意。

    薛王以母子之情劝说,也是不错。

    李复沐这才带着薛王笑着离去。

    “你阿爷,脾气越来越倔了,没你我还劝不动。”

    李复沐摸了摸儿子的头,不由得感慨道。

    薛王笑笑,不说话。

    随即,到了东宫,见到母妃自是一番高兴。

    但,太子却与薛王,在书房中聊了起来。

    “你弟弟,邦芝,准备过继給梁王为嗣子,继承其藩国,年底成婚,明年就去了,你这些时日,得去帮衬一些。”

    李复沐沉声道:“我督办工部,最近治河较忙,难免有所疏漏。”

    “诺!”薛王李邦茗不由得认真应下。

    督办工部,是太子第一次掌控实权,朝野上下,以及皇帝都在看着,自然得小心认真,不得有半点马虎。

    作为儿子,李复茗倒是清楚的很。

    看着自己英俊挺拔的儿子,以及他脸上的成熟,李复沐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皇帝有些惯着,但到底是培养了不错,皇孙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

    但,一味的养在宫中,伴随皇帝膝下,怎么能成长呢?

    而,作为父亲的自己,调教儿子方面,竟然极少,这岂能继续下去?

    “另外一件事,就是与你有关。”

    李复沐坐下,饮了口茶,不由道:“我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被你皇爷爷,派往地方州县巡察民情,然后又去督促民夫运送,风吹日晒,不得有半刻休息。”

    “犹记得,是神武十八年,朝廷出兵辽东,数十万兵马北上,海上的粮船铺满了海面,一眼望不到边。”

    “官道上的民夫,三四十万之多,日夜奔走,转运辎重……”

    “儿臣听闻过,父亲当年可谓是极为辛苦。”

    薛王立马打断了父亲的长篇大论,没有意义的话语,还是趁早结束。

    “嗯!”李复沐有些意犹未尽,他点头道:“你如今,久养与宫中,也该出去看看,体察民情了。”

    “巡查游玩吗?”薛王想着去年父亲的行径,不由得兴奋道。

    待在洛阳多年,他也腻歪了。

    “不,我要你隐瞒身份,去当个地方官!”

    太子沉声道。

第1404章安排

    神武三十六年,十月。

    洛阳已经下起了小雪,细细碎碎地铺满了道路,天空中一片白荡,让人影幢幢的国子监,瞬间就减少了泰半的人。

    如今盛世,文学昌盛。

    由于科举三级分等制,让国子监的声誉,下降了许多,毕竟国子监并无功名。

    但仍旧有大量的勋贵,富商豪强,千方百计的让自己的子侄进入。

    国子监虽然没有功名,但却有极好的教育资源,而且人脉关系也是极多,比在家闭门造车强多了。

    “义哥儿,别读书了!”

    算学的学舍中,火盆烧的正旺,只有一个少年,辛苦地拿着算盘,不断地摆动着。

    这时,一个身着锦袍的少年,则走过来,劝说道。

    “我与你们不同啊!”义哥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家世显赫,算学考究,不过也罢,也能安排,我只能考科举了。”

    “你说的也是!”

    李邦茗叹了口气,看着姿态各异的同学,然后拱手道:“我怕是不能再去陪诸位了。”

    “这是为何?”

    众人不解,对于这位来了半年的少年,众人是颇有好感的,大方,俊朗,宽容,显然是极好的。

    李邦茗笑了笑,说道:“转眼快十七了,家里已经安排好,要去某个县,担任巡检!”

    “巡检?”另一个同学吃惊道:“那可是正九品的小官,绿豆大小,还是个武官,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巡检已经不错了,有实权!”

    一个衣着光鲜的同学,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朝廷,以科举为正途,其他杂途,能安排个巡检,还是靠咱们在国子监镀一层金了呢!”

    “咱们,哪有什么好前途?”

    众人齐叹。

    前唐时期,科举一科不过十几人,做宰相都不一定够,所以五品以下的官吏,泰半是私人举荐,亦或者门荫出身,统称为杂途。

    如今,科举大兴,大部分的官位,都被秀才举人占据,只有巡检等武官,或者其他闲散官,才会走举荐门荫的路子。

    还有许多,如太仆寺养牛羊马等畜牧人才;司天监,负责观天象的,家族世袭;工部,将作监、都水监等等,技术要求高的匠人,都是世袭。

    杂色出身的人,大浪淘金,也有可能成为人才。

    所以,朝廷,以及皇帝,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像是巡检司,县、州,府,巡检,基本是军队退下的军人担任,更不是科举出身能担任的,所以就会被走空子。

    勋贵们,安排下一代的时候,想让其走从军路,在如今战争较少的时候,都会安排去担任巡检,要么剿灭匪徒,要么察找走私,都是升官的好途径。

    李邦茗笑了笑,不置可否。

    结束了一年的学习生涯,本就拔类出萃的他,在整个国子监也是极为出色的存在,有认识了几个人才。

    这就够了。

    刚回王府,就有下人禀告,太子召见。

    于是,又匆忙地赶去东宫。

    “国子监学的不错!”

    太子点点头,颇为满意。

    从督办工部,如今又督办兵部,可以说,手中的权力日增,对于各部的认知,陋习,也是理解深刻。

    太子权势在握,他气势愈足:“你去往地界,在于长安府的渭南县,也是个富裕的好去处。”

    “不求你建功立业,只让你了解虚实,对于朝廷的基层,有能几分认知,将来不至于被糊弄。”

    谈论了几句,太子又摆摆手:“去见见你皇爷爷吧,他想你了。”

    “诺——”李邦茗应下。

    随即,他来到了甘露殿。

    金雕玉刻的龙椅上,铺就了数层皮垫,皇帝就侧卧着,几个宫娥捶打服侍,静谧无声。

    “陛下,薛王来了!”

    “哦?让他来!”皇帝连忙正坐起来,让几个宫娥离去。

    “孙儿见过皇爷爷!”李邦茗见到了精神矍铄的皇帝,笑着行礼道。

    “你来了!”

    李嘉掐指一算,自己五十六了,其也十七,日子过得真快。

    “成婚半载了,可有成果?”

    “孙儿惭愧!!”

    听到这话,李邦茗无奈的低头。

    “你们父子啊!”

    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今年开春,我都添了皇四十三子,你父都三十一了,才不过七子,女儿不过三,哪里有我的一丝风范?”

    听到这,李邦茗无奈道:“皇爷爷雄风依旧,孙儿怎么比的了。”

    “你是没用心!”

    李嘉气恼道:“你父也是,一年中,九成时间在朝廷,在权力,这东西,有那么好吗?”

    “子嗣才是要事。”

    对于这番抱怨,李邦茗根本就不敢传出去,他人要是知晓了,圣君的名声就没了。

    “怎么?我说的没道理?”

    李嘉见其不以为意,他忙道:“辽东府来了消息,吴王第五子,又夭折了,他已经三十五了,估摸着得绝嗣了……”

    李邦茗诧异不已:“怎么会?”

    “高丽旧地,哪是什么好地方!”

    皇帝吐了口浊气,无奈道:“分封了二十来个藩王,日后绝嗣的还少吗?”

    “你父不努力,我就只能指望你了。”

    “明个安排几个秀女去你府上。”

    秀女制度,是神武二十年开始完善的,由皇帝一手建立。

    前唐时,嫔妃一般是向百官世家进行礼娉,以及在民间采取。

    还有其官,名唤花鸟使。

    但,皇帝觉察,这太过于被利用了。

    所以,基本以安排五品以下文官之女,取端正秀丽,预防后宫干政。

    李邦茗苦笑连连,不得不应下。

    祖孙二人笑闹了一阵,才算罢了。

    待其走后,皇帝这才板正着脸,问道:“薛王将被安排去哪!”

    “是长安的渭南县,担任巡检,是个好地界。”

    一旁的皇城使,不由得轻声道。

    “长安?”

    李嘉陷入了沉思,太子对陕西长安有何意见?

    巡检司,看来,这是太子的突破口啊!

    “让人暗中庇护,不能出一丝差错。”

    “另外,将薛王在国子监的作为,备成薄册,送与我看看。”

    “诺!”

    “薛王妃可是身有不适?还是薛王有所不适?”

    “应该是薛王往返王府较少,更好学习,两人应该都没问题。”

    “这就好……”

第1405章神武四十年

    时光荏苒,日月轮回。

    转眼间,薛王就离京了近三载。

    除了每年腊月归京,其余的时间,他都在外地巡查任职。

    一开始的县巡检,做了半年,又调到了军都司中,任都头,再外调出地方,担任一州推官。

    推官,乃是通判的佐贰官。

    通判的职责,一在于监督地方,二在于审判案件诉讼,推官则是其帮手,负责审判案件。

    再之后,他又调任府中,担任六司主事。

    一番经历,让他对于地方了解颇深。

    如,如今与前唐不同的是,县州府的编制,权力划分,特别明显。

    比如,州中,安置闲官的别驾、长史、司马等官,皆被废黜,节省俸禄。

    其下的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参军,也一一合并,仿照朝廷六部,设立六司。

    县更是如此。

    县设六房,州设六司,府设六署,中央则为六部。

    简洁明了。

    这样做还有一些好处,就是让吏员,可以有个畅通的升官通道。

    大唐复立后,神武皇帝深感官吏之间的殊途渐深,但却无力阻止,官吏之别,已经根深蒂固。

    所以,他废黜了胥吏的杂户,也就是贱籍的身份,允许他们像普通的百姓一样,子女可以参加科举,经商。

    同样,更是为了净化官场,皇帝发布谕旨,各州、县、府,六司、房、署主官,一半以上,必须是秀才举人出身。

    给这些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有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虽然是吏,但上升渠道却不堵塞,县,州,府,各有官品等级。

    如此,打破了胥吏世袭的垄断。净化了官场。

    至于底层的文吏,笔贴式,则还是老规矩,地方自主招考,朝廷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必要。

    “地方与中枢,还是不同的。”

    李邦茗不由得感慨道。

    亲民官是最累的,但同样也是权势最大的,朝廷高高在上,值得地方仰慕追逐。

    洛阳的繁华,让李邦茗心生喜意。

    这是熟悉的味道。

    “最近洛阳,可发生了什么事?”

    李邦茗坐在马车上,轻声问道。

    “太子正月始,就全面监国,陛下令天下奏疏,先呈给太子,再与御览。”

    “陛下之心胸,可谓是千古难有啊!”

    李邦茗不由得感慨万千。

    史书上记载了多少父子相残,都是因为权力之故,而作为开国皇帝,当今圣上如此放权,信任,可谓是古今罕见。

    “殿下,朝野都在盛传,陛下将禅让皇位于太子,为太上皇!”

    心腹小心翼翼道。

    “什么?难道这就是召我回京的原因吗?”

    李邦茗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太子为皇帝,那他不就是太子了吗?

    激动的心情保持了一会儿,他入京没多久,就被传召入了皇宫。

    神武四十年,皇帝已经年届六旬,而他的父亲,太子李复沐,也已经三十有六。

    这是为他准备的家宴。

    几个弟弟,眼生的紧,见到他的到来,颇有些陌生,一时间,只是几句兄长,毫无亲近之意。

    数了数,三年来,只添了一位皇孙,加上老二入继梁藩,兄弟还是七人。

    至于长姐,被封为益阳郡主,嫁与了勋贵。

    几年不见,伴随着夫君,平和贤惠了许多,笑着示意。

    至于其他的诸王,这几年间,南洋开疆拓土,差不多都就藩去了,最近一批,才走了三个月。

    当然,皇叔太多,太过于陌生,关系好的没几个。

    “孩儿拜见皇祖父,父亲!”

    “起来吧,快起来!”

    皇帝一脸的慈祥,虽然鬓角斑白,但依旧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并未苍老几分。

    哪里有几分传位的样子,他不禁心中起疑。

    “好孩子!”

    李嘉看了一眼太子,瞧着皇孙满脸风霜,精神奕奕的模仿,连声感叹道:“你去了三年,吃了不少苦吧,干的不错,好样的。”

    对于这样的培养手段,李嘉与太子也是第一次,但没办法,没有经历兵灾,打天下的难处,太平中成长的下一代,就很难成材。

    酒宴进行的很顺利,气氛融洽,父子、祖孙之间并无隔阂。

    而李邦茗见到圣人与太子依旧融洽后,也放宽了心。

    直到半夜,皇帝才让人散了酒席,唯独留下太子与薛王。

    殿中,明晃晃地点着巨大的蜡烛,成人高,人腰粗,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将空荡荡的宫殿,照的明亮。

    这是南海鲸鱼脂肪,再加上麝香等香料制成的蜡烛,长久不灭,一支价值数百贯。

    而在殿中,却点了九支。

    恍若白日。

    “坐下——”

    “诺!”

    皇帝此时也脱去常服,换上了一件长跑,面目颇为轻松。

    但跪坐的太子,则神情严肃,让李邦茗颇为奇怪,也只能同样表情。

    父子对坐,而皇帝高居龙椅,彼此相隔数丈,即使是明亮如日,也有些恍惚了。

    寥寥三道影子,相互错落。

    “今次召你们父子留下,讨论的乃是国事,也是家事。”

    李嘉略显轻松道:“晋王今年初,就已经就藩于真腊,我只有两个嫡子,如今,留在洛阳,中国的,就只有太子你一个人了。”

    “儿臣……”

    太子抬起头,刚要言语,就被皇帝打断:“你先让我说完。”

    “除此外,京城中,朕的诸子,尽皆年幼,也且只有你成年了。”

    李邦茗心中惊诧,这言语,内涵极深啊!

    强忍着激动,他跪坐着,面色凝重。

    “这个位置,本就是你的。”

    李嘉轻笑一声,说道:“民间有句话说的好,老而不死是为贼,对于皇家来说,在位太久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春秋鼎盛,哪里谈及一个老字。”

    太子忙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经六十,老了。”

    皇帝再次叹道。

    太子与薛王不敢言语,帝王心术,不到最后一刻,焉知其真假?

    “你当了十年太子,十来年薛王,日渐成熟,我也放心将这万几重担,与你之身了。”

    皇帝感怀伤秋之后,立马果断起来:“明年正月初一,举行禅位大殿,改元绍德,意为继承文武之德。”

    “陛下,三思啊!”

    太子忙起身,匍匐跪下,双目含泪,恳求道:“孩儿德行尚浅,不足以继承大统,还望您收回成命。”

    薛王不敢言语,只能继续跪下。

    李嘉也不知这是演的还算真实的,但无论真假,有这个表态,就足够了。

    至少,比欣喜若狂强吧,这点忍耐收敛都没有,不足为皇帝了。

    深深地盯着其人,似乎持续了许久,又仅仅是一瞬间,太子与薛王,尽皆脊背发凉,布满细汗。

    “一言九鼎,朕不会收回来的。”

    皇帝长叹了口气:“再英明神武的皇帝,一旦老了就会糊涂,会有难忍言之事,还不如舍得、放手。”

第1406章岁月

    其实,对于皇帝要放权,洛阳内外早就传出了风声。

    从工部,兵部,户部等六部衙门,太子都督办了一年半载,最后的政事堂听政,也进行了半年。

    太子一直谨言慎行,有理有据,博得朝野的一致认可。

    再加上皇帝多年怠政,基本上活都让太子忙完了,显而易见,这是准备退位了。

    但是,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朝野上下依旧大吃一惊。

    无论皇帝怎么说,大家绝对不能顺从,反而不断地劝说。

    这其中固然有想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想稳住皇帝的心思,这要是来个反悔,那可就好玩了。

    不过,朝会上,面对众臣的哀求,皇帝依旧干脆利落道:“朕意已决,就莫要再言语了,准备禅让大典吧,接下来的朝政,依旧由太子监管。”

    “诺——”半喜半忧之中,朝臣们应下。

    而在政事堂,如今的首相,依旧是胡宾王,剩下的唐复、萧善文,吕余庆,去年又新添了张齐贤。

    拢共五位宰相,平均年龄超过六十。

    而,张齐贤反而是最年轻的,五十八岁。

    朝会结束,几个老头子汇聚一堂,心中百感交集。

    “自某入仕,就是神武年号,如今快将结束,真是有些恍惚。”

    唐复不由得感慨道,直到这时,他还怀念当年的状元高中的风采。

    “陛下这般,果断异常啊!”

    吕余庆已经七十有三,拄着拐杖,颇有些精神道:“老夫入朝多载,算是见识了陛下的风采。”

    “朝政果断,对诸王果断,对自己,也更加果断,佩服之至啊!”

    大家会心一笑。

    是啊,这位圣人,心狠啊!

    儿子兄弟,偏僻的地界,说赶走就赶走,如今退位,也是极为果断,哪个敢不服啊!

    “吕相公,您今年得退下了吧!”

    胡宾王沉吟了片刻,调转了话题。

    “多亏了陛下留用,我这一把年纪,还霸占了相位,成何体统哦,早就应该致仕了。”

    吕余庆摇摇头。

    “明年再退吧!”胡宾王沉声道,目光炯炯。

    吕余庆惊诧了些许,然后笑道:“没错,明年退,我弟弟(吕端)还任幽州留守,得再扶个半载。”

    在坐众人互相看了看,心中就了然。

    显然,在新君继位前致仕,当今还未退时就离去,可能会让皇帝有所联想。

    再者,新君继位前,也不宜有波澜起伏。

    其实大家一把年纪了,还能就任相位,心里头早就有所明白。

    新君继位,肯定要有位置安排人。

    而他们这些老头即使是唐复,张齐贤,也顶多再干两三年,像胡宾王等人,随时就可以致仕下台。

    正好,可以顺理成章的给皇帝腾位置,安排心腹。

    新君,新气象。

    不经过一番人事变动,怎么树立权威?

    堂后官们,则默默无闻地整理东西,装作没听见。

    政事堂中任职,就是得耳聋嘴哑。

    由于政事堂的稳定,让朝堂上并未有什么波澜,就算有,也被镇压。

    而在洛阳民间,则掀起巨大的舆论。

    人们议论纷纷,对于皇帝主动退位,依旧是难以想象。

    茶馆中,人满为患。

    “你说,这怎么可能啊!”

    某个大汉,拍着桌子,不可置信道:“我爹出生就是神武年,我出生也是神武年,这怎么就退位了呢!”

    “就他么瞎说,神武才四十年,你都三十了——”

    一时间,满堂笑声。

    “圣人临朝四十载,怕是早就厌烦了,退了享清闲,也是好的。”

    “真退假退不一定呢!”

    某个人低声道:“按照规矩,怕不是得被迫了吧!”

    “瞎说甚的!”

    这就有人气不过,直恼了:“且不说满堂的忠臣武将,就言语,那一圈的藩王,哪个敢乱来。”

    “说的也是!”

    众人纷纷点头,老子要是受了委屈,儿子哪肯罢休。

    民间的议论自然不会影响到朝廷的运转,多年以来,或者说乱世至今,人们还是见到第一个禅让的皇帝,着实感到不可置信。

    岂止是百姓,就连薛王,回到自己的王府后,说与自己的王妃们听,她们也是满脸错愕。

    “大王,这么说,您岂不是太子了?”

    薛王妃难以压制心中的喜悦,迫不及待道。

    “也可以这样说。”

    李邦茗微微一笑,骄傲道:“受封薛王至今,已有十年了,皇祖父,父亲,未曾对我有过不满,太子之位,舍我其谁?”

    “只是,可惜,你的肚子不争气,还未有个儿子。”

    想到这里,李邦茗有些无可奈何。

    娶了七八个妃嫔,只诞下五个女儿,竟无一个儿子,这让他万分的气恼。

    恐怕,他受封太子的阻碍,就在于此吧!

    不过,他想着,这些年,可能是他经常地方奔波的缘故,好好将养几年,就能有儿子了。

    “听着,你们谁要是生下个儿子,日后的封赏,数之不尽。”

    ……

    而在皇帝的后宫中,则也是不平静。

    早在神武三十五年,丽妃,侯丽娘病逝。

    三十六年,端妃钱氏病逝。

    三十七年,贤妃惜竹去世。

    ……

    四十年,开春三月,德妃吴锦儿、孟氏、钱氏、刘氏姐妹,一一离去。

    到了入冬,后宫来报,瑜妃病重。

    皇帝心急如焚,忙不迭看望。

    只觉得,昔日花一般的女孩,如今枯萎了许多。

    李嘉忙握紧其手,万分不舍:“你我相识四十二载,如今,竟然弃我而去,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陛下!”江小瑜干瘦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她用手摸了摸皇帝的脸,不由得抽泣道:“妾身不过是普通的贱民出身,蒙陛下不弃,常伴左右,享尽了荣华富贵。”

    “够了,已经够了,妾身日日感念上苍垂怜,只是,如今,想到离开陛下,竟然又有些不舍……”

    “来人,传旨,让吴王、蔡王、闽王速速归朝!”

    皇帝沉声吩咐道

    这几个藩王,都是江小瑜的儿子。

    “陛下,有你就够了,真的。”

    江小瑜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李嘉想起了钦州的那天笑容,那么灿烂,让人难以忘怀。

    就在这一刻,女人就笑着闭上了眼。

    李嘉低着头,抱着她的手,抽泣不已。

    多年来,众多的妃嫔去世,哪怕是皇后,李嘉都没有这样伤心过。

    从爱情,到亲情,亦或者两者皆有,反正李嘉无法纾解心中的难受。

    于是,罢朝七日。

第1407章禅让

    有别于前唐时期草草了结的禅让典礼,李嘉要求朝廷必须隆重,礼节齐全。

    毕竟无论是唐高祖,或者玄宗,亦或者顺宗,以及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他们禅让,基本上都是被自愿的。

    而李嘉,则是主动让位,更是在大权在握的情况下,自然得非同一般。

    在禅让圣旨发下之后,李嘉也不忘得自我表扬一番:

    一者,起于微末,而一统天下,再继大唐宗庙,功大莫焉。

    二者,盛极而退,不贪慕权势而护持天下,进退有度。

    三者,勤政而为民,非因怠政而退之。

    “万岁——”

    群臣山呼,悲切难止。

    显然,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真切的来了,反而如同山陵崩塌,难以想象。

    就连一向不动如山的宰相们,此时也不由得眼眶通红,难以抑制。

    掌控天下四十载,如今朝堂上的百官,几乎都是科举而上的,也是由神武年间的科举而登堂入室,从田舍郎而至天子堂。

    一时间,皇帝都有些感怀,他摆摆手,轻叹一声:“君臣数十载,也是缘分到了,新君上位,还得你们扶持着天下。”

    “陛下万安!”

    一时间,许多官员,忍不住捂着嘴,悲切地痛哭起来,随即一传十十传百,满堂抽泣声。

    随即,群臣又要求上尊号与皇帝,皇帝拒绝,说道:“些许名号,朕年轻的时候还有所好之,如今,只觉了无生趣,罢了,罢了!!”

    李嘉脚步稳健地离去。

    群臣目视其背影,久久不肯离去。

    之后的流程,则不必详提。

    在禅位大典前,须派遣官员祭告天地太庙社稷,并在大典当日有司各部设立,礼仪法规,仪仗卤薄。

    太子因之,忙得团团转。

    劳累于礼仪,皇帝就躲在后宫,让群臣去办,乐的清闲。

    到了冬至,快半年了,皇帝即将禅让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了天下,

    其中包括中山国在内三十国,加上卫国与安国,总计三十二位藩王,已经来到洛阳,准备参加禅让大典。

    而冬至朝会,则是皇帝的最后一次朝会,自然也显得格外热闹。

    数十位藩王,济济一堂,或寒暄,或沉默,或讨论,热火朝天,让人望之,就觉得心旷神怡。

    劳累的朝会,皇帝也觉得精神的很。

    结束朝会后,藩王之中,只有卫王被亲自接见。

    卫王李宾,比李嘉小十七岁,如今不过四十三岁罢了,但已经是两鬓斑白,面容憔悴,消瘦,让皇帝格外的心疼:

    “你不过四十,怎么比我还老些?”

    “皇兄,我哪里比的上您呢!”

    李宾叹了口气,这才说道:“高原苦寒,王妃去年就病逝了,其诞下世子后,就无有子嗣。”

    “另外,我发觉,凡是汉人女子,诞下子嗣后,十有八九,就会难产,而番人女子反而不会。”

    “所以,除了世子,我另外几个儿子,都是番女所生……”

    李宾显然心里很不好受。

    闻之,李嘉也沉默了。

    对于这些,李嘉后世不怎么了解,但明白,高原体质到底不同,汉人终究难适应。

    “没事!”

    拍拍弟弟的肩膀,李嘉说道:“不管是汉人还是番人,到底是你的子嗣,李家的后代,高原上,终究还是留下李氏的种子。”

    丧子之痛,丧妻之痛,加上高原环境,把这位李氏的俊才,折磨成这样,李嘉心里着实不好受。

    但是没法子,这就是征服高原的代价,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来。

    “泥婆罗你是分给了儿子了?”

    “没有!”

    李宾来了劲头:“我想着,泥婆罗乃是通往天竺的要道,拿下这里,再去天竺,随便拿下几块地盘,就能分封给好几个儿子了。”

    “我去年,才分了两块地方,两个公国。”

    “公国?”

    李嘉也颇有些兴奋道:“对于天竺,朝廷鞭长莫及,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多拿下几块地方,分给儿子都成。”

    “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世子是王妃所生,其余的庶子,都是吐蕃贵族之女所生,留在逻些城也不好,不如全部都赶出去。”

    笑了一会儿,两人也沉默了。

    很久后,李嘉这才说道:“分封多年,二十九位皇子,绝嗣而亡了三人,都是孙子去祭祀香火。”

    “虽然我的意志很坚定,但见到这般后果,心中还是有些悔意。”

    听到皇帝吐露心声,李宾不由得劝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您能让他们百年后享受香火,已经很好了。”

    “罢了!”

    李嘉吐出一口浊气,无奈道:“咱们兄弟之间还是得多聊聊了,年岁大了,日后怕是没多少机会见面。”

    “是啊!”李宾慢悠悠道:“臣弟也跑不动了,下次朝贡,就让世子来吧,我老咯!”

    李嘉扶起他的胳膊,十分有力:“你呀,别想偷懒,除非走不动了,不然就得来看我。”

    “好好好——”感受到皇帝的气力,李宾不由奇道:“皇兄你春秋正盛,怎么就想退位了呢?”

    “没意思!”皇帝抬起头,看着花草树木,笑道:“这皇帝当久了,就厌烦了,还不如退下了,护持几年。”

    “再者说,相对于朝政,还是女人更能引起我兴趣,日后,就没人敢说我沉溺女色了。”

    “老子劳累了一辈子,得享受享受咯!”

    两人相视而笑,慢慢地走去。

    正月初一,禅让大典正式开始。

    嗣皇帝李复沐,前往含元殿拜位站立,亲王、郡王立丹陛上,文武百官及陪臣立丹墀下。

    礼部赞唱官赞:“跪”!

    嗣皇帝李复沐率群臣跪下。

    赞唱官赞:“宣表”。

    宣表官手捧表诏到含元殿檐下正中跪下,宰相二人跪于宣表官左右展开奉表,乐止,宣表。

    太上皇帝,亲自把御宝授予皇帝,皇帝跪受皇帝之宝。

    自此,改元绍德,意正月初一为绍德元年。

    而李复沐,着沉着的皇帝服,亲自踏上御阶,一步步地走入含元殿,坐上龙椅。

    自此,一个时代算是结束了。

    ?

第1408章孝顺

    作为天下的中心,洛阳一向是极尽繁华。

    西域重开后,长安自然再次冒芽,但关中终究是落后太久,许多的物产,都需要东南转运到洛阳,这反而使得洛阳更上一层楼。

    绍德元年,新皇登基,按照惯例是要开恩科的,定于八月八日。

    全国二十八府,四都护府,三十二藩国,几乎所有的举人,都巴望着这场恩科。

    此次幅员之广,报考之多,创造了历年来的记录,尤其是加上了藩国的士子,以致于人数首次超过了万人。

    达到了一万一千三百八十九人。

    各大藩国,仿制中央,设立自己的科举制度,只是他们只能办秀才、举人试,而进士科,则只能来洛阳参加。

    “太上皇之想法,果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也!”

    落坐龙椅,李复沐感慨万千,如此多的士子,让洛阳瞬间拥挤了许多。

    “陛下,依照太上皇的意思,这是收拢天下俊才,如此年年往复,朝廷人才不绝,藩国士子心向,大唐就可长盛不衰。”

    胡宾王咳嗽了一声,也是满脸笑容。

    “是啊!”李复沐点点头,然后说道:“相公,今年五月,黄河暴雨近一个月之久,郓州危在旦夕,幸亏是抢救过来了,善后如何了?”

    “多亏了太上皇的束水治沙,三重堤坝,水患虽然严重,但好歹无所患,待到秋收,百姓就会缓过来了。”

    胡宾王捋了捋胡须,说道。

    “按照惯例,减免郓州半税吧!”

    李复沐摇摇头,见着其他几位宰相老态龙钟,不由得感慨道:“驯服黄河,任重道远啊!”

    “陛下,黄河之患已然消除,如今朝廷之重,在于恩科,为国选材。”

    唐复不由得说道。

    “没错!”李复沐头疼道:“今科人数太多,贡院还得扩建啊,着令户部拨三万贯,让工部、礼部督办吧!”

    “诺!”众人应下。

    这时,宰相吕余庆,不由得拱手道:“臣年老体衰,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这哪里的话,相公耳聪目明,还能接着干呢!”

    李复沐忙道,刚登基几个月就辞相,这像什么话。

    “老臣真的老了。”吕余庆无奈道:“年已七十有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相公收回话,朕是不会准的。”

    李复沐不由得道。

    一时间,几个宰相互相看了看,看来这还真的要辞了。

    处理完政务,李复沐没得休息,就又跑到新建的长寿宫,给太上皇请安。

    太上皇虽然六十有一,但却精神矍铄,饶有兴致地看着歌舞,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给父皇请安!”

    李复沐恭敬道。

    “起来吧!”太上皇并没让歌舞停下的意思,随口问道:“皇帝隔三差五来一次就行了,没必要天天来,耽误了朝政。”

    “哪里的话,不见父皇,孩儿心里就没有底。”

    眼尖的宦官端来椅子,皇帝得到太上皇的首肯后,才坐下:“顺州侯呼延赞卒了。”

    “恩!”李嘉一楞,点点头道:“按照惯例,安抚一顿就是,如今朝廷日安,功勋名将也渐渐凋零了。”

    “你得好好培养一下才是,居安思危。”

    开国五国公,李信、李威,张维卿,潘崇彻,其中潘崇彻早已经离世,其余的几位也是致仕,含饴弄孙。

    郭守文、杨廷璋、陈兵、杨师璠等,也是风烛残年,多亏御医吊命,不然早就去了。

    而像是李隆业、狄剑等中坚将领,也日料凋零,撑不了多少年了。

    粗略的一算,朝廷能用的大将,还真的没多少。

    “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李嘉突兀地转过头,问道:“直接说吧!”

    “圣明无过于父皇!”李复沐笑了笑,说道:“儿臣想起,之前父皇不是办过武举吗?”

    “没错!”李嘉点头:“当时也没形成惯例,就想起来才办一次,当时军中对于这些考取而骤登高位的很不满,所以就慢慢停了。”

    “你想重办吗?”

    “没错!”李复沐笑道:“之前军中勋贵颇多,即使是个都头、营正,也是爵位傍身,但如今几十年过去,勋贵较少,办起来也容易了。”

    “虽然说,打仗这东西,光学是没用的,但,读过书的,培养起来,总好过于莽夫。”

    李嘉点头道:“如今也正是时候,你可以安排武举,门槛,就是必须要有秀才的功名。”

    “武夫,更需要读书识忠义才行。”

    “儿臣知晓了。”

    达到了目的,李复沐很高兴,临走前,他才吞吞吐吐道:“吕相公想要致仕——”

    “那就让他走吧!”

    李嘉随口道:“给他留个体面,就让他告老还乡吧。”

    “政事堂的几个人,都老了,该退的就让他退,任免的任免,以后这点事就不用跟我说了,自己去办。”

    “是!”李复沐点点头,笑着离去。

    见着其离去的背影,李嘉笑了笑:“多年来的培养没白费,还知道请示,孝顺是真孝顺。”

    “但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洛阳,是住不下两个皇帝的。”

    心中思衬着,李嘉就起了南下的念头。

    当然不是巡游天下,而是去老君山避暑山庄,那里清静舒适,比洛阳强多了。

    绍德元年,六月底上皇游于老君山,数月不归。

    而想要瞻仰太上皇风采的藩国士子也,则满心的遗憾。

    说到底,神武皇帝才是他们这些藩国真正的开创者,自己的君父都他的儿子,他们怎么不去敬仰呢?

    而九月,第三次下西洋的船队,终于从西方归来。

    多年来的征讨,中南半岛,以及马来岛屿,基本上都被征服,建立十几个藩国,李嘉的所有儿子,都有了藩国。

    船队满载而归,带来了来自于锡兰岛的消息,这里有个阿努拉德普勒王国,信仰佛教。

    而更是传闻,在其北面的,就是传说中的天竺。

    而让他们数年征伐,回到中国时,却发觉,太上皇已经退位,太子登基。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旧惶恐。

    幸亏新皇一如既往,让他们宽心了不少。

    而,李嘉也知晓了这个消息:“那么快就到印度了吗?”

第1409章崩

    绍德十三年,冬十一月,初九。

    当冬天的第一片雪花落下时,整个北方,就已经成了一片雪国,厚实的大雪,将地覆盖的结实。

    对于百姓们来说,冬小麦,最喜好的就是大雪,干涸的地面,也需要雪水的滋润。

    而一向注重市容的洛阳,则天还没亮,就派人清扫街道,整理这座天下的中心城市。

    巡捕司一大早就行动起来,数千人勤恳地劳作着,冒着雪花,将大量的积雪铲平,拉至城外。

    “该死,大冬天的。”某个大汉,无奈地挥舞着扫把,不住地抱怨道:“每月不过五百钱,又要救火,处理沟渠,平时还得整理街容,开路迎接,如今大冬天的也得不到休息,还得扫雪。”

    “没办法,谁让咱们苦命呢?”一旁,中年大汉也无奈道:

    “听说,西洋的藩国,都在招募百姓开荒种田呢,去了就有五百亩地,还发二十贯安家钱,这可比咱们强多了。”

    “哼,这钱有那么好拿?”一旁的捕头,听到言语,不由得走过来,说道:“那里的树,直插入天,根本就见不着太阳,到处是虫蛇虎豹,听说,比交州,占城,还得恶劣十几倍呢!”

    “而且,我还听说,走在路上,树上还会蚂蝗,不知不觉睡一觉,第二天人就成了干尸了——”

    “这,蚂蝗不然水里的吗?”有人质疑。

    “旱蚂蝗,长在树上的!”

    捕头双手靠后,摇头道:“这天底下,洛阳才是一等一的好地方,你们偷着乐吧!”

    “捕头,听说洛阳丁口过百万了,难怪物价腾贵,斗米五十钱了。”

    “百万,是百万了!”捕头点头,也有些无奈道:“米价腾贵,是冬日,运河结冰堵塞,过两日就好了。”

    众人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刺啦——”忽然,不远处,行走来几辆马车,速度极快,似乎并未见到扫雪的众人,溅起众人一身雪水。

    “该死——”众人纷纷骂道。

    “住嘴!”捕头一楞,忙呵斥道:“眼睛也不瞪亮点,这可是首相的马车!”

    众人面色发白,忙不迭低头,挥舞着笤帚。

    首相张齐贤,年若七十,早在太上皇时期,就是朝廷重臣,如今入相多年,可谓是朝廷支柱。

    很快,又有数辆马车奔驰而过,速度是极快的,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拦。

    因为这几位,也同样是政事堂的宰相。

    分别是次相李沆,宰相吕蒙正、寇准。

    “这是怎么回事?”捕头大吃一惊:“天还未亮,四位宰相就急匆匆而去,这可是皇宫的方向!!”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虽然不懂什么政治,但身处天子脚下,些许的皮毛还是知晓的,怎能不让人心惊胆颤?

    走出马车,不顾仆人的撑伞,张齐贤迈着七十岁的步伐,沉重地走向长生殿。

    这是皇帝常住的寝宫,太上皇退位后,绍德皇帝也不改其俗,习惯性的入住。

    张齐贤脚步焦灼,毡帽下,冒出丝丝白发,突地进殿,烧的滚烫的地暖,立刻让他身体湿漉漉的,浑身出了冷汗。

    而在龙塌上,皇帝不住地咳嗽着,好似鱼刺卡在了喉咙,怎么也咳嗽不出。

    张齐贤缓了口气,这才呵斥道:“怎么回事?御医都是废物不成?这点小病都治不好?”

    御医跪地,不敢言语。

    宦官们瑟瑟发抖,只有薛王,如今受封太子的李邦茗,起步而来:“相公,您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张齐贤点点头,叹了口气,这才缓步入内。掀起了幕帘。

    随后,李沆,吕蒙正,寇准等三人,也急匆匆而来,神色焦虑。

    在太子的迎接,宦官的引路下,这才入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运使总使,五军都督,六部九卿,几乎都到齐了。

    不过,也且只有几位宰相,转运使,五军都督,才有资格入内。

    “陛下——”张齐贤一入内,就见到了满脸病态的皇帝,“噗呲”,就直接跪下,眼眶通红。

    其他的几人见之,也是满脸凝重,跪地静听。

    而在皇帝身侧,则是太子,皇子,公主,以及一众嫔妃。

    皇帝的声音很轻,也很乏累,但嫔妃们却认真听着,不时地抽泣着,气氛显得很悲伤。

    说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松了口气,摆摆手,让子女们退下,独留下太子一人。

    闭着眼,思量了近一刻钟,皇帝才看向众人,说道:“朕,怕是时日无多了……”

    “陛下——”宰相们眼眶通红,失声哭泣。

    皇帝如今不过四十九,年届五旬,谁知,竟然撑不过冬至,真是让人诧异,惊叹。

    但,众人心中一想,又觉得是意料之外。

    太上皇虽说勤政,但也及不上当今一半,夙夜不怠,可谓是皇帝的典范,恐怕也是如此,子嗣不过七人,寿元折损了罢。

    “朕,自太上皇禅让继位以来,一刻不曾懈怠,心心念念的,就是不能将这全盘接收的盛世江山,给败坏了去。”

    “如今,事有不协,但终究,好歹没有败坏,中规中矩,也算没有辱没太上皇的期望。”

    说到这,皇帝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显然颇有些得意。

    缓了口气,他才继续道:“朕龙体欠安,自今日起,将由太子监国,你们作为朝廷重臣,须得认真扶持才是。”

    宰相们互相望了望,张齐贤见气氛凝重,这才轻声道:“陛下,太上皇在兴庆殿,可要通禀一声?”

    “太上皇?”皇帝轻吟一会儿,才笑道:“昨个晚上,太上皇守了半夜,才歇息没两个时辰,再过一会儿通禀罢。”

    “这,也是他老人家同意的。”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绍德皇帝扭头道:“中书舍人,拟旨吧!”

    “诺!”

    宰相们相继无言,对着太子拜下,这才离去处理政务。

    “太子!!”

    皇帝的呼唤,让李邦茗愣了一下,忙踏步而来:“儿臣在!”

    “我时日无多,日后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如果遇到棘手的事,就去请教你皇祖父吧。”

    皇帝喘着粗气,笑着说道:“虽然说这些年他不管朝政,但朝野上下,谁敢乱来?”

    “维持这个盛世不容易,我本以为多亏了自己的本事,谁知道最后,还是依托于他!!!”

    “儿臣知道了。”

    李邦茗点头,满脸悲切。

    十一月初十,太上皇再次探望皇帝,满目悲怆。

    十一日,妃嫔,公主,尽侍候于皇帝,但帝昏沉入睡,久难反应。

    绍德十三年,十一月、十二日,丑时一刻,帝崩于长生殿,岁四十有九,满城缟素。

    谥号“至德神圣昭明孝皇帝”。

    庙号,唐仁宗。

    太子承诏继位,改元正隆,时年,岁三十有三。

第1410章绝嗣

    正隆九年,春三月。

    天将三更,启明星依旧闪烁明亮,月微微单薄,似乎还带着点露气。

    “阿郎,阿郎!”寇准朦胧间,忽然听到妻子宋氏的声音,他立马惊醒,起身道:“几更了?”

    “阿郎,李相公寻你!”

    妻子疑惑道:“看他的神色,似乎很紧张,应该是有大事吧!”

    “嗯!”寇准一愣,忙穿戴起来,利索地穿鞋而去,披散着头发。

    李迪这时候找我,是为何事?

    再说,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会被人看出来,说什么玩笑?

    一路上思虑着,转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客厅。

    只见,李迪正焦急的来回转圈,脸上的神色根本就瞒不住。

    “李兄,何事如此急切?”

    寇准平复了心情,问道。

    “相公,大事不好!”李迪立马将寇准的衣袖拉住,四处望了望,这才谨慎地说道:“宫中传来消息,二更天时,薛王薨了!!!”

    “什么?”寇准直接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薛王不是一直可以吗?”

    “其实,早就染病了,陛下瞒着消息,不曾想,竟然骤然而去!”

    李迪叹了口气,神色不振道:“国家不幸,遭此恶难!”

    “陛下呢?”寇准收拾着衣裳,扎起发鬓,冷静地问道。

    “守在薛王府,怕是还没走吧!”

    李迪无奈道:“我也是得了消息,就来通知你的。”

    “复古啊,复古,你怎么这时才来与我说啊!”

    寇准无可奈何道。

    李迪兼任薛王傅,可以说对薛王府了如指掌,这关头才来言语,真是令人气恼。

    “我也是无法,这是陛下安排的,我岂能违背陛下旨意?”

    李迪愁眉苦脸道。

    “走吧!”寇准收拾了容装,然后挥手道:“老三,准备马车。”

    “别准备了,坐我的吧,门口等着呢!”李迪说道。

    “也行!”

    寇准也不讲究,点头就坐,马车瞬间就去了薛王府。

    而此时,薛王府里三层外三层,被元从军死死的包围,显得格外的凝重。

    “相公!”见到是首相寇准,元从军立马行礼:“没有陛下的恩准您还不能进去。”

    “请通禀一声!”寇准拱手道。

    很快,就有人去通告,一会儿,就跑回来:“相公,陛下有请,李相公也去吧!”

    两人点点头,互相看了一眼,这才脚步沉重地向前而去。

    寇准年迈,凌晨露水重,有些哆嗦,但拒绝了李迪的搀扶,毅然而行进。

    薛王府很大,属于第一批兴建的王府,占地五十余亩,历经三代薛王,不断地扩建,修缮,异常的富丽堂皇,与皇宫相差无几。

    兜走了几个院子,才到了地方。

    只见,其灯火通明,隔着远,耳边就传来了哭泣声,一群女子的哀哭声。

    李迪再也抑制不住,眼眶通红。

    寇准心头也是颇为难受。

    先帝生育七子,而当今,却子嗣艰难,只有二子。

    前两年,皇次子受封建王,因为身子单薄,都没去就藩,在京中,就病逝,年仅二十,没有留下子嗣。

    如今,薛王年仅二十二,虽然纳了无数的嫔妃,但却只有两个女儿,无一男嗣。

    换句话来说,当今,年四十有三,已经绝嗣了。

    要知道,这是前唐如今,几百年来,第二位绝嗣的皇帝,前一位还是哀宗,被朱温杀害而绝的。

    国家不幸啊!

    寇准摇摇头,心中难受。

    走近,只见房中,灯火明亮,而皇帝独坐,浑身笼罩着阴云。

    床榻上,薛王浑身笼罩着白绸,结果不言而喻。

    “陛下——”两人拱手参见。

    “嗯!”

    皇帝心情不佳,挥了挥手,宦官们忙将妃嫔带走,尤其是哭啼啼的贤妃,薛王之母。

    待清静后,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家门不幸,不幸啊!”

    “陛下节哀!”

    “节哀?朕当然知道!”

    李铭(继位后,去掉中间的邦字,以示尊卑)抓了抓头发,冷声道:“天子的家事,即是国事,我还是明白的。”

    寇准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朕膝下,竟无一个子嗣,孙辈都没有,绝,绝,绝嗣,竟然出现在我身上——”

    皇帝难以复加的悲怆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也同样如此,两位卿家,朕当如何?”

    寇准李迪二人沉默半晌,面对这样的严肃问题,好一会儿,才说道:“事到如今,按照宗法制,只能过继子嗣入大宗。”

    “嗯!”

    听到这,李茗点头,沉声道:“我兄弟七人,如今,二哥儿,三哥儿,七哥儿,过继他国,已经不算我这一支,四哥儿只有根独苗,如今,子孙繁多者,只有老五与老六。”

    老五,即夏王,李邦萤。

    老六,即任王,李邦茂。

    两人之国,都在拥挤的半岛上,不过十来万人。

    寇准二人闻言,眉头一皱。

    如果按照年序,当以夏王之子过继,但,任王,则是皇帝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太妃仍旧在世,影响很大。

    显然,皇帝并不想按照年序,而想要过继的是亲弟弟的儿子。

    “任王之七子,年过三岁,聪明伶俐,朕已经派人去接了,下个月怕是要到了。”

    李茗饮了口茶,随口说道。

    “这——”寇准心头一惊,看来皇帝是早就有所准备,人都已经接了。

    “朕,其实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意思。”皇帝叹了口气,道:“毕竟,这并不合宗法规矩。”

    “臣等惶恐,圣明无过于陛下!”

    寇准酝酿一会儿,这才道:“虽说宗法有云,立嫡立长,兄终弟及,但过继,却并没有要求。”

    “任藩之子,虽然在旁系,但过继入大宗,就是大宗嫡系,理论上来说,并未违背规矩。”

    “是吗?”皇帝言语中,终于带了点欣慰,他说道:“这段话不要传出去,就这么办吧!”

    “诺!”寇准应下,犹豫一会儿,这才道:“太上太皇那里,也应该言语一声才行,有他的一声支持,抵得过臣等万句,藩王们也不敢埋怨。”

    “圣尊?”李茗犹豫道:“皇祖父年纪大了,劳烦他老人家,再说,薛王自幼长于他膝下,骤闻噩耗,怕是不好吧!”

    “太上太皇虽然年迈,但依旧耳目聪敏,想是不碍的。”寇准抬起头,轻言道。

    “行吧!”

    李茗想了想,还是应下。

    兴庆宫,一如既往的明亮,人一上年纪,李嘉就喜欢上了晒太阳,坐在院中,浑身暖洋洋的。

    “圣尊,陛下求见!”服侍的宫娥,轻声说道。

    “哦?让他进来吧!”

    李嘉眼睛都不眨,摆摆手道。

    很快,皇帝身着一件白衫,脚步沉重而来,见到晒太阳的祖父,犹豫再三,这才拱手道:“祖父,孙儿来看您了!”

    “是皇帝来了啊!”李嘉睁开眼,瞅着皇帝一脸犹豫又疲惫的脸色,说道:“你是当我瞎子吗?”

    “孙儿不解!”皇帝诧异。

    “薛王昨夜病逝,你这会儿才来通知我?”李嘉颇为恼怒道,说着就要拿起拐杖来打一顿。

    一旁的宫娥宦官,忙不迭劝道,皇帝逃窜了几步,哭笑不得道:“孙儿不是怕你伤了心神嘛!”

    “我什么没见过?还怕这些?”

    李嘉气呼呼道:“你也是,学不来,更不如你父,四十多岁了,竟然才两个子嗣,意外这东西,越不想越来,这回,头疼了吧!”

    听到这,李茗苦笑道:“孙儿也要努力啊,可是,这是天注定的。”

    “天?老子从来不信天!”

    李嘉指了指天,毫不畏惧。

    过了好一会儿,李嘉才躺下,斜眼道:“你今个来,不止是通信的,还有什么事?”

    “孙儿晓得,大宗不可绝,所以想从兄弟们之下,过继个子嗣,继承大统。”

    李茗轻声道。

    “目前儿子多的,只有老五和老六,按照伦序,应当是老五,但你来见我,想必是想过继老六的儿子吧,毕竟他是你一奶同胞的兄弟。”

    闭着眼睛,李嘉言语道。

    听着这话,李茗心中诧异,心中的政治敏感,让他立马觉察,太上太皇,竟然还有势力在洛阳,他甚至察觉不得,一旦危及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但,随即,他又熄了心思。

    毕竟是皇祖父,与他人还是不同的。

    “皇祖父圣明!”李茗笑着点点头,然后靠近坐些,双手捶打着祖父的两腿,不时地捏一捏,陪笑道:

    “您老言语一句,满朝就没有不服的。”

    “是担心藩王们吧?”

    李嘉随口道,又叹了口气:“放心吧,过继就过继吧,到时候带来,我看看。”

    正隆九月,五月,上无嗣,以任王七子钥为嗣子,八月,封薛王,养于太上太皇膝下。

第1411章岁月不饶人

    “圣尊,陛下来了!”

    身躯晃了晃,李嘉这才睁开眼,听到这句话后,才打了个哈欠,说道:“让他进来吧!”

    揉了揉眼睛,年岁大了,就有点好困,八十三岁了,身体终究是不济了。

    很快,明亮空荡的殿中,帷幕重重,皇帝李茗,牵着一位三四岁的孩童,慢慢地走了过来,面带笑意。

    “祖父,这是钥儿!”

    “哦!”

    李嘉抬眼一瞧,只见是个三四岁的孩童,白白胖胖的,脖子上带着项圈,穿着喜庆的红色,小脸嘟嘟的,黑色的眼眸四处转悠,丝毫也不怕生。

    “确实像老六小时候!”

    李嘉挪动了下屁股,认真地瞅了瞅,不由得感叹道:“跟你父亲也像,只是胆子大些,时间过得真快啊!”

    掐指一算,这怕不是公元1022年了吧!

    “祖父您老人家认可就成。”皇帝走近,笑着说道。

    “只是,年岁小了些吧!”李嘉老态龙钟的脸上,有些疑虑道:“你也不知道找个大的。”

    “孙儿还年轻呢,从小就培养,日后才能成材嘛!”

    李茗轻声道:“孙儿自幼在您身边长大,晓得您法子多,这孩子年岁太小,就由您带着他吧!”

    “那倒是没错!”李嘉自得道:“你父亲就是懒得动弹,讲究啥君主之仪,所以年纪轻轻就……”

    “你看我,活那么久,就是法子多。”

    李茗笑着点点头。

    五十岁就是年纪轻轻,您老倒是真会说。

    “行吧!”李嘉摆摆手,道:“隔三差五来看看,朝政这东西,抓大放小,莫要锱铢必较,保重身体吧!”

    “孙儿知道了。”

    李茗应下。

    “钥儿?国字辈,国之钥匙,好名字啊!”

    辈分为,复邦国长兴,万载永延绵。

    将懵懂的曾孙拉过来,李嘉看着其圆嘟嘟的小脸,颇为欢喜。

    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开始享受天伦之乐了。

    ……

    正隆十四年。

    “太爷,我会背下来,背下来了!”

    八岁的薛王,蹦蹦跳跳而回,见着晒太阳的曾祖父,不由得大笑道,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李白的蜀道难,我已经都能背下了,还受到先生的表扬呢!”

    “是吗?”八十七岁的李嘉,扭头看着曾孙,不由得笑问道:“屈原的离骚会吗?”

    “这个?”钥儿嘟着嘴,低头道:“不会呢!”

    “那就得继续学才行啊!”

    李嘉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生有涯而学无涯,知识这东西,是学之不尽的。”

    钥儿懵懂地点点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离骚背下。

    ……

    正隆二十年。

    薛王十四岁,正式离宫就府,享受难得的自由。

    而在这一年,李嘉已经九十三岁,几乎不怎么走路了,但听说曾孙出宫,依旧被搀着,来薛王府一趟。

    目睹奢华依旧的薛王府,李嘉感慨万千。

    迎来送别,这是第四任薛王了。

    儿子已死,孙儿已老,曾孙渐成。

    “祖父,您老人家何必来这一趟。”

    五十三岁的正隆皇帝,头发已经稀疏斑白,板直的脸,也渐渐松弛,他搀扶着自己的祖父,说道:

    “钥儿已经十四,明年准备与他说亲,得多纳几个妃嫔才行,开枝散叶嘛!”

    “你也晓得开枝散叶啊!”

    李嘉扭头,看着皇帝,责怪道:“你才几个儿子,仅十来年,一无所出,是身体出了问题吧。”

    “祖父!”

    皇帝轻声咳嗽一声,这场合,他也是要脸的。

    “行了!”李嘉摆手道:“我都一把年纪,好意思跟我计较,见一回少一回了。”

    皇帝与薛王齐齐沉默,对于皇祖父(曾祖父)的珍惜,不言而喻。

    四代薛王中,只有绍德皇帝不是,其余的三代都是承欢其膝下,感情不言而喻。

    逛了一圈,李嘉感情越发的深沉,曾经完美的秀发,也脱落的差不多了。

    为了省事,他特意让人剪短,也无人敢与他言语反对。

    而这时,他也终于见到了短发的自己,相隔七十多年了吧!

    时至今日,他都快忘了自己是穿越者了。

    一肚子的知识,但却应用的很少。

    所谓的殖民时代,只是半成品。

    工业必不自提,他有心无力。

    作为床榻米,望着镜中苍老的自己,李嘉有些怀疑人生:“我穿越了一生,难道就是过来睡女人的?”

    “不对,我至少重新建立的大唐,扫除了赵宋落魄了局面,重新收复了西域,功大莫焉!!”

    一旁的宫娥宦官小心地伺候着,对于圣尊的精神恍惚,他们不敢怠慢。

    “圣尊,薛王来看您了!”

    忽然,有人喊道。

    李嘉则从精神世界中离开,望着逐渐接近的薛王,不由得笑道:“你们都下去吧,就让薛王陪我。”

    “喏!”

    “太爷!”薛王轻声道:“我来看你了。”

    “怎么,有事吗?”李嘉感觉到语气的不对劲,忙问道。

    “父皇,父皇又病倒了!”李国钥声音有些颤抖。

    “今年是哪一年?”李嘉皱起眉头,忙问道,人一老,记忆都模糊。

    “正隆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我不就是九十五了?”

    李嘉惊叹,然后又看着薛王:“对,你去年就成婚了,可有玄孙了?”

    “不对,你说你父皇病了?”

    李嘉艰难地站起,被其搀扶着,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就,怎么就,才五十五啊!”

    薛王神色悲戚。

    长生殿中,众臣悲切,妃嫔靠边,床榻上的身子,急促地喘着气,斜望着众人:

    “我身体不虞,这是第几次晕倒了?”

    “陛下,第六次了!”一旁的皇后捂着嘴,抽泣道。

    “第六次了?”

    皇帝一楞,然后找了找,第五代嗣宣王李兴平面色凝重,首相李迪双目通红,但就是没寻到薛王的身影,他急切道:“薛王呢?怎么没见薛王?”

    “陛下,薛王去寻圣尊了。”

    李迪轻声安抚道:“一会儿就回来。”

    “那就好!”

    李茗松了口气:“传我旨意,封薛王为太子,即日起监国。”

    “喏——”众人应下。

    “圣尊到——”忽然,宦官高喊。

    妃嫔与群臣,忙不迭跪下,跪迎这位大唐的太上太皇。

    “起来吧!”

    李嘉颤巍巍而来,群臣几乎没一个认识的,不过,唯一着王袍的年轻,却让他有些熟悉。

    “你小子是?”

    “圣尊,孩儿是嗣宣王啊!”李兴平忙道。

    “哦?”李嘉反应过来:“那,李郜是你何人?”

    “回圣尊,那是孩儿的曾祖。”

    “曾祖!”李嘉默然,长叹一声:“叔父离世四十载,大哥离世二十多年,怎么就不等等我啊!”

    一旁的群臣无言以对。

    两位都过了七十多,但哪里比得上您老人家啊!

第1412章龙驭宾天

    李嘉只是紧紧握着孙儿的手,心情难以言喻。

    如果李茗也走了,那他可是接连送走了三代人啊,三代薛王!!!

    床榻上的李茗,嘴唇发白,面色蜡黄,眼看着是进气多出气少了,但,突兀的见到皇祖父的到来,他还是不免的兴奋起来:

    “祖父,您老来了!”

    “是啊,我来了!”

    李嘉握紧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活着,多想把寿元划给你啊!!”

    “您是大唐的福瑞呢,怎么这样说!”

    五十五岁的李茗,嘴角扯了扯,笑道:“孙儿这般岁数,还能见到祖父,真是幸甚,幸甚。”

    “快别说话了,多养着,肯定会好的。”

    李嘉颤抖地说道。

    “钥儿就拜托您照顾了。”

    李茗握了握其手,喘着气,笑着说道。

    “放心吧!”

    李嘉长叹了口气。

    随即,皇帝饮了药,昏沉地睡去。

    “圣尊!”几个御医颤抖而来。

    “保着皇帝的命,尽可能的维持住。”

    李嘉斜眼瞥了一眼榻上的皇帝,不由得拄着拐杖,缓缓而去。

    众臣见之,其背影,越发的佝偻。

    活的比两代帝王命都长的太上太皇,对于大唐来说,可谓是行走的人瑞。

    说一句定海神针也不为过。

    正隆二十二年,秋八月,初三。

    帝不虞,封薛王为太子,监国。

    初八,卯时二刻,帝呕血不止,崩于长生殿。

    太子李国钥,改名李铫(yao),含元殿即皇帝位,改元承昌。

    以明年正月为承昌元年。

    加封正隆皇后为圣母皇太后,妃嫔一律晋封一等,适龄宫娥放出宫门……

    加封太上太皇为泰始上皇。

    封薛王妃郑氏,为皇后。

    是年,天下三月不得婚配、喜乐、酒饮。

    大赦天下,除十恶,贪污,杀人,皆赦之。

    整个洛阳,就此,时隔二十多年,再次沉浸在悲痛之中。

    参加皇帝葬礼,以及新皇登基,天下藩王受到圣谕,忙不迭而来。

    亲藩,共有五十四位,分为三等。

    一为神武皇帝之兄弟宗室,如卫国,安国。

    二为神武皇帝之子,如中山国、齐国,四十九位。

    三为绍德皇帝之子,共有三位,即卢王、夏王、任王。

    封藩先后顺序,以下:卫国、中山国、齐国、蜀国、吴国、赵国、韩国、陈国、凉国、滕国,安国,曹国,郑国。沈国。闽国。蔡国。申国、荆国。六国。召国。梁国。

    成国,吕国、徐国、共国、辽国,许国、晋国等五十余国(编不下了)。

    诸藩汇聚一堂,但最热闹的,反而是是宗正寺。

    作为管理天下宗室的部门,宗正寺对于天下藩国也具有协调、处置、上报等功能。

    反正小事看宗藩条例,大事上禀皇帝政事堂。

    而宗藩条例,是绍德元年,有鉴于天下藩国日多,或接壤,或矛盾,或不服,所以请教当时的太上皇,编成了《宗藩条例》。

    其上,首先规定了《天潢玉牒》,凡有皇室子弟出生,就要记录在册,封赏赐爵乃至皇位传承排序,都是按照玉牒来。

    其次,就是,就是藩王义务。

    如,三年一朝,子嗣入洛阳宗学,取名服丧等事宜。

    当然,还有对于藩国的礼制,就行了详细的规划,不得称朕,不得宠妾灭妻,长幼有序等等。

    这对于藩国日益庞大的大唐来说,具有很好的管理效果。

    而三年一次的朝觐,也成了藩国们的告状时刻。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藩国,难道仅仅凭借血缘关系,就听命吗?

    其实并不是如此。

    主要有三样措施。

    一者,朝廷的地方军队,如安西都护府,无论是南疆北疆,安西数万军队就是最佳的威慑,一旦有所不服,附近的藩国联合出兵,就可压所有不服。

    东北的辽东府,辽北都护府,对于蜀国,齐国,赵国等,也同样如此。

    二来,则是继嗣亲藩。

    如,绍德皇帝二子,入祀梁国,相当于在整个本州岛扔下钉子,几个藩国就不敢联合。

    陆陆续续,共有三子入继,一子亲封,再加上绍德皇帝之亲弟,晋国,五六个藩国撒开,足以让藩国们不敢乱来。

    同样,这次绍德皇帝第七子任王,其子继任大统,同样会成为最亲之藩。

    三者,已然就是水师的效果。

    随着土地的扩张,尤其是中南半岛,马来列岛的藩国们不断地建立,南洋水师也随之诞生。

    这只水师日常巡航于水域中,打击海盗,帮助藩国打击土人,朝廷统领,诸国协助钱粮。

    光是这三项措施,就足以让藩国们不敢乱来。

    而因为藩国太多,中南半岛,被命名为诸藩半岛。

    而现代的马来半岛,则被命名为列国群岛。

    藩国中的更替,有快有慢,其中有承昌皇帝的祖父辈,李嘉的儿子们,毕竟皇帝六十还有产出。

    也有承昌皇帝的子侄辈。

    尤其是诸藩半岛与列国群岛的藩国,由于环境恶劣,生死交替总不免快了些。

    即使藩国基本上都在沿海地带。

    这样的难题,到了李嘉的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藩王或世子们,面对皇帝还有所倨傲,但面对泰始上皇,一个个腿脚都有点大颤。

    不仅仅是因为辈分的原因。

    而是,在以往的四五十年间,几乎每三年朝觐时期,总有藩王被当众打鞭子,光着屁股打。

    痛苦还在其次,其中的屈辱,难以言表,几乎飞一般的传遍天下,洛阳百姓们总是津津乐道。

    有时候,年纪大了,为了树立新皇威信,李嘉还会让新皇行鞭。

    而,李铫,就如今获得这份荣耀,压抑着兴奋,一鞭鞭挥打着。

    一套下来,藩王们果然眼眸中带有畏惧。

    而随着新皇登基,洛阳再次平复下了喧嚣。

    承昌二年,皇后诞下嫡长子,皇帝大喜,抱送兴庆殿,让泰始上皇亲见。

    时值此年,李嘉年已九十有七。

    作为大唐,乃至于历朝历代最长寿的皇帝,他目光浑浊,几不见物。

    “嫡长子?”李嘉声音沙哑,有些兴奋道。

    这是第五位薛王了吧!

    也是他的玄孙了。

    “长字辈了吧,可取了乳名?”

    李嘉道。

    “太爷,还未取呢,您来取个?”

    皇帝轻声道。

    “不用了,我取个大名吧!”

    李嘉摇摇头:“我的岁数,怕是见不到了其成年了,就取个大名。”

    “李长柏,长柏!”

    李嘉乐呵呵地说道:“柏树随处可见,顽强而上,希望我的玄孙,能这般无二。”

    ……

    承昌四年,泰始上皇岁九十九。

    “太爷,您醒醒!”

    眼瞅着寿宴已起,却不见泰始上皇,李铫急了,忙不迭而去,就见床榻上,其已闭目,含笑而终。

    御医急促而来,把脉,试探呼吸,好一会儿,才跪地,悲戚道:“回禀陛下,泰始上皇,龙驭宾天了——”

    李铫闻言,不由一楞:“这不可能,圣尊可是与我说,要活百年的。”

    “这不可能!”

    二十岁的皇帝,泪流满面,他噗呲一下跪下,将脸埋在被褥上,紧紧握着其手,悲痛难抑。

    一瞬间,兴庆殿哭喊声不止,上下悲痛。

    很快,缟素遍地,红色的灯笼也罩上白布。

    政事堂,闻知泰始上皇龙驭宾天,首相李迪瞬间一愣,然后泪难自抑,其他宰相无一例外。

    承昌四年,泰始上皇崩,尊庙号世祖皇帝,谥号光武达圣睿明孝皇帝。

    是年,天下缟素,帝破例而守孝一年,不食肉味。

番外1——承昌二十年

    承德二十年,薛王妃诞下嫡长孙,帝大悦,行之恩科。

    恩科的具体时间,定在了十月初十。

    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奔赴而至洛阳。

    六月初七,此时暑气厚实,将整个洛城笼罩,皇帝不堪其扰,带领着后宫,以及朝廷政事堂上下,去往老君山避暑。

    避暑山庄从神武年间开始修建,历年来不断地扩建,修缮,保养,规模越发的壮大,一次性即可容纳数万人。

    朝廷南下办公,竟然丝毫不觉得拥挤。

    随着朝廷部门的到来,山脚下自然热闹非凡,贵族百官们的消费能力,可是首屈一指的。

    这日,拥挤的市集中,又增添了几人。

    只见,一袭黑白玄衣的中年人,拿着扇子,胡须修长,四处张望,满眼的好奇。

    而在他的身后,则跟随着两个稚嫩的年轻人,一青一白,长衫贴身,模样俊俏,惹得行人驻足观看。

    “父亲,这里就是栾川镇吗?怎么比县城还要热闹!”

    青衣青年饶有兴致道,双目横扫,对于两旁的摊位,垂涎三尺,许多的美食,他都不曾看过。

    “老君山避暑山庄,就是这里了。”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父亲,还是找个客栈住下吧!”

    另一白衫男子,则摇摇头,轻声说道。

    “子由,都出门游玩,怎还如此板着脸!”青衣男子不满道:“还是放松一些为好。”

    “是啊,子由,进士科心态最重,你莫要拘束。”中年男人劝说道。

    “父亲,兄长,人潮汹涌,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吧!”苏辙无奈劝说着:“待会儿再来游玩也不迟。”

    “这次听子由的吧!”苏洵点点头,觉得其言语挺有道理的。

    一行几人,携带家奴,包裹,浩浩荡荡而去客栈。

    寻摸了好几家,才算是满意。

    安置好后,父子三人才悠闲的四处玩耍。

    登高而望,只见不远处的山脊上,一片琼楼玉宇,富丽堂皇,令人心仪。

    “听闻,避暑山庄是世祖皇帝修建,成了历年的皇家避暑胜地。”

    苏洵捋了捋胡须,感怀道:“一晃,就近百年。”

    “百年来的传统,当今自然也不例外。”苏轼摇摇头,笑道:“圣人崇尚世祖皇帝,样样效仿,但只有个七八分。”

    “世祖皇帝英明神武,远迈古今,圣人学仿,也是正常。”

    苏辙不由得出声道:“仅完善科举之制,造福不知何几!”

    “不对,还是分封而不贪土为上!”苏洵不由得争论道:

    “自神武始,数百年的边患,已经无有,皆被藩国盘踞,只需要与这些藩国交往,就足以了,省却了不知多少钱粮。”

    “边塞无事,御营兵马,怕是早就不堪能用了。”

    苏洵心中颇为忧虑,但在这般的盛世,就没有言语出来。

    苏轼与苏辙则兴高采烈道:“蜀地多年来不闻战火,丁口滋长,此皆赖世祖皇帝分封之福荫。”

    将外部矛盾转化为内部矛盾,一切就有的谈,战争自然是最后的解决方法。

    从东北,到漠北,再到西北,西南,大唐的周边,都是接壤的藩国而无一个异族。

    父子三人心情都很不错,游玩了几日,就北上洛阳。

    而就在这时,父子三人发生了分歧。

    苏轼性格活泼开朗,对于木轨马车很是好奇,央求父亲买票坐上一回。

    而每人的车票,则为五贯钱,即使再物价腾贵的当今,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而苏辙比较保守,对于木轨马车很不信任,即使其运转了数十年,仍旧不放心。

    苏洵望着噔噔而去的木轨马车,不由得说道:“子詹,你一个人坐车去吧,我和子由坐马车去洛阳,毕竟还有许多的行礼,家仆。”

    苏轼无奈作罢,只能不舍而去。

    父子三人来到洛阳时,已然属于七月。

    客栈、寺庙、会馆,皆以爆满,往来的举人,几乎堵塞了街道。

    也幸亏苏洵的仲兄苏涣,担任洛阳县通判,一家人可以借住,省却了不少盘缠。

    面对仲兄,苏洵显得很谦虚:“吾子二人,盼有一人进士及第即可。”

    苏涣捋了捋胡须,说道:“子詹、子由学问不错,若是往年,怕是有些难,不过,今年,却有些可能。”

    苏轼、苏辙也翘首以望。

    “兄长但说无妨。”

    “你也知晓,进士及第,天下藩国也可参考,举子极多而名额甚少,每可两三千人,但仅仅百五十人录取,举子多为恨之。”

    苏涣沉声道:“朝廷呼吁,增添名额至三百,陛下模凌两可,想必是愿为之了。”

    三人大喜,希望增加了一倍,这可是意外之喜。

    不过,苏涣犹豫了一会儿,随即道:“自前唐以来,骈文盛行,世祖再塑科举,策论大行于世,但多年来,进士及第者,策论中好用典故,辞藻华丽,以求博得赏识。”

    “政事堂不置可否,但翰林院却声势浩大,要求革新,以求韩愈之古风。”

    “今年恩科,怕是很难琢磨了。”

    “我也看过数期邸报,革新之意很浓!”

    苏洵沉声道:“不过这一切,还得听从上意,一旦有所抒发,必要应对。”

    “你们二人,可要随机应变。”

    “是!”苏轼二人应下。

    “对了,兄长,京中复古之潮汹涌,搏浪者何人?”

    “目前,以礼部尚书欧阳修欧阳永叔为首。”

    苏涣轻声道:“同僚中,与韩琦、富弼交相呼应,政事堂中,又有范冲淹范相公为援,声望极高,都言语,其过几年,必定宣麻拜相。”

    “欧阳修!!”

    苏洵沉声道:“如此看来,必须趁着恩科前拜访一番了。”

    数日后,三人专程拜访欧阳修。

    欧阳修素来喜欢青年才俊,闻听是父子,更是诧异,忙见面,不由笑道:“奇也,奇也。”

    “不过,朝廷已有规矩,年过四十不与考试,这位先生可惜了。”

    苏洵失笑道:“在下只是陪着儿子入京,无意科考。”

    说着,苏轼二人就递上文章,欧阳修慢慢品鉴。

    “好,甚好!”

    欧阳修见苏辙之文,惊叹道:“进士之材,出类拔萃!”

    复又看苏轼之文,连连叹道:“天纵之才也,只是文章太过于铺陈挥洒,再收敛些,状元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说着,他教导道:“须知,科考不是作私文,讲究立意与收尾,须得改些才是。”

    兄弟二人大喜,这位进士前辈这样说了,定然是希望大增。

    一时间,谈笑风生。

    而苏洵也加入其中,聊的有滋有味。

    最后,欧阳修才缓缓道:“建国近百年,中枢日益僵化,政事堂有心而无力革新,正需要你们这样的青年俊才。”

    苏氏三人默然,对于政治,他们倒是不敢乱说。

番外2——触目惊心

    随着恩科的临近,朝野间的气氛,也越发的浓厚。

    关于主考官,同考官,以及盛行的科举革新,也在不断的喧嚣之中。

    就连薛王府中,几个妃嫔频频揣摩,想要获知些许消息。

    薛王李长柏,颇为恼怒道:“我不晓得你们?要么为家人请托,或是贪慕钱财,好好的王府,成何体统?”

    “即今日起,凡议论朝政、科举者,一律遣返回家,冷静冷静!”

    眼见其薛王发火,众人不得不低头认错。

    而李长柏心中,对于嫡长子出生的喜悦,也消磨个干净。

    索性,他直赴避暑山庄中,皇帝所居的殿宇。

    整个避暑山庄,分为四个宫殿群。

    以太上皇为首的养寿殿,皇帝及后宫所在的清凉殿,皇子们所在的怡乐斋,最后的王公大臣办公的牧民阁。

    薛王自然与皇子们在一起,待在怡乐斋中,其中又有十几个偏殿院落,安置他们一家人,可谓是绰绰有余。

    薛王出行,里外数十人陪从,很快就来到了皇帝所在的清凉殿。

    而此时,正热闹的紧,皇子们大臣们齐聚一堂,喧闹异常。

    “薛王来了?”李铫独坐着,皇后以及几个妃嫔在一侧,闻听此事,不由得说道:“让他进来吧!”

    皇子们听说大哥到了,立马就凝神屏气,不敢胡闹。

    承昌皇帝不愧是任王之子,生育能力有目共睹,短短二十年,就诞下十子,九女,刷新了绍德皇帝、正隆皇帝的记录,宫廷中热闹非凡。

    “见过父皇、母后,以及各位娘娘!”薛王行礼道。

    “皇兄安好!”皇子们低声行礼。

    “嗯!”皇帝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来瞧瞧,这是什么!”

    李长柏一楞,随即转目一瞧,只见一只体型庞大,脖子修长,不时地吃着树叶的庞然大物,出现在数丈外,令人畏惧

    他不由得瞠目结舌,退了几步,才缓过神来,苦笑道:“孩儿第一次见这般怪物。”

    “这是麒麟!”

    皇帝兴奋道:“盛世临而麒麟现啊!”

    “这是随国送来的祥瑞!”

    随国?

    李长柏心中一转,顿时就知晓,这是灭了波罗国(孟加拉)而分封的三大藩国之一,乃是世祖皇帝的四十三子,历经第二代。

    而这长颈之物,头部像龙,身形既像马、又像鹿,有牛的尾巴,身上有五彩花纹,的确与麒麟一般无二。

    虽然脖颈长了些,但龙生九子,各个不同,麒麟的儿子,肯定也有异变的。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长柏忙道:“父皇治下,天下大治,其已不亚于贞观之治、神武之治。”

    “神武之治,我是达不了的。”

    李铫兴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世祖皇帝之英明,我是望尘莫及,能有其一成,已经无憾了。”

    皇子们肃立,不敢发一言。

    而一样的“麒麟”,伸长着脖子,吃着树叶,津津有味,并不理会这些人。

    随即,则是歌舞表演,杂耍等,以为助兴。

    皇帝度过初期的兴奋后,则有些兴致阑珊。

    薛王留下陪侍一旁。

    “怎么有事找我?”

    皇帝轻声问道,眼眸中颇有些疑惑。

    薛王虽然不算出类拔萃,但多年的教育,已然是中上之姿,对于朝野都有自己的看法,等闲不会找上皇帝。

    如今,竟然找上门,皇帝有些惊喜。

    “父皇!”

    薛王沉吟一会儿,轻声道:“如今朝野舆论汹汹,都在言语革新之事,孩儿闻听,也不知是好是坏。”

    “革新嘛,自然是好的。”

    皇帝思量着,轻笑道:“科举文章,逐渐腐朽,这是朝野共识,自然需要改。”

    “进士名额太少,追逐太多,也要改。”

    “时间一久,就像是桌腿,定然会腐朽,要么给他换个腿,要么重新换把桌子……”

    皇帝的声音,渐渐拖拉,显得意味深刻。

    “孩儿也以为如此!”薛王认真道。

    “不,你以为的以为,就是你以为的吗?”

    皇帝随即嗤笑一声,才道:“这是世祖皇帝,常与我玩笑的话,今个,也送给你了。”

    “孩儿不解!”薛王低头。

    “世祖皇帝重立大唐,虽然说是大唐,但与前唐区别甚大,可以说是不亚于新朝。”

    皇帝继续解说道:“就拿地方来说,道变为更小的府,又有巡检、通判、知府、军都司、转运使,五分其权,由此,地方大治。”

    “同样,在中枢,宰相之权,又被转运使衙门、五军都督府、军机处,不断的分割。”

    “由此,宰相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推诿扯皮之事,日渐增多,许多人见此,就心有不满,想要革新一番。”

    “今日科举,明日就是政事堂,一步步来。”

    说到这,皇帝不由得感慨道:“他们都有想着,皇帝垂拱而治,天下自然太平。”

    “呸!”皇帝粗鲁地啐了口,说道:“天下岂有这么美的事?祖宗的制度,岂能随意更变。”

    “您是说,这是在夺权?”

    薛王大惊,这不是有悖于君臣之义?

    “夺权夸张了些,可以说是侵权。”

    皇帝摆摆手,说道:“臣子们惯是会得寸进尺。”

    “若是革新,必然会有权臣,权臣揽权才可行事,如此必然就会形成传统,皇权因之,渐渐被困。”

    “你要明白,分权而治之的道理。”

    薛王了然。

    ……

    洛阳。

    三苏拜访欧阳修后,游览洛阳周边的景色,只觉心旷神怡,好不自在。

    “果然是京畿之地,竟然无有一个流民。”

    苏轼不由得感叹道。

    “流民?”一旁,突然有个士子过来,冷哼道:“洛阳府的流民,每天都有,但都被卖走了。”

    “这位郎君何出此言?”苏轼忙问道。

    但其不肯说,三人忙劝多时,其才言语道:“朝廷的勋贵、高官,都喜欢在洛阳府买地,虽然赋税重,但却是一本万利的好事,随便种点蔬菜,就能卖高价。”

    “由此,大量的百姓被迫成为流民,丧失土地,然后又被官衙收走,去往藩国充实人口。”

    “洛阳府的,每年都有数万人强制而走啊!”

    闻言,三苏心惊胆颤,这是何等的残酷手段啊!

    富者阡陌纵横,穷者无立锥之地。

    流民们,连活在乡里的权力都没有。

    这就是盛世掩盖下的触目惊心。

番外3变更

    承昌二十年,科举扩容,增至三百。

    十一月,御史上书,言语内陆,官绅藩,三者勾结,买卖田地,运转丁口,数十年来,近百万丁口去往了藩国。

    上大惊,斥责旗下,派遣宰相亲自调查。

    二十一年,经过半年的调查,牵连官吏、士绅,近千人,查抄其家,迁徙辽东府。

    朝廷因此获利两千余万贯,地万顷。

    二十三年,山西大旱,人奔走,作乱数万人,地方平之。

    二十五年,以皇次子、三子、四子、五次,过继藩国,以承其祀。

    二十八年,晋封薛王为太子,监国。

    承昌三十年,帝崩,享年四十六岁,庙号英宗,谥号“至诚明达文成孝皇帝”。

    太子李长柏即皇帝位,改名李柏,以明年正月为景德元年。

    景德十六年,五月,帝不虞,薛王监国。

    六月,封太子。

    八月,帝崩,享年四十五。

    庙号,孝宗,谥号“至贤武昭仁成孝皇帝”。

    太子即位,改元嘉佑。

    嘉佑十五年,山东、河北大旱,牵连千里,民乱四起,多者上十万,危及运河,洛阳粮价,一日三变。

    帝大怒,集天下之兵,三十万,历经三年,镇之。

    嘉佑十八年,天下稍安,帝崩,享年四十三岁,庙号定宗。

    薛王即位,改元元德。

    因其不过十岁,年幼,以六大臣辅之。

    元德三年,首相张慧,以谋逆罪,下狱三大臣,群臣匍匐。

    元德五年,上封张慧为和国公,朝廷震荡。

    元德七年,上大婚,亲政,皇后为张慧幼弟之女。

    而,满载荣誉的和国公张慧,则告老还乡。

    朝野相送,帝也亲往之。

    张慧一路上享受着推崇,虽然年迈,但却兴致盎然,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其子张友,则伴随其身,满心苦恼:“父亲,您位居一品,致仕还乡,也就罢了,何故把我也拉在一起?”

    张慧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自世祖皇帝再兴大唐,有近两百载,世祖、仁宗、纯宗,英宗、孝宗、定宗,以及当今,历经七世,虽然定宗一朝民不聊生,但好歹挺过来了。”

    “内有士绅百姓拥护,外有藩国虎视眈眈,能够受封国公,已经算是万幸了。”

    说着,张慧脸上飘过一丝畏色:“当年,我治三大臣之罪,近三十国,威逼礼部,其声势,洛阳咸闻,那时候我就在想,再多的权力,也得有命享不是?”

    “所以,你就拉我回家了?”

    张友无奈道:“朝廷忌惮你,不代表忌惮我吧!”

    “反正朝廷不安生,你还是待在我身边为好!”

    至此,掌权七载的权臣,落下帷幕。

    元德十五年,第九代蜀王薨,帝原以其二弟继其统,但齐国越境出兵,拥蜀王庶弟继位。

    元德皇帝大怒,发旨斥责其狼子野心,命蜀王退位。

    齐国不从。

    帝发召,命吴国、韩国,合兵攻齐国。

    吴、韩奉诏,发兵十万,结果被大败之。

    两国被迫屈服。

    元德皇帝怒不可遏,以辽东府、辽北府,幽州府,三地兵马十万,水师一万,再攻齐国。

    历经三载,齐王转败为胜,收其兵五万,裹协吴国、韩国,共二十万兵马,发兵辽东,一月之内,拿下辽东府。

    第二月,再下辽北。

    北京幽州府,危在旦夕。

    天下为之震动。

    朝廷威严丧尽,海外藩国暗流涌动。

    元德皇帝震怒,下狱两百余人,以鲁国公潘季为讨逆都统,御营十万兵马,合河北府、幽州府五万兵,再纠陈国(渤海旧地)、赵国(黑水都护他),凉国(奚王府),合计三十万大军。

    齐王李永济,则振臂一呼,在辽阳城,会师二十万,历数朝廷三大过。

    一者,皇帝昏庸,文恬武嬉,以致于民不聊生。

    二者,不顾宗法,强行让蜀国继祀。

    三者,皇帝并非定宗皇帝亲生。

    旋即,齐王胁迫吴王、蜀王、韩王,威逼凉国,凉国屈服。

    陈国、赵国胆颤,退兵而自守。

    兵贵神速,不到半月,齐王不做修整,以水师,穿越兵马,袭击幽州城。

    幽州兵力九成在辽西严阵以待,后方空虚,竟被得逞。

    于是,内外夹击,辽西数万精兵,不战自溃,不得已归降。

    由此,朝廷的御营,才刚刚开拔。

    齐王十万铁骑,汇聚北京幽州,声势震撼天下。

    元德皇帝胆颤,不得不派遣使臣进行谈判。

    甚至,决定割让辽东、辽北二府。

    但齐王李永济,却雄心勃勃:“这天下,本来就是我们齐藩的,薛藩一脉坐天下两百年,已经够久了,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元德皇帝自然不服,于是,大战一触即发。

    黄河之滨,两军交战,兵马超过百万,千里无人烟,血流成河,对峙七个月,不见分晓。

    这时,东北,赵王李延煦,则袭击陈国,夺其兵马五万,合计十万兵马,出兵辽阳府。

    元德十九年,濮州之战爆发,三天三夜,齐王李永济受流矢而伤,御营兵马乘机偷袭,追击五百里,俘虏无数。

    李永济慌不择路,被几千骑兵护送不计马力的逃窜去幽州,望着追击的骑兵,他怒斥道:“待我回幽州,集齐骑兵,再来与你们决一死战。”

    最终,其还是逃到了幽州。

    但,却不是他的幽州。

    “我的王叔,等你好久了。”

    赵王李延煦,笑吟吟的立在马车前,声音温和。

    “赵王?”李永济惊惧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延煦笑着说道:“你也可以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总而言之,您打下来的天下,我就帮您收下来。”

    “你,你——”

    李永济大怒,伤口崩裂,不治而亡。

    元德十九年,冬,在朝廷大胜,发下大量钱财的时候,赵王以向朝廷献上逆贼齐王李永济为由,出兵十万,沿着运河南下。

    而刚刚惨胜不久的朝廷,怎么对付养精蓄锐多年的赵军,大溃。

    元德二十年,春,兵临洛阳城下。

    帝南狩长沙。

    赵王拜祭圣陵(世祖李嘉陵墓)。

    五月,元德皇帝再次南奔,过灵渠而至承天府广州。

    八月,帝奔交州,

    十二月,再走占城。

    元德二十一年三月,帝病逝于占城。

    五月,赵王闻之,大恸,三日不食。

    十日,三辞三让,赵王李延煦,即皇帝位,改元正统。

    十一日,帝加封瑜妃,为至德成天育圣孝皇后,第一代赵烈王为元景孝皇帝。

    其余列祖,皆加封为帝。

    六月,正统皇帝以逆乱为由,废黜齐国、蜀国、吴国、韩国。

    又,迁徙凉藩、陈藩入列国群岛,寻觅新地再建其国。

    诸藩震动,收纳元德之子者甚众。

    由此,海外六十余国,近五十国,十年不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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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再起介绍:
时值五代十国,北宋之前,列国纷争,民生大乱,百姓苦不堪言。此时的两广地区,有一国,名汉,又被称作南汉,又被唤作南海霸主,国主残暴,又恐失国,意用阉人治天下,阉人治军,阉人治国,崇文弱武,天下之苦者,莫如百姓。有一人,唤作李嘉,大唐李氏后裔,见此局面,极为愤慨,挥舞旗帜:“主昏国乱,正是大唐再起之时也!”据岭南,复安南,克占城,攻大理,灭湖南,并南唐,对北宋,合契丹,这天下,思唐之民多矣。大小周后,符氏姐妹,花蕊夫人等,诱惑人心……赵匡胤,李煜,李彝殷,孟昶,耶律述律,野性难训……大汉能再兴,我大唐难道不能再起吗?交流群:大唐再起:631774182大唐再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再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再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