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6章就藩
神武十八年的夏,比以往更有些炎热。
即使在辽东府,也是显得极为燥热。
吕端慌忙地从海州衙门出列,坐着马车,匆忙地赶往辽阳而去。
“快,再快些!”
“使君,你想必又是耽误时间了,早就提醒你了!”
马夫一脸无奈道:“从海州到辽阳百来里,再怎么,也得两个时辰,辽东的官道并不好走!”
吕端苦恼地揉了揉脑袋,说道:“还是得尽快吧,一不小心查看陈年旧料,忘了时间了。”
索性一路上并无多少行人,两个时辰后,马车将将来到辽阳。
辽阳府衙上下,知府、巡检、通判、转运使、总兵,已经到位,即使是刚占据契丹上京不久的张维卿,也来此接迎。
辽阳城头还带有新补的痕迹,护城河也是新泥,似乎还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你怎么才来?”一旁的辰州刺史忙将其拉住,一脸责备道:“再过一会儿,王架就到了辽阳,你要是误了有你好果子吃!”
吕端苦笑连连,摆手道:“知了,知了,下次必然不会如此了。”
“哎!”同僚叹了口气,对于吕端这种糊涂的性格,也是着实难受。
不一会儿,就有骑兵汇报,仪仗距离不过十里。
吕端闻言,心中颇有些侥幸。
很快,就有大队伞盖旗仪仗浩浩荡荡而来,护卫的马兵盔甲闪亮,一个个的高头大马,铠甲犀利,双目有神,火红的肩巾随风而飘,十分醒目。
一望之,就知晓是精锐。
如此排场阵仗,一看就是大人物出行。
城中的百姓,也聚拢在街道去附近,踮着脚,仰头观望着,市井间的百姓也喜爱热闹。
马队后,就是数百精锐步兵,身披利甲,不亚于骑兵分毫,昂首挺胸,极有气势。
数辆四驾马车,黄绸披盖,宽敞奢华,每辆车都有六匹马拉拽,极有气势,宫人和武将环绕在其四周,不断地警惕着。
而此时,遇到了出城相迎的队伍,马车也缓缓停下。
“一,二,三!”张维卿默默地数着,心中一沉。
看来,三位亲王,决定一起来了,这仪仗果真不小。
他微微弯腰,拱手道:“微臣恭迎大王仪驾!”
随即,三辆马车掀开了车帘,中间一个挺立的身影下了马车,笑道:“不用多礼,张叔叔如今身体康健啊!”
“多谢齐王殿下关心,老臣身体还算妥当!”
张维卿笑了笑,四十八岁的他,老当益壮。
一旁的韩王李复睢,以及吴王李复湸,则微微一笑,拱手还礼,态度也是颇为可以。
随即,一行人入了辽阳城,一路谈笑风生,显得聊的很不错。
吕端不由道:“听闻不是五个藩国吗?怎么才来了齐王、韩王和吴王?”
“可能分两批吧!”
同僚笑道:“你瞅瞅,随行的队伍有多大?”
“几百个护卫,奴婢,官宦,乃至于大量的钱粮物资等等,将官道挤的满满当当。”
“毕竟是亲儿子,陛下是格外的大方。”
吕端闻言,笑了:“也只有亲儿子才能来到咱们东北啊!”
此话一出,两人皆笑之。
东北苦寒,此诚不假。
吕端来此后,才觉察,辽东之地,每年的冬日,竟然有三四个月,而且,还有一两个月的春寒。
何谓春秋?怕不是只有冬春二日罢了。
辽东都如此了,更遑论黑水都护府?以及相似的高丽?
“对了!”
吕端不由得奇道:“渤海国也类似与高丽,怎么不分之?反而要罢黜黑水都护府?”
“这谁知道?”同僚随口道:“可能是朝廷不想吃相那么难看吧。”
“这道理,其实很简单的。”
吕端笑着摇头道:“总是有人要去的,分了渤海,反而是难了,宜早不宜迟啊。”
三位亲王进入了辽阳城,就连知府都只能敬陪末座,其他的刺史更是围观都难,只能等着消息。
张维卿亲自陪同,与三位年岁渐长的皇子们,聊的还算热切。
作为目前辽阳府的最高官,无论是资历还是功勋,皇子们都不敢轻慢。
“几位殿下来辽阳,可谓是蓬荜生辉!”
“哪里的话,张叔叔,我们几个来此,也是有所求之的!”
李复歆看了一眼两个弟弟,这才轻声苦笑道。
“只要在我权限中,自然能答应。”
张维卿微微一笑,说道:“钱粮什么的,辽东暂且还有一些,可以与你们,最起码,能度过今年冬日。”
掌管对阵契丹的大军,各府钱粮可谓是尽量支应,辽东府更是其手掌中,轻易地拿捏。
“多谢张叔叔!”几人忙谢道。
只是,齐王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思量再三,这才咬着牙说道:“实话也不瞒你,张叔叔,我就任的齐国,在高丽的开城,复睢的韩国都公州,复湸在金州。”
“高丽的情况您也是了解的,无论什么都很缺乏,尤其是工匠,更是少有。”
听到这,张维卿犹豫了,他才道:“也不是我不想给你们,实在是官奴几近没有,都是民户,我总不能强掳民户吧?”
“我们要的也不多!”李复歆忙道:“一人百来户的各式工匠就成。”
“您一声令下,各州县何敢不尽力?”
韩王忙道:“张叔叔,我们也不强要,我们花钱招募,必然有应允的,到时候请您放行就成。”
几人求到这,张维卿咬着牙,说道:“一百户太多,每人只有有二十户,再多也拿不出了,而且,铁匠每人只能要两户——”
“好!”李复歆看了看弟弟,这才跺着脚,艰难地应下:“多谢张叔叔大恩!”
张维卿摆摆手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钱粮上,我与你们每人五千石粮食,牛羊各千头,应该能让你们救救急了。”
“您这是雪中送炭啊!”
李复歆感怀道:“时至今日,我们才觉察,当年姜太公千里赴任齐国的艰辛,若无您,怕是几年才能立足。”
“对了,几位殿下,不知是哪位殿下有这荣幸,去了黑水?”
第1387章最后的抉择
“父皇为保证公平,以抓阄而定!”
齐王李复歆犹豫了片刻,又强忍着笑意,说道:“四弟赵王,抽中的是黑水都护。”
“不过,圣人也补偿他,将渤海国的率宾,安远,东平,安辽,四府划归赵国,其地域是极广的,比我们三国加起来还要广阔!”
韩王与吴王也是一脸为其高兴的模样。
也不知是多少庆幸,或者幸灾乐祸。
“海参崴其实也不错!”
张维卿点点头,艰难地夸耀道:“鱼货很多,遍地牛羊,口众加一起,二三十万人还是有的,除了冰雪多些,其实并无缺点。”
几人无力反驳。
没错,除了每年六七个月的冬天,的确没啥缺点,再挑剔,就是不容易活人了。
在几人看来,这与吐蕃的卫国、中山国,其实相差无几。
想到这,几人不由得庆幸着,高丽虽然也不咋地,但好歹也是海东盛国,人口百万。
事已至此,张维卿也没啥好说的,就与皇子们聊聊,嘘寒问暖。
三王队伍,在辽阳待了近十日,补充了大量的物资,这才缓缓而走。
而辽阳府的百姓商贾,也是第一次品尝到了藩王的好处:
岂不是说?高丽数国,日后的买卖,都要在辽东府?
这可就意味着大量的财富啊!
一时间感慨辽东府有眼光的商贾,就准备行囊,准备一些辽东特产,以及高丽地区稀缺的东西,如铁器,农具等等,追随着三王脚步。
辽东府的承上启下,获得的好处难以计量。
比如,在去年,张维卿攻克上京后,辽河以南的广阔草原,已经囊括到了辽东府的范围。
如此大的草场,来不及转移部落,牧民,也只能被迫接受统治。
也因此,大量的牛羊马等,源源不断地涌向辽东,然后又转向幽州,再入中原。
其中的利差,难以计量。
李复歆等人自不知晓,大量的跟从部队,已经源源不断而来。
……
而在毁于一旦的上京城,新大汗耶律只没,带领着契丹贵族再次驻扎。
曾今虽然矮小,但却依旧是屏障的上京城,被张维卿毁于一旦。
若不是其粮草不济,恐怕这片地界就已经被其占据了。
但,契丹贵族们依旧警惕。
有一就有二,今次缺粮,下一次岂能不准备?
上京之地,并不算安稳,
所以,今日的议题,就在于迁都。
“上京距离辽东太近,唐人擅长水师,若是从辽河逆流而上,岂能缺粮?”
有的贵族振振有词道:“上京被烧毁,已不能久待,只能再次迁徙。”
“那,迁徙去哪?”耶律休哥眼眶通红,辫发都带着血迹,浑身洋溢着杀气。
一时间这样的威逼,竟然让人说不出话来。
刚厮杀乌古部数千人,缴获数万牛羊,耶律休哥因为屡战屡败而丧失的威信,在一点点的回归。
“那,那总不能就这样待着吧!”
贵族们无奈道:“前有唐人,后有乌古部,敌烈部,上京处境艰难。”
耶律休哥直言道:“上京怎么就艰难了?咱们还有数万兵马,怕唐人?”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骑兵,上京是占据不了的。”
对于耶律休哥对于骑兵的自信,众人纷纷默然。
锦州城下的重甲骑兵,可谓是杀的人仰马翻,怎么还能依靠呢?
契丹大汗耶律只没则叹了口气说道:“去年,上京被破,就是骑兵并步兵结合,毫无破绽,以致于骑兵都无法子可言,咬之不动。”
“去年还有城墙依靠,今年被烧毁一通,只有些许帐篷,这能作甚?”
与兄长一样,他的汉化也高,但却没有高志气,高情商,反而散发着一股颓废气息。
耶律只没只是普通人,或者说,是个普通的君主。
他宽额头,辫发,阔脸。
最让惊叹的是,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带着眼罩。
这是因为,当年他私通睡王耶律璟的宫女,不仅被鞭打几百下,而且还被施以宫刑,成为的废人。
即使在平时,这样的废人也是被鄙视的,但如今,在即将爆发内乱的契丹,反而懦弱的君主,最适合平衡各派关系。
没办法,只有他最适合。
而,无有子嗣的他,下一任继承者,不出意料就是耶律贤的幼子。
“上京确实待不住了!”
一旁,咳嗽两声的耶律贤适,则无奈地露出实情:“我发觉,辽河之旁,有唐人修的码头,而且,被烧毁的不止是上京城,还有大量的草地。”
“这意味着,唐人在尝试烧荒,今年,或许是明年,唐人将会在来,到时候,这里还将失去。”
“我们契丹人,又面临生死抉择了!”
老臣耶律屋质,则仰着头,眼眶微湿,他环顾四周,所有人无不低头,无人敢对视。
“终究还是要议出来的,契丹要保存元气,重整雄风!”
此话一出,众人凛然,面色严肃。
“那,就只能北上!”
这时,一直沉默的大汗耶律只没,高声道:“上京距离辽东太近,王帐与此,极为不妙,没有辽东的钱粮支撑,这里不足以支持数万大军。”
“打,打下乌古部,占据呼伦湖、贝尔湖,这里土地肥美,地域广阔,距离唐人极远,草场适合咱们修养生息!”
听到这话,众人心头一震。
“可,一旦北上,祖地(木叶山)不保啊!”
契丹贵族们有些浓厚的祭祖情节,也是凭借着血缘关系,才能齐心协力,打下诸多部落,称霸草原。
“北上,祖地还有可能会被夺回来,但一但徘徊在此,日后不仅牛羊被掠夺,就连属民,牛羊,乃至于妻儿,都会被夺走。”
“虽然此话不宜说出来,但不得已还是要说,契丹,如今已经不是唐人的对手。”
耶律只没用尽力气说着,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北上——”
耶律休哥目光微红,咬着牙沉声道:“打下乌古部、敌烈部,起码能再建五万骑兵,补充元气,还是草原霸主。”
“耕地,稻谷,并不适合咱们。”
一瞬间,众人气势重燃,满怀热血地喊着。
第1388章黄龙府
除了辽东府外,渤海旧地,其实也极为广阔。
如,黄龙府,就在松辽平原,北接长春州,南抵辽东,有五州三县,幅员辽阔,土地肥沃。
其府城农安,人烟稠密,村屯密布,城郭相望。
黄龙府当时不仅住有契丹人、渤海人、汉人、女真人,并有铁骊、兀惹、突厥、党项等族人。
可以说,比之上京,黄龙府更具有占据价值。
而黄龙府的得名,则是耶律阿保机征服渤海后,在其地崩殂,因当时见黄龙而走,所以取名黄龙府。
对于一片草原,满是牧民的上京地区,黄龙府距离更近,农业昌盛,更值得拥有。
所以,在神武十七年袭击上京府后,了解其虚实。
神武十八年,张维卿带领大军,朝着东北方向而去,直驱黄龙府。
面对规模庞大,准备齐全的唐军,黄龙府各部族兵马,皆为之一楞,不堪一击。
为之胆寒。
由此,不消一个月,黄龙府五州之地,完全被吞并。
至此,隶属于契丹四京之一东京道,辽阳府与黄龙府,完全被吞并。
如此,辽之三京,南京道(幽州),东京道,皆被大唐吞噬,仅余上京道,苟延残喘。
至于其历史上的五京,一个是西京大同,如今也被吞并,中京所在是辽圣宗时期设置的奚王府,如今保持中立。
不过,其南,东,都被包围,沦陷也是迟早。
咚咚咚——
马蹄声在道路上响起,村屯的各族百姓,皆议论纷纷,口中言语着汉话。
原因也不新奇,这里盘踞着大量的中原百姓,以及文武百官,勋贵等等,再加上习惯汉话的渤海人,自然通用语是汉话。
城中的一处院落中,大门半掩开着,左半边门角已经坏了,庭院四四方方,从外看,依稀能够想象当年的风光。
透过门缝,其内青草旺盛,两个中年大汉,正在给菜田浇水,拔草,几个孩童自顾自地玩耍着,面黄肌瘦,但犹自快乐。
“咯吱——”
一个大汉挑着担子回来,脸上喜气洋洋。
“怎么,炊饼卖完了?怎么那么快?”
干瘦的中年男人,不由得停下脚步,回首说道,眉眼深深的皱纹。
“父亲,并不是!”
大汉穿着短衣,但却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满脸笑意道:“父亲,叔父,咱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这不就是家吗?”
这时,拿着扫帚的妇女走了出来,惊诧道。
“不是,是回家,回中原,您念叨多年的中原!”
“什么?”
石延煦大惊,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另一边,拔草的石延宝,也直愣愣地呆住了,直接坐倒而不自知。
“你不是在说什么胡话吧?这要是被契丹人听着,咱们家就完了!”
石延煦满脸惊慌,看着儿子的眼神都变了。
“父亲,唐军,唐人打进黄龙府了!”
儿子兀自跳着脚,激动得说道:“契丹人被赶跑了,咱们可以回家,回中原了,你们日日讲的中原。”
“契丹人走了?”石延煦放下了水瓢,一步步地走近,眼眶通红。
“真的走了!”儿子再次强调道。
而这时,院门也大开,只见几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穿着长衫,乱糟糟地跑过来,直接跪地:
“太子,契丹人走了——”
“真的走了?”
石延煦颤抖地说道,口齿哆嗦起来。
一时间,哭声一片,满眼泪痕。
自后晋灭亡后,石重贵一家人,属实凄惨。
从开封,又到黄龙府,被封负义侯然后又去建州,赐地五十顷。
幽州被唐人收复了,契丹人又唯恐被利用,他们一家被迫迁徙来到黄龙府,真正的落魄起来。
前两年,石重贵病逝,没有利用价值,无奈彻底沦为了平民。
而,石重贵由于被俘虏,屈辱极多,比如幼女不过十岁,就被耶律阮抢走,送与其兄。
不过数月,就凄惨而死。
而后,耶律璟又强娶石重贵宠姬赵氏、聂氏而去。
其余种种屈辱,难以计量。
这让石重贵,即使病逝前夕,也念兹在兹中原二字。
而对于石延煦,石延宝二人来说,他们年轻时,在中原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
如今几十年过去,他们依旧极其怀念。
骤喜后,石延煦突然惊声道:“唐人会拿我们如何?不会杀了我们吧?”
“郎君,并不会!”老头立马改口道:“听闻唐主仁慈,亡国之君皆封王拜侯,平日里毫无诘难,对于您,肯定会安置妥当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而,石延煦等人,就将信将疑地在家中等候着。
果然,过了几日,就有官吏上门,亲自访问,安排,态度温和,让人心中安稳许多。
随即,整个黄龙府,曾经的中原百官,勋贵后代,则一一被请去,逐一安排。
而石延煦之子,石钧儒,即使是乃炊饼的,但由于之前受过良好的教育,识文断字,所以被安排在州中,担任录事参军。
这让石延煦一家人喜极而泣。
天怜可见,兄弟二人,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之下,生育大减,只有一个后代。
而,石钧儒年若二十,但依旧无有婚配,如今竟然能得到官职,这是天大的喜讯。
整个黄龙府,五州之地,若是想要彻底地占据,那么,利用本地人自然是最节省成本时间的选择。
本地人有很多,张维卿最看重的,反而是被强迫迁徙而来的中原官吏后代,其忠诚度更高,对契丹的憎恨,也更强烈。
也因此,更为信赖。
“石重贵之子?”
张维卿看着下面色送来的消息,不由得楞住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延续下来。”
“石重贵虽有骨气,但乃中庸之主,不会用人,以致于中原沦陷,契丹称帝!”
鉴于其敏感的身份,张维卿不敢专断,只能派人送一些钱财,其余的还算让朝廷做主吧!
“石重贵?”
皇帝收到信件,也颇为楞神,随即摇头笑道:“虽不屑于石重贵之平庸,但其终究还是有所骨气的,追封其为晋王,其子就封个男爵吧!”
石敬瑭虽然是汉奸,但侄子石重贵却骨气十足,只可惜,无有人才,误用杜重威,二十万禁军归降,争坐儿皇帝,中原遍地狼藉。
第1389章彩云之南
天空中太阳高悬,十月初的天气,依旧热度不减,丛林中到处是鸟叫虫鸣,不时间,耳旁还传来各种悉悉索索的虫爬声,让人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透过重重的树叶,斑斑点点的阳光才照射在地面,让人缓解了压抑。
“阿瓦,你没事吧!”
昏昏欲睡中,阿瓦被叫醒,他一激灵,几乎爬倒,惊醒后才摇头道:“我没事!”
他握紧长杆,上头削尖,露出一丝锋芒,料想必然能让人血流不止,捅破肚子。
他这般想到,目光顿时坚定了许多。
“阿瓦,坚持住,为你父母报仇,可不能睡过去!”
一旁的汉子则不断地鼓舞士气,然后递给他几片叶子。
两天肚子没吃的,咕咕叫,看到叶子,阿瓦咬着牙,一把拿下,抓在嘴里不断地咀嚼着,瞬间清醒了许多。
这种叶子,阿瓦也不知叫什么,但咀嚼起来,却很让人清醒。
年仅十五岁的他,已经是邛部的战士了。
或者说,他不得不成为战士。
数年前,唐人们度过大渡河,与族人们大战,酋长阿伏令战死,战士们死伤数千,部中壮年,几乎没了一半。
族人们辛苦居住的乌弄城,也被唐人占据,而且还改名叫易渡县。
虽然说酋长其弟卑吠,继任酋长后,不得不屈服与唐人,但那些父子伤亡的家庭,怎么会善罢甘休。
所以,数百人聚集起来,以报仇为目的,就是为了袭击渡河的唐人。
听闻这是唐人的皇子,身份贵重,若是袭击得逞,就能让唐人很心疼了。
阿瓦一想到这里,就心中畅快:“阿爸,终于能为你报仇了!”
愤恨的目光,平缓了一些。
时间慢慢到了中午,森林中弥漫着一股热死,久久不曾散去。
众人的耐心,正在一点点的被消磨。
“唐人准备渡河了——”
而此时的大渡河,铁索桥上,正在缓缓地行进着一只军队,牵着马,缓缓而行。
而人与人则并列前进。
很快,他们就先头部队到了对岸,进行防守。
而此时,上千人的队伍,护卫中一个身着薄衫的年轻郎君,小心翼翼地度桥,唯恐有所闪失。
“大王,还是小心为上!”一旁的宦官颤颤巍巍,忙不迭地搀扶道。
“这大渡河,着实险要!”
男人小步走着,歪头一看底下奔腾而去的河水,不由道:“竟比长江还要湍急一些。”
“殿下,还是快过河吧,前面就是易渡县令,咱们能修整一番!”
“走——”
男人潇洒的一笑,回首回望,不由得感叹道:“若是封在西川该有多好,天府之国,比什么的大理强多了。”
过了大渡河,上千人原地修整。
“殿下!”这时,他的长史踉跄地度过河流,接触地面后,才缓了口气,说道:“你雄踞一国,比其他几个殿下来说,实在是强太多了,”
“强?不见得吧!”
滕王李复鸿不由得瞥了撇嘴,说道:“咱这地界,虽然百姓多,但大理烟瘴之地,比岭南也不遑多让,也得有命享才是?”
说着,李复鸿不由地说道:“渤海国分给了九弟(陈王李复沁),那可是上好的地界,北面是赵国,附近就是辽东府,旁边就是蜀国,齐国,吴国,韩国!”
“这不比我这滕国强?”
“殿下!”
长史听到这,不由得补刀道:“您西北边,还有中山国,卫国,也是挺好的。”
“算了!”
李复鸿无语了,他不由得说道:“走吧,去看看我的大理如何了。”
歇息了一会儿,队伍再次启程。
“敌袭——”走过一片密林时,突然遭受了冷箭的袭击。
盾牌手立马将滕王保护起来,严防死守,然后开始反击。
在精锐的唐军防守反击下,敌袭溃不成军,即使是在密林之中,也被打散。
阿瓦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唐人竟然如此严防,密不透风的保护,让他的毒箭都没有缝隙可钻。
他见到往日神勇的叔伯慌不择路地逃窜,一时间竟然愣了。
“咻——”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只好看的利箭,直接没入他的胸膛,让他瞬间就没了声息。
“大王好箭法——”
众人夸耀道。
“这还用说,我在上书房,也是名列前茅,就藩大理,生怕蛮人造反,苦练箭术!”
李复鸿不由得夸耀道。
“殿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一旁的王太傅等王府官吏,忙不迭地劝告着。
这要是在就藩半路出了事,且不说他们会被牵连。
就说这到手的官职,立马就幻化为虚化,那么多年来的坚持,岂不是罢了?
洋洋得意不到片刻,李复鸿就无奈地进了保护圈。
随即,一路上小心翼翼,行走了上千里,道路崎岖难行,爬山下坡,风雨骤降,修桥铺路,可以说极为艰难。
“终于到了大理了!”
李复鸿几乎喜极而泣。
“多亏了大军之前修缮了道路不然咱们还要多有半个月!”
大理城很狭小,但却至少是个城,可以遮风避雨,抵挡袭击,这让众人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西川总兵,大理征讨使黄勇,从大理城中出迎。
这位曾经的蛮人,归化多年,参与了大将的战斗,年若四旬,终于功德圆满,灭了大理国,并且亲自镇守两载。
因此,也得封为永昌侯,食邑四千户,在大唐,也算是顶尖的勋贵了。
李复鸿对于这位老将,很是恭敬。
“自神武十六年始,到神武十八年,近一年半,大理国才堪堪灭亡,末将谨遵圣谕,将南诏、大理以来,数百年的书籍,文字,碑帖,年历,史书,一一销毁。”
大理各府,其实就是个家族的封地,如高氏等,真正属于大理王的,也不过是数府,一半都不到,其余的各府也要一一平定,可以说难度很大。
黄勇随口说道:“截止今日神武二十年,大理国有九府,四郡,四镇,以及三十七部之分,末将与人整合,以朝廷样式,分为十州,大王就藩,可安排官吏就任了。”
“十州?”
李复鸿颇有些惊诧,不由得问道:“多少丁口?”
“末将不知,唯独知晓大理州,应有十万众。”
黄勇老实地说道:“其他各州,若是算上蛮僚,百八十万还是有的,这得需要大王一一的勘察了。”
李复鸿点点头:“这个我知晓,只是,这十八州之地,王都大理,我手底下的这点兵马都够呛,其他各州,着实束手无策。”
“殿下,您的意思?”
“还望永昌侯,能够应允一些兵马与我,也好镇压叛逆!”
“我带兵五万入大理,至多允你五千,还得是他们同意!”
ps:给看盗版,以及跳看的读者说下,起点本章说已经说了。
本书即将完结,现在每天更一章,有想看的,就说,我尽量写出来,不带遗憾。
第1390章治河
神武二十年的夏收,一如既往的丰收了,但由于汴梁、郑州附近的黄河悬河越来越高,让朝廷颇为关切。
八月初,顶着烈日,薛王李复沐,带着简洁的仪仗,从洛阳,沿着黄河岸边,不断地巡查着。
沿路上的州县,一个个神情紧张,极为隆重地想要迎接,但却被一一拒绝。
薛王表态,他只想要看清楚真实的黄河,不需要迎接。
第二批,第三批分封的诸王,九个中有八个去就藩,仅余薛王在京。
这样一来,朝野上下反而更为认定其储位,不敢有所怠慢,也不得不听从。
“黄河高数丈,一旦有所疏忽,两岸州县,数十万顷良田,怕是会毁于一旦!”
抚摸着种植的杨柳,李复沐不由得感叹道。
在他的视线之中,黄河仿若是一条被高高围起的湖泊,河水荡漾,似乎随时可以冲破堤坝,溃散而出。
虽然看起来水量不错,但尽是淤泥托底,上面漂浮的水,黄澄澄的。
打捞而起一桶,就有半桶泥。
“治河,刻不容缓!”
李复沐不由得说道。
“殿下,数年前,张公(张维卿)治河,已经疏导了数次,岸边的杨柳也是其种下,加固堤岸,黄河水师也时常疏通,但,若非百年之功,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难见成效!”
一旁的河运都督,额头上满是细汗,不由得紧张道。
朝廷为了治理黄河,设立河运总督之职,主为治河,而且负责管理黄河之上的船只运输军队桥梁,码头等等,而且,其麾下最大的,就是受到五军都督府双重管辖的黄河水师。
如此,有了衙门数年来系统性,长久性的治理,黄河已经安稳许多。
“治标不治本!”
李复沐摇摇头,轻声道:“据我所知,去年预算中,河运衙门得钱五十万贯,而税卡之赋税,却不过,三十来万贯,每年净亏损二十万。”
“如此这般,开支日渐庞大,朝廷已有异议——”
“殿下——”听到这,河运都督慌了,忙道:“并非臣等不努力,实在是黄河泥沙太凶,清十分,而来年又复还十二分,实在是力有所逮啊!”
“而且,黄河不仅要通航,而且还兼济浇灌,水愈少,而泥愈重!”
听到这,李复沐眉头一皱:“你莫要欺我,河岸高悬数丈,百姓何来汲水?就算是汲取,又能有多少?”
黄河多年的溃败,让两岸许多土地,成为了盐碱地,土地绝收,以致于村落较远,汲取的水都是淮河支流。
“殿下微臣哪敢骗您,请随我来!”
河运都督苦笑连连,在前方引路。
随即,王架收起,轻车熟路下,一会儿就到达了一片地界,
只见,如同云梯一般,数丈长的水车,在一旁几头老牛的拉拽下,不断地扇动,从另一边的黄河中,汲取大量的黄河水,然后沿着沟渠,自高而下,浇灌着良田。
而就在不远处,每隔百来步,就有一架水车运行,或牛,或驴,亦或者人,不断地转动中,黄河水源源不断的流淌而下。
“这是水车!”
都督苦笑道:“军械司前几年造出,每节不过一尺,但却可以通连,几十户人家,即可串联,从河中汲水。”
“水车每架数十贯,而每节不过一贯多,众人拾柴火焰高,果然妙啊!”
李复沐脸上满是笑容。
农业最关键莫过于用水,而只要水够了,就能保证两税的正常,朝廷就能稳定。
“这样的水车,黄河两岸,岂止是万架。”
河督不由得埋怨道:“土地用水够了,但河运却是不足,淤泥越来越深,两税运粮可是国朝要事,一旦不足用,微臣死不足惜!”
“沿河的州县,年年两税倍增,政绩优良,而我们河运,却吃足了苦头。”
在河运和农田之间,这是个争水的难题。
李复沐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答复。
粮食越足,丁口就越盛,而河水就难顶。
黄河又不同于长江,平日干涸罢了,一旦暴雨,就又凶猛异常,泥沙又助长其威势,冲垮两岸又是常有的事。
想到此处,不禁犯难。
此次巡查黄河,着实不易。
“你可以法子长治久安?”
“殿下,黄河所难,一在于疏浚,二在于水少。”
听到这,他来了兴致,说道:“微臣认为,黄河入海太窄,而河道淤泥又太盛,不如一分为二,再筑一条河道,暴雨时可尽快疏浚而出。”
“造河?”
李复沐思量起来,苦笑道:“非百万人,数年时间,上千万贯,才可支持,你我并没有这般权限。”
在黄河风平浪静的时候,想要对其施工,并且还是倾国之力的大动作,即使是真正的太子,都难以施行,
更何况,他只是薛王罢了。
乡野中,来自于塞北的耕牛,随处可见,沟渠遍地,甚至许多百姓,已经开始养起羊来,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一缕缕的炊烟,在乡野中不断地消散,又升起,负篓的行人,打闹的孩童,劳累的农夫,构成一幅幅画卷。
李复沐只知晓,这代表着,大唐的天下,真正的稳下了。
至于,沟渠中,再也没有无人收拾的白骨。
等到他回到洛阳,就有下人来报,说是侧妃刚刚为他,生下儿子。
年岁十八的他,迎来了第一个儿子,这让他大喜过望。
王妃连生两个女儿,不曾想侧妃竟然生下儿子,想到这里,他又平静下来。
嫡庶有别。
这要是不好,就能迎来嫡庶之争。
回到王府,宫中的宦官宫女,就匆匆而来,带来了大量的赏赐。
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亦或者其他嫔妃,一个不落的送来贺喜。
这可是嫡长孙,即使是庶出,但也是了不得的事。
而,这时,贺喜人群中,迎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七哥,恭喜恭喜!”
“圆哥儿,你怎么来了?”
一见是自己的同胞弟弟,李复沐不由得皱起眉头道:“母后知晓了,定饶不过你!”
“我是跟母后请示才出宫的!”
圆哥儿一跳一跳的,开心道。
年仅五岁,排行二十七的嫡次子,小名圆哥儿,他不负其名,小脸圆乎乎的,甚是喜庆,饱受帝后宠爱。
“走,咱们回宫!”
虽然劳累至极,但回洛第一件事,还是得去往皇宫,见他的父亲,即使他儿子刚出生,也不能免去。
这就是政治,找君臣,后父子。
拖拽着弟弟回到了宫中,已经留起胡须的薛王,也不由得绷紧了心。
一日不为太子,他就无法入住东宫,享受副君待遇,随时都有就藩的可能。
想起兄弟们就任的藩王,再看看璀璨的洛阳,他深吸了口气,这个大唐,绝对是属于他的。
第1391章藩王
神武二十年的中秋,佳节时分,整个洛阳城,热火朝天,灯火辉煌。
皇帝刚安寝不久,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皇帝被惊醒了。
“怎么回事?”龙心不悦。
“陛下,从卫国传来消息,太妃去了——”
宦官小心翼翼道。
“太妃?”
皇帝惊诧,然后突兀地坐起,让人伺候更衣,急匆匆的起身道:“几时去的?”
“开春,听闻是四月初三!”
“挺快的!”
皇帝叹了口气。
太妃侯氏,比李嘉大十岁左右,除了生下卫王李宾,再无所出。
五十左右就去了,确实有些快。
但这又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青藏高原,那是中原人长寿的地方吗?更何况是在如今的时代,就算是顶级的中医,也会因为草药的稀缺,而束手无策。
披了件披风,皇帝沉声道:“让后宫摆上白布吧,京中三日不得喜乐饮酒!”
“诺!”
宦官急匆匆而去。
在这一瞬间,整个皇宫都热闹起来。
睡眠较浅的皇后,也不由得皱眉问道:“这是如何了?”
“娘娘,太妃去了,全皇宫一片缟素呢!”
“啊?”周颖儿颇为诧异,“快,扶我起来,换上孝衣。”
翌日,整个洛阳城闻风而动,白布飞快地售完,价格飞涨。
在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太妃的地位,不言而喻。
而,在鲁国公府、长公主府,突闻这个消息,李薇儿一瞬间,直接哀嚎而昏厥。
一时间,府邸上下忙作一团,御医看过后,才堪堪醒来,脸色苍白。
“长公主是哀极攻心,一股气上不来,所以就昏厥了,须调解心气,才好!”
送走了御医,潘文连忙对着李薇儿说道:“母妃去了,节哀顺变,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几个怎么办?”
一时间,身边的两个小人,也叽叽喳喳,红着眼睛叫唤着,让李薇儿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落下:
“我命薄,自幼就被父母抛弃,幸亏皇帝哥哥救下,又让我居家中,成了女儿,享受荣华富贵。”
“还未知礼,父皇就病逝,我就常伴母妃身边。”
“如今,还未尽孝道,母妃就猝然而去,实令我难以接受!”
李薇儿没了平日里的坚强,此时哭的的稀里哗啦,难以自制。
就这般,拖着病体拜见了灵堂后,李薇儿将养了些许时日,这才来到皇宫。
“身体好些了吗?”
李嘉关心道:“你脸蛋削瘦了许多,莫要哀伤了身子啊!”
“多谢皇帝哥哥的关心!”
李薇儿心中一暖,然后行了一礼,说道:“薇儿此行,就是想找‘要哥哥下旨,让卫国将母妃的遗体运回国内,与父皇同葬。”
“胡闹!”皇帝无奈道:“千里迢迢,怎么能运卡?”
“再说,这般之久,怕不是……”
皇帝鼻腔中,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异味。
李薇儿瞬间眼睛通红:“那,皇帝哥哥就让我去卫国,见见母妃吧!”
“你身子可能受得住?”
皇帝也着实被其行径感动,一时间无奈道:“今年已经晚了,明年等你身子好了,初夏动身吧!”
“多谢哥哥!”李薇儿有些喜色。
皇帝待其走后,心思百转千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对于孝道,越发的感性。
年轻时倒是挂在嘴边,但如今,四十岁的年纪,则有些伤感。
我要是死了,能有几个儿子有这般的伤切?
摊开地图。
赵国(黑水)、陈国(渤海),然后依次是蜀国,齐国、韩国、吴国。
而在契丹的奚王府,奚人的聚集地,则设置凉国。
外加云南的滕国。
青藏高原的卫国,中山国,小琉球群岛的安国,十一个藩国,显得格外的有气势。
第一批的卫国与中山国,在神武十三年就已经就藩了。
最近的,也是在神武十八年。
七八年的功夫,兄弟儿子都没见面了。
“长此以往,除了朝贡,岂不是生疏了?”
李嘉心想。
血缘关系维持不了几年,还得经常来往,才能培养感情,日后才能成为朝廷的好藩篱。
“借太妃的时机,得确立规矩才行!”
思量着,李嘉又突兀地想起日本江户时期的大名制度。
一年在家,一年在京,让大名回奔跑,消磨其财力,得不到时间治国,从而维护幕府的统治。
当然,其家小,也必然要留在京城。
“我这些藩王,不是儿子,就是兄弟,消磨其财力就不必了,三年一朝,就足够了。”
“家小?”摸着下巴,李嘉想到:“十二岁以后儿子,就得来上书房就学,学以致用,再培养亲近关系。”
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远至半年冰雪的赵国,近在咫尺的安国,就藩没两年的滕国,一个个不得不动身,前往京城,拜祭太妃娘娘。
普天下的藩王,莫敢不从。
即使是青藏高原的卫国、中山国,也不得不听从。
由于朵康地区被中山国攻占,使得其地与西川有所勾连。
即从川西的松州(今松潘)、茂州(今茂县)、维州(今理县东北)、悉州(今黑水县附近)等地,就可入康定地区了。
这一条路,乃是当年吐蕃逼近西川的要道,前方的茂州,松州,距离成都,不过数百里,可以说,这是川藏要道。
虽然险峻了些,但远比从青海地区来的快,不过两个月,就可至关中,三个月到洛阳。
各个亲王府,休罢了多年,又重新热闹起来,一时间觥筹交错,远离洛阳多年的藩王们,也终于回到了洛阳。
望着辉煌的洛阳城,又转念一想自己的开京城,李复歆神色莫名。
即使他再多的雄心壮志,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一丝无力。
国内的贵族,带去的陪臣,以及地方上的豪族,势力盘根结错,心力交瘁。
几年来,才堪堪梳理几分。
而,自己的七弟,凭借着好出身,就能平白无故继承如何庞大的江山,怎能不让人产生嫉妒之情?
“大哥,想什么呢?”
韩王、蜀王、吴王走了过来,略带亲近道。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四兄弟反而关系亲近了些,四国相邻,互相之间难免有所帮助。
“突然回到洛阳,一时间有些恍惚!”
李复歆苦笑道。
“是啊!”吴王不由得接话道:“离开了洛阳,才知晓其好,但,我等在国内,称孤道寡,如今,则有些别扭——”
别扭,岂止是别扭!
给父皇母后行礼也就罢了,宰相们,公侯们,几乎都要行礼。
身份突兀地转变,让人很难适应。
“明天去拜见一下七弟吧,好久不见了!”
李复歆笑道,我的七弟,你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安稳啊!
第1392章复立安西
藩王们热闹一堂,对于薛王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皇子们多年来的君王生涯,给予了不少的气场加持,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不过,皇后倒是给予了他不少的支持,藩王们更是谨守规矩,不敢放肆。
在一场皇室宴会中,帝后高居上座,右手边的,则是薛王李复沐,然后左一,则是宣王李骏。
再之,则是卫王,中山王
在之后,则是排序,轮流坐下。
酒宴当口,望着一群儿子,皇帝轻声叹道:“你们几个分封各地,岂止是我想念你们,你们的母妃,也是异常想着,几年不见,也不知如何了!”
这一番有异于往常的开场白,让皇子藩王们惊诧,但却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果然,一把年纪的皇叔宣王李骏,不由得配合道:“皇子们分镇地方,虽然也是为了国朝的千秋万代,但一去数年,难得一见,骨肉亲情,怎能舍弃?”
“还是皇叔言之有理!”
李嘉不由得点点头,配合道:“依照我的意思,巴不得每年都能见面,但却不得不顾及朝廷大事,先公后私。”
“这般,每三年,诸王来洛阳进拜,一来叙叙情,二来,也能汇报一番国内的境况,支持帮助的,自然可以说说。”
诸王诧异。
三年就得来一趟,千里迢迢的,这不是要命吗?
但,转念一想,他们又明白,这如同放纸鸢,三年一朝就是一条绳子,避免他们这个藩国,脱离朝廷的掌控。
亦或者说,要让藩国时刻想起自己的身份。
在座的自然没有异议。
要不是儿子,要不是弟弟,哪个敢对皇帝有意见。
“父皇,儿臣前两年,王妃添了一子,还未取名,还望父皇赐下!”
齐王李复歆忙起来,满座瞩目道。
“哦,你不说,我倒是忘了!”
皇帝“哦”了一声,颇为欢喜道:“岂止是你,中山王,卫王,你们也诞下了子嗣,我还未曾见到呢!”
“臣弟(儿臣)在!”
两人连忙起身应下。
“不用起来,都坐下!”
李嘉摆摆手,望着卫王李宾黑红的脸庞,不由得心里一酸,他说道:“虽然千里迢迢见之不得,但日后年长了些,就可来洛阳上学嘛!”
“诺!”
“卫王,以及其他藩王,在我想来,本应子孙辈分相同,日后见面,也好区分才是。”
李嘉思量着,对于明太祖那个一个儿子一个辈分,着实没那功夫,还不如学习满清,通辈得了。
“复邦国长兴,万载永延绵!”
皇帝随口说了十个字,然后笑道:“诸王字辈,就从邦字开始序之,凡日后子孙有成年者,需报之宗正寺,登记造碟。”
“诺——”
“至于藩王世子之选,某不干涉!”
李嘉轻声道:“但,一定要遵循嫡长子继承制,嫡庶之分,先长后幼,兄终弟及,不可动摇,此乃国之根本也!”
随即,气氛有些沉寂。
再之后,则是宴会的顶点。
皇帝一次性,再次给十位年满十二的皇子们进行分封。
皇十子,李复洨,封曹王。
皇十一子,李复泯,封郑王。
皇十二子,李复泷,封沈王。
皇十三子,李复洵,封闽王。
皇十四子,李复涛,封蔡王。
皇十五子,李复涧,封申王。
皇十六子,李复淞,封荆王。
皇十七子,李复淇,封六王。
皇十八子,李复添,封召王。
皇十九子,李复涯,封梁王。
眼见又一批弟弟们成长,诸王们眼神满是复杂。
那么多儿子,皇帝哪里得来土地啊!
藩王们多年未见,借此机会,一直待到了开春,初夏,才堪堪回去,
……
而,西北地方,为了封国,大唐的开拓,也在不断地进行。
潘美卸任西凉总兵,狄剑多年来,终于爬到了任上。
担任不久,他就接到皇帝以及朝廷的诏令,要求其西进,开疆拓土。
狄剑只能照办,练兵近五万,才敢图谋。
按照道理来说,最好的开拓方向,是喀喇汗国,这是西域的共敌。
但是难点在于,其太远。
隔着于阗国,以及高昌回鹘,就这样赢了,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因此,他将目光放到了部落联盟的高昌回鹘。
这位回鹘余孽,一直对于瓜沙二州垂涎三尺,对于大唐回到西域,也是万分抵抗。
有鉴于此,狄剑毫不犹豫,直接出兵高昌。
这一下,步骑协力,回鹘人哪里是唐兵的对手,忙不迭地逃窜,王帐挪移到了西州,然后又跑到了庭州,最后,不得已去了龟兹。
一路跑,一路追。
不知不觉。,安西四州,收复了泰半。
换句话说,巴尔喀什湖以东的地界几乎收复。
虽然大部分的部落只是表面臣服,倒是庭州,西州,高昌,伊州,龟兹,焉耆等城池的收复,代表着北庭都护府,彻底的光复了。
随即,在狄剑驻扎在焉耆,前面就是龟兹,以及倭赤二州,然后就直面对抗喀喇汗国。
到了这个地步,于阗国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他们忙问询大唐到底是什么意思。
狄剑回复,对于南疆,大唐此时并不感兴趣,合力对抗喀喇汗国才是最要紧的事。
于阗王无奈,只能选择相信。
在神武二十一年,两国结盟,选择瓜分喀喇汗国。
碎叶城以北,夷播海(巴尔喀什湖)以东的地界,都归属于大唐。
其余的地界,则归属于阗国。
至此,长达数年的中亚争夺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喀喇汗国以绿教的名义,号召了中亚的大量的绿教徒,从花剌子模、河中、呼罗珊募集了大量士兵,积极参与这场战争。
于阗与大唐也毫不示弱,往往联合数万步骑,南北夹击其国,让其收尾不得相顾。
波斯的萨曼王朝,则坐山观虎斗,颇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样子。
而对于这场战争,朝廷也是不遗余力的支援,并且重新设置安西都护府,更好得拼杀征战。
而对于皇帝来说,偌大的西域,北疆地区,足以分封两三个儿子了,如果喀喇汗国覆灭,也能再多分两个。
第1393章高原上的战争
“大王,这中原,果真是繁盛!”
李宾一行人从西川,回到了拉萨,道路险阻,但还是有惊无险地回来了。
随同而去的吐蕃贵族,一个个大开眼界,止不住地惊叹。
“中原虽好,但却非咱们所有!”
李宾已经二十有四,来到逻些,建立卫国,已经超过了七年,威信已经大增。
面对吐蕃贵族们的垂涎三尺的模样,他不由得说道:“卫国北为中山,东为大唐,只有南面,才可用兵!”
说着,李宾直接在众人面前,摊开了一副地图。
诺大的卫国地区。
在建立卫国后,李宾看不惯吐蕃的这种奴隶封建制,他一心效仿中原。
于是,除了逻些城外,将全国裁分为十五个州,每州三千户,收赋税、征兵役,断案平叛,朝廷派遣文武就任。
如此,卫国就形成了两种局面。
贵族封建与朝廷州县并行,而朝廷由于掌握了名义,以及生产力,占据主动权。
“十五州,有户五万余,外加国都万户,就有六万户,三户出一兵,可得两万人。”
国相不由得述说道:“各个贵族,也有义务出兵,可得兵一万余,有此,可有三万辅兵。”
“朝廷出动一万禁军,合计四万!”
李宾沉声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真不容易,多年来的建设,朝廷中秋不断地增加丁口,从贵族中获得,招揽流民,豁免逃奴,让卫国的在计人口,突破了六万户,合计三十余万。
对于巅峰时期的吐蕃来说,这只是其中两三成罢了,但在如今,已经极为了得。
而北面的中山国,即使拿下了朵康地区,但户口却增长不到万户,时至今日,也不过二十来万人。
“藏如——”(日喀则地区)
李宾念叨道:“这里起码有万户丁口,大军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里。”
“通知下去,按照既定计划,要求各贵族征召而来!”
很快,王令一下,各地轰动。
贵族们不敢怠慢,成群结队的召集手底下的农奴,家丁,按照地位的高低,调集兵马来到逻些。
依照卫国的规矩,卫王可以分封国公以下的爵位。
其中,郡公为顶级,按照规矩可以拥有千人的部队,同样,其义务也得出兵千人。
而最低级的男爵,则不过百人。
李宾建国后,不仅重新分封了吐蕃贵族,确立君臣关系,而且还分划了许多的随从官吏爵位,建立庄园。
这种新式的君臣义务关系,虽然因为吐蕃特殊的地理因素,让贵族自主权较大,但同样,权力与义务是对等的。
不到一个月功夫,蜂拥而至的贵族兵马,就超过了一万人,而且还自带干粮,铠甲,协同而上。
当然,战胜之后,所有的战利品,卫王得一半,其余的贵族,按照功劳、爵位大小分配。
分配权,在卫王手中。
“万岁,万岁——”
随着李宾的王架缓缓驶来,口号不断地响起。
数万兵马齐聚,这是卫国多年来的修养生息得来的,很是难得。
留下王太子与王妃在京中留守,李宾亲自指挥这只兵马,出征后藏地区(日喀则)。
后藏地区,在吐蕃,也是极为肥沃的土地,盛产牧草,战马极多,在且耕且牧的高原地区,也是战略要地。
牧民们拿着简陋的武器,或叉子,或削尖木头,一个个气势高昂,对于战争的渴望,已经融入了血液中。
贫瘠的高原,一切的生产物资都是稀有的,普通的平民虽然从不再是奴隶,但家中的一无所有,让他们不得不渴望战争。
同样,长久的和平,以及奢靡的生活,贵族的口袋渐空,他们渴望更多的奴隶,金银,来充斥自己。
“杀——”望着众人饥渴的面色,李宾豪不慌乱,骑在马上怒吼一声。
随即,欢呼声排山倒海一般涌来,浩浩荡荡向西而去。
后藏安稳多年,哪里是来势汹汹的卫国对手,贵族们归降的归降,战死的战死,不及两个月,后藏地区就纳入了卫国的疆域。
萨迦城中,卫国兵马上下欢腾,胜利的喜悦难以抑制。
战死的吐蕃贵族,直接没收其家产,分配给己方的贵族,以及兵卒。
而归降的贵族,则直接没收一半的领地,财富,奴隶,再次赐予爵位。
随即,借由没收的奴隶,以及普通的牧民,李宾在此,设立五个州,管理百姓一万八千户。
大量的财富,牛羊,金银珠宝,让兵卒贵族们士气大涨,对于卫王也越发的恭敬。
事已至此,李宾依旧不肯罢休。
后藏地区只是小试牛刀,虽然也算是肥沃,但终究还没有满足他的胃口。
于是,在最后的大会上,李宾高声道:“南边的尼婆罗,太平数百年,昔日还曾与松赞干布联姻,如今,见我卫国,竟然不臣服,真是岂有此理!”
“我欲翻越高山,直入尼婆罗。”
尼婆罗,即尼泊尔。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不在于尼婆罗强大而在与崇山峻岭,实在是难以翻越。
“往日的商贾都能翻越,我等怎能不可?”
李宾直接怼道。
“大王,尼婆罗距离逻些上千里,而且还有高山阻隔,即使攻破,也得不退去啊!”
贵族劝说道。
“这又何妨?”
李宾直接说道:“我的王妃,侧妃,给我生了好几个儿子,暂且等几年,将来分封给他们不就行了?”
贵族们瞠目结舌。
“咱们暂且把战利品放到萨迦城中,翻越峡谷大山,把尼婆罗收入囊中。”
贵族们无奈,只能听从跟随。
……
而在那曲城中,李复文得知卫国南下的消息,瞬间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岂能让李宾超越了?”
他握紧拳头,扬声道:“召集兵马,咱要西征,把阿里地区的古格、拉法克给灭了。”
虽然阿里地区人少地寡,但大小也是个肉,对于人口稀缺的中山国来说,也是觊觎良久的。
由于贫瘠,让中山国的贵族更加的渴望战争,不一会儿就就动员完毕。
至于灭了古格、拉法克,就得与于阗,萨曼王朝,萨法尔王朝接壤,李复文是毫不在意的。
第1394章巡游与治黄
神武二十一年春,薛王李复沐,恭送诸位兄弟离京回返藩国。
而就在此时,张维卿再次出兵,沿着辽河而上,再次入主上京城。
残余的契丹人溃败而逃,来到了呼伦贝尔草原,这里再次聚集了以耶律只没为首的契丹国。
与契丹人料想的一样,做足了充足的准备,张维卿直接在上京城驻扎,甚至扩建城池,并且,改名为镇辽城。
由于考虑到镇辽城乃是草原地区,更是契丹人的京城,所以其在镇辽城附近,设置大量的城堡,并且连成一片,安置大量的烽火台。
而在辽河以及镇辽城附近的庆、怀、祖、饶等州,也隶属于其管辖。
由此,辽东府就不合时宜,辽阳力有所逮,无法维护其统治。
张维卿自此上禀,要求设立都护府统辖。
皇帝应允了,作为辽东的屏障,辽河着实重要,于是设立辽北都护府。
第一任的都护,就是立有大功的呼延赞。
呼延赞因为高丽事,谋划有功,所以加封为顺州侯,食邑四千户。
杨万胜则封为平州伯,食邑三千户。
北方的契丹人,则完全放弃了耕种,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游牧民族,其与室韦人,乌古部、敌烈部的争战,难以罢休。
草原太过于辽阔,又属于寒冷,对于契丹人的追逐,朝野也并不怎么上心。
有鉴于此,皇帝也察觉到了契丹威胁的减弱,要求辽东、辽北,以及陈国(分渤海),对于东北地区的女真人,进行归化降服,训话。
于是,为期数年的东北征讨战,就正式拉响。
皇帝李嘉也察觉,洛阳的繁华,似乎迷住了他的双眼。
他思量再三,就直接命薛王监国,政事堂任事,自己带着仪仗,开始南巡。
山东、河北、陕西,他都去过,唯独南方,尤其是江南之地,倒是不曾去过,不由得心生向往。
带着四十岁的年龄,皇帝李嘉乘坐着龙舟,顺着洛水,入了黄河。
此时的黄河,虽然不及后世高悬十几米,但也不遑多让。
龙舟之上,皇帝居高临下,对于两岸的村落,一目了然。
他不由得心惊:“长此以往,黄河岂不是越堆越高?”
河南府属于腹心之地,一直是洛阳的粮仓,一旦运河有所闪失,这里就是最后的保障。
历史上,北宋黄河数次决堤,难民数十万计,对于国力的损耗,可谓是难以计量。
而如今,洛阳对于黄河的依赖更强,借助其水运,才能输送江南的粮食。
由此,彻底的治理黄河,刻不容缓。
黄河水道自东汉后的800多年基本稳定,循古漯水河道东行,复蜿蜒于今黄河与马颊河之间,在滨县之南入海。
五代时黄河决溢频率显著增加,而藩镇的割据混战,甚至以水代兵,更使河患愈演愈烈。
据记载,五代53年历史(907至960年),共18年有决溢的记载,即平均3年就会有一次河患发生。
如此情况,这还得了?
李嘉忧心忡忡。
“何时再有个王景呢?”
黄河这条命脉,定然是要妥当的。
船只行着越远,李嘉的心越纠结。
最后,到达了汴梁,他最终做出决定——对东汉王景的千里大堤,进行大规模的加固。
除此之外,他还决定,借用明朝,潘季训的法子,来治理黄河。
至于皇七子薛王李复沐上书的要求利用旧河道,黄河多个泄口河道,则被李嘉否决。
无他,人力物力太大。
而且,黄河泥沙重,你开一条支流,不消几年就会堵塞,然后再开,再堵……
治标不治本。
对于河运都督,以及河南府官吏,他这般说道:
“按照以往的法子,黄河汹涌,所以黄河越宽,则水流越通顺。”
“此理确实,但黄河却不一般,其水中近半泥沙,水流越是平缓,泥沙的聚集也就越大,所以,河堤,必须以狭窄,才能冲击淤泥!”
“物取名为,束水治沙!”
“陛下,河道变窄,那若是河水汹涌,冲破河堤,溃殇岂不是更重?”
河南知府吕余庆不由得提出异议。
百官惊诧,唯独皇帝点点头赞赏道:“这个问题,算是到了点子上了。”
“这般束水,自然是在重要的水段施行,另外,还可引用两岸的支流入河,冲刷其泥沙。”
皇帝竟然嫌河水不够多,竟然加水,这让众人大开眼界,心中暗伤,这法子能行吗?
瞧着众人的脸色,李嘉自然清楚他们的心思,心道,这是明朝潘季训的法子,几百年不过时,实践证明的。
“吕知府,你可有问题?”
“陛下,此法治沙倒是极好,但却对于溃堤无补,而且,补水,反而让黄河水患加剧!”
吕余庆不由得抬起头,目光如炬,认真说道。
“没错!”
李嘉点点头,说道:“自卫州以东,千里黄河,处处险要,哪里能防守的住?”
“河堤数十上百里相连,使得河水威势更涨,可在其汹涌险要处,留下缺口,在缺口的地方筑成第二道,第三道堤坝!”
“由此,水流汹涌,溃口与第二堤之间,会形成淤湖,二堤难保,三堤,可再保之,使得水成湖,得以抑制。”
说白了就是设置缓冲区。
三道堤坝,三个保险,让黄河水,流到控制区中,减少损失,从而保住大部分的州县。
甚至,其他河段危险时,还可以主动泄洪。
这法子,可比再建河道好多了,省时省力。
读书人可能有傻子,但当官的却没有一个。
他们略微一思量,立马就觉察是个好方法。
让黄河去他应去的地方,这是极好的法子,关键是省钱。
“河运都督,我令你查出黄河易决处,然后上报给河南知府,让其修建堤坝,建立泄洪区。”
“诺——”
“吕余庆!”
“微臣在!”
“我令你兼领治河巡按使,黄河两岸的州县,都得听你号令!”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治理黄河,我就交给你了!”
“微臣必定不负圣望!”吕余庆一脸激动道。
第1395章迁徙豪强
清楚的言语潘季训的治河之法后,皇帝在汴梁并未待多久,而是顺着通济渠南下,准备一路去往金陵。
也就是大唐的东京所在。
前面也提过,大唐五京,北京幽州,西京长安,东京金陵,南京长沙。
洛阳为中京,也叫京师,置府尹。
其余四京,各自置有留守,位高于知府。
汴梁南下,就是宋州,也就是曾经的归德节度使治下,赵匡胤的应许之地。
经过大规模的改制,节度使完全被裁撤,所遗留的幕府,也被合并到了州县之中。
所谓的节度使,反而成了荣誉头衔。
皇帝銮驾莅临宋州,刺史、转运使、通判,巡检,各个兢兢业业,笑脸相迎。
城池上下,道路两旁,不知打扫多少遍,上上下下才觉得安妥了一些。
不过,宋州与汴梁不同,这里没有皇宫,总不可能让皇帝入住衙门吧?
于是,经过一番商讨,最终还是决定,让宋州本地最大的赵家,出宅院,作为皇帝的下塌之地。
赵家也是喜笑颜开的应下,这是他们的荣幸。
甚至,他们还让其几名嫡女、庶女,模样精致的,服侍皇帝。
官吏们看的门清,对此也不置可否,人家都把宅子让出来,一家人搬走了,总要有点好处吧?
于是,皇帝就这般,疲惫了一天后,下塌赵宅。
虽然说只是民宅,但装饰却极为豪奢,位比王府,辽阔的庭院,花花绿绿的花园,让李嘉颇为震惊:
“区区宋州人家,竟然富贵?”
眼见着逾越的规制,李嘉心中略带不满,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脚步轻缓,突然,他略微迟疑。
只见,路旁,竟然有两排美婢恭敬地行礼。
而在这群人中,有几位格外的出挑,皮肤白皙,玉指葱白,琼鼻明眸,哪里像是个丫鬟,反倒像是富家小娘子。
“陛下,这是赵府中比较出挑的几位小娘子,特地安排的。”
一旁的年已四旬的吴青,也不由得走上前,轻声说道。
“嗯!”皇帝点点头,既然射声司已经排查过了,那就没问题了,他轻声道:“就这般吧!”
吴青眼睛一眨,立马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果然,夜间皇帝沐浴,几个白皙手指服侍下,皇帝略感不适,果真不是奴婢出身,毛手毛脚。
皇帝大怒,扯其衣而入浴,水流湍急,渐染晕红,两股颤颤……
不久,不堪人事的三姐妹,就皆哭泣,眼眶通红,并排的躺在床榻上,一脸的疲倦。
而皇帝则精神奕奕,大战雏儿,他倒是毫不胆怯,英勇异常。
翌日,皇帝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就与宋州上下,出城巡视。
绵延不断地田地,已经种了大量的农作物,皇帝依稀能够辨认,这是已经普及多年的小麦。
显然,小麦,尤其是冬小麦,已经普及在中原,人们也认识到其好处,主动耕种。
但,小麦又属于需要大量水资源的农作物,沟渠附近的田地,不出意外,必然属于豪强所有。
皇帝笑容满面,称赞着宋州的事物,心中却在沉思,他间歇地向射声司吩咐着。
到了晚间,与三姐妹再来一场鸳鸯戏水后,皇帝就见到了来自射声司的汇报。
“以赵氏、吴氏等为首的十几户人家,几乎占据宋州一半膏肥之地,高者数千顷,少者千余顷,农为百业之首,其又因为土地,而霸占商业,大大小小的坐商,行商,都对其为首是瞻,近七成的铺面,都是他们的。”
吴青轻声说道:“这是宋州市面上,随处可以打听的。”
“地方衙门,倒是与其配合的好,因为其地纳粮,可起表率,县衙、州衙,泰半充斥其族人。”
“赵氏,更是其佼佼者,土地横跨数县,被俗称为赵半州。”
“半州?”
皇帝眯着眼睛,说道:“看来,朝廷只配管半个,甚至,半个都没有。”
“秀才举人呢?”
“他们八成也出自这般的豪右之家,剩余的才是寒门。”
李嘉沉默了。
他明白,若是靠自然而然的瓦解,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社会难等,普通的庶民也难等。
无论是从强干弱枝,还是加强中央集权,地方几十上百年来,不断积攒的矛盾,豪强,已经成了阻碍。
人丁滋长,土地矛盾,在建国前,其实早就已经开始了。
说白了,此时的大唐,以及历史上的北宋,都早就背负包袱了。
“走吧,去扬州看看!”
皇帝心中有了计较,开口言语道。
而赵家三姐妹,自然也常伴帝侧,解乏。
龙船沿着汴河,过了宿州,来到洪泽湖,再过淮河到楚州,再南下入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
因为运河的兴起,大量的钱粮商贾,堆积在扬州,再加上淮盐,让扬州极为鼎盛。
皇帝的到来,如热火烹油,可谓是极为热闹。
作为杨吴、南唐时期的东都,扬州一次次的浴火重生,铸就了其繁华。
皇帝则不以为意,并没有享受什么,反而积极调查起盐商,富户来。
淮盐在朝廷的比重,越来越大。
去年两税,盐税第一次超过了千万贯,而淮盐,就占据了五百万贯。
这是一笔极为夸张的数字。
当然,李嘉明白,淮盐潜力并没有挖干净,历史上,北宋时期,淮盐一千五百万贯,占据赋税四成。
繁华的扬州,不知累积了多少的豪富人家。
“陛下,扬州有民近五万户,家产十万贯近百户,万贯以上,则上千户之多。”
吴青感慨道:“淮盐之利,泰半在扬州,食其利者,半个扬州城。”
“另外半个,是不是运河?”
李嘉轻笑起来。
吴青陪笑着。
在扬州待了两日,皇帝过了长江,来到了金陵。
金陵城与扬州畸形的繁荣不同,这里富庶,源自于百姓采桑蚕丝,纺织刺绣。
所谓的蚕户,竟然有两万家,偌大的江宁府,也因之财源滚滚,富甲天下。
由此,家产过万贯的,也有上千户之多。
当然,令李嘉欣喜的是,棉花产业在江南也是遍地开花,棉纺织业也盛行起来。
金陵,皇帝待了近半个月,然后才算是结束了这场南巡。
管中窥豹,江宁府地密人稠,多年来的和平,让这里的更富庶,同样,豪右商贾更多,压榨也更厉害。
回到洛阳时,已经是神武二十一年的秋天。
皇帝又带回来十几名年轻俏丽的女子。
不过,在主持的御前会议上,皇帝明确宣布,将迁徙万户百姓,入辽东府。
而,名列其名单的,都是家产过万贯的豪强商贾。
而南方,则是重中之重。
一时间,天下震动,豪强惶恐不安,百官劝告,但都被皇帝挡过去,强令施行。
第1396章神武三十年
神武三十年,夏六月,后崩于立政殿,享年四十七岁。
帝恸哭,后宫上下莫不哀之。
时年,帝陵位于偃师县境内,已成多年,北依邙山,南对嵩岳,后葬于陵中,上谥号曰:文孝皇后。
二十八岁的薛王李复沐,十五岁的晋王李复涣,为之伤神。
由于是皇后,藩王不得不再次启程来京,披麻戴孝。
帝哀痛,不复立后,暂让瑜妃摄六宫事。
京城缟素三日,一月不得奏乐饮酒,兴办婚事。
到了八月中旬,中秋之节,皇宫依旧缟素,难有喜庆。
诸多藩王齐聚一堂,默默无声。
到了神武三十年,皇帝一共分封了五批次的藩王。
第一次是卫王、中山王。
第二批是齐王为首的五王。
第三批是薛王、陈王等四王。
第四批,则是神武二十年,一次性的十王,如曹王、郑王等。
第五批次,则是神武二十五年,再次分封神武十年后出生的藩王。
这一次,则陆陆续续有近十位。
也就是说,截止到二十五年,共有二十九位皇子被分封出去,在神武三十年前就藩。
而如今,皇帝老当益壮,虽然年已五十,但仍旧有十二位皇子在宫中。
皇子的总数,突破到了三十九位。
公主也是不少,也有二十位,即使是顽劣的许国公主燕奴,也已经成婚多年,给李嘉生下了不少的外孙。
不过,皇子多了,之前议论的封地问题,就摆上了桌案。
第四批次分封的十王,漠北安置了三位,西域安置了三位,然后又灭了日本,在四国岛安置了一位,本州岛安置了三位。
如此,勉强才算是妥当。
但,神武二十五年分封的十王,已经过去了五年,依旧还在京中藩王府好好待着。
而更可悲的是,由于藩王就封耗费太大,兴建藩王府的费用,少府寺都觉得吃力。
城东如今豪宅林立,符合规制的藩王府地,也几乎拿不出来了。
无奈,后续的藩王规格降低,基本上控制在十亩以内,造价不超过万贯。
并且,皇帝明言,凡藩王就藩后,王府将会回收,日后入京,须重新兴建王府。
随后,皇帝再次宣布藩王就封后,所得食邑收入将会断绝。
“大哥,父皇怎么还没来?”
安坐着,蜀王李复沅看着眼眶通红,沉默不语的薛王、晋王,不由得看了看陌生的兄弟们,这才对着一旁的齐王说道。
“父皇哀痛过度,估摸着还没起呢!”
李复歆端坐,斜瞥了一眼薛王李复沐,不由得说道:“咱们安分一些,滚一会儿父皇就来了。”
三十一岁的齐王,已经统御齐国十几年,胡须修长,穿着华贵的王袍,从远处看,一股气势直立显眼。
揉和着威势,又参杂着几分恭敬,在藩王行列中,显得瞩目。
而位列前排的薛王,虽然辅助监国多年,气势渐长,但却没有那种人君权势在握的霸气,显得很是中庸。
较为年幼的晋王,也感觉到群王的威势,气氛的紧张,他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兄长。
薛王微微一撇,轻轻摇头,示意其不要紧张。
与薛王对面,早已经就藩多年,资历最老的卫王与中山王,他们则比较放松。
“去年刚回,今年又来,皇后的去世,天下震动啊!”
中山王李复文,随着年岁的增长,留起了长须,显得很是沉稳。
“虽然耗费多,但也是没得法子!”
卫王李宾则微微眨了眨眼,轻声道:“皇嫂故去,如今最难的,怕是薛王吧!”
“虽然就藩了,但他们,还是皇子的身份。”
李复文略微看了一眼几排成列的诸王,他不由得苦笑道:“多事之秋,不提也罢!”
在家天下的时代,皇帝后宫之事,其实影响极大。
比如,皇后去世,如果某位嫔妃上位,比如齐王之母丽妃,那么,齐王就也是嫡子,足以挑战薛王的地位。
但,皇帝怎么会容忍太平多年的朝政出错?他直接让平淡如水的瑜妃,暂摄六宫事,而且明言,不再立后。
这对于许多皇子来说,打击颇大。
不过,政治也因此再次稳定。
皇帝统御天下三十载,宇内太平,威势如泰山压顶,在他没有死之前,谁都不敢放肆。
“陛下驾到——”
突然,沉默的气氛被打开,尖锐的声音响起。
群王忙不迭地起身,身上的威势顿孝,仿若是卑微的臣子一般,恭敬地跪下,以头碰地。
“儿臣(臣弟)参见皇帝陛下——”
声音整齐洪亮,响彻宫殿。
“起来吧!”
皇帝步伐稳健,面目平静,不悲不喜,就坐在龙椅上,看了济济一堂的儿子们,他这才缓缓说道。
“多谢陛下——”
众人排成队,低头垂手,仿佛被训的小学生。
李复歆偷偷望了龙椅一眼,皇帝身子康健,目光如炬,只须一眼,似乎就能洞穿人心。
“坐吧!”
良久,皇帝这次轻叹道。
“诺——”
众人复归原位,凝神静气。
“本来你们去年三年一朝,今年又来,可谓是劳民伤财,不过,皇后去了,也不得不为之。”
李嘉背靠软枕,腰部好受些,他才投以目光与前方,说道:
“国朝以孝治天下,远离洛阳,你们封国相邻,理应兄友弟恭,互相帮扶才是,莫要以我年老,就胡作非为。”
“作为藩王,得有仁君之范!”
“嗯?”
皇帝轻哼一声,底下几位藩王身躯抖动,低头不语。
“梁王、曹王、沈王?”
“儿臣在——”几位藩王颤巍巍的出列。
然后,他们几人就看看,皇帝老子,从宦官手里接过皮鞭,接着,几个宦官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拿下,直接扒掉裤子,按在长椅上。
“啪——”皇帝缓缓走近,直接就是一鞭。
“让你掳掠妇女入宫——”
“啪——”
“让你随意斩杀劝谏的文官!”
“啪——”
“老子让你整日淫乐,劳命伤财,修建宫殿——”
“啊——”梁王哭丧着脸,嚎道:“父皇,我没有扩建宫殿!”
“呸,你还好意思说?随便粘一项,就得挨打!”
李嘉好笑道,毫不留情又是一鞭。
每人几乎挨了五六鞭,屁股血肉模糊,咬着木棍,强忍着,他们知道皇帝最讨厌哭泣的人。
藩王们面面相觑,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出。
随着皇帝的一鞭又一鞭,他们嘴角的抽搐,也随之上下动荡。
“把这几个逆子拉下去擦药!”
皇帝到底是一把年纪了,他累了,坐在龙椅上,说道:“今天给你们点教训,下次若还是这样不为人君,老子废了你的藩国。”
“把你圈禁起来,省的日后被人造反,割了人头,老子心里更不痛快了!”
第1397章一步到位
“杀鸡骇猴——”
在场的藩王们,有一个算一个,凝神屏气,呼吸都不敢加重,鼻观眼,眼关心,那叫一个温顺。
但他们心里,对于皇帝的行动,已经有了总结。
其实,只要皇帝在位一天,就没有哪个藩王敢放肆,或者说,敢无事中央朝廷。
但,人心这种东西,是没法控制的,儿子不听话了,你还真的派兵攻伐不成?
当然,也不排除皇帝这是为太子铺路。
皇帝高坐龙椅,就这么看着诸王,扫视了几眼,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兄弟被打,竟然连个求情的都没有。
但同样,藩王们如果齐心合力,呈现结盟反而是让洛阳有些不安。
这样矛盾的心理,并没有人知晓。
唯独晋王,他瞅着这形势,心中窃喜,脸上却一副紧张。
心态最平和的,就只有卫王与中山王了。
“中山王!”
“儿臣在!”李复文忙应下。
“听说你把阿里地区拿下了,与于阗,喀喇汗国接壤了?”
“儿臣幸不辱命!”李复文忙道:“数年征伐,几个小国堪堪拿下。”
“那就配合朝廷,将喀喇汗国搞定!”
皇帝不容置疑地说道:“这个小国,倒是顽强的很,数次攻伐而不灭,必须来点狠的。”
“儿臣知晓了!”李复文毫不迟疑地应下。
皇帝点点头,还是养子最听话。
说着,他目光又看向了卫王:“二郎,你的兵马都去天竺了?还准备分封尼婆罗给儿子?”
李宾闻言,两腿抽搐了下,忙回道:“臣弟确实出兵入了天竺,至于分封儿子,不过是戏言,戏言——”
“什么戏言的,我倒是觉得不错!”
皇帝又正了正身子,说道:“我分封于你们的土地,可谓之本土,不可分封,而新扩之地,尽可以处置。”
说着,李嘉又看了看儿子们,不由道:“你们也同样如此,藩国甚小,若无外扩,就莫要学我分封国土了。”
“诺——”
这一次,儿子们倒是答应的很快。
实际上,他们也不准备分再分封,皇帝老子给的地方太小了。
“这次,除了皇后之事,另外,我还有件大事要宣布!”
薛王与晋王突然就神色动荡了些许,其他藩王们则满脑子疑惑,不知要闹哪般。
“拿出来!”皇帝眼神示意。
一旁的宦官,忙从盘中拿起圣旨,高声道:“有旨——”
“哗啦啦——”
藩王们有一个算一个,忙不迭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神武三十年,八月戊寅,皇七子薛王李复沐,为嫡长嗣,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初昭,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谁都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太子的册封。
“儿臣叩谢圣恩——”李复沐忙跪下,激动莫名,浑身忍不住地抽搐着。
一旁,藩王们神色各异。
齐王目瞪口呆,不可置信,但很快又恢复过来,面露喜色,但眼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其余的诸王,则早就就藩多年,死了继承大统的心。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藩王们再次跪下,行匍匐大礼。
这是定君臣之义,太子也是君,储君。
“平身——”
强忍着激动,李复沐抬手,轻声道。
“谢太子殿下!”
藩王们礼仪规范的很。
“至今日始,东宫有位,朕也能放心许多了。”
李嘉点点头,嘴角含笑:“开宴吧,中秋佳节,可不能耽误了。”
一时间,藩王们这才笑出声来,一时间,张灯结彩,皇宫似乎都明亮了许多,灰白一扫而空。
政事堂。
神武三十年,宰相们换了数拨。
首相孙钊去后,王溥继任,数载后病退,邓斌继任。
而到了神武三十年,首相的位置,迎来了胡宾王。
其余的宰相,则是吕余庆,萧善文,唐复,共有四人罢了。
年岁最年轻的,反而是唐复,神武二年的恩科状元,年不过五十来岁。
“老咯!”
抱着孙儿,胡宾王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由得感叹道:“再过三年,就年满六十了。”
“阿爷不老呢!”怀中孙儿憨声道。
“哈哈哈!”胡宾王闻听这稚嫩的声音,不由得开怀起来。
一时间,满堂笑声。
作为大唐的首相,胡宾王一举一动都牵扯人心,即使在家人,也没有敢乱言语。
“咚咚咚——”
突然,一阵脚步声,贴身的仆役神色紧张:“相公,宫中传来了消息!”
“嗯?”胡宾王眉头一皱,在坐众人瞬间就提起了心。
“哈哈哈!”看了书信后,胡宾王这才大笑,直到咳嗽起来,缓了好一会儿:“东宫空旷多年,终于有了归属了。”
“父亲,是薛王?”大儿子谨慎地问道。
“当然!”胡宾王呵斥道:“除了薛王,还有第二人选吗?”
这下,众人才松了口气。
虽然说薛王一直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但,随着其弟晋王的册封,则又起了波澜。
前唐,以及乱世,晋王可也是储君的热门封号。
“皇后去世,人心不稳,也只有册封太子,才能杜绝某些人的心思。”
胡宾王心道,口中的菜肴,越发的美味起来。
……
薛王府。
由于薛王去了皇宫,其一家人,则留在府中,等待薛王的归来。
“母亲,我饿了!”薛王妃正端坐着,耳听女儿的声音,不由地心疼道:“乖,等父王回来,你先吃点月饼垫垫吧!”
而一旁,几个庶子,则眼巴巴地看着,吞着唾沫,不敢言语。
薛王妃进府多年,只诞下一个女儿,之后却无一个儿子。
相反,几个侧妃,妾室,加一起有两三个儿子,让她一顿好气,对于女儿则越发的宝贝疼爱。
而,年仅十岁,乳名明哥儿的庶长子,则端坐着,无有垂涎。
让几个妃嫔不由得正色起来。
而薛王妃见之,则心生妒忌,这要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
可惜,肚子不争气啊!
叹了口气,薛王妃越发的伤神。
“王妃,宫里来人,有圣旨到了!”
宦官忙不迭地跑来,提醒道。
很快,大桌子的人忙起身,恭迎天使到来。
一个年轻的宦官,喜气洋洋地跑了过来,瞅见众人,笑道:“天大的喜事呢!”
众人满脸茫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用建藩辅,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
皇孙邦茗,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行有枝叶,道无缁磷。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情惟乐善,志不近名。”
“宜分建茅土,卫我邦家,叶於展亲,永固磐石。是用举其成命,锡以徽章,皇孙邦茗,封以薛王……”
“邦茗?”薛王妃惊了。
“哦,这是陛下赐名,乃是府上的明哥儿!”宦官谄媚道。
第1398章喜忧
满府皆惊。
薛王妃忙道:“那,薛王又如何?”
“皇七子荣封太子,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
宦官笑嘻嘻地说道。
这下,真可谓是惊喜交加,薛王府瞬间喜气洋洋。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受封薛王至今,过去了十几年,天晓得薛王府上下是如何的煎熬。
诸王好不容易就藩,但又皇二十七子,受封晋王,某种意义上对于太子之位进行冲击。
今年,皇后病逝,更是增添了许多飘渺,人心浮动。
皇后可谓是薛王府的定海神针,若是皇帝再立后,薛王的嫡长子之位,还能保吗?
“阿弥陀佛,道祖庇佑!”
薛王妃连忙嘀咕了起来,随即满脸喜色道:“明哥儿,快领旨吧!”
“嗯!”李邦茗点点头,然后接过圣旨,郑重其事地抓紧,小脸满是笑容。
十岁的年纪,启蒙了五年,早就知晓了薛王的重要性,更是明白,这对于自己的意义所在。
一旁的母妃,则捂着脸,哭笑着,情难自禁,这对于她来说,何尝又不是一场惊喜。
毕竟,自己的儿子虽然占据一个长字,但到底不是嫡子,一旦王妃有所出,怎能有世子之位?
不过,王妃十几年无所出,想必是不可能了。
在场的妃妾,则心思各异。
……
皇宫中的宴会很是热烈,藩王们到底是亲兄弟,又无利益冲突,唯一的矛盾点,太子位,也早就被定下,他们自然喝的痛快。
而齐王,则迥异与常人,独自一人饮着酒,醉醺醺的,显得格外的独特。
皇帝目光何其敏锐,怎能不知其想法,但他依旧置之不理。
学习朱棣?
从齐国,除了跨海外,只有陆路,必须通过蜀国(都平壤,鸭绿江以下五百里),然后辽东,再是幽州,数千里,比朱棣难上数十倍。
更何况,武德充沛的大唐,怎会被藩国打败?
“老子才五十岁,还能活几十年,怕个甚?”
李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品尝起来。
来自安西的葡萄酒,果然不错。
“怎地?”中山王突兀来到齐王桌前,皱着眉头:“你这是给谁脸看?父皇,还是太子?”
“兄长?”李复歆忙停下,惊诧道。
“多年的国王,竟然白当了!”李复文摇摇头,失望而去。
李复歆忙收敛表情,跟了上去……
翌日,邸报刊登东宫太子正位的消息,瞬间引起抢购狂潮,十万份被销售一空。
伴随着邸报,这则消息,也传遍了全国,文武百官,平头百姓,几乎都知晓了太子已立,国本固远。
受封太子后,李复沐连忙入宫,求见宝嫔娘娘。
与之同行的,还有蜀王,六(陆)王。
蜀王李复沅,皇五子,年岁三十,宝嫔所生,所封蜀国,在于齐国之北,鸭绿江以南,都平壤。
六王,皇十七子,李复淇,宝嫔第二子,年岁二十七,所封六国,在幽州西北,居庸关之西三百余里,诸葛失部所在,都绥远城。
太子并二王求见,让宝嫔喜不自胜。
虽然一把年纪,但宝嫔依旧满脸红光,皮肤细腻,她望着两个儿子,又看着太子,笑道:“太子怎地就来看我,真是让人喜不自胜。”
“母后去世前,就嘱托我,把您当做亲生母亲侍候,昨个封了太子,孩儿自来报喜。”
李复沐笑着说道。
“哎!”听到这话,宝嫔颇有些哽咽起来:“我与你母后相伴数十载,谁料竟弃我而去,我早就说了,让她少窝在房里看书,多出来走动,就是不听……”
啰嗦了一阵,宝嫔这才收敛起心情,望着精神奕奕的太子,不由道:
“如今,你成了太子,你母后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但切要记住,东宫不比王府,也算是宫墙之内。”
“都说是隔墙有耳,如今,隔着三步,就有耳朵了!”
“孩儿知道了!”李复沐心头一凛,喜悦散去泰半。
一旁的蜀王则嘻嘻哈哈道:“过两日,太子册封典礼就得举行,到时候定然热闹的很。”
六王李复淇也笑道:“第一次见,我得好好看看。”
宝嫔则无奈:“你们两个惫懒的,幸亏几个孙儿在京中,若是在你们封国,指定被养坏了。”
一时间,满殿笑意。
皇孙年满十二岁,就得送至洛阳读书,皇帝多子,如今的上书房,积累的皇孙,已经超过了三十,可以说是热闹的很。
齐国世子李邦德,放学后,归于齐王府邸,见到了自己的父王。
年仅十四的李邦德,已经宛若大人,他规规矩矩地行礼,察觉父王心情不好,他自觉地侯立在一旁。
“你回来了?”
李复歆略微抬眼,见到了嫡长子,不由得说道:“个子长的倒是挺快的。”
“父王,你心中烦忧?”世子轻声问道。
“何以见得?”李复歆笑道。
“子甚知父,儿就是知晓。。”
“不,我无烦忧也。”
李复歆摸了摸儿子的头,不由得说道:“多年来的期盼,终于等来了结婚,夙愿已解,还有什么不值得高兴的呢?”
“你在洛阳,好好学习,将来回平壤,也建一座学宫!”
李邦德点点头,就这样看着自己的父亲。
皇室子弟,他又怎么不会知晓父亲对于太子之位的期盼?
他深切地感受到父王的痛苦,发自内心深处的痛苦。
但,这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即使父王干的再出色,也抵不过嫡庶之别。
小小的齐国,不及朝廷万一。
没有言语可以表述,唯有陪伴。
而这一天,皇宫中再次传来消息,皇帝召见年仅十岁的薛王。
还未搬迁至东宫的薛王府,闻言大喜,华贵的衣裳皆让其穿戴,颈带金环仍嫌不够。
薛王于是言语:“皇祖父见我,所为在心,而非表样。”
后,以常服而入。
帝见之,果大喜,喜其以静,聪慧果敢,言语赞道:“果真类我!”
日后,每尝与言,皆盛赞薛王,每日数见,细细教之。
时人皆言,帝心在孙,而非太子也。
太子心甚喜。
第1399章大动作
神武三十二年,夏七月。
帝乏,游于南阳,薛王从之,太子监国。
除薛王外,其余未就藩的亲王,也一个个跟了过来,在老君山,避暑山庄,进行一番游玩。
如此热闹的景象,使得皇帝倍感欣慰。
虽然说,五十多岁,李嘉自我感觉并不大,但在皇子,百官们看来,已经属于老态龙钟了。
大唐皇帝人均五十,七十以上的,唯独一个玄宗,六十以上,只有高祖和德宗。
简而言之,皇帝的寿元,在他们看来,已经到了尽头。
一群人围绕着湖面散开,陪皇帝钓鱼。
心静者少,急切地多。
年以十八的吕王,则左右晃脑:“父皇年岁大了,咱们在京中多年,何时能就藩啊!”
“就藩有什么好?”一旁的共王,不由得说道:“洛阳乃是天下最繁华之地,像几个哥哥那样的偏僻之地,北方的膻腥,我可待不住。”
有喜欢称孤道寡的,也有热爱繁华,悠闲自在的。
对于何时就藩的话题,瞬间就热闹起来,十来位亲王,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丝毫不顾及,一旁钓鱼的皇帝。
皇帝其实心思,也不在于钓鱼上,他一旁的薛王,年十三,正绷着小脸紧张地看着水面。
“你说,你的这些叔叔们,在讨论什么?”
李嘉轻抚孙儿的脑袋,笑问道。
“叔叔们怕是讨论什么朝政,或者钓鱼吧!”薛王李邦茗小心道。
“除非我问他们,不然怎会轻易探讨朝政?”
李嘉看了一眼聚拢的儿子们,最小的十五,大的十八,不由得随口道:“那么热闹,不是女人,就是玩乐。”
“罢了,咱们找个人来问问。”
随即,倒霉的皇二十五子,徐王李复湌,战战兢兢地来到皇帝面前,接受询问。
“你们在聊什么?”
“孩儿们在聊藩国之事,毕竟年岁大了!”
徐王轻声道,偷偷看着皇帝老子的脸色。
“去吧!”
李嘉闻言,眉头一皱,然后摆摆手,让后者离去。
“瞧着,儿子就是老子的坎,我老了,还得给他们找藩国呢!”
李嘉对着薛王笑道,随即又自言自语:“这本就是我制定的规矩,总不能打破吧!”
薛王闻言,则默默不语。
李嘉颇为好奇,问道:“薛王可有什么见解?”
“孙儿不敢说!”
“但说无妨!”李嘉摆手道:“扭扭捏捏,算什么话。”
薛王这才正言道:“孙儿本以为,皇叔们各个愿意就藩,称孤道寡,统御百姓,为朝廷藩篱,但私底下又听说,许多皇叔,对就藩颇为苦恼,满心的惆怅,不愿意离京。”
“既然如此,皇爷爷为何不择其愿而从?省的矛盾纠结。”
“适者而从之。”
“此话,有些道理!”
李嘉点点头,思虑片刻,言语道:“不过,此时并不算合适。”
“土地少,只是某不愿短时间再兴兵,又念藩王年岁小,南方湿热,待其成长些,就适宜了。”
“不过,你的这句适者而从之,确实有些道理,待过年,就可以施行了。”
摸了摸薛王的头,李嘉对于其表现颇为满意。
第三代虽然不如他这般英武,但也远非中庸,至少百八十年,大唐无虑了。
祖孙这般奏对,一时间,气氛甚是融洽。
一旁的亲王们,则万分羡慕。
一直待到了下午,祥和的一天即将过去,这时,一个宦官脚步急促而来:“陛下,洛阳来了消息!六百里加急!”
“嗯?”李嘉心头一震,太子出事了?
面上平静,他展开书信,细细浏览,良久,才放下。
薛王见之,也是满脸错愕,什么消息是六百里加急,洛阳,朝廷,发生了什么?
亲王们也聚集过来,不敢言语,就这样待着。
“哎!”
皇帝揉了揉眼睛,深叹道:“齐王薨了。”
按照礼制,帝、后,用崩,诸侯用薨,官吏用卒,百姓用死。
亲王们闻言,也同样震惊不已。
要知道,齐王李复歆,可年仅三十三,由于其为长子,可谓是天下第一藩,位置非同一般。
那么年轻就死了,怎能不让人诧异。
“回京吧!”
皇帝也没了度假的心思,直接选择回归洛阳。
长子骤亡,这是李嘉第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些早夭的皇子们,年轻尚幼,感情不多,但齐王是他第一个去世的成年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算是体验到了。
坐在马车上,皇帝陷入了深思。
射声司在信件后,自然有附件。
齐王并非毒杀,或者意外,而是哀亡。
神武三十年末,其回齐国开城,就满目哀伤。
数月郁郁寡欢,国事勉强处置,酒不离手,直至去年,射声司传来消息,其已皮包骨,久不经女色。
李嘉多次书信,过去安慰,但却不起效果。
其所要的,不过是太子位,这又怎么能给予呢?
“痴儿啊!”
李嘉深深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回洛阳不久,皇帝就接见了在京学习的齐国世子,安抚了些许,就赠予一些东西,发下圣旨,让其回国继承王位。
齐国,不可一日无君。
为了保护世子的安危,以及继承的稳妥,皇帝要求辽东府,派遣三千骑兵,护卫其归国。
这般情况,他也不想处理政务了,一应交与了太子。
在皇宫中修养了近一个月,直到市面上传出流言蜚语,皇帝这才露面。
他召开御前会议,对于宰相们,以及一应高官,直接公布道:
“自今日起,为了屏建藩国,对于高棉王国、陀罗钵地王国(泰国)进行征讨。”
满堂惊诧。
“陛下,琉球岛如今开发得当,已有数千户百姓,暂可安置数国啊。”
胡宾王忙言语道。
“我等不及了!”
李嘉摇摇头,说道:“除了与占城相近地界外,琉球岛下的群岛,以及其在下的勃泥国等,也要一一征讨。”
所有人都被皇帝的胃口惊呆了,这些小国,他们也只是从商贾口中得知,皇帝竟然都要拿下。
“朕已经老了,事急从权,军队荒废了那么多年,也该挪动下骨头了。”
第1400章盛世与危机
随着大唐贸易的发展,尤其是少府寺开放东北线路,大量的商贾,源源不断地开往其中,赚取了大量的钱财。
由于蜀国,齐国、吴国,韩国,四大藩王的开拓,进取,较之以前的刀耕火种,如今的半岛,跑步进入了牛耕时代。
来自于草原的牛马,源源不断进入半岛,使得其生产力大幅度提高。
土地上,因为藩王们带来了铁器与牛耕,以及筒车,水车,曲辕犁等,让粮食产量大幅度的提高,甚至有存量出口。
半岛四国的人参,墨,粮食,纸张,煤矿,等手工业,也在不断地兴起,贸易往来极为兴盛。
而占据黑水都护府的赵国,则大范围的利用己有产业,如鹿茸,鹿皮,等等其他的皮草,赚取了不少的钱财。
而与之相邻的陈国,占据了渤海国半片地方,人口却是不是,主要的出口,则是粮食,与赵国可谓是守望相助。
新开拓的日本,本州岛三国,四国岛一国,也是忙着普及水稻知识,农耕。
除此之外,毕竟日本也是大国,天皇影响力极大,也因此,数年来,都在普及儒学,宣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理论,从而让藩国站住脚跟。
同样,因为土地贫瘠的缘故,贸易额需求极其旺盛,从而催生了大量的船队。
“天不及亮,明州之炊烟,极其之盛,饭香弥漫整个港口,每日自三江口而去的商船,数以百计,往来奔走的脚夫,成千上万,依靠明州港而食的百姓,约莫十万有余。”
明州,即日后的宁波。
鄮(冒)县令,略显卑微地弯着腰,对着一个身着常服的男人笑着介绍道。
“也就是说,明州食商之利,尾大甩不掉了?”
男人眉头皱起,不喜道:“农乃国之根本,岂能忽视?”
“据我所知,近些年,棉、丝之业盛行,江宁府泰半的农田,已经不种稻谷。”
“而,神武三十年,三十一,三十二,这三年,上缴稻谷日渐减少,不及十年前的一半,三万户,已经只有十三万石?成何体统?”
“使君勿恼!”鄮县令擦了擦冷汗,对于这位从他地而来的主官,颇有些无奈。
一看这位,就是从北方来的,哪里了解南方的情况。
他不由得陪笑道:“使君有所不知,近年来,商船往来繁多,粮食从不曾短缺,岭南、交州之粮,每石不过三百钱。”
“而百姓们在家中耕地,每年所获,桑丝织布,也不过是温饱罢了,如果种桑种棉,每年温饱不说,还能剩个几贯钱买酒喝。”
“而,如果来城中,即使是普通的脚夫,每日也有二三十钱,除去买粮,绰绰有余,两三载后,甚至可以回家盖个瓦房。”
“嗯?”刺史惊诧道:“如此说来,种粮食反倒是最低贱的活了?”
“没错!”鄮县苦笑道:“明州粮少,但南粮北送,粮价低廉,百姓越发的不想种粮。”
“不过,明州商贸繁盛,虽然市舶司分毫皆无,但仅商税,每年落下的三成,就是十余万贯,义仓之粮,从不曾短缺。”
“这也是我短视了!”明州刺史苦笑不已,说道:“浙江府与陕西府,绝然不同,陕西缺粮,只能运以山西,而浙江,凭借着港口,南来北往的粮食,怎会短缺?”
想到这,他不由得有些无奈。
按照转运使衙门的规矩,商税五成朝廷,一成在州,一成在府,三成在县。
明州又怎能抛弃呢?
“那,不再种粮的土地,能有几成?”
“约莫五成,或者七成!”
刺史闻言,浑身一震:“这还得了?”
管中窥豹,明州上下都这般了,浙江府还了得?
他心中,震惊外,又带着些许窃喜:“地方如此,整个江南怕是也不例外,我上一份奏疏,怕是朝野瞩目!”
心中想着,他一边与县令聊,半天功夫,底稿都打的差不多了。
正待回去,扭头一看,竟然有数艘客船停靠,许多妇孺,穿金戴银,哭哭啼啼地走上了船只,大量的物件吸引了许多的脚夫。
“这是何事?”
“使君,这是朝廷的国策,搬迁豪强巨室去往辽东,这些人正是拖家带口的去登船呢,入冬前得快些。”
县令斜瞥了一眼,解释道。
“那么多人?”
刺史惊诧道:“不是言语,万贯上的豪右吗?”
“使君,这还是少了!”县令颇为骄傲地说道:“陛下只是言语了万户,咱们明州才分数百个,但家财万贯的岂止这些?最后,还得是抽签决定。”
“是吗?”刺史冷静地看着,心中百感交集。
偌大的陕西府,怕是家产万贯的豪右,不及整个明州多吧!
得到这个总结,真是让人心伤。
“万户太少了,上书时,得提及十万户才够!”
……
对于这万户巨室的安排,本来都准备填充辽东府,稳固朝廷的统治。
但,半岛的蜀国、齐国、韩国、吴国,以及陈国,赵国等,都急忙上书,言语己身的急切,恳求分一些。
考虑到藩国屏障的作用,再加上是亲儿子,朝廷不得不选择妥协。
于是,东北三国(凉、陈、赵),半岛四国,各自分得五百户,增长数千丁口。
关键在于,这些丁口属于豪右,质量极好,读书人众多,无论是从政、从商,从军,对于藩国来说,都是极好的。
有力的夯实了统治根基,而且不用费心费力组织。
眼见于此,日本列岛的四国,也纷纷眼馋,上书,要求同等待遇。
而考虑到那么多的藩国,李嘉头疼:“如此看来,万户的确不够啊!”
正巧,这时一篇来自于浙江府的江南粮危疏上表,可谓是震撼了朝野。
曾经作为朝廷粮仓的江南地区,如今竟需要进口粮食?
听上去极为荒谬。
要知道,永济渠的终点,就是扬州,江南的粮食,由此通往洛阳。
江南粮食产量减少,岂不是意味着洛阳饿肚子?
在富裕与饱腹之间,洛阳诸公自然选择饱腹。
“难道要提前吃两湖之粮不成?”
皇帝皱起了眉头。
这成本可比运河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