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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再起全文阅读

作者:飞天缆车     大唐再起txt下载     大唐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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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重发)

    “二哥儿还没断奶吗?”李嘉抱着小家伙,笑着问道。

    “还没呢,现在才十五个月,至少要到三岁吧!”侯惠娘面对家中嫡子的问询,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柔声说道。

    “这个时候也应该断了,太晚了对二哥儿不好。”李嘉摇了摇头,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弟弟,一边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断奶太晚对二哥儿不好,过几日我找几个母羊来,让二哥儿尝尝羊奶的滋味,北方那些契丹人,可是从小羊奶不断,身体可是强健的很。”

    “恩,你说的也对,南方太过于湿热,对孩童不好,夭折的太多,契丹蛮子的确远比中原人壮实一些!”

    听到长子的提议,李维犹豫了一下,不过一想到南方孩童的夭折率,心中不由一颤,老来才得一子,他可是宝贵的紧,万万不肯让阎罗给收了去。

    再加上长子多年来做主的习惯,他这才下了决心。

    “盼望着小儿能与契丹人一般壮健,长大成人。”

    不提李维同意此时,一旁的侯惠娘瞬间愣了,眼眶里直晃悠着水珠,瞧着这位嫡子,再想想多年来他的事迹,心中再有委屈,只化成一阵叹息。

    盼望大哥所说的不错吧!

    “郎君所言好生无礼,好好的人儿,人乳不食,偏偏要二哥去食什么的羊乳,这像什么话?”

    瞧到小娘和父亲并无异议,李嘉正准备再说一句,这时,一位年轻的奶娘却鼓足了勇气,红着脸驳斥道。

    李嘉抬眼一瞧,瞬间被惊艳到了,小姑娘很年轻,一脸的稚嫩,五官精致,白白嫩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甚至还带点婴儿肥。

    身着月青的齐腰襦裙,搭着浅白色的披肩,头发盘起,身高将将达到他下巴的位置。

    “这位?乳娘?”李嘉试探性的问道,瞧着那盘起的长发,心中叹了声可惜。

    “大哥,这位是我本家的远房妹妹,自小与我长大,这不家中遭难,我就将她留了下来。”

    侯惠娘以为这位嫡子要生气,连忙拉扯了下这位倔犟的妹妹,然后急忙解释道。

    “大哥向来知晓的多,又素来疼爱二哥儿,怎会有差错?还不向大哥道歉?”转过身,侯惠娘眼中含着感激,对其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呵斥道。

    “没什么,这位乳娘,也是过于关切罢了!”李嘉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也不知其能否明白。

    不过,瞧着小娘子脸上爬上的点点红晕,想是已经知会了。

    “是奴家错了,望郎君多多海涵。”小姑娘眼中带着不服,轻声施了一礼,李嘉眼眸瞬间一亮。

    “无事,小娘子为未曾有错,何须如此多礼!”

    李嘉一脸正色的说道,将二哥儿交给乳娘,义正言辞地说道:

    “食羊乳在南地本就少有,小娘子为二哥儿焦虑,也是应该的,不仅无罪,反而更应嘉奖才是!”

    距离近点,李嘉心中越发的感慨:上天待她何其厚也。

    与他人眼见不同,李嘉自穿越而来,别的没有,视力却倍之,邕州第一神射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之后的气氛,又开始融洽起来,父子二人聊聊趣事,逗弄一下二哥儿,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待日近黄昏,一家人就在侯惠娘屋里吃了晚饭,等李嘉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时,太阳只剩下余晖了。

    身边年久的几个贴身丫鬟,因年纪大,已经送出府嫁人了,但在这个乱世却并不在意,出嫁并无不妥。

    体貌端正,身姿婀娜,且在高门待过,见过世面,虽然已经十八了,但求取的人却是不绝。

    应她们的需求,或嫁给家仆,或外嫁,对此李嘉还送了价值百贯的嫁妆,体面的紧。

    新来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虽然俏丽可人,但委实过小,虽然看着不错,他还是有数的。

    “惜竹还未回来吗?”瞧着一水娇嫩的丫头,李郎君皱起了眉头。

    “惜竹姐姐托人带信说家中有事,需要再耽搁些许时日!”小丫鬟一脸的婴儿肥,圆乎乎的,脆声答道。

    惜竹是李嘉的通房丫鬟,比他年长两岁,一直料理着他这小院事务,有时也帮衬一下管家,端是机灵可靠,几日不见,李嘉甚至有点想念了。

    “今天这小娘子颇有几分姿色啊!”摸了摸下巴,李嘉在铜镜中照了照,看着自己俊俏的模样,喜滋滋地想到。

    只是,怎么瞧着有几分下流的感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来人,叫安国来一趟——”随口喊了一声。

    “是——”门外清脆的一声应和,不过十分钟,一个机灵的年轻人就进了屋子。

    “给郎君问安了,几日不见,郎君越发得俊朗起来,也不知道哪家小娘子有这个福气!”

    名唤安国的小斯是李郎君的伴读书童,也是老管家的孙子,今年不过二十,圆脸,大耳,脸上还带有点点麻子,看上去甚是老实,但暗地里却机灵的紧。

    随着老管家身体的老去,他近日也开始学着管家的活,毕竟他父亲也近四十,也该承担职务了。

    南方丈夫早夭不是假话,虽说国家大体稳定,除了各种病障外,最大的还是湿气太重,五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起来说话!”李嘉坐在板凳上,瞧着一脸憨厚的安国,笑着摇了摇头,挥手让几个丫鬟退下,这才轻轻说道:

    “近日,侯小娘屋里来是不是来了个小娘子?”

    “郎君说的真准,刚回来就知道的一清二楚,简直比府里的胡道长还是厉害——”说着,安国还摆着一副敬佩的表情。

    “呸,嘴跟抹了糖似的,好好说话!”李嘉笑骂道。

    “嘿嘿!”安国赔笑着,这才认真的说道,语气中颇有些许惋惜:

    “侯小娘子是昨日来到咱府上的,听说是家里男人去番禺尚书省初试,结果路上病倒,也就再也没起来。没奈何,偏偏嫁的是庶子,家里田产空空,又有个孩子,与夫人关系比较亲近,就过来投靠了。”

    唐朝科举考试,并不如明清一般重重选拔,一为地方官员举荐,去往尚书省参加考举,成为乡贡;二为地方官校进行初试,筛选学生。两者都将在尚书省进行验证,合格者方可参与科举。

    由此可知,侯小娘子的丈夫可是有学问的人啊!在这五代十国时期,除了南唐外,最看重文人的,还非南汉莫属,考科举也是有前途的。

    只是,后世而来的他又怎会不知晓,等刘鋹继位,高官一律去势,太监满堂啊!

    感叹了一声,侯小娘子还是个寡妇咯?有趣,有趣……

    心中一喜,瞧着安国那探寻的目光,李嘉却一本正经地说道:

    “刚去了小娘那里,瞧着这位小娘子虽然家事坎坷,对二哥儿倒也是真心,你送几匹绢过去,就说是我这做哥哥的一点心意!”

    “是,小的明白!”安国眼珠子一转,连忙答应下来,嘴角含着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侯小娘子,也忒迷人了,刚见面就让郎君看上了眼……

第一章我有嘉宾

    后周显德五年,南汉乾和十六年,公元958年。

    那一年,周世宗柴荣风华正茂,御驾亲征,策马扬鞭于长江,南唐节节败退,求和使者道路不绝,鼎鼎大名的词人皇帝——李煜,依旧还是个骚包的小王子。

    而建立北宋王朝的黑脸大汉赵匡胤,还任忠武军节度使,距离他的龙兴之地宋州,已经不远。

    位于岭南的南汉地区,此时,除了一如既往的暴政外,依旧平淡如水,人们艰难地过活着。

    邕州,时间正处于清明前后,日中时分,但天空一片灰蒙蒙,淫雨霏霏,道路虽不崎岖,但却泥泞不堪,已是久不修缮。

    所幸,这是一条官道,来往的行人商旅也是有一些的,一座小小的酒屋,三两间竹房,正升起缕缕炊烟,以供歇脚和饮食。

    一座酒屋,一处木棚,几张木桌,三两个短衣褐服小商人,正饮着刚烫的热酒,小声地交流着,似乎远离番禺,胆子却大了不少。

    “听说了吗?陛下身体有恙,好几日不理朝政了!”

    “胡说甚的,陛下几时又理过朝政?”桌前一片笑声。

    “这次不一样,陛下亲自去往城北,似乎在选定……”

    “几位客官,小老儿经营不易,口下留德,口下留德!”

    年不过四十的店家,穿着半新不旧的黑袍,连忙作揖,两鬓花白,虽值壮年,但却一脸的皱纹,苦笑道。

    “店家所言极是,邕州去番禺虽有千里,但却不得不小心一二!”

    “客官所言正是!”店家听此言,一脸的认同,转过头来,只见,十来个披着蓑衣壮年男子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位模样俊俏,蓑衣之下,满是锦绣华裳,端是不凡。

    更令人咋舌的是,南地少马,这十来人却各个都有,而且甚是高大,骏马当之无愧。

    “这位郎君,请往里坐,门口雨水多!”看出了年轻人的不凡,连忙弯下腰,将本就干净的木桌擦了擦,呼叫着小二上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唯恐引起这位郎君的不满。

    “多谢郎君指教!”几个行商也是眼尖,瞧着这位郎君相貌堂堂,举止大方,连忙起身道谢。

    “无事,出门在外,凡是小心一二!”年轻的郎君摆了摆手,心里却嘀咕着,怨气难藏,看来南汉的统治岌岌可危啊!

    李嘉本是天朝人士,一个爱好历史的汽修师,年不过三十,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店面,正准备大展宏图之际,他就突兀的穿越了,来到这昏君迭起,战乱不堪的五代十国。

    更可悲的是,他来到了南汉,一个靠太监治国的奇葩国度,已经三年了。

    瞧着眼前这杯杂夹着各种佐料的茶水,黄里透着黑,皱起了眉头,来到古代,喝口茶水就那么难,乱七八糟的都加进去。

    “郎君,本店地小,无甚好茶水,请您见谅!”

    “请上一碗热汤过来,他们几个,则热几壶酒水吧!”瞧着店家的小心,李嘉笑了笑,指着那十来个强壮的护卫,说道。

    热汤,即热水。

    “郎君客气,这是我的本分!”

    年轻人的笑容让店家缓了口气,虽然喝热汤令他疑惑,但脸上却堆满了笑,“可要吃食?”

    “牛肉可有?”

    “郎君见谅,耕牛贵重,小店可负担不起!”店家赔笑道。

    “野味呢?”

    “昨日刚从山民中买了数条山蛇,粗壮的很,可否?”

    山蛇,又名南蛇,李嘉知道,这是南方广泛分布的蛇种,无毒,偏生又会吃重,长个三四十斤不在话下,简直就是送给人类的美食。

    “李威!”李郎君对着一群大汉喊道

    “郎君——”一个粗壮的大汉站了起来,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眼睛圆溜溜,身高约一米八左右,在岭南,已经算非常高大了。

    “去挑几个山蛇过来,给兄弟们煲个蛇羹。”李嘉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

    “多谢郎君——”众大汉齐声喊道,端坐着,四人一桌,齐齐整整,甚有章法,令人称奇。

    李嘉会心一笑,不枉自己训练他们两年,哪怕是吃喝中,都有章法,

    “店家,有山蛇可食,怎不与我等说下!”三个行商拼凑一桌,其中一个胖行商,听到山蛇一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这雨天,吃着蛇羹,别提多美了!

    “几位见谅,不是小老儿不言,只是每条山蛇,轻则百钱,重则数百……”

    虽未明言,但三人也已明白,店家已经知晓,自己等人结伴而行,走南闯北,囊中羞涩,哪里能如此挥霍。

    三人讪笑,不再言语。

    “店家,给这几位选上一条山蛇,挑重的,相逢是缘,今日算我账上!”

    瞧着几位一身单薄的褐衣,岭南虽然热,但此时却刚入春,再加阴雨连绵,李嘉心中一动,声音很是响亮。

    “多谢李郎君赏赐!”三人起身,那个胖乎乎的行商说得最是响亮。

    “你怎知我?”李嘉疑惑道。

    “郎君的大名,整个建武镇谁不知晓?”建武军是藩镇,也就是地方的节度使,掌握着财政军事司法大权,唐朝的覆灭,就是因此。

    不过,建武镇已多年未有节度使,想是皇帝也不愿意其存在。

    “此话从何说起?”李嘉有了兴趣,大名远扬,谁人不喜?

    “两年前,郎君大公无私,公布了鸦胆子秘方,治了祸害南地千年的蛊虫病,整个岭南,听到在世善人的李郎君,谁不叫好?听说陛下都准备赐您官身呢!”

    “更别提,您惩治山贼,收留流民,建武镇中,人人夸颂。”

    “整个邕州,像您这样面善,且具有侠义之心的郎君,整个邕州怎能找出第二个?”

    蛊虫病,也称作大肚子病,就是由血吸虫感染而来,与瘴气,毒虫,合称为岭南三害。

    患者,肚大如孕妇,却骨瘦如柴,一肚子的虫子吸食营养,人渐消瘦,相传西游记中女儿国的母子河,就从这得了灵感,极其恐怖。

    更可怕的是,感染率极高,动物及人类,都难以逃脱。

    “过誉了,某不过是尽了些许心意罢了,当不得大家如此盛赞!”李嘉笑着摇了摇头,很谦逊地说道,只是眼眸中的欢喜,却怎么也掩藏不了,好话谁不爱听?

    “不知诸位?”瞧着眼前这几人这身打扮,粗布褐衣,穷困潦倒,但却在坐在酒家,目光有神,奇怪至极。

    “我等也是为了行商方便,赚些糊口钱,那些歹人可凶残的紧!”

第二章不速之客

    如此掩人耳目,也说的过去,各行有各行的道,在这混乱的时代,活下去是最艰难的事情。

    不过,邕州地界还有土匪吗?

    “如若不曾记错的话,邕州地界已经被剿灭个干净,诸位如此行事……”

    李嘉好奇地问道。

    “郎君所言甚是,不过我等带着些许商货去往那蛮僚之处,爬山过水,虽说许多部落守信,但难免也有眼热的。”胖行商嘿嘿一笑,解释道。

    “此话到也有理!”李嘉点了点头。

    江左江右六十八洞蛮僚,是建武镇与云南及交趾间的缓冲地,南汉政府封各洞为州,平日相安无事,所以来往的小行商极多,带着盐巴,布匹,糖等,来换取紧销的皮毛、象牙、翡翠、宝石等。

    不过,作为建武镇最大的豪门,李家自然有专门的商队走货,那些小行商们则带着货物,吃点残羹剩饭,去那偏角地域,获利也是不少。

    一时间,李郎君倒与这几个小行商畅聊起来,商人走男闯北,见识极广,各种风俗娓娓道来,甚至哪地不甚安稳,残匪剿之不尽……

    对于南汉各地的情况,李嘉也算是有个直观的了解。

    南汉朝廷表面上安稳如山,文人治国,但贪腐盛行,暴政连出,逃户数不胜数,建国时的十三万户,近五十年过去,人口只添了四万户,简直是侮辱了汉族的声誉。

    “郎君,蛇羹好了!”愣了下神,李嘉转眼间就被一阵香味唤醒,只见自己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人脸大小的瓦罐。

    打开瓦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浓郁至白色的汤汁,依旧在滚烫地翻腾着,切成一段段的蛇肉,白嫩细腻,不时地上下浮现,汤面上,能依稀看见些许蘑菇,花椒等,香味扑鼻。

    当然,他要的热水也早就摆上,在这阴雨连绵的春季,喝上一杯滚烫的热水,肠胃舒服太多。

    “郎君,刚才那位壮士挑选了四条上好的山蛇,太过吃重,您这瓦罐只是不到三成,如若嫌少,我可以为您添上……”

    “不用,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就给他们吃吧!”

    回头一看,那些彪形大汉们,每人桌上直接摆放了一个大木盆,一条四尺多的山蛇被切的整整齐齐的,由店主和伙计一齐抬上桌,二三十斤的份量还是有的,但,不过眨眼间,就被消灭了一半。

    再瞧瞧自己这瓦罐,份量也有五六斤了,不能再多了。

    南地多风湿,蛇肉有益于人体健康,抵抗风湿疾病,所以李嘉实在忍不住,大口地吃了起来,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

    “看来,岭南人吃蛇肉,也是源远流长啊……”

    嗝——

    打了饱嗝,李嘉摸了摸鼓胀的肚子,不得不说,这蛇肉真香啊!!

    “诸位,某有事先去,若是碰到麻烦,报上我的名号便是,某虽非官身,但在建武镇中,颇有几分薄面!”对着那几个小行商,李郎君并没有鄙视,最后又礼貌地进行告别。

    “李郎君客气了,此番款待,已让我等羞愧,哪敢再次劳烦!”

    三人一脸的喜色,嘴上却说着不要,李嘉也不以为意,小人物自有他的活法,礼貌地笑了笑,穿上蓑衣,骑上骏马,一行人在风雨中慢步而行,步伐整齐,仿若军队一般。

    而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数个小银豆,店主急忙跑了过去,数了数,一共四颗银豆,总共四两白银,店家脸上的皱纹瞬间铺开,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由于外贸繁多的缘故,南汉铜贵银贱,每两白银不过一千五百文左右,四颗银豆,约六贯钱,简直是茶铺半月的流水,自然乐得笑开了花。

    “我就知晓,李家郎君端是大方,不曾亏欠过!”

    “店家,结账!”瞧着雨势渐小,三人急着赶路,连忙催说道。

    “客官,几碗茶,粥,小菜,二十三钱!”店家将银豆往怀里一藏,回过头,笑容满面地说道。

    啪、啪、啪

    三人很是小心地排出了一列又白又薄的铜钱出来,整整齐齐,铺满了一桌,店家脸色非但不欣喜,反而越发难看,露出一副艰难地笑容:

    “客官,这铅钱……”

    “怎的?朝廷制的钱,店家您不收?”胖行商脸上的肉抖了抖,义正言辞地质问道。

    “您看这样如何,算您两百钱,给二十个铜钱即可,开元通宝、乾亨通宝都可!”

    听到这个回答,三人目光交流了一下,均不由地会心一笑,慎重地从怀中掏出了二十枚乾和通宝,这才收拾东西,牵着躲雨已久的骡子,离去,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南汉皇帝为垄断金融,也是为了杜绝铜钱外流,发行了铅钱,十铅抵一铜,直接掠夺民间财富,但铅钱太脆,用不了几年就碎了,没有多少商家愿收铅钱。

    当然,五代乱世,各国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南唐铁钱,马楚锡钱,甚至五代初年,燕云地区的刘仁恭,发行了泥钱,滑天下之大稽。

    “唉!生意难做啊!”店家叹了口气,但转眼又想起怀中的银豆,日子又能撑一段时间,他思量着,为自己女人买个铜钗,春寒,为自家儿子添上一件衣裳,越想越美了……

    虽然小雨连绵,但李嘉骑在马上,反而感觉到一阵暖洋洋的,这山蛇果然大补。

    “下次再吃一次!”心里打定了主意。

    “还有多远?”瞧着眼前这条越来越泥泞而偏僻的小道,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天色渐黑,李嘉有些烦躁。

    “郎君,就在前面不远,约十里左右,李业已经在那粗略挖掘了!”

    听到郎君发问,大个子李威立马勒马缓行,待落后李郎君半个人身后,这才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就别再磨蹭了,兄弟们,加速,我可不想夜间赶路……”

    李嘉立马精神起来,冲着这群壮汉们大喊,策马扬鞭,飞驰起来。

    “踢嗒——踢嗒——”

    马蹄飞奔,泥水四溅,轰隆的声音,惊飞了不少避雨的鸟儿,甚至从灌木丛中,奔出几头小鹿。

    林中,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责备这些不懂礼貌的不速之客。

第三章雄心壮志

    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之前,众人来到了一处河谷,早有人屹立在那,撑着油纸伞,举着火把,在大树下等待着。

    “郎君!”下了马,一位穿着蓑衣,举着火把的汉子走了过来,一脸的喜色。

    “李信呢?情况怎么样了?”地面石块杂乱,泥土湿滑,李嘉小心翼翼地走着,心情有些急切。

    “李队长(五十人为队)正带着兄弟们挖着,今天就能出矿了!”汉子满脸的红光,激动地说道。

    “那就好——”李嘉心中一喜,看着这片杂乱而荒芜的谷地,突兀地就亲切起来。

    杂碎的泥石,积水的坑洞,此时也在火光下,闪耀着别样的光彩,尖锐的鸟鸣声,此时却仿佛是如同仙乐一般动听。

    “郎君,小心些许!”粗中有细的大个子李威,黑脸上满是关心,他走到李郎君的跟前,举着两根火把,双眼认真地盯着那些有危险的地面。

    道路很窄,不过两人肩宽,杂草丛生,走了约莫数百步,就进了所谓的谷地,一条两米宽的泉水从上流出,形成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小溪,浸湿了鞋。

    溪流边,野花铺满了一地,不时地能看见肥鱼在翻腾着。

    而谷地中,林荫如蔽,山风徐然。

    一个山洞,亮着红光,人影绰绰,声音轰鸣,不时传来些许吵骂声。

    “郎君,发现铜矿的地方,就在那里,原先不过是猎人歇脚的地界,李伙长带着十几个兄弟在里面挖呢!”

    脚步加快,叮叮当当的响声,挠得李嘉心痒痒。

    这里有一个铜矿,或者这是个铜矿山,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李嘉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财富。

    “如此,这才算是金钥匙啊!”

    自从穿越而来,李嘉是惊慌的,也是不安的。他一直积极地想积累实力,以求在这乱世中,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和家人。

    岭南这地方很乱,蛮僚遍地,不提北宋时期的侬智高叛乱,就说那独立出去的交趾,就在北宋时,突入岭南,屠了整个邕州城,其他小城不可胜数。

    现在已经是五代末,进入北宋已经不远。

    南汉为垄断利润,颁发铅钱,就连朝廷俸禄,也是铅钱为多,内铅外铜,必须进行兑换,而外商则只看重铜钱,如此一来,控制大量铜钱的朝廷,就吞食了大半的贸易利益。

    像李嘉这样,铜钱不多的大户,外贸利润有限。

    发现了铜矿,无论是自身进行锻造铜钱,还是进行外贸,都是极为有利的,简直是打开了致富之门。

    “郎君——”洞口已经很宽了,进入里面后,则更加宽广,仿若一个小洞天,湿润的洞壁上,依稀能看见一些字迹和朴素的画,仔细观摩了一下,李嘉愣了。

    “这是一个原始人的洞穴!”壁面上画着缩小的人,走样的马,巨大的太阳,尖锐的武器,强壮的战士,以及被屠杀的俘虏……

    “郎君,这里的铜矿极为丰富,是个黄铜矿!”

    在李嘉愣神之际,一个精神的年轻人走到他面前,一脸的喜悦。

    “七郎,此言当真?”扭过头,李嘉惊喜道。

    “当真——”李信虽然一脸文弱,但说话却铿锵有力,极易让人信服。

    真切的是个铜矿后,李嘉瞬间喜形于色,有了铜矿,李家富可敌国指日可待啊!

    “好,好,好——”

    拍了拍这位文弱,且书生意气的伙伴,李嘉心情有些激动。

    有了此铜矿,李嘉已经可以想象,金灿灿的铜钱,源源不断从自己手中流出,购买铁石,粮食,盐等,在这乱世,李家真正的成为建武镇中的掌舵者,而不是所谓的第一家族。

    当当当、咚咚咚……

    “不错,实在不错!”挖掘地声音不断地响起,看着自己手中这块拳头大小的矿石,黄亮亮的,凹凸不平,份量却不轻,看着就令人喜爱。

    “过上几日,去田庄弄些人手来,此地绝对需要严守!”看了近一刻钟,李嘉这才意犹未尽,不甘地吩咐道。

    “是,如若人手充裕,日产铜石可达数万斤,出铜尚未可知,不过粗略的估计,万斤还是有的!”

    李信手中拿着一本账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阿拉伯数字,还充当备忘录,如此负责。

    对此,李嘉很是欣慰,谁说古代必须依靠名人的?自己培养,丰衣足食,如果非要找历史名人,那得累死。

    “你在此地耽搁些许时日,直至待府中派人来。”

    “是——”李信脸色不变,很郑重地答应道,大将之才,见此,李郎君甚是满意。

    山洞中已有小洞穴,此时已经搭建好了床铺,勉强可以入睡,只是很潮湿,没有家中的侍女暖床,无法枕着馒头,这就很烦了。

    兴许是少爷日子过久了,昨夜孤枕难眠,李郎君用冷水泼了泼脸,这才清醒些许。

    昨夜,虽未安眠,但李嘉却感觉是值得的,因为他终于敢于跨出那一步。

    或者说,他弄清楚了,自己折腾了三年,积蓄实力,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野望不断的生根发芽,直至今日,铜矿犹如催化剂,使之成长。

    成为人上人,享受那所谓的九五至尊的味道。

    往大的说,他想造福百姓,往小的说,他想过一过皇帝的瘾。

    穿越一世,怎能不过个轰轰烈烈?反正已经死了一次,值了。

    有句话这样说的,穿越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五代十国,兵强马壮者为王,不说统一天下,就说统一岭南,还是可以的。

    假若敌不过北宋,那么就逃往南洋,宋老大和宋老二都不是什么好鸟,阶下之囚并不好受。

    北宋那弱鸡,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连越南都敢袭击两广,屠了邕州数城,以后还有蒙元马踏山河,如果居在海外,还是比较安全的。

    “况且,吾乃是李唐皇室后裔,复兴大唐,也是我的本分。”李嘉乐滋滋地想着,口中的干粮似乎也不再难以咽下。

    穿越而来,李嘉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他的身份,可以毫不谦虚的说,大部分小说的主角与之相比,都是渣渣。

    他是大唐皇室根红苗正的后裔。

    先祖,可以追溯到唐睿宗李旦,其生子李业,睿宗第五子;李业生李琄,李琄生李耽,李耽生李知柔,李知柔迁岭南节度使,猝于任上,所以他这一支为李知柔第五子李尉的后代。

    他父亲李维,李尉嫡长子,他则是李维的嫡长子,也就是说,他距离皇位已经远离了七代,出了五服。

    李知柔任岭南节度使后,待刘家还算宽容,所以李家子弟在岭南子嗣繁盛。

    所以,哪怕血缘太远,但仿照汉光武帝的事例,五代乱世已久,人心思定,若李嘉高举再兴大唐的旗帜,人心还是有的。

    千万不要小看人心,南唐与李家相隔十万八千里,依旧称唐,坐揽江南。

    而此时,山西有个北汉,岭南有个南汉,赤、裸、裸的利用大汉旗帜,稳定统治。

第四章野外啼哭

    “兄弟们再待些时日,好酒好菜正在路上,等下拨人手来替你们后,回去每人都有赏钱,可以多为自家婆姨扯上一身衣裳!”

    望着这些脸色疲劳的兄弟,李嘉知道收买人心的重要性。

    于是,临走前,他很是宽慰了一番,挨个的嘘寒问暖,体贴,丝毫没有端着自己大户人家的面子,就像普通朋友一般。

    郎君不顾体面,亲自问询,仿佛家人一般,态度又亲和,众人那颗心也暖和起来,心中一片躁动,脸色红润起来。

    “这几日就无需挖掘了,洞中潮湿且虫多,不过所幸谷中木材不缺,就让兄弟们搭建些许木屋,等人手过来替换,你们就回去领赏吧!”

    瞧着众人打起了精神,李嘉这才扭过头,对着李业说道。

    “郎君,吃食虽足,但都是干粮,需多预备一二,还有衣物,山谷中太过湿润,晾晒的衣物不易干,也需多准备,还有……”

    李信手里拿着个账本,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虽然很厌烦,但李嘉不得不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点下头。

    “这些东西,一时半会也无从记住,这样吧!李威——”听得有些烦了,李嘉突然扭头,喊道。

    “是,郎君!”李威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放开手中的马缰,跑了过来。

    “你替七郎带着兄弟守在这里,过几日再回去!”

    “是、是——”犹豫了不到半秒,李威答应下来,脸上的喜色却瞬间凝固,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直是折磨人……

    “七郎,你跟我回去,缺什么就去拿!”李信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然后撇了一眼正懵圈的李威,走了过去。

    李郎君哪能管你的情绪,这鸟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了,一个漂亮地翻身,直接上马,扬长而去……

    “好好干,不要辜负郎君的期望!”李信拍了拍大个子李威的肩膀,露出一丝勉励的笑容,带着一丝窃喜,毫不犹豫地骑着马离去,好似后面有人撵着他一般。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该死,你们看着干嘛?有什么好笑的,快去砍树,老子可不想睡破洞!”李威一脸烦躁地笑骂道。

    “一群兔崽子,就知道偷懒!李七郎,你等着,狡猾的狐狸,迟早会落在猎人的手里……”

    喊叫声惊醒了谷中飞鸟,暖阳初照,一时间,寂静地谷地,又生机勃**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此言不假,李嘉此时感觉自己浑身通畅,就跟做了大宝剑似的,舒服极了。

    “人啊!就要有梦想,混吃等死没有前途,复兴大唐,多么高尚,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词汇,北宋怎么了?再富裕有大唐富?就是头肥羊,还是大唐好!”

    心里美美的想着,李嘉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动力。

    “郎君,可有什么喜事?”李业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郎君,瞧着那掩不住地笑意,问道。

    “无他,身心通达尔!”摇了摇头,李嘉并不想明说。

    天色正好,李嘉这才瞧清楚,自己一行人是沿着郁江西去,铜矿所在地距离邕州城约三十余里,再去不远,就是左溪与右溪交汇处,若马车运送则耗费太大,不如船只便利。

    “走,去瞧瞧此处郁江如何?若是还算可以,就让船只运送,也能节省些脚力!”

    瞧着江面水波粼粼,野鸭荡漾,半空中,不时地徘徊着数只尖喙大翅巨鸟,双目紧紧地盯着水面,伺机而动,甚至,数对难见的鸳鸯,正悠哉悠哉地捉对而食,甚是悠闲自在。

    当然,那些危险的鳄鱼,蛇类等动物,已经掩藏着严严实实,等待着你下水的那一刻。

    “郎君,江面宽十丈有余,深不见底,运送铜矿最是便易!”李信先是观察了一阵子,然后又扔了几块石头,扑腾了几声后,荡起数层波纹后。这才高兴地汇报。

    “这便很好,此事大有可为!”成本省下来不来,李嘉心情越发愉快。

    历史上官府掌握铜矿很多,就是运输成本太高,地方运送到京城,制一贯钱,亏两贯,朝廷才懒得制钱,再加上民间熔铜制器,铜钱入不敷出,所以钱慌严重。

    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李嘉仿佛听到了些许哭啼声。

    “七郎,你听到什么声音?”李郎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我也有听见!”说着,两人的眉头突兀地皱了起来,这荒郊野外的,出现孩童的啼哭声,甚是瘆人。

    不会出现什么鬼魅妖精了吧!

    李嘉四处张望着,心里已经有些慌了。

    “郎君,快看,江面上那是什么?”一个大汉高声喊道。

    “这,这是个弃婴!”极目远视,凭借着穿越而来的犀利眼睛,李嘉已经发现,那是个裹着黑色襁褓,躺在藤蔓编制的木盆中哭泣的婴儿,正皱着一张小脸,嚎啕大哭。

    “谁会游泳?”瞧到这种场面,李嘉瞬间心痛起来,孩子能有什么错,竟然遭这份罪!

    “郎君,不可,水中有鳄,有蚺虫,更不必说小蛊虫也是极多,不能让兄弟们冒险!”李信此时也是有些急色,但仍然按耐住心中急躁,沉声说道。

    “此话有理!”李嘉这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野生动物吃绝迹的时代,此时的岭南依旧还是动物的天下,晚间大门不结实点,被老虎叼走是常事。

    “看那样式,因是蛮僚之子,郎君,算了吧!”

    “不可,婴孩无辜,不可坐视不管!”

    此时的水面,随着孩童的慢慢接近,一反刚才的平静,开始动荡起来,波纹四散,巨大的鳄鱼开始显露踪影。

    “不好!把我的弓箭拿来!”李嘉急忙吩咐道。

    很快,马背上的弓箭就被拿过来了,李嘉立马拿了弓箭,对着拿数条鳄鱼,戴着玉扳指,立刻瞄准起来,弓箭瞬间弯成了一个满月。

    箭矢是纯铁制,锋利无比,箭杆笔直,弓弦也是上好的牛筋制成,在加上自己穿越而来的神目,距离不过一百来米,李嘉有把握将那该死的鳄鱼射中。

第五章意外之人

    江面上,数只庞大的鳄鱼正快速接近,其中一头,体型最为巨大,他张开了锋利的大嘴,距离眼这可口的食物,不过数米之遥,一个前扑,就能一口吞吃。

    “郎君——”李信虽然已经放弃了对这孩童的解救,但此时此刻,却又紧张起来,紧紧地盯着那血盆大口,失声道。

    李嘉何尝又不紧张,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一箭之差,就是一条人命。

    咻——

    一声破空声,利箭如闪电般,瞬间就刺破了空气,张开大口,准备尽一口之力而吞噬的鳄鱼,凹凸不平鳞片带着水渍,阳光下闪别样的光芒,以及冷冽的气息。

    噗呲——

    刚张开的血口,准备享用一顿美味时,突然地被刺入一根“鱼刺”,大鳄鱼一时间有些懵了,不过,瞬间,疼痛的感觉,自己嘴中的血腥,让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瞬间暴怒。

    若是平日,这点早就被躲过去,谁知享用大餐时,却被袭击,它眼睛放大,冷血冰冷的眼眸四处巡查,似乎在找寻“刺客”。

    他不屑一顾地张嘴闭合,铁制的箭矢瞬间折断,但却将其下颚贯穿,血流淌到了河流中,散播出去。

    不过,却缓解了婴儿的危机。

    那冰冷的目光向后巡查,两头体型比它略小的鳄鱼,此时却停下了动作,张嘴恐吓起来,瞪大了眼珠子。

    “嘿!知道厉害了!你们快去寻方法救人!”

    见到后面两头鳄鱼表面不惧,心中胆怯的模样,李嘉感叹起来,这么厉害的鳄鱼,不死可惜了!这一身皮,能做个上好的盔甲。

    瞬间又弯弓,双眼一眯,瞄准那凹凸不平的脊背,射去。

    咻一——

    箭矢虽尖锐,但仅仅插入了箭头,大半的箭杆露在外面,颤巍巍的。

    咻——咻咻——

    李嘉瞬间不服气,立马又射去,结果不痛不痒,三箭只有一箭射中,其余两箭都被躲开。

    “这鳄鱼都成精了!”如此明显的袭击,大鳄鱼终于反应过来,冷冷而布满暴躁的目光扫来,与李嘉的视线对个正着,李郎君浑身打了个冷战。

    只见,那巨鳄目光冷冷地对视着陆地的方向,暴躁地看着李郎君,四肢划动着,快速地游动着,似乎放弃了那可口的“小食物”,想要虐杀这个偷袭自己的“大食物”。

    其后两只鳄鱼看了一眼,似乎犹豫了片刻,也缓缓跟了上来,准备上岸。

    “该死,这鳄鱼不会是想上岸吧!”李嘉失笑道。

    “郎君,很有可能,那些蛮僚对这些鳄鱼倒是时常供奉,才有了如今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李信这时候,已经拿着竹竿,像钓鱼似的勾住了藤木,婴儿也随之来到了岸上。

    “这些鳄鱼也有人供奉?”李嘉不解,又不是什么神仙,这里又不发水灾,有啥好供奉的?

    “或许是崇拜力量吧!”说着,李信将那哭泣的孩子抱过来。

    孩子约三个月大,是个女婴,脸色发白,被一些绣着各种奇怪花纹的土布包裹着,孩子手上还带着一截红绳,脖子上挂着一颗大犬齿。

    希律律——

    “好大的胆气!”耳边传来一阵马叫声,李嘉回过神来,瞧着已经快爬上岸的巨鳄,冷笑不已。

    “别人把你供着当神仙,老子可把你当食物,兄弟们,利索点,又有野味吃了!”

    挥了挥手,十来名壮汉乐了起来,纷纷行动起来,拿出了弓箭,数十米的距离,咻一咻地射了起来,虽然人数少,但却距离近,络绎不绝,宛若下雨一般,极为可怕。

    显然,这几只鳄鱼当老爷习惯了,以为自己碰的是鸡蛋,谁知却是硬石。

    尤其是那先头体型最大的,此时愤怒渐消,生物的本能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正想逃离之际,数只锐箭就射了过来。

    噗呲噗呲——

    江内称霸多年,未遇对手的巨鳄,此时却碰到了硬茬,大意上岸,哪怕皮再厚,也支撑不住,一个个射成了串,血流不止。

    “这鳄鱼皮还不错,剥下来,牙齿也留着,肉就算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人……”虽说对付的仅仅是三只巨鳄,但李郎君依旧很开心,为民除害。

    “郎君,这是个女婴!”李业捧着小家伙走过来,轻声道:“要不,找户人家送了吧!”

    “这世道,哪户农家能多养一口人,还是抱回府上吧!况且,汉蛮有别,就算表面答应,扭头就又抛弃。”

    小家伙兴许是哭累了,脸蛋红扑扑的,如同个苹果似的,李嘉心生恻隐之心,摇头道。

    南汉虽说安定,但苛捐杂税繁多,邕州七县,户口却只堪堪过万,逃亡的,隐户的,不可胜数,如今社会依旧安定,不过是地广人稀,凭借山林,勉强活下去罢了。

    已来数载,李嘉自然清楚底层百姓是何模样,他摇了摇头,笑道:“这是世道,平常人家自己活着都困难,就入了我家吧!”

    “郎君高义!”李信瞬间拍起了马屁,发自内心的说道,如今这个世道,能有如此仁心的高门子弟,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快去收拾一下吧!别在这偷懒。”李嘉随脚一踢,笑骂道。

    不一会儿,鳄鱼剥皮抽筋进行的很顺利,射出的箭矢也都回收了,如此,李嘉将藤蔓编成的篮子放在马背上,自己抱着小家伙,缓缓上路。

    走了近半程,天色却渐黑,而此时,却不过是上次吃蛇羹的那个小酒馆,李嘉皱起了眉头。

    如此速度,何时才能到家?

    刚想开口,说一句加快速度,怀中却传来一阵啼哭声,李嘉叹了口气,“赶路也辛苦了,去店家吃上一餐吧!”

    “是——”众人齐声答应道。

    众马齐奔,震动了正歇脚的客人们,正倚着柱子,瞧风景的店家,此时也惊醒过来。

    “哟——”他连忙张口,一脸的喜色,立马哈着腰,跑了出去,“郎君,您又回来了,快坐,快坐,外面凉快些!”

    “郎君,您来的正巧,刚捕的野鹿,正熬着汤呢!”店家突兀地走近马匹,将准备搀扶的李业挤掉,弓着腰,笑容灿烂地说道。

    “轻点,抱着!”将孩子让店家抱着,李嘉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这才重新保住啼哭不住地孩子,瞧着越来越大的哭泣声,李郎君皱起了眉头。

    “你这有奶孩子的妇人吗?”

    “郎君,这附近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哪有妇人,不过,草厩中,正好有母羊前几日产下小羊羔……”陪着笑,店家照顾着这群大爷们坐下,这才轻声说道,一脸的犹豫之色。

第六章邕州衙内

    “无事,羊奶可以凑合!”如今这个荒郊野外的,先喂饱这个小家伙再说吧!

    “给我的这些兄弟上几斤鹿肉,再来些许米酒,这个小家伙的吃食,你可要现在去弄!”

    “小的明白!”店家数了数人数,计算下食用的数量,心中越发的欣喜,点头哈腰地说道。

    “郎君,天色渐黑,只能找个住的地方了!”这次,李信却得到准许,与李郎君同桌,他不见喜色,反而有些忧虑。

    “野地毒虫凶物太多……”

    “七郎,我强调多次,须将心比心,不能随意妄为,汝如此行事,岂合天理!”一边哄着哭闹的小家伙,李嘉横了李信一眼,呵斥道。

    一听他的意思,李嘉就明白,这家伙是想霸占这如驿站一般的小酒馆,但这不大的地方,自然住不了十来人,店家一行人则必被撵走。

    这荒郊野外的,野兽极多,生命危险不是假话。

    此等行为,太过于霸道。

    李信乃家生子,从小就比较聪慧,但用计不择手段,人命淡薄,李嘉虽然有些不喜,但念及他还算忠诚,陪伴日久,且干事麻利,所以待他还算比较亲近。

    “郎君误会,我想,此地虽小,客房来应有两间,而这大厅虽窄,仍旧摆放了数张木桌,只需几床被褥,想来兄弟们也能凑合的过上一夜!”

    听到郎君不喜,李信眼珠子一转,一边抱怨着,一边环顾四周,想到了新主意。

    “此言还算有理!”

    此时,装着羊奶的陶碗被店家呈上,但如何喂养,又成了难题,李郎君又有些愁眉不展。

    “郎君,让我来试试!”似乎嗅到了奶水味道,小家伙双手闹腾起来,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眸,眼巴巴地看着那乳白色的羊奶,可怜的很。

    店家抱起小家伙,拿出一根筷子,点了点羊奶,然后又轻轻放在小家伙的嘴边,她就迫不及待地吮吸起来。

    见此,李嘉有样学样,如此反复,不到一刻钟,一碗羊奶就消耗一空,不一会儿,小家伙对着李嘉笑了笑,就不再哭泣,安静地睡着了。

    “郎君,这上好的羊肉,是来自深山的山羊,味道鲜美,很是劲道。”很快,上好的肉汤摆了上来,岭南香料倒是很多,味道闻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

    把小家伙放在藤蔓编制的篮子中,李嘉等人顺利了吃了饭食,然后又与店家商量,花了银钱,住了一宿,第二天,一行人这才匆匆而去。

    望着李郎君等人远去,店家摸了摸鼓囊囊的钱袋,整个脸上都笑开了花,这等日子,何时能够长久啊!

    到了晌午,李嘉等人才见到邕州城墙。

    邕州城很高大,为了防御蛮僚,以及此时尚且温顺的交趾,城高足足有二丈有余,近七米,再加上近丈深的护城河,对于南方而言,已经算城高池深,固若金汤了。

    当然,一切城池都是靠人守的,人心不齐,再高大的城墙都没用。

    “快打开——”

    “磨蹭什么呢?三文——”

    “你这田舍汉,快点……”

    未近城门,一股喧闹声迎面扑来,杂夹着各种方言,空气中弥漫着汗液及各种气息,等待着不耐烦地老牛甩着尾巴。

    夯实的泥土路经不得如此践踏,灰尘弥漫,坑洼遍地,胯下的马儿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崴了蹄子。

    小孩的哭闹声,鸡羊叫唤声,老人的叹气声,以及刚出家门的小娘子的脆嫩声,组成了一曲古代奏响曲,浓郁着迷人生活气息。

    当然,李嘉觉得,如果自己有张择端的笔力,一副清明入城图肯定很漂亮

    毕竟,清明节刚过去不久,空气中燃烧的纸钱味,还未散尽。

    难得天公作美,来个晴天,再加上回家,李嘉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这样的古代场景,步伐也慢慢停了下来。

    似乎到了邕州城的缘故,小家伙也不再哭泣,反而张着好看的眼睛,不住地探寻着,满是好奇之色。

    “咦——”正埋头数钱的钱石,钱捕头,突然就看到高高而上的李郎君,瞬间一惊,拍了下正检查行人的年轻捕快,脸上立马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快步而去。

    “衙内,您回来了!”钱石脸上堆起了笑容,低头哈腰的问候了一声,很自来熟地牵起了马缰,毫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如同马夫一般,牵着马引路。

    衙内一词,是节度使牙内亲兵所化而来,由于进入牙兵的都是节度使亲贵子弟,精锐勇猛,节度使一般让继承人领导牙兵,所以用牙内借代指称,慢慢成了衙内。

    不过,有鉴于一百多年后那高衙内的污名,衙内一词被贬低,李嘉听起来,总是那么腻歪。

    “快让那群田舍汉们让开,没看见衙内回城了吗?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李嘉还没说什么,钱石立马一脚踢向那懵懂的小捕快,露出凶相,呵斥道,还不忘回头对着李嘉赔笑。

    小捕快不过十五六岁,眉清目秀,没吃过多少苦头,一脸的稚嫩,大腿挨了一脚,无奈地揉了揉,一脸的委屈之色。

    “年轻人刚来,不懂事,衙内宽恕则个。”

    “无事!”小捕快行动很迅速,歪歪扭扭的入城队伍,瞬间变得笔直,城门口露出一条通道,李嘉看着小捕快的背影,露出一丝笑容。

    “这小家伙叫张武,前一阵子老张身体不行,在家养病,所以叫他儿子来顶着,您看合适不?”

    钱石一边牵着马,粗犷的脸上露出一副探寻的笑容,轻声询问道。

    “这是应有之意,明天叫他来府上领份响钱吧!”这种父子相继的传统,难以短时间改变,只能听之任之了。

    “那是,多谢衙内恩典,还不快谢谢衙内大恩?”牵马的钱捕头欢喜地连连点头,随即又踢了懵懂的小捕快一脚。

    “多谢衙内恩赐——”小捕快好奇地看了看这位邕州最大的衙内一眼,连忙弯下腰,恭声谢道。

    望着年轻的衙内前呼后拥的入了城,小捕快这才一脸羡慕地摇了摇头,眼中都冒着光。

    几年前的某一天,年轻的衙内游街,见到城内捕快们欺行霸市,忍不住教训了一顿。

    待又瞧见捕快难为,数十人管着数千口的城池,暗中又作了吩咐,每个捕快月中可以来都指挥使府邸领上五贯钱补贴家用,捕头则加倍。

    如此一来,邕州城市集大安,买卖商家越发的昌盛起来,无知的民众都赞刺史之功,而稍微有见识的却明白,这是李府的手笔。

    不过,一想到自己每个月多领上五贯钱,张武心里就一阵热乎,能给父亲多抓几贴风湿药了。

    “这下,父亲可得少受些苦了!”想着父亲那痛呼声,张武心中对那个名声极好的李衙内,油然地升起一阵感激之情。

    当名气与现实直接勾联,怎能不让人惊叹感激?

第七章赫赫李府

    被李郎君插队,众人脸上并无不岔之色,反而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大户人家,李郎君,理应如此,岂可跟我等泥腿子一起排队,那才叫乱了体统。

    “听说,这是那救大肚子病的李郎君!”

    “是吗?真是我佛保佑,希望李郎君长命百岁……”

    “上个月,我们村附近的一伙强人,也是李郎君带人剿灭的,真是善人啊!”

    “我要是有女儿,哪怕为奴为婢给李郎君送去都成!”一个满脸麻衣的男人,注视着李郎君那俊俏的面容,感叹道。

    “呸!去李郎君家的媒人,都踏破门槛了,哪里能轮到你?”众人纷纷嘲笑讽刺道,让麻衣脸一阵发红发青。

    “不过,李郎君怀中的孩子是?”

    “恐怕是私生子吧!”

    “可能,近几日郎君不在城中,极有可能去抱孩子!”此话一出,那些自以为俏丽的姑娘们,脸色发红,陷入了幻想之中。

    “如若是我给李郎君诞下子嗣,该有多好啊……”

    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盯着李郎君的面容,满脸激动之色,李郎君不时地点头微笑,让众人越发的仰慕起来。

    李嘉自然不清楚讨论的是什么,反而享受着众人的仰慕,悠哉悠哉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一路毫无阻碍,通畅至极。

    只见,一座占地约二十亩的豪华府邸映入眼帘,高大的围墙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莺歌燕舞,让人望之生嫉,在这邕州城中,也只有刺史府才可堪比拟。

    “钱捕头,劳烦您了,等会府中自然有厚礼送上!”

    顺利到家,李嘉的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他下了马,对着一脸谄媚的钱捕头作揖谢道。

    瞧着李衙内的这番作派,以及口中的话,钱捕头瞬间喜上心头,连连呼不敢,且云,为衙内牵马,这是他人求之不得的,哪里敢要什么赏赐。

    不过,他还是带着难掩的笑意,雀跃离去。

    “大哥,怎生去了那么久?阿郎可担心坏了!”六十来岁的管家体型瘦弱,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吩咐下人牵着骏马而走,围着李嘉左瞧瞧,右看看,安然无恙后,这才缓了口气,语出责备道。

    “去外游玩耽搁了些许时日,小事尔!”李嘉尴尬地一笑,遮掩了过去,快步地向府中走去。

    这个老管家别的都好,就是太啰嗦,是他去世母亲留下的家仆,忠心可靠,管理起府邸来井井有条,就是太细腻,连每天用多少柴火,煮多少饭食都算得一清二楚,简单的来说,就是抠。

    当然,人家理由还挺充沛的:李家家大业大,只有勤俭持家,才能绵延不绝,才能不辜负夫人的嘱托。

    “这……”目光触及到李郎君怀中的婴儿,管家惊奇道。

    “路中拾到的一个婴儿,其着实可怜,我又少个妹妹,就抱了回来,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府中的大姐儿!”

    “小的自当明白!”管家一脸古怪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抱着,然后有突兀地带着明显的喜色。

    “大姐儿,走,带你吃奶去,保证肚子饱饱的!”老管家也不再管李嘉什么事了,反而身心都扑到小家伙身上,逗弄着,一脸的慈祥之色。

    李嘉一下就清楚了老管家想法,他倒未纠正过来,在李府这个高门大户中,虽然被他清扫了一遍,但依旧存在着杂乱和各种勾心斗角,没有点身份,日子都不好过。

    这样反而更好,也能护的小家伙周全。

    摆脱了管家的碎言,跨入大门,楼阁交错,婢女秀色可餐,群衣如茶,仆童快步,整座李府宛若机器一般,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李嘉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几个俏丽的侍女帮忙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了合适的木屐,神采奕奕地去见自己的父亲——建武军都指挥使李维。

    府邸很大,绕了一圈,李嘉才来位于府邸中央的演武场,一个灵活而又肥硕的身影,正与一个矫健的身影对练着,枪影绰绰,你来我往,甚是精彩。

    想来时间过去了许久,年近五十的都指挥大人已经力尽,满脸的汗水止不住地流淌着,那名矫健的身影也适时地停了下来。

    “统军承让了!”此人约一米七左右,鼻梁高挺,身姿矫健,面色发黑,此时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他是李维的近卫,名唤周燕,年纪约三十来岁,武艺自然不凡。

    “衙内!”看到了李嘉的到来,周燕也轻轻行了一礼。

    “哼,若不是我身体日衰,打十个你,我也不在话下,当年高祖(刘岩)南征,吾随交王殿下深陷敌手,凭着我的枪,单枪匹马杀回军中,给陛下报信……”

    李维也不以为怒,反而裂开嘴,哈哈一笑,脸上的肉抖了抖,吹嘘起自己年轻的丰功伟绩起来,这也难怪,也正因这次报信,突兀的成为都头,管着上百号人。

    目前的建武军都指挥使一职,也是从那时奠基的,在皇帝心中有了印象,升官那是极快的。

    “啊耶,您已年近五十了,还那么逞强!”李嘉无奈地笑了笑,将这位体型硕大的都指挥使手中的长枪手下,一边按摩他的肩膀。

    “正因快到了耳顺之年,才多活动一番,不然骨头真的要松了!”

    眯着眼睛,李维很享受自己儿子的服侍,感叹道。

    “话说,你这次怎去如此之久,你可是李家嫡子,岂可随意胡闹!”

    周燕很自觉地选择了退下,等到只剩父子俩人时,虽然身体享受着,但李维却轻声责怪,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孩儿并非胡闹,此时前去,只是为了李家未来而奔走,况且,我不是还有一个小弟吗?”李嘉心中一暖,轻声解释道,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了些,南方湿气重,风湿之病成为常态。

    李维硕大的身躯转了过来,脸上肥肉一抖,眉头飞扬,眼眸中满是愤怒,呵斥道。

    “你可是家中嫡子,二哥不过周岁有余,刚会行走,更是庶子,我年纪又大,邕州李氏子嗣单薄,岂能让你随意作贱自己?”

    “是也,阿耶教训的是,我孟浪了,孟浪了……”

    见此,李嘉很干脆的选择投降,嬉皮笑脸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继续为这位都指挥使按摩起来。

    “哼,下次若还是如此,再讨好我也无用,禁足可是免不了的。”

    瞧着爱子一副嬉皮笑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李维脸上的怒意再也无法维持,反而温声和气的问道。

    “可有什么收获?”

第八章家长里短

    “你们下去——”李郎君摒退左右,诺大的演武场直余下他们两人,这时,李嘉才带着笑意说道:

    “孩儿去邕州三十余里,发现一处山谷,谷内如春,一场空旷,渐行百步,有一洞,两人宽,不见五指,其数十步,洞中深处,有石,名曰黄铜……”

    “呔——”李统军脸上的肥肉都荡漾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拍了拍手,喜悦地说道:

    “在阿耶面前,少拽文,不过,铜矿被发现,对于我们李家而言,也是发达茂盛之始啊!”

    “大哥,如今,你要名有名,要钱有钱,阿耶保举你,赚个官身如何?”

    “阿耶,不可!”李郎君连忙否决这个糟糕的决议,“朝廷现在重文轻武,重科举,孩儿即便被举荐为官,也不过是米粒小官罢了,还不如在家逍遥快活!”

    正如同哪个成熟的朝廷一样,重武轻文只是朝代初年的时候,重文轻武才是常态,南汉朝廷自然知道武将的危害,所以一开始就大规模施行科举制,几十年来虽然暴政不断,但却坐稳岭南。

    北宋后来如此重文,想来也受到其影响。

    不过,南汉最后一位皇帝要求高官必须自宫,这样心无旁骛地为皇帝工作,李嘉可做不到。

    “现在文贵武贱,朝廷偏安岭南,蒙荫为官虽不及进士出身,但你却身怀诺大的名气,连陛下都听闻你的名字,想来便是前途无量!”

    李老爷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责备道:“你就是个懒散的性格!”

    “嘿嘿嘿!”李嘉嬉皮笑脸地揉了揉父亲的肩膀,一脸的讨好之色。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龙椅上的这位身体不行,屠杀兄弟,后宫淫秽,信重宦官,之所以长治天下,无外乎岭南偏僻,高祖(刘岩)遗泽。如今,属意于卫王(南汉后主刘鋹),却本性懦弱,残暴淫乐,且年不过十七,地方不平,民怨四起,此乃亡国之相也。

    而此时中原郭周(后周)君明臣贤,气势如虹,势如破竹,恐怕用不了数年,就会一统天下。”

    “此时此刻,若依旧抱着这艘沉船,纯属自讨苦吃!”

    “大哥,局势竟败坏如斯?”听着儿子一句一句的分析天下大势,再结合对朝廷的了解,李维瞬间一惊,此时的南汉朝廷,不正是灭国之相吗?

    不过,吾儿这才智也是过人,天下大势竟梳理的一清二楚,李家必然大兴。

    “你既然不愿去往,那就算了吧!”

    “多谢阿耶体谅!”李嘉淡淡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郭荣虽猛,但命不长久,其北伐之际,就是命丧之时,赵黑子恐怕快黄袍加身了吧!

    “走,去看二哥儿!我身体日趋不行,将来他还需要你多多照应!”

    拍了拍自己那伤痛的胳膊,李老爷不住地感叹着,眉目中,带着些许忧愁之色,见此,李嘉也没多说什么,明白人无须多说太多,为今之计,只能多找些治疗风湿的草药,缓解一二了。

    岭南多病,丈夫早夭,年过五十之辈甚少,而李大老爷,因为年轻时随征交趾,落水而回,风湿严重,加上已经四十又八,日子着实难熬的紧啊!

    “孩儿上次弄的蛇油,效果如何?”

    “还算可以,不过近日来却不好用,数十年的毛病,难治的很啊!”

    扶持着这庞大的身躯,瞧着那看似粗壮,但受风湿影响的大腿,李嘉一时间有些默然。

    岭南虽好,但不是长留之地啊!

    中原,中原,沃土及繁华的象征,不身处这南疆,恐怕是难以理解人们心中的渴望了。

    左拐又拐,行了近半里,俩人来到了一处修葺一新的别院,些许亮丽的花朵铺了半个院子,数个俏丽的丫鬟,瘦腰长腿,如蜜蜂一般,辛苦地浇灌着,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汗。

    “老爷!郎君——”丫鬟们脆声行礼。

    掀开幕帘,父子俩直接进入房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小娘安好!”李嘉微微行了一礼。

    “大哥回来了,这一去怎生不打个招呼,你父亲可是念叨个不停呢!”

    来到后院,一位丰润的少妇正穿着淡青色的襦裙,头发盘起,年纪不过二十来许,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她是李嘉的父亲的小妾,名叫做侯惠娘。

    她的跟前,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家伙,正在塌上肆意的爬着,几个俏丽的小丫鬟小心照看着,额头爬着细汗。

    “二哥儿近日可曾乖巧?”对于这轻声的责怪,自然不以为意,走到床榻,看着虎头虎脑的弟弟,连忙抱起来,揉了揉肉乎乎的脸蛋。

    “近日刚会走路,双腿有力的很,顽皮的紧,这几日不是小雨不断,地上湿滑,就没让他走,谁知他还发起怒来,双腿蹬个不停,甚是有力……”

    虽是埋怨,但她脸上却满是笑意,眼睛里满是疼爱之情。

    李嘉颠了颠,发觉自己这个小弟又重了些,不由得笑道:

    “二哥又重了些许,长大后,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将军哩!”

    此言一出,众人随之发笑,气氛瞬间热闹起来,小家伙并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但他也咧开了嘴,流淌出口水,笑了起来,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

    瞧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李嘉心中越发的喜爱,独生子的他,在这一世,突兀的多了兄弟,还真是意外之喜。

    抱着小家伙,站起,让他双腿着落自己大腿,小家伙立刻乐乎乎的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阿母,张来手要抱抱,又回头瞧着几日不见的大哥,双腿使劲的跳着,鼻子都冒泡,口水流了出来。

    “呀呀呀,呀啊呀——”

    李嘉一时间还有些招架不住,一旁的奶娘连忙擦了擦小家伙的嘴角,用拨浪鼓吸引他的注意力,这才稳了下来。

    “二哥儿见到大哥,心里欢实得紧呢!”侯惠娘用手帕捂着嘴,眉开眼笑地说道。

    “俩兄弟也一个样子,大哥刚出生的时候,也是那么皮实!”

    体型庞大的李老爷,瞧着这友爱的兄弟,脸上的肉都散开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刚听丫鬟说,大哥抱来一个女婴,老爷知道吗?”侯惠娘一脸的好奇之色。

    “大哥,这又是怎么回事?”闻言,李老爷扭过头,满脸的疑惑,自家儿子啥时候又有私生女了?

    “无事,路上拾到的这个小家伙,是我从鳄鱼口中夺来的,府中又不缺口吃食,索性就养在咱府中吧!”李嘉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弟弟,一边轻声解释道,随即还撇了一眼侯惠娘,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弥陀佛,天不佑我,子嗣单薄,未有一个女儿。此小女子得天之幸,又与我李家有缘,就留在府上,与二哥儿相伴吧!”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李老爷轻声笑道,子嗣的单薄,令他一时间有些唏嘘。

    “长久而言,也不能没个名分,就作义女吧!”

    “那唤作何名?”侯惠娘柔声问道。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就唤作李薇儿吧!”李嘉想了想,随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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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初识佳人

    “二哥儿还没断奶吗?”瞧着身旁几个奶妈胸脯,李嘉抱着小家伙,笑着问道。

    “还没呢,现在才十五个月,至少要到三岁吧!”侯惠娘面对家中嫡子的问询,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柔声说道。

    “这个时候也应该断了,太晚了对二哥儿不好。”李嘉摇了摇头,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弟弟,一边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断奶太晚对二哥儿不好,过几日我找几个母羊来,让二哥儿尝尝羊奶的滋味,北方那些契丹人,可是从小羊奶不断,身体可是强健的很。”

    “恩,你说的也对,南方太过于湿热,对孩童不好,夭折的太多,契丹蛮子的确远比中原人壮实一些!”

    听到长子的提议,李维犹豫了一下,不过一想到南方孩童的夭折率,心中不由一颤,老来才得一子,他可是宝贵的紧,万万不肯让阎罗给收了去。

    再加上长子多年来做主的习惯,他这才下了决心。

    “盼望着小儿能与契丹人一般壮健,长大成人。”

    不提李维同意此时,一旁的侯惠娘瞬间愣了,眼眶里直晃悠着水珠,瞧着这位嫡子,再想想多年来他的事迹,心中再有委屈,只化成一阵叹息。

    盼望大哥所说的不错吧!

    “郎君所言好生无礼,好好的人儿,人乳不食,偏偏要二哥去食什么的羊乳,这像什么话?”

    瞧到小娘和父亲并无异议,李嘉正准备再说一句,这时,一位年轻的奶娘却鼓足了勇气,红着脸驳斥道。

    身着月青的齐腰襦裙,搭着浅白色的披肩,头发盘起,身高将将达到他下巴的位置。

    脸上带着羞红,但双眸中却满是倔犟,挺胸而脆声道。

    “这位?乳娘?”李嘉试探性的问道,瞧着那盘起的长发,心中叹了声可惜。

    “大哥,这位是我本家的远房妹妹,自小与我长大,这不家中遭难,我就将她留了下来。”

    侯惠娘以为这位嫡子要生气,连忙拉扯了下这位倔犟的妹妹,然后急忙解释道。

    “大哥向来知晓的多,又素来疼爱二哥儿,怎会有差错?还不向大哥道歉?”转过身,侯惠娘眼中含着感激,对其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呵斥道。

    “没什么,这位乳娘,也是过于关切罢了!”李嘉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只是把‘乳娘’二字,微微加重了些许,也不知其能否明白。

    不过,瞧着小娘子脸上爬上的点点红晕,想是已经知会了。

    “是奴家错了,望郎君多多海涵。”小姑娘眼中带着不服,轻声施了一礼,李嘉眼眸瞬间一亮。

    “无事,小娘子为未曾有错,何须如此多礼!”

    李嘉一脸正色的说道,将二哥儿交给乳娘,义正言辞地说道:

    “食羊乳在南地本就少有,小娘子为二哥儿焦虑,也是应该的,不仅无罪,反而更应嘉奖才是!”

    距离近点,李嘉心中越发的感慨:上天待她何其厚也。

    与他人眼见不同,李嘉自穿越而来,别的没有,视力却倍之,邕州第一神射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之后的气氛,又开始融洽起来,父子二人聊聊趣事,逗弄一下二哥儿,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待日近黄昏,一家人就在侯惠娘屋里吃了晚饭,等李嘉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时,太阳只剩下余晖了。

    身边年久的几个贴身丫鬟,因年纪大,且又破了身子,已经送出府嫁人了,即使破了身子,但在这个乱世却并不在意,出嫁并无不妥。

    体貌端正,身姿婀娜,且在高门待过,见过世面,虽然已经十八了,但求取的人却是不绝。

    应她们的需求,或嫁给家仆,或外嫁,对此李嘉还送了价值百贯的嫁妆,体面的紧。

    新来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虽然俏丽可人,但委实过小,虽然看着不错,但李嘉也不过是检查身体,暖暖被窝一类的,具体的破关行为,他还是有数的。

    “惜竹还未回来吗?”瞧着一水娇嫩的丫头,李郎君皱起了眉头。

    “惜竹姐姐托人带信说家中有事,需要再耽搁些许时日!”小丫鬟一脸的婴儿肥,圆乎乎的,脆声答道。

    惜竹是李嘉的通房丫鬟,比他年长两岁,一直料理着他这小院事务,有时也帮衬一下管家,端是机灵可靠,几日不见,李嘉甚至有点想念了。

    “今天这小娘子颇有几分姿色啊!”摸了摸下巴,李嘉在铜镜中照了照,看着自己俊俏的模样,喜滋滋地想到。

    只是,怎么瞧着有几分下流的感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来人,叫安国来一趟——”随口喊了一声。

    “是——”门外清脆的一声应和,不过十分钟,一个机灵的年轻人就进了屋子。

    “给郎君问安了,几日不见,郎君越发得俊朗起来,也不知道哪家小娘子有这个福气!”

    名唤安国的小斯是李郎君的伴读书童,也是老管家的孙子,今年不过二十,圆脸,大耳,脸上还带有点点麻子,看上去甚是老实,但暗地里却机灵的紧。

    随着老管家身体的老去,他近日也开始学着管家的活,毕竟他父亲也近四十,也该承担职务了。

    南方丈夫早夭不是假话,虽说国家大体稳定,除了各种病障外,最大的还是湿气太重,五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起来说话!”李嘉坐在板凳上,瞧着一脸憨厚的安国,笑着摇了摇头,挥手让几个丫鬟退下,这才轻轻说道:

    “近日,侯小娘屋里来是不是来了个小娘子?”

    “郎君说的真准,刚回来就知道的一清二楚,简直比府里的胡道长还是厉害——”说着,安国还摆着一副敬佩的表情。

    “呸,嘴跟抹了糖似的,好好说话!”李嘉笑骂道。

    “嘿嘿!”安国赔笑着,这才认真的说道,语气中颇有些许惋惜:

    “侯小娘子是昨日来到咱府上的,听说是家里男人去番禺尚书省初试,结果路上病倒,也就再也没起来。没奈何,偏偏嫁的是庶子,家里田产空空,又有个孩子,与夫人关系比较亲近,就过来投靠了。”

    唐朝科举考试,并不如明清一般重重选拔,一为地方官员举荐,去往尚书省参加考举,成为乡贡;二为地方官校进行初试,筛选学生。两者都将在尚书省进行验证,合格者方可参与科举。

    由此可知,侯小娘子的丈夫可是有学问的人啊!在这五代十国时期,除了南唐外,最看重文人的,还非南汉莫属,考科举也是有前途的。

    只是,后世而来的他又怎会不知晓,等刘鋹继位,高官一律去势,太监满堂啊!

    感叹了一声,侯小娘子还是个寡妇咯?有趣,有趣……

    心中一喜,瞧着安国那探寻的目光,李嘉却一本正经地说道:

    “刚去了小娘那里,瞧着这位小娘子虽然家事坎坷,对二哥儿倒也是真心,你送几匹绢过去,就说是我这做哥哥的一点心意!”

    “是,小的明白!”安国眼珠子一转,连忙答应下来,嘴角含着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侯小娘子,也忒迷人了,刚见面就让郎君看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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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人心各异

    这边,瞧着李大老爷乐滋滋的逗着儿子,侯惠娘这才将自己的妹妹给拉到厢房,舒了口气:

    “丽娘,你刚来不久,对于府邸的情况还未了解,下次再碰到那李郎君,可得小心些!”

    “这是为何?李家郎君还能吃人不成?姐姐如此惧怕。”

    侯丽娘胸脯一晃,叉着腰,瞪着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满脸不解地说道。

    “我的丽娘啊!”牵着这位妹妹的手,瞟了一眼那硕大之物,侯惠娘摇了摇头,虽说生了孩子,但年不过十七,懂得什么?但念及儿时的陪伴,不由得柔声解释道:

    “我本是庶出,虽说嫁入府中已经五年了,育有二哥儿,但依旧不过是小妾罢了,正妻之位,怕是无望了!”

    瞧着侯丽娘那一知半解的模样,想着她出于小户之家,虽是侯家子嗣,但对高门大户却了解不清,耐住性子继续道:

    “这位李郎君,自三年前假死之事发生后,在府中威信日升,说一不二,做事有条有理,就连老爷做事之前,都得问询一二。况且,老爷身体日衰,嫡庶有别,今后我跟二哥儿还得靠着他……”

    言尽于此,侯丽娘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倒是无事,若是连累到姐姐,那该如何是好?

    “你勿要为今日之事担心,大哥儿明事理,今后遇到他,小心一二便是!”瞧出了这位姐妹的担忧,侯惠娘柔声笑道,拍了拍她的玉手。

    “那就好,我刚才可担心了呢?”侯丽娘展颜一笑,抱着侯惠娘的胳膊,使其陷入巨大包围之中,脆生生的说道。

    “你呀!”点了下小姐妹的额头,侯惠娘不由失笑,感受着胳膊出的沉甸甸,她也不经感叹,上天何其不公啊!要不是自己奶水不足,又怎么给二哥儿找乳娘呢?

    待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天色已经黑了,侯丽娘叹了口气,她原以为姐姐嫁入高门,生活应该如意才是,谁知哪怕生下一子,也要看嫡子心情,小心奉承。

    这世间,又有多少容易之事?

    心里感叹了一声,整理好心情,胸前一阵胀痛,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不由得一笑。

    “娘子,您回来了!”刚进门,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迎面而来,穿着一身浅红袄,一脸的急色。

    “怎么了?可是哥儿出事了?”侯丽娘瞬间心里一紧。

    “不是,不是!”老妇人摇了摇头,瞬间高兴起来,“是哥儿饿了,张乳娘刚好去弄吃食了,奴正准备去叫她呢!娘子回来的可真巧!”

    “菩萨保佑!”听到是哥儿饿了,侯丽娘这才舒了口气,双手做十,南地幼儿夭折甚多,由不得她焦心。

    “哇哇——”细长的小腿快速的移动着,来到了卧室,只见一个枕头大小的幼儿,穿着厚实的小夹袄,正躺在摇篮里哭喊着,甚是怜人。

    “妈妈说的哪里的话,有了哥儿,我才是有福的人!”对于这位从小照看自己长大的乳娘,侯丽娘露出一丝无奈,只能不管她那溜溜转的眼神,自顾自地喂养着自己的儿子。

    瞧着母子间的温馨,老妇人很快就退了下去,让母子两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不一会儿,小家伙已经吃饱了,呼呼大睡起来,瞧了一阵子,侯丽娘将其缓缓地放在床榻上,掀开的衣襟重新覆盖。

    “咚咚——”

    “怎么了?”听到敲门声,侯丽娘瞬间一激灵,慌忙地问道。

    “娘子,是几个小厮送来了五匹上好的绢布,说是府里的郎君派人送来的。”

    这个郎君做出此事,又是何道理?

    难不成……

    想起下午那阵吃人的目光,侯丽娘脸颊瞬间飘红,有心不收,但话到嘴边,却变了:

    “收下吧!替我感谢李家郎君。”

    “是!”小丫鬟清脆地答应道。

    想着李家郎君送礼的深意,侯丽娘腮红如云。

    ………………

    却说,这天一大早,天灰蒙蒙亮,张武早已经起来,正哼哧地练着从自家父亲那传来的招式,不提上阵作战,就说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练了不足两刻钟,他就停了下来,在房内用井水冲凉,正准备吃早餐。

    岭南一年两熟,别的不提,粮食却从未短过,三餐之制,早以普遍。

    “儿啊!今天怎比往日少了?”一旁捣衣的母亲,见着儿子练武时间少了近一半,她好奇地问道。

    “娘,今日我要去李府,所以便提前了些许!”张武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后辈,一边说道,稚嫩的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可是那号称节度留后的李统军家?”娘亲有些惊喜地说道。

    建武军数年未有节度使,李家势大,邕州皆戏言:李统军堪为节度留后也。

    “往日,你父每月俸禄可多领五贯,这歇了几个月,又患病,家里囊袋空空,你去顶职,如果再领着李府的钱财,家里能好过不少呢!”

    “娘,放心,日子会好起来的。”

    坐在小桌前,张武一边吃着粥,就着咸菜,喜滋滋地说道。

    “你年纪尚轻,府里的薪俸又不定。店家又瞧不起你,往日的油水自然就少,多跟你钱叔学学,待抓了几个毛贼,为人稳当下来了,家里自然不愁了。”

    房间内,躺在床榻上的老张捕头,正喝着粥,瞧着自己儿子狼吞虎牙的模样,不由得吩咐道。

    “孩儿知晓了!”一边喝着粥,张武一边说道。

    “还有,既然吃着李家的饭,自然要对李家多上几分心,李家有事,多跑跑腿,哪怕做砸了,人家看你年轻,喜欢你这份心,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一打开话匣子,就合不拢,自己阿耶的话,张武就跟吃饭一般,囫囵听个大半,不过,为李家用心办事倒是记得清楚。

    不等父母吃完,张武就穿着官服,别着腰刀,往李府走去,一路上人人张目而望,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捕快。

第十一章杂事繁多(上)

    李府朱门大户,那高高的门槛,仿佛是是一道天堑,张武看了一眼,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将他目光牢牢地吸引而去,难以移开。

    那来往的,不是大户,就是官人,像他这种贱役,只能与那些泥腿子勾联,在小商小户面前逞威风,几时能达到其中万一,他一生就无憾了。

    “咚咚咚——”失神了片刻,张武奔着百步外的小门而去,他很有自知之明。

    但,哪怕面对这小门,但也比一般的人家阔绰的多,他到底是年纪轻,犹豫了片刻,这才鼓足气敲了敲。

    “这是李府,这位公人,你找谁?”不到片刻,一个年轻的小厮就跑了出来,并没有高门大户的傲慢,反而很是平和。

    “我,我是新晋的捕快……”

    “哦!公人,您稍等,我去去就来!”门一开,还未等他说完,小厮则快步而去,让他一脸糊涂。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其他章程不是?

    一脑袋浆糊,无奈之下,他就在那等着。

    不一会儿功夫,一位穿着体面的仆人走了出来,一脸的厚实,脸上带着笑。

    “这位公人,让您久待了!”安国一脸笑意地走出门,满脸歉意地说道,“知是您刚上任,府中又特地准备了些许礼物,望请您笑纳!”

    张武扭头一看,其后跟着一个俏丽的丫鬟,抱着几匹上好的细麻布,颜色花艳,去市集典当出去,不少于十贯入手,李府忒是大方了。

    “这些细布,您自去裁上几身衣服,也算我们李府的一点心意。”

    “除这些外,听说贵府张老爷身子不太爽利,所以还有五贯,也是李府的心意,待有空闲,我家也去探望一二。”

    望了一眼,只见一个小厮抬着一串串黄澄澄的铜钱,堆成了一座小山,张武不禁喜出望外。

    对此,作为管事的安国,也不得不感叹,郎君也太大方了。

    这是为何?由于海外贸易发达,铜钱外流,南汉政府不得已发行铅钱,官面上十铅抵一铜,但私底下,十二枚铅钱才当一铜。如果给五贯铅钱,那也是正当的,其他人也不会有话说,只会竖大拇指。

    而直给五贯铜钱,简直是太过于奢侈。

    对于探望什么的,张武也不当真,人家李府家大业大,怎顾得一个不入流的捕快,这些钱财,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不过,这么多东西,他一人又如何搬动?

    “公人,请在这签上字,这些东西,等会自有人送到贵府,您去当值即可!”

    “以后,每月中旬,自有人将其送上贵府,只须签字即可,不敢劳烦公人!”

    听此,张武大喜,直呼道:

    “李留后真乃菩萨再世矣!”

    …………

    却说,李嘉一大早就起来,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梳理了一番,穿着繁杂的衣饰,前往演武场。

    咻——

    啪——

    “郎君箭法日益精进了!”瞧着其正中靶心,一旁,黑脸而严正的周燕,也不得不拍了拍手,赞叹道。

    “哪里,不过是些许雕虫小技罢了,手熟尔!”李嘉谦虚了笑了笑,但眼中的得意却再也掩饰不住。

    自穿越以来,别无他长,唯有目力极佳,顺理成章地练起弓箭来,百步穿杨简直不再话下。

    当然,他近战却不行,气力不足,虽说三五个人近不了身,但却远远比不过那些军中的将校。

    对此,他已经有所满足,后世超越千年的知识,足以媲美一切金手指了,所谓的大势,在他脑海中无所遁形。

    放下弓箭,自然有人亲近地端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当然,这是经过他改良的,茶叶并未磨成粉。

    “郎君,管事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安国微微向前一步,递了一个丝巾,轻声道。

    “抱歉,我先走一步!”李嘉歉意地说道。

    “无妨,下次再与郎君切磋!”周燕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景色,不知不觉中,李郎君来到了一处凉亭,拍了拍灰,直接坐下,看着水中游动不定的鲤鱼。

    “说吧,一个个来!”李郎君淡淡地说道,此时,他的身边,已经站立了数十人人,正躬身等候着。

    俗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李嘉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与此时各高门大户不同,他治理整个庞大的李府,按照的是治国的方法。

    府中分为个大管事,各管一摊。当然,若主人不在,则有管理府邸事务的大管家主持。

    分别管理田庄、财务、红白礼事、商队店铺、庄丁护卫、农刀器械,以及管理府中的丫鬟小厮的大管家,当然,还有一个监察府中上下的管事,总共八个人,每人之下又有数名副手,管理着庞大李府的上上下下。

    丫鬟仆人分为三等,贴身、伺候、以及普通,管事也有三等,小管事、副管事、大管事,每个人月钱不同,从数百钱到数十贯不等,以及李嘉引进的年终奖。

    可以说,整个李府的丫鬟仆人月钱,在整个建武镇也是屈指可数的。

    李郎君刚坐下,就被呼啦啦一片人围住。

    “郎君,开春不久,庄里不少的佃户遭了野灾,那些饿兽肚中缺油水,就撕咬羊畜,甚至还拖咬孩童,实在是防不胜防!”第一个汇报工作的,是一个胖乎乎的管事,一脸的焦虑之色。

    “近日来,已有数十人受伤且被叼走,防不胜防!”

    胖管事姓田,是李府专门掌管田庄的大管事,赫赫李府,名满建武镇,光名下在籍的田庄,就有十来个,再加上隐户庄,至少五十来许,遍布整个建武镇八州三十三县,田地岂止万亩。

    在李郎君看来,最重要的资源,并非财富,而是李家控制着近三千户的人口,而整个邕州七县也不过是万来户,可以这么说,李家造起反来,不到半月,整个建武镇就得易帜。

    最看重的人口竟然被野兽给减少了,李嘉瞬间就有了怒气:

    “如此,庄丁又有何用?尔等管事又有何用?”

    “郎君,非我等未尽力,而是无能为力,豺狼虎豹,寻常的庄丁又怎能奈何?”

    这时,一个比较健硕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姓沈,老家在北地,是庄丁总教头,习得一身本领,也是李嘉父亲的亲卫出身,此时他额头布满了细汗,低下头,佝偻着腰,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他也知晓,郎君掌管府上诸事,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而最厌瞒报。

    “如此,那么,就集各庄强壮、胆大之辈,成五百之数,为飞龙都,专事之野兽,来回走动,照应各庄!”

    “待遇的话,比应飞虎都即可!”

    思虑了一下,李郎君考虑一下广西这恐怖的环境,人烟稀少,树繁叶茂,鸟虫极多,数尺长的长蛇也是经常见的,所谓的野兽逼人并非耳闻,设一个常备军,专事防备,也是应有之意。

    “郎君此言甚是有理,飞龙都若在,各庄无忧矣!”胖管事眯着眼睛,一脸的赞叹道。

第十二章杂事繁多(下)

    “番禺的皇帝近日越发病弱,想来不久,新皇即位,而朝廷苛税又来,民众定愈发贫困,你们需要多多招募,府中田地不缺,犹缺耕户。”

    李嘉抬头看了看天气,站起,对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廷,毫不顾忌地说道。

    “是——”田管事脸上泛起喜色,眨了眨眼,开心地答应道。

    丁口的增多,自然会给府中带来更多的收益,而根据郎君的考核,自己的赏钱自然增多。

    南汉朝廷暴政极多,苛捐杂税也是繁多,朝廷下辖的户口,自然不堪其扰,而挖朝廷墙角就成了各大户人家的喜闻乐见的事。

    毕竟,两广地区,人少兽多,田地极为富余,丁口才是决定财富的标准。

    南汉建国时十三万户,已过四十年太平时光,加上南逃的人口,朝廷控制下的户口才增长了四万户,这简直是对汉族生育能力的侮辱。

    飞虎都一百人,飞龙都五百人,加上一百多少的护卫,李府直接掌握的军事力量达到了七百人,若加上李老爷统领的两千多镇军,李家作为建武镇第一豪门,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养脱产的数百人,所需要的财力可谓是惊人,所以,这时候的进账可谓是极其重要了。

    “郎君,二月份府中进项如下:各地商铺月入近两千一百一十六贯,出海三百余贯,铜器五百贯,盐铁近千贯,瓷器三百贯,酿酒,醋,茶,粮等林林总总,二月总入近八千贯。”

    一个比较高瘦的管事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述说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由不得他如此的自信,府中已月入八千贯,作为专门管理财务的管事,他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很好,等会详细列了条子,让张督察看看!”李嘉随口说道,笑了笑,亭内瞬间响起了笑闹声,气氛忽然就轻松起来。

    督察自然是戏言,但却说明了其职责的重要性,所以,一位黑脸男郑重地答应着。

    “郎君,您吩咐的麻布织厂,已经开工,由于价格便宜,布料舒适,兴王府需求大增,下个月有望达千贯!”

    “辛苦你了,李管事!”听到收入,李嘉目光柔顺了许多,夸赞一下这位高瘦,且劳苦功高的商业管事。

    李府遍及整个建武镇的贸易,都需要他来掌量,工作可谓是极其繁琐,且重要的,稍稍出点差错,府中的日子就不好过。

    “不过,麻布织厂已成,那么,丝布织厂也需尽快筹办起来,尽快鼓动各庄佃户养蚕种桑,兴王府的那些海商,对这些可是渴求得紧!”想到这里,李郎君脸上带着笑意。

    海上丝绸之路,整个两广地区竟然甚少有丝绸产出,商人们需要走闽、浙两地,才能输送给那些胃口极大的海商,但依旧极为紧销,连他这个的大户人家,丝织的衣物也才几件。

    所以,坐拥海路之便,丝织业大有可为。

    坐拥海上丝绸之路,且作为中转中心,南汉朝廷反而穷奢极恶,不断地收割百姓口袋的每个铜板,导致逃户众多,豪族并起,建国不过四十载,竟然有亡国之相,简直匪夷所思。

    “郎君所言极是,只是种桑养蚕非一日之功,且粗陋农夫,又怎知养蚕?”面对郎君,李管事随即一脸的苦涩,郎君的话,他又怎么不放在心上?早在半年前,他就开始准备了,但工具到位了,蚕茧却是难收。

    “缫丝车倒是易办,北来的几位木匠倒是有些经验,但若办了缫丝厂,却无蚕茧可收啊!”

    闻言,李郎君心中不胜感慨,岭南不愧是蛮荒之地,连养蚕的农夫都没几个,这要是在中原,简直就是笑话。

    “田管事,庄中可有会养蚕的?”

    “郎君,北地来了的数户农家,倒是会养蚕,连蚕蛹及桑枝都有些许,但桑树虽快,到仍需时间培育。”田管事耳边听着,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多久才能在培育桑林!”紧紧地盯着这位田管事,李嘉的目光甚是严肃。

    “桑树需半载才堪堪及成,且由折枝栽培,甚是讲究,明年之今日,才能育百亩桑林!”承受着郎君那刺人的目光,田管事擦了擦汗水,心中微微算了算,给了一个勉强的时限。

    “好!”李郎君收回目光,心中勉强满意,发展商业和农业,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岭南也出乎意料地贫瘠。

    “养蚕缫丝是个手艺活,让那几个北地的农户多向咱们庄户指点一番,不要吝啬奖励,如若教出百户蚕户,赐田百亩,桑林也需选好位置,与那群蛮僚远一点,省得被破坏了,桑林也要派专人侍弄……”

    于是,李郎君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目前能让他操心的,也只有这个缫丝厂了,这可是长久的买卖,足以让李家富裕上百年,不得不让他操心。

    剩下的,倒是老生长谈,无非是府中又添了几个丫鬟,哪家亲友出丧,以及开了多少荒地等,这些自然有章程在那,李嘉只是听了听,随口吩咐几句即可,半个时间就悄然而过。

    在准备结束时,掌管整个李府庭院的大管家,也就是安国的父亲,老管家的儿子,低着头,李兴业恭敬地说道:

    “昨天大姐入门,是否需要兴建一个别院出来,安排人伺候!”

    其他的管家也纷纷抬头,竖起耳朵听着,认真地看着李郎君的表态,一个别院的诞生,牵扯到数位管事,更何况,这又是一个小管事的任命,他们夹带里可有不少人,此时望眼欲穿。

    “不用了,大姐儿太小,就在我院中待着吧!多请几个奶娘便是!”

    无论是电视上还是自己的感受,大宅门里肮脏的事贼多,一不小心,大姐儿命就没了,还是自己养实在。

    “是!”李兴业恭敬地答应道。

    “散了吧!”李郎君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对着这群人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

    “郎君,快日中了,是否享用午膳?”安国此时忙完了事,正巧诸管事散走,他立马跑到跟前,忙问道。

    “也对,回去吧,顺便看看大姐儿,你大父年纪大了,一个人可忙活不过来!”

    “大父他老人家可乐意得紧,昨儿一天都乐呵呵的,还抱怨郎君怎不生个小郎君呢!”安国憨厚地笑了笑,摸了摸脑袋。

    “着打吧你!大姐儿可是我路上拾来的。”

第十三章江南国主

    后周显德五年,南唐交泰元年,周帝郭荣亲率大军,直下江南,攻克了淮地重镇——寿州,南唐名将刘仁赡带着遗憾溘然长逝。

    于是,在南唐皇帝李璟的嚎啕大哭中,周军势不可挡,克濠州,攻楚州,下扬州,歼灭数万南唐精锐。

    3月,郭荣幸泰州、广陵、迎銮江口,大败唐军于江口,唐帝李璟被迫屈膝服软,派遣使者求和。

    “臣,大唐特使陈觉,参见上国皇帝——”宽大的帐篷中,一个身着丝绸的瘦弱男子,正跪拜其中,有礼有据,毫不僭越。

    “说吧!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巨大的军帐中,一位强健的中年人身着锦衣,华丽的绸缎上,绣着就飞舞的金龙,其坐在塌上,面色严肃,不怒自威。

    数个宫装女子正低头侍立,两旁数十个身着铠甲的将军凶神恶煞盯着他,令南唐使者,枢密使陈觉心头不由得一颤。

    他知道,这位语气平和的中年人,正是大周的皇帝郭荣,正统帅着眼前这支精锐部队,在淮地攻城拔地。

    “大周皇帝陛下,为表诚意,吾国愿割江北十州,以全两国之争,抚万民之心!”

    “且,若贵主仍不满意,吾主愿传位于太子,退居后庭!”

    陈觉虽然心中极为害怕,但文人的节操让他不得不挺起胸膛,哪怕面对这个大周皇帝,他依旧不卑不亢地说道。

    “哼!贵使怕是诚心不足,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焉?汝所献十州之地,早已尽入吾麾下,被吾军勇士所夺,何归尔国所有?!”话音刚落,两旁的将士精神抖擞起来,铠甲哐啷啷的响着,其杀气仿若实质,令陈觉心中一寒。

    此时的郭荣,正是雄姿英发之际,处于人生巅峰,满脸的贵气与傲娇,他翻了翻眼前象征的国书和户籍文件,眯了眯眼睛,冷笑道。

    “看来李璟依旧未尝大周之兵甲,赵匡胤!”

    “臣在!”只见一个黑脸大汉走了出来,四肢极粗,看上去就是个猛将,陈觉不由心头一颤。

    此人,陈觉早已打探清楚,乃是大周忠武军节度使——赵匡胤,端是一员猛将,几日前朝廷被迫对他施行离间之计,但却未成功。

    “尔部已经度过长江了,那么,就继续下去,让李璟看看,我大周将士的兵锋如何?”

    “遵命,吾等定不负陛下所托,让李璟老儿瞧瞧大周将士的风采!”赵匡胤个子虽矮,但说话掷地有声,杀气四溢,令人不寒而栗。

    说完,他还瞪大了眼珠,直愣愣地看着这位瘦弱的特使,好像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感受到那如同实质的杀气,陈觉只感觉凉意从脚底直冲后脑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闻言郭荣脾气温和,但此时,陈觉眼前一见,却感到极度冷酷,帝王的威严让他不堪重负,心中越发的害怕起来,皇帝的任务可是让他求和啊!

    而这时,那些武将们又齐齐动作起来,凶神恶煞,瞪大了双目,仿若从地狱中放出的恶鬼,迫不及待地想吞噬千里南国,掠夺其间的财富。

    “皇帝陛下,万万不可,吾国愿献江北十四州之地,万请两国和睦!”陈觉脸色煞白,肩膀晃了晃,咬了咬牙,忙不迭地说了自己的底线。

    此言一出,他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下来,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也许,在他被派遣到来之前,已经预想到如此场景了。

    卖国贼之名,恐怕难以卸下,但,这又何妨,只要护得他的前途和家业,区区百万民众,又算得了什么?

    盯着这位中原皇帝,陈觉心中百转千回,难以细述。

    听闻此言,原本一脸愤怒的郭荣,此时却露出了笑容,哪有刚才的怒意,他随意地坐下,看着这位特使,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南唐派出如此人物,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贵我两国和好如初,真乃万民之福,贵使之劳,功不可没啊!”说完,对着这个赵黑子,郭荣满意了看了一眼,令后者心中喜不自胜

    秉承着肉要一口一口的吃的原则,想着自己先南后北计略的成功,郭荣抑制住心中的得意,心平气和地说道:

    “两国交兵,民生艰苦,朕早已想回师东京,了却两国之争!”

    “所以,尔国需应我这几件小事!”

    “贵国所请,吾等自当遵从!”陈觉一反之前的正派,弯着腰,谄媚地说道,似乎不是敌国的特使,而是郭荣的文书一般,端是恭敬无比。

    见此,郭荣说得越发的畅快起来,周围的将领则嘲笑似地看着这位特使,心中止不住地嘀咕。

    “一者,大唐已亡数十载,贵国称‘唐’国号,已不合时宜,须去帝号,为‘江南国主’,向吾称臣!”

    “再者,淮南十州,已尽归朕所有,余者数州难当数日,这样吧!即日起,江北十四州,入吾国!贵我两国,以长江为线。”

    “第三,贵国每年需供奉十万贯入东京!”

    林林总总数条,不仅在政治,经济上打压南唐,更是在南唐的尊严狠狠地踩上一脚。

    尤其是年奉十万贯,简直是压榨南唐最后一滴血。

    要知道,此时赋税,并不是像明清一般征收白银,而是粮食,藁秸、薪蒸(军马粮草)金银等杂然而收的,真正的铜钱并不多,南唐一年也就一百万贯左右。

    再加上南唐铸钱单薄,所供奉的铜钱自然需开元通宝一类厚实的,那价值更是添了不少。

    但无可奈何,为了继续享受统治,李璟无奈地选择了接受,并且,为了避后周信祖(郭璟)讳而改名李景,去掉个王字旁,为了更好的提现自己的恭敬,李景认小自己五岁的郭荣为父,极尽跪舔。

    南方第一强国被打趴下后,对各国形成了极大的震慑,至此,后周一统天下之势已成,各国之君,皆彷徨而胆怯。

    兴王府,番禺(广州),聚集整个岭南的珍珠宝藏,如今的的南汉皇宫甚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与汴京那狭窄宫殿相比,此处才是真正的帝王居所。

    南宫,大汉皇帝所居之处,也是皇帝刘晟昼夜饮酒之处,此时一片狼藉。

    奢华的瓷器碎成一片,帷幕也散了,酒爵跌落,数个年轻的宦官斜斜歪歪地躺在地上,衣襟散乱,数寸深的刀伤肉眼可见,内脏也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散落的白珍珠沾染到了血迹,显得格外的妖艳刺眼。

    当当当

    一阵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宫殿中颤抖的宫女们,纷纷抬起头,瞧着眼前这个头发斑白的老头,眼眸中满是惧怕,均胆怯地行了一礼。

    “内相,昨个陛下想试剑,就命几位公公脖子夹着瓜果,挨个地劈砍了一番!”一位年长的宦官此时低头哈腰地向前一步,对着这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恭敬地解释道。

    “唉!”林延遇瞧着地上躺着几个小宦官,叹了口气,这几人是皇帝最近几日喜欢的宦官。

    小心地跨过这几具尸体,林延遇并没有让宫女们打扫清理,因为这是皇帝陛下醒来后的必看节目,不能打扰到他的雅兴。

    “陛下,陛下——”走近床榻,瞧着那柄沾染鲜血的利剑,林延遇眼眸中闪过一丝害怕,但他依旧摇了摇这位暴虐的皇帝。

    “怎么了?”刘晟微微睁开那布满血丝的眼睛,语气中满是烦躁,待瞧到是林延遇后,他这才坐起,瞧着眼前这副血腥的场面,那杂乱的尸体和内脏,他不怒反喜:

    “哈哈哈哈!如此美景,怎么不饮上几杯,李怀恩,张皮,上酒!”

    “陛下,这俩人昨日为您试剑,已不幸归天了!”林延遇将皇帝衣襟整理些许,递上一杯美酒,温言解释道。

    “该死的家伙,怎么如此不经用呢!”刘晟不满地说道,随即看了一眼这个老宦官,疑惑道:

    “你今日怎地来我处?”

    “今日刚传来消息,中原皇帝已经夺得江北十四州,唐国大将刘仁赡失寿州而亡,且唐军尽丧数万精兵,李璟自贬为江南国主,向周国称臣!料想其亡国之日不远矣!”

    林延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该死,该死,该死——”刘晟忽然地就暴怒起来,脸色煞白,虚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此番之战,吾就知晓周国气势汹汹,但却未料唐国败落如此之速,天要亡我大汉啊!”

    “陛下勿忧,周汉相隔数千里,未必没有一线生机!”林延遇连忙安慰道。

    “前年,派人去周国朝贡,却在楚地受阻;吾尝于甘泉宫观天,牛郎织女星间有月食,这是上天对我的警告啊!”

    看着眼前这个深受父皇及自己信任的宦官,刘晟自诩为占星行家,此时则忽然又悲从中来,感叹道:

    “自古以来,又有谁能不死吗?”

    说着,他拿起酒杯,又喝了起来,仿佛想一醉方休,忘记现实中的忧愁。

    瞧着喜怒无常的皇帝陛下,想起他前一阵子突兀地为皇陵选址,林延遇无奈摇了摇头,缓缓地退去。

    自己年迈,体弱多病,也是时候退下了,大汉这个破船,已经没有多少可以留恋的地方,这先皇留下的六十州,任由周国取去吧!

第十四章未雨绸缪

    “唐国败了?儿子知道了!”

    一大清早,李老爷饭都来不及吃,拿着刚获得的情报,就火急火燎地跑到儿子的房间,述说这个震惊的消息。

    但,令他讶异的是,李郎君却仿佛例行公事一般,微微吃惊了一下,就又继续开始吃着眼前的米粥。

    “大哥儿,你早就知道了?”李老爷收起脸上的震惊,诧异道。

    “阿耶,您忘了?前些日子,我早先就说过,周国君明臣贤,唐军又岂是对手?”李嘉看着大惊小怪的父亲,淡定地说道。

    “如若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十年功夫,天下即将一统!”

    但,人世间又哪能事事让人如愿,谁又能知晓,用不了几年,雄心壮志的郭荣,竟然病逝,然后又被自己的心腹爱将给夺了天下。

    历史,就是如此的有趣。

    “阿耶,番禺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怕是病情又将加重,卫王继位之日不远了,您可要早点打算才是!”李嘉看着肥润的老头子,放下了手中的碗,皱着眉头思量起来。

    “不提升官,能保住目前的位置,也是极好的!”

    “难矣!卫王年幼受封,即受陛下垂怜,身边已被那些达官贵人堵塞的毫无缝隙,此时更是炽热,为父岂能跻身其中!”

    自顾自地找个凳子坐下,李老爷急得一脑门的细汗,建武镇所辖两军,设都指挥使,每军两千五百多人,李老爷就是率领一军,镇守邕州,防范蛮僚,另一军则在钦州这个经济重地。

    自南汉建立之初,对武将的防范就已经开始了,非信任之人不可当任镇守,且不得干涉地方政务,更是设立监军,监察军队。

    所以,在南汉,若要保住都指挥使的职务,就得获取皇帝的信任。

    “卫王年不过十六,好玩乐,宠信宦官,我们只能从其身边人入手,哪个宦官不贪财的?”

    李嘉站起,走了几步,使劲地琢磨着脑海中关于南汉的知识,眨了眨眼,对着一脸糊涂的李老爷,轻声道:

    “烧热灶不如烧冷灶,阿耶,即日起,为了李府的未来,咱们可要烧冷灶了!可别舍不得。”

    “烧哪个冷灶?”

    “龚澄枢——”李嘉吐出一个令其陌生的数字。

    “烧多少?”李老爷吞了吞口水。

    “一万贯!”

    …………

    “龚给事,您慢走啊!”

    “小的见过龚给事……”

    汉宫极其庞大,足足占据番禺城的四分之一,奔忙劳累了一天,龚澄枢慢悠悠地走着,在几个小宦官的服侍下,趁着天黑,回到宫外的府邸,歇息片刻,享用午膳。

    坐在抬椅上,一路上经过的宦官各个都亲切地打着招呼,他脸上随带笑意,但心中却很惆怅。

    自打高祖(刘岩)时期,他就已经是内供奉了,几十年过去,他不过是内侍省之下的十大内给事之一罢了,虽说在宫廷内也算位高权重,但却很悠闲。

    职责不过是在元旦、冬至,百官贺皇后,则出入传令;宫人衣服费用,则开具品秩及数字,春秋时节则宣送于中书省。

    与那些顶层的宫使相比,就是个跑腿的。

    到了一个华丽的府邸,占地约十亩左右,在这宦官遍地的番禺城,也算是比较富丽堂皇的了。

    “老爷,您回来了!”刚跨过门槛,一个四十多岁的管家迎了过来,穿着读书人的长衫,留着长须,笑容满面的模样。

    “张先生,出了何事?”龚澄枢奇怪道,此人乃是他的管家,也是他的幕僚,平常为管理府邸,出谋划策,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

    因为南汉尊崇读书人的传统,所以哪怕知道此人就是为官而效力自己,但龚澄枢依旧礼敬几分。

    “今日,邕州李家送来了番禺城内数家商铺,以及两座田庄!”张先生脸上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邕州李家?可是那个受高祖赏识的李维,李全之?”

    龚澄枢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正是,李家送来了几样东西,加起来近五千贯,端起大手笔啊!”张先生摇了摇头,感叹道。

    “傍晚时分,又送了五千贯黄灿灿的乾亨通宝!”

    “我不过是一个内给事罢了,李家为何送上如此大礼?”听到五千贯的铜钱时,龚澄枢再也保持不住心中的讶异,连忙小跑而去,亲眼目睹一番。

    果然,仓库内,黄灿灿的铜钱摆满了好几个箱子,将周边的珍珠异宝都比了下去,他的目光,聚集在那铜钱上,挪不下来。

    这番重礼,可真是太重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此大礼,真叫人拒之不得啊!”

    他可不傻,能爬上高位的宦官都不傻,傻子已经被淘汰了。

    国内铜钱难得,许多他国商品,都需铜钱,如蜀锦等,人家可不要铅钱,这就让铜钱成了稀缺资源。

    平日里,朝堂中巴结自己的人不可胜数,送礼的也不少见,到一次性送上五千贯铜钱的,可真是没有,要知道,国库中除了那些粮食布匹外,真正的铜钱也不过数万贯。

    “不难猜测,无外乎烧冷灶尔!”

    俩人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中就快来到了一间密室,面对面坐着。

    “先生何出此言啊?”龚澄枢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淡淡地问道。

    “老爷何苦装糊涂,陛下身体日趋不行,且又不知节制,恐大行之日不远矣!”张先生坐在塌上,幽幽地说道,目光不知飘散到何处。

    “前些时日又去往城北选修陵墓,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可卫王与我,并不亲近!”龚澄枢摇了摇头,表情颇为无奈。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内给事罢了,皇城内的那些宫使,已经将卫王团团包围,哪有有他的位置?

    “虽如此,但老爷却另辟蹊径,埋下伏笔,令人佩服的紧啊!”

    “何出此言?”龚给事脸上带着惊奇,想知道这位投奔自己的书生,能有什么高见。

    “林内相每年的三节一寿,您都备下重礼,亲自去往,月初月末,也时常请安,未断一日,如此勤勉恭敬,整个大汉国,又几人能及?”

    “且,林内相自闽地而来,虽受两位陛下宠信,但在岭南却孤寡无亲,近年来又体弱多病,告老之心早生,而宫廷大内,却不可一日无人主持。

    为了身后之事,安享余年,除了举荐老爷,大内之中,又有何人能得此信任?”

    “对于林内相,陛下素来亲之信之,若其举荐,老爷又是高祖时的家人,定等飞腾居上。”

    “好!好!好!”连叹了三声,龚澄枢站起身来,为自己的这位幕僚叫好,这番分析,简直太过精彩,不得不让他叹服。

    “先生何以教我?”龚澄枢连忙拱手作揖,恭敬地问道。

    “近日,老爷无需多事,陛下日衰,宫廷内外动作难消,您只需与往日一般,去往林内相处,其他的跳蚤,随他去吧!”张先生微微一笑,一脸的智珠在握。

    “李家这礼,今日却也送得妥当!您若起位,朝廷和地方上,也须有一二信人。”

    俩人相望而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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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再起介绍:
时值五代十国,北宋之前,列国纷争,民生大乱,百姓苦不堪言。此时的两广地区,有一国,名汉,又被称作南汉,又被唤作南海霸主,国主残暴,又恐失国,意用阉人治天下,阉人治军,阉人治国,崇文弱武,天下之苦者,莫如百姓。有一人,唤作李嘉,大唐李氏后裔,见此局面,极为愤慨,挥舞旗帜:“主昏国乱,正是大唐再起之时也!”据岭南,复安南,克占城,攻大理,灭湖南,并南唐,对北宋,合契丹,这天下,思唐之民多矣。大小周后,符氏姐妹,花蕊夫人等,诱惑人心……赵匡胤,李煜,李彝殷,孟昶,耶律述律,野性难训……大汉能再兴,我大唐难道不能再起吗?交流群:大唐再起:631774182大唐再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再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再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