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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不让江山txt下载     不让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五章 你只会用枪

    张屹是正经的大楚府兵出身,千锤百炼出来的大楚将军。

    所以他骨子里的那种骄傲,无法消除。

    哪怕现在宁军在冀州豫州两地所向无敌,可是在张屹眼中,那就是叛军,就是草寇,就是乌合之众。

    至于外边传的神乎其神的唐匹敌,也只是草寇的头子,山匪的首领罢了。

    大楚府兵这些年来,在中原各地平叛,不管是与谁交手,什么时候不是摧枯拉朽。

    然而今天,他的心态有些炸了。

    左右两翼,各有七千兵马,都是宁军的两倍有余。

    不到一个时辰,全都被宁军攻破。

    而那种摧枯拉朽的打法,不是楚军府兵对付草寇的打法吗?

    中间开刀,两边撕扯,以少胜多......

    两翼的兵力对比都是一样,三千对七千,所以败的也一样体无完肤。

    在看到宁军居然主动发起进攻的时候,他确实茫然了一下。

    片刻后,是对宁军的一丝丝敬重。

    大部分则是对唐匹敌的嗤之以鼻。

    这种打法,简直就是儿戏。

    “左翼不见回应!”

    “右翼不见回应!”

    传令兵不停的回报消息,这让张屹心里的阴影越来越大了些。

    “唐匹敌......”

    他重重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两翼皆溃,敌军很快就会从后边卷过来两面包夹。”

    张屹将铁枪摘下来往前一指:“变阵锋矢,直冲敌军中军,把敌军中军撕开,还有取胜之机。”

    说完后纵马向前。

    他身边是一百二十名百战老兵,这些府兵精锐,都是从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的。

    每个人身上的暗中悍勇之气,寻常人都能感受到。

    他们这些人,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畏惧。

    “敌军变阵!”

    有人喊了一声。

    然后就看到对面的宁军也变成了最为坚决的锋矢阵。

    只攻不退的锋矢阵。

    两把尖刀,刀尖对着刀尖硬撞一样。

    离着还远,曹军的刀尖张屹就看到了宁军的刀尖唐匹敌。

    “杀!”

    张屹一声暴喝,催马疾冲。

    可就在这一刻,他看到面前飞过来一片黑影。

    像是有无数条蟒蛇,忽然间腾空而起,骤然出现在曹军面前。

    那是铁标。

    那是大楚府兵从来都没有配备过的标枪,更何况是他此时带领的曹家私兵。

    一片铁标飞过来,曹军前边的骑兵就被戳下去一层。

    张屹掌中铁枪一挑,将迎面而来的标枪挑飞。

    再看时,唐匹敌已经到了近前。

    那一枪,犹如腾龙出海,犹如雷霆一怒。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屹立刻将长枪往下一压,刚刚弹飞了标枪,这一枪又把唐匹敌的铁枪往下压了压。

    当的一声脆响,两个人的枪杆上摩擦出一串火星。

    两马交错而过。

    张屹吃了一惊,唐匹敌也吃了一惊。

    从南下以来,唐匹敌逢战必冲锋在前,楚军将领,从无一人能接得住他这一枪。

    那人的反应,力量,都让唐匹敌惊讶。

    张屹的惊讶更重,因为他的手在微微发颤。

    两个人交错而过后,各自冲杀一阵,然后调转战马回来又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这一次,张屹没打算再给唐匹敌机会。

    他率先出枪,若暴风起,若冰雪寒。

    这一枪,竟然刺出来几分北境冰雪寒冬的凛冽之气。

    他的枪若是万古不化的坚冰,那唐匹敌的枪便是电芒闪烁的雷霆。

    两杆枪居然出枪角度完全相同,在半空中,极为精准的枪尖撞在了枪尖上。

    在对撞的那一瞬间,两个人握住枪杆的手都传来一阵针刺般的感觉。

    枪尖上划出来的火星,都像是彼此谁也不服谁,在半空中碰撞而爆出花火。

    两个人再次交错而过。

    唐匹敌拉马回身,张屹也拨转战马。

    “杀!”

    张屹一声嘶吼,第三次朝着唐匹敌冲杀过来。

    这一次,他一枪戳向唐匹敌的心口,唐匹敌的枪居然也戳向他的心口。

    两个人的反应和判断,几乎都一模一样。

    两杆枪没有再次碰撞,而是在瞬息之间交错而过。

    而唐匹敌和张屹,也在同一时间尽力侧身。

    两个人的枪头,在对方的铁甲上擦出来一串火花。

    在第三次交错而过的瞬间,两个同时回身一枪。

    不同的是,张屹是强行扭身,双手握着铁枪往后一刺。

    而唐匹敌则是在那刹那之间把双脚从马镫里抽出来,单手在马鞍上按了一下,身子凌空而起。

    在半空中,他似乎已经判断到了张屹这一枪的来势。

    双脚精准的落在张屹的枪杆上,然后单手握枪往前猛的一送。

    回着头的张屹看到这一幕,眼睛骤然睁大。

    他立刻往后一仰身。

    光芒闪烁之中,唐匹敌一枪将张屹的铁盔戳的飞了出去。

    当的一声,铁盔上被点出来一个破洞,铁盔旋转着飞向远处落地。

    这一变故,吓坏了张屹,也让唐匹敌再次惊讶了一下。

    此人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快,连这一枪都能躲开。

    他踩着张屹手中长枪,脚下发力,张屹便握不住那枪杆。

    况且张屹此时仰身躲避,手上已经发不出那么大的力度。

    他的铁枪,就被唐匹敌踩的脱手。

    张屹直起身子回看唐匹敌,唐匹敌已经一枪把要攻向他的一名百战老兵戳下马。

    在这一刻,唐匹敌的战马转了回来。

    唐匹敌根本没有回头看他的马,似乎是根据马蹄踏地的声音判断位置。

    他枪在地上一戳,身子借力弹起来,正好坐在马鞍上。

    张屹再看看已经落地的枪,没有兵器,心里已经胆怯了一半。

    所以他立刻拨转战马,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唐匹敌又怎么可能放他走了,策马急追。

    前边,少年将军高真带着人马翻卷回来,正好堵住张屹的退路。

    “受死!”

    高真见那敌军将军没了兵器,朝着自己这边慌忙逃来,他手中长枪抖了一朵枪花,一枪戳向张屹的面门。

    张屹看到这一枪过来,侧头避让,枪擦着他的耳朵刺过去。

    他抬起手抓着枪杆往下一压,枪杆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他猛的转身。

    张屹把高真的枪强行压在自己肩膀上,再猛一转身,高真的就无法握住。

    长枪脱手,还险些把高真从马背上扫下去。

    两马交错而过,张屹左手还压着枪杆,右手在枪杆上推了一下,左手松开,枪杆围着他的脖子绕了一圈。

    右手一把攥住枪杆尾端,身子尽力往后扭,一枪捅了出去。

    高真虽然年少,可也已久经沙场,知道敌人必有后招,所以在双马交错之际就往前俯身。

    但还是慢了些,那一枪戳在他的肩膀上。

    好在他已经俯身,这一枪没能把他洞穿,而是在后背上切出来一道血口。

    这一枪刺破铁甲又在他身上留下长长的一条口子,可想而知有多大的力度。

    高真这般自负的年轻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只一招,他的枪居然都被夺走,还险些被人用他的枪一招杀了他。

    就在这一刻

    ,唐匹敌纵马而来。

    那枪还在高真的背上,唐匹敌伸手抓住枪杆手腕一抖,那枪杆居然急速的震动起来。

    从枪头传导到枪杆尾端,震动的幅度已经变大。

    嗡的一声,又把张屹的手震开了。

    “拿好你的枪。”

    唐匹敌轻喝一声。

    人与马,犹如一道残影从高真身边闪了过去。

    而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完成。

    唐匹敌的马快,眼看着就要追上张屹,张屹忽然回头喊了一声:“你不过是马好枪好。”

    唐匹敌冷笑一声,把铁枪往前一掷。

    张屹的战马被这一枪戳中了后腿,枪头又戳在地上别住了马腿,咔嚓一声,马腿立断。

    那战马疼的嘶鸣一声后摔了下去,往前扑倒。

    张屹立刻从马背上跳起来,落地之后迅速翻滚卸力。

    等他翻滚了好几圈落地之后,四周已经被高真部下的骑兵围住。

    唐匹敌一摆手,那些宁军骑兵随即后撤。

    他从马背上一偏腿跳下来,朝着张屹大步过去。

    张屹起身,从腰间把佩刀抽出来,向前跨一大步,然后一刀朝着唐匹敌斩落。

    唐匹敌往前一冲,肩膀撞在张屹的胸口,然后肩膀再往上一抬,张屹的右臂就被撅起来,长刀也被震的脱手。

    下一息,唐匹敌脚往前一跨别住张屹的腿,肩膀再次发力往前一撞。

    砰地一声,张屹被撞的翻倒出去。

    他本以为唐匹敌会趁机出手,所以落地之后连滚带爬的躲避,格外狼狈。

    等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唐匹敌根本就没追上来,只是站在那,脸色平静如常的看着他。

    这一刻,张屹内心之中的骄傲被碾压。

    而下一息,因为一句话,张屹的自尊都被击碎。

    他刚刚说唐匹敌,你不过是仗着枪好马好。

    而此时此刻,脸色平静看着他的唐匹敌淡淡的说了一句:“原来你也只会用枪。”

    张屹嘶吼一声,加速朝着唐匹敌冲过来。

    那一拳带着被羞辱的愤怒,呼啸而来。

    唐匹敌见那一拳快到近前,右拳抬起来,朝着张屹的拳头打了过去。

    这一下,张屹的小臂骨头咔嚓一声就断了。

    半截骨头刺破了血肉,露在外边,白森森的断骨上,还挂着几缕血丝。

    唐匹敌跨步,手肘在前,一肘撞在张屹的面门上。

    这一击,把张屹撞的原地翻了半圈多,双脚离开地面,脑袋往后翻,然后脸摔在地上。

    这一击,张屹的下巴碎了。

    他挣扎着起身,半张脸都是血糊糊的。

    他啐了一口血,血中还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掉落的牙齿,还是碎裂了的骨头。

    “降不降?”

    唐匹敌问。

    张屹微微昂起下颌,说不出话,可是眼神就足以回答唐匹敌的问题。

    他从腰畔抓了一把匕首出来,一甩手,匕首的鞘飞向唐匹敌的脸。

    在唐匹敌闪身的同时,张屹双手握着匕首刺向唐匹敌咽喉。

    唐匹敌两只手同时探出去,精准的抓住张屹手腕往下一扭一压。

    与此同时,膝盖往上一抬。

    他一扭一压,匕首朝上,匕首的柄朝下,膝盖正好抬起来撞在刀柄上,匕首随即脱离了张屹的手飞起来。

    唐匹敌在半空之中一把将匕首抓住,身子转了半圈,手臂横扫出去。

    噗......

    匕首戳进张屹的太阳穴。

    张屹站在那,摇晃了几下,似乎还想回头看看唐匹敌。

    ......

    ......

    【大家若是有时间,就关注一下微信公众号:作者知白,公众号一直都没能有很好的起色,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写番外吗?】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大将军唐

    中军大将张屹被杀,曹家的私兵立刻就乱了。

    虽然口头上一直都在说,曹家私兵的战力不输于大楚府兵,甚至要高于一般府兵,因为毕竟是左武卫的人训练出来的。

    可是在训练场上表现出来的东西,和在战场上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一边是自诩超过大楚府兵的私兵,人人心高气傲,实则根本没有上过战场。

    一边是从冀州一口气打到豫州的宁军老兵,哪一个没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

    所以理论上的东西,一旦放在实践中来,往往都会被实践打的体无完肤。

    尤其是打脸,脸上更加没有完肤。

    没错,曹家私兵不管是在武器装备,人员配置,还是在训练配合上都已经达到了大楚府兵的标准。

    可是这标准,只是一名新兵的标准。

    有多少人,在平日里吹牛皮的时候骄傲的说,我可以打十个......

    真到了战场上,见了血,看到了残缺不全的尸体,看到了同伴好友倒下去,还能依然冷静?

    看到这边的同伴被人砍掉了脑袋,看到那边的同伴被人开膛破肚,这种情况下,多数人都会立刻崩溃。

    领兵作战的人,一直都在强调说士气如何如何,毫无杀气的士兵,又怎么会有士气如虹。

    士气这种东西,并非看不见。

    杀气这种东西,也并非看不见。

    一百多年前,大楚出现了一次骚乱。

    来都城参加大考的学子们,紧张准备应试,却发现有人明目张胆的贩卖考题。

    当时还以为是骗子,毕竟这种事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可是到了大考的时候才发现,考题居然是真的......

    这一下,学子们都炸了,大考之后,他们围堵了衙门,向朝廷讨要一个说法。

    一开始只是学子们的诉求,要求严查此案。

    可是到了后来,都城里无数泼皮无赖趁火打劫,抢夺财物,焚烧店铺。

    都城一下子就乱了,那时候的大楚皇帝立刻下令都城戒严,调集禁军维持治安。

    可是那些锦衣玉食的禁军士兵,居然看到流血都害怕。

    而且禁军中的士兵,多数都是勋贵家族的人。

    他们这些兵,别说打仗,连血都没有见过,还不如衙门里的那些捕快。

    最起码捕快整日处理的都是琐碎杂事,动手打架的事也没少管。

    一开始那些趁乱闹事的人还觉得禁军出动会很吓人,后来才发现禁军都是酒囊饭袋。

    于是闹事的规模反而更大了,不少巡逻的禁军士兵被人围殴,衣甲被扒掉,兵器被抢走。

    蒙着面冲上来的人一顿拳打脚踢,禁军士兵毫无还手之力。

    事态越来越严重。

    实在无奈之下,当时的兵部尚书严大人,请求调京州军右武卫入城。

    那个时候,京州军右武卫,刚刚从兖州战场上撤回京州不到一个月。

    之前,渤海国在黑武帝国的支持下,发动六十万大军攻打兖州。

    朝廷急调各路府兵往兖州支援,右武卫就是其中一支。

    就是这支右武卫,一口气从国门杀入渤海国内,一路血屠七百里。

    所过之处,人畜不留。

    每一名右武卫士兵的手上,都不知道染过多少鲜血。

    大楚府兵,杀出了渤海国百年不敢来犯的局面。

    大楚皇帝听从了兵部尚书的建议,下旨调右武卫入都城。

    那一天,右武卫大军浩浩荡荡开进大兴城。

    三天后,大街上连一个人都没有了,谁也不敢出来。

    那些闹事的泼皮无赖,一开始还以为

    右武卫的兵和禁军没什么区别。

    结果右武卫处理他们的时候,像是砍瓜切菜一样。

    右武卫一路往前推,大街上就一路染红。

    三天后,所有人看到右武卫的旗子出现,都吓得瑟瑟发抖。

    侥幸没有被法办的泼皮无赖,远远的看到右武卫的士兵过来,要么掉头就跑,要么立刻跪下来表示自己是个老实人。

    一直到几十年后,老人们提及那件事,一回忆起来右武卫进城的场面,依然心有余悸。

    他们都会说,不要与右武卫士兵们对视,你看他们的眼睛就会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

    是野兽。

    每个人身上的杀气,似乎都能肉眼看见。

    还有人说,他们亲眼看到了,每一个右武卫士兵的身上,都在冒着黑气。

    同样的装备,高傲的大楚禁军如果和当时的右武卫对战,只怕会被杀的片甲不留。

    此时此刻,在这棋山环峰之外,何尝不是如此?

    这些高傲的曹家私兵,在宁军面前就像是当初的大楚禁军士兵一样。

    同样的武器装备,同样的战阵配合。

    可就是不一样的效果。

    不得不说的是,所谓的十六惊才,其中四无四有,都是江湖手段无比丰富的人。

    把这八个人放进江湖中,都是叱咤风云的好手。

    可是四缺四全,其中只有两个是真正的府兵将军出身,其他的都是后来训练出来的佼佼者而已。

    有些时候,得意会蒙蔽人的眼睛。

    有些时候,骄傲会让人心里麻木。

    曹紫萝看着城外,他的两万四千精锐一战被人屠戮,在那一刻,没有人能体会到他心里想了些什么。

    他双手扶着城墙往下看,此时在身边的还有不少随从护卫,每个人都如他一样,看着城外,呆若木鸡。

    那可是两万多精锐啊。

    被宁军的一万人打的尸横遍野。

    而此时让他们害怕的,和一百多年前右武卫在大楚都城里做的事几乎一模一样。

    一样的是,宁军不接受投降,不管是谁,只要在场的一律格杀勿论。

    这就是当初右武卫处置叛乱的方式,只要是在大街上看到的,一律击杀。

    不同的是,此时宁军在割人头。

    那些身穿黑色甲胄的宁军士兵们,在战场上追杀着已经彻底崩溃的曹家私兵。

    不管是跪下的,还是逃跑的,其实结局都一样。

    不留活口,人头会变成军功,挂在每一个宁军士兵的腰带上。

    每一名宁军士兵的腰带上都有一根用来记录军功的红绳,杀一人,就在红绳上打一个结。

    这个结什么时候打,怎么打,也不是随意为之。

    按照军制配置,报军功的人找到他们的校尉,校尉当众清点人头,然后在军功结上按照人头数量加。

    够五个结的人,勋爵一转。

    五个人头才能一转,九转才能升一级。

    想想看看吧,如果从宁军出兵开始计算,到以后有人靠积累军功而勋至柱国......

    那是多少人头堆出来的。

    战场上,宁军士兵拎着横刀割人头的场面,让这些山河印中仿佛能掌握众生生死的大人物们,看的头皮发麻。

    掌握众生生死?

    那是军队的力量。

    从来都是。

    “门主!”

    有人急促的喊着,不知道喊了几声之后,曹紫萝才从那种莫名的思绪之中抽离出来。

    然后他自己才惊觉,他已经汗流浃背。

    可他自己不知的是,他也已

    面无血色。

    又何止是他,整个城关上边看着战场的所有人,哪一个不是面无血色。

    唐匹敌练兵,练出来的,皆为虎狼。

    “咱们走吧,此时进后山,虽然没有路走,可是总比被宁军围困在此地的要好。”

    有人大声喊着。

    后边的山,从来都没有人进去过,那里山高林深,不知道多少凶兽出没。

    非但没有路,进山之后可能不久后连方向都找不准。

    但此时此刻似乎也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要么落在宁军手里,像是城外那些曹家士兵一样被割人头,要么就拼一把钻进深山中以求出路。

    “咱们.....”

    曹紫萝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吧。”

    可就在这时候,从宁军后边,又一支队伍出现。

    这支队伍和刚才见到的宁军不同,虽然都是黑甲,可衣甲款式相差很大。

    更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支队伍的旗子不是烈红色的,而是黑旗红字。

    宁军的战旗是红旗黑字,这支队伍正好相反。

    那是廷尉军。

    李叱带着一千二百廷尉黑甲从后边过来,黑旗涌动。

    唐匹敌看到李叱到了,迎过去,问李叱道:“你怎么来了?”

    李叱道:“曹猎不见了,九妹盯错了人,所以我就过来这边看看。”

    唐匹敌点了点头:“城关高大,但不足为虑,只是担心曹猎的父亲会钻进深山中,那样的话便不好搜寻。”

    李叱点了点头:“你已有打算?”

    唐匹敌淡淡道:“无非是快些。”

    他将长枪递给身边亲兵,张开双臂,让亲兵把铁甲给他卸了,然后要过来一把横刀,让人把刀斜着绑在他背后。

    “我亲兵营听了!”

    唐匹敌大声喊道:“去甲!”

    所有亲兵立刻动了起来,没有一人有丝毫迟疑。

    他们互相帮忙把甲胄去掉,只穿军服,将横刀如唐匹敌一样绑在背后。

    三百余人,皆轻装准备。

    “给我三根铁标。”

    唐匹敌伸手,立刻有人递过来三根标枪。

    “给我一团绳索。”

    又有人递过来一团绳子。

    唐匹敌准备妥当,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看向高墙:“亲兵营,跟我上去。”

    “呼!”

    随着一声呼喊,三百多名亲兵跟在唐匹敌身后往前疾冲。

    这哪里是三百多人,分明是三百多头斑斓巨虎。

    唐匹敌冲在最前,城墙上有箭矢落下,可是那些人都非士兵,箭矢并不精准。

    唐匹敌犹如虎跃一样左右闪避,锋矢无一能近身。

    靠近城墙,唐匹敌疾冲之中,手里铁标枪接连出手,一气呵成。

    三根铁标枪带着雷霆之威,接连戳在城墙上。

    随着三声沉闷的响声,三根铁标枪深入城墙之中,这种力度,看的人目瞪口呆。

    这里的城墙,是成块的山石垒造,要想如此深入,靠的不仅仅是力度,还有精准。

    必须把三根铁标枪戳进山石与山石的缝隙之中,若是戳在山石上,怎么可能戳的进去。

    三枪命中,唐匹敌高高跃起,双脚踩着第一根铁标枪,再一发力,双手抓住第二根铁标枪,身子往上一荡又抓住第三根铁标枪。

    双手握着铁枪,双脚蹲在上面,这姿势像是猛虎蹲在那一样。

    然后双脚发力,人腾空而起,瞬间掠上了城墙。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速度之快,白驹过隙。

第七百二十七章 攻破与逃亡

    三次纵越之后,一身轻装的唐匹敌已经掠到了城关上,人如雄鹰降临。

    这种突进方式,并不是随时可行。

    真要是面对有重兵把守的城池,这样往前冲别说是唐匹敌,大罗金仙也会被乱箭射嗝屁的。

    羽箭攒射之下,能把人射成刺猬。

    此时城关上已经没有士兵,只有一些江湖高手。

    他们的弓箭射术,确实一般。

    况且只要箭矢不是密集到躲无可躲,唐匹敌就觉得自己可以一试。

    人在半空,唐匹敌把背着的绳索扔出去,套中了城垛,把绳子另外一头往下一扔。

    这绳索一扔下去,城墙下边,他的亲兵校尉抓住绳子开始往上攀爬,速度奇快。

    唐匹敌手伸到肩膀位置,抽刀在手。

    “保护门主。”

    有人喊了一声,然后持剑向前。

    剑带寒芒,一剑刺向唐匹敌心口。

    可是剑势才起,他就看到了一道匹练。

    那把横刀从高处落下,光芒一闪,人从正中分开。

    呼啦一声,肚子里的内脏全都掉在地上,血糊糊黏糊糊的堆了一地。

    这些人惊讶于唐匹敌的实力,自知不是他对手。

    可毕竟唐匹敌只有一人,所以他们觉得人多就会有胜算,于是一拥而上。

    他们也不敢不上,如果不杀了唐匹敌斩断那根绳索,后续的宁军就会爬上来更多。

    上来的人都带着绳索,第二个人上来就多一条垂下去的,一个一个上来,无需多久,善战的宁军就能攻占城头。

    所以他们见识到了那把刀。

    能见识这样的刀,机会不多,一生只有一次。

    唐匹敌杀张屹的时候说,原来你只会用枪。

    张屹说唐匹敌,你不过是马好枪好。

    他不知道,唐匹敌更喜欢的是近身而战。

    在唐匹敌的刀前,万物平等。

    一群人保护着曹紫萝从另外一边的坡道下了城墙,往后边冲,他们除了跑还能做什么?

    唐匹敌一人守着那条绳索,片刻后连斩十几人。

    很快,他的亲兵校尉就攀爬上来,把自己背着的绳索绑好往下一扔,下边的士兵接住就开始往上爬。

    这些亲兵,哪一个不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爬上来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就在所有人都朝着唐匹敌围攻的时候,另外一边,李叱拎着一卷绳子走到城墙下。

    他心说这些人儿啊,你们是真的瞎吗?

    李叱觉得应该把绳圈上绑了几块石头,不然的话绳圈抛不上去。

    他蹲在那,慢悠悠的把石头绑好,然后又后退了两步。

    要想把绳圈转起来,绳圈是一个完整的圆,其实已经不容易,绳圈上绑着石头再想转起来一个完整的圆,那就更不容易了。

    李叱转了一会儿再找到这巧劲儿,把绳圈往城墙上一扔,发力过猛......绳圈是没有套在城垛上,石头还飞出去了两块。

    是两块。

    那两块石头都不大,就比拳头大一点而已。

    一个江湖客在人群后边拎着刀子走位,若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混子。

    他不敢靠近唐匹敌,又不好意思转身就跑,所以在人群后边持刀走位。

    左跨两步,再右跨两步,来来回回,像模像样。

    就在这时候,李叱甩飞了的一块石头飞了过来,正打在他后脑勺上。

    这镚儿的一声,把江湖客砸的懵了,直挺挺的往前扑倒,脑袋里嗡嗡的。

    趴在那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城下,李叱把绳索拉回来,一看石头飞了,只好蹲在那再绑。

    正绑着呢,廷尉军千办早云间把飞爪摘下

    来,递给李叱:“主公......”

    李叱侧头看了看,然后楞了一下。

    他问:“你刚才怎么没给我?”

    早云间道:“对不起主公,只是......只是臣下刚才实在是没看懂......”

    李叱憋着,告诉自己不能笑,要严肃,要庄重,自己可是宁王。

    他把飞爪接过来,飞爪长度不够,又把刚才的绳索接上。

    然后再后退两步,把飞爪抡起来往城墙上一扔,看着那飞爪直接上了城头,李叱心里就一个感觉。

    我就是这么棒。

    那个江湖客刚摇摇晃晃站起来,李叱的飞爪就勾他衣服领子上了。

    李叱拉了拉,江湖客被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李叱心说这是没勾住啊。

    于是开始往回收绳子,那家伙就被拉着到了城墙边上,卡那了。

    李叱再拉,拉不动了,觉得应该是刚勾上,于是拉着绳索往上爬。

    爬到城墙上,一眼就看到那哥们儿都翻白眼了,李叱吓了一跳。

    心说哪里来的丑鬼!

    再看看,飞爪勾人家脖领子上,把人都勒的几乎断了气。

    李叱伸手在那家伙鼻子前边试了试,发现还有一丝生气,于是他松了口气。

    李叱看起来稍显歉然的把钩子从人家衣服上摘下来,挂在城垛上,然后还是稍显歉然的把人抱起来扔城墙下边去了,头朝下扔的。

    再看时,唐匹敌身边已经倒了一层尸体,第二层还在逐渐增加中。

    那家伙的刀,像是从地狱中淬炼出来,只要出刀就带走一条人命。

    他的亲兵已经上来了不少,正在形成阵列往前挤压,片刻后,唐匹敌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李叱心说反正老唐那边也不用帮忙,于是他溜溜达达的就顺着坡道下城去了,一眼就看到前边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锦衣中年男人往前跑。

    李叱往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有些眼熟......

    想了想,应该是刚才自己甩飞的其中一块,居然飞到城墙里边来了。

    他迈步过去把石头捡起来,然后才注意到在拐角这还趴着一个人,脑袋上有个血坑......

    李叱把石头捡起来,朝着前边跑的人瞄准,然后一发力把石头扔了出去。

    看着那石头一条抛物线出去,然后落在一个人的脑袋上,那人应声而倒。

    李叱心说怪不得高希宁喜欢这个。

    很带劲儿啊。

    在他身后不远处,早云间也跟着下来,看到李叱一石头就砸倒下一个,他的眼睛就睁大了。

    李叱在前边跑追曹紫萝等人,早云间捡了一堆石头用衣服兜着追李叱。

    “主公,这里这里!”

    早云间追上来的很快,李叱回头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武器库。

    于是一边跑一边投掷,前边的那些人一边跑一边骂街。

    这本应该是很严肃的事,生死追击啊,能不严肃吗?

    可是硬生生就被李叱追的不严肃起来,把早云间这样性格有些冷硬的家伙都看笑了。

    此时他的样子,和在芦县的时候,先一剑刺穿张汤再一剑杀了敌人的那个家伙,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快乐是会传染的。

    整天和张汤那样的人在一块,与整天和李叱这样的在一块,能一样吗......

    前边被砸倒了好几个,那群人估计也是被砸急眼了,回来几个,持刀朝着李叱冲过来。

    远处,唐匹敌带着他的亲兵营,好不容易把城墙上的敌人全都砍翻,硬生生一路泼血的杀到了城下,一眼就看到李叱在前边跑着,拿石头砸人呢。

    还有个廷尉军的千办,给李叱扮演人形武器库。

    所以唐匹敌楞了一下,回头看看自己人这边,杀的个个血染战袍。

    再看看

    李叱......

    他心说这个家伙是怎上来的,什么时候上来的?

    城墙那么长,所有人都去阻挡他了,李叱就那么上来的。

    前边那五六人回来,朝着李叱挥刀,早云间喊了一声:“主公你去追,我来对付他们。”

    李叱嗯了一声,脚下一发力,砰地一声把地面踩的炸开一个坑。

    人像是爆射而出的重弩一样,从那几个人之间冲了过去,那几人的刀剑还没有落下,李叱已经到了他们身后。

    早云间抽出长剑,冷冷笑了笑:“我来陪你们玩。”

    这一刻的早云间,好像才是正常的早云间。

    前边,曹紫萝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他的人把后边追着的人挡住了,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这城堡要塞修建的太大了些,从城关下来要跑过峡谷才能回到城堡那边,再绕过城堡才能进后山。

    跑出去有二三里,再一回头,那个扔石头的家伙已经快追上来了。

    “拦住他!”

    曹紫萝立刻喊了一声。

    他身边还有二三十人保护,又分出去五六个人阻拦。

    他这个人,养尊处优,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所以跑起来哪有那么快。

    手下人见状,有人想到了办法,两个人把曹紫萝抬起来,举过头顶的跑。

    李叱刚要把石头扔出去,就看到前边把那中年男人平举起来跑。

    他心说这群人是坏比么......他在后边扔石头呢,前边的人把主公举起来了。

    怎么想都不算是忠心耿耿吧。

    李叱把石头瞄准了扔出去,那石头高高飞起,被平举着的曹紫萝脸朝上,所以眼睁睁看着那块石头飞过来。

    他还没法躲,一边喊着一边让人往旁边挪挪,下边的人根本就顾不上。

    所以他又眼睁睁的看着那尸体砸在不该砸中的位置,就是砸中之后,身子都会收缩的那个地方。

    而李叱追到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带兵器。

    好在敌人有。

    片刻之后,地上多了五六具尸体,而李叱左边的胳膊搂着四五把长刀,右手还拿着一把。

    他一边跑一边把长刀掷出去,这可比扔石头威力大多了。

    一个江湖客正在狂奔之中,后心一凉,紧跟着胸口就钻出来个刀尖。

    一刀戳透。

    第二把刀又飞了过来,前边跑着的一个江湖客被长刀把脖子刺穿,整个刀锋都穿了过去。

    李叱一边跑一边扔,一边跑一边捡,扔着捡,捡着扔......大概追了又有一刻,前边已经只剩下六七个人了。

    以至于后边急追过来的唐匹敌,看到地上的尸体都有些疑惑。

    这些人死的......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蹊跷。

    与此同时,在豫州往封州走的官道上,路边有个茶摊,在这茶摊中有二三十人坐在那喝茶休息。

    就在这时候,有一人骑马从南边过来,速度奇快。

    这些人立刻起身,他们看向那纵马而来的人,那人也看到了他们,随即将战马勒停。

    这群人看清楚那骑士之后,整齐的俯身一拜。

    “拜见小侯爷!”

    曹猎摆了摆手:“没时间多说什么,我父亲可能已出意外,你们随我离开豫州。”

    其中一人问道:“小侯爷,咱们去哪儿?”

    曹猎道:“是我大意,错估了情况......所以豫州应该已经都不安全,我们去冀州。”

    那些人全都一愣。

    曹猎道:“李叱应该一时之间想不到我们回去冀州,到了那边,再收拾人马,联络其他各地的人。”

    曹猎催马向前:“愿者跟随,不愿者自行离去。”

    他往前一冲,那些人立刻上马跟上。

    数十人,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第七百二十八章 你的名字真讨厌

    棋山,主峰。

    李叱看了一眼高处那个巨大的墨玉宝座,心里忍不住有些疑惑。

    为什么人们对于椅子的执念那么大?

    不对,应该是为什么人们对大的执念那么大?

    唐匹敌也在看着那宝座,也有些震撼。

    在他的想象之中,也许大楚都城皇宫大殿里的那九龙宝座,也没有这个大。

    李叱问唐匹敌:“从这把椅子你想到了什么?”

    唐匹敌想了想,回答:“权利,**,控制......”

    他看向李叱,李叱清了清嗓子后说道:“银子,银子,银子......这玩意这么大,拉到豫州城里拍卖去,一定能卖不少银子。”

    唐匹敌道:“咱们攻占此地之后,会成车成车的往回运银子,再把曹园翻一遍,又是成车成车的银子,你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你还惦记着这点卖椅子的钱?”

    李叱道:“你飘了。”

    唐匹敌:“我凑......”

    李叱认真的说道:“我就算有亿万财富,我会拒绝再多一个铜钱吗?”

    唐匹敌道:“你刚才审问这里的人,也听到了,曹紫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看向李叱说道:“他手下人说,曹紫萝是一个连掉在地上一张银票都懒得捡的人,因为有他弯腰的时间,就赚出来这么多钱了。”

    李叱道:“那是手下人胡乱猜测......就好像贫苦百姓觉得,做皇帝最爽的应该就是顿顿有肉了吧。”

    他耸了耸肩膀:“掉地上一张银票,不捡,因为弯腰的时间就赚出来了,和他弯腰不弯腰有鸡毛的关系......弯腰也赚出来了,不弯腰也赚出来了。”

    唐匹敌:“你怎么还急了。”

    李叱道:“任何把钱不当回事的说法,我都急......一张银票,最低面额的是十两,十两银子就够一户人家大半年的生活所需。”

    唐匹敌道:“所以,这也许就是他是个商人,而你是宁王。”

    李叱看向唐匹敌问道:“你这是在夸我?”

    唐匹敌:“自信点。”

    李叱道:“那你不是,你不可能夸我。”

    唐匹敌笑起来,在李叱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不经常夸你,是因为我所读过的每一本书中,所有关于夸你的文字,都不合适,都不够格。”

    李叱美滋滋。

    然后觉得不对劲。

    他问:“这话我为什么觉得有点熟悉?”

    唐匹敌:“不用在意,咱们去看看银子吧。”

    李叱笑起来:“好的啊。”

    蹦蹦跳跳就跟了上去。

    城堡,库房。

    当那两扇巨大沉重的铁门打开之后,看到那里边堆积如山的银子,李叱的眼睛就好像变成了筒灯,目光所到之处,眼神如光柱。

    唐匹敌碰了碰李叱:“矜持一些。”

    李叱道:“矜持个屁啊......上天给我送银库,我还矜持?”

    因为这句话,唐匹敌忍不住思考了一下。

    上天给李叱送银库?

    他站在门口,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李叱去西北,半路上偶然发现了逍遥国,所以李叱有了起兵的一大笔银子。

    李叱在冀州发现了古幽山国的地宫,在地宫中发现了大量的金沙以及不值钱的沙币。

    如果这两次得到大笔银钱还是意外的话,那这次呢?

    这次可不是有人赠予,也不是发现地宫宝藏,那两件事如果还勉强合理的话,这件事怎么解释?

    山河印,已有千年,积累巨富......

    他们积累一千年的财富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等到李叱来,然后送给他,所以这是给李叱存钱呢?

    定期,一千年?

    零存整取?

    唐匹敌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叱已经在安排派人回豫州,调集能找到的所有车马过来。

    可不仅仅是银子要运走,这里值钱的东西简直太多了。

    对于李叱来说,这里就是天堂,我爱你我滴家的那种天堂。

    唐匹敌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的时候,李叱正坐在银山上玩出溜滑......

    这巨大的库房正中,就那么散堆着一座银山,至少有三四丈高,像是个银子做的大窝窝头。

    李叱从银山上滑下来,那都是银锭,所以他的腚应该也不会多好受。

    但他屁股美不美的不重要,心里美。

    唐匹敌问:“你看着这一大堆银子,像不像是专门给高希宁准备的,大小都合适。”

    李叱呸了一声:“这卑贱的白银,怎么能比得上高贵的土坷垃。”

    他回头看向被绑在一边的曹紫萝:“你说是不是?”

    曹紫萝瞪着他,使劲儿的,凶狠的,冷冷的瞪着他。

    李叱走到曹紫萝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曹紫萝的脸,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帅气,想想看也能理解,不然也生不出曹猎那么好看的儿子。

    但是再想想看,曹猎和曹登科更像。

    李叱问:“门主,你这样心善的人,上辈子一定是做了无数好事善事,所以这辈子才能位列仙班。”

    唐匹敌听到这句话都懵了,心说李叱是不是高兴的脑子坏掉了。

    他问李叱:“他算什么位列仙班。”

    李叱道:“你不知道吗,一般的神仙都是一个人,没有随从跟班,但是级别高的神仙,身边都有两个童子跟随,这两个童子也有讲究,一个叫送子,一个叫散财......”

    唐匹敌想了想,然后说道:“那,那个神仙应该级别不高不低。”

    李叱问:“为何?”

    唐匹敌道:“就门主一个童子跟着,干两个童子的事。”

    李叱:“噫......”

    唐匹敌道:“你噫个屁,我还不是顺着你说的。”

    李叱道:“情绪到这了。”

    曹紫萝要是能骂早就骂了,他的嘴巴被封住,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匹敌道:“你说你从长眉道长那学来的,最大的本事就透过人的眼睛,来看人的心。”

    他指了指曹紫萝:“你看看他,眼睛里是什么意思?”

    李叱看了看,然后很认真的对曹紫萝说道:“你骂我就骂我,别骂我八辈祖宗。”

    唐匹敌:“......”

    从豫州城到棋山,大概要走两天多一些。

    所以当时曹猎离开豫州之前安排人,要求都是尽量拖延五天的时间。

    因为五天,就足够他从豫州到棋山再回豫州,赶路一个来回。

    李叱这两天多时间就没离开棋山,因为这里需要运走的东西实在太多,

    看着一车一车运走他就开心,李叱这样的人,当然是桌椅板凳都不想丢下。

    别说桌椅板凳,李叱都开始研究地砖挖走的可操作性大不大了。

    主峰,那个巨大的平台上,李叱站在那看着下边的车队,浩浩荡荡,来来往往。

    再看看环峰内外的庄稼,差不多也快要收获。

    正看着,高希宁和余九龄到了。

    李叱听到脚步声回头,然后笑起来:“看,这就是我为你抢的人家的江山。”

    高希宁嘿嘿一笑。

    李叱道:“我说余九龄呢。”

    高希宁的眼睛就微微睁大了些。

    李叱道:“九妹,你看这山势,这庄稼,这地理,按你所学,你觉得此地像是个什么?”

    高希宁听到这句话往外看了看,环视四周,这山势如此,又有棋山之名。

    所以她想着,大概就是天下棋局,棋子皆出于此地的意思吧,应该是个棋筒。

    她还在想着,余九龄已经回答:“猪圈。”

    高希宁的脑子有些跟不上,片刻后才醒悟过来,李叱问余九龄,以你所学,你看这里像是什么......

    以余九龄所学,要是看这里不像是个猪圈那就不对了。

    李叱听到答案之后哈哈大笑:“没错,这里简直就是养猪的不二之地啊。”

    他手指环扫一周:

    “看看这绿水青山,看看那为我们准备好的庄稼,要是不养猪,这地方绝对糟蹋了。”

    余九龄点头:“那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想养猪。”

    李叱笑道:“咱们在豫州要停留一阵子呢,这养猪的事你来操持吧,半年之内最好能搞出来,我让老唐调队伍给你帮忙,曹紫萝把这里当城堡,咱们把这里当粮仓......”

    余九龄拍了拍胸脯:“猪的事,包在我身上。”

    李叱:“猪的事?”

    余九龄:“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高希宁叹道:“残暴无情的大王啊,你把他赐死吧。”

    李叱道:“先把猪养了再赐死。”

    他问:“你们来,是因为廷尉军的事有结果了吗?”

    高希宁点了点头:“曹紫萝被抓回去,刚送到豫州城后不久,我们就知道是谁了。”

    她停顿了一下后说道:“我本以为,他会想办法把曹紫萝救出去的,可是他选择立刻就逃了。”

    李叱问:“是杜颜?”

    高希宁嗯了一声:“是......消息一传回豫州城,他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所以这个才是廷尉军到现在为止,办过的最难的一个案子。”

    难在人心。

    固镇县。

    易容到了此地的杜颜往四周看了看,眼神戒备。

    他有长眉道长教他的那么多本事,易容,乔装,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很熟悉的事。

    如果不是成为了佼佼者,他又怎么可能会成为千办。

    其实从这次南下随军到豫州,他一直都有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可是又觉得他在冀州最初都是吕无瞒安排,豫州这边,未必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哪怕是山河印的高层,也许都不知道,因为吕无瞒也要为自己留后路。

    然而他怕了。

    在山河印门主被抓的消息传到豫州的第一时间,他就选择逃走。

    进了县城之后不久,顺着大街走到一家客栈外边。

    杜颜使了个眼色,手下人随即四散出去,有人在周围戒备,有人进了客栈去看看环境。

    他鼻子抽了抽,闻出来客栈里有人在吃火锅,还是蜀州那边的人喜欢吃的辣锅。

    那味道很浓。

    然而这里不是蜀州,这里也很少会有人吃辣锅,他熟悉这个味道,是他熟悉有个人喜欢吃这样的火锅。

    那个人会自己熬制辣油,配制高汤,而且他吃火锅和北方人的习惯不一样。

    北方人只有在冬天才会吃的多一些,而他,无论冬夏,只要闲下来就一定要吃。

    所以杜颜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转身,迈步走进客栈。

    于是在客栈的正堂,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坐在火锅前吃的满头大汗。

    年轻人大概二十四五岁左右,没回头,只顾着吃。

    杜颜走到那人对面坐下来,看了看桌子上没有准备别的碗筷,于是叹了口气道:“小气了。”

    他对面的年轻人摇头道:“大人从来都不喜欢吃,也不喜欢我吃。”

    这个年轻人身上,穿着一件廷尉军百办的锦衣。

    杜颜问:“你做好选择了?”

    年轻人叹道:“大人逃走都没喊我一起逃,所以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他像是吃饱了,放下筷子,双手抱拳。

    “百办虞红衣,见过千办大人。”

    杜颜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懊恼的说道:“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的名字可真难听。”

    年轻人道:“大人说过,大人还说过,这名字就和我爱吃的红汤一样恶心。”

    杜颜道:“若早知道会是你来拦我,我就不说那么过分的话了。”

    他问:“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年轻人点头,认真的回答:“来得及,不过大人改不改,和大人会被怎么判,没什么关系。”

    杜颜道:“那就不改了吧,你的名字,确实和这红汤一样恶心。”

第七百二十九章 必须两顿才行

    这客栈不大,门窗又封着,气味流通不畅,所以火锅的味道就显得浓了些。

    蜀州人爱吃的辣锅,开锅的时候,红汤翻滚,看着有一种火中取食的错觉和快意。

    虞红衣是蜀州人,不管他对于蜀州的记忆也只剩下了红汤火锅。

    或许更应该说,那是对父母的记忆。

    他的父亲是蜀州阳竹人,大楚科举的一甲探花,之后就一直留在都城,等待礼部的分派。

    可因为没有钱送到吏部通融,便也就一直都是候补官员。

    一甲殿试的探花,按照正常来说,放到地方上最不济应是一县之主。

    可是吏部这边就一直说没有实缺,让他等候消息。

    人有大才,却郁郁不得志,不过他在都城的这段时间,倒是名气更大了些。

    在都城等了三年,也没有等来吏部的任命,于是无奈悲愤之下,只好返回蜀州老家。

    娶妻生子又十年,日子过的清苦,想要谋生赚钱,还不能被人知道。

    身上有功名,不能做生意,甚至连务农都不行。

    虽然从没有做过官,但是若被眼红嫉妒的人发现他经商或是务农,举报上去,官府要办他倒是快的很。

    有钱打点就没事,没钱就等着朝廷的批复吧。

    这十年,一家三口日子过的确实艰难,若非妻子娘家时时接济,怕是连糊口都不能。

    回蜀州十年后,忽然间时运就转了。

    羽亲王杨迹形被封地冀州,临行之前,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虞红衣的父亲。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羽亲王到冀州需要大量的人才,于是派人往蜀州请他出山。

    羽亲王在都城再不成事,再不被他父亲待见,可那也是亲王。

    一句话,吏部立刻就做出安排,将虞红衣调入冀州为官。

    一家人开心的不得了,因为只要上任便是同知,从五品,算是冀州府治的副手。

    这算是飞黄腾达,人生际遇一朝更改。

    然而他父亲不会做官,确切的说,是不会做一个贪赃枉法同流合污的官。

    所以到了冀州之后,被排挤的几乎没有容身之处。

    再到后来,虞红衣十六岁的时候,冀州府出了大事,府治连功名和节度使曾凌的矛盾爆发。

    虞红衣的父亲在这件大案中受到牵连,在府衙中触怒了连功名,被连功名下令活活打死。

    母亲带着虞红衣到羽亲王府求助,羽亲王府连门都没开。

    虞红衣便决定自己报仇,可就在这时候,连功名事败被杀。

    此时此刻,坐在杜颜的面前,看着那翻滚的红汤,虞红衣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以往的那么多事。

    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不停的闪现。

    也许是因为他的父亲遭受过很多不公平,而他......也一样。

    杜颜说:“我确实是真的很讨厌你的名字,就像是讨厌你爱吃的这红汤。”

    虞红衣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抬头看向杜颜,很认真的问道:“我从来都不讨厌你爱吃的铜锅麻酱,你为什么讨厌我爱吃的红汤油碟?”

    杜颜道:“为什么你还不明白,我从始至终讨厌的都不是你爱吃什么,而是你呢。”

    虞红衣道:“我明白,但是不愿意承认,因为我始终觉得,宁王殿下手下的人,和过去那些我熟悉的做官的人,不一样。”

    杜颜道:“那你可真幼稚,幼稚的人日子过的不好,应该自责,而不是埋怨别人。”

    杜颜往后靠了靠:“你不觉得自己是个可怜人?”

    他靠在那,像是并不担心什么。

    看着虞红衣的一眼,眼神中都是高高在上,而他语气中充满了令人厌恶的同情。

    “你真的是个可怜人,不管你自己觉得还是不觉得。”

    他忽然改了语气,很平和,也很真诚,但是字字如刀的说道:“你在我手下做事,以你的能力,当然大有可为,可因为我讨厌你,所以处处压着你,不给你报功,不给你安排,甚至作为一个百办,我连手下人都没有给你分配。”

    虞红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杜颜继续说道:“可即便如此,你因为是我的手下,所以还是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为什么是你独自一人来这里拦着我?而你还不得不来?只是因为那位漂亮的都廷尉大人不信任你啊......”

    “这几年来,我没有给你分配一个人,她呢?她不相信你,所以让你来拦截我以证明你的清白,却也一个人都没有分配给你......”

    杜颜笑道:“此时就是没有酒,如果有的话,我都想敬你一杯了。”

    虞红衣回答:“不用,谢谢。”

    杜颜听到谢谢两个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是个怪胎啊......居然还说谢谢我。”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虞红衣,你还不明白吗?高希宁不信任你,让你来截杀我,只是希望我们两败俱伤......不,应该是两败俱死。”

    他看着虞红衣的眼睛说道:“我杜颜死了,和我有关的人都死了,她才安心......所以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你其实还不如真的跟我走了。”

    他调整了一下语气,说话的时候变得更为真诚起来。

    话术这种东西,也是长眉道长教导他们的。

    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直指人心,然后在什么时候改变语气和用词来换取信任。

    这些,杜颜学的都很好,当初学的时候他无比认真,因为他觉得这些真的是实用的东西。

    作为一个当初被分派潜入进燕山营的人,后来一步一步做到了廷尉军的千办,还不是因为他足够好学,不停的让自己进步。

    见虞红衣不说话,杜颜继续说道:“虽然我以前不喜欢你,但只要你答应了跟我一起走,以后我们便是生死兄弟。”

    “虽然没有了廷尉军的百办官服,可你一样锦衣玉食,甚至,日子要比在廷尉军中过的逍遥舒服,十倍,百倍,千倍......”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再次敲了一下。

    这也是长眉道人教的,在某些特定的时候用手指敲击,是在提醒对面的人,接下来的话是重点,你要记一下。

    “无穷无尽的财富,翻云覆雨的手段,难道这些,不比你留在廷尉军中更好?”

    杜颜道:“你就算拦住了我,你觉得高希宁会信任你吗?将来还是会找机会除掉你,留在廷尉军,你毫无前途可言,甚至毫无生机可言。”

    虞红衣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杜颜知道,虞红衣应该是被自己说动了。

    对付一个身世可怜的人,没有什么是比认可他和同情他更有用的手段。

    “我以前对你不好,其实是因为妒忌你,我觉得你处处比我强,我怕你盖过了我的风头。”

    杜颜道:“我向你道歉,从此以后,我与你生死相托,绝不辜负。”

    虞红衣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

    杜颜仔细看着虞红衣的反应,他想从虞红衣的眼神里得到更好的判断。

    虞红衣拿起桌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从腰上摘下来一块铁牌放在桌子上。

    看到他这个动作,杜颜的眼神一亮。

    虞红衣摘下了象征着廷尉军百办身份的铁牌,这个动作,就说明虞红衣真的已经动摇,并且马上就要做出决定。

    下一息,虞红衣把铁牌往前推了推,推倒了杜颜面前。

    杜颜在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成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那块铁牌,然后眼睛就骤然睁大,心跳似乎都停了一下。

    那铁牌上的刻字是......千办。

    虞红衣很认真的说道:“我没有穿千办锦衣来,是因为我觉得千办的衣服好丑。”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衣领:“百办的纹理图案,都是银线织造,很漂亮,而千办的衣服纹理图案都是金线,金色的显得有些俗气,不......不是有些,是很俗气。”

    他看向那块千办铁牌,有些遗憾也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以后每天都要穿那么丑的衣服,我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千办的铁牌,确实比百办的好看一些。”

    他伸出手,学着杜颜的动作在桌子上敲了敲。

    他说:“这是重点,你记一下。”

    杜颜猛的起身。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客栈外边有些嘈杂的声音。

    杜颜立刻后撤了一步,手握住了刀柄戒备。

    客栈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千办方洗刀手里抓着一个人的头发迈步进来。

    这个被抓住的人,正是杜颜手下一个百办,实力不俗。

    此时却已经气若游丝,被抓着头发拖进来。

    方洗刀进门后没有看向杜颜,而是看向虞红衣,他微笑着说道:“刚做千办就被我抓住把柄,我看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虞红衣叹气道:“是我话多了吗?”

    叹气的时候还在微笑。

    方洗刀笑道:“回去之后我就要给你告状,告诉都廷尉大人,你说千办的衣服好丑。”

    虞红衣道:“确实好丑......”

    他回头看向方洗刀:“而且告状的话,方千办似乎也要排排队了。”

    他说完后看向屋顶。

    屋顶房梁上,千办尚青竹坐在那,晃着两条腿笑着说道:“虞红衣说的没错,我已经拿小本本都记下来了。”

    虞红衣笑道:“拿小本本记下来,这就过分了。”

    尚青竹瞪了他一眼:“过分?你在这吃火锅,我在上边闻味儿......你跟我说是我过分?”

    虞红衣道:“一顿火锅,能把小本本的事解决吗?”

    尚青竹道:“一顿火锅你就想把这事平了?想的太美了些......最起码两顿。”

    他从房梁上跳下来,飘落在了杜颜侧后方。

    可他也没有看向杜颜,而是很认真的对于虞红衣说道:“好在我这个人,在所有功课中,闭息最优秀......再说火锅的事,必须是红汤火锅,在上边闻着味道,很上头啊......”

    虞红衣笑起来,笑的格外格外的释然和欢畅,虽然笑的并不是很大声。

    可是从来都没有这没释然通透的笑过。

    三位千办,正好是品字形把杜颜围在正中。

    杜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片刻后,他把长刀抽出来,也笑了笑:“我现在突然也很想试试那红汤好吃不好吃。”

    虞红衣摇头,起身,将背后绑着的横刀抽出来:“你不配。”

第七百三十章 可惜,如果

    四天后,豫州城,大将军府。

    李叱看向从门外急匆匆跑过来的余九龄,张嘴刚要喊小心,余九龄已经一脚踩在绳套上,所以李叱就没喊出来,只能看着余九龄被倒挂起来......

    他走到门口,看着挂在那摇摇晃晃的余九龄,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个谍卫大统领,为什么连抓野猪的陷阱都注意不到。”

    余九龄摇摇晃晃的问:“为什么当家的你要在门口放个抓野猪的陷阱......”

    李叱道:“因为最近神雕很不老实,我打算抓了它教训一下。”

    余九龄道:“我就是来给神雕告状的!”

    李叱把余九龄放下来,余九龄一脸气愤的说道:“太他妈的丢猪了,它居然跑去祸害良家猪!”

    李叱道:“最近因为要在棋山办养猪场的事,号召豫州百姓们把母猪都卖给我们,谁想到神雕那个畜生......”

    余九龄道:“这不能忍啊,身为宁军的猪,当然也要遵守宁军的律法,咱们吃了它吧。”

    李叱道:“你确定?”

    余九龄笑了笑:“不过这家伙,精力真旺盛......”

    李叱道:“你还有脸说它?”

    余九龄道:“能一样吗,我是给钱了的,它......”

    正说着呢,高希宁带着廷尉军几个千办进来,李叱和余九龄对视一眼,两个人立刻闭嘴。

    高希宁走到李叱面前俯身道:“见过殿下。”

    往下弯腰的时候,那眉眼还挤了挤。

    李叱咳嗽了几声,装作正经的问道:“抓回来了?”

    高希宁点头:“抓回来了,殿下要不要一起去审问?”

    李叱道:“也好,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别的事,九妹你也跟着吗?”

    余九龄道:“我是来说猪的事,我人手不够用,得让老唐分派人马帮我。”

    李叱道:“这次先调廷尉军去吧。”

    高希宁一怔:“为何?”

    李叱道:“因为你们廷尉军出了一个孽畜。”

    高希宁因为这句话都懵了,脸色立刻一变,心说莫非又出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余九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廷尉军一名在职野猪神雕,跑去祸害了人家几头猪......”

    李叱道:“所以廷尉军调过去,协助余九龄做善后,负责把猪运送到棋山那边。”

    高希宁的眼睛微微一眯,李叱立刻就离她远了点:“咱们先去审审犯人。”

    李叱一边走一边说道:“这猪,就得严肃处置才行。”

    高希宁一摆手:“你们先去,我和宁王殿下稍后就到。”

    那几名千办立刻转身离开,连余九龄都飞快的跑了,唯恐溅一身血似的。

    高希宁从地上捡了根小棍,看向李叱:“我隐隐约约的察觉,你似乎有些羡慕神雕?”

    李叱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希宁道:“那你就是想借着神雕的事,敲打我廷尉军?”

    李叱:“......”

    高希宁:“回答!”

    李叱:“是......廷尉军确实出了一丢丢问题,所以要有一丢丢的敲打。”

    高希宁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把小棍递给李叱,她慢慢的转身,微微的翘起屁股。

    她回眸看向李叱,声音轻柔的说道:“廷尉军是犯了错,但是不要敲打太重......我这个都廷尉,罪责最大。”

    李叱看了看那小棍,又看了看那屁股。

    眼睛逐渐开始放光。

    高希宁身上还穿着廷尉军都廷尉的官服,这姿势,让李叱的鼻血险些喷出来。

    他拿着那根小棍嘿嘿傻笑,傻的不能再傻了的那种。

    高希宁看着他那不成

    器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真的是......孺子不可教也。”

    然后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走了。

    李叱拿着那根小棍还在笑着呢,看着人走了,他这下是真的傻了......

    然后才醒悟过来,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抓住啊,傻笑浪费的何止是时间,还有这般无与伦比的机会。

    两刻之后,囚牢。

    廷尉军临时改建出来的刑房中,李叱进门,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口的曹紫萝。

    曹紫萝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的囚犯身份,不管是谁见他,他都一言不发。

    李叱在椅子上坐下来,把旁边的供词拿过来看了看,上面一片空白。

    “你家我抄了,曹园我抄了,棋山我也抄了。”

    李叱把准备写供词的纸揉了揉扔进垃圾篓里,他看到了因为这三句话,曹紫萝的肩膀都气的颤抖起来。

    “我其实不需要你的供词,我也不需要你的态度。”

    李叱语气很平淡的说道:“我甚至不在乎这样做之后,会有什么影响,拿了曹家那么多的钱财,我现在有了可以武装至少百万大军的银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算是宁军的功臣。”

    他回头看向高希宁道:“就拟定个处置吧,曹家上下,全都送去棋山那边养猪。”

    曹紫萝猛的回头:“李叱!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叱道:“他们都去养猪,而你却不会,因为你应该死......为冀州那些被你的人杀死的地方官员偿命,为这些年来,你派人杀死的那么多人而偿命。”

    “哈哈哈哈......”

    曹紫萝怒极反笑:“你应该知道动我曹家的后果是什么,别说你想杀了我,就算你不想,从这件事开始,你们在豫州别想站稳脚跟,朝廷的大军很快就会到,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绝对不希望我死掉,你杀我?你杀我就会面对不止来自朝廷的讨伐,还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叱已经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

    “我这两天让人把山河印做过的事,整理成册,大概这么厚......”

    他比划了一下厚度,然后继续说道:“一共装订了三本,送往武亲王军中一份,送往都城大兴城一份,送往皇族杨家的宗室一份。”

    曹紫萝的脸色再次变了变。

    李叱起身,有些不耐的说道:“我其实对审问你并没有任何兴趣,相对来说,我更愿意去和廷尉军抓到的人去聊聊。”

    他转身往外走。

    曹紫萝嘶吼道:“李叱!你今日所做之一切,我曹家上下,所有人,将来化作厉鬼,也要找你......”

    他还在吼着,李叱已经走到门外长廊上了。

    李叱回头看向冲到门口还在咆哮着的曹紫萝,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话。

    “你们化作厉鬼之后,记得先去问问别的厉鬼,为什么不敢来找我,或许你也可以直接问问地下阎罗,他敢不敢来找我?”

    他转身再次迈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拿鬼吓唬人......你以为我是小屁孩儿?现在小屁孩儿都不怕这一套。”

    余九龄在最后边,他靠在门口那,看着曹紫萝说道:“我很负责的告诉你,厉鬼没有用,如果你不信呢,到时候你就亲自带着曹家满门厉鬼来,男鬼就都去找唐匹敌,女鬼呢就都来找我。”

    余九龄抬起手在曹紫萝的肩膀上拍了拍:“你要记住噢,别到时候搞反了。”

    “对了......”

    走出去几步后,余九龄回头看向曹紫萝说道:“你自知必死,所以不怕死,那你怕不怕活着的人被我们找到?”

    曹紫萝的眼睛眯起来,看向余九龄,眼神里是一种阴森森的光。

    余九龄哼了一声:“你吓唬谁呢,我连神雕的状都敢告,我还怕你瞪我了......”

    曹紫萝沉默了许久,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余九龄的话在他脑子里转悠着,飘飘荡荡。

    你不怕活着的人被我们找到?

    一刻之后,另外一间刑房。

    李叱推门进来看到的,和刚才看到的就截然不同,曹紫萝没有被绑着,因为他确实不擅长武艺。

    而这个人,被挂在那,看起来有些凄惨。

    身上有很多处伤,不过不是被抓住后打的,而是在抓的时候被打的。

    说起来也算很了不起,一个人,与三位千办交手,而且还撑了一会儿。

    李叱沉默片刻,回头吩咐了一声:“准备些酒菜,快一些。”

    余九龄立刻应了一声。

    不多时,酒菜准备好,李叱让人把杜颜放下来,然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

    “坐。”

    杜颜缓缓吐出一口气,坐下来,抱拳:“多谢主公。”

    余九龄哼了一声:“你主公在隔壁。”

    李叱摆了摆手。

    余九龄随即不再多说什么。

    李叱端起酒壶给杜颜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这些年,帮我,帮廷尉军做了很多事,不说其他的,这些事我都还记得,我还曾说过,廷尉军中的杜颜,应该放到战兵中去领军,其才,足以独领一军。”

    杜颜听到这番话,眼神闪烁了一下,片刻后他叹道:“辜负了主公的信任。”

    李叱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杜颜也举杯,两个人一饮而尽。

    李叱道:“我不问你什么,也不希望你说什么,明白吗?”

    杜颜楞了一下,仔细思考之后,点头:“明白。”

    李叱道:“到你为止了。”

    杜颜点头:“好。”

    他看向李叱问道:“我能把这一顿酒好好喝完吗?”

    李叱回答:“可以。”

    杜颜问:“还有个条件,也不是条件,是请求。”

    李叱道:“说。”

    杜颜问:“能请虞红衣过来吗?我想跟他喝杯酒,最好......吃火锅,红汤火锅,他说我不配,但我尝尝。”

    李叱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去问问虞千办的意思,不要为难他。”

    一刻之后,刑房里,虞红衣和杜颜相对而坐。

    杜颜起身,给虞红衣倒了杯酒:“这杯酒,是我借宁王的酒来敬你,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此生就此结束,那还有些什么话要对什么人说,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虞红衣问:“什么话?”

    杜颜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提防你,因为你的的能力会威胁到我,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把你的事也很上心的仔细去查.....”

    “以廷尉军现在所知的消息,根本不可能查清楚什么,但以山河印的身份去查,很多事就会顺利起来。”

    “原冀州府治连功名是山河印的人,不然的话,当初他也不敢和节度使曾凌叫板。”

    杜颜又倒了一杯酒,看了一眼那已经沸腾了的红汤,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肉吃。

    闭上眼,仔细感受。

    然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真是......他妈的,又麻又辣.....”

    他看向虞红衣:“连功名幕后的人就是慕风流,他才是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去查吧......就这些。”

    说完后闭上眼睛,摆了摆手:“把火锅留下,这顿饭,我自己吃。”

    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有泪水慢慢滑落。

    等虞红衣出门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的听到杜颜自言自语了一句。

    “千办锦衣才是最好看的,你懂个屁......可惜,是我配不上那身衣服,如果......该多好。”

第七百三十一章 去敌人老巢转一圈

    一锅红汤涮肉,两壶陈年老酒,杜颜酒足饭饱,拍着肚皮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心里没有什么惦记的事了,果然连饭都吃的踏实。

    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药瓶,他知道这是廷尉军待他最后的善意。

    留全尸。

    原本应该会有更多更好的善意,可是他选择错了,而且不是一开始选择错了,而是最后,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玉瓶里的药丸,一颗就能毒死一头牛,何况是人。

    他把药丸全都倒出来,一把塞进嘴里。

    缓缓起身,走向刑房外边,没有人阻拦他。

    他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了西边最美的落日。

    很好,最后的这一刻,有美酒美食,还有美景,人间不负他,只是他负了人间。

    他在台阶上坐下来。

    “红汤不错。”

    说完这句话后,嘴角溢血。

    片刻后,他坐着死在这里。

    不远处,高希宁看着那边,只是看着,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些堵。

    千办虞红衣站在她身后,沉默片刻后说道:“大人,不是你的错。”

    高希宁点了点头。

    在她让虞红衣方洗刀和尚青竹三个人追上去之前,她甚至还在盼着杜颜能够主动找到她,主动说清楚。

    如果是这样的话,高希宁甚至都不忍重罚。

    哪怕是虞红衣他们追上去,杜颜跟着他们回来,也不至于死。

    可是他在最后的时刻,选择了向廷尉军的同袍拔刀,所以他必须死。

    “我希望,这是廷尉军中的最后一个。”

    说完这句话后,高希宁转身离开。

    大将军府后院。

    李叱坐在矮墙上,看着余九龄在训斥神雕。

    神雕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像是不服,又像是委屈。

    它那意思,大概是你们这些人和我们猪能一样吗?

    你们用你们的道德标准来批判我,那为什么不给我找件衣服穿上?猪整天都光着屁股,你们怎么也没觉得不合适呢?

    当然,这都是余九龄猜的。

    余九龄恨其不争的说道:“你就说我说屈了没有?你那不服不忿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个好猪。”

    像是听的不耐烦了,神雕起身,扭着大屁股走了。

    余九龄看向李叱:“当家的你看它,居然还耍脾气,这样的害群之猪有什么留着它的必要,我们吃了它吧。”

    李叱朝着门口努了努嘴,余九龄一回头,就看到高希宁回来了。

    于是余九龄立刻说道:“当家的你怎么这样呢?虽然神雕犯了些错误,但那只是一个男猪都会犯的错误,你居然想吃了它?我是第一个不同意,那可是我宁哥哥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

    镚儿......

    余九龄后脑勺中了一下。

    他揉了揉脑袋,假装刚看到高希宁,义正言辞的说道:“宁哥,当家的非要吃了神雕,我拦都拦不住啊。”

    高希宁道:“来,到宁哥哥这边来,宁哥哥夸夸你。”

    余九龄噌的一下子就躲到李叱背后去了,李叱叹道:“你刚刚诬陷我,这会儿又躲到我身后......你这样的人去当反派,都会被自己蠢死。”

    余九龄道:“我当反派?我这张脸,在任何一个故事中,都是绝对的主角脸,正义,阳光,俊美......”

    正说着呢,神雕走到他不远处,在他旁边滋了一泡尿。

    可大一泡。

    余九龄:“我凑......”

    高希宁走到李叱身边,也在矮墙上坐下来。

    她沉默着,李叱问:“心里不好受?”

    高希宁点了点头。

    李叱问:“吃一顿能解决吗?”

    高希宁摇头。

    李叱道:“那九妹,咱俩去吃吧,你宁哥哥没有胃口。”

    高希宁:“?????”

    余九龄道:“当家的你自己想减阳寿,为何要拉上我......”

    李叱笑道:“要不然我们出去转转吧。”

    李叱看向高希宁:“到了豫州都没有好好转一转,听闻豫州除了曹园之外,还有一座周园也很漂亮,园中还有河流穿过,可以坐船游览两岸风光。”

    高希宁想了想,这似乎有点意思。

    余九龄道:“船?什么船?是那种挂着红灯笼,上面有吹拉弹唱的船吗?”

    “报!”

    就在这时候,有亲兵跑过来,双手递给李叱一封信:“谍卫送来的消息,从都城大兴送来。”

    李叱看向余九龄:“出息了,人安排到了大兴城,而且这么快就有消息送回来。”

    余九龄自豪道:“再给我一段时间,别说谍卫,我把猪都能养到大兴城去。”

    李叱把密报打开看了看,然后眉角就微微一扬。

    “这个皇帝杨竞,有点意思。”

    他把密报递给高希宁,高希宁看了看,也笑了起来。

    高希宁道:“他大概也是无计可施了吧。”

    谍卫到大楚都城之后不久,就正好遇到一件大事。

    大楚当今皇帝杨竞,要在都城召开一次英雄大会。

    不管是哪里人,不管是什么出身,只要有为国报效之心,就可参加。

    若是能带五百人来参加英雄大会,你是绿林山匪也好,是马贼路霸也好,是各门各派的江湖客也好,只要带来的人数达到五百人,就封为正六品校尉,赐铁甲,赐横刀,赐战马一匹。

    若是能带一千人来,那就封为正五品将军,除了铁甲横刀战马之外,再赐一块象征身份的金牌。

    这道旨意说白了,意思就是,皇帝不管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愿意为大楚而战,那就给你朝廷的身份。

    李叱叹道:“也就一般吧,诱惑不大。”

    余九龄多了解李叱啊,他立刻点头道:“就是,都没提钱。”

    高希宁大眼睛则微微眯了起来:“不许去。”

    李叱嘿嘿笑了笑:“我怎么可能去......我又不是疯了,我会冒险去大楚都城那种地方......是的我想去。”

    高希宁哼了一声。

    李叱道:“我就想看看,这位皇帝陛下,到底能聚集多少人马,因为他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

    豫州是中原天下重中之重,丢了豫州,宁军直接威胁京州。

    本来被杨竞寄予厚望的宇文尚云兵败身死,十万大军烟消云散。

    整个豫州之内,都拼凑不出来抵抗宁军的队伍,若是再任由宁军往南挤压,无需多久,就能陈兵京州北界。

    到了那时候,宁军对大楚的威胁,就会超过东南的李兄虎,也超过西南的杨玄机。

    “你应该知道,此去会有多危险。”

    高希宁道:“你现在是宁王,两州之主。”

    李叱道:“我知道,我只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唐匹敌带着几个人进来了,其中有高真,有程无节,有澹台压境,还有领兵出去清剿残余抵抗的罗境。

    高希宁看到这五个人进来,忍不住轻叹一声:“大事不好。”

    唐匹敌一边走一边说道:“消息已经知道了吗?”

    李叱点头:“知道了。”

    唐匹敌道:“谍卫的消息送了两份,一份送到我这里,一份要送去冀州,他们还不知道殿下已经到了豫州,是我让他们送过来的。”

    李叱嗯了一声,笑了笑道:“所以你决定安排人去大兴城看看什么情况?”

    唐匹敌道:“怎么,还没有说通高姑娘?”

    李叱道:“你是不是藏我肚子里了。”

    罗境噗嗤一声就笑了,李叱白了他一眼:“笑个屁。”

    罗境道:“若真是藏你肚子里了,那确实是个屁。”

    唐匹敌叹道:“你是在寒碜谁?”

    罗境想了想,对啊,这话不是说李叱的,倒像是说唐匹敌的。

    所以他有些歉然的说道:“确实是失误,不过我也不怎么在乎.....

    .”

    李叱道:“真要去大兴城的话,没有人比我去更合适,我不是针对谁......”

    他扫了一眼,然后说道:“老唐你到我身后来。”

    唐匹敌问:“为何?”

    李叱道:“你先来。”

    唐匹敌随即走到了李叱身后。

    李叱道:“我不是针对谁,我的意思是,我面前的人,都不如我。”

    罗境:“我凑!”

    李叱道:“你有待商榷。”

    罗境哼了一声。

    李叱道:“如果要说武艺,你们都不输于我,最起码咱们也都是五五之数。”

    “但是你们会看相吗?你们会骗人吗?你们会写字养活自己吗?”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觉得李叱说的有道理。

    李叱道:“况且,皇帝杨竞又怎么会想到,我会去大兴城里溜达一圈。”

    唐匹敌道:“就该你去。”

    高希宁:“噫!”

    她看向唐匹敌:“他是......”

    唐匹敌道:“他是老大,这没错,不该冒险,这也没错,但他确实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李叱对高希宁说道:“带你去。”

    高希宁想了想,点头:“倒也不是不行。”

    她看向李叱道:“前提条件,我会安排廷尉军提前进入大兴城,所有事,你要与我商议。”

    李叱点头:“都听你的。”

    高希宁随即转身看向身边的随从:“请尚青竹,方洗刀,早云间,虞红衣四位千办过来议事。”

    随从立刻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余九龄蹲在李叱身边,用手抓着李叱的衣服在那摇啊摇摇啊摇......

    李叱道:“也肯定带你,你是谍卫大统领,如今我们在大兴城里的人,都是谍卫。”

    余九龄立刻笑了起来,已经开始崇敬着大兴城里的灯红酒绿。

    “我不合适去。”

    罗境道:“未必没有人会认出我,毕竟当初朝廷派官员往来幽州,也不是人少,从幽州跑去大兴城的人更多,况且老贼杨迹句数次到过幽州,他手下的人留守大兴城的也不少。”

    他看向李叱认真的说道:“最主要的是,我压不住自己这一身气场。”

    李叱:“退下吧你。”

    程无节举起手说道:“我合适去!”

    李叱道:“你也不行,你那两根大锤太显眼了。”

    程无节想了想,如果去的话不带大锤,那还有什么意思。

    最终决定,李叱让高希宁提前安排大批廷尉军进入大兴城布置,四位年轻的千办全都要去。

    然后李叱带上高希宁,余九龄,澹台压境,再加上李叱的一队亲兵。

    这个阵容,李叱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唐匹敌觉得,他留下一半人去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

    ......

    【我自己粗粗的回忆了一下,大概已经有五个月了吧,每个月基本上保持在三十万字左右的更新,五个月,没有一天休息过,这其中包括我去上海出差,疫情,岳父住院,各种各样的事,我在高铁上写,银行里写,出租车上写,我去年一年,推掉了几乎所有的社会活动,不管是官方的还是私人的,真要说有哪一天彻底一个字都没有写,纯粹的休息一天,其实大概三五年内都几乎没有过,归根结底不是我天生勤奋,而是我害怕被这个行业淘汰,这个行业的规模比起以前,其实大家也都知道,相差甚远。我也不是那种码字特别快的人,实打实的说,每天一万字我要写很久,想很久,大家看过长宁都知道,我那时候基本上每天两更,是为了更好的保证文字质量,这本书每天努力的去写一万字,我却依然充满了焦虑,你们可能不知道一个焦虑悲观的人,去写快乐的文字是什么感觉,今天状态真的很差,也许是因为隔离的缘故,也许不是,最近的状态其实都差,你们劝我休息几天,更新不急,我不敢,那都是收入,养家糊口的收入......我今天下午开始,那种逆反的心理无比的重,我不想写了,想休息半天,甚至想明天请假,所以我喝酒了,喝了之后迷糊了一会儿,起来码字,写更新,写这些话......胡言乱语,不知所述。】

第七百三十二章 查查他

    从豫州到京州,至边界处,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就逐渐清晰起来。

    虽然如今朝廷崩坏江山动荡,可是京州之地的百姓,依然还有一种令人不解的骄傲感。

    似乎他们生而为京州人,理应骄傲。

    京州目前还算安稳,最起码朝廷的统治还在,各地方官府的职权也在。

    毕竟这里是京畿重地,依然有着极为雄厚的兵力分散驻守。

    从豫州进入京州有很多条路,毕竟边界绵延千里。

    可要走官道却只有那几条能选,而走官道就必然会受到极为严格的盘查。

    李叱他们这样的人,当然不会走小路,进京州也要光明正大的进去。

    陆陵,就是京州和豫州连接处的一座大城。

    而第一次听到陆陵这个地方的名字,是因为在冀州被抓又逃走的慕风流。

    陆陵城北就是一条大河,名为大清河,普天之下,名字叫大清河的河流也不知道有多少条。

    大清河上有一座石桥,石桥的南边,就有至少数百名大楚府兵长期驻守。

    京州人可以出去,但是豫州人不能进来。

    当然也不是全部,寻常百姓想进京州没有任何可能,而那些所谓的上层人,报一下家门,给一些打点,进京州不难。

    所以当李叱他们的队伍浩浩荡荡到了石桥的时候,守石桥的士兵们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这支队伍的规模,确实有些大。

    十几辆大车,数百骑士护卫,还都是衣甲鲜明,身上穿着的虽然不是大楚府兵的战服,可从装备上来看,清一色的府兵装备。

    这就有些让人犯嘀咕,因为这是不合规矩的事。

    按照大楚的律法,如没有特殊允许,持有府兵的兵器甲械,都是杀头的罪行。

    最初大楚律法还算森严的时候,就算是王公大臣的家中护卫,对于兵器的持有管辖也极为严格。

    这些护卫可以持有刀剑,但绝对不能持有连弩-弓箭,不能有盾不能有甲。

    就算是持有刀剑,也不可以用大楚府兵的制式兵器。

    这些可都算得上是把柄,若一人是王公贵族,觉得无所谓,朝廷不会查的那么严,但他的对手他的敌人一定不这么想。

    只要在朝堂上当着皇帝陛下的面说出来,难道皇帝还能当着朝臣的面纵容?

    不过后来世道乱了,兵部的那些官员们,尤其是武库的人,大肆倒卖武库兵器,昧良心的钱赚的盆满钵满。

    然而即便如此,在寻常百姓中,也不可能见到府兵制式兵器。

    所以看到这支队伍,守军士兵们全都有些懵。

    一名校尉迈步上前,没敢太过冷硬,态度客气的问了问是谁家的人。

    李叱之前办了曹家,下令封锁消息,虽然不一定封锁的足够严密,但是对于这些守边界的士兵来说,未必知情。

    就算知情,也不至于知道的一清二楚。

    余九龄上前,从腰上摘下来一块牌子递给那校尉。

    校尉看到牌子后脸色就释然下来,心说怪不得,原来是曹家的人。

    曹家一门七候,放眼整个中原,可以相比的也少之又少。

    余九龄道:“马车里的,是飞陵候的长子,小侯爷曹度,以及飞陵候的家眷。”

    飞陵候,是曹登科的封爵,他在曹家地位也算超然,名气不小。

    曹登科有个儿子,名为曹度,如今正在棋山养猪。

    此人和曹猎比起

    来,那是真真正正的不学无术,在豫州横行无忌,仗势欺人,连曹猎都看不起他。

    李叱和曹度的年纪相仿,身材又差不多,他在进都城之前,连易容都没打算做。

    在都城,能识破他身份的唯有武王妃,可是武王妃被送回京州后,没有在都城多做停留,直接去寻武亲王了,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京州东南的左武卫大营。

    飞陵候的公子,小侯爷曹度,在豫州城的名声,是臭的不能更臭。

    但是此人并没有去过京州,也没有去过都城,就算有人知道他也没有见过他。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嚣张跋扈,这样的身份其实在大楚如今的环境中,并不是很显眼。

    但是如果不显眼,李叱都觉得对不起对不起曹度这个人的人设。

    “不知小侯爷要去往何处?”

    校尉看了看腰牌,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

    他虽然是京州的兵,但对于那位被誉为恶霸的小侯爷曹度也有所耳闻。

    余九龄一皱眉:“小侯爷要去何处,做什么,难道还要向你禀告清楚?”

    校尉因为这句话也有些恼火,你曹度在豫州再跋扈,到了京州还能为所欲为?

    他刚要说话,余九龄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人带到了一边。

    余九龄和校尉到了不远处,他招招手,手下人随即拎着两个袋子过来。

    余九龄把两个袋子放在校尉手里:“一个是你自己的,一个是给你手下兄弟的,小侯爷要去武亲王那边,你要是放行呢,银子收好,你要是阻拦呢,现在我杀了你,你们上峰官员知道了,大概也不敢难为小侯爷,又不是为了你自己守着边界,你犯什么傻?”

    校尉掂量了一下那两袋银子,立刻赔笑起来:“是是是,大人说的对,小侯爷的事卑职怎么敢耽搁。”

    他往后一摆手:“放行!”

    余九龄道:“还有个事,你把路引凭证给我们用印,我们又不避讳什么,也不是做贼心虚,还要一路走到都城去。”

    听到这句话,校尉更加放心了。

    而李叱要的,也是这个路口关卡的路引留证。

    就这样,到一处送些钱,再有曹家的名望和地位,一路顺顺利利的朝着都城进发。

    这一路上的行程安排,都听澹台压境的指挥,他是一个自己出门都要带齐东西的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李叱他们对澹台压境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很有x格。

    关于怎么装,澹台压境颇有经验。

    他们不住客栈,不住官驿,十几辆马车上拉着的,一半是日用的东西。

    连洗手盆之类的东西都带了,明显一副所过之处任何地方都脏,配不上我身份的作风。

    所以李叱的队伍还没有到都城呢,名声就已经传到都城去了。

    大兴城,世元宫。

    大楚丞相姚之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陛下的脸色,心说这次曹家的人到都城,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有什么好果子吃。

    姚之洞和曹家有些恩怨,如果不是当今陛下杨竞即位的话,他再有才能,也做不到丞相之位。

    杨竞,就是山河印预料之外的皇帝,根本控制不了。

    所以这就造成了,杨竞如今所用的重臣,也有很多是山河印的人不能控制的。

    山河印势力庞大,渗透的似乎无孔不入,但也不是万能。

    比如京州这边山河印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去过豫州,他们当然知道曹度的名字,却不知道曹度是什么模样。

    一个信息全靠人来回跑着传送的时代,

    终究还是会有太多闭塞无法解决。

    “此子太过猖狂。”

    姚之洞俯身道:“陛下,此子从豫州一路过来,张扬跋扈,完全不顾大楚的规矩礼法,吃穿用度,奢靡铺张,况且此子又是从豫州来的,臣以为,或许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杨竞微微皱眉。

    他看向姚之洞道:“你的意思是,一个完全没规矩的放浪之徒,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路张扬跋扈铺张奢靡的往都城来了?”

    姚之洞一怔,然后才醒悟过来自己用词有些不妥当,也是过于心急。

    当初他就有机会做到吏部尚书这等高位,是武王妃在先帝面前说了他的坏话,所以他才被弃用。

    好在是杨竞即位之后,把他重新启用,并且委以重任。

    其实他也知道,皇帝是不信任那些世家大户之人了,比如宇文家......

    然而皇帝还离不开世家大户,不想用,却还需要他们的支持。

    所以现在的朝局才会有些胡乱,而他们这些被重新启用的人,地位也有些尴尬。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朕现在主要办的是英雄大会的事,朕需要大量的兵力来收复豫州,燕山贼李叱已经快要陈兵京州了,而你,作为大楚的丞相,居然还在因为个人的私怨而和一个纨绔子弟斤斤计较。”

    姚之洞扑通一声跪下来:“臣有错,但臣也是为国事着想,豫州已经被燕山贼攻破,此子忽然往都城来,确实存疑。”

    皇帝沉思片刻,朝着外边喊了一声:“惠春秋。”

    大内侍卫统领惠春秋随即快步进门,俯身道:“臣在。”

    皇帝道:“派人去传大理寺卿归元术进来。”

    惠春秋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大理寺。

    年仅三十岁,就已经贵为大理寺卿的归元术坐在走廊里,看着远处的荷池。

    走廊里放了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有四盘菜,一壶酒,菜是凉拌白菜心,卤汁花生米,老醋萝卜丝,小葱拌豆腐。

    一样热菜都没有,一个荤菜都没有,酒倒是陈年老酒。

    荷池那边,蚊蝇飞绕,这让归元术的有些不喜。

    他把牙签倒出来,捏了一根,随意的屈指一弹,那牙签就如流光一般激射而出。

    啪的一声轻响,一只蝇子被牙签钉在荷叶上。

    “大人。”

    手下人急匆匆跑过来,俯身道:“陛下召大人入宫。”

    归元术微微皱眉,心说陛下这会儿想起来他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为英雄大会,大理寺的人全都派了出去协调维持都城秩序,他的大理寺如今已经是空了的衙门。

    关键是,他的人被调走,还不归他管,而是暂时调归十三门提督。

    所以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这个大理寺卿都无事可做。

    整个大理寺衙门里,只剩下他和四个手下。

    他本该也要去帮忙的才对,但他是正三品大员,十三门提督是正四品。

    他去了,算什么?

    所以干脆就不去,在衙门里清闲着。

    “怕是要有麻烦事......会很头疼的麻烦事。”

    归元术整理了一下衣服,侧头看了看一眼,不远处那只被他钉住的苍蝇居然还活着。

    于是他又捏了一根牙签,随手一弹,这次牙签精准刺入的苍蝇的脑袋里。

    两根牙签露出来的长度,一模一样。

第七百三十二章 查查他

    从豫州到京州,至边界处,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就逐渐清晰起来。

    虽然如今朝廷崩坏江山动荡,可是京州之地的百姓,依然还有一种令人不解的骄傲感。

    似乎他们生而为京州人,理应骄傲。

    京州目前还算安稳,最起码朝廷的统治还在,各地方官府的职权也在。

    毕竟这里是京畿重地,依然有着极为雄厚的兵力分散驻守。

    从豫州进入京州有很多条路,毕竟边界绵延千里。

    可要走官道却只有那几条能选,而走官道就必然会受到极为严格的盘查。

    李叱他们这样的人,当然不会走小路,进京州也要光明正大的进去。

    陆陵,就是京州和豫州连接处的一座大城。

    而第一次听到陆陵这个地方的名字,是因为在冀州被抓又逃走的慕风流。

    陆陵城北就是一条大河,名为大清河,普天之下,名字叫大清河的河流也不知道有多少条。

    大清河上有一座石桥,石桥的南边,就有至少数百名大楚府兵长期驻守。

    京州人可以出去,但是豫州人不能进来。

    当然也不是全部,寻常百姓想进京州没有任何可能,而那些所谓的上层人,报一下家门,给一些打点,进京州不难。

    所以当李叱他们的队伍浩浩荡荡到了石桥的时候,守石桥的士兵们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这支队伍的规模,确实有些大。

    十几辆大车,数百骑士护卫,还都是衣甲鲜明,身上穿着的虽然不是大楚府兵的战服,可从装备上来看,清一色的府兵装备。

    这就有些让人犯嘀咕,因为这是不合规矩的事。

    按照大楚的律法,如没有特殊允许,持有府兵的兵器甲械,都是杀头的罪行。

    最初大楚律法还算森严的时候,就算是王公大臣的家中护卫,对于兵器的持有管辖也极为严格。

    这些护卫可以持有刀剑,但绝对不能持有连弩-弓箭,不能有盾不能有甲。

    就算是持有刀剑,也不可以用大楚府兵的制式兵器。

    这些可都算得上是把柄,若一人是王公贵族,觉得无所谓,朝廷不会查的那么严,但他的对手他的敌人一定不这么想。

    只要在朝堂上当着皇帝陛下的面说出来,难道皇帝还能当着朝臣的面纵容?

    不过后来世道乱了,兵部的那些官员们,尤其是武库的人,大肆倒卖武库兵器,昧良心的钱赚的盆满钵满。

    然而即便如此,在寻常百姓中,也不可能见到府兵制式兵器。

    所以看到这支队伍,守军士兵们全都有些懵。

    一名校尉迈步上前,没敢太过冷硬,态度客气的问了问是谁家的人。

    李叱之前办了曹家,下令封锁消息,虽然不一定封锁的足够严密,但是对于这些守边界的士兵来说,未必知情。

    就算知情,也不至于知道的一清二楚。

    余九龄上前,从腰上摘下来一块牌子递给那校尉。

    校尉看到牌子后脸色就释然下来,心说怪不得,原来是曹家的人。

    曹家一门七候,放眼整个中原,可以相比的也少之又少。

    余九龄道:“马车里的,是飞陵候的长子,小侯爷曹度,以及飞陵候的家眷。”

    飞陵候,是曹登科的封爵,他在曹家地位也算超然,名气不小。

    曹登科有个儿子,名为曹度,如今正在棋山养猪。

    此人和曹猎比起

    来,那是真真正正的不学无术,在豫州横行无忌,仗势欺人,连曹猎都看不起他。

    李叱和曹度的年纪相仿,身材又差不多,他在进都城之前,连易容都没打算做。

    在都城,能识破他身份的唯有武王妃,可是武王妃被送回京州后,没有在都城多做停留,直接去寻武亲王了,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京州东南的左武卫大营。

    飞陵候的公子,小侯爷曹度,在豫州城的名声,是臭的不能更臭。

    但是此人并没有去过京州,也没有去过都城,就算有人知道他也没有见过他。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嚣张跋扈,这样的身份其实在大楚如今的环境中,并不是很显眼。

    但是如果不显眼,李叱都觉得对不起对不起曹度这个人的人设。

    “不知小侯爷要去往何处?”

    校尉看了看腰牌,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

    他虽然是京州的兵,但对于那位被誉为恶霸的小侯爷曹度也有所耳闻。

    余九龄一皱眉:“小侯爷要去何处,做什么,难道还要向你禀告清楚?”

    校尉因为这句话也有些恼火,你曹度在豫州再跋扈,到了京州还能为所欲为?

    他刚要说话,余九龄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人带到了一边。

    余九龄和校尉到了不远处,他招招手,手下人随即拎着两个袋子过来。

    余九龄把两个袋子放在校尉手里:“一个是你自己的,一个是给你手下兄弟的,小侯爷要去武亲王那边,你要是放行呢,银子收好,你要是阻拦呢,现在我杀了你,你们上峰官员知道了,大概也不敢难为小侯爷,又不是为了你自己守着边界,你犯什么傻?”

    校尉掂量了一下那两袋银子,立刻赔笑起来:“是是是,大人说的对,小侯爷的事卑职怎么敢耽搁。”

    他往后一摆手:“放行!”

    余九龄道:“还有个事,你把路引凭证给我们用印,我们又不避讳什么,也不是做贼心虚,还要一路走到都城去。”

    听到这句话,校尉更加放心了。

    而李叱要的,也是这个路口关卡的路引留证。

    就这样,到一处送些钱,再有曹家的名望和地位,一路顺顺利利的朝着都城进发。

    这一路上的行程安排,都听澹台压境的指挥,他是一个自己出门都要带齐东西的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李叱他们对澹台压境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很有x格。

    关于怎么装,澹台压境颇有经验。

    他们不住客栈,不住官驿,十几辆马车上拉着的,一半是日用的东西。

    连洗手盆之类的东西都带了,明显一副所过之处任何地方都脏,配不上我身份的作风。

    所以李叱的队伍还没有到都城呢,名声就已经传到都城去了。

    大兴城,世元宫。

    大楚丞相姚之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陛下的脸色,心说这次曹家的人到都城,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有什么好果子吃。

    姚之洞和曹家有些恩怨,如果不是当今陛下杨竞即位的话,他再有才能,也做不到丞相之位。

    杨竞,就是山河印预料之外的皇帝,根本控制不了。

    所以这就造成了,杨竞如今所用的重臣,也有很多是山河印的人不能控制的。

    山河印势力庞大,渗透的似乎无孔不入,但也不是万能。

    比如京州这边山河印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去过豫州,他们当然知道曹度的名字,却不知道曹度是什么模样。

    一个信息全靠人来回跑着传送的时代,

    终究还是会有太多闭塞无法解决。

    “此子太过猖狂。”

    姚之洞俯身道:“陛下,此子从豫州一路过来,张扬跋扈,完全不顾大楚的规矩礼法,吃穿用度,奢靡铺张,况且此子又是从豫州来的,臣以为,或许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杨竞微微皱眉。

    他看向姚之洞道:“你的意思是,一个完全没规矩的放浪之徒,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路张扬跋扈铺张奢靡的往都城来了?”

    姚之洞一怔,然后才醒悟过来自己用词有些不妥当,也是过于心急。

    当初他就有机会做到吏部尚书这等高位,是武王妃在先帝面前说了他的坏话,所以他才被弃用。

    好在是杨竞即位之后,把他重新启用,并且委以重任。

    其实他也知道,皇帝是不信任那些世家大户之人了,比如宇文家......

    然而皇帝还离不开世家大户,不想用,却还需要他们的支持。

    所以现在的朝局才会有些胡乱,而他们这些被重新启用的人,地位也有些尴尬。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朕现在主要办的是英雄大会的事,朕需要大量的兵力来收复豫州,燕山贼李叱已经快要陈兵京州了,而你,作为大楚的丞相,居然还在因为个人的私怨而和一个纨绔子弟斤斤计较。”

    姚之洞扑通一声跪下来:“臣有错,但臣也是为国事着想,豫州已经被燕山贼攻破,此子忽然往都城来,确实存疑。”

    皇帝沉思片刻,朝着外边喊了一声:“惠春秋。”

    大内侍卫统领惠春秋随即快步进门,俯身道:“臣在。”

    皇帝道:“派人去传大理寺卿归元术进来。”

    惠春秋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大理寺。

    年仅三十岁,就已经贵为大理寺卿的归元术坐在走廊里,看着远处的荷池。

    走廊里放了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有四盘菜,一壶酒,菜是凉拌白菜心,卤汁花生米,老醋萝卜丝,小葱拌豆腐。

    一样热菜都没有,一个荤菜都没有,酒倒是陈年老酒。

    荷池那边,蚊蝇飞绕,这让归元术的有些不喜。

    他把牙签倒出来,捏了一根,随意的屈指一弹,那牙签就如流光一般激射而出。

    啪的一声轻响,一只蝇子被牙签钉在荷叶上。

    “大人。”

    手下人急匆匆跑过来,俯身道:“陛下召大人入宫。”

    归元术微微皱眉,心说陛下这会儿想起来他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为英雄大会,大理寺的人全都派了出去协调维持都城秩序,他的大理寺如今已经是空了的衙门。

    关键是,他的人被调走,还不归他管,而是暂时调归十三门提督。

    所以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这个大理寺卿都无事可做。

    整个大理寺衙门里,只剩下他和四个手下。

    他本该也要去帮忙的才对,但他是正三品大员,十三门提督是正四品。

    他去了,算什么?

    所以干脆就不去,在衙门里清闲着。

    “怕是要有麻烦事......会很头疼的麻烦事。”

    归元术整理了一下衣服,侧头看了看一眼,不远处那只被他钉住的苍蝇居然还活着。

    于是他又捏了一根牙签,随手一弹,这次牙签精准刺入的苍蝇的脑袋里。

    两根牙签露出来的长度,一模一样。

第七百三十三章 穷死人的大理寺

    人还没到大兴城,豫州小霸王曹度要来的消息竟然不胫而走。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之间,这个原本没什么人知道的小侯爷,成了都城里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他带着黄金打造的床一路来,是睡着来的。

    还有人说他沿途所到之处,过青楼必入,去了就会包下所有姑娘,但是就让她们载歌载舞,或者四个人四个人坐一桌打麻将,钱都是曹度出的。

    一路上这般张扬,这豫州第一不学无术之人的名号,倒是真的打响了。

    这样的传闻,让都城里的人有了几种不同的反应。

    第一种是寻常百姓,他们倒是都想看看,这个一路上花钱如流水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子。

    然后是都城本地的纨绔子弟,虽然他们都知道曹家背后是武亲王,但是曹度这样一个人,还不至于让他们连斗一斗的勇气都没有。

    第三种则是在担忧,这个曹度从宁军占领的地方来都城,是不是心怀鬼胎。

    有人甚至在说,曹度此次来大兴城,极有可能是来为宁王李叱做说客的。

    或者是来做奸细的,来探听都城虚实。

    大兴城外。

    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在大兴城里会遇到什么的李叱,站在城门口,抬着头,看着城门洞上那大兴二字,想着原来也没有自己预想之中的那么好。

    都城自然高大恢弘,可是这样的大城从外边看起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冀州是大城,豫州是大城,纵然比不得都城大,又能差到哪儿去。

    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因为他太张扬,所以行踪算是暴露的一览无余。

    大概什么时候会进成都的大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

    在城门口,连那些趾高气昂的守军士兵们甚至都有了些许期待。

    传闻中,这个家伙一路走来可是挥金如土,不知道到了都城之后会不会有所收敛。

    他们守城的人倒是不希望这样,毕竟一路上曹度所过之处,得他好处的人可不在少数,到了都城突然收敛起来,那他们这些当值的岂不是亏了。

    距离曹度到都城还有一阵子呢,守城的士兵们就开始算计自己当值的时间了。

    万一错过,就可能是一大笔银子飞走了。

    所以此时此刻站在城门口的那些守军士兵,心里都有些急。

    他们想着里看什么看,不就是城门口上的两个破字吗,有什么可看的。

    然而接下来,李叱做了一件让许多人瞠目结舌的事。

    他居然朝着城门上大兴两个字,深深的拜了拜,一脸虔诚。

    余九龄看到当家的这般虔诚,他都差一点信了。

    李叱把视线从那刻字上收回来,然后就恢复了他这一路上来的样子。

    “我要进都城了,给他们每人发个红包。”

    李叱一摆手。

    余九龄随即快步过去,在他身后,两个护卫抬着一个大竹筐,竹筐里都是白晃晃的银子。

    十两银锭一个,伸手有份。

    这一下,城门口可就开了锅,士兵们在抢夺,围观的百姓们也往前冲。

    李叱看着这样乱糟糟的场景,像是有些不耐烦起来。

    “抢什么抢,就好像我给不起似的。”

    他再次摆了摆手:“再搬上去一筐。”

    他手指的位置是城门一侧,那一大筐银子放过去,人群立刻转移到了那一边。

    李叱笑了笑,迈步进门。

    一边走一边抱拳,和那些朝着他道谢的人打招呼,看起来春风得意。

    一个时辰后,世元宫。

    御书房里,皇帝杨竞正在看着下边面递上来的英雄大会名单。

    如今零散报名的人就已经有七千多,带着自己队伍来的,超过五百人规模的有二十几支,超过千人规模的有七八支。

    两个多月来,已经有超过十万人到达都城,或是在城内,或是在都城外驻扎。

    参加英雄大会报名的有三万人左右,应该还远没有到巅峰期,距离大会还有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中,杨竞估算最少还会有六七万人左右报名。

    因为很多人还都在观望,而且距离大会还有月余呢。

    这还不是全部人数,时至今日,带着队伍赶来大兴城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粗粗估算,可能会有数十万人来,到英雄大会结束之后,拼凑起来一支十万人的队伍不成问题,二十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所以杨竞的脸色看起来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放松,如今他无人可用,京州兵力勉强自保,要想抵御豫州南下的宁军,就靠这些人了。

    “陛下。”

    一名内侍低着身子进来:“大理寺卿归元术,归大人求见。”

    杨竞看向门外,想着应该是来汇报关于那个曹度的消息,可是这等小事,他确实不想听。

    一个家境巨富的不学无术之徒,就因为来的时候排场大了些,闹的整个都城都沸沸扬扬。

    如果不是因为武亲王的关系,他真想立刻下旨,把人随随便便关进牢里就算了。

    管他是来做什么的,先关上十天半个月的,看他还会不会那么张扬。

    况且杨竞也不是很喜欢归元术这个人,此人行事散漫,作风轻浮,根本就不适合做大理寺卿。

    但这个人是武亲王举荐的,皇帝就不能不给武亲王面子。

    毕竟大楚这江山,还要靠着武亲王来守。

    那样一位老人,已经数年没有回过都城,整日在外征战,又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皇帝也就只能待和武亲王有关的人好一些。

    所以对归元术这样玩忽职守的臣子,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武亲王临走的时候说,归元术此人有大才,文可治国,武可领兵,让他做大理寺卿着实是委屈了他。

    皇帝想起来就有些生气,一个整天屁事都不做,在大理寺中游手好闲的家伙,还委屈他了?

    这个家伙做过的荒唐事,比起那个曹度来说,应该也差不了许多。

    传闻此人在到任大理寺卿第一件事,就是在大理寺的正堂里,把所有手下人召集起来,下令他们分成两队打架,哪一边赢了,就赏银一千两。

    结果那天,大理寺中打的那叫一个山崩海啸,一开始还都下不去手,后来打急眼了,谁还管是谁。

    打到最后,分出胜负,结果这位大理寺卿说没钱,给赢了的人写了个欠条。

    大理寺是真没钱。

    后来这个家伙,整天没事就溜达着出去钓鱼,而且每次去就带着一群人一起去。

    他钓不上来,就让手下人跳进河里去摸鱼,也不管别人看他们狼狈不狼狈,笑话不笑话。

    再后来,这个家伙又让人在大理寺里立起来一根旗杆,谁爬的最高最快,就让谁可以一个月不用来报备,愿意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还发俸禄。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参奏此人,皇帝一看到是参奏归元术的奏折,干脆就扔到一边不看了。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大理寺,真的是无事可做。

    按照大理寺的职权规划,大楚全国各地的地方衙门审理过的大案要案,包括刑部过手的案子,都要递交大理寺复查审核。

    然而现在大楚这个样子,京州之外,皇帝的旨意都没有用,说是废纸一张也不为过。

    谁会把案子还递交到大理寺?

    “让他进来吧。”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心里有一种朕这是带着一群什么无用之徒在力求复兴大楚的无力感......

    归元术压着身子进门,然后跪倒在地:“臣......”

    他话还没有说完,皇帝道:“起来说话吧,朕有些忙,你尽量说快一些,不要耽误时间。”

    归元术道:“臣觉得这个曹度可能真的有问

    题,所以请陛下准许臣将大理寺的人调回来,臣严查此人。”

    “嗯?”

    皇帝微微皱眉,觉得这个归元术真的是没有一点眼力见。

    “你可知道,如今都城里汇聚的江湖豪客有数万人,何止是你大理寺,连刑部的人,礼部的人,工部的人,全都调过去负责维持,你把人调回去......归元术,你告诉朕,你是觉得这个曹度,比朕的英雄大会重要?”

    归元术连忙俯身:“臣不敢,只是臣确实无人可用。”

    皇帝问:“那你告诉朕,你觉得他的可疑之处在哪儿?”

    归元术道:“此人在城门口,给围观之人发放银子,用的是库存银锭,这不该......”

    “够了。”

    皇帝一摆手。

    曹家在豫州有多大的能量,皇帝又岂会不知道?

    别说曹家的一个纨绔子弟,用了府库的官银皇帝懒得理会,就算是他拿着曹家自己铸造的银子发钱,皇帝也一样懒得理会。

    因为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这样的蠢事吗?

    人还没到都城呢,把柄落了一大堆,甚至敢在都城门口用库存官银发给围观百姓......

    这要是在大楚兴盛的年代,这一件事就足够皇帝下旨把曹家查办了。

    就这样一个蠢货,还偏偏能对着大兴城俯身一拜,你说查他真的有意义?

    皇帝问归元术道:“你手下还有多少人可用?”

    归元术回答:“四个。”

    皇帝楞了一下,心说这确实少了些,偌大一个大理寺,就剩下四五个人了。

    皇帝看向门外:“惠春秋。”

    大内侍卫统领惠春秋进门,俯身:“臣在。”

    皇帝道:“从大内侍卫处给他调六个人,凑上十个,让他带着去办案。”

    归元术心说陛下你这样打发臣,是不是显得过于草率了?

    十个人......

    皇帝道:“如果仅仅是用了官银的事,你知道朕现在没时间理会这些,但你身为大理寺卿,觉得他可以查,那就去查吧,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见朕了。”

    皇帝这一番话说完归元术就明白了,陛下打发他,是因为确实不待见他。

    “臣觉得,四个人够了。”

    归元术道:“臣带着他们查,没有问题。”

    皇帝点了点头:“那就去吧,有事就派人找惠春秋,让他调人支援你。”

    归元术心说找他要支援?

    来六个,凑十个......

    还不如我们自己人查的自在呢。

    他索性胆子大了起来,看向皇帝说道:“臣想求一道旨意,臣有旨意,也好办事。”

    皇帝心说这个家伙真的很烦啊......

    他回头看了看,墙上挂着一把横刀,随手摘下来扔给归元术:“带朕的佩刀去查案,比圣旨好用。”

    归元术接住横刀,俯身叩首。

    他没觉得皇帝这样敷衍不好,毕竟那个曹度和英雄大会相比,确实不值一提。

    他也知道皇帝不待见他,但他不在乎啊。

    出了世元宫,他那四个手下在外边等着呢。

    离着还远,他就听到那四个人窃窃私语,他悄悄靠近,才看到这四个人是在那数钱,这个说他在城门口抢了三个银锭,那个说抢了俩,还有只抢到一个的。

    归元术立刻就不开心了。

    “你们四个,大理寺正六品寺丞,和百姓们一起去抢那纨绔发的银子?”

    那四个人听到大人的声音,连忙低下了头。

    归元术道:“尤其是你,抢了一个的那个,你居然连老百姓都抢不过?”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变戏法似的,两只手从袖口里伸出来,一手两个大银锭。

    咧开嘴就笑:“我抢了四个!”

第七百三十四章 互相盯着

    “大人。”

    大理寺寺丞郑顺顺看向归元术手里那四个似乎在发光的大银锭,往前凑了凑:“今晚咱们吃什么?”

    归元术瞥了他一眼:“各吃各的。”

    郑顺顺道:“大人.....不能这样,多少次了,你说只要你有钱了就兑现你的承诺,现在你有钱了......咱先不说吃什么,咱就说说那奖赏的事......”

    归元术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管这个叫有钱?”

    他大拇指捏着小拇指说道:“这区区几十两银子,你们是多没见识才会觉得这算钱!”

    另一名寺丞赵山影道:“大人你这话说的,咱们大理寺的账面上,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四十两银子的余钱了......半年未必发一回俸禄,发下来后账面上连根毛都剩不下,四十两银子啊......你居然说不是钱。”

    归元术无比认真的说道:“当然不是钱,这是命,我的命,你们谁要敢再打我这四十两银子的主意,休怪我不客气,我这大理寺卿不干了,我也干了你们几个。”

    郑顺顺一脸悲愤的说道:“大人刚来大理寺那年,就欠了我们一千两银子的赏钱,到现在欠条我还留着呢。”

    另外一名寺丞丁满说道:“大人,两年多了啊,那一千两银子,我们都已经给你减免过多少次了。”

    寺丞张有栋说道:“就是,大人你是言而有信的人,要为自己的名声负责。”

    归元术冷笑一声:“我有名声?”

    郑顺顺道:“大人,你没银子的时候也就罢了,我们从不曾催过你,可是现在你有银子了啊。”

    归元术道:“我欠你们一千两,你们盯着我的四十两,有意思吗?”

    郑顺顺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一千两了,这两年来我们一直都在给大人减免,一开始说八百两,大人说没有,后来说五百两,大人还说没有,后来说三百两,大人也说没有,再后来......”

    郑顺顺看向丁满问道:“最后一次,咱们给大人减免到多少银子来着?”

    丁满道:“二十两。”

    张有栋道:“我的亲大人啊,我们都从一千两减到二十两了,你还不打算给我们吗,你现在可是有四十两现银的男人啊。”

    归元术正经的说道:“我可以不是男人。”

    张有栋道:“大人你这样就不好了,咱们以后还得相处呢。”

    归元术想了想,忽然间想起来:“不对,你们诓我......我怎么记得上回说到二十两,我说没有,你说最低十八两,不能更少了。”

    张有栋楞了一下:“我说过吗?”

    丁满想了想:“行了,不争,十八两就十八两。”

    归元术道:“你们小气,我身为大理寺卿,你们的主官,难道我还能跟你们一样小气了,那零头碎脑的你们也算的清楚,我不能丢这个人,今天就给你们结清,省得你们再堵我......这样吧,什么十八两不十八两的,我给你们一个整数。”

    丁满立刻伸出两只手:“多谢大人赏银二十两!”

    归元术看了他一眼:“欠条呢?先把欠条给我。”

    郑顺顺立刻说道:“我这呢,我这呢。”

    他从腰畔的鹿皮囊里翻了翻,把欠条翻出来,那欠条的纸都有些发黄了,显然打开折叠打开折叠不知道多少次,折叠的地方都断了似的。

    归元术道:“你把欠条打开我看看,我得检验真伪。”

    郑顺顺随即把欠条打开,这张纸上啊,涂涂改改的全都是黑道道......

    他问:“大人,这种欠条想造假都不容易......”

    从一开始的一千两,改到后来的十八两,那一条条划掉的黑道道,都是要债人的心酸和眼泪。

    归元术道:“把欠条撕了,撕碎点,我现在就给。”

    郑顺顺立刻把欠条撕了,撕的跟米粒似的那么碎。

    于是归元术拿了十两银子放在丁满伸着的手上:“说好了啊,给你们一个整,以后咱们两清了。”

    “不行啊大人。”

    丁满都哭了。

    他看着归元术:“大人,不是说好了二十两的吗。”

    归元术:“那是你说的,我说的整数就是十两......”

    四个寺丞看向归元术,四双眼睛就那么盯着他,眼泪汪汪的看着。

    好歹归元术还是要些脸的,被盯的实在不好意思,脸都微微有些发红,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罢了。”

    他又拿了十两银子递给丁满:“但是,十八两,我给你们二十两,你们还欠我二两,我是做主官的,也不跟你们计较了,你们今天晚上请我吃顿好的,这二两银子我不要了。”

    那四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彼此的心痛。

    两刻之后,一家铺子里。

    归元术看了看面前的拉面,有些懊恼的说道:“二十两银子,你们就请我吃这个?”

    郑顺顺道:“大人,肉丝拉面还不行吗?”

    归元术道:“你们说行吗?”

    丁满道:“大人,你就说肉丝拉面你多久没吃过了?咱们大......大大的厨房里,多久没有见过肉星了?”

    归元术道:“别瞎说,让人听到了,还会觉得我们寒酸。”

    正说着,拉面铺子的掌柜端着两盘小菜过来,放在桌子上后说道:“我请几位大人的。”

    归元术道:“那不行,该算账要算账,你说说看这两盘小菜多少钱,我给你结算。”

    掌柜的摇头道:“别了,真不用,我知道几位大人是大理寺的......”

    那语气似乎是在说,你们都是大理寺的了,你们还硬撑什么硬撑!

    这话说的丁满都不乐意了,站起来说道:“大理寺怎么了!大理寺......大理寺就......大理寺吧。”

    他悻悻的坐了下来。

    归元术一边把拉面挑起来一边说道:“别这样,你们应该想想,整个大楚的衙门,除了咱们大理寺,还有谁能出去吃饭,掌柜的主动送小菜的!”

    掌柜的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几位大人快吃吧,不够的话,面都可以再加。”

    郑顺顺一回头:“不是,掌柜的你过分了啊。”

    五个人坐在那,都感觉好像有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有些萧条。

    归元术道:“最起码,我们大理寺干净。”

    掌柜的点头:“是,我们老百姓都知道,大理寺干净,兜儿也干净......”

    大理寺的后厨那些人,经常偷偷的去菜市场捡菜叶,这事百姓们也不是看见一回了。

    隔了一张桌子,坐在那吃饭的两个人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又同时叹了口气。

    他们俩吃完饭之后,默默的起身,把归元术他们几个的账也给算了,然后就这样又默默的出门离去。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其中一个叹道:“都算同行,他们的日子可真苦。”

    说话的是廷尉军千办早云间。

    另外一个是廷尉军千办尚青竹,他嗯了一声后说道:“我那会儿都想给他们加点肉......”

    早云间道:“不过主公确实了不起,他进城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其中几个抢银子的人不对劲。”

    尚青竹道:“事关银子,主公看的准。”

    早云间脚步一停,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李叱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

    人,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道,都是拿我银子的啊,我一个一个的可都看准了。

    铺子里。

    归元术往外看了一眼,声音很低的说道:“那两个人有问题,等他们转过街口,郑顺顺你和丁满两个人跟上去。”

    郑顺顺和丁满立刻点头:“知道了大人。”

    张有栋:“大人怎么看出来的?”

    归元术轻轻吐出一口气:“你们就没有感觉到,那两个人坐在我身后的时候,我脖子上好像有一把刀。”

    郑顺顺道:“没感觉到啊。”

    归元术瞪了他一眼:“为何连这点警觉都没有?”

    郑顺顺:“大人,因为他们俩是坐在你身后的啊......”

    归元术:“老子手下要是还有人可用,绝对不用你们这四个蠢货。”

    丁满道:“大人,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四个可是你在大理寺百般选拔,最优秀的四个了。”

    归元术道:“一个打架第一,一个爬杆第一,一个潜水第一,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赵山影举起手,弱弱的说道:“还有我,大人......我是易容女装第一。”

    归元术两只手捂着脸,手肘撑着桌子,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是我错了吗......我以为这样选拔出来的,好歹也是有用之才......”

    就在这时候,丁满和张有栋起身,两个人看了看那没吃完的拉面,显然有些不舍得。

    毕竟他们能吃一碗这样带肉丝的拉面,确实也不容易。

    朝廷本来就缺钱,户部那些管钱的大人们又怎么会理会大理寺这样不需要在乎的衙门。

    曾经啊,大理寺也辉煌过......

    可是乱世之中,大理寺就成了一个摆设。

    两个人转身离开,朝着早云间和尚青竹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这两个人在大理寺中确实是佼佼者,而他们的实力,也绝非表现出来的这样吊儿郎当。

    都说大理寺卿归元术就任之后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还说他只不过仗着是武亲王的关系所以才能身穿三品紫袍。

    可是实际上,大理寺这群颓废到了极致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归元术到来,才是真的都废了。

    归元术把那俩人没吃完的面都端到自己面前,满足的笑了笑:“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剩下的两个人看着他,眼巴巴的。

    归元术道:“看什么看,我是大理寺卿,我官儿大,你们好意思跟我抢这些面?”

    面馆对面的茶楼二楼。

    李叱坐在窗口,举着千里眼,透过他挖出来的窗洞看着面馆那边。

    看着看着就笑了。

    “大理寺......”

    李叱道:“去查查这几个大理寺的人什么来路,瞧着是有真本事的,别因为他们几个误了要紧事。”

    余九龄立刻很认真的回答道:“当家的,放心吧,说什么也不会误了要紧事。”

    李叱眼睛微微眯起来,因为他觉得余九龄是在耍流氓。

    他看向余九龄:“我说的是正事,大事。”

    余九龄抬起手挠了挠头发,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咱们来大兴城是要做什么的来着?还有正事呢?”

    李叱叹道:“澹台,你动手吧,就去对面,把余九龄交给他们,还能换个赏钱。”

    澹台压境也叹了口气:“你确定......那几个家伙能舍得把钱换了余九龄这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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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 疯子干的事

    天色渐暗,日暮黄昏。

    大理寺依然冷冷清清,带着两个人回来的归元术往四周看了看,心里有些淡淡的不舒服。

    抓了一把扫帚过来打扫庭院,另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过去,拿起工具,默默的干活。

    “我最初的梦想,就是进大理寺做事。”

    归元术一边打扫一边说道:“年纪还小的时候,我父亲给我讲朝廷各衙门的职权......”

    他说到这的时候,扫地的动作停了一下。

    嘴角勾起笑意,只是这笑容有些复杂。

    “我父亲说到大理寺的时候,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说,大理寺的职权,是朝廷所有衙门中最近乎神圣的。”

    “我当时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事关正义与公平......大楚各地的案子都要发到大理寺复核,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全都在大理寺掌控。”

    归元术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还是那样的笑着,还是那样的笑容复杂。

    “那时候我想着,这可真了不起。”

    归元术往四周看了看,有的房子屋顶上都长了野草,砖瓦脱落,门面斑驳。

    “干活吧。”

    归元术吩咐了一声,也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

    就在这时候,郑顺顺和丁满两个人回来了,看他们两个这沮丧的样子,就知道没跟上。

    所以归元术就更为好奇,甚至有些惊讶。

    嬉笑怒骂做不得数,本事才是真的,郑顺顺和丁满两个人是什么实力,归元术最是心知肚明,他们两个都没有跟上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凡人。

    “一开始还跟得上,不过我怀疑是人家故意让我们跟上的。”

    郑顺顺道:“等转来转去,到了人少的地方,反而不见了。”

    丁满道:“那两个家伙的技巧,能力,好像比我们两个还要专业......”

    郑顺顺道:“如果光是跟丢了,也不是那么丢人,关键是......追到无人之处,那俩人还出来了。”

    丁满道:“其中一个,还拉着我的手说,你们大理寺的人辛苦了,看着怪难受的,还在手里放了一包银子。”

    他抬起头看向归元术道:“大人,这种羞辱人的银子,咱们能要吗!”

    归元术点头:“能要。”

    丁满严肃的说道:“所以我收了。”

    他把银子取出来递给归元术道:“这个就算公款吧,以后咱们大理寺账面上总算是有点钱了。”

    郑顺顺问道:“大人,你对这两个人有何看法?”

    归元术道:“看法......你们有没有问过两位恩公的名字?”

    这句话,把那四个家伙都逗笑了。

    “有意思的对手啊......”

    归元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跟着我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所以大概和曹度有关,看起来,那位不学无术而且肆意妄为的曹家小侯爷,真的是有的查。”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袋,沉甸甸的,粗磨估算着也要有上百两。

    大理寺这个衙门,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余钱了。

    归元术把钱袋子打开,发现里边竟然不是银子,而是金子,百两黄金和百两白银,那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所以这把归元术吓了一跳......

    按照现在大楚这样的世道,黄金折算成银子的比例比大楚盛世的时候要高不少。

    大楚最强盛时期,一两黄金大概折算成十两白银,而现在,最起码可以折算到十五两以上

    也就是说,人家平白无故的送过来超过一千五百两银子。

    而按照大楚的律法,官员接受十两银子以上价值的东西,或是现银,就可直接免去官职。

    “太多了......”

    郑顺顺往钱袋里看了一眼:“这要是被人当做把柄的话,算上大人,咱们五个的官服都不够人家扒的。”

    就在这时候,归元术发现最下边还有一张纸条。

    他把纸条取出来看,然后差一点把眼睛都气歪了。

    纸条上写的是......

    诸位大理寺的大人们不要误会,这并不是施舍也不是贿赂,而是事前给几位准备好的医药费。

    按照推测,以后和几位大人碰面的机会应该不少,难免动手,难免伤人。

    几位大人把钱先收着,万一用到了呢,如果没用到,我们这边努努力让你们用到。

    “欺人太甚!”

    郑顺顺怒道:“大人,这些黄金,就是那些家伙欺人太甚,甚至威胁大理寺官员的罪证!”

    归元术眼神一亮:“呦!聪明啊......那你先去把这些罪证入账......算了,入什么账,写账的人都被调去给英雄大会那边帮忙了,去那边记账记名,哪有功夫理会咱们大理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先把这罪证收了,等账房的人回来再说。”

    “好的嘞!”

    郑顺顺立刻应了一声,拿着银子去他们住的地方了,走路都颠儿颠儿的,美滋滋的很。

    他刚跑走,归元术就转身往门外那边看过去。

    一辆马车在大理寺衙门门口停下来,那是一辆怎样的马车啊......

    全车镶金配玉,造型夸张,这不是一般有钱人能干出来的事,还得脑子有病。

    脑子没病的人,万万做不到如此张扬。

    所以看到这马车的时候,归元术就在心里叹了口气,传闻此人张扬无度,果然不假,居然敢直接到大理寺来。

    马车上下来的,果然是李叱,也就是归元术眼中的曹度。

    李叱走到门口,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心说这大理寺衙门果然很破。

    归元术带着人出门,到门口停下来。

    “小侯爷。”

    归元术抱拳。

    李叱笑了笑道:“你果然认识我。”

    归元术道:“如今这都城里,还不认识小侯爷的已经不多了,虽然小侯爷才来了一天。”

    李叱点了点头:“这样挺好。”

    他迈步要进门,归元术却笑道:“小侯爷,这是大理寺重地,不能随意进出。”

    “唔......”

    李叱点了点头,没有勉强,又退了回去。

    “那就在这说吧。”

    李叱退回去之后,马车上立刻下来两个随从,搬下来一把椅子放在门口。

    这椅子和马车真是他妈的绝配,一样的浮夸。

    椅子靠背中间的部分,还是个大红色的福字。

    李叱坐下来后很认真的说道:“我这样的人,大概在都城会容易招人恨。”

    归元术心说你这样的人,在哪儿不容易招人恨?

    李叱道:“所以,我来,是想请归大人帮个忙。”

    归元术笑道:“小侯爷原来也认识我。”

    李叱道:“进城门的时候就认识了,看你抢银子的身法就和普通百姓不一样,所以我特意留心了一下,然后让人跟了你一会儿,想知道归大人身份,倒也不难。”

    归元术此时心里有一句略显粗鲁的话呼之欲出。

    李叱道:“我就直说了吧,我在都城虽然不会时间太久,但可能会得罪人,所以想请你给我当保镖。”

    郑顺顺一怒:“小侯爷是不是喝多了?我们是大理寺的人,给小侯爷你做保镖?”

    李叱笑道:“世人都说我不学无术,他们只是不明白,我这样的人只是在用最正常的方式活着......你们以为我是疯了,喝醉了,或是狂妄自大......我没疯,也没醉,不过确实有些狂妄自大。”

    归元术的心里明白过来,曹度是来挑衅的。

    他的人发现了大理寺的人在盯着他,所以不爽了,不爽了就直接上门来羞辱大理寺。

    所以在这一刻,他心里反而踏实了下来。

    李叱道:“反正你们也是盯着我,不如给我做保镖护卫,我给你们每个人每天开一百两银子的工钱,唔......大理寺卿啊,正三品,当然不能同价,我给归大人开五百两一天。”

    归元术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小侯爷要等一等才能得到我等答复,毕竟我们是朝廷官员,食君俸禄,所以这事我得上报陛下,若陛下准了,我立刻带人到小侯爷身边护卫。”

    李叱道:“这样啊,还如此复杂的吗?那还是不劳你了。”

    归元术刚要说原来小侯爷也觉得通过陛下决断比较麻烦。

    就看到李叱像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已经请求觐见陛下,若是陛下准了的话,我直接和陛下说。”

    归元术心里有第二句比较粗鲁的话呼之欲出。

    这种人啊,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求见陛下?

    李叱道:“我这次来,是因为英雄大会而来,奉家父之命,来看看能帮陛下一下什么,是出钱还是出力......我想,陛下应该会见我的。”

    归元术道:“那就恭喜小侯爷了,小侯爷若没事的话,应该回去,静待陛下召见。”

    李叱摇头:“住的地方不好。”

    他问归元术道:“这大理寺看着院子倒是不小,大人出租吗?我可以租下来,买下来也行。”

    “大胆!”

    郑顺顺实在忍不住,看向李叱怒道:“你太放肆了!”

    李叱笑起来:“你们怎么还生气了呢?不许就不许,直接说不许也就罢了,还吓唬人......”

    他起身:“那就踅摸个别的地方住,我听说宇文家的大院还空着呢......要不然去问问。”

    归元术道:“小侯爷,我还是劝你一句,到了都城就按照都城规矩来,安安分分住在官驿。”

    李叱道:“你这已经够破了,官驿比你这还破呢。”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开心起来。

    “我知道怎么办了。”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然后笑着对归元术道:“我顺便也帮帮你吧。”

    说完转身走了。

    这把归元术等人搞的一头雾水。

    结果到了第二天,大理寺外边居然来了大量的工匠,说是受到雇佣,要来翻新整修大理寺衙门,还说雇主已经把银子都付过了。

    归元术立刻带人赶到官驿。

    就看到在官驿外边的空地上,搭建起来不少帐篷,那位小侯爷正坐在那看着请来的戏班子唱戏。

    而不少工匠,正在翻修官驿。

    在这一刻,归元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曹度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

    翻修大理寺?

    不可能是毫无理由,除非他真的是个疯子。

    可他真的是吗?

第七百三十六章 有钱能使皇帝笑

    归元术看着坐在那饶有兴趣听戏的李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在他看来,虽然这样的行事风格,和他所知道的有关曹度的传闻并没有什么出入的地方,可他总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曹度坑了。

    至于坑在何处,他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个方向。

    “归大人。”

    李叱看到归元术到了,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来,一起听个曲儿?”

    归元术摇头:“算了吧,我还有要紧事办,就不打扰小侯爷的雅兴。”

    李叱笑道:“归大人能有什么要紧事,你的要紧事不就是我吗?”

    归元术听到这句话后,怔了一下。

    余九龄站在旁边,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李叱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羞愧的低下了头,嘴角上露出了忏悔的贱笑。

    李叱道:“昨天夜里,我和吏部侍郎刘大人一起吃了个饭,听刘大人说,归大人你的差事就是盯着我,陛下让你盯着的。”

    他在自己身边座椅的扶手上拍了拍:“来,坐,这么近盯着,比较仔细。”

    归元术沉默片刻,然后在李叱旁边坐下来。

    李叱吩咐道:“给归大人上茶。”

    身边随从上前,给归元术泡了一杯茶。

    李叱道:“归大人尝尝这茶,说是叫什么母株大红袍,你说大红袍这名字不错,为什么还要加个母株?这名字顿时不雅起来。”

    归元术端起茶杯的手都颤抖了一下,他觉得曹度说的是母猪,不是母株。

    曹度曹度,不学无术,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李叱道:“都说这茶叶金贵,一年只能产出三斤二两,但是市场上一年能卖出去三千二百斤......我买的这玩意应该是假的,但是贵,所以我买了。”

    他侧头看向归元术:“这一杯茶,大概折算起来也要二三十两。”

    归元术把茶杯又放下了。

    他笑了笑道:“小侯爷确实雅致,不过我是个粗鄙之人,这么好这么贵的茶叶,我喝确实是浪费了。”

    李叱道:“我喝也浪费,再贵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喝下去,没多久也是一泡尿,尿那玩意,还分三六九等吗?”

    归元术:“......”

    李叱道:“九儿,给归大人装上一些,让归大人带回去喝。”

    归元术连忙道:“小侯爷不必客气。”

    李叱道:“什么叫客气,送你礼物就是显得我大方,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茶叶一年只产出三斤二两,我昨天闲来无事买了二十几斤吧,每家都说,那三斤二两都在他们家呢,我总不能厚此薄彼......九儿,给归大人装上个七八斤。”

    七八斤茶叶,得用大箱子装了。

    “对了。”

    李叱道:“我昨天冒昧到了大理寺,回来想了想,确实对归大人不敬,也是对大理寺不敬,要不然我陪你点钱吧。”

    他从怀里取出来一张银票递给归元术:“空白的,自己填。”

    归元术立刻起身,抱拳道:“我确实还有公务要办,就不陪小侯爷了,告辞。”

    李叱道:“带上茶叶,要不然我派人给你送到府上。”

    归元术带着人回到大理寺衙门,工匠们正在修缮房屋,这哪儿是修缮呢,和重建都快差不多了。

    斑驳的漆面都被剥掉准备重新粉刷,而坏了的窗子,门板,也都拆了下来,说是量好了尺寸,已经在准备做新的了。

    归元术心说这个家伙真的是钱多的疯了,这样招摇,就不怕陛下一道旨意,把他的银子

    全都充公?

    陛下现在缺钱也缺钱的龇牙咧嘴,兜里的银子比大理寺也多不了什么。

    举办英雄大会,各种赏赐都提到了,唯独没有提到赏银多少多少,还不是因为陛下没钱。

    这个曹度若再如此张扬,只怕陛下都要忍不住了。

    然而那个家伙,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

    正想着这些,过来两辆大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下,一辆车上下来四五个厨师,另外一辆车上的人开始往下搬运食材。

    郑顺顺连忙过去问怎么回事,得到的答案让人惊讶......

    小侯爷曹度,请了玉香楼,高台楼,琼瑶楼三家酒楼的掌勺大厨,带着名贵食材,过来给大理寺的大人们做午饭,算是小侯爷对昨日冒犯的歉意。

    归元术听说后大步过来,看了看那几个厨师。

    “你们都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们做什么饭菜,都回去吧。”

    归元术摆了摆手。

    其中一个厨师苦着脸说道:“大人,我们若是回去了,不好交代,怕是连饭碗都要丢。”

    归元术道:“你们只不过是他雇来的,我说不用,你们回去复命就是了,他还能把你们怎么样?”

    那厨师回答道:“我们高台楼刚刚被小侯爷买下了,小侯爷就是我们的东家,东家的话若是不听,那我回去真的就要被赶出门。”

    另一个厨师道:“我们玉香楼也被小侯爷买下了,就上午的事。”

    “还有我们琼瑶楼,也一样,小侯爷开价高的离谱,我们当家的想不卖都不行。”

    归元术听他们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转身往回走:“那你们就做,把你们拿手的本事都施展出来,老子已经有几年没进过酒楼了,今天就敞开了吃!”

    丁满问道:“大人,那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归元术一边走一边说道:“无非是两件事,第一他已经知道陛下让我们盯着他,索性就这样缠着我们,让我们恶心......第二则是给我们挖个坑,我们拿了他的银子,又被他翻修了衙门,此时又请来这么多人给我们做饭吃,回头让人告到陛下面前,就说我们大理寺收受了曹度的贿赂,这一招更恶心,我一开始还没有想到,现在是想明白了.....”

    郑顺顺问道:“那,大人咱们是吃,还是不吃?”

    “吃!”

    归元术道:“凭他妈的什么不吃,都送到家里来了,不吃是傻批!”

    两个时辰后,世元宫,御书房。

    宰相姚之洞俯身道:“陛下,这个曹度实在是太过放肆了,他这两天所做的荒唐事,已经多到令人发指!”

    皇帝杨竞侧头看了看他:“你身为当朝宰相,就不能稳当一些?”

    姚之洞道:“陛下啊,此人到了大兴城之后,且不说给百姓们散发官银的事,就说他修复大理寺卿归元术等人的事,就该法办。”

    “羞辱?”

    皇帝看向大内侍卫统领惠春秋:“我听惠春秋说的意思,好像不是羞辱啊。”

    他起身,在御书房里一边走动一边说道:“给大理寺翻盖修缮房屋,请厨子到大理寺给他们做饭,还送给归元术七八斤大红袍......”

    说到这,皇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在是没出声。

    七八斤大红袍......

    年产量三斤二两,日销量二十多斤,确切的说是日销给曹度的量有二十多斤。

    姚之洞道:“陛下啊,切不可被此人的外表所蒙蔽,臣怀疑此人来都城,就是给那反贼李叱做探子的......”

    皇帝笑了笑道:“探子?那反贼李叱下的本钱可真大。”

    他回头指了指桌子上那个盒子说道:“昨日吏部侍郎刘世勋和曹度吃了个饭,是朕授意他去的,曹度千方百计的求人,想要见朕,你可知道为什么?”

    姚之洞不敢轻易搭话,摇头道:“臣不知。”

    皇帝道:“曹家害怕了,李叱的叛军已经攻破豫州,曹家的人不得不转移到了秋州,可是又不敢正面和叛军的人对抗,献给了叛军大笔银子。”

    “曹紫萝担心曹家办的事,被朕知道了发火,所以安排曹度这样一个人来都城求见朕,想方设法的求见朕,你知道,昨天一天,他送出去的银子有多少?各部的官员,收到曹度礼物的有二十二人,其中二十一人,得的是宝珠,每一颗都价值书数百金。”

    皇帝回头看了姚之洞一眼:“你知道他送给吏部侍郎刘世勋的礼物是什么吗?”

    姚之洞再次摇头:“臣......着实不知。”

    皇帝指了指桌子:“就在那儿呢,刘大人不敢收,交到朕手里了,你自己过去看看。”

    姚之洞心说我看那玩意干嘛,可是又不敢违逆,所以过去把那东西拿起来看了看。

    然后脸色一变:“这是......嵩明先生的真迹?”

    皇帝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朕已经看过了,确实是嵩明先生的真迹,朕看过的,就不会错,所以说这一幅字就价值万金不为过吧。”

    姚之洞连忙回答:“不为过,确实不为过。”

    皇帝道:“曹度为了能见到朕,加起来花出去的礼物,其价值大概要有数万两......”

    他走到书桌那边坐下来,看了看那幅字。

    “朕让刘世勋试探着问了问,刘世勋回复朕说,曹度看似张扬,不学无术,只是一种掩饰,是不想让人觉得曹家已经有了危机,而曹度这次来,是要献上曹家几乎全部家财,目的是请求朕准许曹家搬入大兴城。”

    皇帝轻叹道:“朕一开始也不信,可是曹度让刘世勋给朕带回来那个东西。”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口小木箱。

    姚之洞下意识的把木箱打开,里边只是一张纸。

    皇帝道:“看看吧。”

    姚之洞把纸拿起来看了看,这上面的字不多,可是越看越心惊。

    皇帝缓缓说道:“反贼李叱最厌恶世家大户,几乎是到一地就把世家大户的人清理个遍,抄家的事那反贼干的还少吗?这事,你们也都有所未闻。”

    “曹紫萝担心李叱吞了他的家产也不收手,还会逼他们走,或者是干脆除掉他们。”

    “这封信里,记载的是曹家在秋州和陆陵两地所藏银的地方,秋州有藏银千万之巨,陆陵也有至少数百万两......”

    皇帝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这么多银子,朕能武装起来百万大军!”

    他看向姚之洞:“朕已经派人,尽快赶去陆陵核实此事,所以这个曹度朕还不能动,等朕派去的人查验回来,朕自然会有决断。”

    姚之洞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心说有钱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连皇帝陛下,都要对曹家网开一面了吗?

    那这个曹度,接下来在都城的日子,岂不是要继续飞扬跋扈?

    皇帝看着他,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问号。

    姚之洞算了算,从京城赶到陆陵,再回来,至少需要两个半月的时间,这两个半月之内......

    姚之洞在心里骂了一声。

    王八蛋,送了那么多人,都不给我送?

    就算你送,难道我会给你面子?

    当初武王妃几乎断我的仕途,今日我也不能让你在大兴城里舒服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现场请教

    大楚当朝宰相姚之洞看向皇帝,他思考了片刻后问道:“那陛下是见那个曹度,还是不见?”

    “不见。”

    皇帝道:“朕要是见了他,便是给了他一个态度,他会觉得朕已经不计较他们曹家的事......”

    姚之洞松了口气,心说只要陛下不见那个不学无术之徒,就还有机会办了他。

    如果陛下见了曹度,那不仅仅是给了曹家一个信号,也给了当朝文武百官一个信号。

    那就是陛下已经不准备计较曹家什么了,甚至还要给曹家一些优待。

    这样一来,满朝文武,还不都跑去巴结那个曹度?

    而且这个信号一旦释放出来,姚之洞又怎么能再下手,那和明着抗旨不尊有什么区别。

    但他还是不放心,所以准备再多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思。

    “陛下,若是一直不见的话,也不大好......毕竟那是武王妃的家里人。”

    他看向皇帝,用一种忧国忧民的语气说道:“如今武亲王还在京州东南和反贼交战,若是......”

    皇帝一皱眉。

    他看向姚之洞说道:“武王妃是武王妃,曹家是曹家,武王妃从嫁入皇族的那一天开始,就不是曹家人了,而是皇族的人,你是在要给朕提醒一下,说朕也要在曹家面前低头吗?还是在挑拨朕和王叔之间的关系?”

    姚之洞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臣不敢,臣确实担忧武亲王若知道此事,会有些.....会有些不悦。”

    皇帝心里恨不得把姚之洞骂死。

    这个姚之洞,在处理公务上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确实有相国的能力。

    可他就是太小心眼。

    当初他在朝为官的时候郁郁不得志,求拜这个不理会,求拜那个也不理会。

    当初没人把他当回事。

    可是没想到,武亲王的一个举荐,就直接把他举荐到了当朝宰相的官位上。

    这样一来,一朝得势的姚之洞没少去处置当初那些看不起他的人。

    按理说,几乎断他仕途的是武王妃,而武王妃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姚之洞之前和曹家有矛盾。

    这算是过节,不管怎么说都是过节。

    但又是武亲王举贤不避,这才有了他后来的得势,之前是过节那后来就是恩情。

    姚之洞若不是心眼真的太小,就不该提这件事。

    然而此人确实是蠢与才兼备的一个人,他是可用之才,朝廷的事,他几乎是过目不忘,尤其是一些各种数据,不管皇帝什么时候问,他都能对答如流。

    各部的人,他都也能记得清清楚楚,不管是三品以上的大员,还是六七品以下的小吏。

    皇帝所问到的人和事,他都能立刻给出答案。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姚之洞这般睚眦必报的性格,皇帝也不愿意用他。

    “你起来吧。”

    皇帝道:“朕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当初武王妃一句话就几乎断了你的前程,可你现在已经贵为宰相,又是朕的王叔亲自举荐,你难道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姚之洞连忙说道:“陛下之大恩,武王之大德,臣不敢忘,臣确实是......为陛下着想。”

    皇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去盯着英雄大会的事吧,朕听闻最近来都城的人越来越多,治安也越来越差,你身为宰相,当以国事为重......至于曹度,朕已经把人交给大理寺卿归元术去查,你就不要过问了。”

    姚之洞俯身道:“臣遵旨,朕再也不敢了。”

    皇帝点了点头:“去忙你的吧。”

    他看着姚之洞躬身退出去,心里还是想骂娘。

    江山,国家,朝廷......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是当朝宰相居然还在

    因为个人当年的一些私事而喋喋不休。

    复兴大楚,何其不易。

    站在皇帝面前的,不只是各地的叛军,还有这些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依然还在只为自己着想的朝臣。

    皇帝走到窗口看着外边,心情并没有因为曹家的态度而轻松下来多少。

    他确实需要大笔的银子来扩充军队,来重振朝纲,可是曹家这样的反应,真的就该被原谅?

    这难道不正是一位帝王的妥协吗?

    帝王,是不该妥协的。

    “惠春秋。”

    皇帝叫了一声。

    大内侍卫统领惠春秋连忙进来,俯身问道:“陛下,臣在呢,请问陛下要吩咐臣去办什么?”

    皇帝道:“你去告诉大理寺卿归元术......盯着曹度就是了,至于各家的人对曹度有什么不满,不要管,不要问,只要曹度不死,其他的事任由发生就是了。”

    惠春秋立刻就明白过来陛下的意思。

    各家看不上曹度的,大有人在,若是没人站出来打压一下,皇帝还怎么给曹家施恩?

    有人把曹度的气焰往下压一压,甚至好好的为难一下。

    然后陛下再站出来给一些小恩小惠,这才能让曹度记住的更深一些。

    陛下是陛下啊......纵然陛下必须那么做,也不能随便那么做,还是要让下边的人明白,陛下是天。

    “臣现在就去告诉归大人。”

    惠春秋转身出了御书房,心里想着陛下是真的难。

    如今这大楚何止是千疮百孔,那是大厦将倾......作为一个臣子他都已经觉得无比压抑,陛下呢?

    如果陛下和先帝一样,是一个混日子的人也就罢了......

    可陛下不是,陛下一心想重振大楚,所以陛下才是最痛苦最压抑,且还不能有丝毫放弃之心的人。

    大理寺。

    天刚刚黑下来,那几位从酒楼过来的厨师们就开始张罗晚饭了。

    归元术坐在台阶上看着他们,哭笑不得。

    这算办的什么案子。

    本该在暗中盯着人的官差,现在却被人在家里盯着,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就在这时候,那辆装饰的奢华到无比浮夸的马车又来了,在大理寺衙门外边停下来。

    李叱和余九龄两个人到门口停下来,连台阶都没上,这倒是规矩的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归元术走到门口:“小侯爷有事?”

    李叱往门里看了看道:“想来蹭个饭。”

    归元术考虑了一下,点头:“请进。”

    李叱抱拳:“多谢。”

    归元术道:“小侯爷客气什么,都是你家的厨子。”

    李叱道:“地还不是我家的。”

    归元术:“......”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小侯爷这是安排人时时刻刻盯着我们,是想让我们看看清楚,到底谁盯谁盯的仔细。”

    李叱道:“主要是大理寺一共就五个人,好盯。”

    归元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和这种纨绔子弟生气没意义。

    李叱却一点觉悟都没有,很没有眼力见的继续说道:“但凡再多几个人,都不好办。”

    归元术脚步一停,回头看向李叱道:“小侯爷......”

    李叱不等他说完,立刻笑道:“知道知道,不能太过分,毕竟大人是大理寺卿,正三品。”

    三个人进了院子,看到那些厨师就在院子里垒造了锅台,李叱把袖口挽起来:“要不要我给大人露一手?”

    归元术道:“小侯爷连做菜也会?”

    李叱回头看向他,用一种很

    奇怪的语气说道:“我连怎么骗人都会,骗人可比做菜难多了。”

    归元术道:“是,小侯爷说的没错,但是做菜做的不好,最多难吃一些,若是骗人骗的不好,可能后果就会严重了。”

    李叱道:“大人说的没错,所以我从不骗人。”

    关键是,归元术居然还有那么几分信了他这句话。

    如曹度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世,这样的地位,这样的作风......他确实是没有必要骗人。

    “小侯爷,你这是要做什么菜?”

    归元术问。

    李叱回答:“做一个一锅端。”

    归元术笑起来:“何为一锅端?”

    李叱笑道:“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叫一锅出......意思差不多。”

    一锅出是北方农村的菜品,炖上一锅排骨或是鱼或是鸡,在排骨上边铺上一层花卷,或是大饼,或是玉米面饼子。

    肉炖熟了,主食也一块熟了,主食中还会渗透着肉的香气,很好吃。

    归元术看着李叱在那忙活,他忽然注意到了李叱的手......那绝对不是一个真的不学无术的人应该有的手。

    这双手看起来很稳很有力,归元术又不是没见识过那些世家子弟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所以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小侯爷习武?”

    他问。

    李叱道:“会一些。”

    归元术笑着问道:“小侯爷这样的出身,只要出门,身边必会有无数护卫随从,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万无一失,却还能自己勤学苦练,确实不容易,小侯爷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李叱回头看着他笑道:“两个原因......第一,如果我身边的护卫都被人干掉了,我自己还能应付一下,最起码能跑,第二......打人这种事,当然还是自己动手比较爽。”

    归元术点头:“有道理。”

    他问:“小侯爷经常打人吗?”

    李叱笑道:“大人觉得我会经常打人吗?”

    归元术道:“那应该不能,小侯爷是斯文人......”

    “我不是。”

    李叱转身看向归元术,用一种奇怪,但是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不斯文,我觉得能动手就不要吵架,吵架很烦人......对了,打人是大理寺卿,对朝廷法度当然了解,所以我想请大人解答一下,把人打到什么地步,是能赔钱了事,而不需要受牢狱之灾的呢?”

    归元术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小侯爷在豫州的时候,应该不用考虑这个吧。”

    李叱道:“在豫州不用,在大兴城得用,万一......打的人就有些身份背景,不好收场,所以还是得对律法多一些了解。”

    归元术道:“这个解释起来其实很复杂,小侯爷,以你的身份,你难道没有打死过人?你难道不是还好好的在这吗?”

    李叱道:“我可没有打死过人,那是大罪啊......”

    他问:“大人若是此时得空,还是帮我解释一下的好,打成什么样,只赔钱就好了。”

    归元术道:“那得看具体情况,具体伤势,我又没办法给你举例......”

    李叱道:“你有。”

    归元术一怔:“小侯爷什么意思?”

    李叱道:“大人没有例子可以举,我有,我可以给大人提供例子。”

    李叱回头看向余九龄:“把人都抬进来吧,让大人过过目,都应该怎么判......”

    余九龄笑了笑:“都抬进来吗?”

    李叱道:“抬进来吧,放得下。”

    听到他和余九龄这样的对话,归元术心里抽抽了一下......

    他看向门外,想知道这个曹度都干了些什么。

第七百三十八章 陷阱挖了一个又一个

    澹台压境带着一队护卫从外边进来,两个人抬着一个,像是一条巨大蜈蚣一样的队伍,把归元术看的一懵。

    进来能有数十人,抬进来的也有二十几个,逐个的放在地上,还特意摆放整齐。

    排排躺。

    李叱很认真也很虚心求教的对归元术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突然动手就要抢我的银子,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疯了,等着我给不行吗,非得抢,对于这样的人,我手下人确实动手有些粗暴有些不知轻重,大人觉得该怎么处置我的人?应该是先要验伤吧?大人你衙门里还有医官吗?要不要我借你几个?”

    归元术心说这个家伙烦人的快要炸了啊。

    他眯着眼睛看向李叱:“小侯爷,在豫州的时候也这么遵纪守法的?”

    李叱装作不懂的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归元术道:“在豫州的时候,有没有人敢动手抢小侯爷的银子,小侯爷的人把他们打了,然后还送到当地衙门,如此真诚的询问,这样打人应该怎么处罚。”

    李叱道:“在豫州没有。”

    归元术道:“也对,在豫州谁敢抢小侯爷的银子。”

    李叱道:“不是,在豫州一般都是府衙的官员过来这样问我,小侯爷你看这个该怎么处置?”

    归元术的脚步一停,回头看向李叱。

    李叱认真的说道:“一般我都放了,不会为难他们。”

    归元术心说我信了你的邪才怪。

    他走到那些人面前,看了看,然后心里就忍不住震撼了一下......

    这人打的水平极高,从外在看不出多重的伤势,可就是一个个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回头看向李叱问道:“他们是在大街上被打的,还是在官驿里被打的。”

    李叱道:“官驿里。”

    归元术问:“你确定?”

    李叱回答:“千真万确的确定,就是在官驿里打的他们。”

    归元术叹道:“如果是在官驿里动的手,那么......小侯爷和你的人,无需承担任何后果。”

    李叱道:“这样吗?”

    他看向澹台压境说道:“快,把人抬回官驿里边去,再打一顿。”

    归元术:“......”

    他叹了口气道:“小侯爷,这样不好。”

    李叱道:“你看,我闹呢。”

    归元术:“......”

    李叱道:“快把人都抬着去送医诊治,所有费用都由我们来承担,你们可要小心些,不要把人家摔不着了。”

    澹台压境立刻点了点头:“明白。”

    归元术问:“刚刚小侯爷你说的是什么?不要把人家摔不着了?”

    李叱问:“有吗?我的意思是,把他们抬到医馆里去诊治,千万不要摔着了。”

    他还说着话呢,两个手下抬起来一个闹事的,假装手没有抓稳,那家伙的脑袋咯噔一下子就撞地上了。

    李叱道:“你们这些人,我都说了,小心些小心些。”

    澹台压境:“是是是,小心了,一个一个的,都得小心着。”

    归元术叹了口气,心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跑来招惹了曹度。

    与此同时,相府。

    刚刚从宫里回到家不久,姚之洞张开双臂,手下人连忙上前帮他把繁琐的朝服脱下来。

    他问:“安排去的人怎么样了?”

    相府管事曽子集脸色难看的回答道:“相爷......咱们的人出了点意外。”

    姚之洞皱眉:“只不过让你们去闹一下,还能出什么意外?”

    曽子集道:“按照相爷的吩咐,我安排人装作去讨要工钱

    的人,当众说曹度的人,雇佣了他们做事却不给钱,还打伤了人。”

    姚之洞道:“这事有什么难办的吗?”

    他看向曽子集说道:“我只是需要一个由头,有了这件事,我就能让人把他带进官府里问问清楚,就算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可也是要让他吃点苦头。”

    曽子集道:“可是......我们的人刚到,就被曹度的人围了起来,他们还人多,反而诬赖说我们的偷了他们的银子。”

    姚之洞皱眉:“人呢?”

    曽子集道:“回相爷,人......都被曹度的人抓进官驿里去了。”

    “官驿?!”

    姚之洞道:“这一下,若是曹度说你派去的人是闯进官驿闹事,我也不好插手过问。”

    曽子集都快哭了:“哪儿是我们的人愿意进去的,都是被拽进去的,然后他们就开始演戏......”

    姚之洞问:“演戏?演什么戏?”

    曽子集道:“百姓们在官驿外边围观,一会儿他们飞出去一个人,说是我们打的,一会儿又飞出去一个,喊着说贼人偷窃钱财还动手打人......他们都是自己跳出去的,我们的人在官驿里边被按着打啊......”

    他看向姚之洞:“太惨了相爷。”

    姚之洞脸色有些发白,猛的站了起来:“竟然敢如此猖狂!”

    曽子集道:“结果现在,不少人都在传扬,说是都城里不知道哪家的大人物,看曹度不顺眼,故意安排人陷害,陷害不行就直接动手抢钱打人。”

    姚之洞问道:“你就没有想想办法,把人先救出来?若是招惹到我身上,你吃不了兜着走!”

    曽子集连忙道:“相爷你是不知道,这些人做事,就好像专业的一样......轻车熟路啊相爷。”

    “他们一边演戏一边打人,一边就派人四处去宣扬了,站在老百姓们面前哭诉,声泪俱下的哭诉。”

    “然后......”

    曽子集胆怯的看向姚之洞:“然后我们的人就看见,曹度带着一个手下,去了大理寺。”

    姚之洞抬起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你们这群蠢货啊......”

    曽子集道:“相爷,实不是我们的人不行,而是那曹度的人太狡猾,而且做事太恶心了。”

    姚之洞沉思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些人不要去管了,曹度又不敢真的打死人......我再想别的办法。”

    他一摆手:“你出去吧。”

    曽子集连忙俯身一拜,脸色白惨惨的出了门。

    一边走一边还在轻声嘀咕着:“真的不是我们的人笨,而是那些人太难对付......”

    大理寺。

    李叱问归元术道:“大人,我给忘了一件事。”

    李叱从怀里取出来一沓纸递给归元术道:“这是那些人的口供,已经签字画押。”

    归元术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就忍不住了。

    他问:“这格式,书写,各种各样,都很合乎规矩,小侯爷......很懂啊?”

    李叱道:“怕官府的人费事,我们能做的,就尽力多做一些,就差官府用印了,其实用不用也没关系......”

    他本来想说其实印我们也能用,刑部的大理寺的还有大兴府衙门的官印,我都能刻。

    要不是怕你心脏受不了,我也可以给你盖个传国玉玺的小戳戳......

    实在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归元术把一沓纸放在一边:“我明日就着人送到大兴府钱大人手里,请他过目。”

    李叱道:“好的嘞。”

    他回头看了看:“噫,菜可以吃了。”

    起身去看菜锅。

    归元术看着这个家伙,想着此人之难缠,谁招惹他多半都会倒些霉的吧。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就在这时候,他手下人张有栋从外边进来,快步到了他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大人,曹度的人把那些被打伤的人,全都扔在距离相府不远处的大街上,还把那二十来个伤者,在大街上组成了两个字。”

    归元术问:“什么字?”

    张有栋说道:“傻辶。”

    归元术一怔:“什么字?”

    张有栋又说了一遍,归元术还是没懂着俩字是什么,他问:“傻走,走路的走?”

    李叱回头道:“我都听见了,我觉得不是那两个字。”

    他捡了个木炭,在地上写:傻辶。

    写完了之后看向归元术认真解释道:“可能是那两个字笔画太多了,人不够用,唉......他们准是想起那位道长的故事了......”

    归元术问:“所以这是什么字呢?”

    问完了之后就后悔了,因为他想到了是什么。

    李叱回答:“傻福,傻人有傻福的傻福。”

    归元术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小侯爷,你的人,故意把人丢在相府不远处......”

    李叱有些惊讶的说道:“距离相府不远吗?那可真的是太不巧了。”

    归元术道:“小侯爷,我身为大理寺卿,还是想劝你一句,既然在都城,就尽力做到遵纪守法,如果小侯爷真的做不到,那我也只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叱立刻说道:“遵,肯定遵,我看大人那么顺眼,怎么可能会为难大人你。”

    归元术看向李叱,总觉得这句我看大人那么顺眼,是在告诉他,我给大人挖了好些个坑呢。

    大街上。

    澹台压境招了招手,示意手下人去踅摸一把椅子来,手下人进了不远处的铺子,花钱买了一把。

    他在大街旁边一条小巷子里坐下来,就在那看着那些人。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相府,曽子集听说之后肝都几乎气炸了,胆也快下破了。

    他立刻就找到姚之洞,把事情说了一遍,姚之洞听完,他的肝也差一点气炸了。

    这曹度做事,就差直接点名了。

    那二十来个人,拼出来姚之洞应该也差不多够,比那俩字应该还好拼一点。

    “相爷,现在应该怎么处置?”

    曽子集道:“若是直接去把人带回来,那就等于承认了人是我们相府派去的,如果不把人接回来,距离相府那么近,很快就会传的满城风雨......尤其是那些老百姓,他们看热闹从来都不嫌事大。”

    姚之洞一怒:“还不都是你们废物!”

    曽子集立刻俯身:“是是......相爷教训的是,都是我做事不够稳妥谨慎。”

    姚之洞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思考,想了好一会儿,脸色忽然就变得狠厉起来。

    “不要去理会,派人去暗中知会大兴府衙门的人也不许理会。”

    他回头看向曽子集道:“你现在去找人,你不是说自己在江湖上也有许多门路吗,还说有不少人,随时都在等候我的调遣,那就把这些人找来,趁夜把那些废物都杀了......”

    他问曽子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曽子集立刻醒悟过来:“明白,人是曹度的人打伤的,丢弃在大街上的,别人自然不会去碰,结果人都死了,那就只能是曹度的人下手太重,把人都打死了......一下子死了二十来个人,陛下都没法保他。”

    姚之洞笑起来:“总算不是那么蠢,去安排吧。”

    曽子集俯身:“我这就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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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观天下,满是英雄豪杰。我再观天下,皆为乌合之众。这江山万民与其交给你们,不如我自取之。不让江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让江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让江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