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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知可     风中的甜味儿txt下载     风中的甜味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神医医骨1

    一进屋就闻到浓郁的中药材气味儿。其实在院子里就闻到了,只是比较淡而已,没有在这屋里浓。

    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人正背对着我们,在药柜里抓药。屋子里坐满了前来看病的人。屋子的墙壁上挂满了感谢的锦旗,“华佗在世”“妙手回春”“救死扶伤”“医德高尚”等等。

    他抓好药转过身来。我才看见这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爷爷,他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了,只是还不是那种很纯的雪白。

    他也看见我们了。就问:“你们有什么事情?”

    父亲大人赶忙说:“我们是来找涂医生的。”

    他说:“我就是涂医生。”

    父亲大人连忙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涂医生的面前。可能是很激动吧。父亲大人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些颤音,然后又有一点沙哑。因为我们从上车就没有喝过一口水。背着我一路走来,父亲大人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又滴水未进。

    听完父亲的叙述。

    涂医生问:“听口音,你们是西龟的吧?”我们连忙点了点头。

    涂医生又把片子接过去看了看,转向大家,然后说:“他们来得远,这个孩子的情况有些严重,我先给他看了再给大家看。”

    众人连声说:“没得事,先给这个小娃儿看嘛”。

    涂医生把我们领到旁边的一间房里。在经过其他房间的过程中我看见,有好些人不是手上,就是脚上,不知道裹着什么,感觉很厚重。他们或坐或躺,有的还输着液。

    进入房间,我看见有个像椅子,又像床的东西,反正我以前是没有见过的。涂医生让父亲大人把我放在那上面躺下。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叫我把裤子脱了检查。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只穿了一条裤子,没有穿内裤的,脱了就光屁股。

    涂医生笑眯眯地对我说:“小朋友,不要不好意思哈。你要脱了裤子我才好给你医。你想不想好好地站起来,以后不当瘸子?”

    我赶紧说:“想。”

    涂医生说:“这就乖了。”

    脱了裤子。涂医生把我的脚仔仔细细地摸了几遍,然后还把两只脚拉来对齐比,又轻轻地扭了哈我的脚掌。

    然后沉重地对父亲大人说:“这个娃儿的骨头两根都断了,现在又长好了,只是是错位的,没有对齐。要治疗,就只有一种方法。”

    父亲大人忙问:“什么方法?”

    涂医生说:“重新弄断了再接。”

    我们一听都懵了。缓了一哈,父亲大人说:“只要能医好他,什么方法都行。我们信任你。”

    涂医生说:“你们同意了那就好。只是重新弄断会非常的疼,可能比他刚断时还疼。另外在弄断和新接的这两个过程中娃儿不能乱动,不然就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可以打麻药。打了麻药就不疼了。但是打麻药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我这里没有专业的麻醉师,都是我自己摸索着在打。给大人打的多,给小娃儿还没有打过。这个打麻药是有个体差异性的,就是说有一定的风险在里面。二个是打了麻药,对小娃儿的神经系统还是有一定的影响。”

    我听到说神经系统,忽然就想到会不会把我打傻了。如果我变成了一个傻子,那不就是个精神上的残疾人吗?我还怎么去读书?别的同学已经比我聪明了,我再变傻了不是更读不赢人家了吗?这样一想我赶紧给涂医生说:“涂爷爷,我不怕疼,你就不打麻药了,就这样给我医。”

    涂医生望了望父亲大人。见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就出门去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涂医生拿着一条毛巾,另外一个助手帮他拿着一些木板、纱布、盆子等东西进来。

第十六章 神医医骨2

    涂医生走过来,把毛巾递给了我,然后说:“小朋友,你把毛巾放在口里咬住哈,一会儿疼了你尽管哼,不要乱动哈,把你两只手紧紧地抓住床边边哈。”

    我点点头。把毛巾含在嘴里,用牙咬住。涂医生又问父亲大人是做什么工作的。父亲大人说是矿工。

    涂医生说:“矿工好,力气大。”然后叫父亲大人坐到床上去,从我两只胳膊下穿过他的手,交叉抱住我的身体。涂医生又叫他的助手站在旁边,以防在关键时候我忍不住了乱动,他就要立即出手按住我。等这些都准备好了。涂医生来到我的脚边,让助手握住我的膝盖,涂医生则握住我的脚腕,然后就用力的拉扯。

    那力量之强大!我感觉剧痛无比,身体都绷僵硬了,牙齿把毛巾都咬穿了。涂医生试探性拉扯了一次,没有扯断。他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身体的姿势。然后又握住了我的脚腕。

    这次,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脚腕往膝盖传,不急不缓,很均匀,但是却越来越强大。我感觉到自己都要疼死了。仿佛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嚓”。顿时脚上的力量就卸了去。

    涂医生直起要来,舒了口气。然后坐在椅子上细细慢慢地给我理骨,与此同时他的助手在我的小腿下放了块木板。涂医生给我接好了骨。

    他的助手已经在盆子里调好药膏。然后摘来一片芭蕉叶裁剪好,把药膏放在上面拿给涂医生。涂医生把药膏放在我的小腿一边。然后轻轻地抬着木板,把我的小腿挪放到药膏上。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父亲大人是同步抱住我的身体移动的。

    放上去,涂医生又细细理了下我的骨头。然后两只手从我的小腿两侧把芭蕉叶药膏收拢。接过助手递过来的三块木板把我的小腿包裹起来。

    这时他的助手又用纱布在木板外面缠裹。就这样把我的小腿固定住了。涂医生的助手又去外面调合了石膏进来。涂医生给我的脚糊上了石膏。然后让我在那里躺着休息。说是等石膏干了就可以回去了。我们没有想到,涂医生就这么简单地医治我的脚。有些疑惑,又不敢问。

    父亲大人就问涂医生:“涂医生,这个娃儿的脚好久好得了?”

    涂医生说:“小娃儿在长身体,回去加强营养,多吃点肉、鸡蛋和水果,就好得快。我今天给他上了副药,一会再捡两副给你。你回去后,过一个星期把他腿上的石膏轻轻地敲了,让他的脚透透气,但是不要拆纱布和夹板,再过一个星期就把纱布拆了,不要拆夹板,重新找块芭蕉叶,然后把药用菜油调和成你刚才看见的那样,给他包上去,然后重新把纱布缠好。换了药,再过一个星期,你又拆开纱布换药,换好又缠好,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就应该好了,可以把纱布夹板拆了,慢慢地试着走路,不要跑,更不要跳,也不要提水,做活路这些。”

    父亲大人连连点头。等涂医生给我们包好药,拿上一卷纱布。父亲大人问:“涂医生,医药费好多钱?”

    涂医生说:“就收你们点药的本钱,三副药三十块就可以了。这个小娃儿不错,以后肯定有出息。”

    谢别了涂医生。我们的心情都很轻松,愁云惨雾一扫而空。

    果然涂医生的医术实在是高超。一个月后我就脚真的好了,而且恢复得很好。

第十七章 院坝乘凉

    回忆终究只是一念,忽闪而过。

    回到家,自然是一番忙活。把猪肺用清水洗净,放在锅里,将喉管放在锅边上,再掺上清水。待水沸腾了,猪肺里的血水泡沫就从喉管里溢出来,拿个瓢接去倒了。

    等血泡沫流得差不多了,就捞出猪肺,用清凉水惊一下洗净。然后在菜板上,用刀切成小片。在切的同时,弟弟们已经把锅洗干净。把切好的肺片和白萝卜片一起放在锅里,掺好水,放上干辣椒、花椒和生姜,盖上锅盖煮。

    等水沸腾,把火门关小,小火慢炖。炖至萝卜耙了,放上适量的盐,用汤勺在锅里搅动几下就好啦。

    端下锅,开火门,放耳锅,放菜油。油熟冒烟,放姜、蒜、花椒、辣椒,炒香,放上切好的猪排骨,继续炒。翻炒至排骨上的肉呈白色,放上切好的洋芋块,简单翻炒一下,加上适量的盐和水,盖好锅盖。

    为了味道均匀,中途可以揭开锅盖翻动一下,再盖上。待浓郁的香味飘出,汤汁收浓,即是出锅之时。

    把“洋芋烧排骨”“萝卜炖猪肺”舀上桌,再盛出三碗饭,筷子飞舞。一顿美好的晚餐就这样愉快地进行了。

    吃罢,收拾妥当。我们就到院坝里聊天乘凉去了。

    小杰和俊哥儿,分别讲了许多他们觉得很好耍、很有意思的事情给我听。也问了我毕业后的工作。我就告诉他们,学校的派遣证是开到京山人事局的。明天就星期一了。明早我赶班车去京山,先把派遣证交上去再说。

    大家又说到,母亲大人走得非常匆忙。地里的包谷,田里的稻子都还没有收割回来。眼看就个把星期就收得了,就我们三个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喊大人回来收?

    我就问弟弟们怕苦怕累不?他们都说不怕。我又说,大人从成都赶回来,来去的车费也贵,而且来去的时间还要损失打工时间挣的钱,所以喊他们回来很不划算。地里的包谷虽然多,但是很分散。我们可以一块地一块地去掰。对坝上最大的那块地,就先一起去掰来放在公路边,留个人守到,我们借别人的架架车去拉。只要把包谷掰回来了就好说,我们关起门慢慢撕。掰玉米的这个活路也就是辛苦三到四天,我们可以先掰山上最远的,近的下午天擦黑了都可以掰,由远到近,最后掰坝上。

    至于稻谷,就要请村邻帮忙了,烟要买几包,肉也要割几斤,豆腐这些也要准备,把伙食准备好点儿,早饭吃馒头包子饼子,送点开水;午饭也送到里去吃,吃了休息一下继续干,这样节约来回路上的时间,必须吃肉,但是不能喝酒,不然喝醉了怎么收,还要送些苹果梨子和水;晚饭吃肉,喝酒。先收干田,后收水田,剩下两块小田看天气。天气好大家帮忙多干一会儿就收了,天气不好,遇到下雨就算了,我们自己慢慢收也是没有问题的。等收了我们的,人家需要还工的,我们就去还。

    听我这样安排后,弟弟们也觉得困难不大,但是还是信心不足。我又继续说:“我们都十几岁了,总要慢慢学着长大,不能够总是依靠大人”。然后又讲了些“穷人娃儿早当家”的“励志故事”。最后,我又给弟弟们说等粮食收完了,我就带领他们去山上挖药材挣钱。挣到钱我们就去买乒乓球和零食。一听我这样说,弟弟们的干劲和斗志都给我鼓舞了起来。

    其实呢,这些也只是我自己心里的想象。毕竟我也没有独立干过,但是什么事情总是要去面对的呀。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我们就散了场。弟弟们憧憬着收完粮食挖药材挣钱钱的美好,去睡了。我却对明天去京山报到的事情比较迷茫,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迷迷糊糊,辗转难眠。

第十八章 初上海昌1

    天还没亮。我就收拾妥当出门去了。从家里出门要走到“三岔口”,在那里搭乘从县城开出来的早班车,经过南庆乡,翻越潇山,过德西县和冕安县就到京山州府所在地海昌市了。

    这当中有两段路程最为凶险。第一凶险的就是翻越潇山。潇山弯多坡陡路窄,常有车辆坠崖,造成车毁人亡。是西龟县与德西县的交界之山,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凭借其极高的海拔,把从宁安河谷吹来的潮热气流阻挡在了德西县一侧。所以过了潇山往德西走,越走天气越暖和,越走物产越丰富,越走交通越发达,自然而然的是越走社会经济越发展。第二凶险的就是穿越深水河。深水河是德西县往冕安县上的一条山间峡谷中的河,峡谷沟深水急,有长约五公里的一段公路就在峡谷一侧山坡上,路面十分狭窄,常有车辆不慎掉入峡谷河中,车毁人亡。

    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三岔口”。不出所料,等了十来分钟,首班车如期而至。我激动地向师傅挥动着手臂。

    停车,上车,开动。

    坐定后,售员走到我面前问:“到哪里?”

    我说:“海昌”。

    售票员:“海昌22块”。

    买了票。售票员就回到位于车门口的位置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师傅吹牛(聊天)。

    我环顾一下全车,见赶早班车的人并不是很多,起码还有三分之一的空位,看到车厢中部有位上了年级的大爷还比较面善,就走到他旁边隔着过道的座位坐下。

    班车穿越过南庆,人户(村庄)逐渐被抛在车后,越来越远,直到没有。

    过了一会,班车逐渐开始往潇山上爬行了。随着弯道越来越多,越来越急,越来越频,车上的气氛也莫名地紧张起来。售票员早就闭上了她滔滔不绝的口,师傅也是聚精会神地握紧方向盘,所有乘客那是大气儿也不敢喘。

    忽然,“哇”的一声音。

    随后是一股难闻的气味在车厢里弥散开来。

    乘客里,有人喊到:“有人晕车了。”

    有人喊到:“有人吐了。”

    还有一些乘客发出了嫌弃的:“哦。”

    师傅可能是见惯不惊了吧。依然是一声不吭地继续开车,只是车速慢慢地降了下来……

    随着一个乘客“德西人民欢迎您”的声音响起。师傅停下了车,开口说道:“我们爬上潇山顶了,休息一哈,大家要上厕所的快上厕所,要下车透口气抽杆烟的赶紧下车”。

    乘客们,有的开始下车了,有的并没有动身。

    售票员补充了一句:“不要走远了哈,就停一杆烟的时间就要走的”。

    我也跟着其他乘客下了车。

    站在山顶往下看,还是第一次。只见上山的公路弯弯曲曲,就像是那杀了的过年猪肚子里掏出来的猪大肠,说是九曲十八拐也是不为过的。山顶的风有些大,呼呼呼地吹着让人觉得还是有点儿冷。

    我想撒尿,但是周围光秃秃的,连树都没有一颗,目及之处实在是找不到一个遮蔽的地方。

    一位中年乘客走了过来,拉开裤链,掏出工具,就开始方便了。他看了我一眼,许是看出了我的尴尬,忙说:“年轻人,拉尿不看人,看人拉不出”,说完自嘲一样哈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乘客听到他这样说,也都笑了起来。

    在这样“愉快”的气氛中,我也实在是憋不住了。有样学样的,也解决了问题。

第十九章 初上海昌2

    大家上了车,师傅问了声:“还有没有人没有上车?”

    众人起哄一样回答:没有了。

    师傅随即发动车子,往潇山山下,向着德西开去。

    车基本上下到山脚时,其实是山腰,只是相对平坦了一些。车其实一直都是在起伏连绵的山中穿行的。忽然看见路边有一段像是“古长城”一样的建筑,很是惊奇。

    坐在我旁边的那位面善的大爷开口说话了。“一看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娃儿不晓得这些事情,其实年纪大点儿的也未必清楚。这儿就是‘登相营’,是旧社会屯兵驻守之地。西龟县在旧时叫西龟郡,又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设有‘登相营’‘北相营’‘安保营’‘梅子营’四个‘营’,还有‘大营盘’‘小营盘’两个‘盘’。你们是不知道哦。”

    他边说边望我,也望了望其他的乘客,但是感觉主要是说给我听的。虽然我觉得他讲话时有那么一点点炫耀的成分,但是并不影响我的好奇心。我也望着他,频频向他点头致意,表示我在认真地听。

    他继续滔滔不绝,娓娓道来:“那时的西龟繁荣的很。西龟城,因古城墙修建好后,从东山上望下来,往西看就像一只巨大的乌龟,所以就取了个西龟。关于这个城墙为什么要修成这个样子,还有个传说。说是当时的官老爷接到朝庭的修城任务后,对怎么修实在是头痛。有一天晚上,他正在挑灯研究地图,不知不觉中趴在案桌上睡着了。忽然一阵风吹来,惊醒了官老爷,但是官老爷迷瞪着眼睛,恍惚间看见案桌上的地图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爬来了一只金色的乌龟。他好生惊奇,但是又敢惊扰,便假装睡觉,继续偷偷观察。只见那金龟正沿着地图边爬边拉尿。官老爷甚是诧异,却更不敢惊扰,只能继续趴着。见那金龟爬完一圈,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官老爷赶紧起来一看,金龟居然画好了“修城图”。天一亮,官老爷带上众衙役对照着金龟所画之图,沿城依图下线,居然很好地解决了城防、排水等问题,而且风水也极佳,之后就顺利完成了修城重任。”讲完这段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

    我急忙问:“后来怎么样了呢?你再摆一哈嘛。”

    见我这样说。他又继续讲到:“再后来,龙中坝那个坝子上都种上了鸦片烟。开花季节那鸦片烟花姹紫嫣红,随风摇曳,甚是好看。可以说是人世间最美的花儿了。只是在这美艳的花色之下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后来啊,**来了,解放了京山,解放了西龟,鸦片烟害人甚烈,自然被禁种了。然后就都改种成油菜了。西龟城的老城墙也毁坏殆尽了,只有城南街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高坎还留有一小段城墙根儿,证明它存在过。一切都淹没在岁月的风尘里了。”

    突然班车来了个急刹车。众人毫无防备地往前一冲。有的人甚至一头撞上了前排座凳的后面,“哎呦…哎呦…”地叫唤了起来。脾气不好的乘客便攒劲儿地责骂师傅。

    师傅有些不快地说:“吼啥子吼,前面一个货车估计是刹车出问题了,飞叉叉地就冲起下来了。我如果不猛踩这个急刹。这会我们大家都被撞掉在这‘深水河’里了。你们就只能到阎王老爷那儿去骂了。”众人听师傅这么一说,也就不在责骂,全都闭紧了口。

    车又继续开。路越来越好,车速越来越快。

    经过“洛古镇”时,师傅停了哈车,让众人上厕所。

    这儿的厕所是收费的,解小溲五角,解大溲一元。

    车一停稳就有许多小贩围了上来,叫卖凉粉、凉面、煮鸡蛋、豆腐脑等各种小吃。我也有点饿了,要了份豆腐脑吃。那味道实在是好得很,以致于以后我每次经过此地,只要有卖的,我都要来上一份豆腐脑。

    上车,开动。

    停车,到站。

    海昌的汽车站很大,全州一市十六县的人都会从这里集散,加上南来北往的客,熙熙攘攘,嘈嘈杂杂,好生热闹。

    看看时间,已经中午,上班的人自然是下班了。就走出汽车站。在路边就近寻了个面馆,要了碗牛肉面,边吃边向老板打听州人事局在那儿。

    老板笑着说:“你问我哪里赶车,哪里耍丫头儿,我还可以给你说个一二三,你问的这个地方我还真是给你回答不了。”其他食客听到老板的后半句话都忍不住暧昧地笑了起来。

    没有问到个所以然。吃罢,付钱,离开。

    沿路上坡走了百十来米就来到了海昌广场。只见一座巨大的红石头雕像矗立在马路中央。走近点一看,原来是“彝海结盟纪念雕塑”,雕刻的是刘伯承元帅和彝族头人小叶丹。这可是红军长征路上过彝区的一段佳话。

    此时,路上走过来一位衣着甚是得体的人,看上去像是个机关干部。我赶紧向他打听州人事局的所在。

    他说:“州人事局在上岛茶楼旁边。”

    我说:“上岛茶楼在哪里?”

    他问:“你不知道?”

    我说:“我是第一次来。”

    他说:“哦,你不是海昌人,我给你说了你也不好找。我建议你打的去,七块钱就搞定。但是他们下午上班是二点半,你三点左右去就有人了。”

    我谢过这个好心人,转念一想这会儿离上班还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海昌,干脆逛一哈好了。反正只要赶在下午四点半前搭到末班车回去就好了。

第二十章 初游琼池

    过了南桥,就是一个公交车站台。

    快步走到站台,定睛一看,有到琼池的公交车,票价才一元,心里有点小高兴。

    稍等片刻车就来了。

    坐上宽敞大气的公交车,视野好生开阔。只见两旁的建筑可比大塘的高大气派多了,鳞次栉比的商店让人有点应接不暇。

    公交车向右转了个弯,开了不远,就看见右侧一块大吊牌上书写着“京山州卫生学校”,有成群结队的学生,正从校门口进进出出。向左斜望过去,公路对面是一个更气派的大门,好家伙,还有卫兵站岗呢。车又开动走了一哈。终于看清楚,一块大大的吊牌上写着“京山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几个大汉字,旁边并列一竖排彝文,估计是彝文版的“京山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

    公交车开开停停,乘客上上下下。

    突然听到一句“四公里半到了”。对“四公里半”这个地名甚是好奇,但是又苦于找不到人打听,只好作罢。

    但还是忍不住问:“师傅邛池要到了吧?”

    师傅:“快到了。还有三个站”。

    说完,车上了个小坡,然后向左转了个小弯,继续开。经过“京山州农业学校”站和“海昌师范学院”站后就到“琼池宾馆”了。师傅好心地提醒我在这里下车。

    下了车,过了斑马线,来到“琼池宾馆”门口一看。真是个美丽的花园宾馆。心想,要是在里面住一晚怕是要花不少钱吧。然后从旁边的一条街,还是一条巷,印象极深的是两旁有许多的餐馆,连路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食摊点,“琼池烤鱼”“醉虾”“野鸭”是最主要的招牌,沿坡路向下走了大概二三百米就到了琼池边上。

    哇!邛池真大!实在是大!可比龙中的观音湖大了百倍还不止。这是不是就是海啊?你看那池水碧波荡漾,荡得心儿都要酥了。还有那水面上零星浮动的小木船,让人忍不住想到上面去感受一下那随波飘荡,天水一色的感觉。那池面之宽阔,感觉把连绵起伏的群山装在里面都装不满。你看看那对面的山实在是又矮又小,回转身看泸山就显得高大威武多了。池边的杨柳树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那柳枝随微风摇曳,像极了那多情的美人在顾盼娇羞。

    忽然一对儿拍婚纱照的新人闯进了我的视线。那西装革履的少年郎,春风得意的样子看上去真帅。身着洁白婚纱的少女,画了淡淡的妆容,看上去可爱中还带有点调皮。被我一望,漂亮的脸蛋竟然害羞地红了起来。

    心里默默地祝福这对新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收回视线。我的肚皮,却在小摊贩的招呼声和吆喝声中忍不住地饿了起来。你还别说,烤鱼的香味儿,弥漫在周围的感觉,确实让人抵御不了这美食的诱惑。

    坐了下来,挑选了两条琼池鲜鱼让老板烤起,又要了些豆腐、藕片、土豆让老板烤。老板推荐说鱼排不错,又加了一份鱼排。

    看老板熟练地刷油、翻烤,然后撒辣椒面、花椒面、孜然……听着伴随着烤鱼的嗞嗞嗞声音,闻着源源不断的肉香味儿,忍不住大大地吞了好几口口水。

    老板边烤好,边递给我吃。那感觉实在是爽!吃得时候只觉得麻辣鲜香,吃完了就觉得口干舌燥。别急!这时老板又热情地推荐起:冰粉和银耳汤。

    要了碗红糖冰粉吃了。从牙齿到舌头,从喉咙到胃,酸酸甜甜,凉凉爽爽,那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吃好喝罢,肚儿撑得滚圆滚圆儿的。老板又热心地推荐起坐小木船到琼池上玩耍。还说他家就在对面的小渔村。欢迎到他家去玩,家里既有住宿,还有好多好吃的特色菜。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婉拒了老板,说还有事情要办,下次来一定去他家玩儿。

    搭公交车原路返回海昌广场,然后打了个的赶到州人事局。时间刚刚好。找到办公室时人家还刚刚上班,正在烧水泡茶。一说来意,工作人员说:“报到,在旁边人事科”。

    来到人事科,说明来意。人事科的同志说:“把你的毕业证、身份证和派遣证给我看一下。”

    看了之后说:“哦,你是西龟的哈。”

    我:“嗯。”

    又说:“你读的是州外的学校,你们这一届毕业了政策有些变化,处于‘统分并轨’时期,在国家政策还没有明朗的情况下,原则上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你把派遣证交到这里,我重新给你开一张派遣证,你拿回你们西龟人事局去报到等消息。”

    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拿到新派遣证,打了个的赶到汽车站坐车回了西龟。

第二十一章 县人事局

    回西龟的路上,既无心窗外的风景,也无有趣儿的同座,加上起得又早,这会儿就觉得有些疲倦了。头靠着座凳迷迷瞪瞪地,闭上眼却又睡不着。

    好不容易挨到下车。走到家,天已黑尽。

    兄弟们见我回来了。赶紧问:“吃饭了没”。

    我说:“还没有吃”。

    兄弟们说:“不知道你今天赶不赶得到回来,天气又热怕饭馊了,就没有给你留得有”。

    我说:“没有关系,我煮碗面来吃就可以了”。

    烧水,水开,下面,挑面。吃罢,收拾妥当。洗漱,上楼,铺床,睡觉。

    醒来,天已大亮。

    吃了早饭,怀揣着“新派遣证”就去县城。

    到了县城,下车。习惯性地走到马路对面,看了看那“白龙泉”。虽然我不是县城的人,但是作为一个西龟人,对“白龙泉”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所以凡到县城都要去看看她。

    “白龙泉”是马路旁的一眼水井。虽然是水井,却不是人工开掘出来的,而且大山里的水脉在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作用下,自然而然地形成的。人们只是简单地用石头垒出圆形的边沿,她就成为了“井”。“白龙泉”她像母亲,又像菩萨。她用甘甜的泉水滋养了无数的人,无论富贵,还是贫贱,无论是积善行德,还是大奸大恶,在她这里都只是讨口水喝的人,她只是静静地普度他们,却从不要什么“回报”,也不计较什么“得失”。

    在小时候的记忆里“白龙泉”,是和马路差不多一样高的,在这里有挑水喝的,也有在这里洗菜的,还有过路口渴的蹲下身子直接用双手捧水喝的……

    马路每修一次,路面就抬高一些,现在的马路已经比井高出一人多了。

    捧了口泉水喝,感觉还是那样清冽甘甜。

    随马路而下,看见路边的西城中学更气派了。

    走过“新华书店”就到“十字路口了”,向左转不到二十米就是西龟县政府了。

    进到县政府大院里,问了问当班的保安,得知县人事局在三楼。

    快步拾楼梯而上三楼。直接找到了人事局的人事股。

    轻轻地敲了哈人事股办公室开着的木门。只见办公室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工作人员。

    听见敲门声,他们不约而同的扭过头朝门口望过来,同时都发出了问。

    男的个问:“你有什么事?”

    女的个问:“你找谁?”

    我回答到:“我是刚毕业的,来报到的。”

    男工作人员向我招了招手,女的个工作人员扭转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走到男工作人员旁边,我把“新派遣证”拿出来递给他。

    只见他站了起来,走到女工作人员旁边打开文件柜,拿出一个本子和一个文件夹,坐回椅子上,用右手食指扶了扶他的眼镜,然后把我的基本信息登记在那个本子上,又打开文件夹把我的“派遣证”和其他先来报到的夹在一起。做完这些,就把本子和夹子一起放回文件柜关了起来。

    他坐回椅子后对我说:“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说:“就这样了?”

    他说:“那你还想那样?”

    我说:“大概什么时候才有工作的消息?”

    他说:“这个就不清楚了。上面的政策还不明朗。你回去等消息吧。”

    我说:“那把你们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一哈,我以后好打电话来咨询。”

    这时那位一直“忙碌中”的女工作人员冷幽幽地说了句:“电话那是随随便便能够给你的啊?每个人都打电话来咨询,那不把我们的耳朵听聋了啊。”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男工作人员说:“你回去吧,回去等消息。”

    再说下去怕是要“冒犯”人家了,我只好放弃了争辩的想法,转身走了。

第二十二章 路遇同学

    正当我闷闷不乐地,耸拉着头走出县政府大院。

    一个响亮的招呼声:

    “一木”。把我惊了一下。

    抬头一看,哟呵。原来是我初中同学姜正。好家伙!长得又黑又壮,大脑袋上梳着时髦的“大背头”,戴着一副黑色“太阳镜”,穿着花衬衣和橘黄色沙滩裤,脚蹬一双皮凉鞋,左手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一支冒着青烟的香烟。

    只见他昂首挺胸,阔步向我走来,快到面前时,举起右手向上把太阳镜推到了头顶,然后大大方方地和我握手,同时左手搂着我的右肩,用力地晃了晃,把他的热情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我。

    这特别热情的“见面仪式”,一哈就把我的不快乐扫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随即他利索地从右裤兜里掏出烟盒,放到左手,用左手夹拿着烟盒抖了抖,抖出一烟,用右手抽出递给了我。看烟盒,还是“红塔山”呢。

    我俩一递一接,同时问到:“你在这干啥子?”

    然后四目相视,“哈哈哈……”大笑起来。

    接过姜正递过来的烟,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烟儿夹在我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中间。他立即掏出打火机就要给我点上。我连忙摆手,说我没有抽烟。

    他又是“哈哈哈……”地笑了一阵,没有勉强我把烟点起来。

    我虽然夹住了烟,动作却是生涩的,没有他那般老练。看他那吞云吐雾的样子,还有那弹烟灰的样子,如行云流水般潇洒,我竟有点自愧不如。

    姜正同学是我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小学时大家关系还仅是同学,经过三年的初中生活,关系就比较熟了。他父亲是学校的副校长,他父亲的叔叔是县法院的院长。他也和我一样是三弟兄,只是我家我排老大,他家他排老二。至于他的哥哥,据说不怎么听大人的话,家里给他规划好的路他不走,在京山大学毕业后就在海昌市里某个涉外宾馆当经理,没有回西龟来上班。他的弟弟和我的两个弟弟一样还在读书。

    初中毕业时,我去德阳这个重工业城市学习工业技术了。他去成都的省粮食学校学习管理粮食。其他的同学有的去都江堰学习林业,有的补习一年后去读了师范和卫校。

    我俩向西龟广场边走边聊。

    我说:“我是来县人事局报到交派遣证的。”

    他说:“我回来的要早一点,也就交得早一点,也是交在县人事局人事股的。”

    我又问他:“你知道什么消息不?”毕竟他家关系比较硬。

    他说:“不知道啊。都说政策不明朗,要等政策。说不定就不包分配工作了,也说不定要考试。”

    我感觉他有什么瞒着我,故意说得这样云山雾绕的,也就不好多问什么了。然后又问了问还有哪些同学的消息。

    其实在读书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我厉害的。但是,不是我比他们聪明,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我比他们更努力。

    刚进入初中时的我,成绩并不是很好的,但是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个好老师。是他一路鼓励我,培养我。在他的帮助下,带动另外一个老师也很用心地帮助我。他们经常无偿帮我补习功课,补完课了还在他们家里吃了饭才回家。

    我的书包里是常备着一支手电筒的,因为补习完吃了饭回家已是晚上七八点了。虽然从学校到家只有一公里多点,但是乡下不像城里面有路灯,回家的路是漆黑的。回家后稍微休整一哈,又开始学习,学到晚上十一二点,甚至凌晨以后,然后凌晨五点就起来学习……

    日积月累,周而复始,所以从初二下学期开始,我仿佛爆发了洪荒之力,成绩在班上可以说是火箭式上升,竟然创造了“奇迹”。

    后来听说当时有个老师很不看好我。因为我并不是学校的“种子选手”。他和我的恩师开玩笑打赌说是:“如果木一考得起,我手板儿心里煎鱼给你吃。”恩师替我不服气,所以花功夫培养我。但是为了保护我那小小的自尊心,恩师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也没有让其他老师“走漏风声”。

    直到我毕业,顺利考起德阳的学校。在“谢师宴”上恩师才说出这件事情。当时那位老师也在席上,酒憨耳热很是尴尬。但他还是说:“他那是鞭策我,只是鼓励的方式不一样”。大家都就笑谈而过。

    还好我很争气,没有辜负期望。不然,不知道这“鞭策”是不是就变成了“预言”。

    正准备和姜正同学分别时,他又说:“我还是住在大塘中学在,以后常联系哈。”

    我说:“好的”。然后就去赶车回大塘了。

第二十三章 文英幺婶

    回到家,“报到”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弟弟们可能出去耍了。一个人弄点午饭吃了。闲来无事便到院门口逗“黑虎”耍。心里挂念着的却是摆在面前的“第一要事”—怎么安全顺利地把包谷和谷子收回来。

    本打算,等太阳偏西一点儿,没有这正当午**了,才去山上地里看看包谷的情况,然后下山来再去田里看看谷子的情况,再决定掰包谷和收谷子的时间。把摆在面前的这个“第一要事”解决掉。

    正玩得高兴。

    听见有人推我家的院门。起身一看是文英幺婶。她已推开了我家院门。“黑虎”见了文英幺婶也不叫,更不咬,还摇头摆尾的“欢迎”。

    我连忙叫了声:“幺婶。”

    文英幺婶一边跨了进来,一边往院坝里走。嘴里说着:“木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我:“前两天回来的。”

    “还出去不呢?”文英幺婶又问。

    我:“毕业了,先就不出去了,等有了消息看看再说。”

    文英幺婶:“你读书的时候,每次假期回来还没有呆上几天就匆匆忙忙又走了。这次不走了,就好好耍一哈。”

    说完话就走到水桶边,拿起水瓢舀水喝。

    喝完,笑着说:“哎呀,天气太热了,口干了。”

    这时我才细细打量起文英幺婶来。

    站在我面前的这位文英幺婶,身材高挑,大概有一米七,胸前一对儿长得很是丰满。一头乌黑的长发绾了个发髻用胶扣儿系在后脑勺上。大大的丹凤眼,弯弯的柳叶眉,高挺的鼻梁,被太阳晒得有点“高原红”的脸上有些小雀斑,配上一张薄唇大嘴,十分经看。穿了件米黄色的碎花长裙,脚上一双粉红色的人字拖,整个人看上去成熟美丽又健康。

    文英幺婶原本不是我们的幺婶的。她是天皇庙下边儿,华阳的人。因为嫁给杜家,连生了两个女儿。在西龟这个地方,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普遍存在的。她连生了两个女儿,又怕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就不敢生了。

    婆家觉得她断了杜家的“香火”,很是不待见她。婆婆有意无意找茬,公公喝了酒就指桑骂槐,老公也不成器,吃喝嫖赌不务正业。日子就这样“三天一吵,五天一闹”煎熬着。据说有一次还差点闹出人命来。

    而本家幺叔木得宝,村里人都叫他“木宝宝”。他原来娶得个老婆是刘家的姑娘。这个刘姓幺婶性格木讷,有什么事情总是闷在心里,也不对任何人讲。恰好,这个幺叔也是个内向的人。这两个“闷葫芦”凑在一起后,育有一女。日子就在这“你摔桌子,我打板凳”的“沟通交流”中过了几年。女儿大概三四岁时,这个幺婶就跑掉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其实也没有怎么找)。不知道去那儿了。

    后来,经人“牵线搭桥”。这两个“苦命人儿”,就凑在一起过日子了,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我们的“文英幺婶。”

    当时,他们的结合还是蛮“轰动”的。文英幺婶高挑丰满,才三十出头,正是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气味儿的美人,许多男人对她都是“垂涎三尺”,恨不得把她吃了。而宝宝幺叔确实是比较宝器。人呢,不高,一米六左右。还瘦,也就百十来斤。小眼睛,塌鼻梁,麻子脸,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稀稀拉拉的胡子常欠收拾。关键是为人处世也不行,属于“窝囊”型,遇到事情半天打不出个闷屁,需要个人来好好“调教”。

    村里的男人都叹息:“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了”。但是这还不是“轰动”的原因。“轰动”的是文英幺婶的泼辣。

    文英幺婶和前夫离婚后,把自己养的两条大肥猪,和自己的两个女儿一起带到了宝宝幺叔家。她说:“我不嫌弃木宝宝人瘦小,也不嫌弃木宝宝家穷,他对我好,对我的两个女儿好,我对他好,对他的女儿好,以后我还要给他生个儿子。我们五娘母给木宝宝养老送终!”

    她的这些话,当时确实是震动了许多人的心。

    她刚过来时,村里围绕她的风言风语实在是多如牛毛,但是都在她“见招拆招”的勇敢中化为乌有,烟消云散去。

    就连“后妈难当,后爹难当。”这个从古至今的“难题”,也在她的话中,在她的决心中,在他的行动中逐渐磨合化解消融。

    文英幺婶见我有点出神,忙笑着说:“傻小子在想啥。”

    我说:“在想掰包谷”。

    文英幺婶一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然后说:“不要怕了,到时候幺叔幺婶帮着你收,再把你那三个妹妹叫上,总要收回来的。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请你那些舅舅舅妈帮忙。”

    我想也是这个样子。连忙谢谢了幺婶。

    正想问她来有什么事情。

    她却先开了口。她说:“我来找你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觉得你能够考出去实在不容易,应该说读书很厉害吧。”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忙说:“不咋个厉害”。

    她又说:“我想从这个假期开始,你那些妹妹些就到你家来做作业,有不懂的他们问你,你就给辅导一哈。”

    我一听,一想他们都还是小学生,目前我好像暂时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把这事给满口应承了下来。给她保证到:“只要我在,他们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问我,我都教他们”。

    文英幺婶听我这么一说很是高兴。坐下又拉了些家常就要回去了。走出院门时又回转身来对我说:“以后有什么活路需要帮忙就给幺婶说哈,幺婶力气大”。

    我笑着说:“好好好,谢谢幺婶了。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肯定还多。”

第二十四章 上山下田1

    天空飘来几朵浮云,太阳便把它的炙热收回大半。背上个背篼就锁门而出了。

    这是生养我的小村,我对她太熟悉了,哪怕闭上眼睛,我也能够清晰地在脑海里画出她的样子,她的房子,她的路,她的山山水水,她的四季轮回……我爱她的一切,是她大爱无言的仁慈让我初来人世走时没有夭折,是她贫瘠的土地给以了我成长的力量,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或者将来,无论天涯,还是海角,我都深深地眷念着她。

    走过熟悉的小石桥,来到山脚下,路的左边是“柳家水井”,过水井而去就是去田里的路,右边是通到小学背后的路,路的尽头连接着公路。

    也不知道这“柳家水井”是不是柳家先人修造的,水井旁边倒是住有几户柳姓人家,但是他们不是这里的大姓。这个小村的大姓有两家,王家和木家。然后是柳、金、曹、姜、吴、樊、毛、阮、狄等小姓。大姓之间,小姓之间,大姓小姓之互有通婚,关系盘根错节,打得骂不得。

    不过虽叫着“柳家水井”,但是却不是柳家的财产,而是全村人民的水井。木塘村世世代代的村民都受了她的“恩惠”。不仅如此,她的“恩惠”还惠及乡邻呢。每逢干旱,外村人来挑水,大家也是不加阻难的。

    从山脚下拾阶而上,要走一截很陡的石梯坡路。这截路特别刁钻。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种很规则的一步一台的石头梯,而是土里面稀拉夹杂着零星镶嵌的大小不等的砂质石头,一会儿是一大整块砂石,一会儿是完全泥土,一会儿是泥土夹杂着小块砂石。这路平时到不觉得“厉害”,下点雨,飘点雪,甚至天气太干燥了那泥土被踩成极细的粉末,那简直就是过路人的“噩梦”。

    今天天气还不错,虽然还是盛夏,但却给了我一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心情一路大好。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大石头”。“大石头”即是个小地名,也是个真正的大石头。有多大呢?大概就是有一间房间那么大,差不多有六七米高,顶部有点窄小,大概能够并排挤坐三四个人。

    除了西面靠山的面不是垂直的,另外三面几乎是垂直的,尤其是东面最高,不仅垂直,下部还有点向内凹。反正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来,下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那摔下来非死即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是“大石头”却是勇敢者的乐园。站在上面可以完整地俯瞰整个木塘村,还有旁边的堰塘村。至于河对岸的那几个村就只能看个大概了。因为隔得远嘛,目力有限撒。

    “大石头”旁边有眼山泉。村民们在泉下修了个水池,把泉水蓄积起来,以作浇灌、施肥、喷药等用,当然免不了也客串一哈“游泳池”和“洗猪草池”。这水在我小时候是能够喝的,还很甜。后来由于山顶开采硫铁矿,可能是被污染了吧,水就变得很涩口了,难于吞下去,连牲口都不喝了。不过不影响洗澡,洗了不长虱子,还治皮肤病。

    以“大石头”为界,下面的土地虽然贫瘠,但还是“土里面找石头”,而上面的土地那就贫瘠得不得了,完全是“石头里找土”。

    下面的土地能够种的东西就多,但主要是栽种了苹果树,然后分季节在果树之间套种包谷、大豆、萝卜、白菜等。上面的土地能够种的东西就少,分季节勉强能种点儿包谷、土豆、荞子等,但是收成就很不理想了。

    也许大家只是为种而种吧?勤劳苦作,生生不息。

第二十五章 上山下田2

    来到自家地里,看了看。今年包谷长得马马虎虎,包谷叶都泛黄了,包谷依然还是没有“大石头”下面的长得大,不过可以掰了。

    看了“大石头”上面的包谷,就顺着山边的另一条路往“大石头”下面的块地去看,顺便边走边扯点猪草在背篼里。

    沿着山路而下要穿过上塘村的苹果林。只是在这个时节,苹果已经下树完了。所以只看到一大片没有苹果的苹果林。望着这片果林,心里不禁想:我家苹果树上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果”,要是有就太好了……

    不知不觉中步伐快了不少,没一会儿就到了自家的苹果地了。苹果地里,果树间隔间套种的包谷,可能是沾了给苹果树施的肥料的缘故,竟然长得很好。杆高叶长包谷大,甚是喜人。只是这时,有点口渴难耐。对付这种情况,可以有两种办法解决。一是弄一根包谷杆来嚼,就像嚼甘蔗一样,把包谷杆里面的水分嚼来吃;二是搜寻“漏网之果”。

    弄包谷杆不怎么现实。因为自己在扯猪草,自己家的包谷也还没有掰,要弄包谷杆来吃,就要把杆上的包谷弄回去,不然丢了很可惜。但是弄一个包谷回去,难免给人“瓜田李下”的猜想。所以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干脆放下背篼。一颗苹果树接一颗苹果树地去仔细搜寻。当搜寻到第四颗苹果树下,忽然惊喜地发现,在树顶的一个枝丫里,居然静静地挂着一个苹果。如果不是因为树叶泛黄了,苹果颜色更红艳了的话,很不容易发现。

    我如同发现了“珍宝”一般,像猴子一样迅速爬上树去摘。

    好家伙,居然有七八公分大。拿在手里还有点坠手的感觉。那颜色实在是好,红艳艳的,又还泛着一层薄薄的果糖霜。闻一闻,那种熟透了的苹果香甜儿实在是诱惑得很。一口咬下去,脆、甜、多汁,如甘露入口,人间美味呀!简直不摆了。

    自家地里没有好的猪草,有的只是又老又硬的巴地草。心里面想着:顺上塘的苹果地下去,那边是上塘的地界。因为是地处山的阴面和阳面交界之处,日照和雨水都比较好,所以他们那边的包谷长得最好,地里的猪草也长得肥嫩。从哪里边扯猪草边沿路下山,就可以下到小学背后。

    打定主意后,就向着那边,穿包谷林,边走边扯了过去。

    果然是好。顺着上塘的包谷地,不知不觉就扯了大半背篼。正在这个时候,我连续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是掰包谷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又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听上去不像我们平时掰包谷的声音。因为我们平时掰包谷时,是把背篼背在身上,左手握住包谷杆,右手捏住包谷嘴儿,自上往下用力一拉,包谷就掰下来了。然后反手一扔就丢到背后的背篼里了。

    一般情况下,种包谷是用薄膜覆盖拢起厢的地,一厢种两行,每行每窝种两个包谷种,最多种三个,并且为了确保采光和通风,两行之间的包谷窝是交错下种。也有“散种”的,就是受地形地势影响不适合用薄膜,或者不想用薄膜的,就一步一窝地种,也还是每窝种两个包谷种,最多种三个

    所以掰包谷的时候,那声音应该是有节奏的“咔嚓…咚…咔嚓…咚…”,然后每四至六声间会有个身体移动的间隙,然后又才重复“咔嚓…咚…咔嚓…咚…”。我心里寻思,莫非是有人偷包谷?

    好奇心和油然而生的“正义感”驱使着我轻轻地把背篼放下,然后蹑手蹑脚地寻着声源慢慢靠过去。

    一看,不好。是本村的阮三姐在快速地掰包谷。只见她从地中间把临近的几行包谷都掰得有,掰下来的包谷都被她顺手放在用猪草铺着的地上。如果是掰自家的包谷绝对不是这样掰的,可以肯定她是在偷人家的包谷,更何况她家不是上塘的,她娘家也不是上塘的,而这是上塘村的包谷地。

    我一时竟不怎么办。一不留神,脚下踩断了一根干枯的烂木条。“啪”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也把正在掰玉米的阮三姐惊吓住了。她惊慌地向我这边望了过来,也看见了我。

第二十六章 上山下田3

    我们四目相对,甚是尴尬。

    突然阮三姐向我快速走跑过来。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心里忽然有点儿害怕。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就冒出了“杀人灭口”的想法。阮三姐是不是因为我撞见了她偷包谷要把我灭口?我的“正义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我本能地就想跑。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跑。阮三姐就已经重重地把我抱住了。

    第一次被别人这样抱住,而且还是同村的女人。我不知道怎么办,心里很紧张,也很害怕。

    阮三姐是堰塘村上边的大马乡嫁过来的,虽然只有二十七八岁,但是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头两个是女儿,又超生了一个儿子。她老公在开汽车跑运输,只是运气不太好,撞死了人,赔了不少人命钱。所以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不好。

    阮三姐穿着一件宽大的短袖体恤衫,一条宽松的大妈裤,脚穿一双解放鞋。加上天气原因她出了不少汗,近距离地散发出特殊的气味,连她那厚厚的嘴唇里和有点肥大的鼻孔里呼出的气都直接呼到了我的脸上,钻进我的鼻孔。

    我忙说:“阮三姐请你放开我。”

    突然阮三姐放开了我,但是她虽然放开了我,却是双手抱住我的双脚,跪了下去。她慢慢地抬起头,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我,哭泣着说:“一哥,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埋下头,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觉得脸烫得厉害。

    告发她吧,他们家那么造孽(可怜)。依照“村规民约”偷一个包谷罚款五十,她掰的这些包谷起码六七十包,要遭三四千块的罚款。还要承担“吃个食”的钱,也就是杀两头大肥猪请全村人吃饭,起码又是一两千。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了,那她和她的家人就抬不起头了。

    不告发她,我又成了“包庇犯”,别人如果知道了,以后有人偷我家的包谷就没有人管了。

    我内心正在激励地进行着天人大战,不知道该告发,还是不告发。

    阮三姐却低低地把头埋了下去,小声地说:“一哥,只要你不告诉别人,姐姐的身子愿意拿给你……”

    我听到她这么一说,非常地震惊!

    赶紧说到:“阮三姐,我不是那样的人。”

    阮三姐听我这样说,忙说:“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说:“我不是嫌弃你。”

    她又说:“你不是嫌弃,那你是啥子意思呢?”

    我本想说我没有什么意思,但是说出口的却是:“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说了又觉得我本来不是这个意思,真是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但是阮三姐根本没有给我辩解的机会,赶紧就说:“一哥的心最好的了,好人有好报,姐姐是自愿给你的。你如果觉得这里不安全,晚上你到姐姐家来,姐姐给你留门儿”。

    我说:“三姐,我晚上不出门的。”刚说了,我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

    她又说:“你还是嫌弃姐姐,你如果看得起姐姐就来找姐姐耍,姐姐给你解闷儿。”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感觉越说越邪,而且根本不是自己心里的意思。加上被她这么一刺激,身体的某个部位居然有了反应,只怕已经被她看在眼里了,不然她也不会那样说话。又担心再这样下去,如果被别人看见了,自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那风言风语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我不会向别人说的”。我毅然决然地对阮三姐说到。

    阮三姐听我这样说,就松开了抱住我双脚的手。然后两手就去拉她的体恤衫下摆,那架势是要脱衣服。

    我本来是打算把她拉起来,不让她跪着的。但是一见她这架势,吓得我赶紧甩开腿就跑了。

    身后居然传来了阮三姐的笑声。

第二十七章 上山下田4

    跑过去,拿起我的背篼边跑边背。那样子,我倒像是“偷包谷”的了。一路连走带跑地“逃”下山去,狼狈不堪。

    好在一路无人。没有人瞧见我那尴尬狼狈的样子。

    回到家,见弟弟们已经回来了。他们也扯得有猪草,小杰正在切。

    看看时间,快要四点了,有点倒早不迟的。

    我就说:“俊哥儿,你赶紧捡几个洋芋丢在牛头锅里煮起,等小杰把猪草切好,倒在锅里时,迟一点放包谷面,等把洋芋捞出来了,才下包谷面。我们吃了洋芋,喂好猪就去田里看谷子。”

    弟弟们说:“好。”

    小杰看我背着背篼,就问:“大哥,你去山上了?”

    我说:“嗯。山上的我看了。‘大石头’上面的可以掰了,下面苹果林的也就是过个三五天也掰得了。”

    小杰说:“房前屋后的这几块也就是这三五天掰得了。”

    我说:“坝上的就不去看了,等看见村里有人掰,我们就动手掰。”

    小杰说:“那吃了洋芋,我们先去看水田的谷子,看了才去看干田的哈。”

    我笑了笑,答应了。因为,我们习惯先去水田,再去干田,是因为水田靠近山边,干田靠近河边。水田和干田其实就是到大马的公路,一路之隔。只是水田的地势低一点,干田的地势高一点。在公路两侧高差大概就是一米多一点。当然水田靠近山边的部分地势就比干田的高好几米去了。看了水田看干田就可以顺河边去捉鱼洗澡了。

    吃了洋芋,喂了猪,就准备出门了。

    俊哥儿笑嘻嘻地问:“大哥,提撮箕去不?”

    我假装不知道他的意思,问:“提撮箕去干什么,要扯猪草啊?”

    俊哥儿有点委屈地说:“猪草不是已经扯回来了啊?”

    小杰忙说:“你看这是什么?”边说,边拿出一个塑料袋。

    俊哥儿一看小杰拿出塑料袋就知道是要去捉鱼的。笑嘻嘻地嘟囔着:“哼,你们捉弄我”。

    看着他那小可爱的样子,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的尴尬郁闷一扫而空。

    来到水田。只见从大塘、堰塘,直到大马里面,这一大片都是稻田。金灿灿的谷穗,沉甸甸地抵着头弯着腰,又是一个丰收年。经过“三面光”的“下石田”坎,转进去第二块田就是我家的水田了。我家水田旁边隔了一根田坎也是我家的“秧田”。

    绕着田坎看了看,谷穗的腰还没有弯到位,谷粒有三分之一是黄了,但是还有三分之二还处于“青转黄”,根据经验预估可能还要十多天才能够收。看看周围相邻的稻田,别人家的也和我家的差不多,出入也就是两到三天。

    看完觉得水田里的水还多,就在田下方用手抠了个缺口,打“水平”把多余的水排出来,只留薄薄一层水为那些最后“灌浆”的谷粒补充提供水分。做好“水平”后,就沿着“下石田”坎向着干田走去。

    边走俊哥儿边说:“大哥,我们在‘下石田’沟沟里撮一哈。”

    我说:“这几年,这个沟沟修成‘三面光’了,已经没有什么鱼了,还有山上的‘硫磺水’也流下来造成污染,药死了不少鱼。”

    俊哥儿听我们这样说,他也说:“我还是晓得,就只是想撮一哈”。

    我们就说:“好嘛,撮一哈嘛。”

    结果撮了几哈都没有什么收获。撮箕倒给打湿了,还糊了不少稀泥巴。

    看到俊哥儿力气小,有点儿拿不动撮箕。我就把他手里的撮箕接了过来,两腿叉开站在‘下石田’两边,俯下身,左手按住左边的坎,右手拿着撮箕在沟沟里用力的来回晃动,晃了好几下才把撮箕上的稀泥巴淘干净。

    过了到大马的公路,往河边走二百米左右就到我家干田了。

    干田的稻谷基本上都“弯腰”了,金灿灿的谷穗随着微风的晃动,仿佛在向我们招手,那感觉就像在说:“快来收割呀”。

    见干田的稻谷也就这三五天就可以收割了。我们赶紧把田下方的田坎抠出大大的排水后,把田里的水彻底排干。那样过几天来收割,人走在里面脚就不容易陷到泥里去,会省很多力气。更重要的是利于稻草的晾晒,没有打湿水,没有沾上泥浆的稻草,直接在田里晾晒风干,会有一种稻草特有的香味儿,颜色美极了,看上去就像是一捆一捆的“黄金草”。

第二十八章 捉鱼洗澡

    抠开排水缺口,我们就奔跑着往河边走了。

    到了河边。一看,哦!河道居然改了。去年这段河还是从这边往那边弯的,今年就变成从那边往这边弯了。果真是应了那句:“三十年朝东,三十年朝西”的老话。真是这“朝”得也太快了点儿。毁了的却是两岸良田庄稼,苦了分到岸边田的人民。

    “扑通”一声,俊哥儿率先跳到河里去了。

    只听见他兴奋地叫到:“大哥二哥快下来,水里好安逸!”

    这个季节的河水比较清澈,也比较平缓,像一个温柔的少女。尤其是在下午这个时间段,沐浴了一天的太阳,河水也变得温暖多了。在里面洗澡实在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快速地把自己脱得仅剩条摇裤儿(内裤),一脚迈入河水里。那温柔的河水,多情的泥浆,马上就把脚儿深情地包裹住,随着河水的晃荡,仿佛是在依依倾述。

    当你再抬脚迈,那泥浆伴着河水依依不舍地拉住你的脚,那感觉实在舒服。那泥浆,那河水,从你的小腿,你的脚背,你的脚底,你的脚丫,你的脚尖,一寸寸,一点点,欢快地流走,然后又迅速地把你“吞没”……

    然后是你的大腿,你的大腿儿根,你的肚脐眼儿,你的胸,你的胳肢窝,你的脖子……这个时候,你最想要的是,把头扎入河水中,猛的潜泳一阵儿,把你对温柔河水的激情,对炙热太阳的愤怒,尽情地宣泄……

    那从你耳朵后面,咕咚咚,咕咚咚……冒出去的水泡儿,就像你甩出去的一串串烦恼。等你憋住的那一口气终于用完,你浮出水面。温柔的风立即轻吻上你的脸,那感觉实在是像极了情人间久别的拥抱。

    尽情地游,尽情地潜……直到感觉自己有点累了。然后,走到岸边滩涂上,用双手捧起沉积的淤泥,把除了眼睛和脚底而外的全部身体部位涂满,然后躺在岸边,让太阳的温柔余晖地“烘烤”。就这么静静地躺着,静静地望着蔚蓝天空中朵朵白云或卷或舒,慢慢地合上眼皮,睡上一觉。

    这一刻,脑海是空的,心也空的,也是最美的。就这么睡去,连梦都不会做……

    啊!调皮的弟弟们,没有让我享受太久这美好的时光。他们也许是洗够了,也许是无聊了,还也许有点儿“恶作剧”的成分。就像小时候,每次洗澡都要“打水仗”一样。

    他们挑起了“战争”。铺天盖地的水,在他们的双臂挥舞下,集中倾斜到了我的身上。我那泥浆做成的“铠甲”,还没有来得及展示一下,又被打回了“原形”。

    此时的我是没有“战斗力”的,因为泥浆已经把双眼“占领”了。我只能继续承受他们的“攻击”,摸索着投入河水的怀抱,潜下去,快速洗净我的脸,然后浮出水面,展开疯狂的“报复”。

    也许是因为他们已经打累了,也许是因为我的爆发力太惊人,这水仗在他们的“投降”中结束了。毫无悬念地,我又再一次“胜利”。

    这个时候,就该是表演我们沿着河岸边的浅水、滩涂、石缝、草笼,开始捉鱼的“节目”了。

    虽然河道有所改变,增加了捉鱼的难度,有些“鱼窝”被冲毁破坏掉了。但是根据在这条河里多年捉鱼积累起来的经验,要想寻找“鱼窝”还是不困难的。

    我们弟兄三人,又开始了“经典”的配合。俊哥儿在岸上负责提鞋和提鱼。他提鞋很特别,人家是将我和小杰的凉鞋用绳子穿起来挂在他的脖子上的。虽然看上去有点滑稽搞笑,但是很方便。因为这样就解放了他的双手。当我们捉到鱼时,他就双手把塑料袋撑开,我们只需把撮箕口对着撑开的塑料袋口,就把鱼倒进去了。既减少了鱼逃走的机会,也减少了用手去抓对鱼的伤害,保证了鱼到家还是活蹦乱跳的。

    我负责掌撮箕,这个很关键的。一要观察决定下撮箕的位置,二要指挥小杰用双脚赶鱼的范围、速度和力度,三还有把握抬起撮箕的时机。

    小杰负责赶鱼。他的这个既是个苦力活儿,还是个技术活儿。鱼能不能够赶到撮箕里来全靠他了。

    收谷子时节的鱼最是肥美。通过我们的精诚协作,自然是满载而归了。

    开开心心地回家。随便捡一块摔碎了的碗片儿,再进行破摔,选择大小合适的有锋刃的,最好是呈“三角形”的碗片儿,用来当剖鱼的工具。

    开肠破肚,去除内脏,洗净。油锅烧辣,放上干辣椒(用刀切段儿或剪刀剪段儿)、干酸菜,翻炒至焦香味儿出,掺上适量清冽的柳家水井井水,盖上锅盖,猛火煮沸,熬出酸菜香味儿,放入洗好的鱼,大火煮熟,放适量的盐,轻轻翻动几下,让味道更均匀饱满。

    舀到碗里,端上桌子,开动。先喝一碗酸辣鲜香的野鱼汤。再拈条鱼,用筷子夹住鱼头,把鱼尾往嘴里放,直到筷子夹住处,然后轻闭嘴巴,微用牙齿咬住鱼肉,边用筷子夹住鱼头往嘴外拉。完美!一个完整的鱼头连着只剩鱼刺的鱼身。这是对“捉鱼”起码的“尊重”。

第二十九章 翻修房顶1

    吃完美味儿的“酸辣鱼”。一个“十万火急”的大事就摆在了面前:马上包谷谷子就要进屋了,不把漏雨的房顶翻修好,只怕收回来的粮食就要被漏下来的雨水祸害了。所以,必须尽快,把房顶翻修好。越快越好。

    默默地在心里面快速地测算。

    要把房顶目测观察到的几十处坏掉的瓦片儿更换掉,差不多需要三百来匹瓦。这个数字只是对从里面往上望看到的“槽瓦”情况的一个估计数。真正的数字还要综合估计“盖瓦”和暂未发现,但是在翻修过程中发现的和“损耗”的。这样一算差不多要一千匹。

    另外,上房去了如果发现“共墙”一侧邻居的瓦片儿坏了,我也会默默地给他们换上新瓦。一来是为了保护“共墙”,二来也是一种“守望帮助”吧?这起码也得预算二三百匹。

    从瓦厂到家,距离也不近,必须要找马车去拖瓦。由于是马车,自然是平稳性要差一点儿。所以还要算个一二百匹的损耗。这样就差不多一千五百匹,刚好满满一马车。反正用剩下的就放着,毕竟以后也是要用的。

    本村是没有人赶马车的。所以得去上塘找那个吹锁呐的马脚子(马车夫)。考虑到时间还不是太晚,就赶紧出门去上塘了。

    走到锁呐家,说明来意。

    他说:“从这里空车去县城买,买到又是重车回来。一去一来就算两趟了。农闲时赶一趟二十块钱,现在农忙了要三十。也可以按匹数算,一千以下每匹三分钱,一千以上每匹五分钱。”

    我想了一下,一匹瓦也才一角两分钱,这运费有点儿高。

    然后就和他商量。我说:“你就不要说去三十来三十收我六十了。早上你和我都早点出门。我骑自行车,不坐你的马车。去时是空车,也废不了多少力,你就收半价十元,回来重车你收二十元,总的就三十元。”

    他一听,忙说:“这可干不成”。

    我说:“干得成。虽然说‘农闲二十,农忙三十’,但是毕竟还没有“忙”嘛。另外你早上去时是空车,你可以顺便帮人拉点儿东西,或者路上搭点儿人,我都不管的,挣到的钱就是你增加的收入。还有,马上就要掰包谷了,到时我还找你帮我拉包谷。说不定,到时还可以多给你介绍几家呢。”

    他听我这样一说,想了想估计觉得还是有点儿道理,就说:“好嘛,就按你说的办。我就当给你帮忙了。不过,你得买包好烟给我吃”。

    我说:“好。那明天我早点儿下去。你自己估计着时间,大概十点钟的样子到瓦厂来找我装瓦。”

    谈妥了马车。我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回到家,弟弟们都想睡觉了。我却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周到。只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就给弟弟们说:“睡觉了。明天我一早就下去买瓦,你们早点起来把屋里收拾一下。记得舀(买)点豆花儿,再做点儿菜,打斤酒,多煮点儿饭。瓦拉回来差不多是吃中午了,大家肚子都饿了。我们要请人家马脚子将就吃点儿。”

    弟弟们说:“好的,大哥你就放心吧。”

    他们去睡了。

    我还不想睡。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板凳上想事情。忽然想到,我明天是骑自行车去。就说吧,心里始终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考虑到。赶紧去把自行车找出来看。

    一看,这“二八大杠”落满了灰尘,两个轮子都是瘪的。

    赶紧抬到院坝里,敞开堂屋门,打些水来先淋一哈车身,把大部分灰尘冲洗掉,然后借着屋里的灯光,又用湿帕子抹。觉得抹得差不多干净了,就抬回堂屋,用干帕子抹干。

    然后拿起“气枪”给车轮打气。右手摁住气枪嘴儿,让它的气针对准车胎的气门芯,然后夹住。右脚踩住气枪底架,两手握住气枪柄上下做活塞运动。只听见:“嗤……嗤……”的气流注入车胎的声音。打了二三十下,前轮就打胀了。放下气枪,两手捏住车胎,用大拇指摁,感觉气打得很到位。取下枪嘴儿,夹好后轮又打。

    可是,打了三四十下也不见车胎鼓胀。估计是车胎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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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183/ 第一时间欣赏风中的甜味儿最新章节! 作者:不知可所写的《风中的甜味儿》为转载作品,风中的甜味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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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甜味儿介绍: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故事通过描写“一木”毕业后回到家乡,乐观地面对清贫的生活,度过了一年的“务农”,三年的“乡镇”,七年的“机关”时光。从刚毕业的“毛头小子”,逐步成熟起来,承担起家庭和社会的责任。整个故事情节平实细腻,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写实人生,窥探人性,治愈心灵。在这个“穿越剧”“神剧”颇为盛行的当下,也许并不怎么迎合读者的“口味儿”,算是个不讨巧的创作,但是对于那些于苦难中不走歧路,积极成长,努力活成自己心里美好的样子的人来说,这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的故事,就是他们自己直面人生的“影子”。让我们一起走进“一木”“百合”“牡丹”“玫瑰”……的故事中吧!风中的甜味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中的甜味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中的甜味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