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华年时代TXT下载华年时代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华年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衣山尽     华年时代txt下载     华年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有理想吗

    鸡蛋,也可以在网上卖的。

    而且,还可以冒充跑地鸡的土鸡蛋。

    普通鸡蛋三块一斤,我的土鸡蛋贴上不干胶标签,卖你十块不过分吧,反正又吃不出什么区别。

    要说营养成分,这种由配合饲料喂出的鸡下的蛋,据专家说比土鸡蛋还好一些。

    想到这里,杜里美就兴冲冲跑去了陈新家。

    他头发梳成大背头,衣着光鲜,腹大如青蛙,开的是豪华汽车,一派大老板的排面。

    到了鸡场就四下观看,还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对陈志高道,老陈啊,还是国家政策好呀,你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

    陈新爸爸忙点头,是是是,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宋书记,我们才有今天的好日子。

    杜里美又道,你们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把日子过好了,这才里体现咱们制度的优越性,以点带面,起到模范表率示范作用,带领乡亲们致富奔小康。

    这简直就是大领导下来视察工作。

    老陈两口子很紧张,很局促,是是是,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不骄傲。

    旁边,丁芳菲偷偷笑,心中却不乐意了。你杜里美说这些话有意思吗,吓唬两个老人想干什么?

    “杜老板口才真好,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吗?”

    杜里美干咳一声:“这个这个,现在是数字化流媒体时代。你家的鸡蛋是相当的不错,但是,光是品质好还是不够的,酒香也怕巷子深。你们运气好,我女儿是上市公司高管,她们公司现在在搞一个电商平台,我准备在上面推出你们家的土鸡蛋。”

    老陈:“啥土鸡蛋,这是饲料蛋,不能骗人的。”

    “我说是就是了,群众是盲目的,需要教育的。”杜里美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家的鸡蛋我都包了,价格和外面一样,如果你们愿意,等下我们签个合同。”

    “不好吧,咱们家的鸡蛋都有贩子要的,早就说好了,不能反悔的。”陈新爸爸讷讷道:“做人要讲信用。”

    杜里美道:“什么信用,你们有合约吗?没有吧,没有就不算毁约。老哥,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切都要按照法律办事,要有契约精神。”

    这人说话乱糟糟的,也就哄老人,丁芳菲对陈新爸说:“爸,这是我来跟杜老板谈。杜老板,你看得上咱们的鸡蛋我也很高兴。你给多少钱一斤,如果价格合适,我无所谓。”

    杜里美:“在原来价格基础上在添一毛。”

    “那好啊,这事倒是可以答应你。你今天要多少,给钱就拖走。”丁芳菲说;“我这里有三万颗鸡蛋,大概两吨,你给一万四千六百块。”

    杜里美痛心疾首:“小丁女士,咱们能不能不谈钱,俗了。”

    丁芳菲:“啥,开门做生意不说钱说什么?”

    杜里美一脸凛然:“理想!”

    丁芳菲满面迷惘:“我不是太明白。”

    杜里美:“我女儿他们公司是上市公司,她们的电商平台正在草创,将来随着不断的投入,必然会发展壮大,未必不能成为另外一家掏宝和拼爹爹。而你们家的鸡蛋品牌也会随着这个平台的发展壮大而成为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为全国人民所熟知,那又是何等的荣耀?”

    丁芳菲:“杜老板你是给现金还是微信转帐?”

    杜里美:“你们家的土鸡蛋的牌子我已经想好了,就叫《新芳》,抽时间去注册一下商标,免得被人抢注了,到时候想要回来,估计就得花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啥,花那么多钱,《新芳》心芳,我有点心慌。”陈新爸爸面色大变。

    杜里美点头,正色道:“是要花那么多钱的,知道吗,这是ip。ip时代已经来临,到时候就算你们一颗蛋不卖,在资本市场上也能融他个几亿。那是多么美丽的前景啊,美好的未来啊,请你快快降临。”

    丁芳菲:“好,你就用微信转帐吧!”

    杜里美:“这样,你们有多少蛋我要多少,一个月结一次帐。”

    “原来是赊帐啊!”丁芳菲扑哧一声笑起来:“都把我给侃晕了,杜老板你的口才真好啊!对不起,我们只要现钱,不赊销的。你想啊,你的价格也不比别人高多少。我有现钱不卖为什么要赊给你,那不是自找麻烦吗/?如果到时候你不给我钱,跑路了,我难道去省城找你,找得着吗?我算算啊,一天五千颗鸡蛋,一个月就是十四到十五万颗,那就是六万五千块钱,我可赔不起啊!”

    杜里美:“做人,目光要放长远点,不要做井底之蛙。小丁,你有理想吗?”

    陈新爸爸这才回过神来,怒骂:“你原来是想骗我们的,当我傻吗,滚!”

    “喂喂,老哥你不要这么粗鲁,理想,你有理想吗?”

    “我想锤死你!”

    被人从养鸡场撵了出来,杜里美愤愤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发际线又朝后退了分毫。

    最近他经济压力很大,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是的,他刚才是存了心要骗陈新家一把。

    其实也不算是骗,就是想当中间商吃点差价。虽然利润不是太高,但好歹弄下来每月也有上万块收入,解了自己燃眉之急。

    可是他没本钱啊,只能忽悠,看能不能月结。

    这叫将就别人的骨头熬自己的油。

    结果那小丫头片子鬼精鬼精的,就是不上当,奈何!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奇怪,杜老板看起来不是挺风光的吗,豪车开着,一百块钱一包的烟抽着,简直就是董事长的派头。

    其实,这些都是假象。

    是的,他以前是威风过,可现在已经破产了。汽车是二手的,六万不到买来充门面,车况极差,随时可能抛锚。

    日常用度全靠几张信用卡还有花呗、微粒腾挪转圜,现在就快腾挪不动了。

    他这人最大的特长是能侃,这才接了陈尚鼎的设计装修活儿,本以为这个三四百万的业务做下来怎么也有几十万利润,不就度过难关了吗?

    谁曾想,该死的陈尚鼎竟然坏了事,新房也不建了,这不是混帐吗?

    想起即将到期的信用卡,杜老板心情一片灰暗。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是女儿的。

    “爸,你还好吗?”那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废话,你爹我大老板一个,能不好吗?晓得伐,我现在是花天酒地游山玩水,旁边还有四个女同志陪着。你可要小心啊,别到时候你爹我把持不住,给你带一个后妈回来。”

    女儿轻笑:“爸,你就吹牛吧,那么胖,会有女人喜欢你?”

    “瞧不起人?”

    女儿:“不不不,知道你好我就放心了。爸,你还缺钱不,我今天刚领了工资,给你转一点。”

    杜里美:“转啥转,杜总我是缺钱的人吗?你一个公司前台,每月才多少钱,四千不到,还不够我吃一顿饭呢!我说,大公司的事情我晓得一些,那里的人坏得很。尤其是高管们,明明已婚,还天天在前台搭讪你这种小姑娘。闺女,凡事都要长点心眼,现在的人坏得很。”

    “晓得啦!”女儿还是很温柔地说:“爸爸,你也别说我,你不也被人给骗去了所有身家,弄得现在连饭都吃不上。”

    杜里美:“是,爸爸没用,被女人给骗了,破产了。我让你是一个小公主落到现在只能够在外面打工,我不甘心,我要努力,我要让你过上从前的日子。爸爸现在过得很好,不缺钱,你不用给我的。”

    女儿:“爸爸,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就很开心。最近我得了个兼职,收入很高的,每个月可以多拿三千块,先借你两千好了。”

    “哇,兼职啊,还多了三千。你一个月不就七千到八千块收入,高薪啊,爸爸为你骄傲。”

    “那是,你必须以我为傲啊!”

    “可是爸爸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要你的做什么?”杜里美故意装这么说。

    “行了,行了,我知道爸爸不缺钱。你不是在外面跑项目吗,就当我投资,算我一份儿。”

    “爸爸赚的钱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好了好了,就当我求你让我入股行不行?爸爸,我正在上班。拜拜,你可要乖哟!”

    结束通话,那边就转过来两千块。

    杜里美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了钱。

    他最近手头确实有点困难,有这笔钱让他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从陈新那里赊鸡蛋,用卖蛋的钱用来做自己的周转资金的事情黄了,杜里美有点郁闷。

    他最近确实有点倒霉,所做的生意无论大小,无论开始的时候进展得多顺利,最后都无一例外地黄了。

    他再一次来w市主要是想问问陈尚鼎他家的新房还装不装。

    陈尚鼎说房子按照原计划修建,但只把主体框架立起来,简单安上门窗就行,装修就免了吧!

    杜里美劝道,陈老板房子建都建好了,怎么能不装修,那能住人吗,那不成烂尾楼了,你这么大一个老板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陈尚鼎就恼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两口子打架

    陈大老板本是草莽出身,张口就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没看到我浑身癞子没地方擦吗,还在聒噪?

    我弄那房子就是占块宅基地,毕竟咱也是红石村的人,根在那里,将来回家祭祀祖也有个落脚的地。说难听点,百年之后也有个地埋。实在没地方,老子让娃把骨灰合往屋里一放。那是我的房子,谁也没权力把我赶走。

    还面子呢,我差点弄出人命,有脸回去住?

    你搞的那装修方案要三百多万,这么多钱我在省城买一套房子他不香吗,为什么要白白扔在乡下,我是不是傻?

    陈尚鼎最近麻烦不断,心情极度恶劣,两句话说完就把杜里美给赶走。

    偌大生意就是泡汤,杜里美很恼火,本打算开车回省城再不来w市这个鬼地方。

    但当他在苍蝇饭馆吃饭点了一份泡椒牛蛙,听到老板说起石蛙的时候,他心中一动,暗想:石蛙不就产于红石村和新联那一带的山里溪流边上吗?这玩意儿挺值钱的,不如再去红石村跑一趟,看能不能收一些,弄回省城去卖。

    这生意做好,转手就是一倍甚至两倍之利,大可做得。

    于是,他又钻进山来。

    石蛙是保护动物这事杜里美自然是知道的,他欺得就是本地人没见识,准备打个时间差,干上一两个月就跑。大量收购野生石蛙必然需要村两委点头,他这才找到了宋轻云。

    却不想小宋同志还是识破了他的鬼主意,口头还提出了警告。

    杜里美这生意自然是不能再做,如果一意孤行,说不定还真被人扭送司法机关。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有点不甘心,浪费的油钱算谁的?

    石蛙和鸡蛋的事情弄不好,那么就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项目,杜老板有种预感:这地方山清水秀,风景独特,其中必然蕴藏着巨大商机。那么,这个机会究竟是什么呢?

    宋轻云是上头派来的驻村干部,来了也就几个月,他懂什么,要问就问当地老人。

    想了想,杜里美决定去找村民委员会主任刘永华聊聊,希望有所发现,希望能够激发灵感。

    到了小卖部,却看到里面一个人没有。

    “刘村长,刘村长您在吗?竹花嫂,嫂子你在不在?”杜里美穿过大门敞开的小卖部,穿过几张麻将桌就来到后院。

    就看到龚竹披头散发满面泪痕地冲出来,:“呜呜,杜老板救命啊!”

    杜里美大惊:“竹花嫂你这是怎么了?”

    竹花哭喊道:“永华要把我打死了,哪里有男人打女人的,一个上门女婿还打我,好大胆子!”

    正说着,就看到刘永华红着眼睛挥舞着拳头冲出来:“老子锤死你,老子锤死你!”

    杜里美一看不好,急忙把刘永华抱住,喊:“竹花嫂快跑啊!”

    “我偏不,刘永华你有种把我打死,你打不死我我打死你!”

    杜老板顿足:“哎,赌什么气啊,你一女人怎么打得过男人,快走快走。刘村长人老实,老实人发起火来最吓人。”

    “放开我,放开我,你放不放!”刘永华红着眼睛吼。

    “你凶什么,我就不走,我要看看你今天想干什么?”竹花也吼:“你打女人,你打女人,你大男人打女人还有脸了?”

    刘永华:“我打你什么,我打你个屁,我又没还手,就是推了你两把!明明是你把我给打了,你看看我的脖子,都被抓出血来。”

    “推我两把也算是打了。”

    杜里美定睛看去,刘永华的脖子上果然血淋淋都是交错的爪痕,显然吃了很大的亏。

    看到如同决斗的公牛一般互相喘息对视的两人,杜老板有点头大,忙道:“竹花嫂,家丑不和外扬,你能不能先把门给关了,让别人看到不好的。我和前妻离婚的时候,都是关起门打得天翻地覆的,从来不会闹到外面去。毕竟,这是私事,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农村人爱面子,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传出去,不用一天,全村八百多老小都知道了。未来一个月,竹花两口子不知道会被人笑成什么样子。

    听他这么说,竹花冷静了些,急忙跑去把小门部的卷帘门给拉了下来。

    经过这一打岔,竹花气势泻了些,也没有精神再动手。她坐一张椅子上,堵住门:“姓刘的,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完。”

    杜里美这才放开刘永华:“村长,这是咋了?”说着就递了一支烟过去。

    刘永华摆摆头,表示不会,他喘着粗气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竹花哭道:“你还委屈了,你还不说话了?好,你不说,我来说。杜老板你来评评理,你说,这家里的全部开支是不是我赚来的。凭他一个月一千多块钱补贴,咱们一家都得喝西北风。我好吃好喝地侍侯他和娃,现在好了,反给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说什么我在家里设赌场,让我把麻将机都卖了。这是赌场吗,打牌是赌博吗?”

    “这小卖部如果不卖茶水,一天下来能赚多少,又有罗婆娘那**人抢生意,靠这个咱们一家都得喝西北风。”

    刘永华怒道:“反正你弄这个就是不行,人家都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说你害人。”

    “我害人,我害谁了,你把话说清楚?”

    眼见着两口子又要吵起来,杜里美道:“你们别吵好不好,村长你把事情先说清楚啊!”

    刘永华叹息着摇了摇头,拉开话匣子。

    事情还是得从昨天晚上的通宵麻将说起。

    昨天晚上竹话听说毛根要来杀自己,恰好刘永华又进城去了,把她给吓得六神无主。

    于是,她就约了黄明过来打通宵麻将,权当是请个保镖。

    黄二娃也是邪性,手气疯好,竟赢了一千八。最邪性的是,除了他,还有两人也赢了,分别是一千二和九百八十五。

    唯一一个输钱的就惨了,一个通宵下来,损失达四千之巨。

    这就是麻将桌上所谓的三啃一,最可怕的噩梦。

    输家在外地打工,这次为了参加村长选举投票特意回来的。他干的是洗棉花的活儿,收入不高,每个月也就三千多块,家里的条件也很一般。

    这不是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吗,他打算这次回来先把这个月的工资给家里婆娘,让她先添置些东西。

    一个通宵下来,竟输得精光。

    家里婆娘问要钱,自然拿不出来。

    于是两口子一大早就打了起来,打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最后,那婆娘吃了亏,就把电话打到刘永华这里来告状,让村两委主持公道。

    恰好刘永华刚从城里回家,他一向不喜欢竹花在家里开麻将馆,就说了竹花两句,说你这不是害人吗,你害人两口子都打成这样,干脆把麻将机都给卖了。还有,以为你这里不许让人再打牌了。

    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儿,这些年为了打牌的事多少家庭因此而夫妻不和。还有那黄二娃输得一看到关丽就打哆嗦,到处找人借钱,弄得人见人怕。

    想当初他刚从部队转业回家时是多么好的一个棒小伙子啊,就被麻将、金花和斗地主给毁了,你竹花是要负责任的。

    说到气愤处,刘永华就提起榔头要去砸麻将机。

    龚竹不服,去拉。

    两口子拌了两句嘴,就说顶了。

    竹花什么人,脾气那是一等一的不好,尤其是在留永华面前,就上了手,把老刘给抓得满脖子都是伤。

    听刘永华说完这事,竹花就吼:“杜老板你来说说,咱们这个省谁家不打麻将,你随便去哪家茶馆看,不都是打牌的人,要说赌,我省七千万人中至少有三千万沾了,凭什么只说我一个人?”

    “反正就是不对,这样做不对。”刘永华摇头:“别家的事咱管不着,但我不能这么做。”

    杜里美哈哈一笑:“确实,打牌是不好的,我事业不小吧,每年几百万收入吧,可我就是不碰麻将和扑克,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竹花倒是忘记了和丈夫吵,好奇地问:“为啥?”

    杜里美说:“坐下去打牌,几千万把块输赢有什么意思,赢了又不能改变生活。输了,念头不通达。还有,我年纪不小了,坐下几个小时,腰肋发酸,这不是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吗?”

    竹花被他逗笑,扑哧一声:“你是大老板,这点小钱自然看不上。

    杜里美:“不过,竹花嫂,这事我倒是要维护村长,你这个茶馆真没必要开,不如把麻将机都给卖了。“

    见竹花竖起柳眉,杜老板连忙摆手:“嫂子你听我把话说完,是,打点小麻将是咱们省的风俗,法不责众,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可你别忘记了,刘村长是村民委员会主任,也是下一届候选人。如果有人要上纲上线,举报你们家设赌,是不是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他一个月一千多块,能有什么收入?举报我,谁敢?看我不收拾他。”竹花身为村长夫人,刘永华又有威望,深受村民拥护,她却是不惧的。

    “真的没人敢吗?”杜里美淡淡一笑:“人在世上走,哪能没仇家,比如那个罗南。这人我虽然没见过,但也听人说过,好象和嫂子你是商业上竞争对手。我一辈子经商,偌大事业,所谓商场如战场,战场上就是你死我活呀!你猜,罗南会不会向上级举报刘村长,如果这样,他怕是要被选下来了。”

    刘永华摇头:“罗南品行还是很好的,她不会做这种事。”

    “你住口!”竹花呵斥丈夫:“罗婆娘品行好?你是不是傻?她勾搭那么多男人,能是好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说客杜里美

    刘永华:“不要乱评论一个人,罗南人品是真没问题。再说了,人家是独身,如果要耍朋友也合理合法。”

    “你别说话了,听到就烦。”竹花:“杜老板,就算罗婆娘要报复我,举报我家麻将馆又怎么样?咱们村现在只有两个候选人,我家男人和留山。留山这人我了解,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能力一般,选不上去的。即便有其他人临时钻出来要选,也就是凑个热闹,不怕的,这村长还得咱们永华做。”

    杜里美:“确实,一村之长,首先要服众,第二要有一定能力。没有刘村长,别人镇不住堂子,也没这个资格。他要出来做村长,首先得有能力让大家心服。我算了算,还真有一个人没准可以动摇永华的地位。”

    竹花不屑:“谁?”

    杜里美摸摸下巴:“陈建国。”

    刘永华:“建国没有说要竞选村长呀,再说了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住口,你看谁都不是这样的人。”竹花;“杜老板你说下去,我帮你泡杯茶。”

    “不用不用,我不渴。”杜里美点了支烟,悠悠道:“陈建国干了十多年文书,村里的事就没有他不清楚的,而且,他迎来接往,和上头也熟,在村民中有一定的威信。我们退一万步说,如果你刘村长不干了,他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对了,忘记跟你们说了,我刚得到消息,陈建国已经正式跟宋轻云提出他要出来选这个村长,宋轻云也表示支持。”

    刘永华呀一声:“建国也出来选啊,他的能力是不错的,帐目还有文书上比我懂。”

    竹花顿时面色大变:“好个反骨,他竟然要来选村长。对,他肯定要使坏的。不不不,是高春容肯定会使坏,她一旦向上级举报给我家安上一个开赌场的罪名,永华还选个屁啊!”

    杜里美继续高深莫测:“嫂子,我听人说宋轻云和你有矛盾,还好几个。小宋这人别看笑嘻嘻的,以我阅人无数的目光看来,他其实很记仇的。对了,宋轻云不是还送了陈建国一支价值三千多块钱的钢笔吗,难道你就没觉察出什么?”

    刘永华皱起眉头:“杜老板,你不要乱说话。”

    竹花:“我们说话你也给我闭嘴。”

    她面色终于变了,喃喃道:“我就说宋轻云会安插自己的人手,夺我家永华的大权,原来这人不是留山而是陈建国。现在离选举没两天了,现在才上陈建国,这是给我来个冷不防,好阴险。”

    杜里美:“对,就是要打个冷不防。你猜,现在举报电话是不是已经打到街道领导那里去了?是陈建国呢,还是宋轻云?说不定明天就有派出所的人来调查情况,然后做笔录立个案。一旦走法律途径,永华就自动失去候选人资格了。”

    竹花吓坏了,霍一声站起来,拿起电话拨通一人的号码:“喂,是朱老板吗,我是红石村龚竹呀!对对对,是我。你不是要开麻将馆要买麻将机吗,别买了,机器实在太贵,咱们小本经营投资不能太大,我这里有八成新的麻将机你要不要,给你打个五折……好好好,你下午开车过来拉……别下午了,现在过来,下午我就不卖了……咯咯,开玩笑的,我是真的急着出手,你快过来,我请你吃饭……”

    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事实在太多,刘永华照例去村两委上班。

    和杜里美出了小买部,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杜老板你口才了得,谢谢你替我解决了这件事。家里开了麻将馆,确实搞得村里乌烟瘴气,我也不好见人。”

    杜里美:“刘村长客气了,我也就是随口乱说,没想到嫂子信了。”他哪里是顺口乱说,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给宋轻云摆了一道,谁叫他刚才不答应让自己在这里收石蛙呢?

    杜里美以前生意做得大,破产后满肚子戾气,谁不遂他的意自然要小小地报复一番。可想,从今天起,竹花会更恨他宋轻云了。

    痛快,痛快!

    刘永华:“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杜里美就摘下自己的围巾递过去:“村长,你脖子上全是嫂子抓出的五爪印,先遮一下,注意形象。”

    刘永华更感激,谢了一声接过去,又问:“杜老板你刚才来我家做什么,是不是要买什么东西,倒是忘记了。”

    杜里美说我不买东西,就是想跟村长里聊聊,看能不能投资点什么。这里的乡亲们好啊,这里的山水美啊,我已经舍不得离开了,寻思着能不能为大家做点贡献,带领大家致富奔小康什么的。

    刘永华大喜,说,杜老板你这么有实力,如果肯投资咱们村那可还真一件好事,我们村两委肯定大力支持。我如果选上村长,那自然没二话。就算选不上,新班子也会和你配合,不用担心的。

    对了,杜老板你打算投资什么,搞种植业还是养殖业,要不你接着尚鼎立没有做成的那个农庄继续搞吧。

    杜里美心道:接着搞,我疯了才接着搞,那可是上千万的投资,我全身上下也就几千块钱,搞得成吗?当然,石蛙肯定是不能弄的,有宋轻云盯着。不管怎么说,先跟刘永华结个善缘。

    他便道:“我还在考察,先看看再说,估计会在村里呆上一段时间,然后写个企画书,到时候给村长过目。”

    刘永华:“一定拜读。”

    杜里美故意叹息:“红石村苦啊,想当年我年轻时也是苦过的,可到这里后呆了一段时间,还是有点不适应。虽然我最近住在陈尚鼎租的那个院子里,可人家未必肯让我长住。”

    刘永华:“生活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村两委说,也对,你这么大老板确实有点不适应。我会跟两委的同志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在里面腾一间屋给你。”

    村两委是新建的,干净整洁,设备也齐全,杜里美大喜:“那好,就谢谢村长了。”

    有免费的地方住,那可是好事。

    至于吃饭,再想办法,看去哪里蹭。

    不赚到钱,我可就不走了。

    ***********************************************************

    刘永华刚到村两委,村委委员们都在,除了龚珍信。

    老头自上次陈尚鼎的事情之后,受到打击,很颓丧,有情绪,不太来了。

    宋轻云劝过他几次,老头心理关还没过,只能等以后再劝。

    “永华,我想跟你说件事。”陈建国小心翼翼地凑上去。

    刘永华:“建国,你说。”

    大冷天的,陈建国额上竟是一层细汗:“永华,我报名参加村民委员会主任的选举了。你别误会,主要是报名的人实在太少,就你和留山,场面实在冷清。三人为众,我就被临时抓来顶一下数,算是捧个人场,这样才显得隆重热烈。”

    刘永华:“咳,建国你说什么呀,任何人都能报名的,这没什么。”

    “我觉得我对不起你。”

    刘永华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正要再劝,旁边的乐意就看不下去了。

    这姑娘心直口快,马上就指责陈建国:“陈文书你解释什么呀,刚才永华哥说了,任何人都能报名,想当村长也没什么,只要有能力能服众。可你这样子却让人看不起,倒显得是谁硬逼这你上,你还委屈了,你这不是又当又立吗?”

    陈建国尴尬地一笑:“宋书记让我选,我确实无奈,没办法呀,刘永华咱们是不是好兄弟,你可不能往心里去呀!”

    刘永华:“真没事。”

    整整一个下午,陈建国都不住在刘永华面前转,没话找话,很心虚的样子。

    刘永华只是一笑,说,建国你别晃啊,我眼睛都花了。

    他又说了杜里美的事,让陈建国帮收拾一个房间出来让杜老板暂住。

    陈建国说一定办好,我这就去收拾,另外再回家给杜老板抱一套新的被褥过来,未必要把这笔投资留住。

    杜大老板要来投资的事情让村两委很振奋,就连龚珍信也打电话过来问情况。最后说:“一定把人留下,就让他接着陈尚鼎那个摊子继续整。”

    宋轻云却怀疑这个杜里美是个骗子,你说你这么大老板,怎么想着干石蛙这种鼻屎大的生意,那不是跌份儿吗?还有,大老板会干违反买卖保护动物的事,还有没有常识?

    不过,这姓杜的车不错,身上也有一股成功人士的气势。

    我们的小宋书记感觉有点看不透这人,又不忍心打击两委同志们的热情,决定先观察观察再说。

    况且,红石村穷成这样,杜里美就算要骗也没什么好骗的。

    难不成他还能去骗陈中贵地里的菜。

    晚上,陈中贵回来了,带回来两部手机还有手机拍摄杆。

    万事俱齐,只欠东风,接下来就是把手机安在罗寡妇家的路口。

    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让罗南搬回家去,以身为饵诱狼入室。

    可人家就是不肯走呀?

    怎么办呢?

    宋轻云正头疼,晚上,前一段时间隐士般的龚珍信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一百五十四章 简单粗暴好用

    当时,宋轻云吃过晚饭,照例躺在床上玩手机。

    山村晚上实在太冷,天黑得又早,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只能开了电热毯,倒也舒服。

    人类是一种喜欢舒服的生物,尤其是本省人,为了舒服什么都管不着了。

    宋轻云一缩进背窝里,就巴适不想挪窝。

    他房门没有反锁,主要是怕陈大狗会时不时溜进来找零食吃,和自己说话。到时候一通擂门,你还得从温暖的被子里爬起来,实在有点遭不住。

    正在微信上和人聊,外面摩托车就突突地响起来,是罗南关门市回来了。

    “蓬”门开了。

    宋轻云以为是陈大狗,也没理睬。

    他正在和一个同学在网上交流。

    那个同学是自己大学时的同学,毕业回家后也考上了公务员,现也在驻村精准扶贫。

    他驻村的地方比红石村不知道困难多少,是真正的与世隔绝的大山,当地贫困户的精神面貌也非常不好。

    其中就有一件事给了同学很大打击。

    事情是这样,当地生育率很高,每户平均三个孩子。

    因为娃多,加上自然条件恶劣,农民脱贫难度极大。

    他刚去的时候因为心疼孩子,联络了爱心人士,捐助了一批日常生活用品给娃娃们。

    东西很普通,也不值钱,都是诸如塑料书包、塑料饭盒、塑料杯子一类的东西。

    但东西一发下去,孩子们却一脸畏惧的神色,说拿回家去准挨家里大人的打,不想要。

    原来,以前的爱心人士捐助的这些日常用品都是不锈钢的。拿回家去后,大人直接拍扁了当废品卖钱换成烟酒。这次是塑料的,卖不成废品。大人们就会以为自家孩子没本事,没抢到不锈钢的,就会打人。

    这事给了那同学很大的震动,感慨说,扶贫还得先扶志。

    没有了志气,你就算直接发钱,人家把钱花光了也会立即返贫。

    宋轻云却不认可老同学这个观点,说,这跟志气不志气没有关系。应该是眼界窄了,不知道真正的人生真正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你们首先要做的应该信息扶贫,让村民知道外界的情形,最好带他们出去走走。一点不锈钢日常用品算什么,在外面打一天工可以换十套。

    两同学就在微信上争论起来,一争就争执个没完。

    “沙沙”拖地的声音响起。

    宋轻云用眼角余光看过去,大惊。

    进来的不是大狗而是罗南,她正拿着一个拖布在地上打扫卫生。

    宋轻云再顾不得聊天,急忙坐起身:“别……我自己打扫吧……”

    这一坐起来,才猛地发现自己两腿只穿了一条妈妈买的秋裤。

    秋裤这玩意儿保暖效果是好,但有一桩,太贴身,一着身,凹凸有致。

    罗南“啊”一声,红了脸跑出房间。

    宋轻云也臊得不行,心中莫名地有些恼火:“罗南,人与人之间能不能保持一点界限,这样不太好。”

    外面罗南的声音低低传来:“宋书记对不起,我看到房门没关,以为……不知道你在睡觉。”

    宋轻云声音更严厉:“你看我门没反锁也不能朝里面闯,好歹也得敲门是吧?这是基本的社交礼貌。”

    红石村民风淳朴不假,可人与人之间没有社交界限这一点让他很不适应。

    万新客听到动静也出来了,扯开大喉咙就吼:“罗婆娘你在干什么,大半夜朝宋书记屋里钻,要脸不要脸?”

    罗南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真不知道宋书记已经睡了,他躲在被子里又不吭声,谁能注意到?”

    “呵呵,呵呵,你揣了什么心肠,当我不晓得。奉劝你一句,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了。”万新客大声冷笑。

    “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罗南小声哭起来。

    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摔门的声音,想来已经躲回自己的房间。

    万新客还在外面骂骂咧咧。

    宋轻云苦笑:“万新客,我的万阿姨,行了,这就是一场误会。”

    “这是误会吗,这是故意的。”

    天气实在太冷,不片刻,外面就起了白雾。

    被窝里实在太舒服了,宋轻云和老同学又争论了半天,谁也没能说服谁,他有点疲倦,头一歪,就迷瞪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院子里所有的灯光就亮了。

    刺眼的光让宋轻云醒了过来。

    接着是登登登的脚步声,像是来了好几个人。

    然后,就有人提起拳头用力擂着门,听方位是罗南房间。

    有人扯在嗓子吼:“罗婆娘你出来,快滚出来。”

    “啊!”罗南惊叫一声,颤声道:“我就开门,我就开门。”

    宋轻云心中也是惊讶,忙起身穿衣服。

    这个时候,罗南已经从房间里走到外面的院子中,颤声道:“支书,你找我做什么?”

    龚珍信,他来做什么?宋轻云心中惊讶,一边穿着裤子一边走到窗户后面,从窗帘缝隙中看出去。

    只见外面立着已经好久没看到人的龚珍信还有他的外甥女唐霞和外甥女婿,另外还有老吊。

    所有人都是满面杀气,老吊手中更是提着一根门栓,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罗南的那张脸在灯光下一片煞白。

    “找你做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唐霞厉声呵斥:“罗婆娘,你勾引国家干部,腐蚀领导,造成极坏的社会影响,以至影响我村安定祥和的局面,今天要拿话来说。”

    罗南大惊,哭道:“我勾引什么干部了,我冤枉啊!珍信叔,你要为我做主啊!”

    旁边,万新客戟指罗南:“你这个骚婆娘,你想勾引谁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你想想勾引宋轻云书记,已经激起民愤了,还不承认?”

    宋轻云大惊,他穿了一半的衣服掉到地上,这这这,这是从何说起。

    罗南也吓得浑身颤抖:“我我我……我没有……”

    万新客:“实话告诉你,龚支书就是我打电话请来的。宋书记什么人,人家是来打扶贫攻坚战的,这是一场战争,他是总指挥。你可好,想要腐化总指挥,你这是想破坏我们村的指挥中枢啊!是可忍,那什么不可忍?”

    老吊:“反正就是不能忍。”

    万新客:“我要保护宋书记,现在既然支书已经来了,马上卷起铺盖滚回自己家去。龚支书,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宋轻云是万新客母子的大恩人,她认为罗南对宋轻云有非分之想,这不是坏人前程吗?

    况且,两个女人同处一个屋檐下,难免有摩擦。女人天生就是喜欢同性争斗的生物,她越看对方越不顺眼,今天终于忍无可忍了。

    龚珍信点点头,缓缓道:“罗南,你又不是没有家,家里又没有遭受自然灾害,不用住在村两委,马上搬回去,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否则,村两委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不……我不回去……”罗南面上显现出恐怖之色,她嗓子里发出反胃的声音,想要呕吐。

    “你这是干什么?”龚珍信皱了一下眉头。

    “舅,她这是在装,装可怜,男人都喜欢她着病西施的样子。”唐霞平时里和万新客很谈得来,关系也好,有心帮忙。像她这种胖大中老年妇女,最讨厌的就是一把年纪还装娇小姐的人,便适时下眼药。

    龚珍信也不废话,突然抬起右手“啪”一声抽在罗南脸上。

    “珍信叔……你!”罗南捂着脸愕然看着龚珍信,眼泪如溪水一般流下来。

    这一记耳光把她抽懵了。

    就连屋里的宋轻云也呆住。

    至于在场的其他几人,却都是一脸的精彩。

    龚珍信凛然道:“你既然叫我叔,而我又是咱们老龚家族长,我就得打你。做人,得要脸。马上收拾东西滚回去。否则,我龚家再不认你是自家人,后果自己掂量。”说罢,他又指了指身边几人。

    说:“你们几个把她的东西收拾好送回去,把人押走!岂有此理,当我村两委什么地方,还赖在这里了。做人,要本分!”

    “好叻!”唐霞和万新客大喜欢,立即上前钳住罗南的胳膊就朝外拖。

    可怜罗南弱女子一个,二这两人身量巨大,落她们手里就好象是小鸡碰到老鹰,竟被人直接带走了。

    罗南的东西不多,也就一套被褥和脸盆杯子牙膏牙刷,老吊和唐霞丈夫就势一卷被子,瞬间带走。

    宋轻云彻底震惊,呆呆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木了。

    到龚珍信进屋子后,我们小宋书记的寒毛还竖着。

    他万万没想到,偏远山区村干部……不对,应该是地方上的长者威信竟然如此之高,做事如此简单粗暴。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龚珍信道:“宋轻云,咱们这里处理事情就得雷厉风行,就得直接果断。或许你对我的做事方式保留意见,但很多时候容不得黏黏糊糊,就得快刀斩乱麻。”

    “可是……打人是不对的,是犯法的呀!”宋轻云讷讷道。

    “犯法犯什么法,推前三四十年,我敢把犯事的人捆起来游街示众你信不信?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她罗南是我龚家的媳妇,我是龚家的长辈,我不该管她吗?如果扯到法律,她先和我龚家脱离关系再说。”

    宋轻云苦笑:“一个寡妇,如果和龚家脱离关系,以后还能在这村子里呆下去?”

    “所以说,长辈教训教育不懂事做了错事的晚辈,难道不应该?”

    “可是我总觉得道理上不对。”

    龚珍信叹息:“宋轻云,没错,当初在陈尚鼎的事上我是误会你了,对你有意见。今天既然说到这个,咱们就把话敞开了谈。没错,我当时是不太看得上你。不过,事实胜于雄辩,陈尚鼎就是个混帐,还是你看人的眼光准。还有,你来咱们村这么长时间,也干了不少好事,我服。”

    宋轻云:“支书你客气了,我只是个年轻人,有的方面还没经验,还很幼稚。”

    龚珍信:“我已经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过得几年就要退下去,这是自然规律。未来,还真是属于永华这种塌实肯干的年轻人。世界变化得实在太快,我也跟不上了。未来是属于宋轻云你们这一代的,年轻是优势,也是一种考验。”

    “考验?”宋轻云不解。

    龚珍信说:“人年轻的时候,精神旺盛,胆子也大,什么事情都敢做,有的时候难免把持不住自己,尤其是未婚的男人。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长得又好看,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女人,对二十来岁的男人来说,那是怎么样一种诱惑?”

    “尤其是这女子生活上还遇到困难,怎能不激起人的同情心想要照顾她安慰她?”

    宋轻云:“支书,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问心无愧。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不太好。”

    “宋轻云,我相信你,可你要考虑社会舆论。你或许对我的做事方式不理解。但是,你能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吗?”

    宋轻云哑口无言:“还真没有。”

    龚珍信这个处理方式简单粗暴,却好用。

    支书出马撵走了罗南,我们的小宋书记虽然觉得一身松快,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事情已经过去,但不能不管。

    这事要想得到彻底解决,还得把扔石头那人揪出来。

    好在现在旧手机已经让陈中贵帮带过来,电已经充满,每部手机大约能够维持三个小时的拍摄和存储记录。

    宋轻云拨通黄二娃的电话:“黄明你在哪里,还在打牌吗?没有啊,那就好,我有个事找你帮忙,见面谈。”

    “我凭什么要帮你?”那边黄明桀骜不逊反问。

    宋轻云懒得跟他多说:“我现在去找你,你约个地方,很重要的。”

    黄明正在打牌,竹花家的麻将机都卖了,她又说大家要来喝茶聊天我欢迎,打牌不行。

    没办法,黄二娃就跑一村民家里斗地主。

    他最近手气奇好,务工回家的村民腰包也厚实,三人约定“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通宵。

    接完电话,黄明把牌一扔:“我出去一趟,有点事。”

    一个牌友不乐意了:“正打得好耍,你跑什么,别赢了钱就溜。”

第一百五十五章 监控就位

    黄二娃就骂:“谁溜了,谁临阵退缩谁就不是男人。宋书记那边真有要紧事,我出去耽搁一个小时就回来。”

    “那我们怎么办呀,等那么长时间?”

    黄二娃:“你们下象棋吧,一百块一盘。”

    “下毛的象棋,有什么意思,算了,我们先双排开黑,黄二娃你快去快回,等你……等等,把烟留下,回来的时候,顺便在竹花那里买两包。”

    “买啥买,宋书记叫办事他能不给烟,他包里五十一包的烟不香吗?”

    等黄明跑到预定地点,宋轻云恰好到。

    宋轻云:“黄明,听说你以前是侦察兵?”

    “那是。必须的。”

    “对了,你爬树上房怎么样?”

    黄明警惕:“宋书记你可不能忽悠人,我可没干过坏事,我是革命军人,受党教育多年,正直得很。”

    宋轻云:“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能不能干好。”

    他便将要把手机装在罗南家两个路口的事情跟黄明详细说了一遍。

    黄明这人虽然好赌,而且人又桀骜,其实品质不坏,挺有正义感的。立即就拍胸脯道:“宋轻云你放心,我找就想把这个坏蛋抓出来了。麻痹,人家一寡妇,日子又难过,多可怜。你还朝人家里扔石头,这是人干的事吗?没啥说得,这事我负责。对了,大晚上的,这手机能拍到人吗?”

    “可以的,可以的。”宋轻云拿出那两部手机,教了他使用方法,说:“有夜景模式的。”

    黄二娃鼓捣了一气,惊叹:“现在的科技水平都这么发达了,晚上也能看这么清楚。哎,我们当年训练的时候一年也摸不了几次夜视仪。只是,那个坏蛋还会来扔石头吗?”

    宋轻云:“可不好说。”

    黄明:“无所谓,我每天来就是,反正俺晚上也不怎么睡觉。”

    宋轻云怀疑地看着他,不怎么睡觉,那就是在打牌咯。

    黄明摩拳擦掌:“我有的是耐心,一旦抓住这个混蛋,非打死他不可。咱们村民风都被这鸟人给败坏了,老子忍不下这口气。”

    说着话,他就可宋轻云一起动手,把两部手机分别捆在两个路口隐秘地点。

    黄明说他每天夜里十二点会来开一次机,三点的时候来收走电量耗尽那部,再开另外一部,六点的时候再过来收。

    放心好了,绝对不会被人发现,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黄二娃拍着胸脯保证。

    万事俱全,只差东风。

    其实宋轻云心中也是没底,因为你不知道那犯罪分子什么时候会来。

    如果他从此洗心革面金盆洗手浪子回头重新做人,大家不是白忙乎了?

    黄明离开的时候把宋轻云提包里的三包香烟给卷走了,美其名曰:熬夜需要提升,抓坏人需要壮胆,自己胆子可小呢!

    “你胆子小,你的胆就是一个地瓜。”宋轻云摇头苦笑。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太多,宋轻云先又迷瞪过一次,现在虽然是十一点钟,却毫无睡意。

    他看到旁边一户人家里火光腾腾,欢歌笑语,心中好奇,凑过去一看,才发现里面坐了好多村民正在烤火聊天,且都是老人。

    这是一座有这五六十年房龄的旧木板屋,旧得摇摇欲坠的样子。

    房子的主人在旁边修了一栋新瓦房,这老屋就用来放不用的家什。

    天气冷,村民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尤其是老人,索性都聚在这里,烧了个火盆,一边熏腊肉一边围炉夜话。

    宋轻云在外面看了看,觉得没有安全隐患,正要走,里面正在聊天的话题让他停下脚步。

    “等过完年,再过得两月就该割麦子了。这样一来,还赶得上种一季稻子。”

    “对的,四月中旬就可以割了,拖不到立夏的。麦子不吃立夏水嘛!”

    “今年麦子长得不错,刚追了肥,还别说,新狗家的鸡屎肥力真足。”

    “好多年没种麦子了,今年终于可以吃上麦粑了,可我心中总有点不塌实。”

    “咳,风调雨顺的,你不塌实什么呀?先把心放肚子里,还是先操心一下麦子收割后桔秆怎么处理吧?”

    “哎,这可不好办了。”说起麦秆,众老头老太竟然不约而同发出叹息。

    宋轻云心中好奇,走了进去:“怎么了,你们叹什么气啊?”

    “宋书记,我要给你提个意见。”一个老太太凶巴巴地说:“如果得罪了你,你可不许往心里去。”

    宋轻云:“你说,如果我做错了事,大家随便骂,我不但不还口还马上改正。”

    一个村民递了张小板凳过来,宋轻云坐下,向火,好舒服。

    火盆里木柴噼啪响,火光红通通,头上的腊肉散发着香味,有点篝火晚会的意思。

    那老太太就骂道:“你们镇里的官儿就是乱来,说不能烧麦秆,烧了还要抓去派出所关起来。现在咱们做饭又不兴烧灶,那么多麦秆、稻草扔没地方扔,使又没个使处,你让我们怎么办?”

    前进街道以前是镇的行政区划,现在变成街道,老百姓一时也改不了口。

    宋轻云解释道,婆婆你说咱们红石村风景好不好?好,那是相当的好。不是吹牛,别说在咱们市级别是在整个地区,方圆千里地,都是一等一的,跟旅游景点一样。

    尤其是这里的空气,那是相当的新鲜。对了,婆婆你今年贵庚。

    老太太回答:“八十六了。”

    宋轻云感慨一声正是高寿啊,又说,老人家你之所以这么高寿,还不是因为这里的山好水好空气好。你想啊,这麦秆和稻草一烧起来,乌烟瘴气,环境污染了,人不就要得病吗?

    老太太不以为然,啥,得病,得啥病?以前咱们这里做饭用的都是谷草,用了几百年了,也没见人得怪病,怎么现在就不能烧草了?

    宋轻云摇头,就算不得病,人也熏得受不了啊,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处理桔秆方便影响到别人,婆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老太太又反对,说,熏到谁了,咱们这里山高风大,烟子一出来就被吹散了。

    她这么说,宋轻云倒又点无语。

    确实,这里海拔高,空气压力小。而且有是在山谷平坝地区,恰好是一个风口,一到下午风就大起来,他晾的衣服就被吹走过好几次。

    如此看来,其实烧桔秆好象也没有污染什么环境。不像市里所在平原地区,以前没有管烧谷草这事的时候,每年夏收那几天,市区周围的几个乡镇农民都在烧草。烟雾从早到晚就没散过,直接弥漫进城区。

    整个县城都笼罩在一层浓重的清色烟气中,熏得人咳嗽流泪不止。最严重的时候,汽车都要开防雾灯。

    有鉴于此,市里这才规定任何人不许烧草,一率改为还田。另外,农村的柴灶也逐步改为烧气烧电,如红石村这种山区农村,则改烧无烟煤。

    但还是有农民不理解偷偷烧谷草,所以,每到那个时候,各街道、乡镇都会派出干部开车到处巡视,发现一起重处一起,罚款上千,抓派出所拘留五天。

    宋轻云今年就参加过一次行动,坐车转了几天,热得要死。

    “婆婆,就算风一吹就散了,可你的烟也被吹到其他人地盘上去了呀!再说了,现在国家不是出钱让大伙儿的麦秆谷草还田吗?到时候我联系一下街道,看哪里有收割机。现在的收割机可好了,一边脱粒,一边就把麦秆粉碎还田,根本就不用自己费神。费用其实也不高,大家应该都能承受的。”

    一个老头摇头反对:“还啥田,那破机器谁还敢用,再用得几次,所有人都得饿肚子了,还是用手收割稳当。”

    宋轻云心中奇怪,问:“机器比不上人工,不可能吧,又怎么扯上饿肚子这事了?”

    “前年去年咱们种水稻用的就是收割机,就是那种小福田,我们也响应国家号召,结果呢?结果家里的水田差点就种不出粮食来。”

    “对,这事纯粹就是胡来。”老头这一开腔,其他人也纷纷插嘴,好象很愤愤的样子。

    你一言,我一语,好半天宋轻云才弄明白。

    原来,这里海拔高,昼夜温差的啊,紫外线强烈,空气新鲜,环境是好得没话说,可对桔秆还田并不是一件好事。

    以前几年,稻草打成小段还田后,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死活就是腐烂不了,埋在地里一个冬天,到第二年放水种秧子的时候,都浮了起来,最后歉收。

    农民吃了这个亏后,再让还田都不干了。当然,他们也不敢把谷草付之一炬,那是要被抓的。没办法,只能做成草垛放田间地头的空地上,爱谁谁。

    稻草还算是容易分解的,麦秆的纤维更长更硬更不容易腐烂,一听到还田的事,大家都怕了。

    一个老头又道:“以前咱们夏收秋收后,无论是谷草、麦秆还是油菜秆,要么做饭烧火,要么直接堆在地里烧了。草木灰也是肥料,而且,用火烧过地以后,虫子也少。现在好了,虫子一年比一年多,逼得要用农药,又得多花出去几十块钱。我看这不许烧麦秆谷草,纯粹是乱来。”

    “就是,这是你们当官的故意整我们农民。”

    “凭什么你们城里人要呼吸新鲜空气干净空气,就得让咱们农村人遭罪?”

    大家说得都有道理,宋轻云苦笑:“各位爷爷奶奶,话不能这么说吧,什么城里乡下,现在都不讲这些了。你们老人住乡下务农,年轻人在城里上班,很多人都在那边安家,大家不用分得这么清,你们总不希望自己儿孙在城里被熏成火爆肉烟腊肉吧?对了,在以前谷草和麦秆还有什么处理办法?”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老支书还是简单粗暴

    众老头老太太说以前好办,县里有一家造纸厂会收。每年夏收秋收,他们的货车就会跑乡下来收购谷草,厂子里的草垛啊堆起六七层楼高,占了几百亩地。

    有一年厂里失火,那可真是火光冲天,跟《水浒传》里的林冲风雪山神庙,烧了大军草料厂一个样。

    “对对对,烧了一夜,据说几十里外都能看到,天都映红了,附近几个县的消防车都调了过去。”

    聊起这事,大家都兴奋起来,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宋轻云在街道的时候听同事谈过这事,后来因为环保,那家造纸厂于十多年前就关了。

    说这些都没用,还有几月麦子就要收割,以后还有稻子,这桔秆又不能还田,处理起来真让人头疼啊!

    宋轻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

    时间很快到了十二点,老人们各自散去。

    宋轻云烤了半天火,身上竟出了汗,在村里走着,冷风一吹倒也舒服。

    农村的人都睡得早,此刻已是万籁俱寂,冷雾也散了,月亮也出来了。

    抬头看去,天空的云层在月光中变得轻薄,如纱漂浮。

    路边的腊梅也开了,冷香散入夜色。

    正琢磨着桔秆还田的事,电话铃响了,是万新客打来的:“宋书记你在哪里,快回来!”

    她的声音显得很着急,还很兴奋。

    宋轻云:“我刚和几位老人向了火,正要回来,怎么了?”

    “出大事了,龚珍信带着他外甥女婿还有老吊和黄葛,把龚如祥、陈泽和毛根给抓了,人关在村两委,正要连夜审问。”

    大概是刚才烤火的时候吸进去了一氧化碳又大概是半夜里脑子不好使,宋轻云回不过神来:“这三人是谁,龚支书怎么抓他们……啊!”

    “宋书记你总算明白过来了,这三人都是罗婆娘的相好的,今天支书要他们拿话来说。不交代清楚就不许回家,不给饭吃。”万新客压低了声音:“人现在正审着,你快回来,晚了一招供就没热闹好看了。”

    “看什么热闹,我马上回来。”宋轻云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龚珍信竟然把这三人给抓了起来,这不合适吧?

    好象也有违法的嫌疑吧?

    以前陈建国一说起事情就口口声声让民兵把你捆起来,其实也就是说说罢了,真要动手,也没有法理依据,人家真要跟你较真,你就得吃官司,毕竟是法制社会。

    急冲冲到赶到村两委,就看到里面灯火通明。

    万新客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正在那里探头探脑,一见宋轻云就跑过来,低声道:“宋书记,我把你等惨了,现在人正在办公室里,快去看看。”

    宋轻云:“那三人的家属和亲戚来没有,闹没有?”

    万新客满面不屑:“支书提人过堂,他们自觉没脸,躲都来不及还敢过来闹?来了一并抓了关起来。”

    显然红石村村民觉得两委抓坏蛋过来关几天饿几顿,甚至打一顿也不算什么事儿。

    可这三人不是坏蛋啊。

    村两委大办公室里好多人,龚珍信端着茶杯愤怒地看着那三人,两眼全是威严。

    旁边则立着唐霞的丈夫、老吊和黄葛,另外还有两个民兵。

    这五人都一身迷彩、解放胶鞋、手中捏着橡胶棍,黄葛更是提着一面防暴盾牌,武装到牙齿。

    气氛凝重。

    别看龚如祥、陈泽和毛根三人平时要么人模人样,要么桀骜不驯,要么猥琐得令人发指,此刻都是规矩地站在办公室中间位置,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毛根更是两条腿都在打抖,就好象老鼠见到猫。

    看到宋轻云,龚珍信放下茶杯:“宋书记你来了。”

    宋轻云皱了一下眉头:“龚支书,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谈谈?”

    龚珍信:“宋书记,有话在这里说。我龚珍信做人做事光明正大,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对人说。”

    宋轻云:“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龚支书:“宋轻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外是说我龚珍信工作作风简单粗暴,家长制作风,甚至违反人权。”

    宋轻云耐心地说:“好,支书你既然这么讲,我也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我的看法,我宋轻云也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听说你叫这三人过来审讯,还打算关上几天不给饭吃,这是不是非法拘谨,这是不是违法了?”

    龚珍信:“宋轻云,我之所以叫这三个混帐东西过来的原因,想必你也清楚,还不是为了罗南家里被人扔石头这事。罗南天天住在村两委,搞得鸡飞狗跳,造成不良影响,甚至还腐蚀国家干部,影响我村扶贫攻坚战的大局,不解决成何体统?当然,我不是指责你,我对宋书记你的人品和道德还是很有信心的。宋书记你年轻有冲劲,有知识有文化,懂政策,工作能力也强,我龚珍信很佩服。可是,你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做事顾虑太多,手段太软,这样是成不了事的。”

    “罗南厚着脸皮呆村两委,你怎么就没办法了?直接赶走呀!”

    “谁把石头扔罗南家房顶上,把嫌疑人都叫来,一一审问就是呀!又为什么要把问题弄得那么复杂,那么拖泥带水。今天晚上,我要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宋轻云摇头:“支书,问题不是你这样解决的,还是快把人放了。”

    “人我是不会放的,宋轻云你如果要说道理,那我就跟你说说。”

    “可这事是支书你违法了,往大里说就是非法拘谨。”

    “非法拘谨,哈哈,哈哈!”龚珍信大笑。

    宋轻云皱眉:“怎么了?”

    龚珍信站起身来,逼视三人:“你们说,是我抓你们来的吗,打了你们捆了你们吗?”

    在他刀子一般的目光下,三人同时摇头说:“没有,我们是自愿过来接受珍信叔调查的。”

    龚珍信:“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你们不能走,可同意?”

    三人又道我们是冤枉的,事情没弄清楚自然不能走,就呆村两委了。

    龚珍信又问如果我不给你们饭吃你们是不是有意见。

    三人同时回答说我们要自证清白绝食明志,石头不是我们扔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龚珍信:“话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好,老实交代,石头是谁扔的。”

    “不是我。”三人同时摇头。

    宋轻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这这……

    龚老支书的威信可真大呀,画地为牢,一句话说出口,这人三就规规矩矩的。

    龚珍信冷冷道:“不招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龚如祥,从你开始,蹲马步五分钟。”

    “恩啦!”龚如祥蹲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现原形

    宋轻云大惊:“不许体罚。”

    龚珍信道:“这是体罚吗,这是锻炼身体。龚如祥,你身体差,得多锻炼,我这也是为你好。”

    龚如祥:“是是是,我这人喜欢看武侠片儿,喜欢练上几招。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武要从蹲马步开始。”

    宋轻云哭笑不得,一把将他拽起来:“别蹲了,听我把话说完。”

    龚珍信体罚村民,虽然没有用强,可他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就道:“龚支书,罗南家被人扔石头这事你没有证据,不能咬定就是这三人干的吧,别冤枉了好人。”

    还没等龚珍信说话,旁边陈泽就跳起来,指着龚如祥破口大骂:“就是他,就是他干的。龚如祥,你前一段时间天天跑罗寡妇家去,又是送米又是送油的,结果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一个满嘴黑牙抽叶子烟的糟老头,人家如花似玉一般的女子能看上你个辣鸡?你送过去的油和米面人家都不稀罕看一眼,直接扔出门去。你分明就是因爱生恨,这才刻意报复,老子老子……今天如果不是有支书在这里,先把你打死。”

    两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陈泽把拳头捏得咯吱响。

    龚如祥回嘴骂:“我老我丑又怎么样,我又不欠一沟子外债。你还想娶罗寡妇,当人家是傻子,过来帮你还债吃苦受罪。你当我不晓得,你去找罗寡妇说要和人结婚,缠了几个月,结果呢?”

    陈泽:“结果怎么了,我是真心的,我要用我的真心换她的感动。”

    “人家是感动了,然后狠狠拒绝了你。泽狗,叔奉劝你一句,女人都是现实的,你想找女人,还是先把外债还了再说。”

    “你!”

    “对的,石头肯定是陈泽扔的。”毛根插嘴。

    陈泽:“老子锤死你个小屁孩子。”

    毛根:“支书,支书,你看他这暴脾气,只有他最有可能扔石头。”

    龚珍信一拍桌子:“闹什么闹,都给我安静,一个个来,龚如祥,你先蹲五分钟,接下来换陈泽。今天你们不招认,一个都别想松活。”

    “好的。”龚如祥蹲了下去。

    宋轻云恼了,一把扯起他:“你给我起来。”

    龚珍信的脸黑了下去:“宋轻云,我有我的工作方法,希望你不要过问。”

    “我也有我的坚持和原则。”宋轻云却是不惧,回视。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似是要碰撞出火星,眼见着就要吵起来。

    “呜……我不活了!”一声恸哭,声音凄厉。

    只见罗南穿着睡衣,露出标志性的白皙的大长腿披头散发冲进来。

    一看里面的情形,顿时呆住:“这么多人啊?”

    别人还好,被抓的三人同时叫。

    龚如祥:“南姑儿你怎么了?”

    陈泽:“南姐别哭,出啥事了?”

    毛根:“好漂亮!”接着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

    罗南呆了一下,想扑,发现没地方扑,就扑到办桌上:“来了,又来了,就在刚才,我家房顶又被人扔了一块大石头,呜呜,我害怕极了,我不活了!”

    宋轻云:“会不会你是听错了,或者产生幻觉?”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罗南哭喊:“我拍了照片的,你们看。”

    果然是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照片中,罗南的卧室头顶又一个透明窟窿,可以看到月光投射而入。

    宋轻云突然放声大笑。

    众人惊诧。

    龚珍信:“怎么了?”

    罗南很伤心:“宋书记,你不好幸灾乐祸的。”

    宋轻云大笑:“真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龚支书你别误会。我今天恰好在罗南家两边路口装了监控,是黄二娃帮我装的。你说,这人是不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可算是逮着他了。”

    罗南:“啊!”

    龚珍信精神大振:“这是真的?走,咱们过去看监控,顺便抓人。老吊、黄葛你们带上家伙。对了,如祥、泽狗,毛根你们也去帮忙拿人,我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一行人全副武装激动地冲出村两委,陈泽和龚如祥有心在美人面前表现,把万新客家的菜刀都抢了。

    这样的热闹怎么少得了万新客,见这里的家什都被人拿走,她没有办法,只得抱起了菜板,至少可以抡人。

    就连宋轻云也打开汽车尾箱弄了个车汽车螺丝的套筒扳手。

    唯一空着手的是毛根。

    这猥琐孩子一直跟在衣着单薄瑟瑟发抖的罗南身后,不住偷看人家大腿。

    感受到身后**辣的目光,罗南不住低声说:“不能看的,不能看的。”说到后面,语气中竟带着哀求,她忘记哭了。

    龚珍信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滚,滚一边去,再看女人,把你捆了吊树上。”

    毛根才罢了手。

    宋轻云突然有点理解龚支书简单粗暴的手段,对他的工作作风也不再那么抵触了。

    龚珍信看了一眼衣冠不整的罗南,又骂:“伤风败俗,丢我老龚家,丢红石村的脸!”

    罗南再次抽泣。

    到了罗南家,取了两部手机。

    其中一部已经拍摄了一个小时,还真好使,电量也才用了百分之五十。

    宋轻云心中祈祷:千万要拍到人啊,千万要拍到人啊!今天闹出这么大动静,难免走漏风声。如果一无所获,那个扔石头的坏蛋以后怕是再不会出现,他也必然会换一种方式恐吓和骚扰罗南。机会只有一次,不能错过。

    好在今天月亮大,手机也争气,调出视频资料后,就看到一个老头从那头走过来,五官清晰。

    老头鬼鬼祟祟看了半天,接着把一块石头朝罗南的房顶扔去,接着撒开了腿就跑,很敏捷。

    画面中响起了罗南尖锐的叫声“啊!”过得片刻,她就穿着睡衣跑出来,大腿在月光中白得耀眼。

    华为旗舰机夜景模式真是厉害。

    这下,不但毛根,其他人都咕咚地吞了一口唾沫。

    场面一时显得尴尬。

    罗南哀求:“不要看,不要看啊!”

    龚珍信凛然喝道:“人找到了,出发,把他家房子给围了,别让那混蛋东西跑了!”

    宋轻云问:“这人是谁呀?”

    万新客回答:“龚国文,咯咯,这混帐在宋书记你的照妖镜下现原形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难道罗南体质特殊

    在去龚国文家的路上,众人七嘴八舌地告诉宋轻云此人的情况。

    龚国文今年七十有一,他老婆在二十年前已经去世,也没有续弦。红石村自然环境恶劣,村民经济条件差。老一辈人独身之后,基本没有夕阳红的可能。

    龚国文十多年前在外务工,年纪大后就回家养老,家庭条件一般。

    他有两个儿子,老二一家现在东南沿海上班,这次选举,因为路途太远,也没有回来。实际上,村里人已经有五六年没有看到过这娃了。

    现在他的饮食起居由老大负责。

    老头当年在外面上过班,因为长年从事体力劳动,身体很棒,即便这么大年纪,一跑起来虎虎风生,形如四十岁的壮年。又因为走过的地方多,他的心一直静不下来,没事就喜欢去集市喝茶打牌,调戏赶场的大嫂子,过得很快乐。

    龚国文之所以向罗南家房顶扔石头,大家分析估计是这老头觊觎罗寡妇的美色,起了歹心,求爱不成,因爱成恨。

    宋轻云听到这里禁不住问:“罗南,龚国文以前纠缠过你没有?”

    罗南:“没有,没有,我和国文叔不熟悉的,以前也没说过什么话,见了面也就点点头,不像……”不像龚如祥、陈泽他们有心勾搭,时不时送点柴米油盐上门,或者去她店铺买点日杂,就为能够搭讪几句。

    宋轻云:“没有搭讪过,这不可能,如果龚国文真对你起了心思,不会没有任何行动,动机不成立啊!”

    这话一说,众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皆道龚国文平时不言不语挺忠厚老实的,怎么还老翻花骚动起来了,如果不是看到视频还真没怀疑到他头上。就算看到录象,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旁边毛根却插嘴:“你们知道什么,不是还有闷骚这种说法吗?人心隔肚皮,他对罗南姐有什么想法,不表现出来,别人怎么知道?”

    宋轻云觉得这话也对,又问:“罗南,平日你遇到龚国文的时候他看你的目光是不是有点异样,或者你给了人家什么暗示让他误会了?”

    罗南顿时红了脸,低声道:“我怎么知道,别人看我都都都……”

    “都什么?”宋轻云随口问。

    罗南更是忸怩:“都好象要吃人一样,村里这么多光棍,人家好害怕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是听不清楚。

    万新客看她极不顺眼,道:“宋书记,这罗婆娘看人的时候,尤其是看男人,桃花眼眼角就喜欢往上挑,就喜欢骚,男人谁经得住这个。”

    “或许是龚国文误会了,一厢情愿了。”宋轻云点头,动机成立。

    毛根又插嘴:“一个七十的老头还打南姐的主意,真是笑死个人。南姐你真嫁了他,过得几年老头躺床上动不得了,不还得照顾他?你这是找个爹啊!还是我好,比你年轻十多岁,我能够把这个家撑起来,我能养活你啊!”

    年龄就是优势,毛根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旁边两个情敌,鼻孔中伸出的鼻毛在电筒的光芒中清晰可见。

    旁边,龚珍信一脸铁青,呸地吐了一口唾沫:“伤风败俗,等抓到龚珍信,罗南的事情我一并解决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群畜生。”

    支书发怒动真格,毛根等人都是满面畏惧,罗南更是脸苍白,又吓得要呕吐的样子。

    旁边万新客低声对宋轻云耳语说龚珍信小时候由龚国文照顾过,两家关系很好,今天出了这事,他不痛心不震怒才怪。而且,几个人为一个寡妇婆娘闹得鸡飞狗跳,实在太给红石村丢脸。

    说话中,众人就到了地头。

    龚国文虽然由大儿子一家负责养老,却一个人住在老宅里。

    他家老大在老宅的旁边另外建了一栋一楼一底的新瓦房,让他搬过去,老头不愿意,说老屋住惯了,喜欢木板房的冬暖夏凉。

    当初建新房的时候,老屋就拆了大半,只剩这栋小木屋孤零零矗立在旁边,让人怀疑风雨大一点就要被吹垮了。

    毛根低声笑道:“南姐,就这,就这房子也好意思迎娶你过来?癞蛤蟆吃天鹅肉啊!”

    罗南:“我不住这种屋……不对,我自己有房子啊!”

    忽然,万新客冲上前去,提着手中的菜板“蓬”一声就把龚国文的房门给砸开了。

    万新客做饭用的菜板是一整块大木料,直径尺半,厚半尺,重逾六斤,这一砸下去,轰隆如霹雳。

    五六只电筒同时射到床上。

    众人一涌而上,按手的按手,箍腰的箍腰。

    龚国文激烈挣扎,大声惊叫:“干什么,抢人了,抢人了!”

    龚珍信:“干什么,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龚国文,走,跟我去村两委走一趟,不要反抗。”

    龚国文心中有鬼,听到龚珍信的声音知道事发了。他也光棍:“好,我跟你走,先让我穿上鞋。”

    龚珍信点头,对众人道:“别伤了他,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

    这边如此大动静,龚国文家的狗一直在叫,新房的灯也亮了。一个女人立在二楼走廊上叫:“爸爸,爸爸,怎么了,怎么了?”

    龚珍信:“你家老人公出了事要去村委接受调查,估计今天会关在那里。明天说不好要送去派出所拘留,你帮他收拾一些衣裳和日常用品。”

    原来这女人是龚国文的儿媳妇。

    龚国文的大儿子在外上班,今天恰好不在。

    儿媳妇大叫:“凭什么抓我爸爸?”

    毛根:“凭什么,你问你爹啊!他调戏罗南,想把人家哪个,是耍流氓,你说该不该抓!”

    龚国文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不服气:“什么耍流氓,我是独身,罗婆娘也没有男人,我们自由恋爱有错吗?”

    罗南哀叫:“国文叔,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们年龄相差那么大,你不能喜欢我啊!”

    龚国文:“毛根不比你小,他能喜欢你,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我这叫公平竞争。”

    毛根大怒:“我比南姐只小十几岁,风华正茂,你个老不死的都大三十多岁了,象话吗?”

    龚国文:“反正我就是要和罗婆娘困觉。”

    楼上,他儿媳妇气得大叫:“爸爸,你一把年纪了还干这种事,丢人现眼!”

    罗南急得擦起眼泪:“国文叔,我们差着辈分呢!你喜欢我,我很感动。可是,如果你真有这个心思应该直接来找我挑明啊,干嘛要扔石头吓人。我我我……呜……我好难过好难过……”

    龚珍信脸色更难看,手一挥:“带走!”

    宋轻云也是无奈地摇头,据他所知道,罗南这人命不好,生活挺难的。平时也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在手机上看言情小说。什么古装宫斗、霸道总裁,甜宠巨作……看得多了,也中了毒。

    可惜啊,霸道总裁没遇到,尽招惹毛根这种委琐男和龚国文这种变态老头。

    对了,龚如祥成天叶子烟不离口,吐得满地都是口水,也委琐得很。只陈泽稍微正常点,可惜欠了一屁股债。

    难道罗南有特殊体质?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事情有点反常

    红石村因为是大山区,地势仄弊,所有的人生活在山谷平坝里,五个村民小组挤在一起。

    这边偌大动静,五个组的狗都在叫,村民们以为来了小偷,纷纷穿上衣服提着锄头、铲子出来。

    一看是龚珍信和宋轻云押着龚国文,知道出了大事,都问:“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国文叔给抓了?”

    老吊和黄葛两人也狠,直接倒剪了老头的双手,时不时给他来一个土飞机,就差五花大绑游街了。

    龚国文也是硬气,一声不吭。

    老吊:“怎么了,他朝人罗婆娘家房上扔石头。”

    “啊,原来是他干的,国文叔你这又是为什么呀?罗婆娘可没惹过你。”

    毛根:“为什么,为了想把人那个呀!南姐不干,他就报复。”

    “啊,龚国文想这事,还长辈呢,老不要脸。”

    “究竟那个没有?”

    罗南大惊,哭道:“没有,真的没有,你们相信我。”

    “哭成这样,那就是有咯。”

    大家都是一脸精彩。

    人越来越多,说什么的都有,热闹得好象过年。

    手机、电筒的光芒在夜空中交织出光的栅栏,让人恍惚中仿佛回到四十年前走几十里山路去看露天坝坝电影时的情形,那是老一辈人的青春。

    老吊和黄葛也是可恶,这两人心思促狭,他们在前头故意绕着远路。随着前来围观看的群众越来越多,他们把胸膛挺得也越来越高,如同凯旋而归的将军。

    龚支书念着龚国文的旧情,看情形不对,这才适时制止了。

    红石村以前治安状况良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年年都会因为维稳工作出色受到上级表彰。罗南家被人大半夜扔石头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今年的表彰估计要泡汤。

    现在可算逮着人了,村委的成员都得到了通知赶过来审案。

    大会议室里除了龚珍信、宋轻云和刘永华,还有乐意和陈建国。

    陈建国负责做笔录,埋头奋笔疾书。

    看热闹的村民不停朝里面涌,急得乐意大叫:“不要进来,不要进来,你们都进来里面可挤不下了。是是是,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村里出了这么个老流氓自然要人人喊打。可咱们是法制社会,一定要**律,不能乱打人的。”

    刘永华也不住劝:“大家在外面好不好,又不是看不到,别吵了,说话都听不清楚了。”

    一个村民道:“要不架上话筒,在广播里现场直播?”

    “这……”宋轻云愕然,也太有创意了吧,这么搞,人家龚国文以后还怎么见人?

    维持了半天秩序,大会议室里总算清了场,只剩村干部,罗南这个苦主和龚国文这个被告。奇怪的是,罗南的三个追求者也留了下来。

    当然,龚国文的儿媳妇也在。毕竟是当事人的家属,怕老头有个三长两短,得守着,这可以理解。

    龚国文的儿媳妇叫娟娟,自家老人公出了这种丑事,她臊得不行,低头坐着不吭声。

    村民挤在窗户和大门口,里三层外三层,都在小声议论。

    接下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龚珍信问,龚国文回答,陈建国做笔录。

    龚支书小时候由龚国文照顾过,旧情摆在那里,案子问得很粗疏,算是给他留面子。只问,你为什么要朝人房上扔石头呀?

    龚国文回答说我想跟罗寡妇成一家人,她不肯,我就得报复,快意恩仇有错吗?

    罗南插嘴问,国文叔,你什么时候喜欢我,我怎么不知道?

    她很好奇。

    龚国文道我每次看你的时候眼睛都不舍得挪开,你难道没感觉到吗?还有,我看你的时候,你总是眉梢一挑积极反馈,那不就是很明确暗示?你既然对我有意,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气不过,我就是要扔你石头打你。

    罗南感觉莫名其妙,说,叔,不对啊,我没暗示过你呀!

    门外万新客嚷嚷:“她见谁都抛媚眼,连村里的二瞎都不放过。”

    二瞎是去年才死的一个老头,也是神棍李双喜业务上的搭档,以前靠给人算命骗点酱油盐巴钱。

    众村民一声哄笑,说是的,罗婆娘就这样。

    罗南很委屈,说我眼睛眼神就这样,天生的,能有什么办法。好好好,国文叔,就算你误会我喜欢你,你要报复,扔我石头又有什么用?

    龚国文悠悠道,你管我,我因爱成恨不可以吗?

    大家又笑。

    这简直就是一出闹剧,龚国文儿媳妇娟娟气得连声说:“丢不丢人啊,老不羞啊!别说了,珍信叔你别问了,该怎么法办我来负责。”

    毕竟是长辈,碰到这种老人公,你能有什么办法。看架势,老头肯定要被送去派出所,得该罚的款替他交,还得出伙食钱,送衣服被子日常用品什么的。

    龚珍信知道这么再问下去这位老哥以后也没脸见人,就点头:“好了,建国,就这样吧!让国文签字画押,先关村两委,天亮的时候送去街道派出所。娟娟,你也替老人收拾点东西,大家散了。”

    罗南:“我不要你喜欢我,我不要你用这种方式。”

    龚国文骂道:“我凭什么就不能用这种方式,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就是要报复你,知道害怕了吧?这次算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再惹到我,同样对你不客气。”

    骂到这里,他竟是一脸的仇恨。

    罗南哭起来:“我们女人真命苦,我为什么这样,难道就是因为长得好看,这是我的错吗?”

    万新客实在看不管她这老孔雀开屏的样子,骂:“你好看个屁,不就是腰细点,脸端正一点,皮肤白一点,推长一点,又喜欢露,见了男人说话娇滴滴的。”

    众村民道那就是好看咯万新客你说话要客观。

    又笑。

    龚支书一拍桌子:“把犯人押下去关起来!”

    老吊正要动手,宋轻云心中却是一动:“等等。”

    龚珍信:“宋轻云你还有什么话要问,你说。”

    宋轻云:“我觉得这事有点反常。”

    龚支书:“什么地方反常?”

    “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刘永华也说:“等等,我也觉得有问题。”

第一百六十章 真相原来如此

    龚珍信:“案情已经很清楚了,龚国文想追求罗南,以前给过许多暗示,但罗婆娘却没有察觉。龚国文因爱成恨,寻思报复,这才在大半夜朝人房顶扔石头。人证物证俱在,动机也成立,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刘永华:“反正就是不对,但我说不上来。”

    正在这个时候,竹花挤了进来:“永华,这么冷的天,你连毛衣都不穿,披了一件外套就过来了。”

    她手中拿着一件毛衣,眼神中全是担忧。

    刘永华:“村两委说正事呢,这里也是你能乱闯的地方?捣什么蛋,出去,出去!”

    竹花大怒,把毛衣狠狠摔在丈夫肩上:“狗咬吕洞宾。”就气冲冲地走了。

    刘永华刚才说话虽然严厉,但从头到尾目光都落到妻子身上,里面尽是温柔。

    看到这情形,一道闪电在宋轻云心中划过,顿时通透。他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我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龚珍信疑惑地转头看来。

    宋轻云大笑站起来,指着龚国文道:“龚国文你刚才在说谎,你对罗难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心思。”

    龚国文脸色猛地一变。

    外面的围观群众顿时安静下来,凝神观看。

    宋轻云朗声说,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他的目光会从头到尾落到对方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说喜欢也罢,说有其他龌龊心思也罢,反正都差不多。

    不可否认,罗南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至少对一些男性如此。

    我刚才观察过,陈泽、龚如祥从头到尾都盯着罗南,即便毛根也是如此。

    但龚国文你却没看过她一眼,就算眼神偶有交集,里面也尽是仇视和厌恶,这是不是有点反常啊?

    我想请问,你死活要给自己按上一个骚扰觊觎罗南的罪名究竟是为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自毁名声?

    龚国文反驳:“笑话了,你还能看出人家想什么了,你是神仙啊?”

    娟娟忙叫道:“爸爸,没有就是没有,你又何必朝自己头上泼粪,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自家公公被人当成老流氓,家里人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起头来?

    龚国文还在狡辩说我就是想和罗南困觉她不干我就是要报复。

    龚珍信缓和下语气:“国文,你就说说原因吧,何必要搞臭自己名声,你要慎重啊!”

    “我明白了。”刘永华突然道:“国文叔,前一段时间你是不是跟罗南借过钱?”

    他说这事我是知道的,你先跟竹花借。竹花这人你是知道的,看起来大方,其实挺小气。又不肯得罪人,就支使你去找罗南,说罗南最近生意好,赚了不少。

    话是玩笑话,你却当真了。

    后来,我听竹花说你在罗南那里没借到。

    你说是不是因为当时罗南说话不好听得罪了你,你才扔石头报复的?

    龚国文突然大叫起来:“没有,没有的事!”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众人都是一惊。

    龚珍信:“你住嘴,罗南你说,龚国文是不是跟你借过钱,你没答应?”

    罗南想了想,回答说有过,当时国文叔说要借两万,我哪里有那么多钱,门市里见天只有几百块周转。我的日子过得好苦,我好可怜。

    “啊,爸爸,你要用钱给我们说呀,怎么跟人借?两万,你拿这么多钱做什么?”娟娟吓了一跳,两万块在红石村可是天文数字。

    龚国文不开腔,就闷头坐在那里。

    “还能是为什么呢,他家老二要买房子,问老父亲要呗!”竹花的声音在外面传进来。

    龚国文大叫:“竹花,你答应替我保密的,说话不算话。”

    竹花不屑:“国文叔,是,我答应过替你保密,可你现在不是犯人吗?干了坏事,已经被剥夺政治权利了。咯咯,我就知道你这人心眼小,说的事情别人如果不答应你就要报复,果然是。”

    她口才了得,心眼也多。当初支使龚国文去罗南那里借钱,一是想随手把他打发了,二是想来个祸水东引。

    想不到龚国文给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到罗婆娘被吓得有家回不得,竹花感觉心中一阵痛快。

    事情被揭穿了,龚国文抬起头,仇恨地盯着罗南,骂道:“老子跟你借钱凭什么不借?你看不起人吗,你又凭什么看不起我?我就是要朝你家房上扔石头,怎么样,滋味如何,被吓死了吧?活该!”

    如果眼睛里能够喷出火来,估计罗南此刻已经被烧成灰烬。

    “哗!”外面众人都喧哗起来。

    罗南吓得连退几步,哭起来:“你怎么能够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突然,娟娟跳起来指着自家公公大骂:“老不死的原来你在贴补老二啊!我就说,前一阵我家幺儿考上重点高中,我想去陪读,但手头没钱租房,问你要一万租金,你死活不肯,原来都塞老二那里去了。老二要买房,你还到处帮他借,偏心成你这样还真少见。”

    外面的村民都是一通议论:“哎,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龚国文一直都喜欢家里老二。”

    “为了老二他还真巴心巴肝,连买房子的钱都帮着借。”

    娟娟还在骂:“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身上的钱是不是都给老二了。人家在外省买房,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回来了,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还不是靠我跟老大。你怎么就不向着我们,你这是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怎么,你还去借钱,这钱是不是打算让我们帮你还?”

    龚国文被媳妇骂的冒火,叫道:“父债子还,老大自然要帮着还的。”

    娟娟:“从今天开始我两口子跟你断绝关系,你有事去找你老二,别扯上我支书,队长,快把这犯罪分子送去监狱关起来,看到他我就想吐。”

    罗寡妇家扔石头事件本以为是男女感情纠葛,发展到现在竟然变成家务纠纷。

    精彩,真是精彩。

    龚国文自然被关进村两委的一间小黑屋里,等天亮就送去派出所法办。

    众人正要散去,龚支书却清了清嗓子:“都留一下,大家做个见证。罗婆娘长期独身,咱们村光棍成堆。她勾三搭四,败坏村风,今天也是到了要解决的时候了。罗婆娘,今天我就做个主,你在这两人中选一个嫁了,免得寡妇门前是非多。”

    说罢,他用手指了指陈泽和龚如祥。

    围观群众精神大振,本以为今天晚上的好戏已经落幕,想不到还有压轴。

    陈泽忙挺起了胸膛,龚如祥一紧张,掏出叶子烟。

    毛根不干了:“还有我,还有我!”

    龚支书:“让他滚!”

    老吊提起毛根的领子,一脚踢中他的屁股,直接把人踹了出去:“蛋黄都没有干,还想这好事,再罗嗦一起关小黑屋。”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选婿和倒贴黄瓜二两

    龚珍信:“罗南,从前你是我龚家的媳妇,先不说我是红石村的支书,单单说做为龚家的族长,我并不是封建脑筋。婚姻自由,你下半生想找个人依靠,我也不可能强留。新时代了,总不可能让人守寡吧?这事我很开通。可是,你不该搞出这种丑事来。这不行,你今天得给我一个准信,这两人中你选谁?”

    罗南面色大变:“我我我……”

    “别我了,快说。”龚珍信很不耐烦:“今天咱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在落实一下各人的责任。比如子女抚养问题,比如你和孩子的财产分割问题,这事马虎不得。马上选!”

    他的声音很严厉。

    龚如祥和陈泽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罗南。

    村里喜欢罗南的光棍多了,众人私下都在使劲/。最后,也就他们和罗南走得近,无形中成为最后的候选人。

    红石头村地处偏远,又穷。而如今娶一个媳妇实在太不容易了,天文数字的彩礼不说,单在城里买一套房子这个条件就让人绝望。

    很多人这辈子都没有结婚的可能,而罗南又是那么的漂亮。

    罗南看了看两人,又想哭的样子:“支书,珍信叔,我不选他们好不好?”

    两人同时道:“罗南,你怎么如此绝情,咱们以前可是说得好好儿的。”

    罗南道:“如祥叔,陈泽大哥,我和你们只是说得上话,或许你们有什么地方误会了,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都是满面的失望。

    龚珍信:“你不愿意嫁给他们,那你中意谁?马上说,如果没问题,我可以替你们做主。这村里的单身男人多了,你说个名字。”

    “我我我……”罗南好象害怕的样子,瑟缩着肩膀。

    万新客一看她这样子就来气,冷笑:“你还忸怩了,你究竟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啊?哦,我明白了,你这人一天到晚装可怜。其实心大得很,又要男人长得好看,又要人有本事有地位有钱,合着什么好事都占全了。问题是你也不想想自己是谁,一个寡妇,还拖着个娃娃,你想得美。”

    一通埋汰,罗南被她骂得满面通红,但目光却偷偷地落到宋轻云的脸上。

    众人心中雪亮,罗寡妇这是看上宋轻云了。

    万新客暴笑:“罗婆娘你心还真野,人家宋书记有钱有权,前程远大,长得又好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你配吗?我呸!”

    众人也都是大笑。

    以前村里人是传出过宋轻云和罗南的绯闻,大家也怀疑他们怎么了。

    不过,这种桃色事件在大家看来也就是说说罢了,一男一女因为寂寞闹出事来确实有损公序良俗,但两人都是单身,也不碍着谁,法不禁止皆可为嘛!

    但如果扯上婚姻大事,那不就是混帐了吗?

    林黛玉是不可能和焦大在一起的,很不幸,罗南就是焦大。

    事情实在太搞笑了。

    罗南辩解:“我没有我没有。”

    我们的小宋书记大惊,忙对龚珍信道:“龚支书,记得你以前说过会向上级建议免去我第一书记的职务,我觉得我不太适合担任这个书记,愿意退位让贤。”

    龚珍信也怒了,呵斥罗南:“罗婆娘,做人要本分,要脚踏实地,要现实。说,你的标准是什么?”

    “标准,标准……我没有啊!”罗南急得要哭,目光又落到刘永华身上。

    如果要说标准,至少也得像刘永华这种村长级别有威望有能力的男人才是良配,可村来里实在挑不出来呀!

    外面的龚竹大惊,猛地冲进来,破口大骂:“好啊,好你的罗婆娘,你还看上咱们家永华了,你这个丧门星,我跟你拼了!”

    刘永华急忙拉住她:“冷静,冷静。”

    “我男人都被寡妇看上了,我冷静得了吗?”竹花又朝刘永华一爪抓过去。

    可怜刘永华脖子上又添了几道伤痕。

    “哈哈,哈哈!”外面的围观群众笑得前伏后仰,都道,这罗婆娘眼光够高的呀,看上的人不是宋书记就是永华。

    如果龚支书再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也会被她看上。

    咦,珍信叔不是单身吗,年纪也就六十来岁,可以再婚的呀,罗婆娘要不考虑一下做支书太太。

    不好,如果这是村长选举如果建国被选上了,罗婆娘去缠建国可怎么好?永华害怕竹花不敢出轨,宋轻云根本就瞧不上罗婆娘,但陈建国就不一定了。

    怎么不一定?

    建国可经不起诱惑,如果罗婆娘抛过去一个媚眼,他还不糖衣连带着里面的炮弹一起吞了?

    里面正在做记录的陈建国吓出了一头冷汗:“我参选也就是捧个人场,大家别误会。永华,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革命战士意志坚定得很,根本不可能犯裤腰带错误。”

    外面,高春容尖锐地叫道:“陈建国,你给我滚回家去,看我不收拾你。”

    ……

    见场面已经失控,还扯到自己头上,龚珍信铁青着脸正要咆哮。宋轻云看情况不妙,忙道:“支书,永华,建国,反正时间已经很晚了,要不我们开车押送龚国文去街道派出所归案。现在赶进城,正好。”

    是非之地,先走为好。不然再让村民议论下去,鬼知道他们要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来。

    龚珍信微微点头。

    陈建国就喊:“散了,散了。”

    就这样,宋轻云开车,龚珍信和刘永华、陈建国随同,红石头“四巨头”亲自押送疑犯进城。

    龚国文倒也配合,一路无话,认罪伏法模样。

    宋轻云感慨:“支书,永华,国文这事干得实在不太妥当。我不是说罗南不肯借钱,龚国文实施报复。老小孩老小孩,国文年纪大了,性子又怪,做出这种事真让人哭笑不得。不过,法律会给罗南一个交代,该承担的法律责任就得承担。我说的是,国文把所有积蓄都给了老二,还到处借钱,这对他家老大是不是不太公平?”

    刘永华叹息:“父母爱孩子那是没话说,可内心中还是有偏向的,人之常情。”

    宋轻云喃喃道:“看来,孩子不能生太多。我个人觉得,一个就好。再多,做父母怕是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陈建国赔笑:“宋书记你都在考虑生几个孩子的事情,首先你得有个女朋友。”

    龚珍信坐在副驾驶位上,他回头看了看后排垂头丧气的龚国文,恼火地说:“真没想到扔石头扯出了你的家务事,我倒是愿意你和罗南是男女之间的那些邋遢事。一个罗婆娘搞得整个村两委鸡犬不宁,搞得村干部人人背上坏名声。如果推前个二十年,非捆了她游街不可!”

    龚支书一向重视自己的名声,结果在刚才村民反要把他和罗南配对,这不是神经病吗?

    宋轻云:“龚支书、永华,我向你们做个检讨。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我当时就不该让罗南住进村两委。如果不是那样,也不至于弄得一地鸡毛,让两委威信受损。”

    龚珍信摇头:“你也是好心,谁料罗婆娘就是个祸水。哎,村里出了个漂亮寡妇,还喜欢勾三搭四可不是什么好事。大家要引以为戒律,在这种事上要把持住。”

    说着,他拿眼睛看陈建国。

    陈建国大惊:“支书,高春容那么凶,我哪里敢有其他心思。再说了,人家罗婆娘喜欢的人最少也得是村长一级……永华,我来参选不是要和你打擂台,是组织上让我来参加的,我我我,冤死了。”

    刘永华一笑:“建国,咱们什么交情,你真别多想。”

    陈建国又笑:“永华,罗婆娘别是真的看上你了吧,你可要小心竹花,她可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上次你那中学同学的事儿,就不就弄得鸡飞狗跳?”

    刘永华正色:“罗南如果对我有意,我会很感激。当然,我也会和她好好谈谈,告诉她这样做是不对的。人要自尊自爱,人还得有操守有责任心有担待,我想她也是个能听进去道理的人。人世间,道德和道理最大,为了道德和道理,我们需要克制自己。”

    因为是开夜车,三个小时后才到了市区。

    时间还早,一车人就约着去吃牛肉汤锅,按照规矩职务最高的宋轻云掏腰包。

    这群人实在太能吃了,牛舌、毛肚、牛肉、胸膘、肥肠,一口气竟吃了四斤,另外还炒了个牛肝和一盘烧豆腐。

    w市的早饭实在太油腻,穷人宋轻云付帐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吃完饭去了派出所,交了笔录和视频资料。

    派出所的处罚意见下来了,让龚国文赔偿罗南家的瓦和误工费,总计三千。另外,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拘留十五天。

    赔款龚国文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只能先欠着。

    另外,派出所的同志说因为经费紧张,这十五天的伙食费是不是交一下,总计七百五十块。

    这钱龚国文依旧拿不出来,得,宋轻云和三个红石村的村干部一合计,干脆大家平摊帮他解决了。

    陈建国嘀咕:“早知道就不送过来,直接在村两委关上半月,再不行就让民兵打他一顿。我们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倒贴黄瓜二两。”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还好还好

    陈建国实在太气了。

    他一个月拿的补贴才一千多块,加上身体孱弱,已经很多年没干农活,再则因为是村干部没办法在外面上班,其实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是太好。

    除了那些补贴,整个家庭全靠老婆高春容和父母在地里刨食。

    这次进城竟然替龚国文交了伙食费,平摊下来,损失一百三,岂有此理,无法容忍。

    回到村后,陈建国心意难平,利用手中职权,打开广播就喷起了口水。

    “各位红石村的村民注意了,注意了,我是村民委员会文书委员陈建国,现报告大家一个重大消息,罗寡妇家的案子破了,凶手是龚国文……”

    “……龚国文向罗寡妇借款未果,心生怨恨,故实施报复……”

    “……经过驻村第一书记宋书记和村两委领导的领导缜密的侦破,现在案子总算是破了……对于所犯下的罪行,嫌疑人龚国文供认不讳,愿意接受国法的严厉制裁……”

    “希望大家以此为戒,不可再犯。另外告戒大家,要对两委对法律有敬畏之心,不要伸手,伸手必被捉。敢于破坏我村安定祥和局面的人,必将被所有人所鄙薄,必将被批臭再踩上一脚。”

    “我相信在人民群众的火眼金睛下面,如龚国文这种犯罪分子肯定没有藏身之地。”

    “时值冬末春初,正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我想,我们红石村在村两委班子的领导下,必将迎来扶贫攻坚战的最后胜利。”

    ……

    办公室中,宋轻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宣传上的事情由陈建国负责,他也不好过问。

    听得出来,陈文书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这可以理解。别说他,就连自己替龚国文交了一百多块钱伙食费也心疼得要命。这勇于和违法犯罪分子斗争还自带干粮,确实有点过分。

    可怜我这么穷!

    正在这个时候,村委座机电话响了,是乐意接的。

    乐意正在忙,头也不抬,顺手按了免提:“你好,红石村村委,哪位?”

    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吴胖子:“让宋轻云接电话。”

    宋轻云忙接拿起听筒:“吴书记你好,我是宋轻云,你讲。”

    办公室里除了宋轻云和乐意还有刘永华和陈建国,听到是吴副书记,大家都安静下来。

    电话那头吴胖子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宋轻云,有人举报刘永华家开赌场聚众赌博,有没有这事?刘永华在不在办公室?”

    宋轻云说在。

    吴书记说:“既然他在就好,你让在他旁边听着。这已经是违法了,按照村长选举制度,他不适合做候选人。”

    乐意大急,相反,刘永华却满面都是羞愧。

    宋轻云:“吴书记,这事我知道。是,刘主任家开了个茶馆,是有村民在里面打牌,咱们这地方风气就是这样的。我也说过几回,效果不是太好。但在这里我要说明两点,首先,刘永华及其家属只是茶馆老板,并未参与打牌。”

    吴副书记:“没参与也不行,你接着说。”

    宋轻云:“其次,刘永华已经跟村民说过,从今往后禁止在他家的茶馆打牌赌博。”

    “已经说过了,呵呵。”吴副书记冷冷一笑:“宋轻云你少帮人打掩护,是不是听到有人举报他了,这才火速让刘永华收手,你少给我来这一套。”

    宋轻云心中一动:“谁举报的,什么时候?”

    吴副书记:“你觉得问这个问题合适吗?”

    宋轻云:“好,我不问举报人是谁了,但请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时候举报的?”

    吴副书记:“就在刚才,刚才人家已经把电话打到街道了,说前天晚上有人在刘永华家输了四千多块钱,数额巨大。宋轻云,你说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宋轻云:“哦,刚才举报的啊!对了,茶馆是昨天下午关的,刘永华家的麻将机昨天就卖了,这可以不追究了吧?不不不,书记,我不是为刘永华打掩护,麻将机什么时候卖的,卖给谁了,茶馆什么时候关的,这都做不了假,组织上可以调查。”

    “昨天就卖了麻将机,好,我会调查的。”吴副书记的语气这才好了些。

    宋轻云:“是不是改了就是好同志,还有,为了关茶馆的事刘永华和他妻子说过好多次了,也打过好多次。刘永华都被他老婆打得遍体鳞伤,永华主任都提出要和老婆离婚了,这个可以验伤的。”

    吴书记哈哈一笑:“改了就好,婚就别离了。女同志嘛不太讲道理,得哄。”

    结束通话,宋轻云心道:好险,万幸刘永华昨天就关了茶馆卖了麻将机,不然这次可就糟糕了。

    刘永华很尴尬:“是竹花要和我离,我可没提出过。”

    宋轻云:“这不重要,永华,教训啊!”

    刘永华叹息:“是啊,打牌是不好的。以前村民打得小,一场几十块输赢,想不到黄明他们竟然好几千进出,实在过分了。这个风气是得整顿一下,还是闲的,得给大家找点活儿干。”

    陈建国又开始出汗了:“永华,宋书记,我申明一下,不是我和高春容举报的。”

    乐意不信。

    陈建国顿足:“冤死我了!”

    下来之后他回家悄悄问妻子高春容。

    高春容一呆,回答说:“真不是我,我还在琢磨着怎么把刘永华搞下去呢,没想到被人先动手了。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告他们家开赌场,我这猪脑子!”

    陈建国大惊,急忙关了门窗:“别乱说话。”

    高春容不屑:“看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你究竟在怕什么,怕得罪刘永华?你出来竞选村长,已经把他给得罪了。”

    陈建国:“永华不会在意,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就是个陪读的。”

    高春容冷笑:“这话要让人相信才好,永华不在意,竹花可是不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她能放过你?”

    “那……可怎么好?”

    高春容:“所以你必须选上村长,只要当了村长,竹花就不敢对你不利。”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杜老板自来熟

    杜里美搬进了村两委腾出一间空房子。

    杜老板过来的时候是一个中午。

    宋轻云刚去黄明家蹭饭回来睡午眠消食。说蹭也不准确,菜都是他买的。

    老黄做菜的手艺实在太棒,为了那一顿饭宋轻云宁可忍受黄二娃的白眼。

    正迷瞪着就听到外面万新客扯直了嗓子道:“杜老板,你这是要搬过来住了?房子都收拾好两天,一直没来,以为你嫌弃这里条件简陋呢。”

    杜里美:“哪里能够呢,这里真的很不错,刘村长能够帮着解决住宿问题,我感谢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嫌三嫌四。其实我这人真的没有什么讲究,当初在工地上替人修路,工作累了,随便找个工地板房,钻进去就歇上一晚。这人啊,就不能太矫情。”

    万新客:“杜老板你以前干过工程。”

    “那是,我就是做建筑起家的。”杜里美放下行李之后就开始了胡吹,说自己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弄了一辆自卸车在工地上跑土方。车是租的,质量差得离谱,干两天活就得修上一天。

    一个月下来,不但不赚钱,反赔进去维修费和有钱。

    他一看这样不行,就把货车退给原车主。有不甘心就这么洗手不干,就回老家约了几个舅子老表在项目部包活。

    这么多年下来,赚下了大笔身家。

    到如今,在省城有十套房子两间门市。

    万新客抽了一口冷气,说杜老板你的实力可真雄厚啊,这么算起来起码上亿万资产。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杜里美谦虚。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他口气中难免有点炫耀的成分。

    宋轻云听得心中好笑,暗道:这个杜里美可真能胡吹,也就能骗骗万新客。看他的情况,好象混得也不怎么行。这也可以理解,省城人马,喜欢假打。

    假打,是一句土话,就是吹烂牛的意思。

    本省因为属于西南不发达省份,民风淳朴,人都耿直,惟独省城风气例外。那边因为商业发达,人又喜欢说大话,出了名的不靠谱。你随意进一家街边茶馆,就能听到满座茶客都在聊百万以上的业务。那是十多年前,现如今估计起步就是千万。

    省里有个叫李伯伯的老艺术家以此创作了一系列评书,很受听众欢迎。

    宋轻云知道杜里美的经济实力并不像他自己吹嘘的那么雄厚,而且搞不好很窘迫。

    在省城有十套房子两间门市?

    你开玩笑吧?

    两间门面房先不说,光十套房子每月就能收五六万租金,你真有这家底,还用跑这山沟里来干收购石蛙这种小买卖。你快六十岁的人了,在家里喝茶打牌提笼架鸟他不爽吗?

    对这人,宋轻云是很不以为然的。

    但刘永华和村两委把一间空房子拿出来让杜老板居住,宋轻云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而个月水电费杜里美也答应自理。

    就算杜里美就是个空壳牛皮也无所谓,千金买马骨嘛!村里同志急切盼望引来投资,改变贫困面貌的心情可以理解。

    万新客夸张地叫道:“还差一点也是亿万富翁,我今天总算是看到活的了。”

    杜里美:“万大姐你觉得亿万富翁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和普通人有又有什么不一样?”

    “没啥不一样,还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你嘛就是肚子大了点……哎,实在太大了,跟蛤蟆似的。”说到这里,万新客暴笑。

    杜里美有点尴尬:“万大姐你真风趣,其实我来这里住主要是想和宋书记多接触接触,交个朋友。”

    万新客突然有点警惕:“和宋书记接触,杜老板你可不能动歪心思拉拢腐蚀国家干部。咱们宋书记前程远大,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又坏得很,不能影响了人家。”

    杜里美:“哪里哪里,我和宋书记又没有业务往来,纯粹是折服于他的人格魅力和高风亮节,我要向他学习。”

    “那是,咱家宋书记那是真正的君子。”万新客很得意。

    杜里美是个商人,口才了得,立即顺着她的语气道:“那是那是,宋书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品德高洁且不说。就说他的工作能力吧,那是一等一的强。这次罗寡妇的事,你知道大伙儿怎么说的吗?”

    万新客问:“怎么说?”

    杜里美道大家都说,本以为宋轻云这么年轻就是个书生,遇到罗寡妇被人扔石头这种无头官司,肯定抓瞎。按照村里正常的调查手段,肯定是先把有嫌疑的人都抓来,逐一询问,迫不得已还得用上强硬手段,珍信支书不就是这么干的。

    想不到宋轻云竟然装了摄象头,把犯人给拍了下来,这下可就是铁证如山了。

    还好宋轻云不是在公检法系统上班,如果他去那边,日后必成一代神探……云云。

    一席话全是称赞。

    万新客听得心花怒放:“那是,那是咱家宋书记就是包拯狄仁杰。杜老板你住在合理,以后缺什么东西说一声,在我这里拿。”

    杜里美千恩万谢,又是一通高帽子送过去。

    宋轻云听得睡意全消,禁不住摇头。这个杜里美还真是能吹牛皮,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见人就送,偏偏还让人反感不起来。

    这么个人精怎么混成现在这样,倒是奇了怪了。

    就这样,杜里美就在村里委的一间空房子住下来。他平日里神出鬼没的,就在村里和山上乱逛,没事就和村民聊天摆龙门阵,满口子曰诗云,看起来倒像是做社会调查的学者。

    至于吃饭问题,他在万新客家搭伙,伙食费给双倍,每吃一筷子菜就把万阿姨的菜夸成龙肝凤髓,搞得万新客都想去创业开饭馆赚钱了。

    杜老板其实人品不错,和宋轻云做了邻居之后,每天晚上就会抱个茶杯跑他房里来吹牛,和他聊天也挺愉快的。

    当然,每次摆龙门阵他必吹嘘自己的经济实力和过人的经商水平,以及报效红石村的拳拳之心。

    这话宋轻云也就听听而已。

    我们的小宋书记观察了一下杜里美的车,发现这辆suv品相实在太差,壳子看起来油光水亮,里面的内装饰已经破得不象话,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几次都打不燃火,还得从他电瓶里接火。

    虽然说宋轻云不喜欢以貌取人,但老杜你好歹是个商人,连充门面的汽车都破成这样,也很能说明问题了。

    吴副书记又来过一次红石村,顺便调查了刘永华家茶馆的事情。

    刘永华被人举报的前一天下午就已经把麻将机卖掉了,如今他的茶馆里也不许打牌。那么,这就没问题了。刘永华的工作能力上级还是很信任的,不能因为这事一杆子把人打死,批评教育一下汲取教训改正就是好同志。

    等吴副书记第二次来的时候,红石村新一届村民委员会主任的选举正式举行。

    这次选举的三个候选人分别是刘永华、陈建国、龚留山。

    也就是说未来的村民委员会主人要在这三人中产生,

    宋轻云和村两委的干部们提前一天就已经布置上了会场。

    会场设置在村委前面的空地上,四周插了彩旗,门口拉了横幅。

    一大早,村干部们就忙碌起来,抬出一张长条桌,桌面扑上红布,放上麦克风。

    各种设备也接了电,试了音。

    麦克风经过宋轻云的维修之后很争气,声音清晰洪亮。

    陈建国拍了拍话筒,咳嗽几声,说:“注意了,注意了,各位村民注意了……改革春风吹满地,咱们老百姓今天真高兴……下面的朋友你们看到我了吗……”

    一张大黑板竖在长条桌的后面,上面写着三个候选人的名字。

    黑板是以前村小学的。

    村小扯并之后,黑板就扔在村两委的空房子里,已然班驳得好象被狗啃过一样,只能说勉强可用。粉笔也有十多个年头,天知道是谁找出来的,都回潮了。万新客放火上烤了两个小时,才烤得干透。

    至于等下村民过来坐的椅子凳子,昨天已经用广播通知了,让他们自带。

    事关重大,所有人都忙得够戗,杜里美也来帮忙。从昨天开始,他就帮着扫地,拉横幅,架设备。

    大家都称赞说杜里美这么大老板竟没有架子,也肯帮忙干这种杂活,真是难得。

    他身上的羽绒服一万多一件,那是仙衣啊,都弄脏了,也舍得。

    活该人家发财。

    宋轻云一笑,老杜身上的大鹅应该不是高仿。这人啊,人品倒是不坏,挺给人好感的。

    村民陆续来了,不片刻,到处都是人。

    他们端来的椅子凳子也五花八门,有独凳有椅子,更有人直接抬来一张长木板,两头垫上砖头了事。

    红石村民风传统,他们按照辈分排座次,老人们都坐在最前头。中间是青壮年,妇女在最后。至于来看热闹的儿童,更是直接爬上了那头的树上,压得树枝都弯了。

    宋轻云急忙叫:“快下来,快下来,小心摔着。”

    乐意也在叫:“别抽了,别抽了,我快要窒息了。”

    原来,坐在前排的老人都掏出叶子烟吧嗒吧嗒整起来。

    很快,那边就浓烟滚滚如同火灾,地上吐了一片晶亮的口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正式开始

    乐意吼了半天没有丝毫用处,很无奈,问旁边帮忙的万新客能不能用用你的拖布,我把这地拖一样。等下领导来了,看到这满地口水实在太恶心了。

    万新客说拖布杜老板拿去了,说是搞大办公室的卫生……咦,杜老板呢,怎么看不到人,刚才不还在这里晃吗?

    那么,杜老板去哪里了呢?

    正疑惑中,就看到杜里美陪着吴副书记说说笑笑,好象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走过来。

    众村干部一凛,就喊:“吴书记来了,吴书记来了,欢迎,快欢迎!”

    大家都站起来,鼓掌。

    宋轻云一笑:“别鼓了,不搞形式主义。”

    他就迎上前去:“吴书记你来得这么早,得早上六点就出发了吧,辛苦辛苦。你车呢,停哪里了?”

    吴胖子:“应该的,我的车停村口了,开时间太长,腿都酸了,活动活动。对了,这位杜里美是村里的干部吗?对于你们村里的工作很有见地,他来参选没有?”

    宋轻云等人好笑,这个杜老板什么时候和老吴打得火热了,这人在这种事上面还真有天分。

    杜里美才道:“吴书记不好意思,我叫杜里美,省城人,来这里考察项目的,可不能竞选村长。我倒是想给村里出力,但政策他不允许,除非领导你给我介绍个本村的姑娘,让我在这里落户。”

    吴副书记哈哈大笑:“好,宋轻云你帮介绍一个,把杜老板的投资留下来。不对,你也是个光棍,有好姑娘还不紧着自己。”

    村民们都是一阵大笑,纷纷嚷道:“干脆把这两能人都招了上门女婿,跟永华一样。”

    “罗寡妇还单着,上次珍信书记不是搞了个选驸马的戏吗,宋书记就算了,人家年轻不能找二婚。杜老板年纪和罗婆娘相当,倒合适。”

    罗南要守门市,她性格柔弱不肯见这么多人,索性就没来。

    “罗婆娘心大,杜老板虽然有钱,可长得不好看,肚子太大,人家未必看得上。”

    “肚子大又怎么了,减啊,饿上几天就消了。”

    “哈哈,哈哈!”八百人同时大笑,场面失控。

    就连吴书记也笑了场。

    旁边,杜里美悄悄问宋轻云罗寡妇美吗,什么文化程度。

    宋轻云很尴尬,说,这不重要。

    陈建国忙对着话筒喊:“安静,安静,各组村民组长维持一下秩序。”

    大家笑了半天这才安静下来。

    正式开始,全体起立,奏国歌。

    然后是上级领导和村两委干部就座。

    先是吴副书记发言,大家欢迎。

    说完话,又是宋轻云发言。

    宋轻云的发言很简单,只说了两点。第一点,这次村民委员会主任的选举希望大家认真对待,毕竟,这个村长代表着全体村民,要带领大家打赢扶贫攻坚战,为大家排忧解难,选出的主任必须德才皆备,任何不严肃对待这次选举的人,最终损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其次,他还说了选举投票规则,以及监票人,唱票人,计票人的名字。

    他又大概说了一遍三个候选人的个人履历。举起一张选票,教大家等下投票的时候该怎么选,怎么投。

    另外,你们写票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能说话不能议论,否则就是违规了,票要作废。

    “千万千万不要让旁边的人看到你选了谁。”他最后叮嘱。

    一个村民道:“肯定不能让旁边人看到我选了谁,三个人中只能选一个。如果让另外两人知道我没投他,以后还怎么见面。特别是陈建国,心眼小,还不收拾我?”

    “对的,对的,不能叫人看到,不然不好做人。”大家点头。

    高春容怒了,站起来呵斥那人:“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家建国心眼小,今天什么日子,你这是上眼药,是坏他名声。宋书记,龚支书,这人违反选举记录,得取消投票权。”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龚支书:“行了,都安静,不许说话,要开始了。”

    会议主持乐意说:“现在有请三位候选人发言,陈建国你先说。”

    一个村民不乐意了:“地里还有活要干,发什么言,我看他们是在发炎,把票发了填了了事,折腾什么?”

    宋轻云解释:“陈大哥你不要急,急也不急着现在。三位侯选人发言的内容很重要,他们要说的事情是将来做了村长要怎么干工作,怎么为村民服务,怎么领导大家致富。你听完心中也有个计较,知道自己该选谁。打个比方,今天就是个相亲现场,这三个候选人就是来相亲的小伙子,而你们就是选夫婿的姑娘。女怕嫁错郎,自然要擦亮眼睛。”

    大家大笑,同时点头:“宋书记说得有道理,就让他们讲讲。”

    选举会现场在录象,随同吴书记前来的还有一个摄象师,以前没见过,估计是上级部门派下来的。

    吴副书记不觉点了点头,心道:这个宋轻云说话有水平,算是锻炼出来了。等下把视频资料发给老钟和老陆他们看看。

    他道:“最后重申一下纪律,被选举人在发言的时候,村两委干部不得插嘴,不得引导。好,建国就由你开始吧!”

    三个后选人的发言秩序是按照姓名的字母顺序排列的。

    陈建国今天穿了一件西装,皮鞋擦得发亮,还打了领带,头发梳成绝对的五五开中分,看来好象是保险推销员。

    他走上台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稿子就开始念起来。

    稿子应该是早就写好了,还经过修改誊录,结构完整,用词精到,慷慨激扬,满满六张稿签纸。

    建国同志面色红润,唇红齿白,声音清朗,态度从容。

    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只是……发言稿实在太长了,足足念了二十分钟,最后用一句:“值此辞旧迎新,春风满地的好日子,我预祝各位村民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谢谢!”

    然后起身,雄赳赳气昂昂走下去。

    高春容很激动,鼓掌鼓得手都红了——自家男人真是有文化,写了这么长稿子,说话的声音又这么好听,真有村干部的派头呀!不选他当村长,你们能选谁?

    众村民却面面相觑,心想:“啥,春风满地?今天冷得厉害啊,早上还降了霜。”“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呢?”“听不懂才厉害呀!”

    “厉害个鬼,刚才我差点听睡着了。”

第一百六十五 发言

    不但村民们在发呆,主席台上众人也都楞住了。

    这陈建国说得什么呀,你是不是在应付了事,太不认真了吧?我们是叫你说说将来做了村长该怎么干工作,你却一味务虚,搞笑吗?

    宋轻云不觉摇头,陈建国这样一整,估计得不到几票。

    乐意:“下一位发言的是候选人龚留山,龚留山你上来讲讲。”

    “我没啥好说的。”

    合着他没有准备。

    宋轻云:“留山,你上来说说吧,不要紧张,就说说你如果当了村长想要干什么?”

    龚留山:“我选不上的,所以就没想过。”

    宋青云:“我说的是假如。”

    “没假如啊!”

    宋轻云:“快上来,就当是唠嗑,随便说两句。”

    两个村民不耐烦了,一用力就把龚留山拖了上去。

    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龚留山有点蒙“我我我”半天,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来。

    龚珍信恼火了,横了他一眼。

    龚留山自来就怕龚支书,忙道:“我如果当了村长,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我当了村长,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抓老鼠。耗子讨厌啊,是四害啊,得消灭。”

    吴副书记皱了一下眉头:“麻雀是保护动物吧!”

    龚留山:“那就是三害,耗子讨厌啊,烦人啊。就说昨天晚上,耗子就把我家的桌子咬了个缺缺。”

    他不会普通话,乡音也重,一通耗子、桌子下来,就好象是在唱戏。其中“缺缺”就是缺口,被念成了“雀雀。”

    就有村民喊“留山,你怎么说脏话呢?”

    大家一阵暴笑,有人直接笑得摔倒在地上。

    乐意忙喊:“严肃点,严肃点!”

    “没有,没有。”龚留山很局促,涨红的脸上全是汗水:“我的意思是,耗子实在可恶,偷吃粮食,咬坏家具,得想个办法除此大患。起先我拉电网用电打,宋书记说这是犯法的,如果烧到人麻烦就大了,还把我的电网给没收了。那么,就只能用耗子药闹耗子了。”

    “可是,用药也不行,得小心小孩子吃了。另外,毒死了鸡鸭猫狗也不好,得另外想办法。”

    确实,鼠患是比较让人头疼。就有村民问:“怎么解决?”

    龚留山:“我想了几天,可算是想出一个好办法。那就是——”

    众人竖起了耳朵。

    龚留山:“那就是把放粮食的仓换成白铁皮的,那玩意儿耗子总啃不动也怕不上去吧?”说出这个好办法,他有点得意。

    村民:“你这不是废话吗,家里条件好点的都换成白铁皮谷仓,没有换的就是没钱,还用得着你想好几天?”

    龚留山一呆,想了想,又道:“还有个办法,就是拿水泥把老鼠洞给糊了。”

    “糊了,那么多洞,你糊什么糊呀,糊得过来吗?”

    “喂,留山,如果你当上村长,第一件事就是逮耗子,那不成耗子村长了?”

    又是一阵暴笑。

    龚留山面上红得发紫,讷讷道:“我就说我选不上吧,就不该来发言。别的,我就没想过了,想了也没用。”

    宋轻云很无奈,看了看乐意。

    乐意:“好了,龚留山叔你的话说完了,刘永华发言。”

    底下,陈建国发言之后和妻子高春容坐在一起。

    高春容鄙夷地看了一眼狼狈而下的龚留山,小声道:“这人也想选村长,心真大。还是建国你有水平,发起言来跟大干部一样,这次你稳了。”

    陈建国自觉刚才发挥得不错,眯缝着眼睛:“我虽然有七分把握,但永华不是还没有发言吗,听听再说。”

    刘永华走上前去,面队着众村民,吸了一口气,语调平稳浑厚:“各位乡亲,我是候选人刘永华,也是现任红石村村民委员会主任,说句实在话,今天站在这里,我个人是很惭愧的,在这里先给大家做个检讨。”

    刚才还笑成一团的村民瞬间安静下来。

    先前还笑吟吟看热闹的竹花在下面脸色就变了。

    刚才陈建国上去噼劈啪啪念了半天稿,不但其他村民,就连她也没听太懂,有点昏昏欲睡。说了这么多废话,能让大家把票投给他才见鬼了。

    偏偏高春容还一副得意洋洋,我家男人就是有文化的样子,真是愚蠢。

    至于龚留山,索性就是个笑料,村民怎么可能选一个只知道逮耗子的人来做村长,上级也不答应呀!

    两个候选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永华这次是稳了。

    龚竹不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自家男人上去的第一句话就是给大家做检讨,他是不是疯了?

    刘永华继续说:“红石村穷啊,总人口八百多人,竟然有八十多户建挡立卡贫困户,贫困人口超过百分之十,这在咱们市可是独一份儿的。除了贫困户口,至少还有一半人口刚刚解决了吃饭问题,我这个村长没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面上无光啊!再这里,我给大家道歉了。”

    说罢,他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给大家鞠了三记躬。

    良久,一个村民道:“永华,这事不怪你。咱们这里就是大山,祖祖辈辈都是穷过来的。要怪就怪这山,要怪就怪这沟,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对,不怪永华。”

    “永华,你继续说下去。”

    刘永华:“自然条件恶劣是让大家受穷的主要原因,我这个做村长的没有尽到责任也是原因之一。做了这么多年村长,没有让大家的生活得到改善,其实我也没脸来选这个村民委员会主任。可是,很多问题摆在那里没有解决,我心中难过。如果就此撒手不管,不是做人的原则。”

    “我家的情况各位父老乡亲都是知道的,日子还算勉强过得下去。如今又在城里开了个水电维修门市,别的不说,一年下来几万块还是能够赚到的。说句实在话,干村长甚至还可能影响到我家的生意。”

    “之所以今天要站在这里说来竞选这个村主任,我是不服气啊!我不服气的是,咱们红石村凭什么就这么穷下去?我要想个办法,我要让大家都摆脱贫困。”

    有村民叫:“永华你是好样的,就说说你如果干村长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对,永华你说说。”

    刘永华:“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发展种植和养殖业。陈尚鼎上次那事砸了锅,咱们也被他骗了,但搞水果种植的思路是对的。光靠地里种的那点粮食,只能让大家不饿肚皮,但如果想要致富,还从其他方面小秒年个办法。种植业是一个方面,还有养殖,陈新家的养鸡场从一开始到现在是什么情形大家都看到了。陈新一家不但就此奔向小康,还带着四个贫困户脱贫。接下来两年,我会想办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在这里,我刘永华撂下一句话,如果大家选我,如果我做了村长在两年之内不能打赢脱贫攻坚战,让八十多建档立卡贫困户脱贫,不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辞去村长一职。”

    听他提起陈新,坐在后面的丁芳菲得意地直起腰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了投票的队伍当中,大家已经拿她当红石村媳妇,也不在意。

    突然,一个村民高声问:“永华,你说要打赢脱贫攻坚战,得拿个标准出来呀!”

    刘永华:“建档立卡贫困户月收入达到三百,普通人家没户另外再增加额外收入一千。”

    “好!”村民同时鼓掌。

    主席太上,吴副书记和宋轻云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道:贫困户月收入过三百本就是扶贫小组的目标,想办法还是能够达到的。户均增加收入一千就难了。这个刘永华挺有魄力,也挺有担待的。

    又有村民问:“永华,另外一件事呢?”

    “对,你说说。”

    “永华,不会还有什么好事吧?”

    “是好事,但对我来说也是一项艰巨的挑战。”刘永华道:“如果大伙儿信任我选我做村长,我会在两年之内解决二十二到三十岁之间的适龄年轻的婚姻问题。”

    “啊,村长要发媳妇儿?”

    “不会吧,还有这样的好事?”

    众人都是一呆,特别是男青年们,都是一脸的激动。

    刘永华:“发是不可能发的。”

    “那你这不是说废话吗?”

    “不是废话。”刘永华道:“我们村之所以又这么多光棍,除了山大交通不便,还有就是穷。人家姑娘又不是傻的,原因来这里吃苦?但只要咱们把种植和养殖业做起来,大家手头有钱了,日子好过了,自然就又有女子嫁过来。这叫有了梧桐树,就不怕引不来金凤凰。你看人家陈新,养鸡场办得好,见天大把钞票赚着,不就有女子跟过来了?”

    丁芳菲不高兴了,叫道:“永华哥,我跟了新哥的时候他可是穷得叮当响,我图得是他这个人老实能干。”

    一个村民插嘴:“你图的是新狗长得好看。”

    众人扑哧一声笑起来,心中都想:可见这人只要好看到一定程度,就能改变个人命运。不是所有人都有新狗这样的天然本钱的。

    刘永华点头:“是,小丁你是个好女子。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重情重义,现在的人都是现实的。今天我站在这里朝下看去,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男多女少。尤其是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基本都是男人,当真是阳气冲天啊!我愁啊,都快愁死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咱们村就是个光棍村,而且以我们这里的条件,在未来也不可能立即得到改变。”

    “人生是短暂的,过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再座的各位男人小伙子都会变老,到时候咱们这里就是个老光棍村。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在尽快娶到媳妇,等到大家年纪一大,除了一个穷字还得加上一个老字。又老又穷,还能有什么希望?”

    “咱们这里,从来只有女子嫁出去,却没有嫁进来的。原因很简单,穷。只要挖掉这个穷根,一切问题就能解决。”

    “我刘永华在这里说一句话,我或许不能保证大家都脱贫过上好日子娶上媳妇,但我可以答应大家我会想办法,想出办法之后,我会跟大家一起干,冲锋陷阵,永远在前,我的话说完了,谢谢大家!”

    刘永华又是一鞠躬,走下台去。

    下面一片寂静。

    主席台上,宋轻云和吴副书记又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同时感慨感动:刘永华其实就是基层普通的村组干部,或许在能力和眼界上比不了如机关工作的那些高学历的又经过基层工作锤炼的公务员,但这股锐气和担待却难能可贵。

    须臾,下面突然沸腾了。

    “永华,你可是答应过让我脱单的,我相信你。”

    “妈德,前阵子我说了个对象,人家倒是愿意嫁过来,可开口就要十万彩礼,我就算去抢也抢不过来那么多钱。永华,只要你能让我赚到钱,我就选你。”

    “对,选永华,人家说得话实在,不像有的人,只知道让人抓耗子。”

    毛根:“永华叔,你把罗寡妇许给我我就投你票。”

    “去,小兔崽子,你才多大年纪就想婆娘了?过几年到了二十二岁再说。还有,你一小孩儿不找个小姑娘当对象,找罗寡妇,你是在找妈呀?”

    “我不管,我就喜欢罗寡妇。”

    又开始哄笑起来,秩序开始变乱。

    高春容一看情况不妙,看情形刘永华已经压了自家男人一头。就忍不住喊:“你们议论什么,刚才领导不是说了吗,不许私下议论,你们这是违规。”

    竹花心中得意:“永华说得好,还不许大家赞扬几句了?你堵得住我的嘴,还能叫大伙儿不说话?”

    “反正就是不行,永华还没有被选为村长呢,竹花你在我面前耍什么村长夫人的威风?”

    “我耍了吗,你少诬陷人。”

    两女互相用充满敌意的目光在空气里交锋,彼此寸步不让。

    乐意看下面有点乱,又喝了一声:“好了,三个候选人都发言了,现在开始投票,我现在再说一下投票的注意事项。”

    她举起自己手上那张淡红色的选票,说:“本次选举村民委员会主任一名,有三位候选人,按照笔画顺序排列。赞成的在姓名下方符号栏的空格内划勾,不划任何符号为不赞成或弃权;你选了谁只划一个勾,多划无效。”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193/ 第一时间欣赏华年时代最新章节! 作者:衣山尽所写的《华年时代》为转载作品,华年时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华年时代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华年时代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华年时代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华年时代介绍:
刚出社会毫无工作经验的宋轻云被派去偏远山村担任第一书记之职,带领乡亲们脱贫奔小康。他本以为这是一件简单工作,谁料村支书长期卧病,村主任又离家出走,村两委陷于瘫痪。村两委又到换届之时,暗潮涌动,人心混乱。这是宋轻云的华年时代。华年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华年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华年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