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贩夫全神录TXT下载贩夫全神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贩夫全神录全文阅读

作者:山原     贩夫全神录txt下载     贩夫全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贩夫全神录全文阅读

签约感言

    《贩夫全神录》今天签约,除了兴奋,就是希望。

    这本书的产生,出于《余孽狂笑》被整本屏蔽的郁闷情形之下。

    《余孽》是一本当代武侠小说,发到一半时,因几次三番闹着签约,说了过头话,反而被整本屏蔽。不过我并没有放弃,而是咬紧牙关硬是将《余孽》发了八十万字的完本。看后台情形,安全审核员一直在读,一直在反馈某某章节有涉暴情节,让修改。这还算给了一点希望。

    就在《余孽》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我发誓,一定要写一本能够顺利通过的新作。经过推敲,脑子里闪现了《贩夫全神录》的构思。

    贩神,必然是商人的神,商人原本就是殷商遗民,被周朝以至武周,皆处于监视居住的奴婢地位。要封贩神,必须是商人去点化,商人从商汤到殷纣王,都姓子。所以武则天让姓子的父子二神,掌管《贩夫神册》,实施点化大计。

    在这种前途未卜的心情下,稳住自己的心情,按部就班,一章一章发下去,日日不缀。上星期就想一键签约,看了殷历,记下了今天这个吉日。

    今日卯时起床,洗漱、焚香,又写了一章。于上午九点左右,点击了一键签约。一步步流程下来,下午一点半成功签约。

    总算如愿以偿。原来的自信看起来不是盲目的,原来的努力也并没有白费。

    多谢编辑荷花老师。并不认识是哪个,只是qq联系。所谓联系,还不如说是我单向传纸条,得到的回复极少。谢谢荷花老师默默干事,这样的编辑很难得。

第001章 贩夫神册

    话说大周则天大圣皇帝长安四年,皇帝念及贩夫殊为不易,立下《贩夫神册》,敕令冬凌公父子予以掌管,点化后世贩神。

    由此,小生将神册中众神故事,撷其精髓,写下这部《贩夫杀怯践信六十四位神明全录》,省称《贩夫全神录》。以供后世贩夫效仿,并提点世人,躬身践信,安身立命。

    贩者,从字面可知,买方交贝,卖方返回的是货。这是贩的本意。也就是商业行为,统称为贩卖活动。但贩卖二字几乎无人提及,后世普遍称为商务活动,这是为什么?

    这就要从商人的来源说起。

    话说武王趁殷伐东夷,朝歌城武备空虚,会八百诸侯,至于朝歌牧野,一战而夺辛王江山。

    毕竟西岐小周,而王大殷广袤国土,德不配位,威不服众。乃令辛王之子武庚为禄父,祀殷。

    姬发建周之时,多封公侯伯子男,禄父之封唯此一例。武庚之父,乃殷王辛,周恶谥之曰纣王。夏商周三代,王,就是皇帝,谁敢称王?禄父,什么概念,顾名思义,乃准王也。

    姬发虽厚封武庚,心下依旧不安,继而封一母同胞三弟管叔姬鲜、五弟蔡叔姬度、八弟霍叔姬处,为卫 、墉 、邶三国之君。于东西北三个方向,监视禄父之国朝歌,史称三监。

    却说禄父姑母,乃是姬发、姬鲜、姬度、姬处生母。禄父秉承商人能杀怯,好践信的旧例,短期内就博得了鲜度处三位表兄弟的敬服。

    鲜度处三兄弟对于父兄夺取舅家的江山,甚为不耻,不但不再是监视关系,反而与武庚结为同盟。

    武王驾崩,四弟周公姬旦成为摄政王,引起三哥管叔姬鲜极大不满。不久,以武庚为旗帜,集合殷朝旧时的铁杆属国,发动三监之乱。

    周公姬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东征朝歌,诛戮表哥武庚,斩杀三哥管叔姬鲜,流放五弟蔡叔姬度,废黜八弟霍叔姬处,平定三监之乱。

    此后,周室公卿皆以为殷民顽,不可控。于是营造雒邑,建成周,迁九鼎,困殷顽。

    自朝歌城迁九鼎之时,鼎重累万斤,周人野蛮,技术落后,无计可施。周公以迁鼎为借口,使殷顽十余大族数千累万,不惜为他们营造好住宅,与鼎一起迁往雒邑。并分迁剩余殷遗民至各大诸侯国,解决殷顽问题。

    然而,庞大的殷顽群迁到洛阳,附近土地已经分封下去,不得封,则不得土,无食。短期内可以调剂食物,久之则难以供给。饥则必反,殷顽问题将更为严重。如何处置?

    周公姬旦终究想出一条,殷顽手中皆有金珠玉器,准其从事货物交易。往来各地,给予免税政策。自此,从事贩卖活动的人,被称为商人,商贩,商家,商户。

    同时,周王朝又严厉控制殷顽货卖的行为。凡殷顽贩运者,必须进入王城及各诸侯国的肆市之内经营。凡商人往来各地,均需严格登记。并在肆市之内监视居住,严禁在肆市之外营造、购买住宅、土地,拥有奴隶。

    这一对商贩近似于囚禁的制度,一直延续到隋唐。商人长期处于掌握国柄者的监视之下。这就是为什么商贩沦为三教九流之中,最末一流的历史渊源。

    时间到了武周代唐之后。

    载初元年,按公历,这一年是690年,距今1330年。则天顺圣皇后武瞾,即皇帝位,改国号大周。

    前一年已经开始行周正,停夏历,用周历,以十一月为正月。

    十年后,周历久视元年正月二十三日,乃是则天大圣皇帝七十六岁寿诞之日。周历此日,实为夏历十一月二十三日。

    问题就出在这个二十三日之上。

    这一年,则天大圣皇帝已将控鹤府改为奉宸府,以张易之为奉宸令,广罗十八岁以下美男为面首,供其采阳补阴,延年益寿。

    至寿诞之日,东都洛阳文武百官自然要贺寿,宫中自然要大排宴筵。面首们也要大献殷勤,小身必会虚火大发。这就少不了即火即去的冬凌草。

    原计划由洛阳成周肆市的商人子敬父,贡上朝歌三珍无核枣、淇鲫鱼、冬凌草,却因为子敬父到了朝歌一去不返,而少了三道菜。自然就少了冬凌草。

    本来御厨完全可以调剂,却因为万岁奶奶前日已经严重虚火,小身疼痛,坐立不安。出席盛宴生怕露怯,于百官面前失掉体面。

    如果到了盛宴之后,面首侍奉,更要上火。非要冬凌草冲茶,方可解痛,方可去火。

    则天大圣皇帝闻报,子敬父到朝歌不返,问起缘由。

    而朝歌人却以殷历卜吉凶,初五、十四、二十三这三天,为殷商初年名相伊尹所定的阳关忌日。

    子敬父,子姓,殷商宗室苗裔。本想提前赶到洛阳,却因为到朝歌城南关的箕子庙祭祖,耽误了行程。

    二十三这一天,断然不肯飞奔洛阳。武则天正要发作,施展她的震怒。

    忽然,曾经的男宠御医沈南嫪来报,子敬父自献人头与朝歌三珍。其子子祝寿跪于丹墀候旨。

    则天大圣皇帝的母性本能顿时生念,对子敬父予以封赏。着即封为冬凌公,食邑卫州卫县,即朝歌故墟。由其子子祝寿袭爵。

    旋又诏冬凌公子祝寿,问其父遗愿。

    冬凌公子祝寿奏曰:“家父一生谨守祖训,杀怯践信,乃有今日。家父遗令,但愿于周历二月初八生辰之日,葬于朝歌华胥山下。”

    其父子践信如此,则天大圣皇帝甚为感动,当即宣诏,加封子敬父为周历二月初八日神祗。

    并敕令朝歌城内,自周历二月初八至三十日,皆为商事集会。期间,举国商贩,皆可自由前往。届时朝歌守令,取消课税。

    而周历二月初八,实际上就是殷历正月初八,是夏历的腊八。因而子敬父成为腊八贩神,也称之为腊八神。

    后来民俗演变,每到腊八日五更天,要由子辈早早起来。细细熬好八种谷粮之粥,敬奉父辈。也就成了腊八饭,腊八粥。这一民俗,称之为子敬父风俗。

    腊八饭,实为腊八贩。

    而子敬父,实乃则天大圣皇帝所封的一位正神名讳。

    朝歌城,至腊月初八至除夕的无税大年集,俗称腊八会,也就名动天下。古往今来,商贾云集,盛况空前。

    朝歌城在淇水西岸,而淇水东岸的黎阳县,依样画葫芦,将正月定为大集会,也减免课税。

    淇水两岸两县,恰好形成河西朝歌腊月备年货,河东黎阳正月搞玩娱。

    子敬父受封之后,子祝寿继续向则天大圣皇帝进贡冬凌草。

    四年后,即长安四年,子祝寿因采冬凌草,坠崖而亡。

    则天大圣皇帝已经八十整,母性慈念愈强。闻沈南嫪报上此事,详问其事迹,乃封子祝寿为冬凌贩神。

    则天大圣皇帝念及贩夫殊为不易,冬凌公恰姓子,不但是商人正宗后裔,而且于十二生肖,也是第一个。问及前朝可曾封过贩神。

    沈南醪对曰:“前朝不曾,唯吾皇万岁怜爱敬重贩夫,创下首封之例。吾皇万岁实乃千古圣君,必将为后世贩者践信立下万世之功。”

    则天大圣皇帝想了数日,胸中有数。着沈南嫪取六十四卦数字,列出六十四方所产涉及国计民生资用要物,敕封六十四位贩神。立下贩夫神册,逐次写入。

    则天大圣皇帝沐浴更衣,就于上阳宫焚香再拜。将一份贩夫神册望天焚化。祈愿冬凌公父子予以掌管,点化后世贩神。

    至若六十四位贩神,各在何年月日能够得到点化,再由冬凌公父子神示当世皇帝,按贩夫神册逐次册封。也可由冬凌公父子商议裁夺。

第002章 斑竹神贩

    此时,冬凌公父子子敬父、子祝寿之神灵立于华胥仙境,接受则天大圣皇帝敕令,小心收好贩夫神册。

    父子二神为报则天大圣皇帝隆恩,将贩夫神册一分为二,腊八贩神子敬父掌管上册,冬凌贩神子祝寿掌管下册。

    为遴选出类拔萃之人,飞升为后世贩神,父子二神又按则天大圣皇帝圣意,立下堪受点化的要则,名为《五忘九略十四怯贩神点化经》,省称《忘怯经》。

    之后,父子二神巡游普天之下六十四方,以《忘怯经》要义,按图索骥,寻访、点化贩神。

    却说腊八贩神子敬父与冬凌贩神子祝寿,父子二神受敕领旨一百年后,到了大唐元和七年腊月初八。

    他们在天界巡游,欲从中发现苗子。

    此时的朝歌城腊八会越发繁荣,到处喧闹不已。

    斑竹竿儿长,虞舜娶娥皇。

    斑竹竿儿硬,女英嫁虞舜。

    斑竹竿儿粗,竹筏四海浮。

    斑竹竿儿细,笔杆最合意。

    斑竹竿儿浪,竖起支锦帐。

    斑竹竿儿奇,拿去做箫笛。

    华胥山,斑竹竿,买主找我望云端。

    老望站在竹阵之中,操着相州隆虑县口音,在这卫县腊八会上高唱不休。

    望云端曾有三年不赶腊八会了,今年过来,这是从何说起?

    此时,是大唐第十二帝宪宗圣神章武孝皇帝为当世万岁,讳纯。

    元和七年,按公元纪年,今年就是812年。

    今天的腊八会,早已是过了腊八第三天。

    自则天大圣皇帝诏书一下,朝歌城腊八会吸引着卫州、相州左近二十余州县人民前来采办年货。自然也就引来了各地商贩。

    望云端惯于贩卖斑竹竿,少不得占个摊位。

    看这腊八会情势,熙熙攘攘,蔚为壮观。

    从北门外老教场一直到南关箕子庙,从东门财神庙一直到西门摘星台,整个朝歌城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此时,望云端五十出头,贩卖斑竹竿三十多年。但见他:

    枣红脸膛,五绺长髯。面肌发达,极少光润的鲜肉,显得老相。兰袄兰裤,花白的头发由兰布巾挽髻,高高簪起。右眉梢一颗硕大的黑痣,垂下老长的三根白眉,宛如下凡的神仙。

    从他的双目神光、一身豪气可以看出,他不但是个竹贩,而且是个武行。岂但是武行,而且身手是非同一般的高强。贩竹三十余年,左近数十个州县,从未失手,就是逢着兵祸,也没有出过差错。

    正所谓,十个商贩九学拳,一个不会要赔完。因此,隆虑县老家给他贺号“斑竹神贩”。

    他货卖的斑竹竿,那质量可是杠杠的。每一根竹子都经过贾师的认定,竹竿匀称,成色一致。怀揣着司市凭签,盖着大印。司市、贾师、廛人都已钤印。

    廛人为何钤印?

    按卫县腊八会商贩免税旧例,虽然交易无税,但占取摊位,还是要交税。这个负担轻得多,只有五十税一。

    他于腊八前在西坛的市仓寄存斑竹时,贾师验过,随即就交过了占地税。廛人收了咱的税,当然会钤印。

    这样省得麻烦,地肆再来讨税,一亮凭签就行。提前交税,一般都是老贩家,货卖的把握十拿九稳。

    老望对自己的看货眼力非常自信,想必今天的斑竹竿一样早早卖完。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入棉袄右衽。

    摸摸贴身衣兜,看看司市凭签还在不在。

    他搜罗的斑竹,出自华胥山下,属于淇园竹海中的上品好竹。

    淇园之竹,自殷王辛广为植下,繁殖极好,达百里之广。至今两千年都没有砍完。历代名将制箭,莫不来伐淇园好竹。老斑竹制箭,尤其坚韧好用。

    当然,斑竹不单单可以制箭,用途大了去了。经篾匠之手,所做物品数不胜数。

    竹椅、竹凳、箩筐、筛子、簸箕、鱼竿、筷子、篱笆、爆竹、粮圈、牲口圈、鸡笼、筷笼、鸟笼、蒸笼、烘笼、狗窝、炊帚、竹炭、兵器竿、梯子、水车、椽子、篦耙、竹筏、撑篙、马车拦撆、笊篱、篮子、背篓、连枷、竹耙、鞭杆、扇子、雨伞、制纸、菜架、帐篷架、妇女首饰盒、脂粉盒、毛笔盒、纸筒、笔筒、笔架、灯笼、风筝、下粉条、粉丝的挑杆、瓜蔓杆。

    可别小看这根竹竿,它可是家家必备的重要材料。

    稍微讲究的人户,早在过了周历正月初一,也就是夏历的十月初一,就开始请篾匠来编,将家中旧物更换一遍。

    篾匠请的晚了,极可能还挨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编,淘神费力,还没人家编得精致。

    朝歌城每年一度的腊八会,小贩和农人无需进入固定的市内货卖。而且课税微乎其微。致使南至衡阳、北至幽州、东至海、西至长安,贩夫商家纷纷前来货卖。

    商家前来朝歌,非但可以贩卖货物挣钱,还有个念想,趁着生意闲暇,可以祭拜他们的商人祖先。

    由于货物免税,自然质高价低。附近二三十个州县之民蜂拥而至,都来这里置办年货。

    眼下火神庙一带,摊挨摊,人挤人,水泄不通。

    朝歌城火神庙位于西坛过街棚附近,供奉着赤帝祝融。对面是火神庙专设的大戏台。

    每逢腊八会,庙主都会请梨园弟子、卖艺的把式,登台表演各式舞蹈、诗歌、词曲、舞狮子、玩龙灯等绝活。

    戏台下的大街上,但见各色人等川流不息,各处街巷人声鼎沸,男女老少花花绿绿。

    天南海北的商贩摊位密布,到处都是南腔北调的叫卖声。

    望云端的叫卖声,经过三十几年历练,比梨园弟子的声带还要高亢悠扬。如果在半夜,足可以传出去十里开外。

    他卖的斑竹竿,属于重武器。凭前些年经验,赶年会的人一般上午不会买,都到半下午回程的时候,将小物件都买过,才来扛起一两根就走。

    斑竹竿卖价,既按口径,也按斤两。口径又大,竹龄老的,自然贵些。

    口径三寸以上为大竹,口径二寸为中竹,口径二寸以下为小竹,口径一寸以下为等外品。

    大竹三文一斤,三丈长,约三十斤,一根卖九十文。

    中竹每斤二文五,两丈长,二十斤,一根卖五十文。

    小竹每斤二文,一丈五,十斤左右,一根二十文钱。

    等外不论斤,中指粗以下三文,拇指粗的五文,一寸的每根十文,一个子不少。

    中指以下粗细的精美斑竹,一般用作笔杆、笔架、笙管,拇指粗细的精美斑竹,一般用作斗笔杆、笛箫管,这些要挑出来另外卖。按其精美程度,每根十五至五十文。

    有的人带着篾匠来买,一般都是按编制物品,下料准正,上来就论根买。两下片刻成交,颇为爽利。

    按照往年腊八会行情,大竹竿在会上卖的少,中小竹、等外竹、精致竹竿销量很大。

    老望停一阵喊一阵,主要为了打个名号。其实,不喊也能卖掉。竹竿支起多高,各等分立街边,形成竹阵。过往买主老远就能看见。

    今天腊月初十,按昨天、前天下午的劲头,这二十捆竹竿,今天下午不愁卖。他将竹躺椅放在竹阵之间,就着老阳儿,不冷不热。

    附近卖香料的老李,一到小磨推胡椒面的时候,特呛人。不时让老望打一个喷嚏。

    上会的买卖人,谁也不会忌怪这个,毕竟人气能够互相趁搭。

    在躺椅上躺了一阵,连问家都没有。

    老望再次站起来,喊起儿子给他编的吆喝词。

第003章 邋遢买主

    斑竹竿儿长,虞舜娶娥皇。

    斑竹竿儿硬,女英嫁虞舜。

    华胥山,斑竹竿,买主找我望云端。

    老望这套吆喝,有时候全背下来,有时候剪头去尾。内容诙谐好记,雅俗共赏,往往逗得附近的摊贩发笑。

    “老望哥,你见虞舜大帝娶老婆了吗?”磨香料的老李,这会不忙,跟他开玩笑。

    “兄弟,要能见到舜帝娶老婆,那不成神仙了?”望云端随意缝补他一句,却搞得心下一惊。他望望云端,若有所思。

    说着玩笑,压下心惊,想起儿子望高之。

    儿子将这卖竹号子编得多好,人人听了都感到有滋有味。

    他中秋之后就进京赶考,也不知道报上名没有,开春能否考中。

    如果开武科,老望以为绝对没问题,毕竟自己亲授,心中有底。如果武科不开,考文科,倒也不是不行,当爹的总是觉得没底。

    望高之作为长子,如果能有个功名,必然能激起小弟兄的奋起直追。但愿苍天保佑吧。

    还是一个月前来过一封信,到现在也没个消息。腊八指望长子端一碗子敬父的腊八饭,也没能吃到。

    快过年了,看来老大是不打算回家团圆了。

    眼看过午,大老远就看见次子望照之提着饭桶过来,后面跟着老伴、高之媳妇、大孙子、二儿媳。照之带着她们在腊八会上采买年货,这会应该是吃过了。

    “爹,你吃饭,正宗朝歌糊涂面条,好吃。我来喊号子。”望照之递过来饭桶、筷子。

    望云端靠边拉一下竹躺椅,开始用饭。

    老二扯着喉咙吆喝大哥写的号子。

    高之的儿子都六七岁了,照之媳妇的肚子还不见动静。望云端虽然不在乎,但搁不住街坊邻居扯闲话,惹得老伴不安,往往唠叨。

    老望一大早就安顿过照之,下午让他带媳妇去一趟华胥山。

    那上面供奉着华胥老奶。人家华胥,踩了一趟雷泽的脚印,就能生下伏羲爷。向她求个子女,绝无问题。人们都对此坚信不疑,求子者络绎不绝。

    下午卖完今天的二十捆斑竹,自己也要到华胥山下,拜一拜伊老丞相,毕竟人家是商人成汤发达起来的栋梁之臣,是奠定商朝六百年江山的基石,相当于商人的保护神。

    咱将来要是成为斑竹贩子的保护神,指不定也要接受祭拜。老望边吃边想,不由得好笑。

    还别说,老望贩卖斑竹竿,还真是具有开创性。此前,极少有人听说卖竹子的。竹子随处都是,想用就自己砍几根。卖竹子这一行,自己挑起这个头,那也是年轻的时候急中生智,为了挣一口饭吃。

    得到了好处,渐渐成为自己的行当,一干三十多年。还带出了大大小小二十几个斑竹贩,如今,大唐疆域所至,皆有淇园斑竹。

    在外地只消喊起淇园斑竹,必然有人围拢探问。在朝歌本地,却要喊起华胥山斑竹竿。

    吃过朝歌糊涂面条,砸吧砸吧其中滋味,美!真叫做回味无穷。

    此时街上人流稍微稀了。赶会的要么寻了朝歌城亲友,喝起小酒,要么聚拢在馄饨摊、胡辣汤摊、糊涂面条摊。

    老望拢一拢腰间的束带,躺在竹椅上,闭眼休息。

    照之看人不多,也不再喊,让老爹多休息一会。

    望云端刚刚睡着,突然,一声叫唤:“老望,全要了多少钱?”

    大买主来了。老望“唿”一下站起来,看了看竹阵,让照之当着顾客数一遍。

    望云端约略一算,答道:“大竹一捆,五百四文。中竹六捆,三千文。小竹八捆,三千二百文。等外五捆,一千三百文。总价八千零四十文。实心全要,可以略低。”

    再看大主顾,生得膀大腰圆,与望云端个头相似,长着一身肥肉。虽然山羊胡须稀稀拉拉,倒也满面红光,看他的邋遢样子,约可六十多岁。

    估计从无束腰,白肚皮露在棉袄外面。这大腊月,数九寒天,也算是奇了。但看他不时吸溜鼻涕。实在不行,袖子一蹭,搞得一脸污秽,浑身邋遢。看他走动,还是个罗圈腿。

    “老兄,小可苌卜曲,在亲戚家看到这种斑竹,急忙跑来。望老兄高抬,多让让。”苌卜曲向老望一揖到底,深施一礼。

    老望也深施一礼相还:“苌兄好说,小弟望云端。不瞒苌兄,小可这斑竹,除了运费,只有一成利,也就挣个茶水钱。要让的话,零头四十文不算,最多让三百文。”

    “按一成利,我给你留点。去掉七百,七千三百文成交,如何?”苌卜曲纠缠到。

    既然纠缠,就是实打实要货。但又不可按他说的去做,否则,他还要再降。

    “按老兄的计算,我一文都挣不到。最多再去五十文,七千六百五。”望云端盯着他说道。

    “我再退一步,七千五整成交。否则不说。一口价,再不反悔。”苌卜曲高声起来,看样子是个爽利人。

    “成交。”望云端一跺脚,决定下来。

    望高之看大主顾成交,急忙补充:“苌老伯,自己扛走,还是给你运走。远不远。如果远,另加运费。”

    “过街棚东边就是,不远。我也有人来扛。”说着,苌卜曲伸手向白肚皮摸下去,竟然从大裆棉裤里掏出一个袋子。“这是二十两纹银,老兄找钱。”

    这需要找他一万两千五百文,望云端从竹躺椅下面拿出一个褡裢,一看,哪有那么多。只好向苌卜曲作揖道:“苌兄见笑,小弟找不开。烦请苌兄换开。”

    苌卜曲道:“好说,我到亲戚家换开,立即带人过来扛竹子。”

    不大功夫,苌卜曲带了四五个亲戚赶来,交割了七贯五百铜钱,带来笔墨,要望云端写一张清单。

    望照之一一写下:

    大竹一捆,六根,每根九十文,作价五百四十文

    中竹六捆,六十根,每根五十文,作价三千文。

    小竹八捆,一百六十根,每根二十文,作价三千二百文。

    等外五捆,二百根,每根六文五,作价一千三百文。

    总价八千零四十文。

    斑竹扛送完毕,望云端与儿子望照之告辞。临出门,苌卜曲出来问道:“借问一句,不知望兄这斑竹还有多少?”

    “有何见教?”望云端想着,他一下要这么多,必是倒卖的。如果又问,势必要大倒斑竹。

    “不瞒望兄,除了除夕、初一燃爆竹,到正月初六,悉数作为爆竹使用。如果还有,也一并买下。”苌卜曲答道。

    望云端抱定万事不可过贪,过急,卖个关子,朗声答道:“那要再设法贩运。后天,我还挨着香料李叫卖。到时候咱老兄弟见面。”

    望照之听说老苌,要将这么多斑竹悉数燃爆,这倒是个稀奇事:“苌老伯,小辈不感动问,燃爆这么多斑竹,是要办多大的喜事?”

    “后天咱再谈。”苌卜曲看有客人到他家,一拱手,送望家父子。

    望云端也觉得十分好奇。花这么大的代价,绝不可能单纯为了听响,肯定另有隐情。

    既然还要斑竹,一并都要了,那还问不出原委么?这说不定也是斑竹的另一种大用途,到时候,借这个用途,多多贩运,必能更快获得更多的利润。

    望云端跟二儿子到了摊位,彻底没事了,只剩到华胥山拜庙。吆喝老伴、孙子、两个儿媳,一起出发。

    香料李也深感好奇,这时候问道:“老望哥,这个苌老头为啥一下买这么多斑竹?该不是想囤货,到二十**卖高价的吧?”

    “不像是。”望云端答道:“刚才看他家里,像是也做着别的生意,他只说当爆竹燃放。”

    “燃这么多爆竹,该是多大的动静啊?”周边几个摊位的也都非常吃惊。

第004章 华胥仙境

    望云端说不清楚,只能到后天与苌卜曲当面请教。

    他带着孩子们按原定方案行动,到淇园之内的华胥山祭拜。一是二儿媳妇求子,二是自己拜一拜伊尹的庙庭。

    到朝歌城后海,乘沬水之舟,到了淇园之外。下船步行,恰恰傍晚时分,到了华胥山下。

    小溪曰林泉沟,沿沟乃森森竹林,竹林掩映大小村落。

    林泉沟中部即是林坚崮堆,乃林姓始祖比干之子林坚的陵墓。其后三里有村,乃是守墓人,世代繁衍不息,守墓至今。

    附近有小村,村旁就是元圣宫,内祀大商元圣伊尹。此村乃是看守元圣宫的守庙人,代代相传,守护至今。

    小村后山,就是华胥山,也称华胥寨,华寨。上有三清宫、华胥庙等。

    天色已晚,登山已不可能。索性居于民户,天亮一并拜伊尹,再登华胥山。大家一起行动,互相照应,相伴而登,免生疲惫。

    翌日鸡叫,望云端夫妇早早起床,叫醒孩子们。洗漱已毕,告辞民户。到了元圣宫,但见极好景致。

    大商元圣伊挚端坐中央,峨冠博带,神像威严。两旁分列商初四王,略微侧身颔首,皆以师事之。

    正宫之外,偌大的院落,更有数十间宫室,依山就势,错落有致。数条小径穿梭其间,小径两侧,若非古柏参天,即是斑竹护卫。小径之外,更有潺潺泉流,清冽生烟,绕行而下。

    望云端进到正宫,往伊相爷元神下拜。庙祝过来上香,望云端向神像面前功德箱里,一气投下一百文开元通宝。行三跪九叩大礼。

    虔诚祷告:“伊老相爷,隆虑县望云端参拜你老人家。云端贩竹,略可过活。今日参拜,唯求三件。一是保佑大儿望高之皇榜高中,二是保佑二儿媳早早有喜,三是保佑行商贩竹顺利。”

    祷告毕,作揖起身。指示老伴、长媳、次子、次子媳、孙子,都行三叩首礼。

    拜过伊尹,与庙祝攀话,说这炷香燃的极好,必能所求如愿。出来元圣宫,一家子六口人望华胥山攀登。

    一路绿竹掩映,松柏槭榉桃杏槐椿参差不齐。或望天高举,大可数围。或一带拥挤,林荫蔽日。沿山顺路,到处薄雪枯草。偶到突兀大石,登而上望,不知几时能够上到颠顶。

    难怪元圣宫庙祝让在他那里喝点稀饭上路。

    这要是登上峰顶,怕是半晌时分,早饭也没了,午饭还不熟。可苦了这不争气的肚腩。

    幸亏大儿媳提着篾桶,灌满了开水。实在难耐,喝一两口。

    老伴宽慰道,这就是考验咱们的心诚不诚,历经千辛万苦登上去,那就叫心诚。诚则灵。华胥娘娘必然能让二儿媳如愿怀上。刚才烧给元圣爷的那炷香,庙祝不就说了很好嘛。

    老伴打气,望云端也将些笑话、典故拿出来,边走边说,逗着笑话。二儿也趁着话儿,挑起氛围。说说笑笑,轻松不少。

    偶尔遇到下山的,说是还有多远就到。希望很具体,就不必忧虑拜不到神。

    约略一个时辰,登到一处山峰,上面宫观巍峨,香火缭绕。问那些下来的人,这里也不是华胥庙,而是羲皇庙。里面的神主是华胥的儿子,伏羲大帝,百王之先。华胥庙更在那边最高的山上。

    二儿却想去拜羲皇。那就让他拜过羲皇,再赶去华胥庙。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华胥庙山门。

    进到山门,左侧便是客堂。有知客前来打问,说了拜华胥娘娘。知客讲了华胥庙位置,招呼各位略微洗尘,掸衣,喝水。

    就在这里买了檀香、锡箔纸,休息好了,继续往上登去。

    又约略两刻时分,到了华胥山顶。迎面看到一根硕大男根雕塑,地表高耸两丈八尺,象征欲、色、无色三界二十八天,大篆镀金四字:华夏祖根。

    绕祖根向北,略下数十台阶,一条巨石向北延伸里许,上面全是华人先祖庙堂。

    前面是伏羲、女娲二皇同祀的庙庭,大书:人皇宫。

    转过去,中间是始母宫,奉祀伏羲女娲之母华胥氏。

    再后面,就是天皇宫,奉祀火祖燧人氏。

    老伴带孩子们挨门进去,一一叩拜。望云端也跟着一一作揖。

    拜过人皇、始母、天皇,又回到祖根。折而向西,这里又伸出一座孤峰,约有里许。峰顶是三清大殿,以及其他宫殿。

    到这里观察整个华胥山,已经能悟到此山之妙。

    从这里看,正北主位是天皇、始母、人皇,占据一处孤峰。

    这边伸向西部偏南,又是一座孤峰。

    登山来时,处于东方偏南,山门台阶,迤逦上来,也是一座孤峰。

    三座孤峰,皆延伸里许,恰好构成一个人字。此处庙祝介绍,我华夏族的“人”字,最初就是由人皇伏羲在这里刻画出来。

    从华胥寨四望,远远的四面皆山,各处嵯峨互连。伏羲走遍这些山,这些山川河溪,恰好构成八卦符号。伏羲八卦就此演成。

    拜过各处,来回寻找向阳地方,坐下看景。渐渐的上山的人越来越多,热闹非凡。

    不觉又过了好久,只听典造高喊:“开饭啦。”

    望云端一惊,抬头看天,恰恰正午。这么快,就到了午饭。问了庙祝,凡上山的香客,均可吃到一碗糊涂面条。

    那可是好饭,硬是要得!一家六口跟着典造,到了三清殿后院的伙房。各人盛一碗,香香地吃起。

    午饭后,又到向阳背风处,望云端就着山石,躺下小寐。

    午休起来,孩子们已经又转了一大圈。说是始母庙的香也燃得极好。总算如愿,相携下山。

    到了山门,再进客堂,还是那位知客。老望热情探问这里各种说头。知客又细细讲了。

    知客看他一家你问我探,十分好学,颇感兴趣,讲得更是带劲。引得许多上山香客,围拢听讲。

    知客讲到兴头,问起望云端名讳,大号斑竹神贩,吓了一跳。

    “无量天尊,老兄姓望,实乃贵人驾临。小道稽首了。”知客就要作势行大礼。

    惊得望云端连忙相扶:“道兄,这是为何,折煞小可。”

    他哪里知道,这姓望的却是道教中最为尊贵之姓。

    史称,我华夏历史,曾有前天皇、地皇、人皇,中天皇、地皇、人皇,后天皇、地皇、人皇。

    前三皇,无纪可考。

    中三皇就是指的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第一代天下君主,号称天皇氏,兄弟十三人。天皇氏发明了数字、天干、地支。

    他是华夏史上第一个有姓的人。姓望,名获,字文生。别号天灵、防五、天雾、天尊、元始天王。岁纪摄提,以木德王天下。天皇氏执政一千八百年。整个天朝统治天下三十六万年以后,天皇氏白日升仙,飞上三玄空天宫中。燧人氏、伏羲氏、女娲氏及我等众人皆是其后裔。

    后有中地皇出于雄耳龙门之岳,中人皇分治九州,乃是上古大九州,亦即全球。

    我朝歌华胥山所祀,乃是后天皇燧人氏,后人皇伏羲女娲。

    他这一说,果然惊人。望云端、望照之父子一起向他施礼道谢。

    格老子,我们望家居然这么厉害。这个姓这么古老。堪称华夏第一古姓。几世几代望家子弟,硬是不晓得。这个好消息,硬是要得!

    莫非拜过伊尹老相爷,拜过华胥娘娘,他们得到了感应,冥冥中指示这知客来讲。也未可知。

    无论怎么说,这一趟华胥寨硬是来得对。看起来,所求三件,一定能应验。

第005章 云端接宝

    望云端带着家人,辞别知客,就要下华胥寨,回朝歌城。

    知客道人叫他稍等,从内室取出一个包袱,将望云端叫到一旁,双手递给望云端,秘授之。

    口称:“请笑纳。这是华胥宫旧例,凡来贵客,必然有一份好礼相送。包袱内有镶金檀匣,匣内是一面露怯玄天镜,乃是人皇女娲以陨铁磨成。”

    望云端十分惊诧,急忙推却:“小可无德无能,怎堪受此宝物。”

    知客道人正色曰:“观老兄神色,有神仙风度,又是华夏第一姓氏,此宝与你有缘。万勿推却,拿去自能为贩夫造福。”

    望云端听他这样说起,急忙双手接过,望天叩首,告曰:“娲皇在上,小可望云端暂收此宝。如有不逮,着即明示,还回此宝。”

    望云端接过镶金檀匣,藏于怀中。略微一想,问道:“敢问道兄,此露怯玄天镜,有何妙处,如何使用?”

    知客道人曰:“凡启用宝镜,只需默念所愿,一可还原凡人所梦,二可呈现凡人阴私,三可捕获神魔鬼怪真身。俗念过甚者,却不可轻启。妄启宝镜,恐生无妄之灾。”

    知客道人又说一番露怯玄天镜来历。

    此宝镜乃是娲皇补天之时所得。娲皇补天,至五岳采五色神石。到中岳嵩山,先是寻找青石无着。恰遇天降这块陨石,看看落于昆仑山。继而在嵩山一泉旁边又找到了青石。

    娲皇为了补天,那里顾上陨石。急忙带上五色神石,到昆仑山炼制了七天七夜,将五色神石炼化成36500块。将天补好。

    补天大任完成,想起天坠陨石。于是立于昆仑高天,神目巡视,找到了这块陨石。感觉精美异常,情知乃天降奇宝,将其拿来磨制。历经八天时间,用掉八块磨石,方才磨好。

    此镜宽三寸六,高四寸二。平日藏好,莫让他人窃去。启用时,怀入内兜,极其方便。

    后归于人间至圣伊挚,扶保商汤基业。商汤拜其为尹,总统群臣。到伊挚仙逝,后世商王不能严守伊尹教导,引起宗室内乱。娲皇收回宝镜,就放在朝歌华胥山元圣宫伊尹坐像之下。

    望云端点头称是,唯唯而退。知客道人送他出门。

    望云端忽见华胥山三清殿上空,五彩祥云飘荡,大为吃惊,向知客道人指云。却不见吱声。急忙回身看,哪里还有知客道人。

    遍寻客堂,都不见他。却问内中香客,有说见知客一起出门,似有一股青烟涌起,再无身形。

    惊得望云端急忙来到门外,望那三清殿上空的五彩祥云,翻身下拜:“弟子有眼无珠,还望神仙点化。”

    也不见有什么回音,拜了几拜,怅惘而去。

    下山,一路步行到了沬水靠山渡口,乘舟还望朝歌城下去。

    到了朝歌城内,恰好天黑。六口直奔西坛肆市。

    拿出怀中司市凭签,门首放了进去。到市内伙房,自己动手,整些吃食,大家饱饱吃了。

    晚饭之后,安顿家小就在市内歇息。自己到院里转悠。看所存斑竹,一点不少。又看天上,很晚了,也去与老伴躺在一起入睡。

    忽闻耳轮中响起知客道人话语:“斑竹神贩望云端,露怯玄天镜,可曾收好?”

    惊得望云端急忙翻身下床。老伴惊问:“何事惊慌?”

    望云端慌忙应曰:“如厕小解。”

    他来到院中,见知客道人站在面前,和颜悦色:“附耳过来,小道教你露怯玄天镜使用咒语。”

    咒语教过,知客道人对他躬身一揖:“小道说与你这露怯玄天镜来历。小道自从那年得则天大圣皇帝敕封,腊八拜了伊相爷。伊相爷将此宝镜恩赐小道,寻找有缘得主,距今恰恰一百零八岁。”

    望云端再打量他风采,果然仙风道骨。

    见他身着紫衣道袍,背着一根护商焚奸精铜睚眦杖,手执拂尘,腰悬八宝粮袋。长髯飘胸,精神卓越,冲天冠下,双眉霜白,恰恰一个倒写的八字。

    双眉之间,印堂之中,一片宝珠般大小白记,这片白记又恍如鱼头模样。这唤作鱼跃天庭神相。

    望云端看仔细了,已知遇到真神,惊问:“敢问尊神名号,小可将日日焚香而拜。”

    “日日来拜,那倒不必。小道子敬父,则天大圣皇帝册封为腊八贩神。望你收好宝镜,正月初六拿上,早早到伊相爷元圣宫,自有妙用。不可违误。”腊八贩神说罢,忽然飘飘飞起,进入云端。

    望云端急忙跪地:“弟子蒙贩神爷点化,必当处处小心,望贩神爷时时提点,紧紧训斥。”

    他仰望星空,怅然若失。

    忽然,耳边老伴大喊:“老望,老望,这是咋的了,从来没有睡到过大晌午。怎么喊都不醒。”

    “爹,爹,爹。爷爷。”大儿媳、二儿、二儿媳、孙子都在喊他。

    他这才知道做了好久的梦。

    缓缓睁开双眼,打个呵欠。

    众人看他醒来,顿时高兴,满屋子一片欢呼。

    望云端醒来,老伴将米饭与他热一遍,吃了一碗。

    今日已经无法出摊,就带家小随意转腊八会。几十年来,自己都是贩竹,看摊,叫卖。还真没有逛过腊八会,并不知其全貌。

    到了腊八会上,望云端带着家小,凭他们购物,欢闹。自己边走边想心思。正月初六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苌卜曲到那天要燃放许多爆竹吗?腊八贩神子敬父师尊,怎么也让正月初六叫去元圣宫呢?难道这两件事能够叠在一起?

    应该就是。不然的话,怎么那么巧合。

    苌卜曲要将自己的斑竹全买下,而市内还存着至少三百四十捆,加上已经买下的二十捆,那可是三百六十捆。他能要这么多吗?

    这么多爆竹,燃放起来,至少也得响起一整天吧。

    再者说,二十捆就用去他七贯五百文,三百四十捆,那可将近一百二十八贯钱,折合纹银一百二十八两。这么大的花销,该会整出多大的气派,到底要搞啥名堂?

    想着心思,就又到了自己卖斑竹的摊位,香料李占着,不错,还知道不让别人乱占。上去与老李攀话。

    香料李拿过麻布,擦一下脸,问道:“苌卜曲又来问了,看你明天出摊准不准?”

    “准,咋能不准。哎,老李,这老苌,你也见了、虽然邋遢,但不像那种妖魔古怪的人。他要放这么多爆竹,到底会是什么大事?”望云端一听老苌又来过,不免问起。

    “这个不好确准。就是县太爷,也不至于放这么多爆竹。今天这些摊贩都在猜这个事。要不,他再来,我问问?”老李应道。

    “算了,他明天应该会说。真是奇了。”老望摇摇头,看家小走到前面去了,也就跟过去。

    到了腊月十二一早,老望一家老小,抬的抬、扛的扛,往牛车上装运斑竹。还是二十捆,不多不少。

    如果苌卜曲今天还要,还是这么爽利,干脆带着他到市里来看货。真要全买,省得年前一直在摊位上耗着。早早回隆虑县,早早收拾过年吃食,让老少过个消停年。

    牛车拉了两趟,二十捆斑竹摆齐。还是司市划定的老摊位。

    各处摊位都还没摆齐,大肚子敞怀的苌卜曲,一路抹着清水鼻子,又来了。上来就是那种久违的样子:“哎呀,老望,你的斑竹到底还有多少,我全要啦。”

    老望一听他这口气,得,果然全要。回道:“连带这二十捆,一共三百四十捆。每二十捆零售八贯钱,你算吧。这么大的量,全燃爆,叫人心惊肉跳,我都不敢卖了。”

第006章 苌府内鬼

    苌卜曲从袖筒里伸出胖手,向望云端作揖。

    他到老望耳朵根,说道:“实打实全要,实打实正月初六全部燃爆竹。燃放爆竹,为的是家中有紧要事情。如果能行,我买过,还存在原处。着司市出一张凭签,到时候我找人再搬运。”

    真的这么说,还是吓了老望一跳。禁不住后退两步:“老苌,家务事,倒是不便打问。但还是叫人害怕。你知道二十捆,大大小小多少根吗?这要燃起来,那爆响,还不把卫县震塌。”

    “我数过了,你前天那二十捆,大小一共430跟,比你写的清单还多四根。按这样算,再有十七个这么多,还差三十七根。我要再找一些,凑够七千七百七十七根。”苌卜曲一本正经地扳着指头算。

    那好吧,既然这样,就全卖给他吧。老望再无话说,带着他直奔西坛的市内,让他点货。

    苌卜曲点完斑竹,当着司市大人的面,交割了一百二十八贯钱币。望照之写好了清单,恰好七千七百五十根大小斑竹。他还差二十七根。

    市里按惯例,收缴了保管费。每日十文,从腊月十三算起,到正月初六,共计二百三十文。早一日出货,退一日保管费。司市大人给他出了凭签,钤上了印信。

    出得肆市,望云端给他指明另一处贩竹的去处,方便他凑够根数。苌卜曲谢过。各自告辞。

    望云端带着家小,买好年货,多割些猪肉,一路回他的隆虑县。他家住在县城东关城河桥头边。到了家里,老娘接住。问起今年缘何早早回家。孙子望照之向祖母禀告了来龙去脉,说遇到了大买主。

    这样的买主,居然要将这样多的竹子做爆竹,花巨资听响,真是天下奇闻。老太太也惊疑不定,直呼阿弥陀佛。

    望云端大概算了一笔账,平均每根斑竹只赚了他一文钱稍多,共计赚得八贯钱。如果零售,当赚取十六贯,恰恰少赚一半。

    经商么,就这个样子。八贯钱,对于普通人户,如果种麦,亩产二百四十斤,斤麦五文,亩入一千二百文。一家种上十亩地,尽数卖掉可得十二贯。

    除去地里投资、交各种税赋,一粒麦不吃,净得六贯顶天。

    一家人按平均五口人,生活用度,每人每日约合八两,日用四斤。一年五口人食麦一千四百六十斤,合七贯三百文。

    干一年到头,如果只收一季粮食,恰好够吃。外带赔一两贯钱,稀松平常。需打零工赚取家中用度。断然买不得粮食,哪里会有钱花。

    如果两季收,可以赚到手的,也不过六七贯。五口之家种十亩地,拼一年累死累活。紧巴着花,约略可以供全家穿衣杂用。

    最怕天灾**。天灾来了,旱涝蝗,任你是谁也没有丝毫办法。

    **,那就是兵祸劫掠、强征军粮、官吏豪强明抢明占、巨富放贷巧取豪夺,叫你乖乖交地,成为他们的长短工。那可就惨了。

    一个腊八会,咱能净赚八贯钱,相当于全家干一年的收入,知足吧。一家老小算来算去,算出了满屋子欢欣鼓舞。

    无论怎么说,望家过了个肥年。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五。

    用过早饭,望云端带上二儿望照之,赶上牛车,一路望朝歌也就是卫县华胥寨而去。带个人去,防备万一不测。

    隆虑县至卫县没有直通的官道,需要从共城县绕道。抄小路倒是很近,翻过去山,往东就是。但小路很不好走。万一遇到大雪封山,塌方,还得返回来,再走共城,反而误事。

    索性绕道共城,走汲县,很快就到朝歌城。将牛车赶入肆市之中,托里面的看门人照应。再从朝歌城往西,就是华胥寨。

    赶了一天路,将近黄昏,总算到了伊老相爷的元圣宫。

    父子二人就此住下,单等明日,看这露怯玄天宝镜到底能管什么用。照之当然不知道紧赶慢赶,跑到这里干啥。只知道还来拜伊相爷。

    望云端与元圣宫庙祝见过,烧了三炷香,默默祷告:“贩神爷,小可望云端到了元圣宫。有何吩咐,望予明示。切莫误了大事。”

    祷告毕,父子二人简单吃了元圣宫的斋饭。翻身入睡,单等明日做事。

    刚刚睡下,鱼跃天庭相忽然出现在望云端眼前。惊得望云端滚身下床,撩袍端带,急忙下拜。

    腊八贩神子敬父微微一笑,将他搀扶起来。又引到元圣宫院外,进了一片竹林。其间有石桌石凳,子敬父与望云端相对而坐。

    叫他正月初六拿上露怯玄天镜,来元圣宫所做之事,正是因为苌卜曲的家事。

    按理说,家中乱事,当有自己处置,神仙也懒得干预。唯恐惹得自己犯了天条,烦恼加身,挥之不尽。

    但苌卜曲这件家事,却涉及到践信神规的执行。因此,子敬父、子祝寿父子早已议定,如何匡正。

    能惊动两位贩夫正神,到底苌卜曲是什么家事?

    这苌卜曲父辈是登州蓬莱县人。因则天大圣皇帝敕令朝歌腊八会,他父祖就往来卫州、登州贩卖海带。不数年获利,在朝歌城置下房产。定居朝歌,便于海带批发。

    久之,又贩卖带鱼。遂成为有名的海带、带鱼贩家。

    苌卜曲接手家中商事,也已经三十年了。卫相二州方圆三十余县的海带、带鱼,都靠他贩卖,百姓才得以吃到。

    白日黑夜连轴转,辛苦了一辈子。这三十年来,不是在海边,就是在各州县肆市卸货、叫卖,难免很少住在家里。

    早年间,他带了一个徒弟,名唤卜涂赐,黎阳县人,相跟二十五年了。师徒往来登州、卫州,也颇为顺手。有几年时间,登州海带紧张,苌卜曲需要长住蓬莱县。家中商务就由卜涂赐打理。

    一来二去,卜涂赐与师母阴氏暗通款曲,怀上了孩子。医生号脉怀上三个月时,卜涂赐与师母商议一个计策。

    他匆匆赶到蓬莱县,说可怜师父离家之苦,来替回师父,回去天伦之乐一番。

    苌卜曲自然高兴,夸徒弟知冷知热。回朝歌住了一个月,又回到蓬莱县,替回卜涂赐。

    到阴氏生来孩子,苌卜曲不但不疑,而且高兴。为何高兴?

    此前,苌卜曲连得三女,这下得子,那当然万分高兴。

    转眼,孩子已经娶妻生子。实际上,等于是苌卜曲为卜涂赐养着儿孙。如果卜涂赐打消念头,就让孩子、师父这样过下去,也就算了。咱当神仙的也省得操那份心,不管怎样,老苌能过就行。

    问题是,这中间,阴氏与他二十多年越发情深,搁不住枕边飓风,卜涂赐渐生僭越之心。

    狗男女定下计策,必要苌卜曲哭笑不得,甚至于家破人亡。

    你道是何计策?

    他们私下早已与儿子苌南乡说透血脉关系,又买通先前怀孩子号脉的黑大夫,一名打卦的费卦师。

    先是儿子苌南乡突然疯癫,着黑大夫诊治,经五副药,三次调方,大为见效。

    不久之后,师母阴氏又疯癫起来。黑大夫再来诊治,经数次调方,七八副药,才勉强好了一半。

    苌南乡孝顺,悉心侍候母亲。谁知道这侍候着,苌南乡又再次疯癫起来。一家两个疯子,到处凌乱不堪,脏兮兮臭气熏天。

    一直这样好好歹歹,黑大夫诊治了两年,医药费花的多少还在其次,关键不见彻底除根。

    望云端听到这里,为苌卜曲愤愤不平。难怪老苌浑身这么邋遢。按说出手如此大方,本该体面。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子敬父叹道:“事情就要向最后摊牌发展。”

第007章 妻与徒通

    腊八贩神一番提点,让望云端大惊失色。

    在这里听故事,如何为旁人吃惊?

    卜涂赐与阴氏暗中与费卦师商议,让费卦师趁着苌卜曲在家,打上一卦。如此如此说法,事成以百两纹银酬谢。

    费卦师依计而行。

    截止腊八上午,苌卜曲将海带、带鱼批发完毕。朝歌城及附近州县海带、带鱼商贩纷纷批走。他也就成了没事人,单等过个好年。

    腊八这天,家家子敬父,儿子早起为老爹熬制八宝饭。

    这天五更时分,腊八贩神子敬父立于七曜摩夷天的华胥仙境,明察秋毫,看哪家子弟不敬乃父。

    发现苌卜曲睡在肆市海带上;苌南乡在家抱着媳妇;阴氏与卜涂赐滚在一起。根本就没人熬制八宝饭。

    直到卯时将过,苌卜曲在肆市之中,批发海带的商贩孝敬他一碗八宝粥。他倒没有心酸,看得子敬父在长天之上,一番浩叹。

    由此,子敬父开始关注他家情势。

    腊八下午,苌卜曲生意完结。阴氏、苌南乡继续疯癫。

    卜涂赐蹭到师父苌卜曲面前:“师父,货物批完了,我看师母、师弟这么一直疯癫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认识一个费卦师,算得极准,善于破解。是不是请来费卦师,也给咱家算算、破破。”

    苌卜曲一直忙生意,也想过找个卦师算一算,就是顾不上。徒弟真贴心,好孩子。老苌急忙让他去请,要多少钱都行,只要不是太离谱,狮子大张口。

    卜涂赐很快就叫来了费卦师。使用奇门遁甲,掐指一算,连忙摆手,连喊不敢说,马上告辞。

    苌卜曲大为惊叹,看起来人家的确有两下。急忙拦住,让他直话直说。

    费卦师立马说出其独子两次疯癫年月,爱妻疯癫年月。

    苌卜曲更是吃惊非小,就要跪拜恳请细说。

    费卦师闭眼再算,说是母子疯癫,皆源于海带精、带鱼精的攀附。要想破解,赶走二精,恐怕太费周章。

    苌卜曲忙叫他说破法,尽量不要太过铺张浪费,只要过得去,就可以去做。

    由于海带精、带鱼精已经困住母子七千七百七十七个时辰,纠缠日久,业已生情,斩杀十分困难。

    费卦师拿过纸笔,写下了斩杀二精需要准备的物品及做法:

    正月初六日,午时三刻。

    家中燃爆竹竿,要大小斑竹七千七百七十七根。

    家中儿媳带孩子,围着爆竹七千七百七十七步。

    户主参拜伊尹,七千七百七十七步到元圣座前。

    带七千七百七十七粒稻米,双手呈送伊老相爷。

    神灵及卦师所需酬劳,七千七百七十七个铜钱。

    爆竹赶二精,媳孙绕二精,伊尹镇二精,稻米杀二精。铜钱将这七千七百七十七个时辰的神仙一一敬到。

    一样配合不周,将前功尽弃。此事做得好,他们母女立即不再疯癫,从此平安无事。

    费卦师写完,苌卜曲看过,连声说道:“此事好说,此事好说。就依费大师说的办。”

    就这么,苌卜曲落入卜涂赐与阴氏布下窠臼之中。

    近日,为了苌卜曲免遭灭顶之灾,冬凌贩神子祝寿已驻跸苌家神龛。元圣宫这边,特请望云端拿定露怯玄天镜,到苌卜曲跪拜伊老相爷之后,只听苌卜曲“哎呀”一声,让他看宝镜所现情景。

    其他搭救事宜,统由腊八贩神子敬父调度。

    苌家已于正月初五,雇人车将肆市之中的三百四十捆斑竹拉到家中。街门外、院子里,到处都是摞满的的斑竹。

    卜涂赐与费卦师看到斑竹堆叠起来之后,也被吓到了。要燃爆这么多斑竹,恐怕三天也爆不完,午时三刻起爆,怎能做到。

    做不到就得雇人燃爆。人多起来,不要坏事吗?可别弄巧成拙。

    卜涂赐当即向师父苌卜曲说道:“这么多斑竹,几时能爆完。师父得寻思个法子。”

    苌卜曲笑道:“为师早已定下人役十八人,院中摆一堆,门外摆八堆,一起燃爆。”

    “那好,那好。还是师父妙算。”卜涂赐连连称好。

    子敬父讲到这里,一扬拂尘,没了踪影。

    望云端接受任务,默默记下。单等明日苌卜曲拜过伊相爷,听到他“哎呀”,就念动咒语,让他看宝镜。

    正月初六,二儿望照之早早醒来,却见老爹睡得好香。让爹爹多睡了一阵,将近辰牌,才叫醒爹爹。

    望云端一看,天色不早,急忙洗漱,将周身捯饬规矩。到伙房一看,已没有稀饭。要了个馒头,就着咸菜,算作一顿。

    苌卜曲一大早安顿了十八个人役,匆匆向华胥寨赶来。到淇园山外小码头,开始步行。经七千七百七十七步,到了元圣宫外。又紧赶几步,进入大殿。

    时辰马上就到午时。

    他也不顾得用饭,急急准备香箔,默默站在大殿之内,单等午时三刻下拜。

    此时,望云端赶入。苌卜曲看见,望望伊相爷神像,互相一揖,相视而笑。都不敢高声。

    望云端转身到了里屋,与庙祝低声攀话。以免苌卜曲动疑,免生节外话题。

    午时三刻已到,略微停了一瞬。从朝歌城轰天响起的爆竹,越过三十里,经水路、山路,绕山梁,竟然传到了元圣宫中。这要是在跟前,还不得把人当时耳朵震聋。

    苌卜曲听到爆竹响声,会心一笑,甚为满意。此时,庙祝已经点燃香箔,他递上一包稻米,共是七千七百七十七粒米。继而翻身下拜,行三跪九叩大礼。

    一跪三叩首后,默默祷告:“相爷在上,小的朝歌城海带、带鱼商人苌卜曲再拜,因家中妻子遭受海带精、带鱼精纠缠,疯癫多时,无药可救。祈愿相爷可怜他母子,镇住二精,保他们平安。”

    到他三跪九叩大礼拜毕,忽然伊老相爷神像开口说话:“苌卜曲,我在这里等你许久,早来拜我,那些无妄之灾早已去尽。”

    苌卜曲听毕,先是暗暗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想起这是神像。顿时吓得“哎呀”一声,跌坐在拜垫之外。

    这是子敬父驻跸在此,借伊圣相之口,予以提点。

    庙祝和望云端急忙将他扶起,搀扶庙祝内室。

    看庙祝在那里给他掐人中。望云端从怀中拿出镶金檀匣,取出露怯玄天宝镜,念起咒语。将宝镜放在苌卜曲面前。

    苌卜曲悠悠醒来,却见眼前一幕,竟然是家中众人燃放爆竹。他十分惊奇,未等惊呼,又见费卦师从院子里跑向正堂。

    费卦师伏身向神龛下拜,口称:“天地三界十方万灵各位神仙爷爷在上,今日之事,全在阴氏不洁,卜涂赐诡计。实不干小可甚事。望神灵明察。”

    他放下肩头褡裢,再告:“这里是七千七百七十七个铜钱,现留下七贯,只取零头。家中老娘亲还等我用饭,先行告辞。到苌爷回程,切莫叫他将小可埋怨。怨只怨他的徒弟卜涂赐和阴氏毒妇。”

    费卦师拜毕,就要起身走掉。却被阴氏过来,劈手抓住衣领,对他大吼道:“好一个费卦师,走的了和尚走得了庙么。”

    苌卜曲大吃一惊。外面爆竹刚刚燃起,阴氏怎么就病好了?不对,看样子从来就是好的。

    苌卜曲顿时咬牙切齿,闭气凝神,往下观看。

    费卦师被她这样一抓,惊得六神无主。只好乖乖就范,跟随阴氏走入内室。外面人役燃着爆竹,她带费卦师进内室何干?

    却见内室,弟子卜涂赐手拿钢钎,正在撬动后墙砖头。

    不一时,撬出一个大洞。

    转身吼道:“还不赶快收拾,更待何时?”

第008章 圣相指迷

    阴氏急忙将三个包袱递给卜涂赐。

    从包袱外观、分量、外露,大约判断,一个是金银细软,一个是房契及外欠凭据,一个是一包金银元宝。

    苌卜曲看到这里,长吁短叹,正要摆手。

    却见长女苌春花进来:“娘……。”

    阴氏顺手将一把剪刀,猛地插入她喉管。春花顿时倒在血泊之中。

    气得苌卜曲大叫一声“啊!”晕倒过去。

    庙祝又给他掐人中,等了好久,苌卜曲再次醒来。起身就往外跑,急匆匆赶向山外,找到沬水码头。十万火急,乘船赶往家中。

    庙祝再要来看宝镜,却不见望云端踪影。

    他喃喃说道:“今日奇了,望云端有如此好一个宝镜,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能将宝镜夺来,叫我能迅猛发达,直教富可敌国。”

    望云端在他给苌卜曲掐人中的时候,耳轮中响起子敬父说话:“快走,迟则宝镜遭殃。”

    所以,匆忙来到外面,翻山抄小路,急急回朝歌城肆市去了。

    苌卜曲父祖及其本身,从登州至卫州贩卖海带、带鱼长达八十余年,焉能就此眼睁睁家破人亡么?

    却说他有一个师兄,乃是父亲早年从商的随从。冬凌贩神要借助他的力量,来庇佑苌卜曲。

    此人姓范名朱公。单看这名字,就知道范家长辈起名,希望他向先祖范蠡一样,在商业上有些成就。

    书中暗表,这范朱公就是范蠡转世投胎的神灵。因了这个人的出现,牵出许多事情。

    在则天大圣皇帝册封腊八贩神与冬凌贩神之后,贩夫神册一出,天界众神立时轰动。

    那些旧日经商的巨子,如范蠡、吕不韦、桑弘羊、刘备四位真灵,纷纷到七曜摩夷天的华胥仙境,参拜冬凌公父子,祈愿正神座次。

    范蠡范少伯,楚国宛地三户人。以计然为师,佐勾践复国称霸,隐遁而三度营商,皆至巨亿。世称陶朱公,久已成为商圣,是商人神龛上供奉的祖师爷。

    吕不韦,姜姓,吕氏,姜子牙二十三世孙,卫国濮阳人。早年经商于阳翟,以奇货可居,扶植秦国质子异人回国即位,成就一世英名。又聚天下才子,修成《吕氏春秋》巨著。

    桑弘羊,河南洛阳人。乃富商之家,年仅十三岁就为家中理财,以“精于心算”名闻洛阳。被汉武帝诏为侍中,后为武帝连年用兵筹措钱粮,实行盐铁国营、均输平准,传至今日。

    刘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今河北涿州)人,西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其贩履故事,尽人皆知。乃是从商贩而南面称尊的唯一枭雄。他祈正神之位,却又牵动魏蜀吴三国从商贾起家的几位英雄。

    一个是卫兹卫子许,斥巨资帮曹操举兵。结同盟,谋天下。使孟德异军突起,列为讨董盟军诸侯。随曹操征战,英年殁于战阵。

    一个是糜竺糜子仲,世家从商,资产颇丰。倾囊资助玄德公,并嫁妹与他,成就蜀汉大业。

    一个是鲁肃鲁子敬,早年从商,家资累万。与周瑜素昧平生,敢以屯粮之半资助,继而成就孙氏霸业。

    着许多前代商人中的雄杰,如何排定神位?

    子敬父、子祝寿父子冬凌公一时犯难。

    急切无计,前往显定极风天太昊仙境,拜人皇伏羲女娲,请羲皇娲皇予以神示。

    这显定极风天太昊仙境,距离他们的七曜摩夷天华胥仙境,隔着十二重天,高可七万六千八百里。

    腊八贩神、冬凌贩神父子驾云的神通,与他们所执掌事务有关。

    他们执掌六十四位贩神的点化,而因贩卖冬凌草,得则天大圣皇帝封神,属于药食两用之物。因而,飞升之后,入于太上老君门下。经老君提携,赋予一个时辰驾云一层天的神通。

    一层天相距六千四百里,老君为他这驾云神通名曰:层天云。

    父子二神驾起层天云,恰恰十二个时辰,到了人皇宫殿。

    伏羲爷、女娲娘娘思来想去,说了一番计较。举凡点化之事,断然不可有毫末闪失。故而谋之在先,至为重要。若为谋,则亘古以来善谋者,莫过于商汤之伊尹。

    伊尹者,乃人间唯一先知先觉。其谋也,贯通人神鬼之间,管窥欲色无色三界,其擘画之妙,无可匹敌。

    点化六十四位贩神,非伊尹擘画,方可使神界不疑,人界咸尊。

    伊尹之能,治政、出谋、尚医、掌厨。药食之大事,天界尚且统归他筹划。你们父子起于冬凌草,恰与伊尹有缘。

    最后太昊伏羲大帝命之曰:“可去那元载孔升天的朱襄昊英仙境,拜望伊尹,说明来意,自然为你父子筹谋。”

    父子冬凌公得此神示,即可往拜伊老相爷。

    元载孔升天朱襄昊英仙境,位于中岳之上,在显定极风天太昊仙境之下一万二千八百里。

    父子二神驾起层天云,两个时辰赶到。却发现宫观巍峨层叠,宝树琼花无穷无尽,哪一座宫殿才是伊相爷的?

    守门神将来问,说了原委。神将一指,最为高大最为华耀的那座宫殿,就是伊老相爷。

    原来,这元载孔升天的朱襄昊英仙境,是太昊伏羲朝以来,华夏大地历代丞相,及周边属国居相位者,飞升之后仙居之境。

    此境之名,乃太昊伏羲的两位得力大臣。朱襄为飞龙氏,造书契,昊英为潜龙氏,造甲历。

    来到伊老相爷宫前,抬首而望,宫门横额大书元圣宫三字。这字却与华胥山下元圣宫字样一般无二。就是这里了。

    未等寻找这里门将,只听一声高呼:“子敬父、子祝寿有请,本相候你父子多时了。”

    但见伊圣相:高额长鼻,凤目绯腮。额头正中,一条竖纹直通印堂。下颌须髯长垂,耳鬓、上唇四绺微飘。头戴殷商束发玉箍,身着紫袍,足蹬玉靴。飘然而来,不怒自威。

    伊圣相早知则天大圣皇帝对他们父子的册封。父子们除了皇帝钦定的《贩夫神册》不予明示,让圣相爷看了他们所著《忘怯经》。

    圣相爷看过,给予三条神示:

    一曰知往察来。可用他在华胥山下元圣宫的露怯玄天镜,足以知往,察来自然而成。

    二曰培农助工。还去显定极风天找炎黄二帝。炎帝居于连山仙境,亲尝百草,始种五谷,刀耕火种,主宰人间农事。黄帝居于归藏仙境,造指南车,作夔皮鼓,铸鼎制衣,主宰天下工作。

    二帝必能为贩神仙境铸炼至宝神器,助你们父子成就点化大计。

    三曰镇恶惩奸。此乃法度,就以忘怯经为纲。但维护仙序,独木难支。必有宰辅,方成大事。

    父子二神听他一番耳提面命,宛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不免就一些心中所想,再行请教。一晃在此盘桓数日。

    那日,别过圣相爷,出来元圣宫,从他的元载孔升天朱襄昊英仙境,再往显定极风天。

    约略两个时辰,到了显定极风天连山仙境,打探神农氏炎帝仙府。

    到这里一看,炎帝仙府却不是一座,鳞次栉比,九座之多。按下层天云,到了宫外,与守门神将稽首。

    神将介绍这处连山仙境,乃九代炎帝仙境。世人所谓炎帝,却是炎朝所有帝者统称。

    神农帝生帝魁,魁生帝承,承生帝明,明生帝直,直生帝氂,氂生帝哀,哀生帝克,克生帝榆罔。这炎朝九代炎帝传位五百三十年。

    听得子敬父、子祝寿敬服不已。那倒是找哪一个炎帝,才能得到神通广大的至宝神器呢?

第009章 神农赐宝

    守门神将指示,只需拜望居中至为广大至为光明的宫殿,便是神农氏宫殿。

    父子二神望而向前,到了宫门外,只见横额唯有两字“神农”。匾额金碧辉煌,眼目觉到刺痛。

    再看宫门两边,十大元帅站班迎迓,煞是威严。

    左首五牛元帅恶狠狠站立:秦牛元帅秦耕渭,晋牛元帅晋犁汾,宛牛元帅宛种襄,延牛元帅延辕车,鲁牛元帅鲁耙齐。

    右首五马元帅气哼哼窥视:大宛元帅汗血宝,大漠元帅古壮飞,河曲元帅贡皇苑,益州元帅云贵川,三河元帅黑粟骝。

    子敬父、子祝寿向牛马各帅报上名讳,一一见礼。十帅皆拱手相让,请他们入内。

    原来炎朝开国大帝姓伊耆,也姓姜,烈山氏,号神农,名石年。诞于羲皇厉四月二十六日,出于姜水。生母任姒,名女登,有娇氏之女,有熊氏少典之正妃。世人所说炎帝,专意指的这位。

    父子二神正待掸尘移步,忽然凌空飞来一神,神通十分令人骇异。定睛看时,他一身栗色盔甲,一袭栗色战袍,双手各持一柄三尺六寸长栗柄乌金爪。以其眉目相貌,却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狸猫。

    父子不敢怠慢,急忙报上名讳,问候请安。

    他却是神目灵聪大将军猫纵天,乃神农大帝贴身护卫大将。

    父子二神哪敢靠近,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伊圣相赶到,父子二神再行拜过。伊圣相对猫大将军唱喏:“本相接汤王圣旨,前来出席神农大帝都农大朝会,这朝会专为他父子二神召开,望大将军通融一二。”

    神目灵聪大将军猫纵天曰:“神农大帝早知他们要来,派猫纵天专程来候,引领父子觐见。”

    子敬父、子祝寿跟随伊圣相、猫大将军,一路战战兢兢,磕磕绊绊,到了神农殿内。

    宫门外迎迓的五牛元帅五马元帅也都相随而进。

    宫殿之上,又有两班文武,一个个仙风道骨,威风凛凛。

    左首是八大炎帝,四大圣王,四大圣相。

    八大炎帝是:二代炎帝炎魁帝,三代炎帝炎承帝,四代炎帝炎明帝,五代炎帝炎直帝,六代炎帝炎氂帝,七代炎帝炎哀帝,八代炎帝炎克帝,九代炎帝炎榆罔帝。

    他们又各有宫殿。因神农大帝除非极其重大事项,素无朝会,他们平日就于本居宫殿各行政务。

    四大圣王是:大唐王朝开国圣王尧帝伊祁放勋,大虞王朝开国圣王舜帝姚重华,大夏王朝开国圣王大禹王姒文命,大商王朝开国圣王商太祖成汤王子履。

    四大圣相是:耒耜相禾必旺,市廛相库永盈,麻裳相衣民体,桐琴相介丝弦。

    八帝四王四相又都有五岳四渎九州部曲各自分属的十八公卿,规规矩矩站在他们身后,个个韬略满怀,令人肃然起敬。

    右首是八大粮帅,四大畜帅,四大禽帅。

    八大粮帅是:稻谷元帅稻济民、高粱元帅高饭州、黍米元帅黍解热、大麦元帅麦消渴、小麦元帅麦飨华、黄豆元帅窦赐福、绿豆元帅窦去暑、豌豆元帅窦香蝉。

    四大畜帅是:亥猪元帅猪刚鬣,未羊元帅羊氐趄,卯兔元帅土兔善窟,戌狗元帅犬忠门。

    四大禽帅是:锦鸡元帅酉唱晓,栗鸭元帅鸭先知,素鹅元帅鹅护垣,天和元帅鸽宝信。

    各大元帅分统所属五岳四渎九州部曲十八位将军,齐齐站于身后。无不是盔明甲亮,**神圣。

    猫纵天小心站立,高声奏曰:“启禀吾皇神农万岁,七曜摩夷天华胥仙境武周敕封贩神冬凌公父子,在殿下候旨。”

    父子不敢正视,慌忙跪倒,山呼万岁,拜舞不迭,奏道:“七曜摩夷天华胥仙境,臣腊八贩神子敬父、臣冬凌贩神子祝寿,再拜吾皇神农万岁,为点化贩神之事,猝然惊驾,望乞赎罪。”

    “子家爱卿平生,抬头来看。”神农大帝金声玉音,让他们父子站立起来。

    父子二神抬头上看,但见神农大帝并无宝座,而是盘坐在一盘巨大的草编蒲团之上。再细看这蒲团,却泛着温润光芒,原来是几万亿年天地灵气生成的琼瑶神玉。

    再看炎帝玉容,身高八尺七寸,龙颜大唇,身材瘦削,除四肢玉脑,果然通体透明。

    神农大帝略微招手,神目灵聪将军一股青烟闪动,化为乖巧伶俐如小臂大小一只狸猫,飞身卧于神农大帝神***。

    神农大帝抚了猫纵天额头。转眼示意他们父子站到班位之内。朗声宣道:“你们父子事迹,则天皇帝已有奏报。此后,商人贩夫幸有仙界归属。此乃一桩人神鬼之间的大幸事。”

    神农大帝顿一顿,曰:“纵使天下丰盈,四海富饶,而无商贩辛劳,渔夫难食粟稷,农人不知鱼美,幽燕难做漆器,云贵不获人参,皇帝不识外邦宝货,番夷难享中国奇珍。

    “无沟通则万事绝,无商贩则家国危。农者,国之基石。工者,国之宝器。兵者,国之大事。商者,国之底气。掌国政,当左手用兵,右手营商。

    “但愿你们父子好生掌管贩夫神册,悉心点化。若一时不得其人,宁缺毋滥。假以时日,必有神圣来归。

    “我这里为你们父子备好八宝粮袋一个,内有八粮,稻谷、高粱、黍米、大麦、小麦、黄豆、绿豆、豌豆,可由腊八贩神子敬父掌管。其妙用有三:

    “一曰砸神魔,击鬼怪。率意一粒,砸中神魔,立时就擒,砸中鬼怪,魂魄不存。

    “二曰钻筋脉,爆凡胎。任意一粒,钻入体内,生根发芽,筋脉钻透,凡胎挤爆。

    “三曰成大阵,生雾霾。多粒入地,霎时生长,布成迷阵,雾霾顿起,神魂颠倒。神魔鬼怪闯入,自有八大粮帅调兵遣将,降服于他。

    “此宝不到万不得已,休要滥用。只用得六十四回,自然失灵。切记在心,好生使用。助你们大事可成。如无他事,你们去吧。”

    神农大帝将手一挥,八宝粮袋已到子敬父手中。

    腊八贩神、冬凌贩神慌忙跪倒,山呼谢恩。

    子敬父将其牢牢拴在腰际,父子二人唯唯而退。

    此时,大商王朝开国圣王商太祖成汤王子履,上跨一步,从左班第十二位出列,掸衣弹冠。望上躬身一揖,奏曰:“吾皇神农万岁圣明,成汤在此替裔孙子敬父、子祝寿再拜谢恩。”

    神农大帝笑道:“成汤族裔有此二神,专为商家立神界,可谓是全新事业,辉煌前程。望你部各神也要多加庇护,小心扶持。”

    “遵旨。”汤王转身,携腊八贩神、冬凌贩神,与众神一道,纷纷出宫。伊圣相也一路跟定。

    父子二神感慨万端,神农大帝胸怀亿万苍生,千秋国运,不愧千古第一朝第一天子。

    不大功夫,四神已到了汤王在本天所居玄鸟仙境,他的宫殿就是天乙宫。天乙乃汤王本名,也称大乙,其意义非常。

    朱阁回廊,瑶松玉竹,玄鸟啾啾,神鹿闪闪。一路到了汤王寝宫。

    有金童玉女为汤王除了龙冠朝服,戴了冲天冠,穿了赭黄袍,坐于璞玉茶台。但见汤王玉容:长方福面润如玉,五绺须髯幻似雾,竹叶眉,丹凤眼,宽肩长臂,玉掌葱指。神采璨璨,威仪峻峻。

    汤王展开慈容,与他们父子序了辈分,给予圣示。

第010章 朱公拿奸

    汤王以神农大帝圣谕,再三勉励他们父子。

    你父子应该觉悟,今日神农大帝举行如此声势浩大的朝会,专为宣诏圣谕,御赐宝物,以资弘扬贩神精神。

    让如此多的大神列班,就是表明态度,你们冬凌公父子腊八贩神、冬凌贩神,点化贩神大业,不可阻挡。

    圣意不言自明,只能相助,不许生事。

    听汤王老祖爷如是说,父子二神深感责任重大。

    子敬父、子祝寿父子齐齐跪倒,于汤王面前,发出誓言。

    绝不辜负汤王祖爷圣意。

    绝不辜负伊圣相爷指教。

    决不辜负则天皇帝圣意。

    绝不辜负羲皇、娲皇、神农大帝的神谕、期冀、重托。

    汤王爱惜他父子精诚,拿过一根三尺二寸长杖杆,递给子敬父。

    宣谕曰:“这是一根护商焚奸精铜睚眦杖,凡杀怯不足,践信不力,耍奸使诈,审清察明,即可杖毙之。奸猾之辈经此杖击毙,尸焚神灭,再无灵魂。”

    腊八贩神子敬父双手接过,插于背后。

    汤王又拿过二尺八寸长一根称,一个秤砣,交给子祝寿。

    宣谕曰:“这是一根量心计魂白玉称,商人中油滑狡诈者,只需在他面前一晃,立时五内锥痛,散了魂魄,现出龌龊。

    “配一个琉光陨铁砣,警告不改,可以砣击,也是神灭灵废。遇到好人蒙难,被人击伤,却可以一指即愈,起死回生。”

    子祝寿也收好汤王所赐宝物,叩首谢恩。

    汤王亲扶他们父子起身,叙话一番。

    他父子辞别,一路说话,已到了他们驻跸的七曜摩夷天华胥仙境。

    绕过瑶玉竹林,看过冬凌仙草,一个到腊八神殿歇息,一个到冬凌宝殿小憩。

    后又到华胥山下的元圣宫,取到伊圣相钧示的露怯玄天宝镜。父子两个将露怯镜、睚眦杖、白玉称、八宝粮袋的妙用,一一记在心中。

    哪曾想,待他们要到黄帝宫中朝拜,华胥仙境守护灵猿来报。

    前些日,范蠡、吕不韦、桑弘羊、刘备四真灵又来过,等候不及,纷纷别过。范蠡愤然,要再回人间,从零做起,复振从商威名。

    一算时间,自从被则天大圣皇帝封神,一晃过了这么多天,一个贩神还没点化。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啊,指不定人间如何变化了。

    因此,他父子也不及朝拜黄帝,就来云端察看下界。这就逢到苌卜曲家忧与望云端拜山。

    父子分头搭救苌卜曲。

    子敬父是神,不可直接现身。恰有望云端这番神遇,就由他执定宝镜,点化苌卜曲。

    朝歌城内,子祝寿驻跸苌家神龛。早在正月初五,就投梦苌卜曲师兄范朱公,明示苌家有难。叫他于正月初六午时三刻,务要到苌家后墙等候。如若不遵法令,苌家将遭遇灭顶之灾。

    苌卜曲在华胥山下元圣宫看了宝镜所示,火急赶往家中。

    等他到家,见师兄范朱公在那里指挥扑灭爆竹之火。朝歌城内的卫县判兵法士西厅县尉刘仲烈带着几个捕快,也在这里。

    范朱公和刘仲烈看他回来,一起上来相见。没等说一句话,苌卜曲心口剧痛,“哎呀”一声,翻倒过去。

    范朱公、刘县尉和捕快,七手八脚,将苌卜曲抬到卧房,又是掐人中,又是声声呼喊。

    范朱公夫人赶忙挑些爆竹火,熬起姜汤。

    这一顿大气,真不知道苌卜曲能否挺住。

    费了一阵功夫,苌卜曲醒来。范朱公给他端来姜汤,让他喝下。

    苌卜曲翻身下床,对县尉和师兄非常感谢,问及家中是何状况。

    范朱公扶住他来到堂屋,让县尉大人刘仲烈上座,自己做了下首,苌卜曲拉一条长凳,坐下一旁。从前到后讲了情由。

    昨天晚上,范朱公做了一个奇梦。遇到一个身背白玉称的人,说是师弟苌卜曲家有难,让初六午时三刻,到苌家后墙等候。

    范朱公一大早起来,将梦说与妻子。无论会是什么情况,也必须去。于是带了妻子、儿子和一位要好的邻居,四人到了苌家。

    却发现苌卜曲不在家,院中、街上,摞满了斑竹竿。怎么着,七千七百七十七根,悉数燃爆。这他娘的是哪个遭天杀的主意?

    范朱公一听,就不对头。师弟不在家,弟妹阴氏和侄子苌南乡疯疯癫癫,也无法探问。

    问起侄媳妇云氏和侄孙,也说得糊糊涂涂,疙疙瘩瘩,好像是擒拿二精。费卦师在那里忙前忙后,神神叨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范朱公作为局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梦中那人所说,苌家有难,定然就跟这个有关。既然有难很准,那么就代表神仙托梦,让去后墙等候,也必然应验。

    将到正午,范朱公托辞家中有事,带着妻子、儿子、邻居走掉。他安排三位,务必不动声色,务必死守苌家后墙。

    一到午时三刻,爆竹震天动地响起来。四位守在后墙。他家后墙,却是一处空地,内有几株春树。这里藏人,恰好无人知晓。

    过了好一阵,果然有动静。有人趁着爆竹震天响,在可劲捣墙。哦,这就对了,必然有内鬼,这是要趁乱做事。

    这么大的爆竹声,别说捣墙,就是杀人,也没人听得见。范朱公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过了不久,后墙被捣透。

    范朱公四人守在洞口两边,一边两个。如有人出来,劈手擒住,万勿让他们跑掉。

    刚守候过来,在爆竹声中,就隐约听见里面喊声。却像师侄卜涂赐的声音,又有人喊一个“娘”字,不见了动静。

    突然,从墙洞里推出三个包袱。范朱公四人,一一接住,远远放在一边。

    有一只脚出来了,两只脚出来了,屁股也出来了。等这人全部出来,范朱公急忙过去死死捂住他的嘴。果然是卜涂赐,王八羔子。

    撕开这小子的棉袄,用一坨棉花塞进他嘴里。抽出他的腰带,结结实实将他绑了,扔在一边。

    紧接着,先出来一个头,却是阴氏。范朱公劈手堵住她的嘴,邻居抱定她的头,往外拉。也如法绑了。

    又出来一只脚,两只脚,屁股。这次却是苌南乡。

    如此,帮了他们三个,来到了前面。

    范朱公一脚蹬翻阴氏,噼里啪啦,左右开弓,打得她顺嘴窜血。

    打了一阵,范朱公吼道:“再不说,往死里打。”

    阴氏吃不过打,只好如实供了。

    好嘛,这样算计师弟。恨得范朱公将卜涂赐、苌南乡一通好跺。眼看就要打死他们,西厅县尉刘仲烈带人来到,急忙制止。

    “爆竹还燃不燃了?”被苌卜曲请来的人役问道。

    范朱公气不打一处来:“燃尼玛卖批。还不快停。”

    早已爆响得没多少了,大约不超过三百根。唉,算了,师弟破财消灾吧。

    范朱公正在叹气,两名捕快从屋内搬出一具尸体。我的娘啊,竟然是春花,惊得范朱公夫妇顿时哆嗦起来。

    夫人蹲下,一面泪眼婆娑,一面给孩子擦脸。

    范朱公急忙奔屋里,还好,没有别的人出事。

    “将他们三个押往县衙,禀报县令,着即开审。”刘仲烈指挥捕快,将阴氏、苌南乡、卜涂赐押走。

    这里,范朱公指挥人役等灭火。

    范朱公说完,苌卜曲放声大哭。众人安慰一阵,不管怎么说,孙子还在,儿媳妇还在。二女儿、三女儿虽然出嫁了,亲情还在。

    刚才,范朱公审阴氏。她只说了劫财,并没说苌南乡怎么出生的。

    如果这件事捅漏了,苌卜曲指不定能气死。

第011章 苌府结义

    这么多爆竹燃响,惊得满县的人都在探问苌卜曲。

    哦,这燃爆之事,却是因为遭了内贼。霎时间传遍了朝歌城。

    却说华胥山下元圣宫外,望照之多等,不见父亲。右等,不见爹爹。于是来问庙祝。

    庙祝看他打问望云端,奇怪了,他们父子没有一起走吗?

    这老家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何不如此如此,将他宝镜弄到手。

    于是正色吼道:“恰好要找你。你爹将宫中宝物偷走,我正在这里不知道怎么报官,还好,你没走。”

    他说完,劈手抓住望照之手腕。

    望照之其实吃素的,从小跟爹爹贩竹,啥没见过。一听就知道这老头要生坏水。他奋力一甩,将庙祝甩一个趔趄。

    这庙祝姓王,单名一个舵字。生得贼眉鼠眼,瘦骨嶙峋。高挑的个子,山羊胡须。约六十多岁。年轻的时候,偷人家的鸡,被那家主妇一刀劈下,左脸从太阳穴至腮下,落下三寸多长的疤痕。

    王舵被他无端推个趔趄,那肯善罢甘休。就势倒在地上,发声喊:“打人啦,打人啦。”

    望照之上来,劈头盖脸跺他几脚,飞身就走。飞快跑出元圣宫,也抄小路往朝歌城肆市赶去。

    刚到肆市之中,与父亲见面,还没说清头绪。

    元圣宫就有人赶来,进门就喊:“老望,不得了了,王舵将你告了。快去县衙。别让他在那里瞎编胡说,于咱不利。”

    赶来这个也是庙祝,却是个年纪稍轻的老头。姓董,单名一个驰字。年前望云端拜伊尹的时候,他是主事。与望云端谈的拢,互相有好感。也知道望云端是个有实力的香客。

    今天却不是他当值,在后山修整水渠。

    看他的样子,不胖不瘦,圆蛋脸,疙瘩鼻,五绺长髯。幼年腿疾,稍微有些跛脚。约五十多岁。

    董驰素来看不惯王舵的行事风格,不少拌嘴。因而元圣宫住持将他们分开值班。

    他急急慌忙前来禀报,的确是一番好意。这可怎么办?

    望云端思之再三。这事情因苌卜曲而起,必须要他出个主意。想到这里,他带上董驰、儿子,出来肆市,直奔苌卜曲家。

    到了他家,爆竹火堆已经熄灭。苌卜曲流流涕涕,范朱公和苌家的孙子陪在一边。其他人早已散去。

    长女苌春花在院子里,被范朱公夫人擦拭脸面。她却突然醒来,已经送医。县尉刘仲烈本要让捕快去叫仵作,验尸入殓。这就好了,苌家没有死人,还算老天有眼。

    他们哪里知道,这全仗子祝寿暗中帮忙。用白玉称一指,伤口愈合,已然无虞。送医只不过压压惊,三五日就能痊愈。

    县尉带了捕快,告辞而去。交代苌卜曲、范朱公莫要远离,单等县令开审,上堂指证、画押。

    望云端、望照之父子听他们说了缘由,也说起王舵告状的前因后果,一句不瞒。董驰也说了王舵告老望,告他手中有宝。

    范朱公一掳长髯,皱一皱眉头,就要出谋。看他长得如何?

    上唇八字胡,下颌笏板须,两鬓红润无须。额头奇高,兰布巾簪发。双睑桃叶开缝,眼瞳玉润。

    望云端手里有宝,已经在这几人之中不再是秘密。苌卜曲请求再看看他家过往情形,望云端无法拒绝,索性就让看。既然看这个,范朱公也暂时闭口不言所想计谋,看完再说。

    望云端让苌卜曲将他的孙子安顿在隔壁邻居家玩耍,又将院门、屋门紧闭,上了锁。屋内点起蜡烛。然后从怀中取出镶金檀匣,请出法宝,念了咒语。让苌卜曲默默祷告想要看的过往某事。

    苌卜曲对宝镜深施一礼,默告曰:“看看阴氏与卜涂赐到底为何要害我?”

    宝镜“啷”一声响,果然现出阴氏、卜涂赐过往情形。原来他们早已勾搭在一起,苌南乡也是他们的骨血,后来设计谋取苌家财宝,要带儿子远走高飞。她们将苌卜曲支开。燃起爆竹震天响,打洞就无人听见。

    又将儿媳云氏和孙子定在院子里转圈圈,无法进屋。她们好收拾东西。

    苌卜曲边看边叹气,一直看到师兄施救,还看到有一根白玉称超苌春花一指,春花苏醒,就是不见拿称之人。看得苌卜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一边坐着的范朱公、望照之、董驰三人,看此宝神威,骇得目瞪口呆。再看他苌卜曲的遭遇,无不愤恨。

    当看到白玉称救了苌春花,这不是神仙才怪。惊得一个个翻身下拜,对着正堂神龛感谢神灵。苌卜曲被气糊涂了,看大家拜神,立即回过神来。也赶忙跪下,望神龛叩头。

    难怪王舵垂涎三尺,告下了望云端。自己得不到,就让官家得。

    望云端收下露怯玄天宝镜,还放入镶金檀匣。

    对屋内众人说道:“这露怯玄天镜,本是娲皇获得上天之物,又赐伊圣相,知往察来,扶保商汤王江山。云端于腊月十一拜伊圣相之后,有贩神冬凌公托付于我,专门来救苌家。

    “而今,苌家得救,此宝当归还冬凌公。因被元圣宫庙祝看过,只恐要生出事端。但小可相信,即便有谁贪心拿走,想必也无缘使用。”

    “既然如此,我倒有一番计较。”范朱公说出,果然是妙计。

    一屋子人顿时捧腹大笑,心下无不爽快。

    他们说完,早已到了该入睡时间。范朱公急忙着苌卜曲,准备几个菜,要谢谢恩公冬凌公和望云端父子。

    苌卜曲找回孙子,捎带找了个厨艺颇好的邻居。过年食物本就准备的很多,约略两刻不到,十个盘子就端了上来。

    范朱公果然满腹经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说起这番苌家遭难,多亏贩神冬凌公。

    这样一来,几位沾着神迹,这可是天大的缘分。虽然受惊,却是一喜。就趁着这正月初六夜,三位何不就此结拜。今后从商,也好互相照应,共同在贩神指点下,好生做人,好生做事。

    望云端一看,这确实地道的缘分,大为赞同。

    “那就燃起香烛,让董大哥、照之等做个见证,就此义结金兰。”范朱公立时安顿。

    香烛点好,三人论起名号、祖籍、年庚。

    望云端,以字行,名霄,号斑竹神贩,相州隆虑人。乃肃宗朝乾元三年庚子生,属鼠。妻伍氏。方今五十三岁,居长。

    范朱公,也是字,名丹,号锡锭贩主,潭州浏阳人。乃代宗朝宝应元年壬寅生,属虎。妻丁氏。方今五十一岁,为次。

    苌卜曲,以字行,名度,号昆布贩首,登州蓬莱人。乃代宗朝广德元年癸卯生,属兔。妻阴氏。方今五十岁,为三弟。

    范丹与苌度的父辈早年相识,都贩卖昆布,也就是海带。

    范丹成年,拜在苌度父亲门下,成为师兄。因朝歌城腊八会能聚集天南海北绝大多数巨商,也就定居朝歌。后来累积了财富,就贩卖老家的锡锭。

    苌卜曲由于妻子早已心属别人,不在他的身上,邋遢得不成样子。看起来有六十多,实际上刚刚五十岁。

    一起跪在神龛之下,誓曰:“我们结义为兄弟,今后小心听从贩神爷提点,将贩夫信用精神发扬光大,造福世人。如有违逆,天打雷轰。”

    继而,范朱公、苌卜曲一起拜大哥望云端。

    苌卜曲再次跪下,拜二哥范朱公。他们本就是师兄弟,拜起来自然而然。

    望照之对二叔、三叔也跪拜见礼。

    苌卜曲的孙子也过来,对望云端、范朱公跪拜。

    结拜之后,好不高兴。就此,号称朝歌三贩。

    又喝些酒,再次絮叨范朱公奇计,明日依计而行。望云端等也就不回肆市,住在三弟苌卜曲家。

    翌日一早,众位起床。苌卜曲的二女儿、三女儿赶过来。她们听说了娘家遭难,一大早赶来看。问明情由,已经无事,有惊无险,也就安下心来。又都拜了大伯望云端、二伯范朱公。

    早饭刚过,县衙捕快打马而来。不知何事?

第012章 后衙露怯

    捕快下马,传县令陈哲口谕。

    要望云端、范朱公、苌卜曲到衙门一趟,县太爷有要事相商。

    陈哲当着卫县县令,已经三年有余,听说正活动关节,要当京官。他能有啥要事,必然跟宝镜有关。

    三兄弟相视而笑,暗暗点头。让捕快先走一步,三人立时赶往县署。望照之、董驰及苌卜曲的孩子们也都去,生怕有个三长两短。

    说话间,早到了卫县县署。

    真不知道这陈县令要怎么商量?

    到了县署,有捕快接住,带到了后邸陈县令居住处。

    陈哲着便装,一袭青色长袍。长脸短须,二目深陷。打量起别人,似乎阴森可怖。看样子三十多岁,颇善摆起官威。

    他一看三位到来,打着哈哈。望云端等与他寒暄,作揖施礼。陈县令略微欠身,让座。大家纷纷落座。

    陈哲为避免尴尬,讲一些古典讲起,大概意思是,要尊官,要识时务,要逆来顺受,要柔和温婉。

    三位老商人,还需你这弱智的儒生教化么,谁不知道,他的潜台词就是要往正题上引。兄弟三人互相望望,暗暗耻笑。

    望云端的性子宛如斑竹竿一般,哪里有工夫听他闲扯淡。有这时间,还回老家陪老婆孩子呢。

    他“嚯”一下站起来,向陈老爷施礼道:“老爷有何事相商,尽管开口,小人家在隆虑,还要早早赶回去。”

    陈哲微微笑道:“哪里有什么大事,无非听街巷传言,说望兄手中有件宝物,甚为神奇。就想着,普天之下的宝物,皆是大唐皇帝的宝物。何不拿来献与当今万岁,也可博得封侯拜将。”

    看来,他是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也就不再绕弯子。

    既然县令大人吐口了,这典故就往下续吧。就按昨夜二弟范朱公所言,往下进行,看他如何应对?

    望云端答曰:“宝物是有,是一面露怯玄天镜,想必老爷已听说妙用。但冬凌公交给小人的时候,亲口谕示,此物不可轻用。俗念过甚者,妄启宝镜,恐生无妄之灾。”

    “能否让谁试试呢?看能有何等无妄之灾。”陈哲生恐自己遭灾,扯出这样一条。

    范朱公微微一笑,欠身一礼,对答:“谁也不敢让自己生出无妄之灾。却可以让自己最恨的人,最可疑的人来试试,既能解恨,保不齐又能破个迷案。”

    “这倒也是。”陈哲沉吟一阵,说道:“那也不能说最恨可疑,只不过耍耍而已。”

    他叫过来书童,耳语一阵。书童飞也似的跑去。

    陈哲带三位转悠后衙景致,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书童带来一位绝色妙人,应该是青楼相好的。

    这妙人叫云钗儿,一颦一笑,足可以让三位老兄弟为之折腰。

    苌卜曲却认得她,正是儿媳云氏的妹妹,顺成坊的都知。道不同,素无往来。因此,装着没看见。

    县令老爷介绍了情况,着望云端让她来试,看看宝镜如何神奇。

    望云端当即跪下,诚惶诚恐说道:“宝镜名为露怯,我等都来观看,万一有失,万望老爷恕罪。否则,就算处以极刑,也不敢轻启。”

    云钗儿看来与老爷随便的很,万福道:“于路听童儿说过。我也稀奇这宝贝,无论看到什么,妾身绝不懊悔。”

    陈哲被她迷得,乐不可支:“既然妙人这样说,望兄尽管启用,我等一睹为快。就算露怯,断无任何罪责。”

    望霄又说:“观看过后,小人需完好收存,若说献宝,另行商定举措。万不可争夺,坏了奇宝,反而是欺君大罪。”

    “那是自然,今日只是观看,别无他意。”陈哲摇头晃脑。

    苌度看他表情,对他的打算略知一二,偷闲扯了一扯望云端的衣襟。意思是要警醒。

    望霄早已将一切恶果考虑过了,就于怀中取出镶金檀匣。放置他的神龛之处,翻身下拜,口称:“冬凌公腊八贩神在上,今日之事,如有任何一方不守信用,还望惩戒。”

    祷告毕,掀开匣子,请出露怯玄天镜。默念咒语之后,对陈哲及云釵儿说道:“你们默念一种事情,它就会开启,诸位即可观看详情。切记,默念之事,还是那些好事,好一些。”

    陈哲看看云釵儿,说道:“妙人才学高妙,还是你先默念。”

    云钗儿也不客气,默默念曰:“大老爷升官。”

    露怯镜“啷”一声响,出现陈哲身影,在那里写信。

    继而出现京师一官,卫县捕快递上一封信。他将书信展开,看过之后,撕得粉碎。卫县捕快飞身而逃,半路,找卖字先生,写了回信。回到卫县县衙,交与陈哲。

    说了其中许多苦处,讨得了陈哲一锭赏银。

    陈哲气得浑身哆嗦,汗珠子“嘀嗒,嘀嗒”开始往下落。

    继而,元圣宫庙祝王舵跑到县衙,说起宝镜。陈哲与他耳语,其中一句:“实在不行,杀了他。”之后,陈哲给了他一锭赏银。

    看到这里,陈哲大发雷霆,举手就要来划拉宝镜。

    哪知,他的手举起来,就再也下不来,也拐不动。

    又要抬脚来踢,抬起来的脚也下不来,也上不去。

    又以头来撞宝镜,却好,身子失去平衡,“呼通”跌坐在桌子下面。再也起不来。滚也不动,起也不动,趟也下不去,定在了那里。

    这是老哥儿仨没有料到的。这宝镜显影未完,还有这样的神通。

    范丹抚掌大笑:“大哥,索性让他看个够。看他还要不要、敢不敢献宝。”

    云釵儿更是目瞪口呆,在那里战战兢兢,不知道如何应对。

    “看老爷的家室。”望云端也不默念,高声喊起来。

    “啷,啷”两声,宝镜显影。一个贵妇,两个使女。

    白天赏花,到晚上,陈哲爬床。短短一会,酣酣睡去。不大功夫,使女轻脚慢手过来,朝贵妇摆手。贵妇偷偷下床,使女背起贵妇,到了东厢房内。

    这里躲着本县主薄,急吼吼与贵妇行起巫山**。主薄走后,稍停片刻。使女过来,重重挨了两耳光。使女泪流满面,又跑去。不久找来一位花子,用花布将他打扮。

    半夜三更,贵妇并不能看清他是花子。也行云布雨起来。这番却连行三番,知道将要鸡叫。

    却不知,使女那边,正与主薄嬉戏。主薄在她河槽,却湍流不息。

    天亮时分,陈哲起来,直到正午,回到寝卧,夫人还没起床。问她哪里不适,只推失眠,要好好补觉。

    看完这些,望云端收起宝镜,装入镶金檀匣,怀入右衽。

    苌卜曲看定云钗儿,叫她不敢发作。

    范朱公掏出事先写好的一张纸,上书:“宝镜之说,实乃妖言惑众。再有妄言者,杖脊三十。”

    取来笔墨,拿着陈哲的手,签下了名讳。又将其官印拿过,钤上红印。范朱公又掏出一份,内容一模一样,丢在案上。

    三人迤逦出来,别过捕快,返回家中。

    苌度赶忙收拾金银细软,贱卖了房产,带了儿媳云氏、孙子,当即远游。

    范丹也收拾利索,贱卖房产,举家迁走,无影无踪

    望霄与儿子飞奔隆虑。继而与范丹、苌度到登州蓬莱县会合。这里是苌度老家。

    三兄弟都在蓬莱乡下,在平山之下,找了一处依山傍水地方,看到两株特大的楸树,就于这里建起房屋,聚集一起,自造小村。将朝歌三贩的贩字和大哥的望字整在一起,取名贩望村,从此定居。

    三家相聚,往往把陈哲的露怯拿来玩笑。

    实践证明,这露怯玄天镜实在是不敢轻启,真的会挑起无妄之灾。你想啊,陈哲看了夫人、使女、主薄、花子的典故,还能与家室和平相处吗?不就生出无妄之灾了。

    转眼过了科举考期,望云端一家老小在这蓬莱家中,都在思念长子望高之。不知道他到底考中了没有。

第013章 陈哲辞官

    这一日,端午早过了半月多。

    村外大楸树下,小溪边,望云端在收拾小船。

    准备带家人到附近一处溪水中玩耍。顺带到蓬莱城,看看是不是有消息。毕竟从隆虑迁来这里,如果老大考中,也无人能知会。

    长孙高兴得很,围在身边,像小鸟般欢快,嘁嘁喳喳。

    望云端专心弄船,哪里顾得别个。

    忽然,长孙跑来喊起:“爷爷,爷爷,有人来了,说是找你的。”

    望云端站起来,掸掸尘土。举目一看,骇得他三魂出窍。

    你道是哪个?居然是卫县县令陈哲,就站在跟前。

    这可如何是好?望云端被陈县令堵个正着,无处躲藏,心下焦躁。

    哪知道陈县令到他跟前,衣服也不整,翻身就拜,泪流满面。

    这倒是怪了哈,惊得望云端张嘴结舌。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赶忙将县令老爷扶起,问他情由。竟然是看过宝镜,发生了一系列事情。现今辞官不做,到处寻找望兄,想拜师,跟着做贩卖。

    这么回事啊。远方贵客来了,还等什么。急忙让到家中,喊来苌卜曲,一起陪着陈县令说话。指挥老伴、媳妇们整菜,摆起酒席,为陈县令远道而来接风洗尘。

    范朱公却不在家。清明过后,就带了儿子回老家潭州浏阳,办些锡锭,运蓬莱货卖。往来大约两个月,此时还不该到家。

    他们新建的贩望村,村后依着平山,村前就是平山河。顺河而下,三十里就是渤海。

    酒席摆起,一面用酒,一面听陈哲讲起他的酸楚。

    陈哲,字智之,郑州管城县人,大历二年生(即公元767年),三十六岁。家中行六,也称陈六。贞元十一年明经科及第,时年十八岁。

    辗转地方,为官十八年,朝中无人,建树不多,止于卫县县令。

    自打正月初七宝镜明示家丑,次日即休了婬妻,辞了主薄,续娶丫鬟田珠。升堂审问阴氏、卜涂赐、苌南乡、费卦师、王舵等人。

    因宝镜有显现,他们无法抵赖。阴氏杀人,虽未致死,行为恶劣。判流刑三年,原地戴枷服役,杖七十。

    卜涂赐谋人财宝,虽未得逞,性质严重。判徒刑二年,原地戴枷服役,杖六十。

    苌南乡忤逆养父,与奸父**合谋,致使苌家遭祸。判徒刑一年,原地戴枷服役,杖五十。

    费卦师耍奸弄巧,助纣为虐。判罚没所得,杖五十。

    王舵贪人宝物,搬弄是非。判笞刑,荆条抽臀四十。

    案子了解,具状上呈。

    到端午一过,递交辞呈,以奉孝老父为由,请求返回原籍。得吏部照准,结了职田米,带了田珠、子女,回了管城县。

    为了生计,终究要有事做。就想起望云端、范朱公、苌卜曲等人做贩夫,何不寻找,拜师从商。这就告别家小,往来查访。

    又回到卫县朝歌城,找到苌春花,看了书信地址,知道了三位迁居蓬莱。

    哦,那些恶人得到了判处,还不错。

    苌卜曲听他说完,不免又一通落泪。毕竟数十年经营的家业家室,就这么烟消云散,心中滋味,实在难过。

    就留陈哲逗留,让他慢慢了解贩竹、贩昆布的路数。望云端将船弄好,又带他到了海边看景,尝了蓬莱小面。

    到了城中,并未发现有长子望高之得中的消息。望云端难免怅惘若失,到了家中,就与老伴商议,准备进京找找儿子。

    陈哲以为,无需进京,修一封书信到隆虑老家,自然知道下落。

    那就由陈哲代笔吧。连写两封,一封寄给隆虑老家人,一封寄给隆虑县令。无论中与不中,肯定都会有消息。有了回信,再做打算。

    转眼又过了两月,就到了七月中旬。天热得要命,整天就是坐在大树下乘凉。

    苌卜曲今年只打算冬腊月贩卖一趟海带和带鱼,中间纯粹休息。

    范朱公回到贩望村。看他的样子,这趟生意还不错。锡锭办了八百斤,从浏阳一路货卖,到蓬莱只剩百斤。

    这天,老范没事,早早弄些酒菜。叫齐大哥望云端、三弟苌卜曲,一并叫上陈哲,热闹喝酒,谈些典故。

    正说着,外面有牙门快马来到。说是望高之到了登州府,刺史大人留下饮宴,特来请义父过去赴宴。

    谁的义父?这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快马也不甚了了,只好到了再说。

    望云端、望照之父子急忙别过几位,从贩望村出来。随快马来的还有两匹马,父子二人骑上,跟随快马,飞奔刺史府。

    到了登州刺史府,的确要比县署气派。

    中轴依次过了照壁、大门、二门、戒石坊,再过大堂、二堂、三堂。看两边,依左文右武排列,鳞次栉比。前部东列吏户礼、西列兵刑工。后部左首长史、右首司马。

    过了外牙,就是后邸,花园、箭亭错落有致。

    远看假山之巅,古松之下,一处箭亭中,坐着两人。刺史不认得,儿子一眼就看见了。

    望高之忙不迭从箭亭下来,接住父亲大人和二弟,父子们相拥成泣。说着别后思念,慢慢到了箭亭之上。

    与刺史见礼,就要一起坐下。却见刺史向望云端深深一揖:“义子姬考击参加义父大人。”

    这可把望云端给惊到了,忙问这是从何说起,怎敢如此僭越。

    刺史扶着他,笑道:“义父培养出一个超绝豪杰,本刺史与高之弟在长安城义结金兰。事出突然,为能先行禀告,还望义父恕罪。”

    原来是高之在长安结义的兄长,后文详叙。

    看这登州刺史,姓姬名杵,字考击。三十七岁。单于大都护府云中都护府大同人也。德宗朝贞元十六年(即公元800年)庚辰科进士,辗转四五个县州,到现在居官已十三个春秋。

    他便装长袍,花白须发。目若朗星,皓齿朱唇。五绺长髯,身材高拔。隆额高鼻,威严之相。坐如钟,站如松,有大将之风。

    高之与刺史说得热闹。望云端与照之无甚可说,简单吃了,退席下来,在这后邸中转悠,看花看草看古木。

    越一个时辰,高之向刺史哥哥告辞。父子三人出来刺史府,到了登州街面。雇请一辆马车,往贩望村而来。

    于路攀谈,已知高之明经及第,现在是守选。至于何时授职,等上三五七载,能参加吏部铨试,顺利授职算是好的。朝中无人,寒门子弟,等到更久,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就往吏部送钱吧。这样倒好,能快点授职,也要等空缺。唉,这官不做也罢。跟老爹一起贩卖货物,发家生子,也不是不行。

    父子三人与赶马车的一路好聊。谈笑间,约略半个时辰,到了平山之下的贩望村。

    长子望高之,以字行,名凌通。代宗朝大历十二年丁巳生(即公历777年),属蛇,二十六岁。十七岁娶妻李氏,十八岁得子。

    长孙乳名九州,德宗朝贞元二十一年乙酉生,属鸡,也已八岁。长孙出世之后,高之致力于科考游学,长媳未再生育。

    次子望照之,照之也是他的字,名准通。比高之小三岁。也是十八岁娶妻王氏。

    长子一路说得怪热闹,老爹心中却打下了三个问号。第一,科考结束这么久,为何不给家里来个消息?第二,这次到登州缘何跟刺史姬大人坐在一起?第三,到底跟媳妇一起还生不生孩子?

    到了门首,九州早就在这里张望,飞也似的跑来,扑入爹爹怀中。父子两个相拥而泣。

    九州飞跑入内,发声喊:“爹爹回来了。”

第014章 歌仙缭云

    一家老小蜂拥出来,问长问短。

    高之进了正堂,扶定爹娘两边坐好,伏地磕头,口称爹娘受苦。

    老太太伍氏抹起泪来,拉起儿子,左看右看,问寒问暖。

    次媳王氏也来见过伯伯。

    长媳李氏过来相见。他夫妻团圆,惊喜不定,到里屋说些体己话。

    不大时候,范朱公、苌卜曲也来探看。高之一一叩头拜了两位叔父,把两个老家伙乐得嘎嘎嘎的。

    就将大桌子抬到水边大楸树下,再摆菜肴,喝起来。

    酒席宴间,望云端要将心中三疑,逐个问清。

    贩望村大楸树下,谈笑风生。

    席间,陈智之、望高之坐在一面,望云端、范朱公坐在一面,苌卜曲、望照之坐在一面。云端妻伍氏、朱公妻丁氏等老小,在家中开席,也都喝些酒,说些话。

    望云端将心中三疑,问起高之。高之一一作答,却又有一段曲折,让人唏嘘不已。

    却说望高之去年中秋之后,进京赶考。至今将近一年,方才找到蓬莱与父母妻子相聚。

    科考一节并没有多少悬念。但这么久没能回家,却与登州刺史姬杵有些渊源。虽与他本人无关,却是他岳丈家的事情。一来二去,折腾许久,等到办清,一晃过了这么久。

    登州刺史姬杵姬考击,云中府大同人。父辈即担任州县长史、主薄之类,早年娶并州太原府晋阳县潘氏为妻。

    潘氏之父乃潘炎,代宗朝大历末,官右庶子,佐太子适。为当时宰相元载所恶,久不迁。后元载赐死,潘炎进为礼部侍郎,不久因病而免官。

    而潘炎岳父又是刘宴,此人任户部侍郎,充度支、筹钱、盐铁等使,主持大唐财赋长达二十年。刘宴得罪宦官而获罪,潘炎被连坐,贬为澧州司马。带病上道,不予申辩。当时人都称他有气节。

    然而,潘炎之子潘孟阳,即姬杵妻兄,却气尚豪俊,不拘小节。先是凭着父荫得封,后来又登博学宏辞科。公卿之中,父亲潘炎及外祖父刘宴的故旧朋友很多,屡屡获得举荐,官越做越大。

    本朝万岁登基坐殿,进入元和年间。因他爹曾任万岁做太子时的从属。潘孟阳被任命为江淮视财赋,加盐铁转运副使,并察诸使治否。品级不高,但权势熏天。

    他仗着万岁垂爱,朝中有人,倨傲不驯。所到地方,大会宾客,留连倡乐,广纳金钱,补录吏员。一通胡搞,人望尽失。回到朝中,被罢免,降为大理寺卿,掌管平决狱讼。

    元和三年,万岁让他出任华州刺史,又升迁为剑南东川节度使。

    后来又诏令他干起户部侍郎,判度支,不久又兼任京北五城营田使。这可是把全天下的钱都交给他开支。

    他却不务正业,大把的钱花在倡乐伎唱优舞之上,以致贻误军情。

    皇帝大怒,又罢免了他,降为左散骑常侍。皇帝是要将他带在身边,耳提面命。第二年,就又官复原职。

    把搞到的钱,全部拿来挥霍,盖豪华宅第。被皇帝微服私访发现,急忙停止盖房。

    由于他敢将国库的钱用在倡乐伎唱优舞方面,被很多人看不惯。皇帝在朝堂提起他,引来乱纷纷指责。

    再次被罢官,还做皇帝的左散骑常侍。

    这一番折腾,却一病不起。没能再风光起来,于今年春病亡。

    皇帝追赠潘孟阳为兵部尚书,谥曰康。

    问题出在,他死了,给人留下的后遗症却很多。

    他最喜欢的一位唱伎,名叫缭云,京兆雍县人。

    那歌唱得简直简简直呀,叫人听了五内如酥。潘孟阳现任左散骑常侍,他喜欢的缭云,免不了为皇帝唱歌。当今圣上也贼喜欢缭云的歌喉,脱口御赐歌仙大号。

    歌仙缭云有一位弟弟,叫缭相,字破之。比姐姐小三岁。

    因一起参加明经科考试,高之与他成为同窗好友。

    高之进京后,经户部查了户籍,到礼部报上名后,进入准备阶段。参加国子监祭拜至圣先师。留下来听取名臣大儒讲座。

    这些大师都是礼部特请的。既可以听,也可以辩论。十数日下来,偏重于学哪几本经书的自然而然聚拢,成为同窗好友。大家热烈讨论,互相砥砺。

    此时,缭破之与望高之都不喜儒家空话连篇,偏重道家经典,选择了明经科的细目崇玄科。因而没多久,关系就结的很近。

    破之的爹早亡,老娘多病,只靠姐姐唱伎生活。

    此时,虽然礼部管饭,但上街玩耍,拜望考官,结交同窗,还得自己掏腰包吧。

    他的钱就是姐姐缭云资助的。好几次,照之与他一起去唱伎馆,到他姐姐缭云居所,详谈甚欢。

    缭云是满腹才学的佳人,绝非普通男子可以近身。

    此时,潘孟阳一病不起,很久没有听歌。缭云的财源也就断了,捉襟见肘。

    姐姐缭云见高之尚有些许银子,可以支撑起来。背着弟弟给高之跪下,说明原委,望他将缭相的考试支撑到底。

    高之仗义,当仁不让。缭云感佩不已,与高之结义为兄弟。高之去年二十五岁,缭云同岁,但生月小三个月。高之为兄,缭云为弟。

    高之见缭云歌喉殊异,为她支招。缭云听后,大喜过望。

    翌日黄昏,长安城东北角的富人区。其中的一个大型酒肆,门额大书四字:仪狄正宗,书法乃明皇御封三绝之一的张旭稀世行书。

    这里巨富高官云集,王侯将相满座。他们每到天黑,来这里饮酒赋诗。看看客人处于饱和状态,突然,楼上传来天仙一般的歌声。

    唱的是李太白的《将进酒》,那歌声缠绕琼楼玉宇,惊动大罗金仙。高上去,宛如文君寻夫,西施登楼。啭下来,又似宣姜梦呓,许穆低吟。

    霎时间,所有酒客停箸顿杯,侧耳静听。歌罢,众人顿时赞好声此起彼伏,大呼过瘾。

    纷纷请求仪狄酒肆掌柜,让歌仙露出尊颜,再唱一首。

    掌柜作揖打躬,宣称:“御封歌仙缭云,专为其弟准备科考,募集用度。如若再唱得好,望各位酒仙剑侠,给予赞助。本肆分文不取,悉数归缭云所有。”

    众人纷纷叫好,鼓掌欢迎,把缭云二字反复喊起,震动屋宇。

    看缭云的眉眼,描画如碧波仙子,打扮如九天玄女,款款下楼。

    一边下楼,一边唱白乐天的《长恨歌》。不消几句,众人识得此歌,纷纷欢呼。此歌八百四十余言,缭云涌起抑扬顿挫,奋飞暗藏各种本领,演绎得荡气回肠。

    唱到大半,掌柜拿个精致篾筐,满场转动,所有酒客,无一落空。待她唱完,掌柜呼喝:“缭云今夜来唱,已三日未得饱饭,有高人指点,以此法自救。这是勉强提起精神,需要将养数日,再来献艺。”

    说罢,将篾筐交与缭云,送她出去。缭云一路向酒客施礼相拜,被阵阵骚动,好久才出了仪狄酒肆。

    这一次,就得了铜钱、散碎银子约合五十余贯。总算松了口气,缭相缭破之的经费有了着落。

    缭云欣喜万分,翌日一早,就将获利消息报于大哥望凌通望高之。望凌通叫上缭相,这才让他知道究竟。缭相对大哥甚为敬佩,感动不已。

    兄妹三人到日中之后,入肆市买些好酒好肉,就于缭云租住处,把酒言欢,畅想未来。

    此后,缭云更是好好养着嗓子。每隔一旬,到王公将相休息的时间,都去仪狄酒肆大唱。每次长歌两曲,短歌八曲,成为定式。

    转眼到了开春。

    缭云这天唱毕,正要与大哥望凌通、兄弟缭相一起开怀畅饮。

    忽然,一位女子浑身血哩呼啦跑了进来:“云姐姐,救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197/ 第一时间欣赏贩夫全神录最新章节! 作者:山原所写的《贩夫全神录》为转载作品,贩夫全神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贩夫全神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贩夫全神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贩夫全神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贩夫全神录介绍:
大周久视元年(700),则天大圣皇帝立下《贩夫神册》,于上阳宫焚香再拜,将一份神册望天焚化。敕令腊八贩神子敬父、冬凌贩神子祝寿父子予以掌管,点化后世贩神。到元成宗大德八年(1304)敕封六十四位贩神收尾。贩夫全神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贩夫全神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贩夫全神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