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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彼岸之筏     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txt下载     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34 被历史长河淹没的人物

    于是,这场风波很快就消弭了,集市上除了留下一小片狼藉以外,刚才的一切喧嚣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市场终于恢复了正常。

    此时朱北国很快走到了摊贩身边,他吩咐跟上来的突击队员帮着摊贩收拾地上的果肉,自己又从另外一个摊子上买了一些木菠萝,加上地上收拾出来的,出资作价,一股脑送给了站在旁边呆看的小姑娘。

    摊主因祸得福,遇到贵人,自家木菠萝居然卖得了好价钱,于是小姑娘和摊主一起给朱北国一行人行了礼,摊主几乎下跪,嘴里念叨着什么,朱北国没听懂,但两名突击队员听懂了,翻译过来的话无非是说佛祖保佑善人之类的。

    “小娥给先生见礼了,只是不知如何奉报先生一二……”

    几声清脆的南京官话飘进了朱北国的耳朵,朱北国听得一个激灵,身形一晃差一点没有站稳,然而又很快镇定,转过身来,立刻在脸上堆起略带矜持的微笑回应道:

    “姑娘莫要客气,奉报二字言重了,观姑娘衣着,莫非大明天子身边之人?”。

    “是,此路人皆知,不知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哦,姑娘莫疑有它,实不相瞒,本人来自澳洲,乃前宋崖山之后华夏遗孑,祖上避难南洋极南之域,数百年来子孙繁衍,自建一国,谓之澳洲联邦,如今中土沦陷,华夏腥膻,实心同感之。

    近来,余行商于此,知大明天子流寓异邦,料供奉不周,特备贡礼十二担,希冀觐见当今天子,不知姑娘能转告否?”

    只见妹子抬头望来,稍微迟疑一下,便展颜对着眼前的“大善人”福了一福,然后轻启朱唇——此时朱北国注意到,那是天然的没有任何人工涂抹的朱唇,不禁内心一荡,身形一晃,还好,自己终于再度定住神色,努力地面带微笑望着妹子,眼神里充满着和善。

    “先生之意……小女自是知晓,只是那场仲夏之难后,缅兵不许外人入园,有来访者一概拒之,前有内地商人、缅人僧侣送米面菜蔬及布帛日用入园,亦仅至园门,且为缅人门丁盘剥抽份……如此……亦未能见天子一面,如今之势,看管愈严,仅小女能出园采买而已,且园外供奉天子之物,只小半能至内室……”

    妹子说到这里便顿住无言,朱北国听了不禁心中暗叹,用更加和缓的语气说道:

    “是也,姑娘所指仲夏之难,是七月咒水盟变吗?”

    “正是,如今天子蒙难,内室只有三十人,老弱妇孺,不知如何安身,亦不知前途如何……”

    妹子的语气越发低落,眼神也黯淡下来,朱北国顿时有了一种想掏出柯尔特一鼓作气歼灭眼前的缅兵,然后冲进园子把永历天子救出的冲动,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此时朱北国只能保持微笑继续跟妹子攀谈:

    “如此说来,姑娘是天子身边之人,不知能否告知尊姓名讳否?”

    “实不相瞒,是为太后身边人……自小入宫,随所侍之主,赐姓刘,先生叫我小娥便是......”

    “哦,小娥姑娘,朱北国这厢有礼了……”

    朱大博士说着居然对着妹子抱拳深深一鞠,惹得妹子一惊,赶紧移步一边,嘴里说着先生大礼小女子不敢当之类的话,只是朱北国行完礼后,还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拿过妹子的手,直接将银子塞到妹子手心,再退到一旁对妹子说道:

    “此为小生见面之礼,望姑娘不要推辞……”

    妹子显然被眼前的这位男人的动作吓了一跳,然而看着手里多出来的银子,不禁小脸一红,却也不再扭捏,显然这位妹子跟着永历天子流落至此,也应该是有经历的,看事情也通透,做事情也有洒脱之气,于是立刻再次对着这位“大善人”回了一福,接着自我介绍说:

    “小女子在此谢过先生,小女本是刘娘娘侍婢,仲夏之日,送舂米至太后寝室,幸免于难,为太后收留,小女子知道受人恩惠,须有回报,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朱北国知道小姑娘口中的仲夏之日幸免于难,就是指历史记载中的“咒水之难”,看来小姑娘原来的主人刘娘娘,就是永历身边的嫔妃,历史记载中那个女子是永历的嫔妃之一刘贵人,她在缅兵冲进内宅那日,为了不被羞辱,当庭自缢身亡了……

    “指教不敢当,哦,小娥姑娘,余却有一事相告,吾意,如今既不能面觐天子,不知书信可传否?”

    妹子听了眼睛一转,看了已经远去数钱的缅兵一眼,小声回应道:

    “书信若有,亦须暗中夹带,不可明视。先生若有书信,小女愿代为传递,只是需候时辰,那门丁之中有与小女相熟者,彼时果若当班便于夹带,固须明日方可……”

    听到小娥这样回答,朱北国按耐住心中的喜悦,咧嘴对妹子一笑道:

    “既如此,且先将这十二担供奉之物入园,但告天子吾等拳拳之意即可,某明日午前必再至,届时烦请姑娘代传书信可否?”

    “先生高义,此信小女必带到,明日午时在此一会,小女专候先生于此……”

    “如此甚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朱北国这才对着不远处十几位正装着担子,但实际上正紧张观望的突击队员们挥挥手,于是众人将十二副担子挑到那个园子的门口,这时十几个缅兵一脸严肃地上前,小娥姑娘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便上前解释,朱北国也知道,东西要接受缅兵的日常检查,这是必须经过的一道关卡,此前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担子里自然也没有夹带任何让人起疑心的东西。

    比如最让人心生疑虑的是纸张书籍,对此朱北国是做过功课的,作为明清史专业人士,他很清楚永历的境况,咒水之难后,没有一个“外人”进入过这座园子,缅人实际上是把永历监禁了。

    任何进出这个园门的人和物品都会被严格的搜查,但在真实的历史记载里,其实永历皇帝并没有完全与世隔绝,无论是来自内地的华商、当地的僧侣甚至李定国等人的密使,都曾经冲破封锁与永历皇帝有一些书信往来。

    为此朱北国心里感慨道,看来只有眼前这位、在旧世界历史已经湮灭无名的宫女能够以采买的名义出入园子,在咒水之难后到永历被送入吴三桂军营的那段时间里,这位小姑娘实际上是永历沟通外界的关键性人物。

    然而由于永历皇帝在旧世界是一个历史失败者,除了极少数外,这位小姑娘与那些资助、供奉永历的华商、僧侣和通讯者们,这些曾经扮演过关键角色的小人物们,终于被历史的长河所淹没,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1335 国书

    缅兵们检查货担的名义是“预防刺客,护卫大皇帝的安全”,然而真实目的之一是大家都懂的,担子里的货物被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十二副担子最终顺利地被院子里的几个太监和女人抬进了内室。

    然而代价也不小,首先是这个小姑娘必须忍受缅兵们近乎猥亵的身体搜查,显然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园子的货物不受盘剥抽头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雁过拔毛这种说法根本不能表达缅兵们的贪婪,那简直就是明抢。

    朱老板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为了尽量多的把这批物资供应到窘迫到极致的永历皇帝和他的家眷属下手里,朱北国被迫再度拿出大把的银子进行贿赂。

    当然了,他先是断然拒绝了缅兵们提出的留下一半担子的要求----没错,担子里的食物确实都是好东西,尤其是仙人洞乳酒,其中有两瓶用透明玻璃瓶装的乳酒,如此漂亮的东西,不仅让缅兵们垂涎三尺,即便是长在宫廷里的小娥妹子和太监们也惊讶无比,为此在整个搜查过程中还造成了小小的轰动效应。

    然而副作用是很明显的----缅兵们红眼了,随后朱北国把身上几乎所有的银子都掏了出来,塞到一个显然是管这帮人的军官手里,他一面塞银子,一面通过翻译正告这位军官:住在园子里的人终究是天子啊!明面上至少是你家国王的贵客啊!不可唐突过甚啊!还请各位高抬贵手不要过于为难落难于此的中华皇帝啊!

    当然我也理解各位的辛苦啦,我绝不会忘记了各位兵爷,明天!明天还有!到时候专门给各位准备一份好不好啊?

    何况呢,这些东西很高级很好对吧?但那是给真命天子用的啊!普通人消受不起对吧?硬是要消受这些东西,佛祖会不会怪罪你们给你们一个眼神自己去体会……

    终于,那位军官看在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和佛祖的份上,赶紧呵斥并且制止了正在往园子门外面拖担子的几个士兵,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望着终于进入内室的十二副担子,朱北国也没有忘记礼数——只见他一脸庄重地弯腰,对着内室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根据朱大博士后来回忆,那个时刻,他是真心的,而且还冒出想哭的情绪……

    然后,朱北国才再度挥手与小娥姑娘告别,这才带着十二名“挑夫”转身离去。

    虽然朱北国刚才被缅兵狠狠地敲了一记竹杠,但在整个过程中,朱老板一直保持着谦恭有礼满面笑容的态度,但很显然的是,此时他的心中大恨,旁边的突击队员大概也是这种心情,他们所有人都有某种失败感,在回去的路上都默默无言。

    直到上了船离开码头后,朱北国才开口说话,他恨恨地对身边人道:

    “等着吧,过些日子我们再收拾他们……”

    “朱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呢?”

    “快了……”

    “所有的银子都要抢回来!”

    “那是当然,银子可以抢回来,那些好吃的食品不能便宜了那帮孙子,所以老师宁可花银子,也不让缅兵们碰那些食物……”

    “嗯,老师做的对……”

    “是啊,我们还要打进阿瓦城!他家国王的国库都不保,何况缅兵身上那些银子,到时候开打,咱们别让这些缅兵跑掉了……”

    ……

    十一月四日晚,朱北国拿出写给永历皇帝的三封信件,最后认真检查了一番,三封信分别用白色和明黄色的丝绸口袋做的信封,分别是陈安德、卜弥格和孙老写给永历的信件。

    其中第一封信的信封是一个白色丝绸口袋,这是澳洲联邦总统写给永历皇帝的“国书”:

    “澳洲联邦总统致尊敬的大明天子阁下:持此书信呈阁下御览者,乃吾澳洲联邦之特使朱北国。

    澳洲联邦者,乃前宋崖山之后华夏遗孑也,祖上避难南洋极南之域,数百年来子孙繁衍,自建一国,谓之澳洲联邦,虽文字衣冠制度已不同彼时,然吾辈华夏之魂尚在焉。

    如今中土沦陷,华夏腥膻,余与国民实心同感之,故今遣使节不远万里于皇帝陛下之案前,使命为救援皇帝陛下与晋王诸师脱困于缅地。

    吾等能为此万里不易之行,实出于不忍汉祚衰缺,汉人沦为贱民,亦在于相信陛下之仁慈宽宏,不失初心,以拯救斯民于水火,重振华夏于泥沼尔。

    今日之势,天子孤狩于缅,藩师散落,缅王觊觎于侧,鞑清眈视,此陛下所临危机存亡之时也,若无奋起一搏脱离樊笼之举,待北军骤至,缅人事大而投之,则陛下危矣!

    澳洲虽万里之遥,亦不乏心怀华夏之士,愿举兵相助,先脱陛下之困,再引晋巩两藩之师汇聚于阿瓦,共南航于海,行至鞑清鞭长莫及之地,生养休息,修经济,治兵甲,复振大明于南洋,迤后日光复大陆可期也。

    吾国议会认为,大明与澳洲共属华夏,同源同种,若于南洋之域相互扶持,相互贸易,则大明与澳洲互惠尔,故吾等天生为相互需要者,吾等亦必须为相互帮助者。

    望陛下能心同此义,与来使朱北国秘商实施之要,澳洲近日师至,则大事可成矣!

    愿上天保佑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皇太子、太后、王后及属下臣民的平安。

    此致敬礼,书成于耶稣诞生后一千六百六十一年八月,澳洲联邦总统府。澳洲联邦总统孙。”

    显然,这封信件的内容非同小可,决不能落入缅兵之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朱北国召集全体突击队员开会,要求船上所有人,从明日起均要全副武装随时应变。

    尤其是在传递书信时,不仅要密切关注妹子进园子后的情况,还要在附近安排潜伏哨,随时随地关注任何异常情况,朱北国在会上宣布——万一藏在小娥姑娘的书信被缅兵发现,就打算立刻采取武力行动,大开杀戒,突击进入园子,强行带走永历皇帝一行人,总之决不能让这封书信落到缅王手里。

    为此,朱北国还启用了宝贵的大概率对讲机,提前通知了目前尚在阿瓦城西门水运码头等待消息的菲利普斯船长,要求他务必在第二天午时之前,带领曙光号和其余船只赶到江心岛小码头与自己汇合,朱北国相信,凭着自己麾下训练有素的六十多个武装人员,强大的火器,另外再加上四艘船上的火力—其中包括曙光号上的臼炮,如果自己采取突袭的方式,一举解决掉江心岛上看管永历皇帝的一百多个缅兵,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朱大博士的想法一经提出,立刻得到菲利普斯船长和所有突击队员的支持……

1336 有惊无险

    至于陈安德和卜弥格神父写给永历皇帝的信件,朱北国也最后审查了一遍内容,陈安德的信件内容十分丰富,这位大明皇帝的忠臣给永历写了很多很多内容,信中除了向皇帝约略汇报了出使梵蒂冈的经过以外,主要内容是描述自己在澳门与澳洲人打交道和出使金厦的过程,以及这几年在澳门和万山岛的所见所闻。

    朱北国饶有兴致地拜读了陈的大作,他知道,这是旧世界历史上已经被湮灭的历史记载,价值无量。

    陈安德还在信中旁证式的描述了澳洲人对此次出兵的各种准备和安置计划,大概他是想提振皇帝的信心吧,陈还重点描述了澳洲火器、铁制海船的强大和澳洲的富裕等等。

    而卜弥格神父的信件就短多了,信中除了对出使梵蒂冈无功而返表达愧疚外,主要内容是描述他在紫霞岛的所见所闻和最近参与澳洲出兵行动的各种事务,另外还告知永历,他和陈安德都会随澳师赴缅并联络晋王李定国和巩昌王白文选等人的行动计划。

    然后以,“……愿上帝保佑皇帝阁下、君士坦丁皇太子陛下和尊贵的太后皇后平安。”作为这封信的结尾。

    最后这句话让朱北国忽然想起了旧世界的历史记载,显然在卜弥格神父心里,如今的大明皇帝、皇太子和太后王后都是真正的基督徒,因为早在永历二年,皇太子刚刚出生时,大明皇帝的全家就接受了洗礼,成为了天主教徒,并且把天主教立为国教之一。

    为此皇太子还获得一个教名:君士坦丁。

    朱在心里感慨道,这大概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公开信基督教的皇帝和皇太子吧……

    看着手里的三封信,朱北国相信,那位已经处于绝境、早就到了病急乱投医地步的永历皇帝,看到这些信函后,一定会有积极反应的……

    这一夜,非常的寂静。

    曙光号早晨八点就到了江心岛小码头,四艘船在码头附近的河岸一字排开,让原本非常冷寂的小码头忽然变得有点热闹,因此引得不少村民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自然,也引起驻在江心岛上缅兵们的注意,没过多久,昨天那位从朱北国那里狠敲了一笔竹杠的军官,就带着十几名士兵出现在码头附近,于是朱北国被迫再次打起精神应对这些人。

    首先,朱老板满面笑容地向军官出示了几天前阿瓦城码头官员给的贸易路引,然后,又带军官参观了四艘船的甲板和船舱,前后过程居然长达一个小时。

    参观的军官和他的士兵们没有想到的是,整个过程中他们有两次跟死神擦身而过。

    第一次是有惊无险地发生在曙光号上,当那位军官想要揭开船舱角落里的一块帆布的时候,因为下面盖是“万物死”臼炮,而第二次,则是在另外一艘船上,几个士兵对放在几框大米旁边的木条箱感兴趣,因为里面是整箱的五九式手榴弹。

    但是,前面那次是因为军官的眼球几乎立刻就被放在旁边的半箱玻璃器皿和玻璃镜子吸引了过去,因为其镜面朝上,军官突然无比惊讶无比地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脸,说老实话,那种清晰度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朱北国,则不动声色地拿起一面镜子和两个彩色玻璃杯递了过去,并解释说,这些宝物是给皇帝的嫔妃用的,如果你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

    然而这位军官只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把东西塞进怀里后,就低着头,一脸若无其事地出了船舱。

    第二次的有惊无险,是士兵们正准备揭开帆布时,忽然被正在甲板上喝茶的军官叫了上去,因为朱北国让水手抬出两个藤编的小箩筐,里面装满了腌肉和陶罐装的洞天乳酒。

    于是军官当场开罐喝了一口后,就立刻叫船舱里的士兵出来抬箩筐。

    总而言之,军官对这次检查的结果很满意,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朱北国虽然面带微笑,但他差一点就动了杀机,当时,陪同士兵在船舱检查的突击队员和水手们也已经准备好了,一旦缅兵发现了武器,朱北国就会在甲板上喊出“动手!”这两个字。

    果真那样,无论是甲板上的军官还是船舱里和码头上的士兵,立刻就会见阎王----因为在当时,平均每个缅兵都有两个突击队员无声地监视着,他们每个人,从军官到士兵,平均都被两到三支子弹顶上膛的“联邦一型”左轮手枪的枪口暗中指着……

    还好,老天爷保佑,有惊无险的例行检查总算是安全通过了,一个小时后,朱北国终于打发走了缅兵们,再一次带领着十二名突击队员,分别挑着十二副担子,慢慢往永历皇帝的住处走去。

    与昨天不同的是,挑担子的每人腰里都别着两支联邦一型左轮手枪和四枚五九式手榴弹,而另外六名突击队员组成机动支援组,他们远远地在暗中跟随,这群人也是同样的装备。

    此外,剩下的突击队员们则沿路布置,充当码头信号联络员,一旦出现情况,四艘船上的武装船员们将在菲利普斯船长的带领下出发支援……

    当这支外松内紧的队伍抵达那片竹屋的时候,时间正好是午时,远远的,朱北国就看见小娥的身影出现在园子的门口。

    见此,朱北国终于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看守园子的缅兵们没有像昨天那样饿狼扑食般围拢过来,大概是得到了军官的吩咐了吧,这些士兵只是站在原地,眼睛有些贪婪地盯着这些担子,而那位军官也正坐在园子门口的一个竹椅上,望着挑担子的队伍,一脸若无其事地抽着水烟。

    朱北国见状,赶紧跑上前去与缅兵们四面作揖行礼,然后又拿出一个装着沉甸甸银子的布口袋交到军官手里。

    军官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伸手接过口袋,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口里喷出一口烟,轻烟弥漫中,家军官对着旁边的几个缅兵挥了挥手,于是缅兵们上前依次翻开盖在担子上的布,然而只是揭开帆布看一眼,最多草草地翻检了一下货物。

    然而军官却不等士兵们翻捡完毕回报,就咳嗽一声匆匆地挥了挥手,士兵们听见立刻乖乖地住手,于是这十二副担子就这样通过了检查,顺利地交接到一直无言观望地等在园门里边的一群人手里,朱北国j仅凭外观就能看出来,这是一群太监,年纪参差不齐,老的老,小的小,且衣着有些破旧,模样也不算清秀。

    朱北国心中暗叹,此时此刻的永历天子也真的是落魄了,身边连几个体面的太监都没有了……

1337 黎维祚

    此时此刻,在园子门口带着几个太监担当交接事务的人,正是那位小娥姑娘。

    于是朱北国拿着几张纸,什么写着纳贡货物的名称,假装作是过去结交货物,慢慢地蹭到了园子门口。

    好在此时的缅兵们并没有干涉,反而远远地看热闹,于是朱北国终于走到门口,此时小娥姑娘也心领神会地凑了过来,在此当口,朱北国低声告诉小娥,为了安全起见,信件是分开放的,其中一封澳洲联邦国书就在第十个筐的筐底,天子若有回复,请来园子门口,或者方便的话,直接到江边码头联络也可以。

    此时朱北国不动声色地低声说话,身体也没有闲着,一边给小娥姑娘行礼、一边交接货物清单,然后趁着两名突击队员身体掩护,把另外一个装着两封信的布口袋交到她手里,后者不动声色地接过布口袋往怀里一踹,然后向朱北国回了一个蹲礼,便转身回到园子门内,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没有出任何纰漏。

    进园子门的时候,军官只是笑嘻嘻冲小娥扬了扬手,然后捏了一把小姑娘的腰——果然没有再进一步搜身,就这样把小姑娘放走了……

    当天整整一个白天,船队一直停靠在小码头上,就在刚才,朱北国还在园子门口放出风去说,船队要向村民收购竹编草编制品,比如箩筐、竹制农具、草帽、草鞋以及木制家具、铁制农具等等。

    显然这些东西是当地能够拿得出来的贸易品,朱北国这么做的核心原因,是他必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让船队留在江心岛码头。

    既然传递了书信,那么他需要等待永历皇帝的回应,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旦离开了江心岛,那么就很可能与永历皇帝断绝了交通渠道,所以他必须在小码头等待一段时间,至少,应该可以在这里等个三天五天的。

    因为向村民收购物资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这个理由讲给驻守的缅兵军官听也几乎是无懈可击的,何况前一阵子双方的交往“很愉快”……

    事实上也是如此,而且在缅兵们眼里,朱北国收购的东西实在是价值不高,于是驻守江心岛的缅兵对这种生意就听之任之了,很快的,码头上已经没有了缅兵的身影。

    于是在这几天时间里,江心岛小码头比以往热闹了不少,人来人往的很是繁忙,除了江心岛,江北岸的几个村子里的村民也肩挑背扛的送来不少货物,以至于朱北国终于感觉到自己是不是把事情做得太过了——因为这回银子着实花出去不少,而永历皇帝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

    每天,朱北国假装逛市场,天天去那个园子附近的小市场晃悠,但小娥姑娘的身影就是不出现,到了书信传进园子的第五天,朱北国有点焦躁了。

    “……这个永历,怎么还不回复啊?是不是仙人洞乳酒喝高了沉迷了?特么的要我等多久啊?!知不知道老子在这里天天花银子买东西等你啊?!再这样下去就有点超预算了……”。

    还好,朱大博士的焦躁心情在当天傍晚就结束了。

    令人焦躁的这个白天刚刚过去,天色刚刚黑下来,码头上已经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时路上出现了一位挑着扁担两头挂满草鞋和草帽的黑瘦汉子,只见他略带迟疑地走到码头尽头,曙光号的船边,这才放下扁担,然而并没有像普通村民一样招呼船头的水手过来兜售货物,而是一言不发四面张望着什么。

    这时,船头一个年轻水手拿着一把铜钱走了过来,大略地看了看货物,然后例行公事般把铜钱塞到黑瘦汉子手里,带着他上了甲板,接着年轻水手指了指甲板的一个空处,示意他把货物放到那里。

    此时黑瘦汉子也不做声,默默把货物放下后,却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显然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你有什么事情吗?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了知道不?!”

    年轻水手用当地缅语说道,语气里透出一丝不耐……

    “吾欲与澳洲特使一会,烦请这位小哥转告……”

    黑瘦汉子没有接对方的话茬,而是低声用带有川陕口音的汉语对这位年轻水手说道。

    年轻水手不禁一愣。

    “嗯?啊?!你再说一遍?你会汉语?”

    “事关重大,烦请小哥转告,大明黎维祚拜访澳洲特使朱先生……”

    “你……叫什么来着?哦哦这不重要,麻烦你在此稍候……哎!菲力船长!这位自称是大明黎……”

    “黎维祚……某名贴在此……”

    年轻人一脸懵逼地接过纸质的名贴,反复看了几眼道:

    “呃,好的黎先生,那么……”

    “什么那么这么的,别愣着了,快去底舱找朱先生,这里有我……”

    说话的是菲利普斯船长,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旁边了,看到年轻人拿着名贴快跑去船舱,这才回头满脸微笑道:

    “黎先生是吧?呃,先请到我的船舱一叙……”。

    “……尔……莫非朱先生?”

    “哦,不是不是,本人菲利普斯船长,澳洲联邦万山航海学校的航海总教练……”

    “哦,恕在下孤陋寡闻,这个教练官居几品?”

    “呃,这个不知道,联邦政府没有告诉我,哎,不过挣的薪水很可观,比我当年……算了不说了,来,请进来喝口茶,朱先生很快就到......”

    “既如此,黎维祚在此谢过教练大人……”

    “不客气不客气……”

    ……

    “黎维祚?!”

    朱北国一把抓过水手递过来的名贴,前后左右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后惊呼了一声,然后抬头厉声喊道:

    “人呢?!”

    年轻人显然被朱老师的态度吓了一跳,赶紧结结巴巴地回应说:

    “啊?应该……应该在菲大爷的船舱里吧,菲大爷让我来找您,然后,好像说着说着就带着那位黎先生进菲大爷的船舱喝茶去了……”

    朱北国不等听完解释就起身出了舱门,一边小跑着上到甲板,还一路问话,后面的年轻水手也急急地跟在后面逐一回答,片刻之后,两人就到了菲利普斯船长的舱门。

    然后,朱北国在门口定了定心情,再稳了稳喘息,这才推门进去……

    “黎维祚!居然是他!这个只在明末野史传说中才出现过的历史人物,我居然也能见到……”

    这是朱北国在底舱看到年轻水手递过来的名贴时,脑海里立马闪出的念头——心中充满着惊喜和感慨。

    作为一位深耕细读明清史的博士,朱北国所了解到的这个时代的历史人物,自然要比普通人多得多。

    旧世史载:黎维祚,字名远,四川江津县人,曾经在永历皇帝最后的四年时间里,三度赴滇,两度入缅,联络各营,为营救永历奔走呼号。

    其实黎维祚的事迹见著于历史也是一个巧合,起源于与另外一位南明时期的历史人物——陈启相的偶遇。

    后者原在永历朝廷里做官,永历五年,因不满孙可望专权跋扈,辞官归隐,从此“遁逃于禅,以全其志节”。

1338 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传奇人物

    陈启相,明末著名学者,此人著述颇丰,其中的《记沥胆遗事》,在旧世界颇具历史研究价值,其中有如下记载:

    “时……天子......会驾狩缅时,诸爵众将各拥众拒守……维祚愤惋号泣,遍走告以大义,皆忻幸,各密草迎銮奏付达......予时寓鸡足,维祚过访,道以行,固心壮而难之。一宿去,自是无从问下落矣……”。

    然而,旧世界历史中关于黎维祚的下落,各类记载可谓传奇,在永历入缅,西南抗清势力被隔离,各自苟延残喘的不利形势下,黎维祚充当起各营的密使。

    就在几个月前,黎维祚联络各营,把各地抗清势力写的“迎銮表”藏在挖空的木棒中,躲过沿途缅人和吴三桂军的搜查,跋山涉水历尽艰辛,终于抵达李定国的驻地景栋。

    李定国阅后立刻发给他一道令谕:

    “今皇上入缅,势已危急,若能走通声息,懋建奇功,决不负若,当即为若转奏……”

    于是黎维祚随即带着李定国的密奏,辗转来到阿瓦城,但因缅兵对永历的防范很严密,他无法面见天子,于是只能终日盘桓在永历驻地,最终还是托人将“迎銮表”和李定国的奏折转呈到了永历手里。

    此时朱北国已经基本猜得到,历史记载中忽略不计的那位所托之人,必是那个叫小娥的宫女。

    不久,永历的一份敕书终于转到了黎维祚手中:

    “皇帝密敕沥胆将军黎维祚,据晋藩奏,尔忠肝贯日,义胆浑身,穿虎豹,趋辰极,烈风劲草,殊轸朕怀。

    兹授尔沥胆将军督理滇黔楚蜀,遍历诸勋将士,山林隐逸等,谨慎图防,枕戈以俟。候晋、巩两藩举师,四路策应,旦夕是图,勿迟勿忽……”。

    另外,永历还给了他空白敕书百道、印鉴三颗。

    于是,黎维祚把这些敕书印鉴藏在船夹板里再度出航,终于辗转回到了景栋,接着李定国又命他继续转报告至其余各营,准备采取联合行动,再度入缅救驾。

    然而,在旧世界的历史记载上,这一切还是太晚了,根据历史记载,在各营联络初定后,黎再度动身入缅复命,但刚刚行至腾冲附近时,缅王已经把永历帝献给清军了。

    最终,黎维祚还是见到了永历皇帝----在得到吴三桂的允许后,时间大约在一六六二年的三月。

    历史记载,陷入绝境的永历皇帝见到他后大哭不止,也泪流满面,然后密奏道:

    “事今至此,臣惟疾奔告诸营整兵于要道接驾。”

    显然这个所谓的接驾,实际上就是救驾,黎根据昆明城内的传言,吴三桂即将把永历皇帝押送北京献俘请功,因此黎维祚打算联络各营将领,于途中将永历救出,做最后的努力。

    当时,已经知道危险的永历,马上“手剪御衣一片,密写敕付即行。”

    不久之后,黎昼夜兼程抵荆侯营,并约定在贵州偏桥救驾。

    然而吴三桂也不傻,他忽然改变主意,密奏朝廷说,如今地方不靖,若押解永历回京,路途遥远恐有意外,建议朝廷就地处决永历以断绝各地抗清势力的希望。

    最终,朝廷准奏。

    时间终于到了一六六二年四月二十五日,这天中午,永历父子被吴三桂派人用弓弦勒死在昆明的一座寺庙里。

    而黎维祚,最终的结局是“佯狂而遁”。

    参考这段历史,朱北国根据旧世界的史载时间推算,此时的黎维祚应该正是在离开景栋抵达阿瓦城后,将迎銮表和李定国的奏折托人交给永历皇帝并徘徊躲藏在附近等待皇帝回应的这段时间。

    现在看来,黎能把书信带入园内,其所托之人,就是那个能出园子采买食物和日常生活用品的宫女----小娥姑娘。

    而这个从传信入园到密旨敕印出园的时间跨度大约有半个月的时间,果真应了那句俗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黎维祚乔装上船的第一句话:“欲见澳洲特使”,就已经说明了,此时永历皇帝已经在这个关键的时间段里,不仅收到了黎维祚带给他的书信,也恰巧收到了朱北国带给他的三封书信。

    于是,这就使得永历皇帝正好能够密谕黎去面见澳洲特使了。

    想到这里,朱北国不禁感叹,历史,有的时候真的是由各种巧合组成的,这个黎维祚,简直是替我们联络李定国和白文选的最理想的人选啊!

    这真的是瞌睡人遇到送枕头的,由此看来,因为我们的到来,这个大明的气数仍然未尽呐,我们终将改写历史……

    两人的“历史性会面”——这是后来朱北国在日记里的措辞,居然不知不觉地持续了十个小时之久。

    因为双方都对彼此非常感兴趣,双方也非常地需要了解各自掌握的情报,因此两人彻夜交谈之后,居然还是毫无困意。

    在会谈开始的时候,黎维祚首先向朱北国出示了永历皇帝的亲笔敕书,这是一片黄绢,上面盖有永历皇帝的一枚小私章,算是永历皇帝给黎维祚的一个身份证明。

    于是朱北国饶有兴趣地捧着黄绢,尽量不要让自己的手发抖,然后态度认真地逐字逐句读了一遍,其实倒不是对其内容感兴趣,而是对永历皇帝的书法字迹感兴趣。

    显然,朱大博士这是第一次直接面对一位历史名人的字迹,自然是心中大有感慨的。

    随后,双方进到一间只有一扇圆形舷窗的密室,这其实是朱北国的个人卧室,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床一桌两张椅子,因为拉上了厚窗帘,室内光线很暗,因此朱北国随手打开了电灯开关——这是曙光号在中兴岛的支援下“魔改”后的成果,这类密室还有一间,就在隔壁的无线电通讯室。

    然而这个电灯着实让黎维祚大吃了一惊,朱北国望着眼神有点迷离、神情有点呆滞的黎维祚,也没有解释,只是微笑着请他落座。

    此时朱大博士并没有解释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属于“神迹”的电灯,对于他而言,一个靠蓄电池供电的直流电灯确实没有什么好方法对其解释,何况也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总之,只要双方的交道继续下去,今后黎维祚感到神奇的事情还多着呢,此时朱北国心说,以后你跟我们打交道久了,慢慢就习惯了。

    随后进来的是菲利普斯船长和一位年轻的水手,两人陆陆续续给两人带来了茶水、糖果和各种食物,吃食渐渐铺满了一桌,然后,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到了桌子两边的椅子上,而另外两位只能坐在床上。

    房间有点拥挤,这也没办法,那位年轻水手是来充当翻译的,菲利普斯船长负责传递来自隔壁通讯室的电文,那位水手出身云南沐府军户,能听懂一些云南方言和官话,由于这次会谈非常重要,朱北国需要一个翻译查缺补漏,避免产生沟通问题。

1339

    接下来,一场事关大明命运和历史走向的“历史性会谈”就这样开始了……

    “……是时,予会朱君于舟中,初,讶于澳人之奇技,惊诧莫名如梦中,如今忆之颇为可笑尔......余午时得帝密授信印敕书,水米未及进,乔装赶赴码头,饥肠辘辘而不自知,然落座之后便饥渴难耐,朱君察之,先以闽茶待之,后又使人尽面澳人之美食曰巧克力,再上米饭酒肉,余虽饥渴,然不欲失态误事,仅浅尝即止......”(文字摘自《沥胆将军缅事拾遗》中转述当事人的亲口所述,此书的作者是黎明,系主人公的后代。)

    “……这是一次富有成果的会谈,我们首先就孙老的那封信的内容与永历皇帝的代表黎维祚达成了一份框架性协议,内容如下三点:一、大明皇帝同意在澳洲联邦的帮助下“南狩”南洋某个岛屿。

    二、皇帝将传旨,“招晋巩两藩举师会于阿瓦城后共同随驾南航”。

    三、澳人乃前宋崖山之后,与中华同文同种,故澳洲与大明世代乃兄弟之邦,两国以兄弟之礼相交,澳洲为兄大明为弟,互助互惠永不相违……”(文字摘自《联邦移民局回忆录---缅甸篇》,作者:朱北国)

    朱黎的“历史性会面”发生在一六六一年十一月九日晚,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朱北国在第二天早上五点就向中兴岛就会谈内容发出了汇报电报。

    中兴岛,一六六一年十一月十日凌晨六点半。

    在红楼五楼会议室,留在岛上的大多数穿越者们在半个小时前就被安装在床头的电话紧急召唤到了这里。

    主持会议的是赵老师,根据大家的委托,孙老和老巴不在中兴岛时,参议院会议由他担任召集人。

    赵老师望着睡眼惺忪的众人一脸歉意地解释说,因为目前双方的联络交流事宜,必须要将就永历皇帝那边的处境,所以对这类事情做决议就不能将就咱们自己的作息时间了,现在的情况比较急迫,当前,大伙需要共同讨论一下朱北国从遥远的阿瓦城发来的电报。

    朱北国在电报里称:达成上述框架性协议其实只用了两分钟,因为这些内容中的大部分其实是黎维祚代表永历皇帝首先出来的,尤其是去南洋的某个岛屿,至于大明能否“重新振兴”倒在其次,主要原因是这样的话,天子就能距离大清更远,朱北国在电报里万分无奈地评价说,这位大明天子果然只知道跑路躲避啊。

    另外小,协议里提到的“晋巩两藩”,指的是晋王李定国和巩昌王白文选的队伍。

    显然,该协议的内容非常符合目前永历皇帝的愿望,也切合当前永历皇帝的境遇。

    这时孙老拿着电文对大伙说道:

    “看来事态发展到如今,无论是永历还是他残存的一些部属,对形势的严峻程度已经有了相当现实的判断……”。

    众人一边不断打着哈欠,一边听孙老念着朱北国凌晨发来的电报,尽管这个时间段大伙都很忙很累,而且无论谁在凌晨都是睡眼惺忪的,但是也没办法,按照最近大伙形成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事关《发电机行动》的情报,必须在第一时间讨论,无论在任何时间段。

    大家都清楚,目前整个行动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而且在此前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对这个行动不仅投入了许多的人力和物力,还有大量的精力。

    毕竟从年初算起,大家已经开始为这个行动做准备了,就好比是春天撒下了种子,耕耘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到了收获季节,那是不能有丝毫懈怠的。

    一大早就起来,显然孙老的年纪有些不饶人,读长篇电文的任务就落到红楼中枢通讯室负责人肖飞身上,以下就是他念的朱北国发来的电文稿:

    “……我们讨论了营救永历的一些具体实施细节,黎维祚还转达了永历皇帝的要求:澳洲师至,皇帝及其家人立刻登舟南航的要求。

    我含糊答应了,但也告知黎,皇帝本人最好还是留在阿瓦亲接晋巩两藩,这样可以鼓舞士气,如果皇帝担心自身和家人安全,可让女眷先行南下仰光港。

    于是我注意到,此时的黎神情略显尴尬,但他很快答应就此事去说服天子.....

    接下来,我们还讨论了走那条路去解救李定国和白文选的问题,根据黎维祚提供的情报,目前李定国驻扎在孟艮府的景栋,而白文选则在木邦的腊戌附近。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与我们从历史记载中查阅到的那些语焉不详的情况很不一样,可见这位黎维祚对于我们而言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现在我们知道了,从到阿瓦城的距离来讲,白文选部更近一些。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根据历史记载,白文选部大约会在十二月初与清军有一次交战,与之交战的是协同吴三桂入缅的领侍卫内大臣、定西将军舒穆禄?爱星阿。

    此人是满洲正黄旗,正牌八旗将领,顺治十七年授正西将军衔,与吴三桂共同“督师入缅”,比较骁勇善战,史载此人与吴的一位部将(具体是谁忘记了)会师木邦,然后督师昼夜兼程三百里,突袭了白文选部。

    结果白猝不及防,被迫北走,接着兵败茶山,不得不入孟养一带蛮荒之地,此时爱星阿使降将马宝等,带着吴三桂书信与之相见,白文选惝恍无路,最后,只得投降了清军。

    所以,我们如果想要救出白文选部,只有两个方案可供选择:要么我们抓紧时间,赶在十二月(农历十一月上旬)与白文选会合,合兵与爱星阿一战,然后掩护他西进阿瓦城。

    另外一个方案是:尽快与白联系,让他马上西撤,避开清军锋芒,转进阿瓦城。

    当然了,如果你们认为时间上来不及,那就只好遗憾地放弃白文选了……”

    肖飞刚读到这里,乔晓沐插话道:

    “坚决反对放弃白文选!尽管他投降了清军,但形势发展到这种地步,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呢?我相信如果哪怕有一线生机,白文选也不会投降的……”

    这时黄海也插话道:

    “是啊是啊,听说那时白文选还有两万多部属呢,这支力量如果放弃了,怪可惜的……”

    看到火塘俱乐部那帮人一唱一和,会场里有人不淡定了,立刻吐槽道:

    “我说……你们没有意识到重点不是应不应该放弃白文选,而是有没有条件救援白文选明白吗?!”

    “第二旅的三个连已经到了仰光,如果马上出发,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加上后续到达的那四个连,一共有一千五百多人枪呢,注意这是山地作战,不是在旷野,利用地形打个阻击战应该有战术优势吧?”

    “那个谁……爱星啊……应该不知道我们的,如果有一个好的向导,我们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也打他个措手不及......”

    “喂喂!各位,先让肖飞念完电报再讨论好不好?”

    “好吧,肖飞继续……”

1340 救不救白文选

    “……根据历史记载和黎维祚带来的消息,我现在对吴三桂入缅的情况有了更加具体的了解,现在,吴三桂的大军已经于七月从昆明城出发了,目前已经过了永昌,这次入缅,吴三桂是兵分两路,第一路是主力,由吴三桂亲自带领,兵力为步骑三万,随军夫役一万余,大船百艘......”

    这时会场里终于安静下来,现场只听得肖飞继续念道:

    “根据黎维祚的情报,其中半数为骑兵,可以说是吴三桂的精锐——关宁铁骑了。

    行军路线是陆路行至永昌、过腾冲,出威远营,入伊洛瓦底江上游,然后一路航行从北部直抵阿瓦城下,这条路虽然曲折蜿蜒,但水路平稳通畅,沿途无关隘,是历史上北入缅境的主要通道。

    另外一条入缅通道是:由爱星阿的满洲正黄旗步骑和南明降将马宝等绿营汉军组成,人数不详,但他既然能突袭白文选,说明军力下限也应该在一万以上,上限大约到两万,这个数据的是根据历史记载,本人推断出来的。

    但限于手头资料有限,你们最好从电脑资料里查一查。

    爱星阿的行军路线是:在永昌与吴主力脱离,陆路过龙川,直抵至木邦的兴威,然后横渡锡波江,继续走陆路南下突袭腊戌,而在此时,白文选的主力正在北部的锡波江渡口以逸待劳。

    显然,白文选误判了爱星阿的主要进攻方向,认为,自古入缅水路才是主道,陆路烟瘴虫毒,道路曲折不利大军行进,虽然事实上也是如此,但他忽视了一个事实:此时不是雨季,没错,热带雨林的雨季的确不是人待的地方,不但山洪阻路,湿热难当,加上毒蛇蚊虫袭扰,那个季节当地马帮商旅尚不敢贸然通行,何况北军?

    但现在是旱季,陆路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而爱星阿的满洲八旗还是有相当战斗力的,加上有马宝等降将做向导,所以才让爱星阿的这次冒险大获成功。

    所以目前的情况有些紧急,毕竟腊戌城是白部大本营,家眷资财均屯于此,当时白忽闻清军居然近抵腊戌,于是仓促回师,昼夜赶路八十余里,结果军力不逮,遂为爱星阿所败……

    我们现在知道,爱星阿走的这条路全程是陆路,可以从东面直达阿瓦城下,从地图上看,这是一条近路,但地势比较险峻,历史上白文选部是向北撤退的,因此爱星阿没有去阿瓦,而是尾随追击白部至孟养,直到白部投降。

    因此,本人已经把白文选部的险境提前告知了黎维祚,当然只能说是自己的判断,黎虽然有点将信将疑,但同意数日内即启程去白文选部,现在不能马上启程的原因,是必须拿到永历的亲笔诏书,虽然此前永历给了黎维祚信印和盖印的空白敕书,但这次完全用不上,那是去忽悠与永历不熟的外人的东西,这里是用不得的,而且李、白二人熟悉永历,认识永历的笔迹,矫诏作伪不仅行不通的,反倒是有害。

    所以黎维祚的计划是,争取在几天内再度联络上皇帝,让皇帝亲书告知李、白二将关于澳洲举师相助攻取阿瓦与黎的使命,这样才能真正调得动李、白二将。

    届时,黎至腊戌,除了提醒白文选外,还要争取调白文选营西进,暂避清军锋芒,或者阻击爱星阿部,配合我军攻取阿瓦城。

    至于李定国部,他远在景栋,目前还是安全的。

    黎维祚表示,如果行动顺利,在最快的情况下,他自己能用十日左右的时间抵达腊戌,至于李定国那里,至少再需要增加十日的时间。

    总结一下,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关于李、白两军何时能启程西进阿瓦的问题,现在尚无法预测,但肯定不会很快,最有可能的情形是:当李、白两军携带家属西进时,白文选很有可能被迫与尾随追击的爱星阿部交战,届时我们必须出兵接应。

    而且吴三桂大军届时也应该会近抵阿瓦城了。

    显然,那时我们可能要面临同时在两个方向与清军交战的局面。

    最后总结一下,由于黎维祚的出现,使得《发电机行动》的获得了一个意外的优势:我们不仅拥有了一个优秀的向导,也大大降低了与永历、李定国等明军的沟通难度,使得我们与永历李定国白文选的合作将变得更为顺畅。

    因此,事到如今,《发电机行动》已经进入了关键的倒计时时刻,目前的核心任务是尽快把第一、二、三旅运抵仰光,并尽早北上夺取阿瓦城。

    然后以逸待劳,与清军在缅甸决战数场!诸位,改变历史进程的关键时刻到来了!”

    ……

    此时此刻的中兴岛红楼五层会议室里,众人的情绪已经被电文调动起来,大家睡意全无。

    肖飞的电报还未读完,红楼会议室里的讨论就已经热火朝天,其中几位的嗓门足以驱散与会者们的睡意,当然,都是火塘俱乐部的那帮年轻人。

    “听朱哥电报里的意思,好像是说,实在不行就把白文选部放弃算了……”

    “从哪里听出来的?”

    “如此复杂的操作,你觉得可行?”

    “复杂不复杂的这要看局势的发展,如果永历帝配合,显然并不太困难,毕竟白文选也算是大明的忠臣……”

    “最后都投降清廷了也算忠臣?”

    “为什么不是?人家尼玛都坚持到现在了,这人生道路以后不管怎么走,都算是对得起大明天子了!难道不是吗?”

    “好吧……这样说也对……”

    “总之要取决于魏鸿他们能不能提前行动,一举攻占阿瓦城……”

    这时黄海提高音量开始发言:

    “各位!白文选部决不能放弃!本人在电脑资料室查询过,虽然资料很少,数据也不是很准确,但根据他后来上表清廷,要求抚恤的家属人数来看,他居然拥有一万多部属!”

    安衡通也在旁边帮腔道:

    “是啊是啊,注意!这个数据还是他兵败茶山后的,那么,在此之前,这位巩昌王应该有多少人马呢?!”

    旁边的乔晓沐回答:

    “历史虽然没有详细记载,但肯定多很多没有问题吧?!所以赶紧通知朱哥,让黎维祚尽快出发!迅速调白部西进救驾!本人相信他会答应的,历史上他曾经多次这样做过……”

    人群里有人回应:

    “但那几次救驾不是都失败了吗?难道他没有心理阴影?”

    于是会场逐渐开始嘈杂起来。

    “要我说呢,心里阴影肯定有,但这次有我们啊!”

    “嗯,这需要我们能在二十天之内攻占阿瓦并通知白文选西进,那样就毫无阻碍了”

    “只靠魏鸿的那十个连?”

    “会不会太冒进了?”

    “兵力恐怕不够……”

    “但是如果二十天内拿下阿瓦城,我们就获得了极大的主动权……”

1341 争议

    听到说时间问题,立刻有人吐槽道:

    “二十天?开玩笑吧,昨天顾船长的电报你们也看了,妮可号今天下午才能离开万山岛,按照妮可号的航速,最快的情况下也要十到十二天抵达仰光,然后还要转运卸货、士兵再转乘小船,再从伊洛瓦底江北上,估计这段内河航路也要走个七八天,别忘了前些日子朱哥的船队都走了十天呢……”

    “是啊,这样一算,十二月初我们即便攻占了阿瓦城,联络几百公里外的白文选也需要时间的……”

    “还有,如果妮可号在途中需要躲避风暴,肯定还要绕道,或者干脆躲进某个海湾等待风暴过去,我敢说顾船长肯定会这样做的,他在海上永远是安全第一,不肯冒哪怕一点点风险的,所以耽误几天时间是正常现象吧?”

    “还有啊,大军一路坐船,航行了五千公里路程呢!到达仰光后难道不需要休整?总得给一天两天的缓冲期吧?”

    “照你这么一说,咱们的这三个旅,能在吴三桂抵达阿瓦之前攻占阿瓦城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嘛,我觉得白文选有点悬……”

    “嗯,即便提前攻占了阿瓦,白文选部西进,他后面那个爱星阿也不得不防,那位很可能会跟着白部西进。”

    “那样的话,必须考虑与尾随而至的爱星阿交战,这应该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那倒是无所谓,以我军战力,先战爱星阿,再战吴三桂!哪怕我们在缅甸与大清来一场决战也不虚……”

    “我很欣赏你们火塘俱乐部的自信心,但是……”

    “别但是了兄弟,现在的问题是怎样尽快把我军投入战场!”

    “目前仰光总共才六个步兵连……”

    “六个步兵连显然兵力不够,但只要等几天,新安城那边的船队早就出发了,魏宏带领的另外五个连很快就能到达仰光港。”

    “你什么意思?说了半天,你们还是要魏鸿他们孤军冒进啊?”

    “为什么不可以?我的意见是,待魏宏率领的第二旅主力抵达仰光,就立刻集中所有力量北上!嗯,不算留守仰光的部队,一共……魏鸿他们可以派出十个步兵连,嗯,就算目前已经在仰光的第一、三旅的两个连留守,维护他们的兵力也应该够,实在不行,还可以算上船员,这样的话,力量应该够了吧……”

    “打住打住!你刚才说什么?加上船员?!”

    “竹园学校毕业的船员你拿他们当步兵用?!谁这么干我跟谁急!”

    “哎!别急嘛,看你急赤白脸的至于吗?船员们只是在万一兵力时不够才用,”

    “哦?你还知道万一兵力不够啊?这哪里是万一?这特么就是一万!兵力绝对不够知道不!”

    “九个连,再加上第一旅或者第三旅各一个连,至少有两千一百多人枪呢,还有九二步兵炮二十门、蒙蒂尼机枪四十挺,根据我们对这个时代的军力了解和实践,一场人数差为一对五的战斗足以保证胜利,更别说我们还有水面船只的火力……”

    “是啊,如果我们突袭阿瓦城成功,然后据城而守,再控制江面,以清军缅军的装备,又能奈何我哉?!”

    “然也!”

    “乔君所言极是!”

    “靠!你们能不能少掉文袋啊?什么叫奈何我哉?是奈我何哉好不好!”

    “反正就是拿我们没办法!你别挑我的字眼……”

    “不是挑你字眼,你们火塘俱乐部的人经常热血上头!”

    “嗯……而且还经常精虫上头......”

    “喂喂,大伙争论归争论,不要使用人身攻击性语言,罗伯特议事规则请各位别忘了,这是规矩!要养成习惯啊……”

    “然而时间确实是个问题啊.....”

    面对大伙的七嘴八舌,黄海显然有些着急,此刻他站起身来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

    “大家的担忧是正常的,但是前方的局势不容我们议而不决,现在需要赶紧下决断!“

    这时赵老师也站起身说,既然如此,你们火塘俱乐部应该有应对方案吧?受大家的委托,赵老师是孙老和老巴等人不在中兴岛时的临时负责人,所以才站起来说了这番话。

    显然,火塘俱乐部这帮人也确实做足了功课,这时黄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对大伙晃了晃,众人知道黄海是要做正式发言,于是会场开始安静下来。

    “……据历史记载,吴三桂的前锋到达阿瓦城下的日子是顺治十八年的十二月初一,换算成公历是一六六二年一月二十日,距离现在还有七十天。”

    这时赵老师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总体上时间应该足够,但要加上营救突然冒出来的白文选部,这个时间显然就紧张了,你们火塘俱乐部的应对方案是什么?

    黄海晃着手里的小本一脸严肃地回答:

    “我们有应对方案,而且还很详细……显然,如果按照原先的方案,等妮可号上的主力抵达仰光,再按部就班地采取行动,白文选部就很难坚持到我们全军抵达阿瓦城的时刻了。”

    黄海说到这里衡环视会场一周,再一字一顿地说道:

    “各位,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当然是如此,但是大家别忘了,如今朱哥见到了黎维祚,这是旧世界历史没有的情况!

    怎么说呢,就是这个朱黎相会,给了白文选一个避免兵败投降的历史机遇,前提是:黎需要及时带着永历的诏书在月底前见到他……”

    赵老师听了不禁点点头回应道:

    “嗯,而且白文选得到黎维祚带给他诏书后,得知有外援的情况下,他几乎必定会西进阿瓦城……”

    “嗯,貌似白文选没有理由拒绝……”

    “当年永历天子的那一纸退兵诏书,白差一点都不接,可见这位巩昌王是个有主见的人……”

    “白文选一直在致力于营救永历,这事是有历史记载的,如果这一回他得到了永历天子的亲笔诏书,那应该不会有任何迟疑……”

    这时黄海发言道:

    “所以嘛,问题就来了,到了那时候,如果我们没有出现,白文选就真的危险了!你们想想,经过长途跋涉、拖家带口的白文选部,到达阿瓦城附近时,发现自己陷入前有坚城,后有追兵的窘境,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老师听到这里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忽然抬头说道:

    “因此,第二旅必须提前北上!”

    ……这天上午,会议室里的讨论终于得出了结果:

    预计在两天后,魏宏方临佑带领的第二旅另外五个连到达仰光港后,全军(包括暂时归第二旅指挥的第一旅两个连中的一个,不包括留守港口的第一旅和第三旅的各一个连)及所有能够征用到的船只,立刻上船走伊洛瓦底江水路北上阿瓦城。

    形成这个决议的原因并不是火塘俱乐部那帮人的“冒险计划”,而是会议进行到一半时,肖飞的电讯室收到了一份徐志发来的工作汇报电报。

1342 攻占阿瓦城

    此前,徐志等人率领长乐、长信号和二十艘大小海船组成的编队,刚刚抵达仰光三天,这天上午,徐志等人也联袂发来了一封工作电报,报告了这些天征集内河运输船只的情况。

    在这份电报里,徐志明确告诉中兴岛:就这几天的船只征集情况来看,我们在短时间内无法一次性征集到足够运输后续所有部队的船只,原因是这个地区的海贸并不发达,尽管有僧王的全力帮助,但这个穷地方居然征集不到那么多船----除了竹筏和一种当地人用来进行短途内河贸易的小舢板外。

    当然了,这种简陋的内河运输工具里倒是应有尽有,数量庞大,但显然不能用来进行长途运输,既运不了几个人,更别说还有大量的弹药粮食和各种军用物资的运输了。

    结论:根据目前征集到的船只不足以一次性运送如此多的兵力,必须分批次,目前,加上我们自己带的、能在内河航行的小型海船,大大小小一共有五十三艘,这还包括朱哥带走的那四条船。

    根据估算,这些船一个批次顶多能满足三千多人枪的装备和给养的运输任务。

    徐志在电报里强调,根据这里的实际情况,除了粮食蔬菜可以就地购买一部分外,其余物资都需要我们从外面运进来,因此需要携带的物资数量庞大,其中包括大量的武器弹药。

    众人听肖飞念完了这份电报,大伙都陷入沉默,会议室安静了半分钟后,这时赵老师发言了,他慢吞吞地说:

    “既然这样,咱们还等什么啊,等魏宏的队伍到了就赶紧出发吧,这个伊洛瓦底江曲里拐弯的的航程可不短呢,我刚才在地图上大致测量了一下,至少有八百公里的航程呢,如果只是春申级武装商船去,逆水航行的航速八到十节,倒也不是什么问题,三个昼夜就到了,问题是需要拖弋那些木船逆水前进,请问各位,十天之内能不能到?

    还有,等船队到了阿瓦城后,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卸下人员和物资,然后,哪怕是立刻回航,嗯,顺水而下自然要快一些,那么,五六天的时间也是需要的。

    然后呢?再在仰光再度装货上人,开始第二批次的运输,想必到那时,我估计妮可号也快到了吧?这不就正好衔接上了吗?反正这一来回折腾可不就是过了小二十天了,各位怎么看?”

    会场里大伙沉默了几十秒,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反正需要分批次运输了,那么,魏鸿先期攻占阿瓦城的目标不是能不能实现,而是必须实现的问题。

    于是会场里有人发言说:

    “赵老师说的是,反正也要分几次运输,那就赶紧的,现在应该发电报给魏宏问他:十个步兵连加顶多两艘春申级武装商船的水面掩护,在达成战术突然性的情况下,有没有把握攻占阿瓦城?然后再坚守阿瓦城至少二十天!”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身在铁公爵号上的魏宏就参议院的提议发来回电:

    认为“我和方哥讨论了后续任务,以现有力量攻占阿瓦城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攻占阿瓦城后的防守问题,可以这么说,我们第二旅从来都没有虚过!别忘记了,本旅当初在新安城、在爪哇的丛林和泗水城曾经的表现,本旅过去的作战表现足以证明,我们完全能守住任何一座城池,当然,前提是要准备足够的弹药、粮食和物资。

    另外,我们需要水面船只保护江面,因为阿瓦城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城市,北、东两个方向有大江和密埃河、护城河作为屏障,易守难攻,控制住江面河面就基本上阻塞了敌人的进攻通道,但要注意的是西南两面,那里只有不算很高的城墙和一道五、六十米宽的护城河,城外就是平缓的土丘和平原,易于大军集结进攻,因此需要重兵防守。所以慎重起见,建议春申华昌长乐长信曙光这五艘武装商船里,至少应该留下两到三艘协防......”。

    虽然无法知道红楼会议室里大家的发言,但因为密码通用,朱北国在曙光号上的通讯组在几个小时前就截获到徐志、中兴岛和魏宏之间的电报往来,他就已经猜测到中兴岛那边的打算是什么了,于是朱开始抓紧时间做各种准备。

    首先是,马上叫醒黎维祚——这位大明特使,昨天兴奋地谈了个通宵,加上仙人洞乳酒喝得有点高,现在正在船舱里酣睡。

    面对睡眼惺忪的黎维祚,朱北国告知对方:澳洲大军十数日内必至,现在我们的任务是通知当今天子,拿到调晋巩两藩的诏书,先至巩藩驻地,使其挥师西进,配合澳洲军合击阿瓦城。

    黎维祚听完大为振奋,慨然答应立刻与天子联络,即日启程,整个过程黎维祚没有任何犹豫任何为难之色。

    朱北国顿时心中感慨,大明皇帝在汉人中文人群体中还真是有很强的号召力啊!因为此时的大清,刚得天下,对汉族文人还算是相当优渥的,只要肯投靠,几乎都是名利双收的待遇。

    然而大明天子的局面都不堪到了这个时候了,仍然肯为永历皇帝呼号奔走的大明文人,此人无疑是个忠义之士……

    面对这位慨然承诺的大明文人,朱北国还真的有点担心其安全了,说实话,他认为交代给黎维祚的任务不是一般的艰巨:首先他要获得永历皇帝的亲笔调兵诏书,好吧,这一点倒也不算太难:一是看管永历的缅兵实际上已经被朱北国收买,园内外的联络有保障,二是根据黎维祚的报告,永历已经耳闻吴三桂大军入缅的消息,也急切希望“晋巩两藩”的搭救,要一纸诏书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现在的不确定因素是从阿瓦到腊戌的五百里崎岖的山路。

    这条路非常不好走,缅兵为了防范白文选和李定国,几乎在所有的沿途市镇都有重兵布防,你一个汉人,如何能顺利抵达白文选驻地?于是朱北国马上对黎强调了白文选目前危险的处境和路途的各种艰险。

    “……如若拖延日久,月内巩藩恐剧变,如之奈何?”

    面对朱北国对白文选部的担心,黎维祚虽然很重视,但显然他更加知道此行的重要性,于是黎对朱北国说,自己有信心保证月底至巩藩驻地,因为,有一条现成的比较通畅的道路:阿瓦城至腊戌的密埃河水路,这条河可直通木邦,自己买舟往来数次,皆无阻碍。

    “……缅人信佛,舟中置神像,敲钲击锣行舟于河内,乃行法事尔,缅人不查。余数通巩藩驻地,皆用此法……”

    听黎有如此说,再结合历史记载里黎在缅地的各种畅行无阻,朱北国这才稍微放了一点心。

1343 北上

    当天下午两点,曙光号收到了来自中兴岛的电报:

    “致朱北国及《发电机行动》各相关单位:

    魏宏方临佑率领第二旅主力五个连将于十一月十日抵达仰光,届时仰光的正规陆军连队将达到十三个连的规模。

    今日上午,联邦参议院讨论了当前的局势,考虑到各种因素的制约,若等到三个旅齐聚仰光再采取后续行动,在时间上可能会失去战略机遇。

    因此参议院认为,有必要提前实施北上占领阿瓦城的军事行动。

    因此,孙老以联邦总统的身份向仰光港发电报,要求徐志魏鸿两人立刻组织第一批次北上船队,搭载第二旅主力尽快北上并攻占阿瓦城。

    随即徐志等人回电:“第二旅主力(含第一旅一个连)出发时间为十一月十一日或者十二日,大约八天左右的时间可到达阿瓦城附近江面。

    另:请朱北国船队立刻派出船只南下接应。

    中兴岛,一六六一年十一月十日。”

    ……也是在这天傍晚时分,黎维祚婉拒了朱北国的留宿,离开了曙光号,他急切地想回到他隐蔽的那个村子里去,毕竟自己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此时此刻,这位大明的忠臣心情急迫万分,根本按捺不住想要立刻出发的冲动。

    朱北国非常理解黎维祚此时的心情,还送给他一些物资,派出了一艘船,还让菲利普斯船长陪同,这样才把他送离了江心岛码头。

    按照两人商量好的方案,明天上午,黎将再度装扮回卖草鞋的商贩,先到园门口与小娥姑娘接头,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两天后,黎将得到永历皇帝的亲笔诏书,然后走水路去联络白文选部,力争调其挥师西进……

    两天后的下午,江心岛的村民们不无遗憾地望着那支汉人船队离开了江心岛码头,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那位汉人行商在码头上的收购行为,让这里的村民有了一笔意外收入。

    当然了,岛上看守“天皇帝”的缅兵军官和他的士兵们收获更丰。

    临行前,朱北国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感动,因为东西两村的村民们还派出代表给船队送来了一些食物:两担大米、一筐鸡蛋和一筐由各种知名的和不知名的热带水果组成的果篮,不收钱。

    领头的村民是一位老人,他用很不熟练的云南方言对朱北国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说这次生意让村里很多家庭渡过了难关,佛祖会保佑船队平安生意兴隆的云云。

    村民们的情谊是真挚的,不过刚刚被村民感动完的朱北国又被那位缅兵军官敲了一道竹杠——就在船队离开码头前,军官收了他一笔税,一共十两银子,占此次江心岛贸易额的百分之五,这让朱北国有点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临开船前,无论是军官还是村民都很高兴地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位慷慨的汉商对村民们和缅兵军官承诺说,他会再度回来的。

    显然,此时此刻无论是军官和士兵们,还是村民们,对朱老板这句话的背后的真实意思完全无知……

    几乎与此同时,在江心岛另外一端的河滩上,黎维祚也划着一条内河舢板离开了江心岛,与高调热闹地离开江心岛码头的朱北国船队不同的是,他是在稍晚的时候,在一个四周无人的河滩边悄悄离开的,此时,一抹晚霞映照在宽阔的伊洛瓦底江面上,给略显混浊的江水抹上一层金黄,此时此刻,黎维祚的内心是激动的,他的怀里揣着永历皇帝给他的两份诏书:

    “……澳洲大军将至......诏晋巩两藩举师入缅,共佐会驾于缅都,再南航入海,另图大计......勿迟勿疑......”

    除了这两份亲笔诏书,黎维祚的腰里还别着一支“联邦一型”左轮手枪,船舱里还藏着几枚五九式手榴弹,两个藤条筐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里面是一些食物,比如白糖、巧克力、糖块和他以前闻所未闻但味道非常独特的甜番茄酱。

    其中还有一种叫“午餐肉”的食品,他在曙光号的时候吃过,对其大为赞赏。

    所有这些物资都是朱北国送他的,然而特别让自己啧啧称奇的是一种手持连发的“澳洲火铳”,黎认为,其工艺复杂精湛到没有任何铁匠能单独打造的地步!

    为了学习这些武器的使用方法,他专门让那位红胡子夷人船长教了他两个时辰。

    现在,黎维祚因为熬夜而略显疲惫的双眼透着炯炯精光,他不知疲倦地划着木浆,向往着他心目中的人生目标,在江水的鳞鳞波光里,渐行渐远.....

    。一六六一年十一月十六日夜,以徐志担任总指挥的第一批次北上船队,在刚刚进入东吁国控制的江面不久,徐魏两人几乎同在望远镜里盼来了江面远方的朱北国接应船队。

    朱北国徐志魏鸿方临佑等人在春申号甲板上热烈拥抱,那个热烈程度,让不明就里的旁观者以为,哥几个有基情一样。

    徐魏带领的这只庞大的船队,是在十一月十三日上午从仰光港出发的,所有的船只---除了艾鲁什带来的丰裕号广船驻守仰光外,都编入了北上船队。

    尽管早先的长途航程让魏宏方临佑和第二旅官兵很是疲惫,但好在进入马六甲海峡后一路顺风,船队比原计划提前两天到达,这让哥俩和他们带来的五个步兵连好好休整了两天。

    至此,仰光港已经集结了十三个步兵连,其中包括魏鸿方临佑率领的第二旅十一个连,第一旅和第三旅各一个连,全部都是装备有五九式步枪、五九式手榴弹、蒙蒂尼机枪和七十毫米战防炮(高仿九二步兵炮)的正规连队,这也是目前澳洲联邦能拿的出手的最强武力。

    随后,中兴岛的赵老师和新安城的孙老都发来电报,告知在仰光的所有人,鉴于《发电机行动》的复杂性和行动节奏的加快等因素,考虑到行动过程中将要面临的各种复杂且具体的问题,中兴岛方面显然已经无法准确遥控指挥了,孙老和赵老师在电报里说,朱北国作为《发电机行动》的总指挥,对这次行动负有全责和全权。

    当然,包括徐志、魏宏、艾鲁什、任柯、方临佑、李德伟、兰博和几位船长---比如胡小林等人,也将以副手的身份参与指挥和参谋,这些穿越者们将组成一个前线总指挥部,除重大事项必须报告外,这个前方指挥部可以随机应变地应对所有事情,并根据具体的情况实施他们认为必要的行动,而不必事前请示。

    当然了,事后报告是必需的。

1344 如何保密是一个问题

    随后,一封来自新安城,由孙老签署的电报,还确定了《发电机行动》的总指挥接替顺序,事关重大,如果朱北国因故无法担任指挥责任,需要确定顶替指挥替补。

    因为徐志的船队和魏宏的第二旅主力最先到达的仰光,徐志被任命为第一序列接替的总指挥,而魏鸿则被任命为第二序列接替的总指挥。

    因此,目前小艾他们只能待在仰光港静静地等待妮可号上的队伍,并承担维持仰光治安、建设和继续搞船舶征收的任务。

    至于任柯、李德伟和兰博哥仨,作为第一旅和第三旅的带兵长官,也是此次行动后续最核心行动的参与者,他们现在正在妮可号的甲板上,天天对士兵们进行体能训练,以此排遣哥几个内心的焦急.....

    一六六一年十一月十八日晚,魏鸿的船队已经在伊洛瓦底江上逆流航行了五天,他们终于接近了阿瓦城附近的江面。

    船队沿途强制征收了所有遇到的船只,有官船也有民用商船,这些船全被编入航行中的两个编组:这是一个按照战队方式编组的两个船列,前方靠右岸方向的编组的是春申号、华昌号和长信号武装商船,以及紧随其后的二十五艘各型帆船,这些全部是结实的海船,第二旅的十个连和第一旅的一个连都在这个船队上。

    另外,还有一个后侧靠左岸的船队,则是长乐号打头,后面跟着的是三十余艘各种帆船、桨帆船和沿途强制征集而来的各种内河船舶,这支编队是物资运输的主力,朱北国带回汇合的曙光号和三艘小型阿拉伯帆船负责这只船队的压阵,船上载着突击队员和第一旅的一个连,他们的任务是在两个编组船列之间负责警戒,拦截路上遇到的过路船只并编入船队,船队之间所有联络事项也是他们在具体操作。

    还有,编队中所有船只都用缆绳连接,四艘春申级武装商船的斯特林发动机功率全开,吐着灰黑的浓烟,牵引着船队逆流而上,其他船舶也是桨帆并用,所以这支船队所过之处,轰鸣机器声和各种喧哗声响彻江面,场面极为宏大,惊动了两岸的居民……

    看着基本上还算井井有条并顺利航行的北上船队,站在春申号甲板上的徐志魏宏几个人表情轻松谈笑风生,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跟刚刚从仰光出发的那几天比有天壤之别。

    刚刚出发的时候,哥几个一直是忧心忡忡,表情凝重,毕竟他们都是第一次搞这么大的行动,尽管这个行动的具体方案是经过大伙缜密制订的,朱北国也在遥控指挥,然而最熟悉这里情况的朱哥又不在身边,现在,我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庞大的一支船队正在北上,先别说组织开展行动的复杂性,单就保密工作而言也是很困难的。

    尽管他们严格执行了强制征集船舶的计划,特别是那些正在北上的船舶。

    无疑,在征集过程中他们遇到了一些抵抗,但很快都顺利地解决了,因为这些内河船舶在速度和火力上根本不是春申级武装商船的对手,稍微交了一下手后,这些船舶就乖乖地接受了编入,然而大伙仍然忧心忡忡。

    他们最担心的还是保密问题,哥几个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可以清楚地观察到两岸的情况,魏宏他们望着时常出没于两岸丛林里的缅兵和村民,仅从那些男男女女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上就能判断出,自己所率领的船队出现在这里,绝对是一个旷世奇观。

    因此,当地官吏没有理由不以最快的速度报告阿瓦城的国王。

    然而担心归担心,船队的北上航行和强制征集行动却是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这也是朱北国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

    不过这种担心在跟朱北国接应船队汇合后就消失了,经过朱大博士信心满满地一番解释,大家终于释然了。

    朱北国告诉春申号甲板上的哥几个,此时的缅甸是南北分治状态,沿途大半路程是勃固王国或者僧王控制的地区,所以这里的官吏是没有义务向东吁国王报告的,因为他们是敌国。

    其二呢,就是中南缅甸地区的人文地理的条件,这些条件决定了沿江地区的信息传递方式。

    一句话,人们不可能把当地人在江面上看见的情况及时通知国王的,因为他们也是要依靠这条江和船来传递信息,只要我们严格地执行了强制征集江面上所有船舶的计划,那么阿瓦城唯一能得到消息的方式,就是眼见着我们兵临城下。

    朱北国说,要知道自曼德勒以南,整个下缅甸的地形基本上就是东西两条南北贯穿的走廊,其中之一的东走廊----勃固到阿瓦的陆路走廊是南北交通比较发达的地区,而由伊洛瓦底江为主构成的西走廊,沿途的城镇,船舶是唯一的交通工具。

    由于水上交通太便利了,自古以来,这条江面宽阔、平缓而深的水流,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得天独厚,但也正是如此,人们过于依赖江面航行的后果,就是两岸根本没有一条像样的陆地官道,而且两岸的密林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开垦,因此这里的人口密度与东走廊的勃固河谷两岸平原相比要低得多。

    此时朱北国手指着附近的村落——哥几个发现,那里正处在鸡飞狗跳的状态下,丛林里还出现了武装士兵,但当他们试图到岸边解缆上船时,很快就放弃了,因为曙光号正喷着黑烟向那里靠近,在后面的一艘小型阿拉伯帆船上,几个突击队员正准备登陆码头,显然,小码头上的这艘小舢板即将成为运输编队的组成部分。

    朱北国信心满满地对哥几个说道,沿途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航行一个白天,也看不到一个像样的码头和市镇,人烟稀少就是保密的一大优势对吧?

    即便是在那些零星的码头和市镇里有官吏和国王的情报人员,当他们发现了河里的船队,然后想去报告,那么他们也只能选择走水路,这是最快的,当然了,如果当地还有被我们漏掉的船只的话,不过那也不会有比我们走的快对吧?

    毕竟我们的船队是由春申级武装商船缆绳牵引的,航行速度比那些当地的内河平底船快多了。

    当然了,不能排除,或许也有当地的某些对国王忠心的官吏和细作,他们会排除万难地走陆路,然而骑马或者徒步走穿越丛林的曲折小道,行进速度就更慢了。

1345 巨龙的眼

    说到这里,朱北国看着河岸边乱纷纷的村落笑道:

    “所以,我们不必过于担心保密问题,根本原因是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局限了信息的传递速度,所以也根本不用担心现在的情况被两岸的目击者看到,当地人看到了又能怎样呢?信息的传递速度还不如咱们船队走得快,因此那位远在阿瓦城里的国王仍然是睁眼瞎。

    更何况,即便是对方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就凭那数千缅兵吗?在我们的坚船利炮面前,他们能守得住阿瓦城吗?

    我们就这样堂堂皇皇的直抵阿瓦城下了!尔等撮尔小邦,又能奈我何哉……”

    阿瓦城,缅北阿瓦平原上著名的古都,这座城市有超过五百年的历史,如今是东吁王国的都城,这里曾经是多个王朝的首都,如果不是百年后的一场大地震毁掉了这座都市,那么这座被四方形的城墙和两条河流围绕的城市,必将是缅甸的历史名城。

    经过历代的修缮,如今阿瓦城的城墙十分坚固,墙体全部用坚实的夯土和青砖砌成,城墙宽五米,高度达到三米五。

    从古至今,这座骄傲的城市,自其建成后并作为都城的三百年以来,从来没有被外敌攻破过。

    一六六一年十一月十九日凌晨三点,黎明前的暗夜,阿瓦城四门紧闭,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刻。

    此时,绝大多数在城墙上值守的士兵们,跟往常一样,抱着怀里的长矛,东倒西歪地坐靠在城垛后面昏昏欲睡,只有几个军官——大概是刚刚喝完夜酒吧,脚步显得有点踉跄,相互间嘴里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词语,哼着小调在墙头摇晃。

    显然,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个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凌晨,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日子,命运将很快把他们带入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波澜之中。

    就在夜幕最浓厚的时刻,尚在城头晃荡的几位半醉半醒的军人们,不经意地抬头望了一眼江面,于是他们暮然看见了一个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奇观。

    西方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片红霞,这片像晚霞一样的光芒,在凌晨的黑夜里十分抢眼。

    经常站在城墙上值守的军人们,当然是见惯了伊洛瓦底江上各种美丽的晚霞的,然而此时此刻,哪怕是喝得再迷糊的人也清楚,远方的那片“晚霞”出现的时间完全不对。

    更何况,那片晚霞居然还在慢慢地靠近,不仅在移动,还伴随着阵阵嘈杂的轰鸣。

    城墙上的众人呆如木鸡地看了一小会,终于看清楚了——那并不是什么晚霞,当然更不是朝霞,而是江面上的一片黑影仿佛在喷薄出红色的烟雾,而这片黑影就这样笼罩在像晚霞一样的红色雾气中,正伴随着轰鸣声缓缓向城墙靠近!

    此时此刻,眼神好奇的人们已经发现,笼罩在红色雾气中的那一大片黑影,其实是几艘喷着火星和浓烟的船只!

    尽管这些船的外形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然而这些船的确像在一边放烟花一边前进,多年以后,愚昧的人们还在议论那些无j桨无帆,还能逆水而上的那些“有魔力”的船,那些在暗夜中喷着浓烟和火星的“喷火船”,是的,那些怪船喷出的烟和火确实映红了凌晨的江面。

    然而后面的场景更是让城墙上的目击者们终生难忘。

    正当众人在迷茫和不安中望着远方的红霞时,忽然,那片红霞笼罩的船头,有四道白光射出,就像黑夜里的巨龙猛然地睁开了双眼般炫目。

    当时,城墙上凡是没有睡着的人们,都亲眼看见了这个“奇观”。

    此时此刻的目击者们坚信,江面上一定有至少两只巨龙,因为有四个晃动的白色光柱朝城墙方向射来,他们活到现在,从来没有在夜间见过如此强烈的光线,而且距离还如此之近!

    这时城墙上有人开始高声念佛,他们相信,这一定是传说中被佛祖镇压在江底的湿婆神龙,“喷着烟与火”重新回归了人间!

    当然了,那些在城头上的人们当然不会懂得,所谓“喷着烟与火的神龙”,只不过是斯特林外燃机的燃料燃烧不充分造成的烟火景观,就跟蒸汽机车在夜间负重前行时烟囱里喷薄而出的烟火别无二致。

    而那四只“巨龙的眼睛”只不过是春申、华昌、长乐、长信四艘轻型武装商船上装备的五百瓦电弧探照灯。

    这种探照灯产自肖飞的亚美电器股份有限公司,由于船载发电机的功率和玻璃透镜加工精度的局限,这种初代探照灯的有效照射距离只有两公里,亮度还不太稳定并且很费电。

    因此,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打开的,当然了,这会儿就是关键时刻。

    这时,城墙上已经有一两个头脑清醒的军官开始叫醒那些昏昏沉沉的士兵,然后飞奔着去王宫报告情况去了,这些去报告的人还没有跑下城墙,就感到脚下一阵颤动。

    “是地震了吗?”

    这是他们的第一反应,然而比地震还要强烈的震感是来自城门的巨大爆炸声,以及爆炸声刚过,又传来厚重的木制城门轰然倒地的声音——城门倒了吗?有人惊恐地回头望向西城门方向,那里只有火光和冲天而起的烟尘。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城墙上的军人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位经验还算丰富的守城军官第一时间高声叫道“敌袭!”,然后下意识地顺手点燃了身边的火铳报警。

    与此同时,又不知是谁,下意识地点燃了不远处一座架在城垛缺口处的青铜火炮,数息之后,青铜炮身一阵战栗,“轰”的一声,炮口向着黑夜喷出一团火焰,一枚实心炮弹从炮膛里冲出,划过夜空消失在城垛外的暗夜里……

    然而,无论是点燃火铳的军官还是在青铜火炮旁边的几个士兵,他们再也没有见到即将到来的黎明。

    几乎也是在数息之后,先是从夜空中突然飞来一枚炮弹,伴随着刺耳的呼啸狠狠地砸在城垛上,一声闷闷的爆炸后,方圆十数米内的城墙顿时火光冲天。

    在高高的城墙上,黑夜里的火光是最醒目的目标,于是暗夜中的旷野里再次飞来几枚炮弹,爆炸接二连三地在城墙上空轰响,几声连续的爆炸后,就在几秒钟之前还忙着往青铜炮里填充火药和炮弹的一群士兵,他们的身体已经凌空飞起,就像被抛向空中的树枝一样在半空中飞舞着,然后重重地落到城墙脚下……

1346 小心谨慎

    此时此刻的西门城墙上,与这些士兵一起飞上天的,还有那尊碗口粗的青铜炮,它在半空笨拙地翻滚了一圈后落入护城河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阿瓦城西城门附近城墙上的这个场景,被联邦陆军第一旅第一连连长在望远镜里看得很清楚,开炮的命令就是他发出的,第一枚砸在城垛上的炮弹是一颗燃烧弹,落点非常靠近西门城楼,显然这是为了指示目标。

    显然,当城墙上的火铳和青铜炮喷出烟火的时候,早就预瞄着这段城墙的九二步兵炮,就立刻找到了目标并开炮还击了。

    此时此刻,就在连长的侧后不远处,是间隔五米、一字排开的十二门九二步兵炮。

    尽管与连长所站立的地方近在咫尺,但是,如果不是炮口喷出的一连串青灰色的烟雾、还有一闪而过的火光和榴弹底药在炮膛里的闷炸声,在暗夜里,无论是在城墙上,还是附近的村落,人们根本无法发现这座丛林小丘上居然隐藏着一支炮队。

    九二步兵炮炮队所在的这片灌木丛,距离阿瓦城墙只有不到四百米的距离,在炮兵的四周,有四个蒙蒂尼机枪组和整整一个满编的步兵连士兵,一共二百多人枪,组成了一个圆形的防御圈,枪口分别对着城头和侧后的旷野,保护着这个隐藏在一个小丘陵上的炮兵阵地。

    联邦陆军第一旅第一连的任务是掩护进攻阿瓦城西门的另外三个连的侧后,并用炮火压制城头的青铜炮、火绳枪、弩手和弓箭手的攻击。

    魏鸿安排跟随第二旅主力的第一旅第一连担任这个重要任务的原因,是他和方临佑都不得不承认,这个连的炮兵素质和技能水平最高,当然了,主要原因是这个连是全军第一个正式装备了“一六六零标准型七十毫米战防炮”(俗称九二步兵炮)的连队,相对而言,该连的炮手受到最长时间的训练,打炮水平最高,因为他们平时训练打出去的实弹多到令人咋舌……

    尽管第一旅和第二旅平日里颇不对付,但主要是长官之间,而朱北国对魏鸿他们的这种“不计面子得失,只看实际技战术”的做法很是赞赏,认为魏鸿他们已经逐渐有“大将风度”了。

    根据朱北国的情报,其实城墙上的那些青铜炮并没有什么威力,但火绳枪和强弩的数量不少,缅兵中弓箭手的比例也不低,所以真的正面硬刚起来,说不定会给进攻部队造成一些伤亡。

    "……被这种低劣的武器直接打中这种情况决不允许发生在我们的战斗中!以我们的战术水平和装备水平,还有夜间突袭的优势,如果还会造成伤亡的话简直就是我们联邦陆军的耻辱!所以,担任后方炮火掩护的部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能懈怠轻敌!杀鸡也要用牛刀!我把三个连的步兵炮全集中在你手里,到时候你必须压制住城墙上的远程火力……"

    这是战前在连长联席会议上,担任前线总指挥的第二旅旅长魏宏很严肃认真地对这位连长说的话……

    战前的连长联席会议上,担任前线总指挥的第二旅旅长魏宏很严肃认真地对连长们交代了自己的战术,包括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案,对于这场进攻阿瓦城的战术布置,据说里面几乎都是魏宏的作战意志。

    关于这场战斗,在场的所有连长、副连长们都曾经不止一次地开会认真讨论过。

    第二旅传统,副连级以上军官集体出席战术讨论会是每次重大军事行动之前,必须经过的一个决策程序,会议的内容是讨论参谋长下发的作战方案,大家可以对这个方案横挑鼻子竖挑眼,只要不离题,说什么都行。

    当然了,讨论后的意见有没有被长官吸收是另当别论的,军官们对这一点当然可以理解,军队里讲究的是下级服从上级,军令如山,讨论归讨论,一旦决策定了就必须坚决执行。

    就在几天前在华昌号的海员餐厅外的甲板上,魏宏和副旅长方临佑共同参加了这次战前讨论会,参谋长苏高飞虽然不在——现在他正在仰光城收集船只,很快就会跟着第一旅主力过来。

    但作战方案确实是苏参谋长的亲笔,由副旅长方临佑书面宣读。

    这是一份细节详尽的关于夺取阿瓦城的军事行动计划,方临佑身后的魏鸿随即在身后的一块黑板上,把阿瓦城及其周边的形势图画了出来,包括朱北国提供的当地驻军数量和位置。

    然后就是我方具体的军力部署和进攻步骤了,在方副旅长的一番讲解后,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在军官们的眼里,这是一个目标和战术都非常简单明了的行动方案,也符合魏旅长的一贯作风,一句话:作战方向单一明确,战力集中于一点,但是战术安排谨慎小心到极致。

    比如该方案坚持要在后半夜到黎明这个时间段之间发起进攻,这当然是有道理的,不仅因为这个时间的敌人最松懈、最难以集中精力,还因为我方有夜战优势。

    连长们都知道,除了我们澳洲,这个世界上的几乎所有的军人,都不会在夜间进行大规模作战,原因是士兵的视力问题,如今联邦陆军的官兵们通过夜校学习,已经知道一种叫“夜盲症”的疾病,这种因为维生素和蛋白质缺乏引起的疾病普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军人之中,当然也会存在于对方的士兵之中。

    而那些士兵和军官们并不知道这是一种病,而是把这种夜盲当成正常现象,也正是如此,在大多数情况下,无论哪方的军人们都会把黑夜理所当然地当成休战时间——因此,这也是军人们最懈怠的时间段。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兵法上颠扑不灭的信条之一,旅长把进攻阿瓦城的时间定在夜间自然是对的。

    当然也有一些连长们们仍然有一些不以为然,他们深知自己军队的实力,作为这个时代看惯了火铳、青铜炮、箭弩、刀枪的军人而言,自家军队手里的武器有多大威力是非常清楚的,没有比较就没有震撼。

    因此军官们普遍认为,哪怕就是堂堂正正的在大白天登陆,按部就班明目张胆地在阿瓦城外摆好阵势,然后用战防炮、机枪、手榴弹和步枪对城墙发起一场正面进攻,阿瓦城被迅速攻陷是必定的,因为那些与澳洲火器正面抗衡的、可怜士兵们会毫无悬念地崩溃,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是:敌人是十分钟土崩瓦解还是半个小时土崩瓦解的问题。

1347 神迹

    当然了,军官们绝不会想到旅长大人之所以采取夜战突袭,是因为个人历来对待每次战斗都万分谨慎小心的习惯。

    作为一个旧世界的宅男,穿越到新世界,面临真实的战斗,魏鸿哥几个都清楚,这可不是电脑游戏,而是实实在在的与成千上万人性命攸关的战斗,说老实话,每次战斗之前,魏宏他们的心里一直都“很慌”。

    哥几个确实没有他们手下的官兵们对待战斗的那种从容,这种状态其实也在苏高飞和方临佑身上有所表现,具体体现在战前事无巨细、反复检查的准备工作和各种作战方案、应急方案的制定上。

    尤其是作为旅参谋长,苏高飞经常对手下的几个参谋念叨:“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因素不用尽就不是一个好作战方案”,这些多多少少从侧面反映了他们的心理状态。

    关于这场阿瓦城的战斗,军官们一致认为旅长之所以采用夜袭,目的是减少伤亡,他们对“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句印刷在军营墙壁上的文字很是认可,也打心底很感动。

    这个世界上的军队将领,高高在上故作威严是常态,口头上“爱兵如子”,但真正落到实处的不多。

    而在联邦陆军这里,从平时对官兵们的待遇、装备和训练的不惜血本,到各种日常精神关怀,都体现出联邦陆军的确非常“爱兵如子”,更别说在作战方案上,军官们都知道,旅长大人从来不在用兵上行险招走险路,当然也不需要行险招走险路,归根结底,就是为了减少伤亡。

    军官们当然也清楚,照这种待遇和训练水平,每一个士兵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且不说吃喝装备了,就算士兵们每年枪法训练人均打出去的上千发子弹,那得是多少银子?而这样的一个士兵,在战斗中因为指挥不当,或者某个低级的错误和疏忽,果真的被一支火铳、一枚箭头或者大刀片给废了,那也太特么窝囊、也太特么划不来了!

    因此军官们对旅长大人历来谨慎小心的作战方案都比较理解支持……

    所以第一旅一连的炮手们分配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当发现城墙上的敌人时,必须在第一时间及时进行炮火压制。

    根据苏参谋长制订的那份谨慎的作战计划,在主力船队出现在阿瓦城外江面之前的两个小时,第一旅的这个加强了炮兵的步兵连和第二旅的一个步兵连就已经提前弃舟登陆,在向导的带领下,从陆路潜入到阿瓦城西郊这个小丘陵上。

    与此同时,第二旅的另外两个步兵连也已经划着小船悄悄出发,就着夜幕的黑暗,尽量抵近地潜伏在靠近阿瓦城西门外的护城河码头附近。

    整个行动过程是隐秘的,根据事先的侦察,在这个时间段,码头上的船只很少,夜空中也没有月光。

    此时,阿瓦城的城头上尽管不时地有巡逻队举着火把路过这段城墙,但是如果从城墙上往这边看,护城河方向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这是朱北国的突击队员们对阿瓦城进行了细致侦察后提出的一个补充方案,一经提出就被采纳了。

    执行潜伏突袭任务的是第二旅的两个由黑人组成的步兵连——魏鸿认为,这些士兵们“有在夜色之下潜伏的天然优势”……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在此之前的一个多小时里,趁着城墙上巡逻士兵的过往间隙,十几艘小艇悄然进入护城河,然后抛锚在河东岸,然后黑人士兵们就这样一直悄无声息地埋伏在护城河的河堤反斜面上,此时他们正等待一个进攻信号----当江面的探照灯直射这段城墙时,就是果断出击的时刻。

    根据作战计划,大约在凌晨三到四点之间的某个时刻,在四艘春申级武装商船的探照灯直射西门墙头时候,埋伏在护城河堤后面的连队,将趁着城墙上的缅兵被江面的景观吸引、以及被探照灯的强光照得五迷三道的时候,首先派出一支爆破小组,携带会四个大型炸药包,趁乱隐蔽接近城门,把炸药包放置在木制城门的脚下,再用一颗手榴弹引爆炸药包摧毁城门,得手后,两个步兵连将立刻冲进城门,在城外炮队和蒙蒂尼机枪的掩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西门城楼,控制城门洞,强行把阿瓦城的城防撕开一个缺口。

    整个提前埋伏在阿瓦城外的这四个连由方临佑直接带队,此时他的位置就在城外的炮兵阵地上,这回方临佑算是豁出去了,他觉得自己作为副旅长,尽管有日月派四公子的名头,但方临佑宣称,自己只是有"日月派的人生理念,但绝不是胆小鬼……"

    因此自己不能总是躲在后方搞勤务,当然魏宏他们也给方副旅长配备了保卫力量,由六名从朱北国那里调来的、参加过前期对阿瓦城侦察任务的突击队员担任他的贴身保镖,为了加强联络协调,还给他配备了对讲机。

    根据作战计划,两个步兵连在控制城门后,方临佑将率领城外的那个步兵连入城,这三个连接下来的任务是在城门洞附近组织防御,打退敌人的反扑,并坚守城墙约一个小时以上,等待江面上的船队把大部队送上护城河东岸。

    根据估算,按照船队逆流而上的航速,从在大约一公里的距离上打出探照灯,然后突袭城门的战斗开始,再然后到主力部队全部登陆、所有连队抵达城头,大约另外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现在,实际的作战过程也基本上也是按照这个计划一步步实现的,然而方临佑发现,预料中的缅兵的反扑并没有出现,根据战后统计,当时整个阿瓦城城墙上的缅兵大约有一千多人,占阿瓦城总兵力的五分之一。

    虽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防御作战,但战后收拾缅兵尸体时居然有八百多具!关键的是,这些死去的士兵是在几乎没有任何反抗或者根本没有任何反抗意识的情况下丢的命。

    根据第二旅许多连排长们事后的书面报告,这些缅兵的之所以丢命,大概是因为江面上出现的“神迹”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导致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作战意志,然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送了命,其中最为奇葩的是——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士兵是从城墙其他地方跑过来送死的。

    显然,士兵们跑到西门的原因不是作战,而是看"神迹",因此不少人甚至连铠甲和武器都没有带上……

1348 神迹之后是屠杀

    对阿瓦城西门的突袭作战,就是在这些缅兵完全蒙逼的情况下开始的,第一批被杀死的是驻守在西门城楼上的几十个缅兵,因为那里部署着两门口径相对大一些的青铜炮和十多具大型火铳,因此成为方临佑带领连队的攻击重点。

    实际上,那个地方大多数所谓的青铜炮,就是一种只需要两个人抬着发射的大号火绳枪,这些士兵被杀的原因正是那两次盲射。

    当时,城头上两名头脑还算清醒的军官,正在指挥士兵用火铳和青铜炮各自对城墙外漆黑的旷野盲射了几发,然而射击的响动和烟火给埋伏在城外的炮队提供了显眼的反击目标,第一时间飞来的是四枚燃烧弹,爆炸后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了整个西门城墙,大火很快点燃了木制的城门楼,于是这简直就是在城墙上燃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炬,这不仅给进攻城门的两个连照亮了前进道路,也给四百米外的炮队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战场照明。

    事实上,除了西门楼,在附近城墙上的缅兵尚有二百多人,他们大多数死于手榴弹和五九式步枪,这些一直处于蒙圈状态的缅兵们,在死到临头的时候不仅没有反抗意识,甚至连逃跑的意识都没有。

    因为,当两个步兵连从城墙内的南北两处阶梯登上城墙时,这些黑人士兵们吃惊地发现,城墙上依然站着大群的士兵,透过火光可以看到,不少人仍然被江面的景观吸引,他们呆呆地望着江面,背对着自己的枪口,对身陷危险浑然不知……

    就在战前,从连长到士兵都得到方副旅长的一个特别命令——

    “在此次作战行动中,要把握住这场战斗的核心任务:控制城门和城墙。

    因此要排除一切干扰,专注核心任务,在战斗中不要追击逃离城墙的士兵,不收留任何俘虏,一切行动都要以控制城门和附近城墙,迎接主力部队入城为中心展开!”。

    这个特别命令被各级军官们传达到了每个士兵那里,但是很快就被简化成:“不追逃,不留俘”这六个字。

    方临佑下达这个命令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自己这边确实有点兵力不足,因此既无法分兵追逃,更无法派人看守那些随时都会变成不稳定因素的俘虏,他希望在自己身边留有尽可能多的士兵。

    然而这个命令隐含的意义是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就非常清楚,不追击逃离城墙的敌人这一点好理解,把敌人赶跑就是了,因为无论这些敌人逃离城市还是跑回城墙脚下的军营,对于控制了城墙的我军而言,都很难再对城墙构成威胁,加上缅军的人数和装备根本无法与占有地利和火力优势的联邦陆军作战,更别说夺回城墙了。

    对于不留俘虏这种事情,士兵们没有想太多,他们知道这个背后意味着什么残酷的真相,然而官兵们长期接受的军事训练和作战条例教育告诉他们,如果遇到敌人的伤兵,官兵们只需要做一个简单迅速的战场判断:对自己有没有威胁,如果有,则补刀或者补枪,如果没有,则听之任之。

    因此士兵没有在战斗中救护敌人的义务。

    当然了,战斗结束后自家的救护兵们在处理完战友的伤亡后,如果发现敌人的士兵仍然活着,连队的救护兵会考虑给予一定的救助,这是上级军官们经常给士兵们说的“人道主义”,尽管在实际作战过程中,这种“人道主义”的救助往往是打折扣的,但毕竟还是存在的。

    特别是在第二旅里,士兵之中就有不少生命力顽强的、属于原敌军的南洋土著,他们在被救助后,最终成为第二旅的士兵,有的还成为班长副班长之类的基层军官。

    因此,在军官和士兵们的意识里,这几乎就是“不留俘虏”的全部意义了,因为只要是澳洲的大炮一响,蒙蒂尼机枪一开火,手榴弹一扔,对面的敌人不是被打死打残跑不动,就是如惊弓之鸟四散而逃,历次作战敌人无不如此。

    然而如今连排长和士兵们遇到了新问题:蒙圈状态的缅兵不跑、不战、不降怎么办?

    这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是一个问题,因为交战双方远没有到相互杀红眼的地步,眼前的缅兵们像一群智力残疾一样呆呆地望着江面,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毫无反应,哪怕是在不远处的榴弹爆炸把人炸到半空也熟视无睹——刚刚冲上城头的这些黑人士兵们面对这种情景,不约而同地扭头望着身边的军官,然而领头的一位排长也赶紧回头找长官。

    但是,他发现现场没有任何一位军衔比自己官大的军官,于是自己在犹豫片刻后,咬咬牙,毅然决然地掏出别腰里的一颗五九式手榴弹,用力扔了过去——那天凌晨,发生在西门城墙上及其附近的惨烈屠杀,就是这样发生的……

    很快,阿瓦城城头的已经火光照亮了半个天际,夜色里,江面上喷溅着火星的烟雾和交织在其中的白色探照灯光柱,给伊洛瓦底江的夜空抹上了一层神秘的红雾。

    此时此刻,在暗红色的粼粼波光中,距离阿瓦城数公里外的江心岛的村民们,终于从睡梦中惊醒,不少人爬上屋顶,睡眼惺忪地望着江面发呆——没有人对发生在眼前的景观大呼小叫,作为拥有虔诚的佛教信仰的民族,人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在心中默念经文,祈祷着佛祖的保佑……

    然而江心岛上的村民们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在江心岛小码头正在发生的事情——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只不过阿瓦城头的枪炮声暂时掩盖了小码头附近联邦一型左轮手枪的枪击声。

    就在刚才,二十多名驻守小码头的缅兵们,在几分钟之内就稀里糊涂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对于他们而言,与江心岛的村民一样,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从下游悄然而至的一只船队——曙光号和跟随而来的四艘中型平底木船。

    当缅兵们终于发现从江面浓重的雾气中冒出来的船队时,双方已经是近在咫尺了,然而更让人吃惊的是,突然从雾气中射来的一道强光,明亮到让人眩晕——那是曙光号上的探照灯正在直射码头。

    随即,几声清脆的枪声划过士兵们的耳际,一些同伴应声倒下,大多数人此时仍然毫无反应,然而还是有几个士兵借助一晃而过的光柱看清楚了手里的鲜血,有人倒在了他们的怀里,活着的人从这些倒下的同伴身上摸到了鲜血——温热、粘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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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穿明末之荒海平波纪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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