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极限警戒TXT下载极限警戒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极限警戒全文阅读

作者:墨武     极限警戒txt下载     极限警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13节 沂王

    球风激荡,瞬间就至沈约的胸前。

    郑公公讶然失色,只叫了声,“哎呀。”他看起来想要帮沈约挡球,奈何身子太胖,根本有心无力。

    下一刻,郑公公更是诧异。

    那个皮球已到了沈约手上,滴溜溜的转动。

    “好球技!”郑公公忙赞了句,见祸事转好事,不由得暗抹了一把冷汗。

    沈约看向一个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正是走向叛逆的年纪,这凌厉的一球,正是那少年踢来。

    是有意!

    事发突然,太多人只感觉这是个意外,可沈约明察秋毫,在皮球冲至前,已注意到那少年早就留意他,然后在球到脚下后,随即用尽全力的将球向他踢来。

    皮球外是皮革,内在中空,看起来和现代足球很是接近。

    就因为这般,寻常人若出乎不意的挨上一下,也绝对疼痛难忍。

    这人是故意的。

    可他沈约才到汴京,认识的人很少,如何会有个宫中少年对他恶意满满?

    看那少年的服饰华贵,应该是宫中皇子,一个皇子,如何会对他沈约展现敌意?

    沈约接球后,早对事情的脉络进行延展探索。

    见沈约望来,那少年却没什么惧意,只是叫道,“你这个下人,拿了本皇子的球,怎么不下马跪送过来。”

    赵巧云变色,低声道,“是赵愕,十五哥。”

    乔才人吃惊道,“怎么闯祸了,巧云,你快将这球还给他。”

    皇子多比帝姬要尊贵,乔才人知道赵愕在天子的众多儿子中,是极为飞扬跋扈的一个。

    母凭子贵,子凭母威。

    她乔才人生个女儿,是以只是个才人,赵愕生母王月宫可是贤妃,身在后宫一等之列,和她乔才人不可同日而语。

    能入妃嫔之列,那定是得天子宠爱,能得天子宠爱,在宫中自可横行。

    乔才人只怕惹祸,又不好损沈约面子,这才想让女儿委屈一下。

    赵巧云立即下了轿子。

    无论如何,她还是以大局为重,不想她才下轿,沈约已经将球丢在了赵愕的脚下。

    球场有了那么一刻的安静。

    蹴鞠技术在唐宋掀起个高峰,球场也设球门,每队12人,有球头、骁球、正挟等称号其实和现代足球的前锋,后卫有些相似。

    既然如此,一场球赛,踢球的人绝不在少数。

    球场那多人在看着,赵愕见沈约不听他的命令,仍在马上,只是丢球过来,只感觉脸上无光。

    他的飞扬跋扈是从母亲当了贤妃而起,除了皇帝,素来无人制止,因此不过数年光景,对这个社会的认知已是唯我独尊。

    眼见沈约不听他吩咐,赵愕按捺不住怒意,一脚勾起皮球,脚上颠了几下。

    周围众人都在叫好。

    沈约感觉这小子只凭这颠球的技艺,就胜过他那个年代的某些职业球员了,可他又深知,赵愕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有些因缘起,若不敛心静意,必定蔓延结果。

    果不其然,赵愕随即将球颠高,一记凌厉的旋风踢,那皮球再度向沈约冲至。

    郑公公高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他本来觉得事情过了,正准备过去和赵愕解释两句,不想赵愕这般暴脾气,居然再度袭击沈约。

    一之谓甚、岂可再乎!

    周边的人又叫了声好,显然是在为皇子打气。

    狗子不讲是非,只看主子的脸色。

    每一条流浪狗的背后,都可能有个心在流浪的主子。

    那些陪练的人虽然觉得郑公公在场,可一切都有赵愕撑着,倒也不怕事大。

    郑公公色变。

    赵巧云惊道,“公子小心!”

    沈约马上未动,只是伸手再度抓球。

    赵愕脸上露出一丝恶毒的笑。

    他这个旋风踢在球侧,用力将球飞速的旋转,这种球,不要说用手、就算用脚来接,都会滚飞出去。

    沈约不自量力!

    赵愕脑海中才闪过这个念头,笑容蓦地僵在了脸上。

    沈约抓住了那皮球。

    皮球随即“嗤”的一声,居然瘪了下去。

    球场众人亦是错愕。

    皇家用球,自然韧性十足,抗踢耐磨,怎么到了沈约的手上,如同豆腐一样?

    沈约甩甩手,将泄气的皮球丢在了脚下,对郑公公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郑公公连忙点头,“沈公子请先行一步。”

    他策马去拦那些要冲来的人,焦急道,“这是圣上召见的沈公子,你们误了圣上的功夫,圣上怪责,你们可别怪本公公没有提前说明。”

    他对赵愕也是头痛,可赵愕毕竟是皇子,他也不肯轻易得罪。

    那些人本是狗仗人势,要替皇子赵愕出头,可听郑公公这么说,不由都止住了脚步,有人拉住赵愕道,“沂王,算了。”

    赵愕一把推开那人,却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冲着沈约叫道,“我知道这个沈公子,昨晚和赵巧云私通的那个男人嘛,也不知羞。”

    一言落,巧云脸色微白。

    沈约皱下眉头。

    对方出言龌蹉,沈约倒不觉得什么,这种跋扈的孩子,再难听的话也讲得出来,可因为是孩子,自然不应该知道这些宫中秘事,他能说出,多半是听旁人议论、受人指使。

    略带怜悯的看了赵愕一眼,沈约策马向前行去。

    郑公公也是神色紧张,焦急道:“沂王,你可闯祸了。”说着策马向沈约的方向奔去。

    赵愕虽未成年,可赵佶的儿子多数封王,这个赵愕也不例外,见郑公公慌慌张张,赵愕却是不以为意,大声道:“你这个奴才,对本皇子这般不敬,小心本皇子告你一状。”

    郑公公显然无暇理会。

    赵愕旁边那个拉住他的少年道,“沂王,别闹了。看郑公公的样子,好像我们真的闯祸了。”

    那少年看起来比赵愕年长,不过地位当然远在赵愕之下。

    赵愕冷笑,“文彦,我的大进士,你可别忘,本皇子是在为你出头。”

    那个叫文彦的少年垂下头来。

    赵愕随即道,“闯祸的不是本皇子,而是那个沈约。”随即露出狡黠的笑,赵愕得意道,“他还不知道,他闯下了大祸,只要本皇子告他一状,管保他吃不了兜着走。”

    文彦低头看着地上那泄气的皮球,也是露出丝微笑。

    “再说,一切都是三哥的主意。”赵愕又道,“三哥和本皇子最得父皇的信任,凭我们两个帮手,你还怕什么呢?”

1614节 诗为心声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掌控某些规则赋予了某些人自信的能力,误将规则当作自身的能力,却不知道去除规则的加成,自身实则脆弱不堪。

    沈约没有理会赵愕的傲慢。

    这根本不是需要他来理会的。

    傲慢是赵愕自身拥有,所结恶果也需要他自身消化,因此听郑公公在他身边不停的赔礼道歉时,沈约只是笑笑,“郑公公不用担心,我没事。”

    郑公公长吁一口气,“公子雅量,老奴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常在宫中,自见过世间百态,在宫中,能有沈约这般特权一半的人,都是桀骜跋扈,说实话,他真没有见过沈约这般宽宏大量的人。

    喜怒不形于色和宽宏大量是完全两个概念。

    郑公公看得出来,沈约根本没有将赵愕的挑衅放在心上。

    前方亭台渐多。

    郑公公见沈约四下打量,只以为他初至京城,觉得艮岳很是新鲜,介绍道:“这里亭台楼阁,都是圣上授意建造,亲笔提名。”

    指着一个外方内圆、半月形状的建筑,郑公公道,“那是藏书阁。内有奇书难数,圣上有暇,会到其中翻阅。”

    沈约暗想,若论荒唐,赵佶的确不让太多皇帝,可若艺术修养和好学,也的确少有君王如他。

    赵佶绝对算是历史上一个具有极为复杂个性的皇帝。

    听到藏书阁,联想到黄庭经,沈约暗想——这时候,蔡京应该将那本奇特的黄庭经进献给赵佶了吧。

    见沈约没有意见,觉得此人或许不好读书,郑公公随即转了话题,指着一个圆顶建筑道:“那是八仙馆,是圣上常见道人的地方。”

    沈约想起一事,“张继先张天师可到了宫中?”

    他还需要张天师给他讲讲赛月母女的事情。

    在吕才人身上,肯定有奇异的事情发生。

    郑公公见沈约对道人很感兴趣,暗想这难道又是个修仙的道人?

    赵佶对道人的崇信无以复加,无数道人因为某些神通、戏法得到赵佶的嘉奖,看起来沈公子也不例外?

    可皇后为何一直称呼这个沈约为公子、而非羽客之流?

    郑公公想不明白,只是道,“圣上昨日传旨宣张天师入艮岳,但既然不捉鬼,想必今天才会赶到吧。具体情况,老奴等会儿问问,再回复沈公子。”

    见沈约只是“嗯”了声,郑公公道,“公子和张天师很熟吗?”

    沈约摇摇头,“素未谋面。”

    郑公公感觉沈约身上满是古怪,轻声道,“揽秀轩到了,容老奴入内禀告圣上。”他快步进入前方的阁楼,不多时几乎跑步出来,“圣上有请。”

    沈约点头入内,只见揽秀轩和今人豪宅仿佛,极为通透宽敞,一入内,就感觉香风袭来,却非胭脂气息。

    风气醒脑,让人清爽明晰,赵佶正坐在一面屏风前的龙椅上,见到沈约,缓缓站了起来。

    他身旁站着一个宫人,赫然就是李斌!

    李斌见到沈约,很是怪异的表情。

    沈约拱手为礼,“沈约见过圣上。”

    郑公公神色讶异,暗想沈约怎地如此倨傲不跪?乔才人、赵巧云早就跪地,乔才人恨不得拉沈约下跪。

    赵佶不以为忤,相反,亦拱手道,“许久不见先生,甚为想念,先生何必多礼。”同时向乔才人母女道,“起来说话吧。”

    郑公公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同样讶异的还有乔才人母女。

    方才郑公公入内禀告,赵佶怫然不悦,喝了他一句,“朕说过沈先生可随意走动,为何要沈先生久候?”

    只这一句,就让郑公公感觉大祸临头般如飞出来请沈约入内,如今见赵佶身为天子,居然和见朋友般,和沈约互相施礼,只感觉天塌地陷般。

    这宫中,何时发生过这种事情?

    “沈先生请坐。”赵佶指着前面早设好的椅子道。

    沈约略有沉吟,终于坐了下来。

    诸人惊诧,他却从赵佶、李斌的态度上,知道赵佶和李斌深信一切不是梦,而是曾经真实发生的事情。

    记忆倒流也发生在二人的身上。

    这两人一定是对过梦境,发现他们各自的梦一模一样,这才让他们不再相信这是个梦。

    赛月无人可以参考,是以处于似醒非醒。

    没有了曾经的唯唯诺诺,如今的赵佶,儒雅且深沉、但夹杂些许彷徨和迷惘。

    赵佶似思考许久,但见到沈约那一刻,却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良久,赵佶才道,“朕曾经作诗一首。”

    沈约暗想,赵佶和李后主差不多,除了国事不熟,吃喝玩乐、琴棋书画可说是样样精通。

    李后主因为耽乐而丧国,被赵氏兄弟所擒,落个悲惨的下场,可赵氏兄弟恐怕从未想到过,他们的后人因为享乐所得的惨况,更甚李后主十倍。

    后人对此,多是一句——天道好轮回。

    可是,被轮回的世人绝不止李后主和宋徽宗。

    如今赵佶谈诗,绝不是要展现风雅之意。

    见沈约并不反对倾听,赵佶缓缓吟道,“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

    言语落,乔才人母女和郑公公都露出诧异之色。

    诗词雅致并不难懂,说的是一个人落魄的惨状——成天听着西北风吹着破门叮当作响,住所一灯如豆、随时会熄灭的样子,可见贫困,想回家但隔着三千里的距离,哪怕南飞雁都不曾来到这里,自然也看不到雁南飞。

    惨则惨矣,意境悲恸,可堂堂天子,荣华富贵加持一身,如何会做出这等丧气的诗词呢?

    沈约却猜到这一定是赵佶在被金人掳到北方后做的一首诗。

    无转机,难改变。

    一个人很容易沉迷于一种环境过完一生,哪怕你周游列国,可若只是看看风景、感春悲秋,你的人生也不过是个风景的旅客罢了。

    真正经历国破人亡的赵佶,和沈约见面谈的第一件事,不是过往的恩情,而是他曾经的心境……

    不见沈约反应,赵佶缓缓道,“先生觉得这首诗如何?”

    沈约笑笑,径入主题,“或许我们更应该问的是——圣上京华一梦后,究竟该如何选择?”

    赵佶盯着沈约的目光清澈,许久才道,“这正是朕请先生来见的原因,朕不知,请先生教我!”

1615节 蛛网

    见到不等于理解,理解不等同证悟。

    这是修行中不变的道理。

    赵佶言落,乔才人母女和郑公公都是嗔目结舌,难想一向倨傲、素有才华的赵佶会对沈约这般恭敬。

    赵佶有才,恃才因此放旷,赵佶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才不听旁人建议,如今请教旁人,实乃他登基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终于见到另外的天地,想要试图去理解。

    沈约没有回避赵佶的目光,只是道,“国家大事,沈某没什么高见。”

    赵佶微愕,随即道,“沈先生过谦。在朕心目中,这天下若有一等一的天才,那定是沈先生无疑。”

    沈约没有丝毫自得。

    见赵佶目光热切,沈约终于道,“沈某只是个修行者。”

    “修行者?”赵佶喃喃道,竭力思索。

    在梦中,沈约的远见卓识、能力卓越让他叹为观止,敬重源于钦佩。

    无论上京还是迷宫,沈约并未对他赵佶特别看待,可也没有对他鄙夷奚落,到了汴京,面对不同身份的赵佶,沈约仍是平和的态度,只凭此一点,就让他赵佶心生佩服。

    两世为人的他,终究还是能看明白一些事情。

    沈约又道,“修行最重当下一刻。”

    赵佶目露迷惘之意。

    李斌一旁不由道,“先生的意思是……要改变,就在眼下的这一刻?”

    沈约微微点头,“过去怎改,未来难揣。当下一念、一行虽不见得顿悟见到心性,却有助你构建你想要的结果。若一念不起,自然一事无成,若一念善起,随手行之,就如蛛丝一条……”

    赵佶侧耳倾听。

    沈约随即道,“但单丝不成线,一线难成网。只凭一线,若想得到善念之报,不过痴人说梦。”

    赵巧云微怔。

    见父亲对沈约如此礼遇,她更知沈约的能力,如今听沈约忽然讲善恶,那正是她困惑的事情,也是不由认真倾听。

    沈约继续道,“那善念绵绵,终能得报吗?”

    众人有点头、有摇头。

    沈约转瞬揭开答案,“哪怕蛛丝成网,可若是遇到狂风骤雨,不等收获,说不定就会转入尘埃,没有回报。”

    赵巧云不由失落道,“沈公子,那依你之见,善心无用了?”

    众人倒多有这种感觉,暗想世间高僧说法,多强调善恶有报,从未有人如沈约这般,说善念无用。

    沈约摇摇头,“蜘蛛若因此心,不吐丝结网,那不久成尘,了无益处。”

    李斌一旁有些挠头,“先生佛法高深,我等难以开悟。”

    自从赵佶狂热信道以来,在赵佶面前谈论佛法的,沈约可说是第一人。

    李斌一言,众人又是点头,暗想沈约所言尽是道理,可结网似乎无用,不结网亦是不对,那该如何是好?

    沈约笑笑,“只因你心存善恶之念,结网只为福报,那福报如蜘蛛结网等果,或未至、或终空,不可测量,这也是四大皆空之理。”

    赵佶目光微闪,似悟得什么。

    赵巧云亦是有所悟,沉默片刻,“因此《金刚经》有云——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

    她蓦地以经文对之,乔才人很是焦急,暗想圣上喜道,你偏偏论佛经,那不是自取祸患?

    赵佶却是霍然醒悟道,“何以故?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他说的也是经文,正是巧云所言的下文。

    沈约缓缓点头,“看来圣上,巧云都有所悟。正是如此。着相为迷,不着方醒。”

    “因此,这才是心无所住、而生其心的真谛。”

    揽秀轩外有稚幼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女孩子,远望如花团锦簇,走近似月近心结。

    回话的正是赛月。

    赛月看着沈约,轻声道,“《金刚经》虽有千言,可要达金刚能断之境,本质只有‘无住生心’四字。”

    《金刚经》全称本是《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沈约微笑看着赛月,“很好,你终于懂得。”

    看着眼前那孩童,他却如同看到了以后的诗盈。当然,诗盈比起从前更有悟得。

    赛月也如赵佶他们,记得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一切改变看似漫长,但在改变的时候,竟如此迅猛?

    赛月垂下头来,低声道:“赛月终于懂得,可迟了很多。”

    心不迷,梦中醒。

    心若迷,醒似梦。

    室内静寂,众人多是反复思索几人的对话,有的人着实明了,有的人仍糊涂不解。

    乔才人暗想——这沈公子说的很是让人费解,可只要圣上喜欢,那就是好事。

    赵巧云见赛月的表情,却是内心讶然,她从赛月的身上,居然看不到孩童的气息,有的似乎只是她一般的女儿心思。

    不过半天的功夫,赛月如何会有这大的改变?

    半晌,赵佶轻叹一口气,“原来如此。朕自诩才华,也读《金刚经》,今日方懂经中之意,很是惭愧。”

    郑公公讶然,搞不懂赵佶今日行为如何这般反常。

    “看来蛛网不能不结,可蛛网又如何来结?”赵佶终道。

    沈约暗叹一口气,一听赵佶这句问话,就知道赵佶仍旧不懂真谛。

    其实无论释道,真正修行真谛无非是去遮见真。

    《金刚经》教你无住生心,就是让你哪怕进入染缸,也要如白莲花般出来,经书其余言论,无非教你如何无住不染而已,是以才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来做结语,再次强调你要无住生心。

    法为正。

    正法尚且需要如幻观,遑论其它邪门歪道、神通五蕴?

    而道家的无住就是无为。

    何为无为?

    不是你不做,而是劝你少受**驱动,等你真正不受**驱使的无为后,才有大为。

    大为或修骨,或证道。

    佛道经书万千言语,真正的本质其实极为简单,只有那些左道三千、才以**修神通催动世人坠入其中,那和真正的修行反倒背道而驰。

    赵佶开口就问蛛网如何来结,只能说他醒悟要发雄心,却非证道。

    但这均是极为细微的差别,非有慧根难以分辨。

    沈约明白这些差别,可觉得赵佶有改过之心就是好事。

    改在当下,永远是修行者最重视的一个节点。

    “圣上若是……”

    沈约不等多言,外边有了些许喧哗,随即有香风袭来,有女人叫道,“圣上……”

    话音未落,一女子已要掠过沈约等人,到了赵佶的身边。

    赵佶神色微冷。

    李斌挡在了赵佶面前,低声道,“贤妃,请退后。”

    那女子杏眼圆睁,挥手就给了李斌一记耳光。

    啪!

1616节 世上本无事

    有时候出拳容易,收拳困难,因为你要承受击打出去后带来的后果。

    世上难有岁月静好,多是负重前行。

    你没有承受人生的苦痛,多是因为旁人在帮你承受罢了。

    冲进来的女子想必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挥手给了李斌一记耳光,没想到接下来的恶果,反倒撒娇般扑向赵佶,娇媚道,“圣上。”

    那女子看起来就要到了赵佶的身前,倏然止步,因为赵佶正看着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

    那女子如此不考虑场合,自然是因为天子总在枕边说些体己的话语。很多女人信耳,也迷于甜言蜜语,因此选择性的对外部环境的变化视而不见。

    在她们看来,眼下男人这一刻的温柔,应该带到棺材里才对,从未思考过,男人的温柔,若非底蕴凝聚,亦不过是荷尔蒙催动罢了。

    可惜,大多男人都不过是因荷尔蒙才产生的温柔罢了。

    但她还是看到了赵佶眼中的森冷。

    那一刻,她蓦地清醒、心寒,因为赵佶看她的眼神,如同不认识般!

    “圣上……怎么……”那女人迟疑起来,“怎么这般看……妾身。”

    赵佶眼角似有些抽搐,半晌才道,“贤妃,朕没有召你,退下。”

    他一句贤妃让那女人想起自己的身份,不由委屈道,“圣上还记得妾身是贤妃啊,有宫中的才人都欺负到妾身头上了,圣上可要给妾身做主啊。”

    赵佶怔了下,不由问了句,“哪个才人敢欺负你?”

    那女人伸手一指,不偏不倚正中乔才人,“可不就是她。”

    乔才人吓的脸色发白,立即起身跪倒道,“圣上,冤枉啊,给妾身天大的胆子,妾身也不敢欺负贤妃娘娘啊?”

    赵佶见乔才人跪倒,皱眉道,“起身说话。”

    乔才人颤栗,如何敢起身。

    赵巧云忍无可忍,走过来扶起娘亲道,“圣上,娘亲近日始终染病在床,如何有力气去欺负贤妃娘娘?”

    她知道贤妃就是王月宫,也就是沂王赵愕的亲娘,隐约感觉此事和球场风波有关,可并不想着扯上沈约。

    王月宫冷笑道,“这么说,是本宫冤枉你们母女了?”

    赵佶并没有言语。

    王月宫见状,以往的习惯悉数涌现,“你们可敢当圣上面前发誓,并没有羞辱愕儿?”

    赵巧云怔了下,暗想果然还是球场的事情。

    郑公公一旁额头微有汗水,一旁道,“贤妃娘娘,都是一些小事罢了。娘娘消消气。”

    王月宫怒道,“本宫如何消气?这个才人和她的女儿,还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联手欺负我儿,你让本宫如何消气?”

    一言落,众人静了下来。

    哪怕郑公公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赵佶终于开口,“贤妃说的野男人是哪个?”

    王月宫伸手再指,“还不是那个和显福帝姬不清不楚的男人。”她指的正是沈约。

    沈约皱了下眉头。

    王月宫却是理直气壮道,“圣上这些日子来深居简出,恐怕不知道一件事情。显福帝姬昨晚私留这个男人在宫中,实在是前所未有的荒唐事。如今后宫议论纷纷,都说这件事如果传到宫外,只怕惹人笑话。”

    沈约心中倏动。

    伊始的时候,他只以为这个贤妃出门是把脑子忘家里了,或者只是犯了某些女人的痴病,看不清形势,如今看来,他反倒感觉这个贤妃好像另有用意。

    赵佶神色不变,倒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半晌才道,“郑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公公心道这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搞之。

    从方才的交谈中,他早发现赵佶对沈约的不同,这种不同是绝无仅有。

    他本来还想消弭这场祸事,毕竟后宫动荡,对皇后来说并非好事,可见贤妃攻击乔才人母女也就罢了,居然将火烧到沈约的身上,那不是找死吗?

    郑公公为求免责,终将球场风波简略说出,不过对于赵愕的有意之举含糊带过,只说沈约并不计较。

    沈约没有发声。

    王月宫却将这种态度视为懦弱,一旁不满道,“郑公公怎么不说……这个沈约弄坏的可是圣上赐给愕儿的皮球?”

    见赵佶仍旧没有出声,王月宫又将这种态度视为默许,叫嚷道:“圣上,这个沈约弄坏了圣上钦赐的皮球,就是对圣上不满,乔才人和赵巧云以为皇后许婚,就恃宠放狂,联合沈约作恶,不将圣上放在眼中,这要是不惩治,以后旁人如何看待圣上呢?”

    说着,擦着眼睛表示委屈,王月宫哽咽起来。

    乔才人还要跪倒,却被女儿死命拉住。

    沈约仍旧沉默。

    赵佶终于道,“郑则,这件事如何不早禀告于朕?”

    郑公公支吾道,“沈公子说他无事,老奴见圣上这几日龙颜不展,不敢拿此事烦扰圣上。”

    王月宫一旁突然道,“恐怕郑公公不想暴漏旁人的私心吧。”

    郑公公变了脸色,焦急道,“贤妃娘娘……何出此言?”

    沈约虽是第一次入宫,可见贤妃、郑公公如此,立即意识到王月宫恐怕是借机攻击郑皇后!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赵佶后宫粉黛三千,加起来组建数十个戏班子也是绰绰有余。

    他沈约的来历着实奇特,和赵佶的关系,除了几个内情人外,很难想象。是以在大多数人眼中,他沈约仍旧不过是天子盲信的一个道人。

    这个贤妃多是认定此事和皇后有关,声讨乔才人是假,借机攻击皇后才是真的。郑公公想必也明白这点,这才很是焦虑。

    果如沈约所料,王月宫随即道:“圣上,昨日皇后为帝姬择选夫婿,打破宫中多个规矩,这件事,后宫可都有些……议论呢。”

    赵佶面沉似水,喃喃道,“原来如此。”

    王月宫见状,只以为赵佶被她说动,脸上微有喜意。

    赵佶不望沈约,凝声道,“郑则传朕口谕,让昨日参选的帝姬前来揽秀轩,同时让她们娘亲偕同入见。”

    顿了下,赵佶又道,“再传皇后,沂王两人前来。”

    郑则额头冒汗,跪倒道:“遵旨。”

    郑公公急匆匆走出,王月宫赞道,“圣上贤明。”

    赵佶沉默下来。

    他不说话,众人各有心思,一时间无语。

    王月宫还想多说什么,赵佶摆手道,“让朕静想片刻。”

1617节 得寸进尺

    安静下来的赵佶看起来不像个昏君。

    见天子少有的萧肃,王月宫倒也没有再火上浇油,娇声道,“圣上,椒崖的椒兰开的正好……”

    “朕让你闭嘴!”赵佶沉声道。

    王月宫骇了一跳,这些日子,她从未听到赵佶如此严厉的语气,终于意识到事情似有不对。

    不多时,门外有人笑道,“父皇,孩儿来了。”

    最先到达的是赵愕,他就在揽秀轩旁不远的球场,知道娘亲去见爹,早就等着看热闹了。

    赵愕的笑容很是天真无邪的样子,到了赵佶面前,屈膝跪倒道,“孩儿给父皇请安。”

    外人见到,着实父慈子孝的模样。

    王月宫一旁拿出条丝帕,替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柔声道,“圣上,愕儿知道你近日来似有不开心,每日辛苦蹴鞠,只盼能和圣上再踢回球,以解圣上忧心。”

    赵愕连连点头。

    王月宫很是自豪道,“圣上恐怕还不知道,愕儿这几日球技大涨。他每次踢球的时候,都对妾身说,这是父皇赏赐的球,他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可惜的是……”

    瞟向沈约,王月宫很是“惋惜”道,“那球被别有用心的人戳破了。”

    赵愕立即拿出那个泄气的皮球,委屈道,“父皇,你看。”说着向沈约看了眼,露出得意之色。

    但那得意很快被委屈的表情替代。

    沈约仍旧保持沉默,见赵愕这般模样,他并没有愤怒,父母本是孩子最好的榜样,赵愕这般会做戏,和他有个会演戏的母亲难以切割,也和有一个什么都不管的父亲有关。

    赵佶仍旧不动声色道,“愕儿,你将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赵愕立即振作精神,将球场风波添油加醋的说出,当然,他没有傻到说自己主动挑衅,只是说自己是无心之举,将皮球不小心的踢向沈约。

    在说及沈约还球的时候,赵愕又道,“孩儿让这人……”

    指着沈约,赵愕满是委屈道,“将皮球小心的送过来,因为这毕竟是父皇所赐,孩儿每次都是极为爱惜。可这人却轻蔑说什么……什么玩意,也值得他来送回,就将球丢给了孩儿,差点误伤了孩儿。”

    乔才人满是激动之意,赵巧云亦是愤懑赵愕的无事生非。

    赵佶仍旧未看沈约,只是道,“后来呢?”

    赵愕继续火上浇油道,“这人看不起孩儿,孩儿还记得娘亲的教导,要与人为善。可这人轻看父皇赏赐的圣物,孩儿气愤不过,难免和他争辩,说这皮球不知多珍贵,让他再好好看看,莫要瞎了他的狗眼。”

    说着向沈约再望一眼,看到沈约的平静,赵愕微有诧异,没想到这人居然不分辨,但他觉得这是个乘胜追击的机会,继续道,“可这人再看圣物的时候,不知用什么手段,居然损伤了这皮球。”

    说着举起皮球,上面有斑斑痕迹。

    沈约一看,知道这上面多是赵愕新作的文章。他捏爆皮球的时候,这个皮球看起来绝对有再战之力,如今更像是身负重伤。

    赵愕有些抽泣道,“父皇,若非文彦拦阻,孩儿几乎想要和这人拼命。娘亲说要帮孩儿讨回公道,孩儿这才忍耐至今,求父皇明断!”

    王月宫露出满意的表情,显然觉得孩子的说辞不负她的嘱托,和她想说的很是吻合。

    赵佶沉吟道,“文彦是新科进士吗?”

    赵愕立即回道,“父皇,是啊,刘文彦因才华得父皇欣赏,父皇还说过……”他欲言又止。

    赵佶沉默片刻,“朕说过什么?”

    赵愕并没留意赵佶始终处于官方腔调,还在道,“父皇说文彦这般文采才华,书画又佳,当以帝姬许配。”

    赵佶记起了什么,“朕记得,说要将巧云许配给刘进士?”

    四周又静。

    赵巧云脸色苍白,她始终沉默无言,可听到这里,不由道,“巧云并不知情。”

    赵佶淡然道,“巧云自然是不知的,这是朕一次酒后的言语。”

    “但君无戏言。”赵愕敲定道,“父皇金口一语,本来不能更改。”

    赵佶沉吟片刻,“刘文彦自然是在艮岳?”见赵愕点头,赵佶道,“传刘文彦入内。”

    刘文彦进来的时候,有帝姬和妃嫔开始陆续入内参见天子。

    这其中有赵璎珞、赵环环姐妹,还有赵圆珠一帮少女。那些帝姬入内,叽叽喳喳的,可还是依次向赵佶行礼,倒是用了好一番功夫。

    赵佶少有的平静,等应付完一帮女儿的请安后,这才对刘文彦道,“刘进士,朕听了沂王说的事情,可古人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朕还需要你将球场的风波说说。”

    刘文彦瞥了赵巧云一眼,恭敬跪倒的叙说球场风云,居然和赵愕说的大同小异。

    赵巧云听完,不顾娘亲的畏惧,叱责道,“圣上,沂王和刘文彦颠倒黑白。”

    众人又静。

    那些帝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巧云,有的忍不住捂嘴偷笑,让人一看就知她们在笑什么。

    刘文彦沉着道,“显福帝姬,文彦问心无愧。这件事……在场的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赵愕更是道,“巧云,你实在有点不像话,和这个沈约同睡一晚也就罢了,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

    赵巧云几乎落泪。

    沈约看着赵愕等人低劣的表演,内心其实是悲哀的。

    他不是悲哀自身受到冤枉,而是知道对方的手段有多低劣,就意味着宫中有多不公。

    公平秩序的严重失衡,才是低劣幼稚演出的最佳土壤。

    存在不见得是合理的,但存在一定有存在的土壤!

    因为就是想冤枉你,就是觉得你可以欺负,有的时候,有些人甚至可以击穿人类的底线来攻击同类。

    但真正的原因,岂不是正在赵佶的身上?赵佶若是明君,手下如何会有这般荒唐的演出?

    赵佶轻叹一口气,突然道,“赛月,你如何看待此事?”

    他蓦地一问,众人傻眼,均想天子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时候,如何会向一个孩童问话?

    赛月终于道,“当然是刘文彦和赵愕在说谎了。”

    一言落地,王月宫母子、刘文彦都是勃然变色。

    王月宫强笑道,“圣上,听说年幼的赛月一直被这个沈约迷惑,妾身本来不信的,如今想来……”她没说下去,但不说的话语,更具杀伤。

1618节 重赏!

    两面三刀、含沙射影本是某些人的处事标配。因为习惯了采用这种方式获利,所以在许多时候,一定会采用习惯的方式解决。

    王月宫欲言又止,可言下之意却让路人多是信服——一个孩子,不通世事,被人蒙骗很是正常。但我们大人却应该聪明些,不是吗?

    沈约感觉这个贤妃还是有点儿料的,最少她还能看人行事。

    赛月自幼很得赵佶喜欢,王月宫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她要打击的、是赵佶冷落的人,因此对赛月的言论还算是“客气”。

    赵佶沉默下来。

    控方结案陈词,似乎到了辩方答辩的时间,可沈约居然仍未说什么,赵佶也不催促。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天子的心意,都有些惴惴不安。

    这几日,宫中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是波涛暗涌,最喜玩乐的赵佶突然不玩了,这让许多人嗅到不一样的苗头。

    良久,有人唱诺道,“皇后到。”

    众人都扭头向外看去,就见郑皇后带着一些妃嫔次序前来,对赵佶就要参拜……

    赵佶摆手道,“不用多礼了。人齐了,朕有话讲。”

    众人略有不安,显然是没见过赵佶这般随意又隆重的时候。

    说随意,因为以往赵佶每次有重要的事情宣布,都会大张旗鼓、宫内好一番忙碌,似这般的家常聚会在民间或许常见,可对赵佶而言,却绝对算是第一次。

    可皇帝、皇后、众妃嫔、帝姬悉数到场,又只有在节庆之日才有这般场面,说是隆重,也是不为过。

    赵佶又道,“你们或许听说过,或许见过这位沈约……沈先生……”

    众人都是点头,暗想只一夜的功夫,这个沈约在后宫可说是如雷贯耳了。

    女人汇聚的地方,消息传播速度或许赶不上5g的传播,可绝对是古代最为消息灵通的场所。

    赵佶又道,“但朕今日介绍后,你们自然都算见过沈先生了。”

    众人暗想,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眼睛又不瞎。

    赵佶缓缓再道,“朕今日正式宣布,以后沈约所至,如朕亲临,你们可听清楚了?”

    四周静的几乎连针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所有妃嫔、帝姬都是难掩吃惊的神色,哪怕李斌,都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半晌,赵佶再问,“朕在问话,尔等可曾听清?”

    王月宫、刘文彦变了脸色。

    他们还是有脑子的,一听赵佶这番言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才他们在指责沈约,如果按照赵佶所言,那他们是不是在指责天子?

    赵愕明显的智商不在线,叫道,“父皇,这人何德何能,有如此权利?他要是让孩儿叫他父皇,孩儿也应该叫吗?”

    众人倒多有类似的想法。

    赵佶凝望赵愕良久,“你放心,沈先生不会让你这般称呼的,因为他和朕不同,他不会有你这种不成器的儿子!哪怕你很想做他的儿子!”

    一言落,王月宫脸色发白。

    赵愕更是惊错难言。

    沈约皱起眉头,他也没想到赵佶有这般决断。

    “朕再问一句,尔等可曾听清?”赵佶萧杀道。

    郑皇后虽然如众妃嫔一般惊愕,可毕竟已知道赵佶对沈约的器重,第一个回过神来,应声道:“妾身知晓。”

    众妃嫔、众帝姬这才三三两两的低声回应知晓。

    王月宫并没有应声。

    赵佶也没有再问,只是道,“尔等既然都听清了,那朕就要宣布,以后若有羞辱沈先生之人,如同羞辱朕般,罪责为以下犯上,严惩不贷,尔等是否明白?”

    众人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沈约,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天子,让天子说出这种荒唐的话语。

    赵佶这番话等同于说这大宋有两个皇帝,一个是赵佶,一个是沈约?

    这成何体统?

    “尔等是否明白?”赵佶再问。

    又是郑皇后抢先回话,众人参差回应。

    赵佶默然片刻,缓缓又道:“朕是昨日才知道沈先生来到汴京,是以昨日旨意有些含糊,让皇后择帝姬而嫁沈先生、让沈先生留在华福宫,本来都是朕的意思。”

    王月宫神色改变。

    一些妃嫔也露出诧异的表情。

    她们常居宫中,甚至可说自入宫后从未见过这种事情,暗中有消息流传,这沈约和皇后有些隐情,这才让皇后大开方便之门。

    但今日赵佶亲承此事,让那些想要掀起风浪的人自然心中不安。

    “显福帝姬巧云知书达理,明德内慧。”

    赵佶缓缓道,“朕今日改封为显德……公主……待遇为众公主中的一等!嗯,帝姬称号今日废除,改回公主之称!”

    众人微哗。

    宫中自然更讲规矩,赵巧云不过是个才人之女,有什么资格位列公主一等待遇?

    赵佶很快解决了这个难题,“乔才人教女有方,朕特许封乔才人为乔贵妃。”

    王月宫看起来如同要昏过去的样子。

    压力如潮水般的漫来。

    她状告沈约藐视天子,可沈约随即和天子同列?她认为赵巧云不守规矩,可巧云随即到了一等之列?她以为乔才人软弱可欺,但乔才人随即变成贵妃,位置还在她贤妃之上?

    这个天子,鬼迷心窍不成?这般随口封赏,也绝对和宫中礼数大相径庭!可赵佶是天子,他想做什么,后宫中又有谁敢质疑?

    对王月宫而言,一切如同噩梦般。

    乔才人看起来也是要晕过去的模样,感觉一切也如梦,却像个不想醒来的美梦。

    李斌一旁道,“还不谢主隆恩?”

    乔才人、赵巧云惶恐跪地拜谢。

    赵佶示意两人起身。

    就在此时,一女子道,“圣上,想帝姬称号是圣上和蔡宰相合议修改,因为周朝有‘王姬’称号,圣上为效古德,这才改公主为帝姬,既然如此,如何又要改回公主之称?圣上,可曾和蔡宰相商议过此事?”

    说话那女子就站在郑皇后之后,按照宫中地位次序,显然和皇后地位相差不远。

    赵佶缓缓道,“原来是王贵妃。”

    建议的王贵妃怔了下,不知道赵佶什么意思,赵佶随即又道,“王月宫今日所为,王贵妃是否知情?”

    那说话的女人脸色已变。

    王月宫也是倏然色改。

    沈约一见,就知道这两个女人之间,定有隐情。

    赵佶轻叹一口气,喃喃道,“十年一梦,十年一梦啊。”

1619节 叶未落、秋已知

    有些人直到人生的尽头,才悲哀的发现,始终未曾看清楚一个人。但那些人从未想到过,他何尝用心的去看?

    他看到的,只是他想看到的事情而已。

    赵佶感慨十年一梦时,除了寥寥几人,均不知赵佶在感叹什么。

    沈约知道赵佶是在感慨被掳的十年。

    富贵寻修养,贫贱见德行。

    可修养这玩意,一般人很难找到,德行更是骨子里面的东西。赵佶一直觉得自己有文采、有修养,被掳十年,让一直身处梦幻富贵享受中的赵佶,难得的看清楚一些东西。

    后宫中有女子能达贵妃、贤妃之列,多数时候,是说明天子对其的喜爱。

    可赵佶对建议的那个王贵妃、王月宫贤妃的态度早就说明了,他突然对这些女人不喜欢了。

    女人不喜欢一个曾迷恋的男人,是需要比较漫长的时间看穿男人的本质,可哪怕看穿后,还想要担当拯救这男人的责任,希望能一切重新来过,可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很多时候,不过是刹那之间。

    王贵妃听到皇帝的询问,又见赵佶喃喃自语,只觉得一切事情完全匪夷所思,“妾身不知道圣上的用意。圣上和皇后一直教导后宫要和睦相处,妾身和月宫素来交好,圣上也是知道的。”

    赵佶淡然道,“朕是想问你,王月宫今日所为,是不是受到你的指使?”

    王贵妃花容失色。

    方才的赵佶还可说是问询,如今的语气,和指责已没有区别。

    一时迷惘,心乱如麻,王贵妃忘记了回答。

    赵佶看着王贵妃,缓缓又道,“贵妃和皇后本来都是太后的手下。当朕尚是端王的时候,每次去见太后,都是你们二人负责朕的起居。”

    王贵妃吃吃道,“圣上……”她知道赵佶说的没错,可不知道赵佶为何在这时候说这些事情。

    “那时候你和皇后情同姐妹。”

    赵佶回忆道,“自从朕登基后,向太后就将你二人赏赐给朕。你们二人对朕的一切,可说是了如指掌。”

    王贵妃内心惶惶,她惶惶是因为赵佶突然清醒了很多。

    “因为了解,所以你们二人行事,多是符合朕意。”

    赵佶缓缓又道,“因为朕面对你们的时候感觉很舒服,是以对你们两人始终另眼看待。”

    哪怕郑皇后都有了不安之意。

    “皇后贤淑德惠,知书且能言表如一。”赵佶看了郑皇后一眼,“是以朕对皇后始终很信任。”

    郑皇后微有躬身,轻声道,“多谢圣上嘉许。”

    赵佶看向王贵妃,“你始终不服皇后和你同时遇到朕,地位却始终在你之上。”

    王贵妃神色慌张,“圣上,妾身绝无此心。”

    “真的?”赵佶反问一句。

    众人暗想,人非圣贤,可哪怕圣贤都有嫉妒心,王贵妃说不嫉妒皇后,那多是假的。

    王贵妃额头已见细微的汗珠,她显然不明白一向有些糊涂的皇帝为何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不闻王贵妃的回应,赵佶并未催问,只是道,“你们二人对朕极为了解,可朕对你们二人呢,其实……也感知颇深。”

    郑皇后微有惊奇,王贵妃却是不安之意更浓。

    沈约将两人的表情看到眼中,知道一个问心无愧,一个心中有鬼。

    “若论美貌,皇后在后宫其实不过中等。”赵佶缓缓道。

    郑皇后垂下头来。

    赵佶沉声又道,“可若论对朕的真心,皇后绝对是朕心目中的第一人。”

    郑皇后霍然抬头,难掩眸中喜悦之意,可随即又道,“圣上过奖了,其余妃嫔,也多有对天子真心之人。”

    赵佶只是笑笑,笑容中隐有落寞之意。

    以前的他,是听不出郑皇后的言下之意了。可如今的他,自然懂得——既然有对他真心的,自然也有对他假意的。

    “朕是天子,难辨身边人的真心,当朕落难时,真情假意,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沈约暗想,你赵佶活了这多年,终于明白了这个简单的道理。

    世人的礼数,多是对于地位而发,世人的真情,才是因喜爱而出。

    道理简单,可真正能看破的人并没有几个。

    赵佶被掳北疆多年,哪怕身边的亲人,也对他诸多非议,那时候还对他不离不弃的人,恐怕就是赵佶如今推崇的郑皇后。

    “王贵妃……”

    赵佶看着王贵妃,又像是看着空气,“朕知道你一直想坐到皇后位置,气不过皇后在你之上。”

    王贵妃嘴唇喏喏,终究没说什么。

    她蓦地发现,以前她觉得可以玩弄在掌心的男人,变得让她极为陌生,甚至可以随时吞噬她!

    “因此在皇后替公主择婿,出现不符常理的情况,你觉得这是扳倒皇后的一个机会。”

    看到王贵妃要说什么,赵佶摆手止住,“让朕说下去。”

    王贵妃惶惶难安。

    赵佶继续道,“可你知道朕不喜欢后宫纷争,最向往自由自在,因此你始终表现的贤良淑德,想学皇后的大度,自然不会主动挑衅。最少,你不会表现出主动挑衅的模样。”

    王贵妃突然跪倒道,“圣上,不知是谁在背地说妾身的坏话,妾身实在冤枉。”

    她说话的时候看向皇后,暗想圣上始终对她宠信有加,能让圣上说出这种重话的,除了郑皇后,不会再有他人。

    赵佶轻叹一声,“你虽像贤良淑德,可惜的是、你始终不知道贤良淑德的真意。皇后能得朕的喜欢,只因为这多年来,她从来未说过你们一人的坏话。”

    郑皇后双手微颤,为夫君的清醒而振奋。

    众人多少有不信之意。

    赵佶缓望众妃嫔,“你们因自身总是喜欢搬弄是非,是以不信这世上有不饶舌之人。就像……一人整日机关算计,从不信他人心如霁月般。”

    众妃嫔无法接话,一接茬不就变成搬弄是非之人?

    赵佶缓缓道,“皇后虽然对你们多有善意,可王贵妃你却不想错过扳倒皇后的机会。是以你授意王月宫发难……”

    王月宫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竟不能言。

    “王月宫得你授意,也想着能再进一步,因此在愕儿面前提及此事。”

    赵佶那一刻,目光居然极为清澈,“子不教,父母之过。朕素来没有在众多子女面前做个榜样,王月宫你也以为朕不过是糊涂昏君,不会明辨是非,是以决定帮王贵妃夺得皇后之位。”

    王月宫哆嗦一下。

    众妃嫔讶然。

    一帮公主也是神色惴惴。

    “之后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

    赵佶淡然道,“沂王挑衅沈先生,不过是你们的第一步,通过攻击乔贵妃和巧云的行为,攻击皇后才是你们要做的事情。”

    王贵妃神色骇然,她显然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一个萌芽的计划才开始,居然被她们认为糊涂的皇帝看得一清二楚?

1620节 严惩!

    顿悟是指刹那开悟,就如狂风猛烈的吹走了乌云,显现出本是蔚蓝的天空。

    可通常情况下,顿悟前,一定有铭心刻骨的历练。因为那段历练,才让人开始看清楚人类社会的真相。

    赵佶如何能一眼就看穿如今事件的真相?

    沈约都是略有惊奇。

    在王月宫矛头对向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利可图的事情,像王月宫这种女人是不会做的,但哪怕是他,也是在赵佶提到王贵妃的时候,通过王贵妃的反应,感觉其中必有蹊跷。

    赵佶寥寥数语,沈约随即想到——王贵妃只是要争夺皇后之位?恐怕不尽然。郑皇后看起来将后宫失母的孩子多笼在身边,一则显慈,二则是为了地位的巩固。王贵妃要发难夺得皇后之位,必须要有个本钱。

    那就是王贵妃如今一定要有在赵佶面前受宠的亲生儿子。

    果然,赵佶随即道,“王贵妃,你不止想要皇后之位的。”

    他的称呼绝非恩爱夫妻间的称呼,王贵妃闻言更是颤栗。

    “朕近年来对楷儿疼爱有加,也助长了你的野心。”

    赵佶一针见血道,“楷儿是你所生,皇后不过是桓儿的养母,你觉得可以先夺皇后之位,再重立太子。”

    这涉及到赵楷、赵桓的皇位之争?!沈约明白过来,可也诧异赵佶的判断准确。

    对他沈约来说,看出这点并不难,但对一个整日不理朝政的人,看出这些绝非容易的事情。

    王贵妃跪地道,“圣上明鉴,妾身绝无此意。”

    她无论有没有这个意思,此时此刻看出赵佶的萧杀,为求自保,也一定要做个声明。

    “真的?”赵佶再次反问。

    王贵妃知道危机当头,咬牙道,“妾身绝无夺得皇后之位、想让楷儿成为太子的心思,若违此言,不得好死!”

    众妃嫔颤栗不能言语。

    她们见过赵佶的太多荒唐,但头一次见到赵佶真正的天子之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佶蓦地笑笑,“贵妃没有这个心思再好不过。那王月宫……”

    王贵妃随即道,“我等只是觉得沈……先生入宫,处处透着古怪,这才私下议论。贤妃说圣上鬼迷心窍。”

    王月宫骇然,叫道:“贵妃娘娘……”

    王贵妃久在赵佶身边,如何不知道赵佶的性格——赵佶虽然糊涂,但疑心一起,犯错之人若是执意顽抗,绝对是死路一条。

    出卖别人,主动认错,是她王贵妃的唯一道路。

    “贤妃还说,圣上不但鬼迷心窍,哪怕皇后亦是不识大体,难当六宫之主。”

    王贵妃揭发道,“贤妃蛊惑妾身,说妾身才应该当上皇后。”

    沈约暗想比起王贵妃,王月宫看起来还是个雏儿,可这种情况又是屡见不鲜,王月宫很难有机会当皇后,为求高枝,巴结王贵妃说出这话儿丝毫不出奇。

    王月宫脸色惨白,这的确是她说过的话,听贵妃揭发,一时间方寸大乱,无法回应。

    王贵妃斩尽杀绝道,“圣上曾说过,谁都会有贪婪享乐之心,妾身听到贤妃的言语,的确很是心动。但妾身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任何不利皇后、圣上的举动。”

    一指王月宫,王贵妃不留情面道,“妾身也着实没有想到过,王月宫如此胆大妄为,唆使沂王挑衅沈先生。妾身方才未将实情禀告,请圣上责罚。”说着叩首在地。

    可如此一来,她的罪名自然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所有的罪名,都压到王月宫和沂王的身上。

    王月宫当然明白这点,几乎嚎叫道,“圣上,愕儿还是个孩子,绝对无心之过,他只是太爱惜圣上赏赐之物,这才行为有所不当,请圣上宽恕。”

    赵佶冷冷道,“只是无心之过?你王月宫真以为在后宫可以只手遮天吗?”一摆手,有侍卫推几人入内。

    赵愕、刘文彦看到,都是脸色难看。

    那几人赫然就是球场陪他们踢球的几个宫人。

    不等赵佶问话,有个宫人就跪倒在地哀求道,“圣上,我等都是受沂王吩咐,这才颠倒黑白,污蔑沈先生,求圣上饶命。”

    王月宫脸色如土。

    赵愕恨恨的叫道,“你们这些奴才。”他居然伸脚要向那宫人踢去。

    沈约见状,暗自皱眉,心道你这熊孩子是找死吗?

    很多时候,真相并不复杂,复杂的从来是人心如何面对真相。

    只要赵佶要严查,肯认真去查,事情一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真相迟迟不出,不过是有知道真相、却在掩盖真相之人罢了。

    赵愕不学好,也根本不知道眼下的险境。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沈约微有讶异——他脑海中的画面,居然是几人跪倒在金主面前的画面。

    那几人中有一人就是年迈的赵佶,另外有两人,依稀熟悉。

    沈约稍加推演,立即发现那两人和赵愕、刘文彦很是相像。

    画面中,赵愕指着赵佶的鼻子……

    那绝不是一个恭敬的态度。

    画面一闪而过,沈约随即在赵佶脸上看到丝厌恶之意,随即听到赵佶喝道,“放肆。还不跪下!”

    话音落,有侍卫一脚踢在赵愕的膝窝内,赵愕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还要挣扎,却被两侍卫按住。

    众妃嫔、公主都露出骇然之意。

    赵佶虽是荒唐,但在后宫众妃嫔、子女面前,素来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赵愕横行霸道,可身为皇子,素来没人对他说句狠话,更不要说如眼前这般受辱。

    虽然赵愕是自取其辱,可如此当众羞辱一个皇子,实在是所有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眼见赵愕这般狼狈,众人无不人人自危。

    赵佶凝声道,“赵愕虽为皇子,却顽劣不堪,以下犯上,朕宣布削去沂王之位,贬为庶民!”

    众人悚然。

    乔才人坐火箭般的上升,赵愕却可说是如陨石般坠落。

    在众人想来,皇子哪怕犯错,削点爵禄也就算了,从未有人想到过赵佶会将赵愕贬为庶民。

    这不是一撸到底,看起来更像是赵佶和赵愕断绝了父子关系。

    只因为个沈约?

1621节 朕很怕

    因为有关于这次沉船最有价值的两个点现在已经被挖出来的缘故,所以接下来量梁恩就可以让一整只打捞队自己运行继续打捞工作了。

    如果他的记忆中情况没有错的话,另一个世界中费雪家族自从发现了这些东西后打捞行动持续了近四十年。

    梁恩本人自然没有那么大的精力一直耗在这边,所以找人负责这方面的事情就成了必然的事情,而这个打捞公司之所以会成立也和这一计划有关。

    毕竟对梁恩而言,如果单纯只是进行短期打捞工作的话他完全可以办个许可证之后租船打捞就足够了,但要长期行动自然是需要建立一个打捞公司的。

    也因为这个公司的缘故,所以在刚才伊丽莎白巴托里建议把博物馆放到佛罗里达州的时候梁恩才会陷入到思考之中。

    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把博物馆设置在佛罗里达的话那么自然而然就能够把船队甚至是整个打捞公司归属为博物馆的一部分,这样可以节约不少资金和精力。

    而如果把博物馆设在纽约的话自然就享受不到这些好处了,更别说把博物馆设在本地后能够获得本地的好感,在打捞的过程中也比较方便。

    由于这两个方案最终做出决定至少要等一个月以上,所以梁恩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不用立刻做出选择。

    和美国方面的人员签署一系列的文件之后,梁恩本人这次的打捞工作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不过接下来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选择在这里稍微转个几天。

    作为美国本土最南端的城市,基韦斯特虽然只是一座小城市,但也算得上一个非常著名的旅游城市。整体面积只有19.2平方公里,但每年的游客却是络绎不绝。

    世界各地的人来这里见证美国本土离古巴只有 90英里的战略要地,一览海明威的故居,参观杜鲁门的小白宫,领略街头巷角的风情。

    别看这个地方面积不大,但是景点却不少,除了海明威的故居和杜鲁门当年疗养的小白宫以外,无论是古老的水族馆,鬼魂墓碑还是沉船宝藏博物馆都是值得一去的地方。

    梁恩着重观察了沉船宝藏博物馆,这个博物馆是为了纪念周边发现的沉船,并收藏和保护那些被发现的历史物品。

    在航海的黄金时代每天约有100艘船只路过基韦斯特,他们所走的水路路线是世界上危险的地方之一,因而平均每天约有一艘船在基韦斯特的环礁边沉没。

    400多年过去了,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船只沉没于此,而部分被发现的打捞装载的物品现在就被放在这个博物馆里。

    整个博物馆里面被各种各样的文物堆放得满满当当,不过仔细看一圈下来后梁恩发现陈列的文物整体价值并不高,仅仅只是一些船上的日用品或者是模型什么的。

    也因为博物馆馆里的东西实在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所以梁恩发现游客们在这个地方停留的时间并不算长,而在店里小卖部的消费也不算高。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博物馆里的那些文物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很一般,保养也不要多少钱的话这个博物馆铁定是要年年赔钱的。

    不过现在博物馆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盈利额最高的时一个月也顶多两三千美元,而最低的时候不但赚不到钱还要赔钱。

    对于佛罗里达方面来说,这个每年只能带来不到1万美元净收入但却有一大堆事情的博物馆显然不适合继续长期持有。

    因此按照服了佛罗里达方面给的条件,如果梁恩愿意保证这个博物馆能够像现在这样正常开放,那么这个博物馆就会以成本价被卖给梁恩。

    根据梁恩的分析,这个博物馆整体情况实际上不错,至少游客的数量如果和博物馆的规模相比的话应该算是多而不是少。

    但是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个博物馆里面的展品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以至于这些并不算小的人流量没能够转换成经济效益。

    也就是说,如果梁恩未来接收到这个博物馆之后和这次打捞上来的那些珍贵物品进行有机组合的话,应该能够把现在的人流转换成收入。

    毕竟这个地方无论是名气还是位置都非常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里面的展品虽然从历史学已经考古学的角度来说比较有价值,但是对普通观众来说实在不友好。

    比如说这里展出的一些瓶瓶罐罐以及一些船上的零件毫不起眼,如果是梁恩倒是能从中看出这些文物那个年代的一些事情,但对普通人来说这些东西看上去更像是垃圾。

    而梁恩他们这次打捞出来的东西正好能够弥补这个最大的缺陷,哪怕对历史没有什么了解的人还是能够欣赏那些黄金,宝石以及珠宝首饰的。

    除了欣赏这些景色以外,梁恩他们还品尝了不少充满加勒比海风味的饮食,作为美国本土距离古巴最近的地方,这里有大量的古巴移民,自然饮食风味也带有加勒比海的风格。

    同时也因为个地区是岛屿的缘故,所以各种各样以海鲜作为主要材料的食材非,而且价格便宜,虽然之前梁恩居住的爱尔兰也是个岛屿,但是那边生物多样性远不如这里。

    毕竟爱尔兰的纬度比较高,较低的温度导致那边的物种更加单一一些,所以除了常见的鳕鱼,比目鱼或者某些贝类之类的海鲜以外,余下的就只能靠进口了。

    但问题在于众所周知的一个事实就是海鲜这种东西属于标准的要吃新鲜的东西,长途空运的话味道远远比不现捞的那些。

    至少梁恩觉得本地的现捞现做芝士焗龙虾的确要比爱尔兰那边高档餐厅出售的味道要好一些,同时价格也更便宜。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这天坐在沙滩躺椅上晒太阳的时候,穿着一身非常保守的游泳衣躺在沙滩椅的贞德喝了一口椰子汁询问道。

    “我觉得过两三个星期比较好,毕竟和这边相比爱尔兰又湿又冷。”梁恩伸了个懒腰说道。“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回去也没人,我爸妈跑到马赛度假去了,也要等过一阵的天暖和了才会回爱尔兰。”

    “而且现在这里待着也不妨碍我接下来的工作,反正对我而言接下来无论是写论文还是写小说,只要有电脑和网络哪里都一样。”

    对梁恩来说,他现在的核心人设就是一位学者,所以各种各样的论文绝对不能少,趁着在这边度假的机会,他刚好可以写上几篇有用关于这次打捞的论文继续刷声望了。

1622节 想当个明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沈约逻辑清楚,他知道一切是因为琴丝所造的还原点引发的诸多奇迹,可哪怕琴丝,都不能预料到眼下的经过是她系统还原后的结果。

    除了他沈约,另外一个知道所有脉络的人就是九州之王!

    虽然一直探寻天柱山那批人的下落目的,可沈约始终未曾忘记自己来到此间的真正目标就是九州之王。

    天柱山那批人注目着汴京,九州之王却凝望着天柱山那些人……

    沈约知道前者的目的——找寻出对抗超体变异的方法,那九州之王呢?他和超体变异有关吗?

    见沈约沉吟不语,赵佶以为沈约不悦,终于道,“沈先生,朕不是有意隐瞒,而是真不知道是谁话于朕这些事情。”

    沈约沉吟道,“你说的越清楚,对你其实越有利。”

    赵佶怔了半晌,“但朕说不清楚。”随即有些苦笑道,“在北疆近十年,朕遭受难言的屈辱,无数次暗中立誓,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定当痛改前非,做一个明君。”

    沈约立即想到,当世人有这般强烈诉求的时候,老天是听不到的,也绝不会有机会重来。

    “可随着煎熬的加深,朕益发的绝望。”

    赵佶痛苦道,“朕知道,时日无多,覆水难收。可偏偏在这时候,梦中有个声音告诉朕,要想重新来过,机缘就在因缘石上。”

    如今能听到世人声音的,除了传说中的观世音菩萨,只有天柱山那批人和九州之王。

    沈约更倾向那声音就是九州之王的。

    原因无他,那时候天柱山那批人伤亡殆尽,萧楚被困罗卜实验室,都子俊可能可以传声,但他最关心的不是萧楚吗?根本不像对赵佶有什么兴趣。

    “朕随即遭到劫难。”

    赵佶看向沈约,心有余悸道,“那些人有着匪夷所思的神通,虽然比沈先生差,可也是朕未见过的厉害人物。”

    沈约知道赵佶是说李巨人派来的那些特种兵。

    “那些人在找因缘石。”赵佶皱眉道,“朕觉得这可能就是梦中声音说的那个机缘,于是将那些人带到教坊,也终于和沈先生见面。”

    沈约微有讶异。

    赵佶这些年来,着实学会了察言观色,立即道,“沈先生想到了什么?”

    沈约摇摇头,“圣上说下去吧。”

    赵佶身为天子,对他沈约这般礼遇,他称呼几句圣上让赵佶宽心。可他那一刻想到的是——李巨人派的特种兵,也是九州之王的棋子?

    因为那些特种兵,赵佶才到了教坊,而他沈约听闻杨幺所言,追寻因缘石也到了教坊!

    因有缘攀!

    这一切更像是九州之王安排的攀援,换句话说——一切都在九州之王的计划内!

    只有这般,沈约才可能和赵佶同乘一条船上,面对如今的情况。

    九州之王安排了好大的一盘棋!

    想到这里,沈约其实想到九州之王为何要对赵佶说“这是沈约为他赵佶争取的机会”,只有这样,赵佶这才死命的想和沈约绑在一起。

    赵佶对沈约的推崇,来源自对自身命运的深切担忧。

    庄周梦蝶,蝶梦还是我梦?赵佶再不敢拿未来做赌注。

    赵佶略有尴尬,“接下来的事情,沈先生其实都知道了。沈先生救下朕,带着朕逃离上京,到了罗卜沙漠,入了迷宫,在僵尸要杀了朕的时候,突然带朕回转到这里。”

    四下望去,赵佶缓缓道,“朕伊始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梦。可和李斌对过一切后,确信这是老天给朕的一个机会。可梦中的那声音再度出现,告诉朕,这不是老天给的机会,而是沈先生给朕争取的机会。”

    看着沈约,赵佶真诚道,“朕如今再有的一切,沈先生居功至伟,沈先生要取什么,只要是朕的能力之内,朕绝不二话。”

    沈约凝望赵佶半晌,“然后圣上就听从了那声音的指引,招沈某入宫,共谋接下来的对策?”

    赵佶用力点头,“就是这样。”犹豫片刻,赵佶补充道,“那声音还和朕说了一些话……”

    “是什么?”沈约问道。

    赵佶回忆道,“那声音说这种状况不知会持续多久,要朕好之为之。”

    沈约立即想到——哪怕九州之王也不知道还原点的重启,会发生什么?可落到赵佶耳中,自然是、若不好好珍惜这个机会,随时可能再到北疆、或者迷宫那种惨烈的境况。

    “朕想做个明君。”赵佶热切的看着沈约,“但朕自幼贪图玩乐,喜好奉承,身边尽是谄媚之徒,让朕不知如何去做,求先生教我。”

    沈约见状终道,“明为日月合光,君为治事之口,要做明君不难,只要问心无愧的发号司令就可。”

    赵佶怔住,李斌搔头。

    “就这么简单?”赵佶不由问了句。

    沈约淡然道,“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极为简单。如果圣上每言每行,问心无愧,那绝对是史上最明睿的君主。可惜的是……要做到这点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斌一旁道,“做到好像也不难。”

    沈约盯着赵佶,“那沈某要问圣上一句——惩治王月宫母女,圣上是否真的问心无愧?”

    赵佶眼皮微跳。

    李斌一旁急声道,“沈先生,圣上这般作为,全是为了沈先生啊。”

    沈约笑笑,“沈某懂得一点——当我们说以哪个的名义,为了哪个的时候,为的通常都是我们自己。”

    一言落,赛月若有所思。

    赵佶默然片刻,终于道,“沈先生说的不错。”

    神色痛楚,赵佶缓缓道,“朕当年落难上京,赵愕这个不孝子伙同刘文彦,突然诬告朕要造反。结果朕被逼和他们对峙金帝堂下,若非……蔡鞗舍命救朕,朕熬不到能见到先生的时候。”

    “蔡鞗?”沈约喃喃道。

    赵佶微有犹豫,“蔡鞗为蔡京第五子,对朕倒是极为忠心。”

    他在众人面前直呼蔡京的姓名,厌恶之意难以遮掩。

    随即看向沈约,赵佶问道,“沈先生,赵愕、刘文彦均为心术不端之人,朕斩草未萌,对他们施加惩罚,难道做错了吗?”

    沈约暗想,赵愕、刘文彦肯定会喊冤,因为他们要为自己十年后的恶行提前接受审判,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1623节 他自他错、你自你恶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沈约看出赵佶的矛盾,经历过靖康之难,赵佶只要不是傻子,对蔡京这帮人肯定是深恶痛绝的。

    从赵佶的角度,是蔡京这些人毁了他的天下。

    蔡京是个奸臣,可他的第五子蔡鞗又在赵佶落难时,坚定的站在赵佶身旁,救了赵佶一命,赵佶终究还是考虑到这个恩情,对蔡家如何处置还在犹豫。

    除了对蔡家以外,赵佶想必考虑好了如何对待另外五贼。

    想到这里,沈约轻声道,“想因缘一说,很是玄奥,可在修行者眼中,他自他错,你自你恶。”

    一言落,三人费解。

    赵佶冥思苦想,他对别人可以手辣,但对沈约所言,终究不敢怠慢。

    他认定和沈约是一条船上的,也想清楚,船翻了,对谁都没好。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却是难以执行的道理。

    若容易执行,地球覆灭,人类多会灭绝,按理说世人应该齐心协力的保护地球村,为何还有太多人如白蚁般、不遗余力的要毁灭地球?

    赵佶却终于想懂了同舟共济的道理,可他琢磨半晌还是不得沈约的指点,李斌见状道;“先生说法高深,不知道能否说的简单些?”

    沈约笑笑,“心性本真,只因五蕴迷云遮掩,让世人不得见真。他人之错若惹你怒,平添你的嗔毒,他人之错若不醒你之警惕,只增你的痴毒。”

    赛月微微点头。她看起来年幼,但此刻似乎诗盈的思想更占上风,对沈约说法更快了然。

    “是以儒家有言——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若知此语真谛,可去痴毒。”

    沈约轻声细语,“古人又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修行中就是烦劳即菩提之意。”

    赵佶喃喃道,“沈先生是说朕做错了?”他听沈约言语,一时间反倒更是糊涂。只因他只想得到想要的答案。

    李斌见状径直道,“烦劳如何能成为菩提?”

    沈约笑笑,看向赛月。

    赛月眨眨大眼睛,一旁轻声道,“这就如蛛网本自结,结网却自缚,若能看破蛛网本空之理,蛛网之烦恼就为证悟的根源?”

    沈约微微点头,“不错,世事无常,错漏百出不能避免,每人都在火宅中挣扎,六道中,为人一道和其余五道不同,因为其余五道只能被**牵引,挣脱不解。而人道中,让烈火烧毁你,还是让烈火淬炼你,是你可以做出的选择。”

    赵佶目光微闪,“沈先生的意思是……朕该放下曾经的心结,慈悲为怀吗?”

    这多年来,他第一次认真考虑慈悲为怀,倒也是一个突破。

    沈约不语。

    赛月已道,“爹,沈先生是告诉你,你自有自恶,你若无法改正你的恶处,一切终究还是重蹈覆辙!”

    赵佶怔住。

    李斌忙道:“华福……公主,你怎么能这么说圣上。”

    赛月大声道,“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就因为他是我爹,我就不能指出他的错误?就因为爹是皇帝,他就不会有错?”

    李斌满是尴尬,赵佶却是微有摆手,示意李斌莫要阻拦。

    赛月泪水盈眶,“爹,我也记得发生的一切,我是诗盈,不是那个还年幼的孩童。在落难的时候,我也和十五哥一样,内心埋怨过爹。和他不同的是,女儿还记得爹的养育之恩和疼爱,可在平日女儿受到羞辱的时候,说不恨爹的所为,那是假的。”

    赵佶微微的吸气。

    他虽决定做个明君,可明君岂是那么好做的?

    敢于承认自己错误的,才算微去慢毒,离明尚远!

    “女儿也祈请上天给女儿个机会。”

    赛月凝望着父亲,“不是给女儿重新来过的机会,而是若有一天,一切能够重来,女儿一定告诉爹,爹你做的大错特错。你养六贼,不听逆耳忠言,只听谄媚之语,花石纲、生辰纲造就了无数的冤魂,你所在艮岳,不知多少亡灵在汇聚。”

    “华福公主!”李斌急声制止。

    赛月却是不理不顾,仍旧盯着父亲道,“他自他错,你自你恶。十五哥是品行不端,但爹你难道……没有一丝错处?你可以惩治别人的错误,可你自己犯错呢?如何补救?”

    赵佶脸色苍白,终于明白沈约在说什么。

    他只以为沈约是譬喻,可沈约是在当头棒喝,可笑的是他忘却字面本来的意思,还在寻思那不可思量的玄机。

    李斌一旁急道,“华福公主,圣上已在改了,你总要给圣上一点时间。”

    “给多少时间能够?”

    赛月尖锐道,“等爹惩治了所有的贪官?等爹认为除去了所有的恶?但最大的恶源不除,还有你这个不肯谏言的李斌,哪怕除去了蔡京,可谁能保证,你李斌不会成为另外一个蔡京?”

    李斌额头冒汗,“微臣怎敢?”

    赛月锐利道,“蔡京初为宰相的时候,不也像李斌你这般谨慎小心的模样?可如今的蔡京呢?还不是祸国殃民?”

    李斌差点跪下来。

    赵佶终道,“吾儿说的没错,爹是罪恶之源!”

    赛月怔住。

    这些日子来,她有太多的委屈,今朝一起迸发,却没想到赵佶会如此表态。

    “朕今晨已传旨取消江南应奉局、造作局,同时重责负责的朱勔。”

    朱勔就是六贼之一!

    看向沈约,赵佶沉重道,“可朕心中始终不安,不安究竟是为了什么,朕始终没有答案。”

    沈约凝望着赵佶眼中的辉光,“但你现在有答案了?”

    赵佶涩然道,“不错,赛月告诉了朕一直不肯面对的答案。朱勔不过是朕的一个影子,愕儿亦是。要想真正的改过,朕需要的不是惩治旁人,而是自我改过。”

    转望赛月,赵佶悲凉道,“如果朕死,可以解决一切难题,那朕赴死也是没有问题。”

    李斌惊叫道,“圣上切不可如此动念。”

    赵佶眼中有了泪影,“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当初朕做出这诗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朕死,可以让所有陪同朕受难的人回归平静,那朕虽死无憾。”

    凝望赛月,赵佶终有哽咽道,“赛月,爹这次、绝没有骗你。”

1624节 禅机

    每个人都有幡然醒悟的那一刻,遗憾的是,那一刻不过是一刻。

    佛陀让你修行,就是希望你能将那一刻的清醒无限的延展。

    沈约看着赵佶的哀恸,相信赵佶这一刻是真心的。

    但这一刻能延续多久,沈约不能确定,无人能够确定,哪怕释迦亦是不能,不然也不会有无常的概念产生。

    赛月见父亲少有的动情,不由落泪道,“爹……”

    无论如何,这都是她的亲人。

    哀其不幸,却也怒其不争!

    “如今。沈先生给朕争取了这个机会,朕如何能一死了断?”

    赵佶长吁一口气道,“朕一定要做个补救,补救从除恶开始,但能做到何种程度,朕心中没底,是以才请沈先生帮手。”

    就在这时,轩外有郑公公入内,跪倒道,“圣上,张天师请见。”

    赵佶见郑公公入内,本有不耐,因为他一定要敲定眼下的日子会能让他可以安心改过,若是明日重回迷宫,对他而言,那绝对是天大的灾难。

    可听张天师请见,赵佶还是微舒眉头,对沈约道:“沈先生,这个张天师很有灵异,是朕招他入宫,倒可和先生见见。”

    沈约见赵佶说的有些遮掩,暗想你这是找道人和我共同解决穿越的问题吗?不过他终究早对张继先有些预见,也很想见见此人。

    见沈约点头,赵佶立即道,“请张天师入内。”

    片刻后,一道人随郑公公入内,对赵佶稽首为礼,“贫道见过圣上。”

    那道人青衣羽冠,看起来过了而立之年,赫然就是沈约通过因缘石见到的那个道人。

    当初沈约不过匆匆一眼,却对这道人印象极为深刻,如今再次目睹,见那道人周身简便,可说无一分赘物,头正顶平,肩沉坠肘,举止神色从容,暗想这是个有修为的道人。

    为道日损!

    一个真正的修道之人,正常而言,都是减之又减。

    头正顶平、沉肩坠肘的真正目的是拉直脊柱,让周身气脉保持通畅。

    身不畅,精气不通,神又安在?

    沈约不是道人,却对佛道的修炼法门了解的极为深刻,实则是因为他知道修炼的根本目标,而不是像世人般,迷惑于外在的形式。

    赵佶点头道,“道长不必多礼。劳烦道长百忙之中进宫,朕实在是有要事相商。沈先生,这就是张继先天师。”

    张继先向沈约望来,颔首微笑道,“贫道和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再见,实乃幸事。”

    赵佶微有讶异,“张天师见过沈先生?朕怎么从未听说?”

    张继先解释道,“贫道是在沈先生开启因缘石时,和沈先生隔着十数里见了一面。”

    他这么说,如果是放在现代,那一定是个假大师了。

    赵佶眉头微跳,“因缘石?沈先生何时……又开启的因缘石?”

    沈约见到赵佶的疑惧,解释道,“赵明诚、李清照夫妇到了京城,昨日我和他们夫妇偶遇,再拿因缘石一观。”

    微微一笑,沈约又道,“他们是受蔡京所命来到汴京,想必不久后,这因缘石就会通过蔡京到了圣上的手上。”

    这是个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沈约说出后,赵佶略有尴尬,“朕当初……当初……”

    赵佶想说当初并不知情,可见张继先在场,终究还是隐瞒此事,蓦地想到什么,“黄庭经,九霄环佩,还有清明上河图……都在宫中……”

    一切变数来自琴画书棋,赵佶对此自然不敢怠慢。

    蓦地想到什么,赵佶失声道,“对了,张择端!”看向郑公公,赵佶急声道,“张择端呢?”

    郑公公略有不安,“启禀圣上,待诏米有仁早奉圣命找过张择端,但此人似乎离开了京城。”

    赵佶怒道,“为何不和朕说?”

    郑公公惶恐。

    沈约一旁道,“非郑公公的缘故,只怕张择端有心离开。”

    郑公公感激的看了沈约一眼。

    见沈约这么说,赵佶不再恼怒,吩咐道,“多派人手找寻张择端,尽量带回宫中。”随即补充一句,“客气一些。”

    郑公公惶惶退下。

    赵佶看向沈约,沉声道:“朕知沈先生大才,希望能聚齐那些东西,让先生更好的谋划。”

    沈约暗想赵佶为了避免重回噩梦,倒是竭尽全力。

    “先生从因缘石上又发现了什么?”赵佶热切的问了句。

    沈约摇摇头,看向张继先道,“张天师又是如何知道我开启的是因缘石!”

    这是一个细节,沈约却绝没有错过!

    因缘石经赵明诚夫妇收集、经蔡京还未落到赵佶的手上,那张继先在哪个时间点看到的因缘石很值得寻思。

    张继先波澜不惊的笑笑,“贫道若说是前世见过,先生可信?”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如今的众人,对前世都有不同的理解。

    当你局限于线性,自然觉得前世是按照时间来划分的,可若去除了线性的桎梏呢?

    沈约看着镇静自若的张继先,蓦地发现这人不但有修为,还极为神秘。

    神秘源自此人的经历!

    “我是否相信道长所言,对道长而言,很重要吗?”沈约回了一句。

    证悟在心,不能因攀援而混乱。

    很多时候,要证悟明心,绝非是斩断尘缘可以做到。

    绝情无法证道!就和磨砖无法成镜般。

    不然心经也不会明言——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

    菩提萨埵即为有情众生。

    经文真意是的对有情众生而言。

    有情方为婆娑世界。

    沈约随意一言,看似简单,实则是在问对方明心还是缘攀,他知道这个张继先一定明白。

    真正的悟道之人,虽在红尘,却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天地的玄奥。

    张继先轻叹一口气,“贫道苦于一事久矣。先生是否相信,对贫道而言,很是重要。”

    是缘攀的问题!

    张天师要和他沈约说什么?需要他沈约帮手缘攀带来的问题?张继先来此,就是要和他沈约解决这个问题?

    沈约飞速判断,缓声道,“信为人言,要信人言,先信人心。”

    张继先目光微亮,“先生说的极是。”微有凝顿,张继先缓缓道,“贫道自幼就有些奇异……”

1625节 隐语

    世人多是为了变得与众不同、然后努力的过完没什么不同的一生。

    就和韭菜总会再长一样,后来的很多人或知晓、或不懂这个道理,依旧幻想让自己奇怪些,而古代君王多有这种想法。

    当张继先说自己年幼奇异的时候,赵佶、李斌多少有些不耐烦,但见沈约平静对之,赵佶道,“那倒没有听道长说过。”

    张继先笑笑,“机缘未到而已。”

    赵佶笑道,“缘之一事,实在妙不可言。”

    沈约暗想,赵佶自觉得应对得体,却不知道张继先的真正意思是——说给你赵佶听,也没什么用的,既然如此,说了何用?

    张继先照顾赵佶的面子,看起来是个随和之人。

    “贫道生于蒙谷庵,家乡人都说,五岁之前很少听到贫道说话。”

    张继先笑道,“他们虽未明说,可多数都认为贫道是蠢的。”

    李斌一旁赔笑道,“想必是贵人言迟。”

    张继先默然片刻,“这世上有太多人,精熟了世故,自以为通晓人情,却不过是在痴迷中彷徨。”

    李斌微怔,半晌才道,“道长是在说小人吗?”

    张继先淡然道,“悟者见他山而悟,痴者困自身不醒,阁下何必痴迷你我之分?!”

    李斌沉默下来。

    张继先随即又道,“旁人如何说年幼的贫道,可那时候的贫道却是醒的。”说着看向赛月一眼,“道无先后、达者为先。”

    赛月微有讶然,想说道长是在说我吗?可有李斌前车之鉴,她就没问出来。

    沈约对张继先益发的有了兴趣。

    不过寥寥数语,就证明张继先绝对是个明达之人,不但通人情世故,更能见诸人本质。

    他沈约也早看出李斌虽然忠,却凭忠自固,赛月很是沉默,更因内心的波澜。

    沈约知晓这些事情不足为奇,因为他和二人经历过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张继先如何能一语中的,看出二人的本质呢?

    张继先继续道,“那时候贫道就觉得自己有通达大道之念,却无法宣之于口,世俗诸言,多是浪费时间,难免不愿和旁人言语。”

    赛月暗想,这道人说的倒是真的,比如说宫中礼仪,日常问话,其实都是无用之为,徒费证悟时间。

    沈约心道有早慧一说,如果真如张继先所言,那他就是个本性少五毒之人。

    这是修行者的一个理论——尽量在当下去除五毒,才能在另外一段生命开始的时候,真正的清醒。

    经书中,斯陀含果位说的就是这个现象。

    斯陀含又称一还果,就是说还要在人世间走一趟,解决一下未解脱的事情。

    张继先凝望沈约,“直到贫道在五岁的一日,听到公鸡鸣叫,忽然想通了来到此间的目的。”

    沈约脑海中倏然闪过个想法——张继先是一个人的思想转移到此间,突然被鸡鸣声唤醒记忆?

    李斌一旁不由道,“道长五岁前难道没有听过鸡叫?”他表面恭敬,内心其实有点不服气,不由得想要挑刺。

    张继先不慌不忙道,“当然听过。”

    李斌质疑道,“那为何不是四岁证悟,不是六岁证得?偏偏是在五岁闻鸡叫而悟呢?”

    赵佶皱眉道,“李斌,不要多嘴。”

    李斌立即垂手低头。

    张继先笑了,“因为证悟就和‘玉不琢、难成器’一般。顽石不琢,终难见其中美玉,日夜打磨玉外的顽劣石头,可见玉明。”

    沈约赞道,“道长所言甚是。”

    佛道相同,都讲修行。修行什么?张继先所言,和“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没什么区别。

    中人难以上语,对于李斌这般人物,张继先讲的已经很浅显易懂,可能否明白,那终究看李斌的悟性。

    至于“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道理,对李斌而言,那实在是和天书一样的境界,张继先若是说出,反更让李斌迷惑。

    张继先此人随和布道,着实有着不一般的能力。

    随即看向沈约,张继先又道,“贫道那时候作诗一首……”微微一笑,缓缓吟道,“灵鹦有五德,冠距不离身,五更张大口,唤醒梦中人。沈先生,贫道这诗如何?”

    李斌实在难信,暗想你五岁前少说话,出口成诗,说出去有谁相信?

    沈约沉吟半响,“道长终于记得来此间要做何事了?”

    张继先轻叹道,“很好,很好。”

    二人对话如同佛道禅机般,只有彼此才明白对方的用意。

    沈约知道古代修行者之间,多是用隐语譬喻来形容证到的境界。

    心性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自然难以描述。

    哪怕是人类再瑰丽、飘渺的语言都仍旧因为世人的思维,而有定向指性。

    心性不能定言。

    不然世尊也不会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众皆默然时,唯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

    世尊传法,法源自心。

    当初在灵山会中的众人或不解,或有灵光一现,却苦于言辞不能形容,迦叶尊者却见花悟心,心意和世尊相通。

    通为一,不言而言。

    沈约从张继先言论中确定了张继先是思想转到这世间一个孩童的脑海中,就如大雪山的灵童转世般,可苦于人体机制,无法回忆起此行的目的。然后张继先一直苦苦思索,终于在鸡鸣声中,唤醒了记忆。

    鸡鸣就和精神师中保持梦醒的特有标志仿佛。

    张继先说隐语,沈约所言看似寻常——每人到世上都像有使命的,可内在意思却是,你思想转到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因为沈约明白,张继先这才会说很好——我不用多说废话了,可以径直谈我来的目的了。

    “贫道和先生一见如故。”

    张继先微笑又道,“圣上能不能容我和他单独谈谈?”

    赵佶心有不愿,他找张继先来此,本是认为张继先是有神通的,希望张继先成为沈约的帮手,彻底稳固乱穿的局面。

    他赵佶绝不想回转曾经的噩梦!

    沈约倒是正合心意,“如此最好不过。”

    赵佶见状,不敢反对,建议道,“那边凭轩而望,可见椒崖美景,到那里会谈,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赵佶建议的地点仍在揽秀轩,倒像是一个别墅的观景台,放眼望去,只见青山秀水,有一崖高耸远方。

    微风送香扑鼻,让人心情舒畅。

    张继先凭栏处,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时空奇妙,匪夷所思。”

1626节 天书奇谈

    时空和心性般,你知道,但你很难了解。

    张继先张口就是“时空”二字,沈约微微点头,回应道:“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张继先目光微亮,喃喃道:“很好,很好。”

    沈约是引用道德经的一句话——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橐龠就是古代民间生火用的一种风箱。

    老子对天地间的变化用这个风箱做个比喻,就是说风箱看似空的却又不空,总能捣鼓点东西出来。可你总是捣鼓,终究会化作虚无,不如留点力气专注自己的本性。

    从政见而言,守中是维持体系的平衡,从自然而言,守中是让自然平和发展,从世人的角度而言,守中是养精蓄锐、化五毒,得证大道。

    一句话何以这多解释?原因无它,因为在老子看来,这些本来就是应该统一的,只是被世俗切割分裂,才产生认知的撕裂。

    张继先感慨时空奇妙,自是要说他能来此,本是因为时空之妙,沈约的回答很简单——无论如何奇妙,我们这一刻安住心性、问心无愧的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好。

    二人简单对答,却明了彼此的内心,不由都兴起知己之感。

    半晌,张继先又道,“阁下这般明达,本道自应以明达回之。”

    见沈约目光清澈,张继先笑道,“阁下之能,远在本道之上,是以可恣意行为,不受世俗的约束,本道修行尚浅,只能顺应世俗之为。”

    沈约反问道,“包括画符祷祝、符箓入水?”

    张继先知道沈约要问什么,径直道,“阁下也认识都子俊、萧楚那些人?”

    沈约从张继先的一个“也”字做出两个判断——张继先果然知道天柱山那些人的存在,张继先和那些人不是一路的。

    见沈约点头,张继先喃喃道,“阁下自然是不解他们所为,这才想从本道口中探知一二?”

    张继先也是极为明断,从沈约询问符箓入水、一个点头中,亦明白不少事情。

    当然了,这些都是基于二人没有隐瞒的基础上。

    没有隐瞒,交流自然变得清晰透彻。

    只要多了隐瞒,就会平添许多没有必要的变化。

    “我对他们的所为,有些了解。”沈约实话实说道,“但了解的应该不是全部。”

    盯着张继先,沈约缓缓道,“据我所知,他们来到此间,就是为了找到应对超体变异的方法。”

    对古代人来说,沈约这句话绝对会让他们困惑不解。

    张继先却是神色平静道:“超体变异就是僵尸,但僵尸本来不需要对付的。”

    沈约怔了下。

    他虽然在永劫城的迷宫见过类似传说中僵尸的怪物,可对僵尸并没有太深刻的了解,但张继先却似乎对此极为了然。

    这也不出奇,张继先是天师,传说中的天师就是捉鬼、捉僵尸的嘛。可张继先这个天师,居然对超体变异也有认知?

    这人、究竟有何奇特的来历。

    张继先微笑道,“看出阁下有太多的不解,为求清楚明白,本道需要从头说起。”

    沈约并不反对。

    张继先立即道,“早在远古时代,其实就有僵尸的存在,不过那时候世人称之为旱魃之类。传说中,人之死、经历了诡异的诅咒,尸体初期变得僵硬,随即躯体如铁,有了远超世人的能力,同时不死不灭,是逃离六道轮回的存在。”

    沈约只是“嗯”了声,这和他知道的僵尸概念仿佛。

    六道轮回是因生灭缘故,不死不灭,自然不入六道,从这点来说,张继先没有逻辑问题。

    张继先笑笑,“以阁下的见识,自然知道传说多是不实。不过传说,也是蒙昧之人见到某种超越认知现象后的以讹传讹。”

    沈约接道,“道长认为僵尸真实存在?”

    张继先半晌才道,“当然,不然我们眼下的讨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沈约再问,“道长见过僵尸?”

    张继先叹口气,“见过。”反问了一句,“你没有见过?”

    沈约回道,“是十数年后见过。”

    他回答的极为奇特,张继先却是思索了许久,似乎了解沈约在说什么,并不追问,只是道,“阁下如何评价黄帝、蚩尤等人?”

    沈约怔了下,“他们如果不是假的,他们所为哪怕有十分之一的真实,那他们就绝对是拥有高科技的人类!”

    这世上若真有近乎全知的人,那黄帝他们绝对算得上了。

    因为华夏的文明,几乎是建立在黄帝那些人的认知基础上。

    张继先居然对“高科技”几字没有陌生,闻言反倒吁了口气,“阁下如果这般看法,我们交流就会简单许多。不错,他们是拥有极高科技的人。”

    沈约喃喃道,“据你所知?”

    张继先沉默片刻,“天师道有个隐而不宣的秘密,那就是天师道自张道陵创教以来,始终秘密保存着一本天书。”

    沈约反问道,“天书?”

    张继先知道沈约有所疑惑,解释道:“天书上记载了历史的变迁。从黄帝一直到世界毁灭,都有记载。”

    沈约讶然道,“天书是历史书……不对,你说的天书,是记载了人类全史?”

    历史不是人类全史,最多算是个编年史,因为无法记录人类的未来。

    记载了黄帝时期到世界毁灭的一本书,不是人类全史是什么?

    天书是一本电子书?是接近毁灭的人类写的一部书?记录了人类档案?沈约不停的推敲。

    张继先沉吟片刻,“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根据天书记载,黄帝是最后一批人类,那时候的地球不适合人类生存,因此黄帝他们乘坐太空船离开了地球。”

    沈约讶异道,“你知道……太空船?”

    从现代人口中说出太空船,不足为奇,但从张继先口中说出,着实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张继先反倒笑了,“对阁下,本道自然径直使用天书记载的用语,因为你可以理解。但对世俗世人,本道就需要用什么仙家法宝来解释了。就和释迦布道一样,对那些痴根太重、寻不到道路的人,只能想办法先坚其信心,打磨其意志,希望他们可凭此破痴悟理,进而走上证道的道路,但对于那些本有大智慧之人,只需告之明心见性四字即可。”

1627节 大战余波

    沈约缓缓点头,对张继先所言很是赞同。

    释家修行无非“明心见性”,可怎么明,怎么见,何为心性?世人却用了万千言语来阐释,用了一辈子也不能得窥门径,更不要说证道。

    何也?

    只因世人始终做着自相矛盾的事情。喊着爱地球,做着毁地球的事情,喊着爱自己,却做着损伤身体的事情。

    如此撕裂的行为,和修行强调的“身口意”三者一致的三摩地之境完全是南辕北辙,如何能达到明心见性?

    沈约心有感慨,“但黄帝他们怎么会成为华夏始祖?”

    黄帝他们是世人的最后一批?他们要离开地球,结果变成了世人的祖先?

    张继先解释道,“根据天书记载,他们离开地球的时候,经历了宇宙震荡,反到达了数千年前。”

    沈约皱眉。

    张继先接着道,“他们拥有极高的科技,再入蛮荒后产生了分歧,根据记载,那时候的人类处于极为蒙昧的阶段。”

    沈约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白衣人。

    不是天柱山那批人,而是他在洞庭湖底、通过众妙之门看到的那些白衣人。

    这是极为奇特的关联。

    他那时候通过众妙之门见到的就是黄帝一帮人?

    意识到这点,沈约推测道,“黄帝他们想要改造人类?”

    人类改造自身的行为,从未停止过。

    从整容拉皮、到基因改造,从超体变异,到黄帝他们的所为,都可说是人类的自我改造。

    张继先沉默片刻,“根据天书记载,这是他们的分歧点。有一类人认为应该尊重世人的自由,让他们正常的死,最多是给予他们指导,但需要让他们根据本心做事。”

    沈约不置可否,只是道,“另外的一批人呢?”

    张继先缓缓道,“他们认为按照那些人类的聪明程度,不过如蝼蚁、野兽般,而且因为世人自有的基因劣根性,所为无非是重蹈人类的覆辙,最终毁灭。”

    沈约也有无奈之意。

    自古以来,有太多理想的口号,可无一例外的破灭,这些事实早就说明人类不改不行。

    但怎么改?

    同时最大的问题是——掌控人类改变命运的人,自身却无法克服人类的劣根性,那如何去攻克人类的缺陷?

    这才是人类分分合合的根本原因!

    就如一个人头脑若是迷惑的,如何能指挥全身清醒的行动?

    “阁下觉得呢?”张继先蓦地发问。

    沈约涩然道,“他们的想法都是好的,但我想……还是改变派会占据上风。”

    张继先微扬眉头,喃喃道,“阁下倒是一语中的。不错,根据天书记载,对人类的基因加以适当的改造,让他们更加智慧,再遵从黄帝那些人的引导走出一条新人类的道路,成为他们的可行计划。”

    “但计划终结了。”沈约推测道,“因为我记得,黄帝他们内部分裂了。”

    黄帝、蚩尤、炎帝之间,产生了一场旷世大战。

    就和很多神话记载那般,那场大战像是神魔大战,更像是核武之争……

    张继先点头,“是的,根据天书记载,计划是出问题了。可他们的改造计划,第一步倒很成功,因为他们将世人的整体智力提高了很大一截,然后他们将改造的世人,投放到世界各地,和当地人种结合,极大的提高了整体人类的认识水平。那些被改造的世人,也就成为了当地的神。”

    沈约暗想,怪不得全球的神话都是大同小异,经过了一场灭世洪水,幸存的人类在神的带领下重建文明。

    这和暗界李巨人设想的剧本也很相似。

    关联至此,沈约突然有个奇特的想法——或许、那时候还流传着李巨人这个先行者的资料,黄帝那些人运用的是李巨人的剧本也是有可能的。

    “但根据天书记载,人类的伊始改造成功,改变了黄帝他们本来的看法……”

    张继先回忆道,“黄帝他们有一部分决定继续改造人类,解决人类最终不可避免的毁灭结局。”

    沈约喃喃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初心都是好的,但最终结局和初心一致的实在少之又少。

    张继先唏嘘道,“其实本道觉得,这想法是好的。但太多人很难坚持那种美好的理想,二期人类改造计划引发了黄帝那些人的争辩。”

    沈约听到从张继先口中说出二期人类改造计划,感觉好笑中又有点可悲。

    “争辩又引发了争斗。”张继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结局如何?”沈约不由问了句。

    张继先摇摇头,“天书没有记载,本道也无从得知。”

    那你说这些做什么?

    沈约不等发问,张继先已道:“天书只说人类改造计划因为这场战争而尘封终结,具体胜负,并未记录。”

    随即哂然一笑,张继先道,“本道自认清心寡欲,对这结局却是始终念念不忘。是以一直将天书读了下去,然后发现黄帝那些人战争的余波在东汉末年有些踪迹。”

    知道沈约不知,张继先解释道,“根据天书的再度记载,当时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手下有一兄弟叫做曹棺,是个摸金校尉。阁下知道摸金校尉是做什么的?”

    沈约点点头,摸金校尉听起来堂堂正正,做的却是挖人祖坟的勾当。

    说穿了,摸金校尉就是盗墓的!

    古人一点不笨,打仗需要钱,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曹操虽是富家子弟,但也不会掏空家底来扩军,他的方法肯定是自古乱世打仗用兵的几个方法——四处掳掠,或者挖墓扩充军需……

    可张继先提及盗墓,总不会是曹棺挖掘到黄帝的棺材。

    这很难实现。

    黄帝那些人如果有葬身之地,绝不是一个古代人能够挖掘得到的。

    张继先已道:“曹棺极为聪明,在盗墓一事上,甚至可说是很有天赋。他虽然没有见过天书,却通过挖掘古人的墓葬,居然嗅到黄帝等人神迹的影子,然后发现黄帝等人在世间留存了极为高明的科技。”

    “什么科技?”沈约好奇道。

    张继先神色肃然,许久才道:“天书记载,那是三种香——长生、异形,还有无间香!”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225/ 第一时间欣赏极限警戒最新章节! 作者:墨武所写的《极限警戒》为转载作品,极限警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极限警戒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极限警戒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极限警戒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极限警戒介绍:
擅长推理破解难题的暖男沈约、却始终不解自己过往的记忆和履历如同白纸般。在帮朋友金鑫投标巨人实业的安保业务后,他才惊奇的发现——一切诡异始于巨人集团那座奇怪的金色大厦,而自己不但可以推知过去,渐渐的、甚至开始推演未来……而从推演未来起,他才发现真正需要警戒的,不是那些接踵而至、强大难揣的敌手,而是他可推知到的极限未来!极限警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限警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限警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