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极限警戒TXT下载极限警戒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极限警戒全文阅读

作者:墨武     极限警戒txt下载     极限警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03节 女人衣柜内的高人

    山崩于前色不变,方是英雄本色。

    韩世忠平日看起来是个寡言的汉子,但在危机面前,多年疆场历练出的冷静立即显现。

    贼人仍在阁楼中。

    从沈约的言语中,可以推知此事。

    酒铺凶案时沈约的推断,已让韩世忠惊叹沈约之能,不久前念奴娇一战, 方腊、崔念奴离去,他和梁红玉不敌入梦,事后只有沈约清醒,更证明沈约的大能。

    那个能让人莫名入梦的人影,让韩世忠想想都是不寒而栗。

    事发后,沈约没多说什么,他和梁红玉也就知趣的没有多问。

    问了无法解决,问又何用?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吗?

    可经过那件事后,韩世忠虽仍不知沈约的底细,却知道这个兄弟有着神鬼莫测之能!

    沈约的判断很难出错。

    但沈约既然认定贼人就在阁楼中,为何不主动发起进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韩世忠想不明白,可感觉沈约另有打算,因此用煮水一事来拖延时间。

    沈约的表情突然有些怪异,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

    韩世忠见状微凛,“兄弟,你不舒服吗?那茶倒不急于喝。”

    他想到贼人入侵,说不定会在水中做文章,这般提议是谨慎之举。

    沈约摇摇头,“韩兄的提议是很好的。”

    他亲自为泥炉添炭,然后拿了吹火筒,梁红玉一把抢过道,“这等粗活,如何烦劳兄弟来做?”说罢自己吹火引炭复燃。

    沈约笑道,“其实我有时也会做些粗活的。”

    韩世忠分析四处,感觉贼人只有床榻下、衣柜中可躲, 暗想如今是瓮中捉鳖的形势, 沈兄弟不急于发动,不知是何心意,但顺着他的话头来说总是不错。

    “和兄弟相交一场,倒从未听兄弟提及家人。”

    韩世忠沉吟道,“以兄弟之能,如何会做些粗活?”

    他是以常理推断,以沈约这般地位,除了本事外,若无家世支撑,本来也不可能到达今日的辉煌。

    沈约笑笑,“其实这世上本没有粗活细活之分,你只要有心去做,粗细之妙,本在一心。”

    梁红玉吹火的功夫,不忘记说了句,“沈兄弟时有妙语,让我等习武之人受益匪浅。”

    沈约没有自得,缓缓又道,“比如说生火一事,生火之引很是重要,若没有引火之物,这火是生不起来的。”

    梁红玉心道,我们真要烧水沏茶?兄弟你是来喝茶的,还是要捉贼的?如何说这些不相关的废话?

    韩世忠只是附和道,“兄弟所言极是,这炉中之炭看似燃尽,实则不过是有灰盖在其外,若能除灰吹火,仍能重燃,倒是极佳的引火方式。”

    沈约笑道,“不错,死灰复燃说的想必就是这种情况。”

    韩世忠怔了下,暗想沈约这般关联倒是很有道理。

    很多时候,世人注重的多是引申的意思,反倒忘记了自然之理。

    沈约再道,“如今宋人的局面也是如此。”

    韩世忠警惕下没有忘记思索,喃喃道:“宋人的局面也是如此?”

    沈约肯定道,“朝廷素来昏聩,以六贼掌握朝中权柄,鱼肉百姓,百姓如燃炭般,耗损成灰。”

    梁红玉突然剧烈的咳嗽几声。

    韩世忠霍然向梁红玉望去,梁红玉尴尬道,“烟呛了下,并无大碍。”言下之意,并非因为敌情。

    韩世忠略有放心。

    梁红玉咳嗽稍平,问了句,“沈兄弟既然知道六贼为恶,以你的本事,为何不出手除之?”她仍旧一语双关,隐有问沈约为何还不出手!

    沈约将茶壶注水,放在炉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六贼如同人身之肿瘤,仓促割之,只怕会引发人身的无法承受。”

    梁红玉恍然道,“沈兄弟是想徐徐除之,避免引发朝廷崩溃?”心中在想,但眼下贼人在侧,你不除之又是何道理?

    沈约微微点头,“正是如此。其实赵佶和六贼一体,除六贼就和除赵佶自身仿佛……”

    他这番言论着实是惊世骇俗,韩世忠、梁红玉都不能接话,暗想你得赵佶信任,对赵佶却是如此评价,此话若是落在赵佶耳中,只怕会有大祸。

    韩、梁二人不知沈约和赵佶间的奇妙关系,难免为沈约担忧。

    沈约却不介意,轻声又道:“人有痴明之分,你为救他割除肿瘤,明者知错更改,痴者反会觉得你要取他的性命,对你进行反攻。”

    衣柜发出一声轻响。

    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

    可梁红玉吹火之余,始终留意衣柜的动静,闻声再度向韩世忠使个眼色。

    韩世忠不看衣柜,缓缓点头示意知晓,心中又想,沈兄弟比我两人高明百倍,他自然早知道衣柜内有人,他这般言语,莫非是为贼人指点迷津?

    可贼人不怀好意,这时候沈约对其说法,会不会对牛弹琴?

    韩世忠这般想,内心还有个更大的疑惑,他知道衣柜有问题,却绝不向衣柜看上一眼,只怕引发衣柜内贼人的警觉,但和沈约交谈中,他其实一直在倾听衣柜内的动静。

    奇怪的是,他听不出衣柜内有人!

    高手凝神之下,可听得到常人的细微呼吸之声。

    他韩世忠听不到声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衣柜内其实无人,另外一种可能却是衣柜中藏着个绝顶高手!

    真正的高手都是内外兼修,控制气息为己所用!

    但一个真正的绝顶高手,如何会栖身在女人的衣柜中?

    韩世忠越想,益发感觉来人的奇诡,这或许也是沈约始终没有发难的原因?

    沈约道,“赵佶身为大宋之首,对之不可急切,只盼他能逐渐除昧明心。对于被苛捐杂税折腾的如死灰般的宋之百姓,亦不能操之过急。他们或可为自身抛洒热血,但你若期冀他们为赵佶卖命,终究过于……残忍。”

    说罢沉默下来。

    梁红玉恍然道,“因此沈兄弟对李斌的催促,不急于回复,只想赵佶自定,以免过犹不及?”

    韩世忠想的却是另外一层,“兄弟对我宋军对抗金人并不乐观?觉得若等金人兵临城下,我等……会败吗?”

    沈约默然半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眼下的问题,是多年积累形成,想要破解,自然难以顷刻功成。”

1704节 尽忠报国

    证悟有渐进、顿悟两种方式。

    其实这又是一种方式的不同阶段罢了。

    若无渐进之明,哪有顿悟之功?

    历史早经更改。

    华夏数千年的延续,兜兜转转,无非成住坏空四字。

    看似的动荡改变,始终不变的是人性纠缠其中。

    沈约并不认为自己到了靖康之难的时间节点前,就一定能改变历史。

    原因很多,他不知道自己会停留多久, 他要应对天柱山那些人的戒心,他还要考虑九州之王是否会出现。

    更遑论,还有水轻梦这种证道高手要来找他。

    沈约并非自恋,而是当初看到水轻梦见他微露喜意就知道,这女人难得遇到真正的道友,一定会找到他证道。

    世上自称道友的人很多, 但就和和尚很多, 真正知晓佛法的却稀有。如沈约、水轻梦这般得悟天道的在世间着实寥寥无几。

    因为寥寥,更是珍惜。

    但让沈约对历史不容乐观的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他知道人性改变的困难。

    你说服一个想吃棒棒糖的孩子放弃棒棒糖,都要花费许多口舌,甚至无功而返,你若想说服汴京的君臣、百姓,放弃某些固定思想的难度可想而知。

    世人很难放下的就是傲慢和偏见。

    韩世忠听沈约说的凝重,忧心道,“沈兄弟,事情虽是难为,可终究只有你得天子信任,也只有你能劝动天子。”

    衣柜中似乎又有一声轻响。

    梁红玉更是警惕,拿过三个茶杯,放了茶叶,然后静等水开。

    沈约沉吟道,“在我想来,宋人积弱太久,难挡金人的虎狼之兵, 和谈不失为一个办法。”

    韩世忠、梁红玉均怔。

    梁红玉迟疑道,“沈兄弟此举倒让姐姐意想不到。”

    韩世忠急切道, “兄弟,使不得。金人风俗强悍,此刻锐气难言,吞并辽国后,还想对大宋用兵,可见欲壑难添,你若让圣上求和,不但北疆尽失,这汴京当年建立时就无险可守,金人若是长驱直入过黄河后,宋人休矣!”

    见沈约望着他,似在思索什么,韩世忠忙道,“愚兄不过是心急之语,若有不妥,还望兄弟海涵。”

    沈约轻叹道,“韩兄说的极是。若让金人过了黄河,整个中原可说是门户大开,任人蹂躏。”

    他说话时,脑海中又闪过闯入那人的身形。

    那人蒙面,却在凝神倾听,目中似有激动之意。

    听沈约、韩世忠议论,那人为何会有激动?那人显然也很关切阁楼中人的讨论,这才如此神情。

    韩世忠轻吁一口气,“兄弟有这般见识,愚兄着实欣慰。”

    沈约缓缓道,“韩兄先战西北,后敌辽人,又平方腊,用兵之能不言而喻,若你向天子谏言,该如何出战?”

    韩世忠听沈约不提议和,精神振作道,“愚兄有三策。”

    沈约笑道,“想必是分上中下三策?”

    韩世忠不由一笑,“可以这么说,上策就是主动出击,御敌于国门之外,辽人常胜军摇摆不定,若是可能,我等可坚定郭药师之心,联手郭药师所领的常胜军和金人决战燕京,依仗燕云山形地胜,若再有朝野一心,击败金人的入侵并非没有可能。”

    沈约沉吟道,“依我在汴京所见,京城号称八十万禁军,但不过是乌合之众,真能作战的实在少之又少。

    韩世忠立即道,“可西北军仍有狄大将军当年的雄风,种氏数代经营西北,作战之能并不逊色金人。当初对辽惨败,并非西北军不行,而是……”他没有说下去。

    梁红玉虽然还担心贼人,可见沈约智珠在握的样子,倒渐渐不再紧张,闻言插了句,“是刘延庆不知兵。”

    韩世忠咳嗽一声。

    梁红玉却未收声,“世忠,在自家兄弟面前,还怕什么?你这多年来,始终对刘延庆尽职尽责,如今批评他一句都不行?”

    韩世忠默然。

    梁红玉泼辣道,“你不想说,那我替你说,你不要阻挡我说出真相就行。”

    沈约轻淡道,“兄弟洗耳恭听。”

    梁红玉挽起袖子,有些忿然道,“三年前,大宋攻辽,郭药师感觉辽国朽木难雕,带兵投靠了刘延庆。”

    沈约暗想,韩世忠一直对郭药师很是看重,原来是早有交道。

    “有郭药师投诚,刘延庆以为取燕京不过是反掌之间,你知道他做了什么?”梁红玉气恼道。

    沈约淡笑道,“他一定将韩兄派去押后。”

    梁红玉反倒怔了下,“你怎么知道?听世忠说了?他不会说的。”

    沈约摇头道,“今日我才听你说及此事,我是想到的。”

    “为什么?”梁红玉不由问了句。

    沈约了然道,“既然觉得功劳取之易如反掌,以刘延庆为人,当然要将功劳交给培养之人。”

    韩世忠垂下头来。

    梁红玉一拍大腿道,“我就说兄弟有眼光。这个刘延庆从来都是在玩弄世忠,从未将他当作是亲信!”

    韩世忠叹息道,“过去的事情,提及何用?”

    梁红玉不满道,“他刘延庆做得,我梁红玉说两句痛快下都不行?沈兄弟,你千万不要学你大哥那样。”

    沈约只是笑笑。

    梁红玉略有嘲讽道,“刘延庆让郭药师、高世宣为先锋攻取燕城,又让他的儿子刘光世为后援。这用意明摆着,就是将功劳给予自家人。刘光世若是个骁将也没人说什么,但刘光世却是纨绔子弟。”

    沈约皱眉,“军情一瞬万变,哪怕必胜,也不能如此托大。”

    韩世忠赞道,“正是如此。”

    沈约脑海中随即闪过了那个蒙面人也在暗中缓缓点头,心中微动。

    他和韩世忠谈论军情,其实用意不是拖住敌手,而是为了验证一个预知。

    在进入此间后,他的脑海中不出意料的再出个预知画面。

    那个画面很是奇特,似乎和当下无关。

    那是一个年轻人跪在地上,袒露后背,神色肃穆。有一妇人正站在他的身后,神色慈爱又有坚毅,正在那年轻人背上刺字。

    字迹已成。

    ——尽忠报国。

    尽忠报国?!

    他沈约脑海中为何会闪现出这种画面,难道说……

    沈约很是意外。

1705节 无人可绑

    潜入阁楼中的人是岳飞?

    只要略懂华夏历史的人,莫不知曾有个民族英雄在背部刺下了“尽忠报国”四字。

    和如今的青少年纹身不是家事,需要国家来束缚不同,当年那人纹身,并非耍酷或精神迷失,却是将信念刺在肌肤、铭刻在心间,而且一生奉行!

    岳飞岳鹏举如何到了这里?

    沈约一时间想不明白, 可他知道若是岳飞在此,听到他们议论国家大事的时候,就绝对不会选择出手。

    岳飞定会关心国家大事,也绝非冲动盲目之人。

    事实证明他没有想错,那蒙面人数次眼露激动,凝神倾听他们的交谈, 没有丝毫要厮杀的意思。

    梁红玉不知沈约深意, 却被往事激出了感慨,“这大宋素来重文轻武, 将不知兵,历来掌兵权的除了狄大将军,范公外,尽是碌碌无为之辈。”

    她说的范公自然就是范仲淹。

    那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清醒人物!

    虽是大宋文臣,却少有的铮铮傲骨!

    在西北,若非范仲淹力挺狄青,狄青虽难以死在夏人的虎狼之口,却可能死在宋人文臣的唇枪舌剑下。

    范仲淹先狄青一步倒下。

    当所有外族人将狄青视为战神的时候,大宋内部的文臣却视狄青为眼中钉、肉中刺,极力想要除之。

    自古以来,这种可笑且可悲的事情时有发生。

    沈约略知这些事情,暗自感慨。

    他对韩世忠的上策并没有太多质疑,毕竟韩世忠真正征战疆场二十年,用兵目光还是独到的。

    他沈约担心的却是——若没有他沈约支撑,一心出战的韩世忠只怕比狄青下场更惨。

    这才是他始终迟疑的原因。

    “刘延庆以为大功可以轻易到手,哪想到他的儿子刘光世不过是个膏梁子弟,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

    梁红玉仍不懂沈约的心思, 带着厌恶道, “军机瞬间百变,郭药师、高世宣顺利攻入燕城,陷入巷战中,可刘光世居然没有及时赶到支援。”

    手中重重一顿茶杯,梁红玉不平道,“高世宣和一帮西北军尽数战死,郭药师苦战逃离,然后辽人趁机一鼓作气的击溃宋军,若非世忠拼命断后,阻挡些时间,刘延庆说不定早死在三年前。”

    韩世忠神色感喟,不知是因为刘延庆老奸巨猾的算计,还是因为那些无辜送死的西北军将。

    “沈兄弟,你猜刘光世为何会没有及时救援?”梁红玉问道。

    沈约淡然道,“看起来无非吃喝玩乐几事。”

    梁红玉向窗外轻唾一口,“听说他在本该出兵的前晚,不但喝的酩酊大醉,还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根本忘记支援一事。”

    说到这里,梁红玉略有激动道,“沈兄弟,你不要怪我对呼延通的决定,实则我也是有苦衷了。世忠只盼这世上的人会改的,可我却知道,这世上是狗就改不了吃屎,你让很多人改变自己,那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说到这里,涩然一笑。

    水壶突响。

    略有尖锐的叫声让梁红玉平复了情绪,“水快开了,我沏茶……”她拿起个茶杯,脸色突变,霍然抬头向上望去。

    有微尘轻轻落入茶杯之中。

    梁红玉心中奇怪,暗想崔念奴的闺房常常打扫,近乎一尘不染,如何会有微尘落下?

    可她抬头望去的时候,内心却凛。

    她看到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

    不但柜中有人,原来阁楼之顶的梁上,亦有人暗藏!

    四目相对,时空似凝。

    沈约似乎才发现有异,微皱眉头,这才向上望去。

    水壶尖啸更响。

    水已沸!

    却有更凄厉的啸声从梁顶传下!

    梁上那人纵身而下,同时展臂,一柄短剑出现在他手中。

    寒光闪!

    剑锋迫在梁红玉眉睫间。

    “小心!”韩世忠发现不妙,却是真没想到敌人竟有两个,但在生死之间,他反应反倒更快,霍然拔刀在手去格挡短剑。

    刀快剑短。

    呼吸生死间。

    看似极快的交战却没有发出交击的声响,只因梁上那人蓦地缩剑。

    那人方才一剑如同要置人死地,但下一刻圆转如意,却像不过是个虚招。

    一剑刺在桌案。

    桌案起,桌面、茶杯、茶壶砸向了沈约三人。

    他一招以攻为守,吸引对方的注意,随即就要跳向窗外。

    梁红玉双臂沉,在韩世忠为她抵抗那剑时,水腰一折,竟然倒仰在地,无视那飞来的桌案,双袖中有两条红绸丝索飞出,一缠在梁上那人的脚踝,一牵绊那人持剑的手腕。

    “留下!”梁红玉轻叱道。

    砰的大响。

    桌案被韩世忠一掌劈散。

    梁上那人正要挥剑斩断缠脚的绸索,不想梁红玉用劲巧妙,双索拉动,那人一剑失手斩在窗棱之上,同时身躯一个踉跄。

    韩世忠霍然转身。

    梁红玉出手留敌的时候,他绝没忘记衣柜中还有敌手。

    敌人有两个。

    一在梁上,一在衣柜。

    韩世忠暗想——当初那让人入梦的身影奇诡难言,承蒙沈约出手,我和红玉才幸免于难。沈兄弟如此给力,今日若留不下这两人,那有何脸面再在沈兄弟身旁混下去自称个愚兄。

    衣柜飞来!

    韩世忠虽然全力戒备,可见到衣柜如人般飞来,还是大有意外。

    衣柜中有人?!

    一人如果藏在衣柜中,如何能让衣柜飞起来?

    这像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无法将自己拎起般!

    “沈兄弟小心!”

    韩世忠见到这种诡异的事情,没有想到鬼作怪,而是想到另外的一个可能!

    来敌是在衣柜后!

    如非如此,绝不会有这般离奇的现象。

    他做出这般判断,立即抢身上前,一脚踢在衣柜底角。

    这一脚并不凌厉,却是极为巧妙,那冲来的衣柜在韩世忠一踢之下,就要如陀螺般旋转。

    韩世忠顺势转到了衣柜之后。

    衣柜后有人!

    那人蒙着面,眼中略有诧异的模样,似没想到对方这快发现了玄机。

    韩世忠出刀。

    他早就算定这等局面,一刀电闪般劈向那人的肩膀。

    生擒此人,逼问目的!

    这是韩世忠出刀那一刻所想,但他随即发现自己判断错误,他绝擒不下这人。

    此人若不束手,天底下恐怕没有人能让其被绑。

    那人肩头微耸,背后蓦地跳出一截如同短棍的兵器。

    当!

    火光四溅。

    单刀砍在“短棍”之上,韩世忠就感觉五指颤动,单刀几欲脱手而出,心中大寒。

    沈约看到那“短棍”,却想到了曾经看到的一杆枪。

    沥泉凤枪!

1706节 回马枪

    蒙面人背负的短棍是杆长枪!

    不但长,而且是神枪!

    沈约若是说出这个判断,韩世忠、梁红玉多半不信,因为这不符合他们看到的一切。

    如何有人会将长枪随身携带?

    沈约做出这个判断,却是因为见过岳银瓶使用的沥泉凤枪!

    当初,沥泉凤枪就如短棍般,被岳银瓶背负在身上。

    沥泉枪共有两杆, 有龙凤之分……

    韩世忠一刀犀利,非但没有劈断那人背负的“短棍”,反倒被那“短棍”振的单刀几欲出手。

    单刀锋刃出现了豁口。

    那“短棍”的材质绝非寻常!

    沈约瞬间判断时,却未出手。

    柜后蒙面人震开韩世忠的单刀,短棍如同活了般,倏然再弹,趁韩世忠门户洞开的时候,刺向他的右眼。

    韩世忠闷喝声中, 横刀格挡,同时急退。

    一招间,他就知道对方的身手绝不比他逊色,如何能不如临大敌般?

    可那蒙面人不过是虚招,逼退韩世忠,蒙面人并不纠缠,手一探,抓穿上好的衣柜,竟抡起衣柜,向沈约砸去。

    沈约退后一步。

    阁楼不算狭窄,可也绝对算不上交手的好场所,沈约一步就退到墙壁处,但那衣柜的尽头却连沈约的衣襟都没擦到。

    蒙面人目光凛然。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高手亦是如此。

    沈约一步,就让蒙面人看到他的脚步之快、判断之准、胆气之壮……

    若非有自恃的本事,如何能这般游刃有余的举重若轻?

    衣柜裂!

    衣裳飞舞,向沈约罩去。

    蒙面人同时甩手, 两根木刺飞射束缚那梁上之人身上的绸索。

    绸索裂。

    梁上之人并不迟疑,去了束缚后一个鱼跃就窜出了窗子,不知所踪。

    蒙面人瞬间到了窗旁,向沈约的方向望了眼,随即纵身了窗外。

    “留下!”

    梁红玉再叱。

    她束住那梁上之人,本想将那人捆成粽子,不想蒙面人随即刺破她的绸索、帮助那人脱困……

    梁红玉虽是女子,却是越挫越勇的性格,绸索裂,随即顺势飞出,缠住了阁楼的梁柱,梁红玉借力下,如天女下凡,凌空纵到了窗前,和蒙面人相差一丝的纵出了窗外,随即向蒙面人背心抓去。

    她知道自己不见得是那蒙面人的对手。

    韩世忠在那人手上都无法讨好,她梁红玉多半也是不能。

    但她还要尽力缠住对方。

    她不解沈约为何始终没有出手,但她必须要做到问心无愧。

    手指将将触衣。

    韩世忠骇然叫道,“回来!”

    他看到蒙面人背负的“短棍”再耸,内心涌出不详之感。

    “短棍”倏然到了蒙面人的手上,蒙面人头也不回,短棍却已戳出。

    直奔梁红玉的咽喉。

    回马枪!

    梁红玉脑海中蓦地闪过这三个字,她出身武将世家,知道疆场之智将,常在败退、敌人追踪之际,酝酿反击绝杀的机会。

    回马枪就是绝杀的一种!

    但她也没想到过,有人会在空中使出这种疆场才有的一枪!

    是枪,不是棍。

    双手急拉绸索,梁红玉回退,刹那生死间,拉远了和那“短棍”的距离。

    短棍暴涨。

    梁红玉急退时,短棍却是暴长!

    沥泉龙枪!

    沈约脑海中闪过这四字的时候,仍旧没有出手。

    群衣束裹,沈约却是不染而出。

    那缤纷乱舞并没有阻挡他片刻。

    眼见蒙面人要绝杀梁红玉的一枪,他仍没有出手。

    这世上,总有些他值得相信的事情。

    短棍暴涨及喉,倏然回缩再到那人的手上,那人伸手一丢,短棍回背,将将落在地上。

    梁红玉死里逃生,脸色苍白。

    沈约突道,“接着!”

    他手一扬,一物突出,电闪般射出,急奔蒙面人的胸膛。

    那物被布料包裹,看起来像个大号的飞镖,势道凌厉,若是射入胸膛,只怕会将胸膛洞穿。

    蒙面人微有吸气,凝神以待,竟没避让,只是左手微举,看起来竟是要硬接沈约一击。

    那物突坠。

    到达蒙面人面前丈许的时候,突然坠落向地。

    蒙面人微惊。

    如此巧妙变化的力道,本是出自巧妙之心。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这本是他的习练法门,但对手使出,却更是圆润。

    眼看那物就要落在地上,蒙面人心念电转,手中蓦地再现那“短棍”,短棍再涨,刺向前方,随即黏住坠落那物。

    沈约掷出的那物再度飞起,落入蒙面人的手上,下一刻,蒙面人眼中似有诧异,可随即转身纵向远方,跃出高墙,不知所踪。

    高墙外似有几声低呼,下一刻有几个汉子跃入,微有狼狈的样子,奔到阁楼前,低呼道,“韩大哥,出了什么事?”

    韩世忠立在窗前,沉声道:“方才离去的两人,能追就追,追不到也就算了,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退回原处把守就好。”

    那几个汉子神色讪讪,可终究翻墙离开。

    韩世忠看向坐下来的沈约,凝声道,“沈兄弟,入侵的两人功夫都是极好,愚兄挡不住他们,那些兄弟也是无法……”

    沈约笑笑,“无妨事。他迟早还会再回来的。”

    韩世忠微有诧异,不知沈约如何做出这种判断。

    梁红玉突然道,“沈兄弟认识来敌?”

    “为什么这么说?”沈约反问道。

    梁红玉耿直道,“因为沈兄弟本有能力留下他们,却任由他们离去。”她说的是实情,很不解沈约所为,心直口快的问了出来。

    沈约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但知道他可能是哪个。”

    那杆神枪在蒙面人手上运用的出神入化,哪怕多年后岳银瓶使出同样的枪法,看起来仍比蒙面人逊色几分。

    有时候,悟性无可替代。

    不能否认,岳银瓶是个极有灵性的女子,但蒙面人对于心之领悟,看起来更是精湛。

    “他是哪个?”梁红玉不顾韩世忠阻拦的眼神,执意问道。

    沈约微笑道,“你们可听过岳飞岳鹏举此人?”

    韩世忠、梁红玉互望一眼,均是摇头,梁红玉吃吃道,“沈兄弟是说,那蒙面人叫做岳飞?我真的见识浅薄,倒不知道世上有这一号高手。”

    韩世忠感慨道,“这世上高人大隐,我等不知有何出奇?像沈兄弟这样的人,我等以前不也没有听过?”

1707节 苦衷

    韩世忠见沈约有时候明显是隐瞒着什么,但相信沈约的为人,沈约说出真相,他就分析,沈约不说,他也选择不问。

    这是他的做事原则,可他也知道梁红玉对于关系密切的人难藏心事, 担心梁红玉问题过火,因此圆场处之。

    梁红玉知道韩世忠的提醒,忍不住又问,“那梁上那人是谁?”

    沈约摇摇头。

    梁红玉奇怪道,“他们明显是同伙,沈兄弟如何只知道岳飞之名?”

    韩世忠叹道,“兄弟又不是神仙, 如何会什么都知?”

    沈约闻言笑笑。

    对于更复杂的性格, 他都有容人之心,眼下知道韩、梁二人都是合力解决事情的人,并没有丝毫不满。

    他的确猜不到梁上那人是谁。

    不过他终究还是从方才的交谈中又推知一些事情。

    听韩兄、红娘子这么说,此刻的岳飞多半尚未从军?最少尚未在军中有什么名气,这才让韩世忠、梁红玉很是陌生?

    听闻岳飞身边有几个兄弟跟随多年,王贵、张宪,杨再兴之流……

    梁上那人,想必是这几人中的一个?

    萧别离虽然跟随着岳飞多年,但这时候年纪尚轻,应该还在渡劫迷宫中。

    可岳飞未从军前,根据记载,一直侍奉家中母亲,如今为何突然现身于汴京的念奴娇中?

    这是极不合理的事情。

    如果让沈约解释,岳飞来到此间,一定有他的苦衷。

    “我不留下岳飞,因为……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沈约沉吟道,“我想他应该有难言之隐, 这才入阁楼刺探什么。”

    韩世忠点头道,“岳飞的确没有敌意。”

    梁红玉不由道,“他方才、几乎刺死了我!”

    韩世忠摇头道,“他只是不想你迫他太紧。若我没有看错,岳飞使的是一杆枪!”

    梁红玉没有反驳。

    韩世忠看向沈约,“我想以兄弟之能,定然看出他使的是枪法,而非棍法。”

    沈约赞同,觉得韩世忠观察的很是入微。

    “岳飞使用的枪有些奇特,愚兄从未见过世上有这种兵器。”韩世忠又道,“但是枪,就会有枪尖,我们方才始终没有看到枪尖。”

    梁红玉回想当初的情形,暗吸一口冷气。

    方才生死片刻,她感觉到“短棍”寒风迫喉的锋芒。

    生死毫厘!

    看似侥幸脱难的她事后再想,若那枪尖弹出,已然贯穿了她的咽喉!

    对方留手,也是留情。

    梁红玉内心耿直,但正是耿直,让她无法去无视真相。

    真相就如韩世忠所言——岳飞当时留手了,不然她梁红玉已然死在岳飞的枪下。

    韩世忠见梁红玉脸色数变,知道她明白这个关键,不再说下去,看向沈约道,“我信兄弟所言,岳飞前来,的确对我们没有杀意、或者敌意,可他入此阁楼搜查,或许和崔念奴留在此间的秘密有关。”

    顿了片刻,韩世忠缓缓道,“岳飞若和燕子搞在一起,那我们终究会是敌人的。”

    沈约笑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坠落泥潭难以避免,可真正的坚毅之人,无论在哪里,心还是由己的。”

    说话间看向远方,沈约脑海中闪过个白发苍苍的人物,心中在想——历史再度改变,如果完颜烈的情况也和赵佶、李斌一样,他倒可能去找岳飞的麻烦!

    换句话说,岳飞的出现,会不会和完颜烈有关?

    蒙面人跳出了围墙,轻易击退围攻的众人,却没造杀伤。等出了幽巷,他随手取下挂在巷口树上的一顶预留的破旧毡帽,去了蒙面巾,戴上毡帽,遮挡住大半的脸庞。

    反穿了外衣,不到片刻,蒙面人变的和路人般,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顺着人流走了多时,再度进入一条巷子。

    似乎对汴京的巷道很是熟悉,蒙面人不急不缓的终于到了一座寺庙前。

    寺庙香火不旺,甚至可说是有些冷清。

    佛龛上供奉的不是常见的财神、弥勒佛之类,而是一个头顶长角的怪人,怪人手中拿着一束青草,注目青草若有所思。

    寺庙香火不旺,也可能是这神仙太过清高的缘故。

    蒙面人抬头凝望那神像片刻,双手合十祷祝几句,然后缓缓道,“张兄弟,你没事吧?”

    一人从殿门前现出身形,摇头道,“岳大哥,我没事,我倒是担心你不能安然离开。”那人面容方正,皮肤略黑,上下打量着蒙面人,那人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蒙面人终于摘下毡帽,露出年轻俊朗却显坚毅的一张脸,缓缓摇摇头。

    张兄弟见状宽慰道,“没有拿到那东西,也非我们的问题,最不济再去偷一次就好。岳大哥,你不用太多担心了。”

    岳大哥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用布包裹的一物,缓缓展开,里面包着的是一个小小青铜神像。

    那正是沈约隔窗掷出的“暗器”。

    张兄弟见状,惊喜道,“岳大哥,你找到他们要你找的东西了?这东西在衣柜后的藏间中?”

    岳大哥摇摇头,“我潜入那衣柜后的暗藏空间,其实一无所获,这是那个叫沈约的人,丢给我的。”

    张兄弟怔住,半晌才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岳大哥摇摇头,紧皱着眉头,显然也是不解。

    张兄弟思索道,“岳大哥,这件事很奇怪。他们抓走了银瓶,引你追到京城,随即有人找上我们,让我们取什么崔念奴闺房中的神像来交换银瓶,我们本以为这中包含着极大的阴谋,神像也很难取到。”

    岳大哥点点头,看着手上的神像,又向庙中佛龛上供奉的神像看了眼。

    张兄弟继续道,“岳大哥说常人习惯觉得夜晚更利于行事,但你认为白日反倒是对方疏忽的时间,这才选择这时间潜入,可不想红娘子、韩世忠倒是警觉……”

    说到这里,微有迟疑,张兄弟道,“我等早闻这二人的大名,知道他们为人实正,若是和他们说明真相……”

    岳大哥未语。

    张兄弟轻叹道,“我实在是糊涂了,忘记了岳大哥你一直惦记银瓶的安危,若是敌人和韩世忠他们是仇敌,说出真相,反倒彼此难做。”

1708节 人约取像后

    庙中静寂,再无外人。

    岳大哥缓缓坐了下来,轻吁一口气,略显疲惫。

    他看似举重若轻的从念奴娇中闯出,可内心着实没有丝毫大意,尤其是面对沈约的时候。

    “韩世忠久战西北,梁红玉不让须眉, 这两人都是正直之辈,眼下看起来有贵人相助,我岳飞深陷不明风波,如何能将他们扯进来?”

    岳飞喃喃道,“眼下我只求救回银瓶,无愧于心的行事。可是……”

    他心中暗想, 敌手抓住银瓶, 手段绝非正人君子所为,以此要挟我行事,我又如何能问心无愧的行事?

    想到这里,岳飞观察着手中的铜像,想到沈约出手那一掷,更像试探,却不含敌意,暗自奇怪。

    张兄弟缓缓道,“岳大哥,听闻那姓沈的如今名震京城,极得天子信任,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中,哪怕京中六贼都不敢和他做对,这样的一个人,如何会把诡异的神像交到你的手上?”

    岳飞缓缓道,“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多半知道我潜入阁楼,就为了取此物,如何会主动将此物交给我?”

    “莫非这是个赝品?”张兄弟谨慎道, “对方放长线钓大鱼?”说着向庙门的方向望了眼。

    岳飞根本未看, “没人跟着我。”

    张兄弟显然信岳飞的判断, 挠头道,“如果不是这样,姓沈的究竟有何目的?”

    “他最少没有敌意,同时他知兵知势。”

    岳飞回忆当初阁楼的情形,确定沈约由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打算,“此人若能把持朝柄,倒是我大宋幸事。”

    说到这里,岳飞轻叹一声。

    张兄弟亦叹道,“岳大哥说的没错,其实……”他想说的是,其实一条狗坐在庙堂上,恐怕都比眼下的那些人选要给力些。

    最少狗虽然不能处理朝政,却不想着坑人的,你看看赵佶、蔡京那些人,各个吃人不吐骨头。

    如今这年代,不害人、哪怕懒政的官员,都算是清官了,若能做点正事的官员,那可是多年难得一见。

    虽是这般想,张兄弟却知道岳飞不太喜讨论此事,转口道:“其实无论韩世忠,还是那个姓沈的,看起来都是为国为民的正人君子,若有机会结交,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岳飞看向张兄弟,喟然道,“这些日子,倒辛苦你了。其实……”

    他不等说完,张兄弟哈哈笑道,“岳大哥,你误会了。我张宪和你结交多年,对你的为人着实心悦诚服,我不是埋怨什么,只是略有遗憾罢了。”随即建议道,“我们既然取得这神像,无论这神像真假,都要试试能不能交换回银瓶再说。”

    岳飞缓缓点头,从怀中取出块硬饼,掰给张宪一半,“恐怕还有一番恶斗,总要吃点东西再说。”

    张宪拿起佛龛上的一个空碗,到寺庙的后园井中打了水洗洗,装了一碗水过来。

    两人就着井水吃着硬饼,显然是习惯这种方式,岳飞只吃了两口,看着硬饼不语。

    张宪见状道,“大哥,你又想到阿娘了。”他看起来和岳飞不分彼此,对岳飞的娘亲称呼很是亲热。

    岳飞半晌才道,“娘亲有王贵照顾,应无大碍……”

    “你怕银瓶吃不上饭吗?”张宪明白道。

    岳飞没有回答。

    张宪劝道,“他们既然要挟你做事,肯定不会……虐待银瓶,岳大哥你不用过于担心。”说着皱起眉头,张宪喃喃道,“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岳飞沉吟道,“你想说,他们为何要抓走银瓶,却放过云儿?”

    张宪点头道,“是啊,这的确很蹊跷。当初云儿和银瓶在练武,贼人为何只抓走银瓶,却让云儿回转给你报信呢?按照道理,他想要要挟你行事,更应该抓住云儿才对。”

    他想的是,在世人眼中,儿子不是更重要的吗?

    岳飞握拳道,“这也是我不解的事情。”说话间长身站起,将那未吃完的硬饼小心包好,又放回怀中。

    张宪没有劝岳飞再吃两口,知道岳飞想的是——如是救下银瓶,银瓶挨饿,总要有些东西给女儿吃。

    内心替岳飞的考虑酸楚,张宪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是包好干粮,跟随岳飞走出寺庙,向城外走去。

    他们约定的联络地点在城外。

    岳飞行进间,突然道,“张兄弟,你有没有发现,我取的神像和方才庙中的神像很像。”

    张宪有些讶异,“哪里像了?”他方才见岳飞拿着手中的那青铜像,频频望向神龛的佛像,微有奇怪,在他看来,这根本是两尊不相同的神。

    岳飞沉吟道:“我手中的好像也是神农的青铜像。青铜像腰腹间见得到脊柱。”

    张宪一直没有留意,闻言道,“那很邪门。你手中的神像多半是个邪神,如何会是神农呢?”

    岳飞半晌才道,“传说中的神农肚子是透明的,既然是透明的肚子,岂不可以通过身体看到脊柱?”

    张宪讶然,“岳大哥,那不过是个传说,你如何当真了?”

    岳飞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背负的龙枪,终于还是止住道,“或许是我多心了。”

    二人出了城,一路向南,人迹渐渐稀少,二人转入丘壑间,向远方的一个小山走去。

    “岳大哥,敌人为何约定在这山里的古庙相见?会不会有埋伏?”张宪低声问。

    岳飞喃喃道,“山顶望之,山下举动一目了然。”

    张宪皱眉道,“他们怕我们叫人?”涩然笑笑,“那他们太小心了,我们一直在汤阴偏僻的地方,如今在京城,孤立无援的。”

    岳飞低声道,“因为无援,更要小心。”

    说话间,二人入了山,寻到对方交代的地点,见果有庙宇耸立山腰,入得庙中,张宪微愣,因为他发现那庙中供奉的神像赫然又是神农。

    如此僻静之地,寺庙自然也是残破,佛像前却有一女子背对二人而立,风姿绰约。

    岳飞、张宪没有丝毫大意,岳飞轻咳声,“月上柳梢头。”

    这时候,他自然没有吟诗作对的雅兴,说的是对方交代的联络暗号,避免错认。

    那女子缓缓转身,淡然道,“人约取像后。岳飞,你既然来了,神像自然就带来了。”

    岳飞点点头,伸手入怀,去除神像上包裹的那块布,一晃手上的那神像。

    张宪这次留意去看,终于发现神像的奇怪之处,通常的神像都是形体庄严,岳飞手中的那神像却隐约有白骨可见……

1709节 不可思议之地(为新盟主郭淡加更!)

    在修行者眼中,白骨、墓地都是提醒生死朝夕、勤于自勉之事,可在世俗眼中,白骨却是阴森恐怖的,甚至满是邪恶。

    邪恶的从来不是白骨,而是利用痴迷蛊惑旁人的心思。

    张宪看到神像有白骨隐现,立即想到——难道说敌人是信奉白骨的教派?怪不得处处透着诡异之意。

    那女子轻移莲步, 伸手要拿神像。

    岳飞微缩手臂,沉声道:“根据约定,我取来神像,你等当交还银瓶。”

    那女子轻笑道,“阁下是个男子汉,还怕我抢走神像、不遵守约定不成?”

    岳飞牵挂女儿安危,不为所动,沉声道:“银瓶何在?”

    那女子又看了神像一眼, 淡淡道,“看来是那尊神像无错了。好吧,你们跟我来。”说着转到佛龛旁的侧门,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到寺庙的后院,推开类似厢房的房门,走到床榻前坐下来,风情万种的模样。

    张宪见状,暗有脸红,他和岳飞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见这女子如此狐媚,虽知道这女子绝非善类,仍旧向旁事想去。

    人之念头,本来难以克制。

    因此真正的修行不是心如死灰,只是让你念出不染罢了。

    拍拍身边的床榻,那女子带着娇媚道,“还不过来吗?”

    张宪想要呼喝那女子的无耻,却被岳飞一把拉住,走近那女子身边坐下。

    那女子抛个媚眼, 随即伸手在床头的一个支柱前扳了下,床板突然翻转,下一刻,眼前黑暗。

    张宪措不及防,几乎叫了出来,就要拉岳飞跳离。

    岳飞却低声道,“稍安勿躁。”

    黑暗中,张宪随即感觉双足踏地,内心稍定。岳飞的声音传来,“请你带路。”

    那女子的声音满是魅惑道,“岳公子,你莫要急切,你抓着妾身的手,妾身如何点灯带路呢?”

    岳飞哼了声,在那女子招呼他的时候,他已想到床榻附近可能有暗道机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在床板翻转的时候,他立即擒住那女子的手腕,提防暗算,听那女子这般说,他缓缓松开那女子的手腕,内心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警惕那女子突然发难。

    那女子只是点燃了油灯,然后沿着一条斜斜向地下的通道走去。

    岳飞越走越是心惊,暗想只凭这一条通道,就不知用了多少人力完成,对方是偶然发现此地,还是亲自命人完成?

    若是后者,敌人不但诡异,势力也是绝对骇然。

    这等隐秘的地方,对方却是无顾忌的展现给他们,自然不是对他们信任,难道说,对方准备将他们留在此间?不然,对方不怕他们将秘密泄漏出去吗?

    岳飞越想越惊,但为了女儿,却不能不跟着那女子。

    三人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前头看似死路,可那女子一推间,墙壁洞开,有光芒闪现,前方竟亮如白昼,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况。

    岳飞来不及细查,只是紧跟那女子穿过那门户,随即发现三人竟置身一个宽敞的地方。

    进入地道的时候,岳飞早在计算地势,暗想如今他们是在山腹中,但等看清眼前的情形,他实在的讶异非常。

    他如同置身在一个宫殿中!

    有的山腹由于喀斯特地貌,内部着实空旷,但再空旷的山腹终究是山腹,要在山腹中建造个宫殿,那是极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偏偏看到了个宫殿。

    宫殿的内部设置都如皇宫般,而且抬头望上去,隐约看得到支撑殿顶的房梁。

    这如何可能?岳飞惊错,张宪也是诧异,低声道,“岳大哥,这是哪里?”

    岳飞霍然回头望去,眼皮跳动。

    因为他的背后只有一块黑幕,绝非他想象的山壁。

    宫殿大亮,刹那间亮如白昼般。

    岳飞不由的得微微迷眼,就见到不远的前方,赫然有白玉阶梯,阶梯最上,坐着个一身尽墨的人物。

    而阶梯前的两侧,立着十数个女子,均是纱巾罩面,不苟言笑。

    这是哪里?

    岳飞脑海中也闪过张宪问的问题,他千算万算,从未想到过,出了城,入了山,从一个破庙的床榻机关处,居然到了一个恢宏更胜皇宫的地方。

    他也没想到,在他和张宪到达此间的时候,沈约也到了那座破庙前。

    沈约旁边,跟着韩世忠、梁红玉两人。

    韩世忠神色奇怪,梁红玉还是忍不住问道,“沈兄弟,你说岳飞到了这里?”

    梁红玉内心是难信的。

    不等韩世忠说出抗金的中、下两策,沈约突然让他们准备马匹。

    沈约将什么东西交给了岳飞?

    为何岳飞潜入念奴娇,沈约不选择拦阻,反倒将对方要取的东西给了对方?

    都说有放长线钓大鱼一说,可沈约这般钓鱼,未免如同缘木求鱼般。

    沈约没有解释,只是带着他们二人出了城,却不疾驰,反倒如同郊游般悠闲,一直慢悠悠的到了岳飞到的庙前,沈约终于说——岳飞的目标就是此间。

    你让梁红玉如何能信?

    “和岳飞相见的应该是个女人。”

    沈约走入庙中,看了眼佛龛的神像,随即推测道。

    韩世忠问道,“是因为这里的香气?”

    沈约微微点头,“这里看起来很久少人祭拜,却留有淡淡的胭脂气息。”

    韩世忠虽不知道沈约如何能钓到这里,还是道:“那他们如今去了哪里?”感觉沈约不知,韩世忠很快的将庙宇四周搜了遍,却是一无所获。

    见沈约立在厢房前,韩世忠道,“愚兄搜过此间,没人的。”

    “可仍旧有香气的。”

    沈约喃喃道,“他们是在此间消失的。”说着走向了床榻,目光微扫,随即在床头的支柱上扭了下。

    床板翻,现出个黑黝黝的入口。

    梁红玉极度错愕,暗想沈约若非知道这里,只凭推断就找到这个隐秘的地方,那绝对和神仙一样了。

    哪怕神仙,恐怕也无法完成沈约做到的这些!

    “我下去看看。”韩世忠主动请缨道。

    沈约摇摇头,闭眼片刻,脸色微变,“不用看了,到下面不会有什么发现了。”

    梁红玉忍无可忍道,“这里如此巧妙的机关暗道,总要去看看?”

    这绝怪不得梁红玉,因为在常人看来,肯定不会有人无聊到在此地费尽心力的建造这种秘地,却全无用处。

    沈约沉默半晌,“这条路的尽头。是山壁!我们无法再通过的地方。”

1710节 另类窥视

    沈约虽无可不对人言,但却很难对韩世忠两人解释当下的情况。

    从崔念奴被他揭破身份,仍执意留在念奴娇的时候,沈约就想到念奴娇有值得崔念奴留下的地方。

    沈约想到这点,当机立断的查封了念奴娇,遣散了众多歌姬,自己留在念奴娇查探秘密。

    有权利有很多好处, 对于沈约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省事省力。

    他这大的动作虽然震惊了京城,可居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力。

    岳飞能找到崔念奴阁楼中的藏间,对于沈约这样一个精通土木建造的人,找到藏间可说是毫不费力。

    沈约很快进入衣柜后的暗格,发现里面的那尊神像。

    神像是神农。

    他从张继先那里得知远古黄帝、蚩尤、炎帝的往事后,就将这条件加入自己的超级大脑中,不停的分析推演。

    崔念奴为何在这里的隔间, 煞有其事的藏着一个神农的神像?

    不太像单独的信仰。

    沈约分析到这里, 立即对那神像进行分析。

    他先用手机进行材质分析,得出神像外表是铜制,但是内在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挡微波的进一步检测。

    神像的奇妙在内部,神仙曾显露奇迹,因此崔念奴将神像安置在暗处,试图重演奇迹?

    很多人的行动,如非愚昧在牵扯,就是自有目的。

    崔念奴虽然如狐狸精般狡猾,可绝不是蠢人,她是有目的的!

    沈约随即入禅定对神像进行分析。

    他进入四禅的时候,仍无反应,他遂进入四禅以上,居然和神像起了呼应,他闭目,可感觉到神像也在闭目,神像内似乎孕育着生命。

    那是一种哪怕第六感都无法感知的事情。

    禅定时, 能感知到太多不可思议的现象。

    他入定,神像也在入定。

    他只能感知到这种情况,无法再进一步,但他确定这神像的确有古怪,而且崔念奴一定会想办法拿回去,是以他一直守在念奴娇,却将神像留在身上。

    岳飞潜入,开启藏间,沈约随即有了感应,听起来很玄奇,但不过是他时刻将一念留在倾听念奴娇阁楼内的衣柜那处。

    人在闹市,心如幽谷,可破世间杂乱、听万物声鸣。

    衣柜挪动,有人潜入。

    等察觉来者是岳飞后,沈约随即做个决断,他将神像交给了岳飞。

    岳飞来到此地,和完颜烈、崔念奴有关……

    他沈约的确如张宪所言那样,在放长线钓大鱼,可哪怕岳飞都没有想过,沈约跟踪的方法是感应那个神像。

    这是让人无法发现的跟踪方式,哪怕现代的跟踪器都是难以比拟。

    无论多远,沈约只要入定,就能感应到神像的入定。

    就凭这种奇特的感应,沈约追踪到庙前。

    凭借残留的香气确定和岳飞接头的多半是个女子,厢房香气更浓,却不见散逸它处,可见岳飞和那女子一见,就直奔主题。

    床不是主题。

    床下才是。

    轻易的判断出床头支柱是开启的机关,凭借的是敏锐的眼力,看得到那被染香纤手拿捏过的支柱色泽微有异常。

    机关开启,沈约随即探测到只有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绝路,再无任何分支。

    听起来不可思议,如何会有人费尽心力的挖出这样一条通道,却毫无作用?

    沈约脑海中却闪过众妙之门。

    奇特的关联,不出意料的结果。

    通道的尽头,是时空传送装置的一个固定出口?

    和岳飞接头的女子居然是掌控着高科技的一批人,可能和众妙之门的出现有关?而崔念奴、水轻梦两人,均是出自此间?

    一切的一切,错综复杂,到了沈约这里,却是一览无遗,可这些推测,又如何对韩世忠、梁红玉说出?

    知道韩、梁红玉二人心中都有了怀疑的种子,沈约沉吟片刻,“那我们下去看看。”

    梁红玉立即道,“这次我打头阵!”

    她主动请缨,只怕沈约改变了主意,让她又留下个不解之谜,晚上也睡不痛快。

    沈约没有阻拦,韩世忠从怀中取出个火折子,缓缓吹亮,递给了梁红玉。

    梁红玉接过火折子,忍不住白了韩世忠一眼,“你如何会有这种贵重之物?”

    韩世忠干笑道,“念奴娇的客人带来遗落的,我看遗弃可惜,带在身上备用。”

    梁红玉不再多问,当先带路,等到了道路尽头的时候,终于停下脚步,半晌才道,“沈兄弟,一切若是你推出来的,那你真的和神仙一样了。”

    一切和沈约说的没有两样。

    前面只有山壁。

    韩世忠鼻子嗅嗅,“可这里的确有胭脂气息,那女子带岳飞到了这里,再度离开,究竟搞什么名堂?”

    沈约喃喃道,“他们没有离开。”

    韩世忠四下望去,暗想这地方一览无遗,岳飞他们没有离开,又去了哪里?

    “还有机关暗道?”梁红玉四下敲着墙壁。

    沈约摇摇头,“也没有机关。”

    说话间,他伸手抵在面前的墙壁之上。

    半晌,墙壁并没反应。

    梁红玉想要说什么,却被韩世忠扯了下衣袖,不等梁红玉扭头,暗道大亮。

    韩世忠、梁红玉霍然警备,侧立在沈约身侧。

    危机关头,他们绝不会抛开沈约撤退。

    没危机。

    只有一道光芒从墙壁上透出,照在沈约的身上,射向后方的空荡。

    沈约突然盘膝坐下,闭目不语。

    光芒不减,仍旧汇聚。

    片刻后,竟在空中凝成虚幻的影像。

    影像和岳飞有关,岳飞赫然站在个恢宏壮阔的宫殿内。

    梁红玉惊的无法发声,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看着神迹现出般。

    岳飞同时凛然。

    他怀中突现光芒。

    光芒虽是一闪起,瞬间灭,可那本来如冰雕的十数个女子,瞬间围在岳飞的身旁,同时拔剑。

    剑尖如花团锦簇,均指岳飞、张宪二人。

    岳飞不动声色,内心却惊。

    只凭那些女子的移步、拔剑,他就看出这些女子各个是身手高明之辈。

    这世间,如何会现出这多会武功的女子?

    白玉高台上坐着的那个黑衣人亦是霍然站起,沙哑着声音道,“你……你……和神像起了呼应?你究竟是谁?”

1711节 真神

    黑衣人声音沙哑,却像是女子的声音。

    岳飞没想到到了京城后,异变连连,更没想到,劫持岳银瓶的幕后主使竟像个老妪。

    他怀中异光一现,自己也是吃惊,见对方随即警惕大增, 哪怕那老妪也是失声,还能沉静道,“在下岳飞。”

    那黑衣老妪愣了片刻,缓缓坐下来道,“是的,你是岳飞。神像自然带来了?”

    岳飞掏出怀中神像,反问道, “我女儿呢?”

    那黑衣老妪摆下手,那些围着岳飞的女子立即退回原地。

    岳飞面前的一块地面突然上升。

    随着地面上升, 一个透明的罩柱现在众人的眼前,而罩柱内,赫然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

    女孩子双目紧闭,靠在罩柱内的一个角落。

    张宪见状很是激动,就要上前,却被岳飞一把拉住。

    “怎么了?你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岳飞身后传来个女子的声音。

    岳飞回头望了眼那说话的女子,沉声道:“银瓶为何昏迷中?”

    一切的一切,超越了岳飞的认知,但不妨碍他冷静对之。

    罩柱有古怪。

    敌人不会将银瓶这般轻易的交还给他!

    岳飞以最坏的情况考虑,丝毫不敢大意。

    那女子娇笑道,“她是累了,这才睡了会儿。”

    岳飞心道,银瓶自幼习武,如今虽不过七岁,可远比寻常女孩要警觉,若是睡着, 此刻被移动、听到声音也会惊醒,如何会是眼下的模样?

    他虽年轻,可年少就已老成,如今面对绝境,并未说出心中的困惑,冷静道:“我们约定,只要我取回这神像……”

    一晃手中神像,岳飞抓的极牢,如同抓住三人的性命,“你们就会将我女儿银瓶完好无缺的还给我。如今我已取到神像,到你们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韩世忠、梁红玉神色复杂。

    他们没想到会看到这种奇景,听到岳飞的苦衷,梁红玉更是现出怒容,她不是对岳飞不满,而是感觉这些人劫持个无辜的女孩实在用心险恶。

    “当初看到崔念奴的时候,虽知道她有心机,却不想她会是如此恶毒的女子。”梁红玉恨声道,“若再见到她,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和岳飞交谈的女子赫然就是崔念奴。

    沈约仍旧闭着双目,他方才伸手按在墙壁上,不过是想和神像再有感应,察觉岳飞在哪里, 他也没有想到神像居然会将岳飞所在的环境详细传了过来。

    神像真的如同有生命蕴藏般,将他的所想替他实现了?

    方才岳飞怀中异光,正是神像有了呼应的迹象。

    崔念奴果然和岳飞来到京城有关。

    沈约脑海中随即闪过完颜烈的身影。

    历史不停的改变,他沈约、完颜烈加快了某种改变。

    岳飞紧张的看着高台上的那个老妪,他知道已方处于极度不利的情况。

    他们所在的地方绝非山腹中。

    对方有着诡异难言的手段。

    这种地方,他和张宪来都不容易,要想带银瓶安然离去,更是千难万难。他看出那老妪是首脑人物,暗想为人首脑,多少有点原则,是以用约定说事。

    那老妪闻言道,“念奴,我们和岳飞有过这种约定?”

    崔念奴摇头道,“没有。”

    张宪怒道,“你在骗鬼吗?若我们没有这个约定,岳大哥如何会冒险去取这个神像?我们为何会到这里?”

    岳飞大是皱眉,暗想对方无赖,倒是不好应对。

    张宪随即道,“若没有约定,我们拿这个神像也无用,不如毁去算了。岳大哥,你说是不是?”

    岳飞见张宪反客为主,握着神像的手微有抽紧,也注意到立在两旁的那些女子微有动容。从这种迹象可知,这神像对这帮人来说很是紧要。

    崔念奴正色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约定,张宪,你要不要和我赌一场?”

    张宪冷笑道,“赌什么?”

    崔念奴淡淡道,“我若证明我们之间没有有关岳银瓶的约定,那你就答应我去做一件事情?”

    张宪眼珠转转,淡然道,“不是你和我们约定的,或许是和你一伙的人和我们约定的。”他一点不笨,提防着对方玩弄文字的游戏。

    他寻思间看向那领路的女人,那女子自入此间,就站在众多女子的末位,始终一言不发。

    崔念奴娇笑道,“你又错了,和你们约定的那人和我们不是一伙的。”

    张宪缓慢道,“你现在自然是说什么算什么了。”

    崔念奴摇头道,“不是我说什么是什么。”看向高台上那老妪,崔念奴娇声道:“宗主,我们可以请出真神来断定这件事情。”

    真神?

    那是什么?

    韩世忠听的暗自皱眉,见沈约始终没有睁眼,只怕干扰沈约,低声对梁红玉道,“这女人又搞什么阴谋诡计?”

    梁红玉握拳道,“她自然在搞诡计,张宪可能会被骗。”

    她说了和没说一样,可看到崔念奴妩媚又有些天真的笑容,内心却着实不寒而栗。

    黑衣老妪闻言只是点点头。

    有两个女子抬着一个小小的神龛到了众人的面前。

    神龛里面居然是个娃娃,娃娃咧嘴大笑,似有说不出的开心,一张脸粉嘟嘟的可爱。

    岳飞、张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娃娃如何是什么真神。

    崔念奴含笑道,“这是本宗的一个神灵。世人若在其前撒谎,她的脸就会变成白色。若是说的是真话,它的脸就会变成红色,很是奇异。”

    张宪哂然道,“世上如何会有这般荒唐的东西?”

    沈约闭目,却将发生的一切明照无误,听到这里,脑海中却闪过“测谎仪”三字!

    在古代,测谎的神好像荒诞不羁,但现代,却将这事变成了现实。

    真神就是测谎仪?

    这些人虽有着高科技,却根本不知高科技的原理,甚至对高科技所造之物,只能以他们固有的肤浅认知来解释。

    神话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一群古人看到自己不理解的高科技现象,用自己的认知编造出故事。

    这些人如何会拥有这多高科技,她们要做什么?

    沈约脑海中一连数问,崔念奴颇有诱惑道,“张宪,你若不信,为何不亲自试一下呢?”

1712节 失算

    崔念奴略带挑衅的表情让张宪微有怒然。

    “试什么?”张宪皱眉道。

    崔念奴淡然道,“你可以亲身测试真神的奇异。比如在真神面前说句谎话,然后看看真神是否会脸白。”

    张宪缓缓道,“我不习惯说谎话。”看了岳飞一眼,“可形格势禁,眼下倒可以破例说一句。”

    看着那个如娃娃般的神像,张宪凝声道, “我张宪从不担心银瓶的安危。”

    众人微怔。

    沈约眼皮微跳,暗想这个张宪是个问心无愧之人,如今在用良心来验证真神。

    张宪自然是担心银瓶的!

    他无愧自己的内心,这才敢这般说谎。

    说谎却表明了真心!

    那娃娃的一张脸仍旧是粉嘟嘟的样子。

    张宪皱了下眉头,“这真神脸色变红是真话,变白是谎话, 这不变又是什么意思?”

    崔念奴眸光微闪,“忘记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真神验证真伪, 一定要盯着真神的双眼,最开头的一句话应该是真神佑我,赐我明心。”

    沈约心中微动。

    旁人听到这句话,只是觉得这不过是个仪式。

    这世上有太多的仪式,早让太多人忘记了仪式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若内心不尊重,再多的仪式又有何用?

    真神的程序启动需要某些固定言语,这就像调用人工智能的开场白般?

    真神佑我,赐我明心?

    这看似寻常的八个字在寻常人的眼中,就和阿弥陀佛四字般,无数世人念了亿万遍的咒语,却有几人知道这是皈依光明,一统身心之意?

    设计这个真神的人,也希望在真神面前的人真正觉醒自己的明心?

    沈约刹那间想到的着实不少,张宪却只是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崔念奴淡淡道,“是否装弄, 一试就知。”

    张宪微微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盯着娃娃的双眼道, “真神佑我,赐我明心!”

    娃娃神像上突然有光芒一闪。

    张宪身躯微僵,再看那娃娃的双眼,就感觉娃娃的眼睛中有着难言的奇诡之意。

    半晌,张宪还是道,“我张宪从不担心银瓶的安危。”

    话音落,那娃娃身上光芒再现,粉嘟嘟的脸蛋倏然变成了白色。

    真神真的神,测出张宪所言是假话。

    哪怕韩世忠、梁红玉见状,也是这般想法,那一刻,他们真的信了真神能测试出世人的真心假意。

    张宪凛然,随即道,“真神佑我,赐我明心!我张宪想要救下银瓶。”

    那娃娃脸色转红。

    岳飞面露惊奇。

    张宪不想对方这个真神如此灵异,握拳道,“这或许只是你们用了我们看不穿的把戏罢了。”

    崔念奴吩咐那持有佛龛的两女道,“你们将真神放在桌案上, 避免他们觉得是你们两个在暗中操纵。”

    张宪的确有这般疑心。

    岳飞突然道, “不必了。”

    崔念奴微有蹙眉,“你们相信真神了吗?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赌了。”

    岳飞沉声道,“不必赌了。”

    众人再愣。

    崔念奴眉头紧蹙,“怎么的,你们怕输吗?”

    岳飞不理对方的激将之意,“或许不是你们和我的约定,但终究是你们的人说出的接头暗语,带我们到了这里。”

    看向高台上的老妪,岳飞缓缓道,“这位宗主,我取得的神像也是你等要取之物,你们也知道银瓶是我的女儿,她不过是个孩童,和任何阴谋诡计无关!”

    没人回应,但众人心中何尝不是岳飞这般想?

    岳飞凝声道:“拿神像换银瓶,对你等来说,并不损失什么,是不是?”

    沈约暗自点头,心道岳飞终究是岳飞。张宪被崔念奴带到沟里,纠缠于细枝末节,一不留神,还会被崔念奴利用,岳飞却是抓住宗主要讲道理的关键。

    宗主是讲道理的。

    崔念奴请出真神,内心却是不真的,她是在利用约定一事节外生枝。

    岳飞一字字道,“真神佑我,赐我明心!”

    话音落,娃娃身上光芒再闪。

    岳飞再道,“岳飞诚心想用取得的神像,换回女儿的平安,只此一念,无它想法。”

    娃娃的脸色转红。

    沈约暗自叫好,心道岳飞此举高明——岳飞不管崔念奴拿出真神有什么诡异的心思,但对方既然信这真神,岳飞正可用真神证明自己的诚心。

    诚也是一种武器。

    看向高台的老妪,岳飞沉声再道,“宗主,岳飞此言不假,还请宗主可怜银瓶的无辜,还她一个安宁。”

    那本来冷若冰霜的十数女子有的仍旧波澜不惊,有的却露出不忍之意。

    孰无恻隐之心?

    高台的老妪沉吟道,“念奴,此人说的不错……不如……”

    崔念奴脸色微变,“宗主,你说过,这次要听念奴的,不然如何成事?”

    那老妪脸露为难之意。

    张宪怒道,“说穿了,暗藏祸心的是你们。你们拥有真神,却行着居心叵测的事情,牵连无辜,你们亵渎了真神。”

    说话间,张宪霍然向那罩柱冲去。

    无人阻拦。

    有女子想要开口,却只是嘴唇动动。

    崔念奴脸上突然露出得意之意。

    岳飞瞥见,喝道:“张兄弟,小心!”

    张宪短剑刺在罩柱之上。

    他不知道那罩柱何物构成,但想着自己全力一击,若能刺破罩柱,那救下被困的银瓶就不是问题。

    嗤!

    短剑入柱。

    罩柱蓦地大放光芒,照得张宪眉发皆扬。

    张宪大惊。

    他一剑刺入罩柱,就感觉如刺入树干中,伊始或许轻易,可阻力随即悄然涌至,瞬间抗衡住他的力道,甚至要开始反击。

    这个罩柱如同**般。

    岳飞见状不妙,喝道,“张兄弟回来。”

    他纵身而起,就要向张宪的方向冲去。

    张宪狂喝一声,蓦地撒手撤剑,整个人如同被无形之力击中一样,凌空倒飞,口吐鲜血。

    韩世忠、梁红玉大惊失色。

    眼见岳飞被要挟,他们着实感同身受,他们也设想自己若是岳飞、张宪会怎么做?

    但他们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出手,只凭一个罩柱,就让曾在梁上、进退自如的张宪吃瘪。

    他们当然早看出,张宪就是那个梁上君子。

    崔念奴嘴角带笑,一切的一切,本在她的算计,可笑容才出就凝。

    宫殿亦静。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岳飞。

    岳飞纵起,却是后退,刹那到了崔念奴的身前。

    出枪!

    沥泉龙枪终现锋芒,枪尖抵在崔念奴的咽喉之上!

1713节 神枪无敌

    宫殿静,密道静,画面似也凝了下来。

    韩世忠、梁红玉互望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掌,都感觉到彼此的振奋。

    张宪受创。

    岳飞出手。

    他没有去救张宪,反倒以进为退,刹那间到了崔念奴身前, 制住了崔念奴!

    沥泉龙枪枪尖寒芒闪动,耀白了崔念奴的脸庞。

    他看得出,除了那高台的老妪,崔念奴在这里,绝对算得上重要人物。

    众女人霍然拔剑,再度围在岳飞的身前。

    高台那老妪霍然站起, 喝道:“岳飞, 你做什么?”除了伊始见到神像有异外,她始终很是冷漠的模样,此刻方露出些关切之意。

    沈约了了如照,暗想这个崔念奴如此放浪,多半也是因为和这老妪有着血缘关系。

    岳飞在群剑环绕下,持枪之手并无丝毫颤抖,“真神佑我,赐我明心!”

    他蓦地再说此语,众人讶异。

    岳飞随即道,“岳飞只想换回女儿的一世福安,若是银瓶无恙,岳飞不愿多事,神像、崔念奴也会无事。”

    话音落,娃娃的脸色变红。

    岳飞说的是真心之言。

    那些持剑指向岳飞的女子,有的纤手微抖,有的剑尖微垂……

    崔念奴片刻慌乱,很快恢复了自然,“岳飞,你不会杀我的。”

    “是吗?”岳飞反问了一句。

    他没有和崔念奴争辩什么, 可言语中的寒意却迫人心间。

    决心不是用辩论来证明的。

    崔念奴反倒昂起头来,突然向枪尖凑去。

    岳飞微有缩手。

    崔念奴方待移步,霍然僵凝,因为枪尖再度回转,一退一进,游刃有余。

    她赌岳飞不会杀她,但那是源自她对男人的掌控自信,她却没有信心将岳飞掌控手中。

    “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崔念奴故作冷静道,“若是杀了我这个弱女子,事情传出去,你如何立于天地之间?”

    岳飞凝声道,“真神佑我,赐我明心!”

    他再度开口,娃娃身上又有光芒闪现。

    有人暗自诧异,心道真神不是要在注目的情况下才会显灵?为何岳飞不看真神,真神也有反应?

    崔念奴花容微冷。

    岳飞盯着崔念奴道,“岳飞不杀无辜之人,但你并非无辜之人,一切的一切是你亲自策划。”

    娃娃没有反应。

    岳飞凝声又道, “今日银瓶若有不测,岳飞于此立誓,定当以血还血,以命还命!”

    娃娃的脸色转红。

    众人动容。

    岳飞决心显露!

    高台的老妪皱眉道,“岳飞,你放下枪来,一切可以商量。”

    韩世忠见状冷冷道,“这些人心中有鬼,这般情形,她们都不肯立即释放岳飞的女儿,还能商量什么?”

    梁红玉也是点头。

    岳飞冷笑道:“今日我长枪在手,尔等尚要囚困无辜,若是我长枪不在,人为刀俎,还有何事可谈?”

    他一番话说出了韩世忠、梁红玉的心声,沈约内心却想着一件事——此刻的岳飞杀伐果断,知道枪杆子出权利的道理,那在最后,为何终究放下了手中的长枪?

    高台那老妪冷冷道,“在无极宗,尚没有这般无礼的事情发生。你拿得住念奴,一心为你的女儿,难道却不顾张宪的性命?!”

    话音未落,几女倏然转剑,指向张宪。

    张宪受创不轻,猝不及防间,瞬间困在剑阵中。

    岳飞持枪之手微有颤抖。

    张宪却是哈哈大笑道,“岳大哥,管我作甚。若用我的性命,换取诛杀这世上无耻之人的机会,张宪死而无憾。动手吧!”

    他手上无剑,可撑起握拳,怒目望向周边诸人,显然不想就此一死,死前也要拉几个垫背。

    岳飞没有出枪。

    那些女子亦没有出剑。

    崔念奴反倒益发的冷静,“岳飞,你兄弟这般为你,你如何忍心他因你的一己私念送了性命。难道在你眼中,你女儿的性命……”

    未说完,崔念奴倏然倒仰,几乎贴在了地面,同时双袖扬起,那刹那,不知道有多少细小的暗器射向了岳飞。

    崔念奴出手!

    她着实也是个狠辣的女人,在出手的时候还不忘记说句,“杀了张宪!”她知道岳飞武功高强,此举自然是想乱岳飞心思,趁机逃脱。

    岳飞扬眉、目冷、凝心,静意。

    出枪!

    枪尖如流星一点,黑暗闪光,震开了那如魑魅魍魉的细小暗器,追上那居心叵测的诡异心思,刺在了崔念奴的肩头上。

    鲜血飞出。

    韩世忠喝道:“好枪法!”

    他是疆场之将,征战二十载,着实也见过不少枪法,但从未见过这般危机的时候,还有人能刺出这般稳定、冷静的一枪。

    岳飞心系女儿,牵挂兄弟,处于乱战之中,面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仍能刺出这般稳定的一枪,这不仅需要高强的武功,还需要坚强的意志。

    一枪见血。

    崔念奴肩头中枪,仍能急滚。

    “真神佑我,赐我明心!”岳飞喝道。

    在崔念奴急滚时,有数剑刺向岳飞的背心,可在岳飞的高喝下,数剑齐折,飞向高空。

    那几个女子只觉得枪杆、剑身交接,自己如同被雷电轰中般,纷纷跃开。

    “一枪见血,两枪索魂!”

    岳飞手转长枪,崩开袭来的长剑,更近崔念奴,一枪再出。

    长枪擦崔念奴脸颊而过,带出一道血痕。

    那本来看似完美无瑕的一张脸,哪怕是触碰都担心损毁,却被岳飞第二枪破了完美。

    崔念奴大惊失色。

    那一刻,她真的心悸摇荡。对她而言,美貌和性命是同等重要的事情。

    岳飞目光寒光更闪,扬声道:“三枪夺命,若违誓言,不容世间!”

    言罢,凝枪,注目崔念奴,岳飞那一刻如同天神般。

    娃娃脸红。

    众人也如望天神般的看着岳飞。

    那一刻已有人明白,岳飞第一枪就能刺死崔念奴,他没有选择刺死崔念奴,因为还留着和谈的转机。

    可必有人不信。

    崔念奴就是其中的一个!

    岳飞让对方相信的方法很简单,两枪如约。

    一见血、一破颜。

    言出法随,莫有敢违!

    不信,就用行动的决心让对方相信!

    岳飞真神前立誓,等到第三枪刺出,再无回转的余地!

    大殿静。

    崔念奴惊,软倒在地,双腿是颤的,无力再逃,也没勇气再逃。

    她见过太多的男人,自认早将男人的心思揣摩透彻,将男人当作玩物般。

    可谁都不是玩物。

    岳飞更不是!

1714节 无间入有间

    你以为玩弄着世俗,世俗不过当你为刍狗。你以为一切如意尽心,但在局外人眼中,你或许不过只是笼中的八哥、圈养的猪狗。

    岳飞持枪未发,冷凝不语。

    可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非不能,而不为,当真的图穷匕见的时候, 他岳飞或许死,但崔念奴也一定要死!

    高台的老妪急声道,“岳飞,你莫要一错再错!”

    凝望着崔念奴,岳飞并未理会那老妪,寒声再道,“真神佑我,赐我明心!”

    真神的脸色再转粉嘟嘟的颜色。

    那老妪大皱眉头,不知岳飞又在搞什么名堂。

    岳飞长枪斜指软到在地的崔念奴,昂声道:“岳某只想保护自己的亲人,岳某有什么问题?”

    无人回应。

    环望众人,岳飞一字一顿道,“你等既知银瓶无辜,却强行囚禁她,你等有何辩解?”

    仍旧没有回话。

    真相面前,一切狡辩看起来本是那么的可笑。

    狡辩猖狂,并非自认正确,而是知道指鹿为马,千古皆有,真相未见得在少数人的手上,但话语权却在强权者之手。

    “岳飞迫不得己的出手,但岳飞无错。”

    真神脸色转红。

    众人均未想到,崔念奴请出来的东西,却成为岳飞证明诚心的工具。

    岳飞声音响亮,双目炯炯,“今日岳飞只问一句, 你们放……还是不放银瓶?”

    高台那老妪缓缓走出一步,“岳飞……”

    “不放又如何?”崔念奴脸上突然露出丝诡异的笑。

    岳飞暗自心惊。

    非常时期当用雷霆手段。

    眼下局面对他们极为不利,若不出手,只怕渐渐无能出手,他以崔念奴性命做赌,本是看出这女人爱惜容颜、也会惜命!

    但这女人先前惊惧,随即这般表情,竟似得到强援般?

    崔念奴随即道,“听我号令,杀了张宪!”

    一言落,那围住张宪的几个女人怔了下,可随即长剑刺出,显然在此间,崔念奴也有极大的权利。

    张宪怒目圆睁。

    岳飞手上青筋暴起。

    他们均未想到这种情况,崔念奴居然不惜命,仍旧决定孤注一掷。

    长剑及体,张宪蓦地一声狂呼,竟向面前剑尖冲去。

    那出剑的女子吓了一跳。

    她武功是不差的,但多年来,多是留在此间, 和姐妹击剑为乐, 并没有什么搏战的经验,眼看张宪凶神恶煞的模样,不要命的冲来,不由有些发慌,手上长剑微颤也有些偏斜。

    长剑刺在张宪肋下,鲜血倏涌。

    那女子见长剑染血,身躯微晃,神色骇然。

    张宪却是脚步不停,趁对方惊魂未定时、伸手夺下那女子的长剑,一剑向那女子的脖颈砍去。

    “住手!”

    周围那几个女子先慌后惊,在这生死一刻,却是能力尽露,长剑如光带纵横,分切张宪周身要害。

    张宪神色惨然。

    崔念奴却是冷笑声中,倏然滚翻,就要离开岳飞的枪尖。

    岳飞吸气。

    沥泉龙枪蓦地光芒闪亮。

    那高台老妪突然叫道,“你这是什么枪?”

    无人能应。

    无人可解。

    很多事情的爆发,就是发生在片刻之间,随即难以挽回。

    有剑尖就要刺在张宪身上,张宪不肯坐以待毙,手中的长剑也要斩落身旁那女子头颅……

    生死一刻,出手全凭本能。

    梁红玉不由闭眼。

    她太了解很多无辜的惨事,就是这般猝然发生、到一发不可收拾。

    长剑倏荡,剑尖尽数指向半空。

    沈约脸色微变。

    韩世忠惊声道,“是她,她来了!”

    在那就要被血水浸泡、仇恨填充的地方,蓦地插入了一个梦。

    梦如空,梦亦如幻。

    空怎破?幻怎灭?

    世人众生,不过是处于空幻之中,你如何能冲破自己所处的空幻?

    张宪不能,那些女子似也不能。

    剑尖纷纷指空,张宪随即向地上倒去。

    枪尖却到了崔念奴的喉间。

    这一次,似无停留。

    枪尖寒芒照得到崔念奴眸中无尽的惊惧,她没想到岳飞真要杀她,而她真的无法躲避。

    枪尖未入喉,却入梦。

    岳飞一枪刺入梦中,心中大凛。

    他以无间入有间,这一枪本是必杀无阻,他看得到张宪要死,那一刻的他杀心终起。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与世无争,杀戮终究还是要降临到他们的头顶?

    杀气起,入梦却灭。

    他随即看到张宪和那几个女子长剑尽数扬起,避免了血光之灾、张宪倒下,而那弄倒张宪的人到了他和崔念奴之间。

    是人,不是梦。

    是个如梦般的人!

    岳飞微有犹豫,他杀了崔念奴,一切再无挽回的可能。

    对方是在挽回?

    一念及此,他要收枪,可随即大喝声中,长枪刺梦。

    他无法收枪。

    自从他习练无间枪法后,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形。

    因为他若收枪,对方的反击深不可测,瞬间就会将他困在无法挣脱的情况——如入泥沼,越是挣脱,越是泥足深陷。

    念头起,岳飞大喝,出枪。

    一枪七点寒光。

    尽数刺在空处。

    梦如夜,夜幕降临,笼罩天地一切,本是无懈可击,但七点寒光却如北斗七星,勺柄指向那永恒不灭的北极星。

    传言中,北斗主死,南斗主生。

    那死路尽头的北极星呢?

    又主世间何事?

    星光闪,终究可抗衡那无边的夜。

    岳飞退,沥泉神枪隐入身后肘侧,诧异的看着眼前那个如梦的女人。

    “是她。”韩世忠再道,看向了梁红玉。

    梁红玉也是神色凛然,缓缓道:“不错,就是她!”

    当初念奴娇一战,方腊、崔念奴打的惊天动地,可随即有人潜入,让众人昏迷。

    昏迷前,韩世忠、梁红玉均看到个如梦的身影。

    事后二人多次暗中讨论,均是不得究竟,如今再见此人现身,难免愕然。

    此女一出就化解了张宪、众女子的生死之局,挡住岳飞必杀崔念奴的一枪,甚至让岳飞无功而退。

    此女是谁?

    二人想到这里,不由看向沈约,沈约喃喃道,“我只知道,她叫做水轻梦。除此之外,不甚了解。”

    你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会了解那个人吗?

    事实上,你哪怕和某人相处一生,也不见得真正了解那人的真心。

    有刻意隐藏的缘故,也有选择性的失明。

    世人愚痴,莫过于此。

    水轻梦如同个美妙的梦,但眸中却是清醒十分,她静静的看着岳飞,轻声道,“事情是可以解决的。”

1715节 求助

    事情是可以解决的?

    岳飞看到那如梦的女子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话,难免错愕。

    事情的确是可以解决的。

    可有多少人真正的想去解决?

    大多时候,世人解决的只是提出问题的人——比如孩童提出让世人很是羞愧的问题,世人大多时候不都是简单的喝杀?

    如果解决问题,就是在解决自己,相信不会有很多人想着去解决,因此这世上就多了许多未解之事。

    直到死亡将其掩盖。

    直到出生将其重演。

    张宪嗄声道, “怎么解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他内心着实骇异,在那女人经过的时候,他蓦地失去了力气,软倒在地。

    他中了暗算?

    这女人如何有这般神鬼莫测之能?

    水轻梦淡然道,“我让你无法出手,并非想要杀你。”看向岳飞,水轻梦继续道, “我不让你杀了崔念奴, 也不是想要包庇她。”

    崔念奴脸色微变, 眸露寒光,看着水轻梦的背影,如同看着敌人一样。

    沈约明察一切,暗想水轻梦两次救了崔念奴,崔念奴对她还有这种敌意,仇恨只怕早就根深蒂固。

    仇恨的源头是?

    沈约方才见大局失控,暗自皱眉。

    他看得到一切,却救不得一切,幸得水轻梦及时出现,在念奴娇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此刻更是坚定此念。

    真正独立的女子,当然不是人云亦云,而是有着自己的眼界和判断。

    “那姑娘的意思是?”

    岳飞恢复到谦谦君子的模样,如来也做狮子吼,方才他感觉到对方将他要拖入泥坑,自然会奋力抗衡, 但对方既然讲理, 他倒很想听听。

    “岳银瓶无辜,无论她如何到了我们这里,我们都应该放了她。”水轻梦柔声道。

    众人诧异。

    岳飞立即道,“这尊神像既然是此间所有,我自然不敢占有。”说话间将那小青铜神像放在脚前一臂之地。

    他此举亦让众人诧异。

    沈约暗自点头,心道岳飞此人着实决断。

    岳飞看得出水轻梦的诚。

    说起来微妙玄通,但真正言行合一的人,自然也看得出旁人是否言行合一。

    水轻梦极为真诚。

    她开口平平淡淡,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并没有护短的遮掩、也没有刻意的隐瞒。

    说出真相,就需要有非一般的能力。

    岳飞分辨出水轻梦的诚,立即以诚对之。

    水轻梦却蹙了下眉头,看向罩柱内的岳银瓶,缓缓道,“宗主,轻梦认为要放了岳银瓶,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你说放就放?”崔念奴突然开口,“岳银瓶进入空无边处笼,一定要到指定的时间, 无边笼才能再次开启的。”

    沈约内心微动。

    空无边处笼?

    这个名字听起来古怪非常,别人听过就算,只以为这是某种古怪的名称。

    沈约却想到了空无边处定!

    这是四禅八定的一种定,大概的意思是——在世人破除了五蕴遮掩,发现世界真相组成后,开始向真正的微观世界探寻的一种境界。

    四禅八定并非禅宗专用,而是修行者普遍的修行方法。

    四禅是对色界而定,四禅之上又有四定,此四定是证得对无色界的领悟。

    空无边处定可说八定中的第五定。

    欲界无禅定。

    修行的禅定是针对色界、无色界而言。

    崔念奴她们能利用时空传送,有真神,还有很是现代化的住所,这些显然不是她们所创,只是她们发现了这些科技。

    这就如一个原始人看到个开机的电脑,也能摆弄一番般。

    眼下罩住岳银瓶的是什么空无边处笼,那是否说明创建这些科技的那些人对冥想、禅定都很有研究?

    沈约越想越感觉奇妙,却仍保持沉默。

    水轻梦不以崔念奴的反对为恼,淡然道,“困住岳银瓶的非空无边处笼,而是我们内心的囚笼,难道不是吗?”

    众人有的茫然,有的若有所悟。

    沈约暗赞水轻梦的见解。

    空无边处的修行法门可说是遍历宇宙世间,但你内心有枷锁,终于还是有界限的。

    水轻梦的意思是——真正想困住岳银瓶的是你们自身的**。

    高台那老妪缓缓道,“轻梦,你是说,你已经可以破解无边笼的束缚?”

    一言落,岳飞、张宪都是不解,在场的女子却有的震惊,有的羡慕,崔念奴眸中更现出忌恨的表情。

    水轻梦淡然道,“无边笼或许不难解,宗主能否允许轻梦一试?”

    沈约听到这里,暗想水轻梦的能力,只怕远超什么宗主和崔念奴,她仍旧请示那老妪,代表的是尊重,她要解的不是无边笼,而是众人心中的枷锁。

    一念及此,他蓦地睁眼,看向影像中的水轻梦。

    水轻梦眸光微闪,稍转螓首。

    梁红玉突然叫道,“她好像在看着我们。”

    虽不解沈约如何让他们看得到岳飞那面的情况,但梁红玉始终觉得,只有他们看到了岳飞,岳飞却不知道他们的窥视。

    但在水轻梦转眸的那一刻,梁红玉突然有种第六感——这女人看得到他们在窥探。

    韩世忠也是凛然。

    沈约喃喃道,“好像如此。”

    在当他琢磨水轻梦想法的时候,他竟感觉到水轻梦的位置。

    不是通过影像看到,而是真正感觉到水轻梦。

    很是奇特的感觉,但沈约并非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当初和暖玉做量子纠缠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

    高台那老妪沉默片刻,终于道,“轻梦,你可以一试。但你……要小心一些?”

    水轻梦微微点头,缓缓闭上双眸。

    沈约神色微有诧异,随即也闭上眼睛,就听到水轻梦道,“人在江湖,难以自己。无极宗正卷入一个极为诡异的涡流中,我需要你的帮手……沈约!”

    沈约未动,可那一刻内心着实惊奇。

    水轻梦不是在和所有人在说话,而是和他沈约单独在交流。她不但察觉到他沈约的旁观,而且还能和他沟通。

    ——什么涡流?

    沈约脑海清明反问,对于这种沟通,他并不陌生,他只要思想回应就可。

    水轻梦眉睫微颤了下,回应道——有人想入侵无极宗,取得神农当年遗留的一切,包括异形香。

    异形香?

    沈约微有动容时,水轻梦又道——崔念奴和他们取得了联系,一切所为,就是要说动宗主,参与到这场无法预知结果的变数中。

1716节 隐藏实力

    这世上若是人人说真话,那会不会纯粹很多?

    将谎言当作理所当然的人类,如何再能走向求真的世界?

    沈约少见水轻梦这样的女子。

    大多世人,都是习惯迂回来遮掩自己的心思,原因无它,只因怕旁人看穿自己本质的软弱,亦不敢面对自己的软弱。

    水轻梦却不同。

    她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所想, 沈约更喜欢这种沟通,因为因起缘攀,只有主干的缘攀,更利于他精准的分析。

    ——崔念奴联系的是都子俊?

    沈约立即回馈。

    水轻梦反问——都子俊是谁?想要入侵无极宗的那伙人中的一个?

    说话间,影像中的她又化作虚影。

    除沈约外,没人知道水轻梦是在借机和沈约沟通, 只以为她在想着如何开启无边笼。

    岳飞见到水轻梦似幻非幻, 暗自凛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功。

    行家一出手, 就知有没有。

    他岳飞虽在汤阴多年,见识却绝对不局限在汤阴,他取得沥泉神枪,本是因为机缘,因为沥泉神枪,他更是眼界大开。

    要取崔念奴性命不难,因为崔念奴虽是狡猾如狐,可终究是世人的身手,可水轻梦的表现,却根本不再像个人。

    方才他收手撤枪,只因为在紧要关头,对方的压力尽去。

    因为水轻梦的压力,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可水轻梦不施压,他也不想和这种奇异难测的对手交锋。

    换句话说,水轻梦能放能收,掌控自如, 如今的局面是在水轻梦的控制下。

    岳飞只盼这人能言出必行,了却这没来由的争斗。

    缓缓走到张宪身边,岳飞低声道,“张兄弟,你怎么样了?”

    张宪涩然道,“手脚无力,难道成为废人了?”

    岳飞闻言更惊,低声道:“不会,这女人……不像是恶人。”

    这时候,沈约将都子俊一方的事情简洁的叙说,他没有什么隐瞒,也无需隐瞒,因为他知道水轻梦能理解。

    若和宇宙的微妙有过沟通,要理解他沈约所说的事情,并不算难。

    四禅八定中,非想非非想处定已经无法用逻辑来理解,修行者只能用这种言语来描述这种境界,无法再用其余言语更准确的形容。

    哪怕老子对这种境界也只能说——微妙玄通, 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 故强为之容。

    老子的意思是,这种境界,老子我用言语是说不出来了,但你们这些人又想知道,我只能勉强的和你们描绘下那种情况的感觉吧。

    言语很有局限。

    不然禅宗之祖达摩也不会传下“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法门。

    心性无法用言语来描绘,你若皓首穷经只是专研文字表意,或许能成为个文学大家,却和修行根本搭不上关系的。

    因此修行中四皈依有“依意不依语”之说,讲的就是这个意思。

    但证得心性存在的人,却对很多奇异之境,一点就明。

    因为经历过,是以明了。

    水轻梦听沈约大略说完都子俊那面的事情,回应道——原来如此,多谢你的坦诚告之,让我知晓很多事情。

    她看起来是真正的了解。

    甚至在听到都子俊他们是从未来到达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诧异。

    沈约平静闭目——助人助己,不必客气。

    闭眸幻化的水轻梦嘴角似有丝若有若无的笑。

    她在说要将岳银瓶从无边笼中带出后,随即像进入入定的状态。

    众人不知水轻梦是在和沈约交流,却看得到水轻梦的微笑,有的女子低声道,“本宗自创立后,通神的人越发稀有,轻梦可说是我们中绝无仅有的聪慧之人。”

    有女子应声道,“不错。可神仙遗留的法宝都是极有规矩,俗人如何能更改规则?”

    先前那女子道,“轻梦造诣非凡,远超我等,哪怕宗主都赞她是数百年来最有灵性的一个,可能是立宗之主转生,她说不定能破解无边笼的。”

    崔念奴自从水轻梦入定后,始终无言,听到这般话语,眸中又露出妒忌之意。

    沈约随即对水轻梦传念道——崔念奴对你似有不满。

    本来还想问一句“你可知晓”,但沈约随即放弃,因为他知道水轻梦不是蠢的。

    能感知宇宙玄秘的人,如何会看不懂世情?就和你发射火箭前往太空,如何会不了解对流层、平流层的事情?

    事实上,感知宇宙奥秘前的修行者,一定是对五蕴有着透彻的了解。

    水轻梦波澜不惊——崔念奴是宗主之孙女,我是宗主捡来的弃婴。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沈约却明白了崔念奴的忌恨来源——拥有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崔念奴,却被一个弃婴超过,难免心中忿忿。

    这就和什么长子嫡孙不如一个庶子般,不仅是能力的打击,还要遭到世俗和家族内的压力。

    ——因此你可以打开无边笼,却不立即开启。

    沈约了然道——你是不想她们太过忌恨。

    水轻梦那面默然片刻才道——我们终究是活在世俗中的人物,需要照顾一些人的心理是不是?若是强者自恃,恐怕也没有无极宗的产生。

    沈约赞同水轻梦的观点,随即道——无极宗的渊由是?

    水轻梦仍旧闭着眼眸,身躯益发的透明。

    韩世忠、梁红玉见到,相顾骇然,暗想这女子是人是鬼,是神是怪?

    张宪见状亦是凛然道,“岳大哥,这女子只怕在施展什么邪恶的法术,一会若有变故,你不要管我,甚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的意思是——到紧要关头,岳飞最好独自杀出,伺机再动。

    岳飞微微吸气,安慰道:“你放心,她没有恶意。你莫要忘记了,我有一种奇异的感知,是人是鬼,我……看的明白。”

    说到这里的时候,岳飞有种自信。

    张宪目光微闪,不再多言,似信岳飞所言。

    半晌,水轻梦才回答沈约的问题——无极宗的由来是个隐秘。根据立派宗主所言,无极宗能立于此间,是由于神农的原因。

    又是神农?

    沈约见过神农的像,想着崔念奴这帮人喜欢在神农庙行事,知道水轻梦说的不假。

1717节 无限反复的地方

    心意相通的人,很多话可以点到为止。但心意不通的人,强求别人理解更像是鸡同鸭讲。

    这世上鸡同鸭讲的数不胜数,点到为止的却不多见。

    水轻梦说的简略,但沈约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无极宗的由来是个隐秘,既然是隐秘,就不能大肆宣扬。

    水轻梦沉吟片刻, 才叙说这个秘密,并没有强求沈约守秘,因为她相信沈约会守秘。

    这种心思虽比不上宇宙变化玄奥,细腻之处,却更有过之。

    沈约听出其中的信任,暗自感谢,投桃报李道——我听过神农的事情。

    他将从张继先那里得到的信息、以及自己对神农的推断简略的说了一遍。

    这又叫抛砖引玉。

    他没有隐瞒, 水轻梦才能说的更多。

    水轻梦静静的听完, 似在思索道——张继先看来也见过天书,但他看的又不像我看到的那本。

    你的版本更是绝密珍藏?

    沈约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并未刻意和水轻梦相应,不想水轻梦居然似捕捉到他的想法,嘴角再有笑意。

    宫殿的众女再度窃窃私语,说的无非是——水轻梦看起来胸有成竹,破解无边笼的束缚应该不难。

    崔念奴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高台的老妪呼唤道,“念奴,你去哪里?”

    崔念奴故作不在乎道,“宗主,一切既然由水轻梦解决,那我留在此间何用?我这就告诉那些人,不需要他们费心了,我们无极宗自己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老妪暖声道,“念奴,你和轻梦情同姐妹,都是无极宗的栋梁。我可从未说过, 不需要你的帮手。”

    岳飞微有凛然,暗想崔念奴这女人诡计多端,这个宗主对她很是信任,只怕她会更起波澜。

    崔念奴欲擒故纵,见状叹道,“宗主记得今日之言最好不过。”

    沈约分心数用,虽和水轻梦交流,仍将影像中发生的事情看在眼中,暗想无极宗的宗主对崔念奴很是器重,又希望崔念奴做什么事情?

    水轻梦那面又道——你说的神农和真相有些靠近,事实上,据我所知,神农、黄帝、蚩尤他们均是具有神通的人,或许,是比都子俊那些人更高明的存在。

    沈约深有同感。

    都子俊他们在研究对付超体变异的方法,但他们也密切关注异形香。这不正说明,异形香的玄奥,正是都子俊他们需要的?

    换句话说, 都子俊他们的科技,仍不如神农!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都子俊他们既然来自未来, 神农他们能拥有这般高科技,自然不是远古猿人进化而来的。

    水轻梦继续道——根据我所见的那本书记载,神农、黄帝、蚩尤他们曾经有过一场大战,结局虽未明,但黄帝、蚩尤不知所踪,神农他们却隐入地下。

    顿了片刻,水轻梦又道,“是真正的地下,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深度。”

    地心人?

    沈约脑海中随即闪过这个概念。

    世界各国的历史都有迹象表明,有人类藏在极深的地下,世人莫能发现。

    世人虽自诩科技,可非但冲不出太阳系,甚至对于自身所在的地球,都没有深刻的理解。

    地球核心究竟是怎么构造的,人类还是处于假想中。

    曾有人类做了极深的地质勘探,但在过万米的深度就中止,原因不明,有闹鬼说,有浪费说,还有人说因为超自然的事情,让勘探的人中止计划……

    众说纷纭,可事实就像米国人的51区般,始终处于迷雾中。

    但哪怕万米的那种勘探深度,和整个地球比起来,不过像给一个鸡蛋破了壳,自然对地心有什么的结论,没什么帮助。

    当年那些人,是因为地心人中止了计划?

    沈约飞速思考中,水轻梦再道——你说的曹棺,我也知道,书中说,曹棺几乎引发一场灭世灾难,幸得有人阻止了这场灾难。可内情如何,我没有从书中看到。

    沈约问了句——无极宗那时候还没有创建?

    水轻梦解释道——无极宗创建于南北朝时期,宗主魏紫君。

    沈约搜遍记忆,根本不知道魏紫君是哪个。

    水轻梦似知沈约不知,缓缓道——哪怕我是无极宗的人物,对于宗主也是知之不详。可就是魏紫君,创建了此间。

    沈约看了眼影像中那气势恢宏的宫殿,问了句——此间在哪里?

    他唯一知道的是——这绝不是汴京城外的山腹中。

    水轻梦并未隐瞒——此地处于中原极北,哪怕从女真人所在的地域最北出发,骑马要到这里,也需要数天才能到达。

    沈约知道女真人是金人的前身,根基所在的确是在中原最北了,再向北,在古人看来,就是极度苦寒之地了。

    魏紫君如何会在这种地方建造个宫殿,开宗立派?

    南北朝时期当然和现代不同,在沈约的年代,去北极旅游也不是太难的事情,但在南北朝时期,有人能在这北的地点,建造个类似中原的宫殿,人从哪出?目的为何?

    ——为何要创建无极宗?

    沈约觉得这是个关键,只怕水轻梦也不知晓,不想水轻梦竟然道——为了一个预言。

    ——什么预言?

    沈约暗想,难道又是什么世界毁灭的预言?

    这世上太多的末世预言,虽无助世人警醒,却可推知自古以来,世人对这个世界的发展不太乐观。

    ——无间地狱的预言。

    水轻梦略有凝重道——根据书中记载,这个世界可能会堕入无间地狱中。

    沈约微有讶然,暗想这个预言倒很新鲜,这世上的预言多是有关洪水、地震、极寒、行星撞击地球,核战之类,甚至包含人类变异丧尸、外星病毒入侵,可他真的没有听过什么世人会坠入无间地狱的预言。

    佛说的地狱,更近精神层面。

    就如佛说西方极乐,实为证悟解脱之境,而非说海盗所呆的地方,所谓的无间地狱,更像是精神无尽的磨难,不得释放,可世人蒙昧,硬生生的按照自己所想,一定要将譬喻实化成一个地点。

    水轻梦绝不蒙昧。

    她说到无间地狱的时候,是极为清醒的。

    ——你信有无间地狱?

    沈约问道。

    水轻梦半晌才道——不是世俗所说的无间地狱,而是说……会出现一个无限反复的地方。

    沈约怔住,脸色已变。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225/ 第一时间欣赏极限警戒最新章节! 作者:墨武所写的《极限警戒》为转载作品,极限警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极限警戒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极限警戒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极限警戒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极限警戒介绍:
擅长推理破解难题的暖男沈约、却始终不解自己过往的记忆和履历如同白纸般。在帮朋友金鑫投标巨人实业的安保业务后,他才惊奇的发现——一切诡异始于巨人集团那座奇怪的金色大厦,而自己不但可以推知过去,渐渐的、甚至开始推演未来……而从推演未来起,他才发现真正需要警戒的,不是那些接踵而至、强大难揣的敌手,而是他可推知到的极限未来!极限警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限警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限警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