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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绚野     浮醉三生txt下载     浮醉三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一步计划

    月凉如水,白日的喧嚣褪去之后,天狼城的夜晚便只剩下了天香楼这一处极乐之地。自打上次的闹剧之后,来这里的达官贵人倒是又多了不少,毕竟好奇心人皆有之,谁都想见见那个挟持朔风王爷威胁狼主最后却还能够全身而退的女子。当晚亲眼目睹过那一幕的人都说那女子绝美,不比身为花魁娘子的夜倾城差,甚至连武功都很是高绝,让朔风王爷都轻易败于她手下……种种传言,不一而足,都为这位天香楼的神秘住客添上了奇幻的色彩。一时之间,这一处烟花胜地倒似是换了风水,哪怕是平素从不涉足此地的人也是蜂拥而至,挤破了头也想瞧一瞧这个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来天狼城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可惜,自从那晚过后,这个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除却她的随从同伴会偶尔露面,表示他们尚未离去以外,她的身影却是再没有在楼里出现过。也亏得那些一心想要打探消息的人格外忍耐包容,竟能夜夜流连,迟迟不去,却是在无形中又为天香楼创造了更多的收入,直看得徐恪都忍不住心里痒痒了。

    “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才特地挑了这么个高调的地方和苍彧约谈的?”作为一个足够精明的商人,徐恪即使看不着账本,通过这几天的人流量,他也清楚楼里绝对是赚了个盆满钵满的了:“你还真是心大,一边算计着那个男人的心思,一边还不肯放过他子民口袋里的银子……啧啧,都说别得罪女人,今儿个我可算是真正领教了。”枉他前些日子还单纯地以为她只是来办正事的,没想到居然还有隐藏的大招。搞得他又开始羡慕起黎烬来了,这日进斗金的生意啊,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送上门来了,所以找对女主人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

    “狼主和朔风王爷,这是多招摇的两个招牌啊,都到我们眼前了,难道还要干晾着不用么?”最近这几天喝多了葡萄酒,宁玄意已经开始慢慢喜欢上这个味道了。坐在隐秘的雅间里轻晃着手中的琉璃盏,她望着楼下的歌舞升平,眉眼间就满是讥讽的笑意:“政事要料理,买卖自然也要照做,我只是借他们的名头炒一下而已,其他的,可不关我的事。”这些日子以来,她出门的时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硬要把罪名扣她头上可不好。

    冷嗤一声,徐恪才不信她这一套:“光是把握人心这一点,普天之下恐怕都没谁能比得过你了,你还想要做什么!”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格外气人啊,不得不说,有些人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证明上天的偏疼与爱宠,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除了羡慕嫉妒恨以外,也就光剩下仰望了,当真是很不公平。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说话,楼下那些美艳的胡姬不需要徐大公子照顾了?”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忿,宁玄意不由摇了摇头,当下就语带调侃地问道:“我看她们之中有几个对你颇有几分真情实意,你要真有心的话,不妨认真考虑考虑?”

    “可别了。”徐恪摊了摊手以示投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就坐到了宁玄意的身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出去拓展自己的生意了,还故意拿我开涮做什么。”

    “我这么足不出户的,哪会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呢。”宁玄意的视线透过窗,正追随着在人群中犹如一只花蝴蝶般来回穿梭的夜倾城。她的那张脸在看多了之后也逐渐变得陌生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是过去的一个人正从自己的记忆里慢慢褪去,最后,也终有彻底消失的那一天。

    “我记得青葛这些日子就都挺忙的吧?”想起那个几乎总和自己一样进进出出的小子,徐恪心里就尤其的不舒服。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黎烬特意安插在宁玄意身边的,每次当他有想要亲近后者的意图之时,那家伙就跟幽灵一样地准时出现,还跟防贼一样地防着自己,实在是叫人看了都不爽。这还只是未婚的夫妻呢,他跟宁玄意稍微走近一点就摆出了这样的架势,那等到他们真的成了亲,他岂不是连心上人的面都见不着了?

    “我和外界的信息交流可全靠他呢,谁清闲也轮不着他呀。”微微一笑,宁玄意侧头看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正经:“牧凉和贪狼内讧,彼此之间争执不断,联盟已破,嫌隙丛生,金沙城的局面暂时稳住了。”

    “这么快?!”徐恪大吃一惊,倒也立刻就收起了满面的哀怨,开始关注起当前的局势来了:“难道接下来要轮到牧凉和贪狼开战了么?”否则,她何以如此郑重地告知他这个消息。她大概早在前来天狼城的路上就大致计划好了,在事情发生之前肯先知会他一声,也算是十分顾及他的心情了。

    “不好说啊,不过我估计应该不会这么快的。”把黎烬和萧陌在金沙城策划的那一出告知给徐恪,宁玄意的声音非常平静,既没有小胜之后的喜悦,也不见趁胜追击的急迫。她就宛如是一个厨艺高超的大师傅,每一次颠勺的火候都自在心中,不骄不躁,不急不徐,慢条斯理间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理清楚了:“如今两边都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会闹出小摩擦,也不过是失去主心骨之后的一时情急罢了。等到两边都派人出面干涉,这样混乱的局面就会很快被稳定下来,虽说联盟是再难成就了,可闹翻的可能性也基本没有。”苍彧不傻,牧凉古国的掌权者也不是摆设,一个风笙而已,还不值得两国为之翻脸。

    “所以呢?”徐恪盯着她,连一丝一毫的微表情都不肯轻易错过:“我以为,你是希望看到两国交战的。”

    宁玄意直视着他的双眸,不避亦不让:“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继续火上浇油。”

第一百二十二章 炙焰

    徐恪被噎了一下,拧着眉头认真思索了半晌,却是苦笑着道:“早在选择踏上殿下这一条船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过往的一切都给抛却了。现在的牧凉于我,并没有太大的干系,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吧,我既站在了你的身旁,自然不会成为你掣肘。只是战事一起,难免又要生灵涂炭,这其中的分寸,或许你得好好把握才行。”

    “这是一定的。”宁玄意挑唇一笑,满脸都是势在必得的自信:“况且,我要的可不是大战之后的狼藉一片,点到为止也就够了。”

    点到为止?打仗也可以操控到这份上么?哪怕再不敢小瞧眼前这个女子的手段,徐恪对这话也是将信将疑:“你打算怎么做?苍彧肯定不会让这件事情继续恶化下去的,到时候,就算是勉强为了息事宁人,他也会找个替罪羊当成是凶手送过去。而只要接到他这番诚意,牧凉的陛下势必也会就坡下驴,你要在其中搅动风云,怕是有些困难啊。”还是说,她和黎烬的势力其实远超他的想象,甚至于在牧凉的高层中也有着绝对的影响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想要达成目标,或许是会更简单一点。

    “放心,我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呢。”瞧着徐恪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的脸色,宁玄意就很有几分哭笑不得:“我是个凡人,和你一样的肉骨凡胎,没有那飞天遁地的水准。只是有些人嘛,”她抿了抿唇,嘴角的弧度陡然间就又起了变化:“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被利用的!我们顺水推舟,至于最后这把火能烧到什么地步,那就看要它的造化了。”

    “你是说……”徐恪璀璨的双眸微闪,确认的话还没有完全出口,就听见从雅间外面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姑娘,倾城按照您的吩咐来送酒了。”

    送酒?徐恪瞅了瞅自己手里的酒杯,又看了眼被宁玄意喝了半天还剩下一大壶的酒器,一时之间还有点莫名其妙。这好端端的送什么酒,难道宁玄意来了这里之后打算转性做酒鬼了?不可能吧,她近来正常得很,也没见着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她借酒浇愁啊。眼下这又是玩得哪一出呢?

    挑了挑眉,宁玄意斜睨了他一眼,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倒是冲着门口扬声道:“进来吧。”

    “是。”一身红艳如火的大幅罗裙,夜倾城一手端着一壶酒,一手就顺带着推开了门。她今晚似乎是格外精心地打扮过,一双本就好看的眼眸勾画的异常妖媚惑人,再配上那如雪的肤色,华美的裙裾,整个人就好似在发光一般,晃得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真正是绝世惊人的妖姬尤物了。

    然而徐恪看着,却是不经意地就皱起了眉头。原因无它,还是由于那张过于熟悉的脸。云千雪在阵前之时一向英姿飒爽、气势惊人,那是盛开在高山之巅的冰霜雪莲,只可仰望而不可亵渎。而在这样的印象深入人心之后,再看到相似的容颜换上如此迥异的打扮,他就止不住地从心眼儿里生出不适来。果然啊,外表长得再相像,骨子里根本的不同还是无法被随意抹去的。夜倾城只是个花魁娘子,是这草原之花,余者,什么都不该有幻想。

    反倒是宁玄意本人,看着她这身装束,意外地显出了一点兴趣盎然。趁着夜倾城在摆放酒壶酒杯的时候,她来回打量了好几遭,这才无比悠闲地开口道:“这一身倒是很衬你,看着也挺好看的,是今天晚上有什么特别的表演么?”她来这天香楼也有些日子了,对于夜倾城的作息活动也大概都能摸透。这个女子,虽说是天香楼最大的招牌,平时也是艳名远播,但实则却爱惜羽毛得紧。她从楼里的舞娘那里也听说过了,除非是狼主亲自要求,否则,一般的权贵一年也不能跟她对饮上一杯,更别说是看她跳舞了,着实清高孤傲又冷艳。然而,她今晚的这一身摆明了是舞衣,这可就当真是蹊跷了。

    听到这一问,夜倾城的身子就忍不住僵了一僵,原本正准备倒酒的手也顿在了那里,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好在她混迹风月场所多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轻易失态,是以,短短片刻之后,她就低垂了眸子,恢复了正常:“也没什么,只是一会儿朔风王爷要过来,指明要看倾城跳舞罢了。”如果是原来,有苍彧的名头摆在那里,苍冥也许还不敢这么放肆。可经过那晚之后,她显然是被苍彧毫不掩饰地嫌弃了,所以连他的弟弟都敢欺上门来了。她不是宁玄意,没有跟人谈判的资本,也并无违逆苍冥的实力,就算是为了维护主子的天香楼,她也只能乖乖低头。可这一番下来,除了让她感觉到屈辱以外,别的就什么都不剩了,尤其是在跟前这个女人还在楼里的时候。

    宁玄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她倾倒出来的酒液上:“好醇厚的酒香,不愧是名扬天下的炙焰烈酒啊。”

    炙焰?一听到这个酒名,徐恪就不由得愣了一下,想起上次的交谈,他甚至还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好吧,在感情方面,女人果真都是占有欲极强且毫无理智可言的,即便是宁玄意这样不流于世俗的奇女子也绝不例外。她居然还找夜倾城要了这酒,怎么着,是打算品品这究竟是不是灵族的配方,然后再找黎烬兴师问罪么?不过,这两个人要真能因此而闹掰了也挺好,可不正是给了他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嘛。嗯,这样看来的话,他倒是巴不得这夜倾城的酿酒手艺争气一点了。

    “姑娘过奖了。”小心翼翼地将斟满的杯子递了过去,夜倾城低眉垂眼,看起来柔顺极了:“若不是有主子的鼎力支持,倾城应该也无缘酿出此酒。”

    “是么。”唇边的笑容不达眼底,宁玄意在徐恪的满眼期待中浅浅地抿了一口,随即却是完全的笑开了:“也是,以你的天资,大概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酿酒

    “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望着夜倾城敢怒不敢言地转身离开这一处雅间,徐恪不由地就好奇了起来:“虽说有几分伤人,可她也不用气成那副德行吧?明明先前被我们两个联合起来挤兑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他方才隔岸观火,看得是再清楚不过了,夜倾城的整张脸都黑了下来,简直都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如果不是忌惮着宁玄意的身份,那个女人只怕是当场就会克制不住地把酒壶给砸她脸上,然后甩手关门,愤然离去。相较之下,眼前的情形已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说过,黎烬定然不会为着招揽生意就把我母后的酒方交给他人的,尤其是像她这般心术不正的。”毫无仪态可言地半躺在美人榻上,宁玄意舒展了一下四肢,继续道:“她酿出的炙焰味道不对,还缺了一点,而那种独特的口感才真正是这种酒的灵魂所在。没有酒方子,酿出来的酒液再相像也不是同一种东西,我想她应该是从黎烬那里偶然听到了一些,然后自己琢磨着捣鼓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光凭尝试和钻研就能模仿到这种地步,那这夜倾城也的确算是个人才了。她刚才之所以那么说,纯粹是为了气气她而已,谁让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出现就对自己不怀好意呢。

    “缺了一点?”徐恪也听得来了兴趣,立马就端过酒杯喝上了:“是什么啊?我以前也喝过这炙焰酒,确实是极醇极烈,而那股子酒香,更是如同附着在了身上一般,很长时间都不会散去呢。”说起来,他在饮食上面也算是万分挑剔的了,可唯独这炙焰酒,他当初才喝第一口就喜欢上了。结果一碰上宁玄意,这一价难求的美酒居然还变成了仿制的残次品了,真不晓得原本的东西会是多么的令人惊艳。

    “你说的,不过是炙焰名声在外以后被大家所熟知的特点了。”宁玄意的目光难得的温润似水,仿佛是透过面前之事看到了昔年之景:“炙焰入口的感觉是极其柔和的,就好似春风拂面一般,有一股清冷的甜香缭绕在舌尖,经久都不会散去。如果不告诉你那是酒,第一口下去,很多人都会误以为那是什么特意调配出来的花草茶。”她小时候就吃过这个亏,去厨下找点心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炙焰,一口下去还来了劲,一下午就偷喝了小半坛,差点儿没直接醉死过去。

    “你这么一说的话,那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了。”一口饮尽杯中酒,徐恪咂了咂嘴,显得相当的意犹未尽:“不过,既然都叫这个名字了,难道就光是温醇和好喝么?”怎么着也该是个霸道无伦的主吧?喝酒不就是图一痛快的口感,连这个都没有,那他索性喝茶养生好了。

    “当然不是了。”宁玄意白了他一眼:“几口下肚之后,炙焰的酒力才会完全渗透出来,那种感觉,就如同是在你的胸腔和血脉里放了一把火,会烫地你直想把内心最深切的渴望给嘶吼出来,灼热沸腾地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如果是酒量非常大的人,或许只会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熨帖到昏昏欲睡,而酒量小的人则会在短时间内就汗流浃背,在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醉酒之后快速清醒。只是,不管酒量大小,只要喝过这酒的人,都会在酒意消散之后忘记自己先前所说,就好像那一段的记忆完全不属于他一样,效果十分的神奇,所以我们族里一度也将之笑称为‘失忆’酒。”

    “这么神奇的么?”徐恪听得瞠目结舌,颇有些难以置信:“能让人不受控制地说出真话,而且最后还能完全不记得这事……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酒么?”这大概不是酒,而是九天之上的琼浆玉液吧,不然的话,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说真的,他长这么大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也从来没听说过世间还有这等奇物,难不成是宁玄意在故意耍他玩?

    “否则你以为为什么只有我母后一个人会酿制呢?”看出他满眼的质疑和不信任,宁玄意这下子是连白眼都懒得给了:“我们灵族之人,大约生来就有些天赋异禀,会捣鼓出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是理所应当。若非如此,也不会被你们这些正常人给视作妖孽继而灭国了。”

    不知为何,在听着她用如斯平淡的口气说出这句自嘲之时,徐恪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根细长的针给扎了一下,虽说看不见针眼,可那尖锐的疼痛却是一阵猛似一阵,完完全全是不可回避的。徐恪明白,自己这是心疼了。可说来也怪,他竟然对面前的女子已经产生了如此浓厚的感情了么?连她过往的伤痛他也开始感同身受,在明知对方有了婚约的情况下,他还兀自越陷越深,这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啊。

    这么一想,他就又猛地灌了一口烈酒,努力迫使自己恢复冷静的同时也顺带着麻木一下那颗躁动的心。不得不说,酒这个东西在这样的场合还是相当管用的,连着两杯下去,徐恪的头脑蓦然清醒了很多,以至于福至心灵似的,刹那间就感觉到了不对:“玄意,我记得,你好像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啊?”而且,是在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发生的境地之下,突如其来地就跟自己忆起了当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宁玄意的作风,这个过于睿智精明的女人,每每行事都必有缘由,她才不会因着一时感触就做出没有意义的举动来。

    “我么?”伸手指了指自己,宁玄意表现的相当无辜:“该多愁善感时还是得配合一把的,小女子也得能屈能伸啊。”

    挥了挥手,徐恪认定自己心中所想,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宁玄意了:“说吧,你又想做什么了?我们都是同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了,你就行行好,不要再拿我开涮了。”

    “我才没有要涮你,我打的,只不过是这个酒的主意。”耸了耸肩,宁玄意的表情略有些失望:“本来还想着借夜倾城的炙焰一用的,没想到她这仿冒品却是差得远了。若是不想改变计划,看来还得我亲自出马才行啊。”

    “原来你是为了试酒?”恍然大悟的徐恪气地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他就说嘛,宁玄意怎么可能会因为吃黎烬的醋就特意挑了炙焰来喝,搞半天其实事事都是有因果在的。

    “是啊,可是试酒失败了,这不得另谋生路了嘛。”宁玄意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凤眼,忽然就转向了犹自在懊恼着的徐恪:“牧凉公子,有没有兴趣尝一尝我亲手酿的酒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包藏祸心

    苍彧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踏出过王帐一步了。自从那日在天香楼见过宁玄意,他原本尚算平静的生活就陷入了波澜起伏之中。先是疑似已销毁的噬血秘药重现人间,接着又发现贪狼族内隐约有了其他异动,再然后就是牧凉远征金沙城的主帅忽然暴毙,而凶手居然还很有可能在他派去的联盟军中……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往往是第一个烂摊子还没收拾出个头绪,第二个就紧跟着摆在了眼前。苍彧猝不及防之下,简直被砸了个头晕眼花,纵然平素的头脑再清晰,在如此紧迫的情势下也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而每到稍有闲暇的时候,他都禁不住会想,到底是他贪狼这一潭水本就过于浑浊了,还是宁玄意的出现压根就是祸乱的开始。那个女人的来意看似简单,可事后他琢磨了许久,至今也没想通她代表南诏前来问责金沙城一事究竟是何用意。据他以往的情报可知,南诏的实力并不算强,就算大雍如今少了战力强劲的云家军,那也不是可以被肆意觊觎的地方,南诏汲汲营营了那么多年,绝不至于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而它若真想从中牟利,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跟在他和牧凉后面趁乱捡便宜,现在这个当口冲出来是要做什么呢?耳闻宁玄意这个异姓的护国公主乃是南诏朝堂上的新贵,早些时候也是以楚予珩的客卿身份上位的,这种经历怎么看也不像是没脑子的花瓶,可为什么她做出来的事总是令他难以理解呢?是她真的犯了蠢,在下几步必死的棋,还是如今的自己眼界狭隘,根本就没看出她的立意?尽管苍彧并不想承认,可直觉告诉他,眼下的情况绝对是第二种。

    “大将军!”帐外亲卫的行礼声整齐划一地响起,霎时间就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给惊了出来。苍彧下意识地抬头,正看见一身鳞甲加身的木野走了进来,他似乎是在外奔波了很久,整个人都显得风尘仆仆,嘴边的胡子也密密地长了一圈,使得他那张本就黝黑粗犷的面孔变得更加凶神恶煞,不像个将军,倒仿佛是个混迹边塞的土匪马贼,浑身都透着匪气:“狼主,末将回来了。”

    “回来的正是时候!”大步迎上前去,能见到自己的这个心腹,苍彧的确还是很高兴的:“怎么样,本君交代给你的几件事可有着落了?”

    “末将暗中去大长老府上查探过,一连几天下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在末将准备离开之时,却发现大长老家有一个小妾深夜潜逃了。”堂堂一个大将军,却偏偏跑去做这种梁上君子一样的勾当,木野想起来都觉得有一丝尴尬:“末将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所以出手抓住了那个妾室。由她口中得知朔风王爷曾在去往金沙城之前去到大长老家密谈,临走之时还拿走了什么东西,搞得老头子心疼地念叨了好几天,说是族中隐秘,当年他拼死才留存下来的。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家姑爷还是皇亲国戚的份上,那是打死也不可能交出去的。”

    “还有呢,那个妾室还说什么了?!”苍彧连声追问着。难得时间点和话中大意都基本扣上了,可要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一切也仍旧只能说是推测而已。

    “她说大长老前两日酒醉之时提起过,被朔风王爷拿去的那宝贝若当真用在了金沙城的战场之上,那恐怕就要死伤无数了。此药剧毒无解,且和瘟疫一般会蔓延扩散,也只有王爷胆子大,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大招。”木野缓缓地复述这那女子的话语:“她越听越觉得不对,感觉自己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为了防止大长老想起来之后找她算账,她这才连夜奔逃出府。”

    “剧毒无解,还跟瘟疫一样……”那确实是噬血独有的功效,只有真的见识过此物的人才会知晓,所以那个妾室胡编乱造的可能性就很低了。苍彧猛地握紧了拳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弟弟居然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且不说金沙城的百姓是否无辜,滥用噬血,屠城灭族,他可曾想过自家的军队也在那里,随时也会遭遇同样的惨状?更别说还有一个毫不知情的牧凉了,如果他们也中了招,事态扩大,再有更多势力介入的话,噬血的面目一旦暴露,他们贪狼族只会被群起而攻之。

    当年的灵族厉害到接近独步天下,那是近乎神的待遇了,可碰上杀红了眼的群狼,最终还不是落得个国破家亡、故土不存的下场!他贪狼可还远远比不上人家呢,最后的结局只会更惨,而绝无一丝一毫其他的可能性。苍冥他暗中谋划了这一局,可这背后的巨大漩涡,他可曾预估到?还是虽然想到了却根本不在乎?他的弟弟啊,在母亲离世之后他就一心宠着护着照顾着的唯一亲人啊,为什么有一天要背着自己做出这样天理难容的事情来了?

    “出于谨慎考虑,末将将那个女子秘密关押了起来,而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金沙城。我想传再多的信件也总有偏颇,倒不如亲自走上一趟,只要不被人发现,总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看着苍彧又是急怒又是痛心的表情,木野不禁有些惶恐,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自己在营中的所见所闻:“我秘密潜伏在营中多日,连我的亲信副将都没有告知,听到了王爷留在营地中的一个副将提起,之前王爷的心腹悄悄离开,去的正是金沙城的方向。因此,狼主您先前的猜想应该都是正确无疑的。”苍冥利用了自己王妃的生父,也就是贪狼族的巫医大长老,从他手中拿到了残存于世的噬血,并令心腹将之投入了金沙城中。就这一举动而言,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王爷已然是包藏祸心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蓄势待发

    “就你所见,他在军中的部下可否清楚他此次的行动?”沉默了好一会儿,苍彧终究是低哑着嗓子开了口:“本君要知道,在他苍冥的眼里,究竟有没有贪狼族的生死存亡!”

    如果他连自己的部下都没有知会一声,那就说明他打从一开始便放弃了贪狼的军队,是下定决心要将他们和牧凉的人马一起,直接送入金沙城陪葬的。或许,他的图谋还远不止此,牧凉比他们的人要多得多了,一旦被传染,那接下来很有可能就会如烈火燎原似的蔓延到其麾下的所有军队。这样一来,天机大陆上的三大巨头,一则丧失了战斗力,二则门户大开,只待贪狼大军就位,便可以长驱直入、再无阻隔。而到时候,他再趁机抖落出噬血之事,作为贪狼族向来说一不二的君主,没有人会不把这罪名归结到苍彧身上。狼主的倒台已经足可想见,接下去,自然只有他这个嫡亲弟弟上位的份了。可不就是一把如意算盘打地噼啪作响,所有好的结果都预见了,唯独不去思考那些危险至极的。苍冥是个鼠目寸光、见识短浅的人,早在很久以前就是了。

    光听这问话,木野也差不多知晓苍彧的心思了。下意识地垂下头去,他的声音也跟着放低了不少,像是生怕自己的话会火上浇油,更加触怒这个已然在暴怒边缘的男人:“就末将所知,王爷他……应该是没有告知的。连那个心腹也不知道自己投的是何种药物,且在完成任务回来之后不久就被王爷给灭口了。如果狼主您想要确凿的人证,怕是……有些困难。”

    “混账!”一掌狠击在自己的紫檀木大椅扶手上,那本来万分坚固的木料竟承受不住,在顷刻间就碎裂成了一片木头残渣,显见苍彧这一下的力道有多么惊人了。

    木野当即就跪伏在地,连喘气的声音都无意识地放轻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般失态的狼主了。自当苍彧成年以后,他的心性就异常沉稳,哪怕是平常的表情都很难让人看出端倪,更别说是在其他的重要场合了。他记得上一次能让狼主有所震动的消息还是大雍的那位云皇后仙逝,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自己亲生兄弟的背叛,这种痛苦和愤怒恐怕是要 深入骨髓的了。他在回来的路上还在思考要怎么启齿才能让苍彧更容易接受一些,可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枉费心机。

    “狼主……”听着从自己头顶上传来的剧烈的喘息,一如猛兽受伤之后的绝望低鸣,木野的心不自觉地揪地很紧,忍不住就想出言劝慰几句:“您也不要太过……”

    “本君没事。”声冷如冰地截断他的话,现在的苍彧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你此去金沙城,应该也知道牧凉主帅风笙被杀一事吧?怎么样,其中有没有他的影子?”虽然他相信苍冥在动用了噬血之后就不会再做其他多余的动作了,但到底事关重大,他不会轻饶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可也不会因此就随意地冤枉他。

    “那一日末将也正在营中,尽管不知道刺杀风笙的凶手是谁,可末将敢以性命担保,此事和我们贪狼绝无干系!”木野掷地有声地保证着:“那晚我们这边的营帐没有过任何异动,也没有被谁偷溜进来的痕迹。倒是末将闻声出去查探之时,发现牧凉设在在外面的一个岗哨被人给端了。那手法利落异常,连现场都干净地看不到一丝血迹,依末将多年的经验来看,很少有人可以做到这份上,只有……”

    “只有什么?”察觉到了他的吞吞吐吐,苍彧当即一皱眉,语气里的耐心就荡然无存:“有话快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婆婆妈妈的一套了!”

    不是他想婆婆妈妈,而是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不可思议啊,他怎么敢凭借着一点经验就信口开河呢!木野有苦难言,又对上自家主子越发咄咄逼人的视线,索性把心一横,咬咬牙就豁出去了:“只有当年大雍云氏的破阵军中才有过这等操作!不过众所周知,所有和云家有关的人都被大雍皇帝给除去了,按理来说,这是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情。除非……”

    苍彧惊异地挑高了眉头,这下却是连催促都没有了。除非,还能除非什么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云家尚且还有人存活于世。

    “除非云家之人不甘被冤,阴魂不散!”木野看着苍彧的表情,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当即就忙不迭地补上了先前之言:“狼主,您看我们要不要派人去超度一下……”他看主子好像还挺在意云千雪的,那爱屋及乌……

    “超度个鬼!”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苍彧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该气还是该笑了:“你堂堂一个大将军,怎么也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再让本君听见类似的话,我先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末将不敢了,末将知错!”连连叩首,木野识趣地等了一会儿,这才出声请示道:“狼主,既然最近的事到这里都查的差不多了,那我们接下来……”

    如果抛开那莫名其妙神似云家人的手法,倒的确是可以说差不多了。苍彧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想了想,这才说道:“牧凉主帅的事,本君会亲自去信给牧凉国君说明,只要两国不打起来,那一切尚还有回旋的余地。至于其他么……”他望向天香楼的方向,听说苍冥今晚又过去胡闹了,没想到这个夜夜笙歌的弟弟背后竟还藏着那样的一副脸孔:“先暗中将苍冥的人手势力都给查清楚,然后控制起来等本君发落。尤其是巫医大长老那边的人脉,稍有牵连,那就一个都别放过。记得,务必要谨慎,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他倒要看看,在他得知了个中玄机之后,他那个弟弟打算怎么继续把这出戏给唱下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易容

    而在天狼城紧锣密鼓地铺开一张弥天大网之时,黎烬也已经带着寒枭和陈亮来到了雍都城外。自打早上从客栈出门开始,寒枭就披了件黑色的大斗篷,和黎烬打扮地如出一辙。更有甚者,他连风帽都戴得严严实实的,无论谁怎么看都只能瞧见一个坚毅的下颚,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搞得陈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褐色短打,又瞅了瞅那闷声不响的两个人,心里的郁闷简直都爬到了脸上。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明明他才是跟着主子的,忽然冒出来一个寒枭也就算了,这么打扮又是几个意思啊?弄得他倒好像格格不入了似的。而且,很奇怪的是,黎烬和寒枭分明一个温润一个冷峻,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可当他们站在一起之时,那画面一看之下,只觉得这两个人极其相似,都是生人勿近的远距离磁场,反而把自己显得跟个赶车的马夫一样,他能不别扭才奇怪了。

    “这还没到冬天呢,你捂这么严实也不怕把自己给热着。”陈亮向来是心直口快惯了的,哪怕面对黎烬,他也没有多少收敛的时候,更何况是已经被他记恨上了的寒枭了:“前面不远可就要到城门口了,你这个样子怕是不好进城吧?”这句倒是实打实的,雍都的城防一向很严,守城的士兵恨不得把你里三层外三层地搜一遍,就更别指望戴着风帽还能混进去了。恐怕寒枭只要在城门口一冒头,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伙就能直接将他当场拿下,到时候啊,可别怪他没有出言提醒。

    “多谢费心,不过我自有打算。”寒枭看都没看他一眼,被风帽遮住的脸上看不到表情,言语间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倒不是对陈亮有什么意见,只是越接近这座皇城,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那种不适之感就越发强烈。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踏足这里,可提出让他随行的人是黎烬,他无法拒绝。

    而唯一知晓这两人心结所在的黎烬却只是洒然一笑,由着他们继续生闷气,连半点解释说明的意思都没有。拂了拂斗篷上的灰迹,他看着前面已经开始排队进城的人流,轻声道:“走吧,先进城再说。”趁着天光尚早,他还要往宫里去一趟呢。

    “进城……”陈亮冷哼一声,刚想再揶揄寒枭几句,却发现那一身黑的男子大步向前,径直越过自己就先排在了队伍里,丝毫都不顾及自己的穿着是不是不合时宜了。

    “主子你看……”陈亮一时傻眼,回过神来刚想找黎烬控诉,却发现后者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寒枭一步步往前,那模样竟似是在期待着什么。陈亮这才察觉到了气氛有异,却怎么也揣摩不清其中的曲折,索性也闭了嘴,跟着黎烬一起站在后面观望起来。主子的记性可好得很呢,只怕自己先前的那一页还没被揭过,要是再多嘴多舌惹恼了他可就不妙了,还是装哑巴比较安全。

    队伍前方都是些早起进城做买卖的小贩,偶尔夹杂着几个从外地过来的百姓,不过都是些例行盘查,所以进行的很快,没多久就轮到了寒枭。他那一身黑斗篷,杵在人堆里也是异常显眼,以至于守在城门口的六个人倒有一大半围了过来,不住地吆喝着要他取下风帽,摆明了是要重点关注了。

    陈亮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心里还隐隐地有些幸灾乐祸,可还没等他把这种情绪完全放大开来,就见到站在自己前方的寒枭抬手摘下了风帽,露出了一张令他感觉全然陌生的脸!

    说实在的,寒枭的长相并不似黎烬、萧陌一类,属于俊美地各有风采,能够让人一看之下就生出赞叹之心来的。这个常年木着一张脸的男人,有着一双极为锐利深邃的眼睛,整个人犹如斧凿刀刻一般,有一种迫人的凌厉英气。无论何时何地,哪怕他的五官并不十分出彩,你也能毫不费力地就注意到他。然而此时此刻,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依然是木木的一张脸,五官平庸到没有丝毫记忆点不说,连眼神都变得呆滞了起来。虽说他面部的整体轮廓没有大改,但也明显是经过钝化加工的。现在的寒枭,差不多就是在一块木头上安了两个假眼珠子,普通木讷到扔进人丛里也找不着。陈亮看得简直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走走走!就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子,你穿成这样是糊弄谁呢?!”几个守卫一看到这张脸就已经打消了对面前之人的一半怀疑,再加上搜了几下什么东西都没找着,连个像样点的值钱玩意儿都没有,立时所有的警惕和戒备就都化作了浓浓的不耐烦,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推搡着寒枭就让他赶紧过去:“动作快点儿!没看到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嘛,真是的,瞎耽误功夫!”

    “这……”陈亮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非常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主子,那个人是寒枭么?为什么……突然间就长得不一样了?”若说身形步伐稍稍伪装一下他是能信的,可换成是脸,这就有点太不可思议了。难不成这小子是带上了什么面具?可哪有乔装的面具会做到这么逼真的?他可看见那几个守卫揪着他细细打量了好半晌呢,要是面具还不马上就露陷了。

    满意地收回目光,黎烬正准备上前排队,一听到这话,当下就忍不住啧了一声:“陈亮,我真是越来越觉得把你带在身边是个错误了。”以前用着还算挺得力的,所以他想为人憨直一点也没什么。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家伙开始频繁犯傻,傻到令他都感觉不可思议。再这么下去,他的脸面也许会被丢光的。

    “啥?”陈亮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记得你主子我是干什么的了?”在丧尽全部耐心之前最后点拨了一句,黎烬摆了摆手就朝前走去:“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很希望你能有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思

    “原来主子昨天晚上给你易了容啊,难怪你一大早起来就穿成那个样子。”及至三个人在城中找了个客栈住下,陈亮盯着寒枭的脸发了好久的呆,这才明白了黎烬先前所言。他家主子是干什么的?虽然最近一直在忙着干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勾当,但总的来说,黎烬的主业还是治病救人。而作为天机大陆上鼎鼎有名的灵医,比较鲜为人知的便是他那堪称一绝的易容术了。至少,在陈亮跟随他的这些年里,看到他施展这门手艺的次数少得可怜,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忘得一干二净,还差点儿以为是出了什么灵异事件了。

    寒枭看了他一眼,依旧是没有说话。他原先的面容并不适合在雍都出现,毕竟,身为大统领,他在宫里宫外出现的频率都太高了。这和在军中并不相同,更何况,之前还有萧陌这个镇北王在替他兜揽,他只要稍稍乔装打扮一下,装作一个不起眼的副将寸步不离地跟在萧陌身边就够了。可眼下,这里是遍布着各方权贵眼线的雍都,谁也不知道一个不起眼的小兵会是那一派的暗棋,一旦他被人认出,诈死的秘密暴露是小,再把黎烬牵扯出来可就糟糕了。尽管他并不清楚黎烬这个灵医到底是怎么跟曾经的大雍皇后有涉的,可只要是小姐身边的人,他就绝不会使之轻易涉险。

    “这会儿才想起来……啧啧,陈亮,我这些年来是不是把你扔在塞外太久了?”黎烬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语气里满是感叹:“风沙太大,吹得脑子都不太好使了。回头让你跟青葛一起替我看段时间的药炉子,或许能醒醒神也不一定呢?”

    “嘿嘿,主子你可饶了我吧。”陈亮挠了挠头,难得地显出几分畏缩:“我最怕的就是整日里闻着那苦哈哈的药味儿了,除了这个以外,你怎么罚我都成!”

    “好啊,那就罚你这段日子替我多照料寒大统领吧。”头都没回一下,黎烬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对面铺子里的人,完全不顾后面两人各自迥异的神态表现:“他在雍都行事总是不方便多露脸,也要防止被他人看出破绽。所以,你多上点心吧,也正好多练练你的脑子,可别真的生锈了。”

    “你既明白我的身份不方便在雍都行走,为何单单要跟镇北王把我要了来?”这是寒枭困惑已久的问题,先时是不方便多问,也没有什么心思,可眼下都话赶话地提到了,那他也就开门见山了:“军中熟悉雍都情况的也不止我一个,你若要用这个为借口,怕是说不过去。”

    “寒大统领……身份不方便……”陈亮茫无头绪地小声嘀咕着:“不就是一个小副将嘛,就算偷溜回京有些敏感,总也不至于……”说到这里,他忽然露出了一个像是被雷劈了的表情,瞪着坐在自己跟前的黑衣男子就猛地倒退了几步:“你……你是寒枭?!大雍的御前大统领寒枭?!”寒大统领,寒枭……天呐,他大概是真的把脑子给喂了狗,所以才会连这不带半点掩饰的姓名称呼都没有意识到!原来他不是死了,而是诈死之后暗中跟在了镇北王萧陌的身边啊!这……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难怪他这么忌惮回来这件事了。

    黎烬回过头来,给了自己这个迟钝到没边的下属一个“你才知道”的表情,继而又慢悠悠地瞥了眼正绷着脸等着自己回答的寒枭:“熟不熟悉雍都状况对我来说都无关痛痒,我本也没打算在这里搞出什么动静来,也根本没准备利用你。”他此行前来,还当真只是为了医治萧隐。虽然,也并非是出自善意。

    “哦?”寒枭微微地有些意外:“那你非要我来干什么?”除了借助他曾经的身份和所知来谋划一些事情以外,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对黎烬还有其他的作用了。

    一双黑眸变得澄静异常,黎烬只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认真地看着他:“因为你是寒枭,因为她想要你平安,仅此而已。”

    萧陌留在金沙城,那是因为还有皇命在身,不得不为之。再者,自己已经替他解了危局,之后的场面他足可以独自应付,再把身份处境皆尴尬的寒枭留在那里,实在是不太乐观。因此,他在权衡之下,干脆就把这个男人带在了自己身边。反正等萧隐的治疗告一段落,他肯定是第一时间回去南诏的,届时,就可以把寒枭领到玄意面前,怎么着也是大功一件啊。

    她……被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给撼动了所有的心神,寒枭怔在原地许久,这才沉着嗓子开了口,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颤抖:“你是说……小姐么?你要带我去见她?”

    “她如今可不是你的小姐了。”黎烬的神情总在提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就变得格外柔软温和:“她叫宁玄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答应过她,会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到她面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食言的。”事实上,早在第一次来给萧隐看诊之时他就努力尝试过了,只是时间点卡得不巧。那时候,寒枭正因为私自送离了叶疏月而被萧隐关在大理寺地牢中严刑拷打,他连人影都找不见,又何谈出手救助?可现在,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宁玄意……”对啊,她是灵族的宁玄意,他都差点儿把这回事给忘了。寒枭扯了扯嘴角,让那张更加呆板的面容勉强有了一丝生动的痕迹:“对,你说得对,她是宁玄意。”而再不是他的小姐云千雪了。而且,未过门的妻子……她居然,要嫁给黎烬了么?不过,她到现在还能牵挂着自己,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上苍格外的恩赐了。

    哪怕换了身份和名字,她也依然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女子啊。那个世间最好、有着最美丽温暖的心的人。

    “还有,祝你们幸福。”只要她好,那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暂时的稳定

    自从按照黎烬的药方服用调理之后,萧隐的状态的确是比之前要好了不少,吐血昏迷的情况基本没有再出现过,连带着精神也比以前看着要好了。只是,张德看着才撤下去的一桌饭食,眉心皱得几乎都快要打结了,陛下的食欲依然没有恢复的迹象,整个人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地消瘦着。和云后出事的时候相比,现在的萧隐差不多已经变成了一副骨头架子,连眼睛都深深凹陷了下去,显出更加阴鸷和狠戾的气场来。有时候,他都不禁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活生生的性命,而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幽魂,白白占据了这副躯壳,却做不出一件人干的事情。

    “你也别摆出这副模样了,这些日子能有个安稳觉睡,朕便已经心满意足了。”相比张德,萧隐本人倒是看得更开一些:“那黎烬确有过人之处。服了他的药之后,朕晚间睡觉倒是再没犯过心悸的毛病了。”虽说平时动怒之时还是会感觉到绞痛,但比起先前的日日不安生,这已然是个相当好的征兆了。

    “他能以如此年龄就成为在天机大陆广受追捧的神医,自然也是有道理的。”这一点,张德早在初见那个男子之时就心下了然了:“只要陛下日后能配合黎神医,遵从医嘱,想必身子还能好得更快一些。”以他如今的这种状态,自己真的想不操心都很难啊。

    “虽然你这么说,但恐怕人家也不想给朕好好治呢。”端起一盏茶慢慢地喝着,萧隐这话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却无端地令张德头皮发紧,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逼近:“陛下您的意思是……”

    “朕收到消息,说黎烬其实昨日一早就进入雍都了。”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茶水的浮沫,大雍的一国之君半垂着眼眸,活像是一头被人侵犯了尊严的雄狮,通身都散发着足以叫人窒息的压迫感:“只是不知为何,他到现在也没有进宫来见朕。或许,是打从一开始就对朕心生不满了吧。”

    陛下这疑心病,当真是一天比一天重了啊。张德暗暗地叹了口气,面上却只能挤出一个劝慰的笑:“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要是黎神医真有此念的话,他不管去哪儿,随便找个穷乡僻壤的角落窝着也就罢了,又何必非得回到雍都来呢?在您眼皮子下如此行事,那跟自寻死路也没什么两样了。依老奴所见,他不像是这么愚蠢的人,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也不一定。”

    冷笑一声,萧隐的面色仍旧不善:“这也是为何朕至今都没有派人动他的原因。”他倒要看看,那个故弄玄虚的家伙,这一次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对了,咱们的左相如今怎么样了?”撇开黎烬不谈,萧隐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自从上次朕幽禁他于相府之后,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就连齐月柔,也似乎很久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哪怕他如今甚少踏足后宫,可安静到完全不在他跟前抛头露面,这也不是他那个贵妃的一贯作风。那一对父女,若是能因为自己的一次惩戒就乖乖收敛,那才不正常了。

    “老奴按照陛下的吩咐,一直有派人在暗中监视着相府。可这些日子以来,齐相不是在府中吟诗作画,就是独自一个人垂钓饮茶,连院子都很少出,更不见得有和谁私下来往过。”说到这个,张德也觉得十分奇怪。齐佑以前蹦跶地很欢,几乎哪件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而这样的一个人,难道真能因着顾及小命、就好就收?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反正他是不信这背后没有阴谋在的。

    “这么风平浪静……那还真是不像他了。”若有所思地轻叩着手边的案几,萧隐转念一想,倒也觉得这样的情况不算坏:“那就暂时先继续盯着吧。没想到金沙城那里会出那么大的纰漏,也幸好此次派去的人是萧陌,不然还当真处理不了。齐佑在这个当口安稳着也好,至少不会再给这个乱局火上浇油了。”居然会被奇诡的毒药迫害至满城死绝,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料不到的变故。看来萧陌那边暂时是不能再动了,反正援军也已派出,那么些人手,还得应付着牧凉和贪狼可能会发动的攻击,想来他那个弟弟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了。

    这么说,镇北王在短时间内是没有后顾之忧了?张德的眼眸微闪,心里也是不由地就放松了一点。还好,还好陛下还没有完全地丧失理智,还在为大局考虑着。要是他铁了心不顾一切也要铲除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那大雍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谁知道牧凉和贪狼反目是不是人家策划好的一场大戏呢,在这局政治博弈中,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这么一来,国中和外围的局面都算是暂时稳住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萧隐最近做这个动作的频率很高,以至于眉宇间都隐隐有了一道刻痕,算不上太深,却很显疲态,破坏了他五官原本的俊美,怎么看怎么阴郁:“张德,吩咐下去,如果近日没有什么特别紧急或者重要的消息上奏,那就暂时不上朝了。朕累了,要好好地休养一段时间。”

    大概是失去了一个人之后才会真正懂得她的重要。云千雪的死,就好像是抽去了大雍根基的一个重要支点,整个国家的平衡都随着她的离开而被打破,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大厦将倾、摇摇欲坠。可是他不信!他怎么能信呢?他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才是真正主宰这方天地命运的人!云千雪就算再重要,那也越不过他去!他是大雍的支柱所在,只有他还活着,这个国家就能好好的!所以,他才杀了那些妖言惑众的人,他不要听那些废话,更不需要别人的指责和质疑!

    的确,她走了之后大雍的国家和人心就乱了,但那也只是不适应的一个阶段罢了。你看,眼下他不就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解决了么?一切都已重回正轨,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消失了,这个国家接下来只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行。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没有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见

    就在萧隐和张德的谈话告一段落、正准备休息的当口,守在大殿外面的内侍的声音却是忽然就响了起来:“启禀陛下,灵医黎烬现在宫门外等候,说是来为您看诊的,不知您见是不见?”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萧陌挑了挑眉,原本也没什么困意,一听到这人来了,那自然就更加清醒了。站起身来,他扬声冲外面道:“召吧,把他直接带到朕的寝宫里来。”说实话,他也很好奇,黎烬离开那么久,到底是倒腾出什么东西来了。

    半炷香之后,黎烬站在内殿,看着一身常服高踞上位的萧隐,面上就闪过了几分打量之意:“看来皇帝陛下有按照我留下的方子在调理,在下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看着那依然是白衣飘飘、不沾凡尘的俊雅男子,萧隐扯出一抹笑意,看着是要比上一次亲和不少:“黎卿的医术出神入化,朕尚且还惜命如金,自然没有不听从之理了。”说着,他示意张德赐座,等到黎烬意态悠闲地坐在了自己下首,他方才继续说道:“只是,黎卿一去数旬,听闻还跑去了南诏,不知可否属实啊?”

    这个消息还是他从齐佑那里得来的,当时正值使节团在南诏境内遇袭,萧陌、齐佑二人都牵涉其间,他还以为是后者情急之下胡乱攀咬,因此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眼下,黎烬的种种行为都让他感到迷惑,即便是个假消息,他也得姑且放出一试了。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谁知黎烬闻言,神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他还动作优雅地拂了拂袖口,满脸的毫不在意:“是。实不相瞒,能为陛下疗愈心疾的药材过于罕见,放眼天机大陆,唯有资源丰富、商贸发达的南诏尚有寻得之机。可就算是这样,也花费了在下太长的时间,所耗钱财更是惊人,这才侥幸终有所得。想必以大雍之气度财力,应该不至于会占我这小小江湖郎中的便宜吧?”

    “这是自然,黎卿出手救人的价码朕素来有所耳闻,也必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归。只是,”萧隐笑望着他,似乎纯粹是出于好奇之心:“不知道是哪几味药材,竟然会稀罕到如此地步?”

    像是早有预感他会有此一问,黎烬笑了笑,抬手就从袖袋中取出了一个精巧的玉匣:“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雪玉灵芝、清心露这些玩意儿罢了。”他边说边把玉匣递给张德,那动作随意地就好像匣子里装得只是些不重要的小物件:“那两样东西的生长条件都极其苛刻,再加上只对心疾之症有奇效,所以很少会有人前往摘取并拿出来贩卖。而且,因为它们都是极寒之地才会诞生的产物,即便是收藏也得以质地上乘的玉匣才能保证其不失药效。如此矜贵却又有价无市的东西,可不就得费上一番周折了么。”

    张德听得手一抖,随即便下意识地将那匣子死死地抓住,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毁了萧隐的救命药材。说起来这灵医大人也真是的,这么难得的宝物取放竟这般随意,万一他给搞砸了,那可是万死都难赎的罪过啊。

    “那还真是有劳黎卿了。”眸带惊异地看了看那个玉匣,萧隐慢慢收回目光,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黎卿也不是今日才入京的了吧?怎么耽搁到现在才来,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需不需要朕出手相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冥冥之中总有种感觉,面前这个男子,仿佛从初见之时就对自己怀有着一种十分深切的敌意。哪怕他是在说着关心的话,从头至尾也没对他做过任何不利的事情也一样。所以,在面对黎烬的时候,他无意识地就会表现出一种试探和不信任的状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逼出这个人的真心,从而看清他到底是不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瞥了萧隐一眼,黎烬忽地笑了,那笑容的弧度很浅,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冷,将这个原本漫不经心的男子瞬间就和在场的两个人给隔开了:“看来即便是到了现在,皇帝陛下也仍是不肯信任我呢。不过陛下可知,让一个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大夫来诊病,还放任他跟你独处,这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了?”

    “黎神医,你……你可不要乱来……”张德当即踏前一步,挡在了两个人中间,一张老脸在短短片刻已是布满冷汗,着实是被吓得不轻。人都说医毒不分家,黎烬能妙手回春,自然也可以杀人于无形。尽管他认为眼前这个飘渺如谪仙般的男子绝对不会在森严的宫禁中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可江湖中人的性情谁说得准呢?尤其对方还是以喜怒无常闻名的。怪只怪自家陛下为什么好端端地又起了疑,明明之前他也很认可黎烬的。

    嗤笑一声,黎烬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堂而皇之地在萧隐的寝宫里踱了两圈:“我要真想乱来,也用不着等到现在。我只是想提醒陛下,你对我的防备,根本就毫无意义。我是受你之邀而来的,也答应过会替你医治,如果你只是掌握了我的行动就觉得我别有居心,那想来我制出的药你也不敢服用了。”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地做出了某种妥协:“我之所以在雍都停留,只是为着安置我的两个侍从。接下来的时间,我需要将药材尽数炼制,势必会在宫中逗留一段时间。他们不便入宫,也正好可以留在城中替我半点事情。这纯属个人私事而已,莫非陛下连这个都要过问了么?”

    这倒是和探子传来的消息一致,看样子他是没有耍花招了。萧隐勾了勾唇,笑意直到这时才逐渐地落到了眼底:“大雍先时的状况并不好,腹背受敌之下,朕难免会多虑一些,并不是有意针对于你,还请黎卿见谅。”

    “见谅就不必了,在下不至于跟一国之君过不去。”话虽如此,黎烬的面上却是掠过了明显的不悦:“陛下还是尽快给在下安排个地方制药吧。此间事了,你我之间就银货两讫,再无瓜葛,也省得我这江湖郎中再被猜忌。”

    “呵呵,这个好办。”并不在意他言语间的夹枪带棒,萧隐只是让张德出面去安排黎烬的住所。望着两个人一道离开的背影,他对于黎烬身上那种过于熟悉的气质却是再一次疑惑了起来。

    “这到底,是像谁呢?”

第一百三十章 顶风作案

    苍彧写给牧凉国君的那一封信终究还是起了作用。很快,牧凉古国就派了使者前来,一方面是表明己方还是讲道理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变相地催促苍彧给出一个交代。既然你敢说这事和你贪狼无关,那你就势必得把凶手给揪出来正法,否则,空口白牙的,怎么说都可以了,堂堂牧凉古国的威信和脸面又何存呢?

    早在决意写信出去的时候,苍彧就预料到了事态会如此发展。是以,他并没有任何意外或慌张的表现,周到得体地迎了牧凉使者进城不说,一切礼遇还是最高规格。既显示了诚意,又不失自家的风度与魄力,总的来说还是宾主尽欢,大有能将联盟持续下去的态势的。

    而在此期间,为了防备自家弟弟再在背后捣鬼,苍彧以之前大闹天香楼一事为借口,早早地就把苍冥给幽禁在了王府之中。至于他手底下的那一派势力,虽说为了不过早地惊动他们,苍彧并没有采取什么实质性的措施,可有木野的人手在暗中监控着,基本也就杜绝了产生问题的可能。思虑周全到这种地步,苍彧自认也可以安心了,因此根本没去在意城中其他地方,包括天香楼。

    不过,这也算不得他的疏漏。毕竟,宁玄意再厉害,也只带了两个人,何况还住在夜倾城的眼皮子底下。稍有风吹草动,他就能第一时间得知了,完全没有必要过分紧张。眼下,唯有意图篡位的苍冥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你说的还真对。”天香楼的屋顶上,徐恪坐在屋脊上,看着脚下来往巡视的贪狼士兵就觉得有些好笑:“苍彧在全城戒严,却独独绕过了天香楼,也不知道是说他聪明好呢还是心大好。”放任他们两个别国之人在外,还如此自由不受拘,那个男人当真就那么自信?

    “没听说过灯下黑么?”宁玄意裹着一领白色的狐皮大氅,清瘦颀长的身形看起来竟是莫名的娇小:“灯火最亮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天香楼名声在外,还有夜倾城这么个狼主的红颜知己,再加上我们两个毫不掩饰特殊身份的外来客,早就是天狼城里最招摇、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了。”在这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尤其醒目,会被人下意识地关注,除非是脑子坏了才会在这里筹谋诡计。苍彧的想法显然就是这样的。

    “嗯,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一般人是不该、也绝不会有什么动作的。”徐恪兀自笑得邪气,那张堪称华美的脸孔在月色下越发潋滟生辉,好看地简直像只勾人心魄的妖精:“可是,谁让他遇上的是你呢?你这种行动间总是出人意表的家伙,剑走偏锋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不过却很对他的胃口,谁让他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呢。

    “顶风作案嘛。”仰望着夜幕之上的漫天繁星,宁玄意只觉得心境都跟着开阔了起来,就连此刻冰冷的空气都变得格外舒爽清新,令人无端地就感觉到满心的愉悦:“事事皆是如此,风险越大,得到的回报也就越多。你是赫赫有名的商人,就这一点来说,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这么说来,你的这一坛酒是大功告成了?”瞥了眼她特意叮嘱自己要拎上来的那一个小酒坛,徐恪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期待:“正宗的炙焰烈酒,我这是有幸第一个品尝?”

    “早就拿青葛做过试验了,酒酿的很成功,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想着那个号称自己千杯不倒的小家伙在喝醉之后还大声骂着黎烬剥削小孩子的样子,宁玄意脸上的笑容明朗地就仿佛夜空中的星星:“这一小坛是送给你的,随便你现在喝还是拿回去。若你有什么酒后真言打算要吐露给我呢,我也不介意听一听。”

    虽说彼此之间一直号称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但徐恪对她的真诚和用心,她是确然感受到了的。对于伙伴,她向来都不吝啬,这坛炙焰即便市价高达千金,在她看来也不过是随手送出的别致小礼物,聊表心意而已,并不需要太过介怀。更何况,她应该很快就有事情需要徐恪帮忙了。

    “那我还是拿回去好了。”一把将那酒坛抱在怀里,徐恪笑着就打了个哈哈:“这万一让你听去了什么不该听的,没的以后还要落个把柄在你手里。啧啧,这么危险的事,我可不敢做,还是一个人躲起来慢慢品吧。”这还是她第一次送他东西,何况还是她亲手酿的酒,得好好藏着才行,哪能随随便便就在屋顶上喝了,也未免太煞风景了。

    “都随你。”好笑地看着他十分宝贝的动作,宁玄意环顾着四周,眼神飘得有些远:“这里能看见朔风王爷的府邸呢,视野还真是不错。”

    “呵呵,那家伙,估计现在还被囚在府中动弹不得吧。”徐恪跟着看了一眼,不由问道:“说吧,你接下来要我怎么做?”

    “嗯?”宁玄意挑了挑眉,仿佛并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怎么,你也打算插上一脚吗?”她事前的计划里是没有徐恪的,不过他若是想参与进来,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在商言商,很多时候,徐恪的人出面做事总是要比她更名正言顺一点的。

    拍了拍怀中的酒坛子,徐恪此时是万分感慨:“吃人家的嘴软啊。收了你的礼还不作为,哪怕你面上不说,心里也会责怪我的吧?不过,”他转头望着王帐所在的方向,一双流光溢彩的黑眸里就闪过了丝丝的促狭之意:“这事儿很有趣,如果不掺和上一回,我怕是会抱憾终生呢。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整个天机大陆都有他的买卖,这句话并不是虚的。行军打仗或许他还力有不逮,可要说在背后捣鬼,那舍他其谁呢?

    “牧凉公子都把话给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执意拒绝,那可就是不给你面子了。”眨了眨眼,宁玄意回了一个同样狡黠的笑,贴近徐恪耳畔就开始低语。而这方天地之下,除了头顶上的朗月繁星,又有谁能知晓其间的真正奥秘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城中局势

    翌日一早,朔风王府之中,苍冥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房里,一双暗绿色的眼瞳中就写满了不耐:“人呢?都给本王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点奉茶!”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忙不迭地从门外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茶盘,一边快步走近,嘴里还一边连声地告着罪:“小的刚刚就是去沏茶了,这才走开了一会儿,还请王爷莫怪!”他是王府专司茶水的小厮,因为泡茶的手艺一流,平时在府中颇得苍冥欢心,因此才不像府中的其他人一样对自家主子畏若鬼神。

    接过茶盏大大地喝了一口,苍冥心底的怒火才勉强被浇熄了一些。冷眼瞅着那弯腰垂首,连眼都不敢轻易抬一下的小厮,他哼了一声,口气虽然很差,但比之片刻之前,明显是要好上太多了:“怎么就你一个?杨二去哪儿了?”

    “管家带着几个家丁一大早就出去了。”小厮流利地回复着:“听说是城里的酒行新进了一批酒,号称比天香楼的炙焰烈酒还要上乘。管家说王爷最近比较烦闷,买点好酒回来也好让您开开心。”

    “出去买酒?哼,算他有心了。”心火再度被压下去了一点,苍冥听着这个描述,对这所谓的好酒却也上了心:“比天香楼的炙焰还要上乘?呵,酒行的人也真是敢乱喊!谁不知道夜倾城那炙焰可是精贵的很呢!”连他喝到的次数都十分有限,就因为那个姓夜的娘们儿说那酒的制作工艺不简单,所得很少,所以常常都是限量供应,有钱有势都未必能买得到。而唯一不受这个限制影响的,整个天狼城里,估计也就只有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兄了。

    “不提了,一说到这个就来气!”苍冥眼眸虚眯,随即烦躁地挥了挥手,又问道:“对了,秦侍卫回来了么?”那是他在府中的亲卫卫队长,一向负责给他打探城中的各项消息。如今他被幽禁在了府里,几乎等于是寸步难行,要想知道外面的情况,还得指望着手底下的人才行。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厮讪笑着答道:“不过小的从早上到现在还没见到过秦侍卫,想必……”

    “王爷,属下回来了。”随着一道低哑嗓音响起,一个身着王府侍卫服色的男子就站在了门口。一副中等身材,一张毫无特色的脸,秦侍卫站在那里,似乎比茶水小厮还要更加不起眼一些:“你先退下吧,在院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秦侍卫相当于府中的二把手,连王妃的话都未必有他管用。所以小厮一听这一句,脚底下连犹豫都不带,一溜烟地就小步快跑了出去。临走之时还随手带上了书房的门,那动作之麻利,一看就受过专门训练的。

    “怎么样,你可有打探到什么?”等到书房中只剩下自己和秦侍卫两个了,苍冥当即就站起身来,一张清秀的面容之上尽显急迫:“金沙城那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风笙会突然就死了?我皇兄那边又是打算怎么处理,可有跟牧凉的使者具体交涉过了?”

    摇了摇头,秦侍卫的脸色并不好看:“王帐那边把消息封锁地很紧,属下费尽心思,也只打探到我们在金沙城的军队现在已被木将军的手下接管,由木将军下令调遣。两方如今暂时保持着平稳局面,还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冲突。至于后续进展,却是要看天狼城这里的和谈进行的如何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不由面露愧色:“至于风笙被刺杀的真相、狼主调查的进度,属下是半点儿都没能挖出讯息。只知道狼主昨晚设私宴招待了牧凉使者,可具体的谈话内容,完全不得而知。”

    “居然……就查到了这么点东西?!”苍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这算什么?跟没有查探有任何的区别吗?!根本一点实质性的线索都看不到!

    除了知晓他的手再伸不到金沙城的大军里以外,他对其他事情完全就是一抹黑!风笙是被谁杀的,是谁在暗中破坏他原本的计划,苍彧又知不知道其中的真相,有没有怀疑自己,又打算给牧凉古国一个什么样的交代……这些对如今的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信息。不知情就意味着他不能走下一步棋,不能走就意味着他只能被困在原地等候别人的裁决!这实在是太被动了,也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局面!可该死的,他之前的每一步不都走得好好的么,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陷入眼前的绝境了?!

    “是属下无能!还请王爷降罪!”单膝跪地,秦侍卫也是羞愤到了极点。他替苍冥办差近十年,打探过的消息和隐秘不知凡几,这一次的任务根本算不上有什么难度,都是些堂而皇之的话题,按理来说,去王帐周围和族中权贵那里兜上一圈,应该就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了。毕竟,他是朔风王爷的人,是狼主亲弟弟的心腹,光是顶着这个名头,他就不应该受到任何阻滞。只可惜,现在的局势似乎整个都大改了,别说明面上的打听,就连他暗地里撒出去的一些人手都不见回转,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了。

    “这不能怪你,看来,是我那皇兄铁了心不走露丁点儿风声了。”最初的急怒过后,苍冥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桌面,似乎是又准备着盘算什么了:“除却这些不说,天狼城当下的局面怎么样了?城中可有任何异样么?”既然不能得知具体的动向,那他把握住大局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这贪狼族还不是铁板一块,他就总有办法找到突破口!

    “属下谢王爷不罚之恩!”恭敬地拱了拱手,秦侍卫细细想了一会儿,这才回答道:“城中目前虽说戒备森严,士兵巡逻和盘查的力度比以往大了不少,可那也只是循例而已,牧凉使者前来,有这样的阵仗也算正常。其余的,都和以往并无不同,连天香楼都照样是人满为患,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第一百三十二章 献宝

    天香楼一向算是天狼城里的风向标,除非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情况发生,否则,以城中权贵为主要顾客的销金窟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一天闭门歇业的。苍彧本人虽然对风月之事并不十分热络,可城中能有这么一处歌舞升平的地方也算是天狼城繁华的体现,所以他在这方面一向也是乐见其成,并不会特意出面去制止和干预。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天香楼这么个特殊的存在,时常也会借助它来考量当下的时局,这也是秦侍卫之所以会有此一说的原因。

    这么看来,苍彧竟是连半点私底下的举动都没有了?苍冥暗自思忖,同时也在心底稍稍释然了一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在金沙城的那些动作应该就没有被发现了。毕竟,城中人已经死绝,两国的联军近在咫尺却从未进入过,而相关的涉事人员自己已经出手清理过一遍,在如此情形之下,便是苍彧想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倒是那个人……

    “王妃回门那天,本王记得是让你亲自护送过去的吧?”他看向秦侍卫,忽然问了一个和前言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大长老府上可好?说起来本王也有些日子没去了,可听说那边有什么新鲜事么?也讲给本王听听。”为了谨慎起见,他从老家伙那里拿走东西的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不管是自己的枕边人还是眼前的心腹,在他看来,都不是可以共享秘密的人。至于大长老,目前他们还是利益共同体,以他的精明程度,不会干出出卖自己的蠢事。不过以后么……

    “属下送王妃回门的时候并没有在大长老府上停留太久。”尽管不解其意,可秦侍卫还是一五一十地认真回答着:“只是替王爷转达了问好的话,而后就离开了。大长老身体康健,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只是在临出门之时,听到有府上的下人在暗中议论,说是大长老的一个妾室跟人私奔了,至今都没能找着下落。大长老气地狠了,还差一点儿犯了旧疾,所以长老夫人才来信要王妃回家小住的。”

    “哦?”苍冥转了转眼睛,有些没料到:“小妾跟人跑了?这听着倒是有点儿意思啊。”只不过,跟他关心的事似乎差得远了。

    “王爷,您是想到了什么吗?”秦侍卫一看他的反应,下意识地就追问了一句。他有些看不懂现在的状况,片刻之前,王爷好像还是很生气,甚至有点惊疑不定的,怎么这话题从天香楼跑到大长老家的小妾身上,忽然就又变得无事发生的样子了?

    重新端起桌上已经放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苍冥垂下眼眸,这才觉得一颗心逐渐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外面的情况你要一直关注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本王。其他的,要是没什么,你就先退出去吧。”既然他那皇兄只是单纯想要收收他的性子才将他关在了府上,那他也就用不着太过急躁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好好盘算一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已经出手,那势必就不能半途而废,这可不是他苍冥的作风啊。

    “是,属下领命。”

    起身离开书房,秦侍卫才走到院门口,就看见王府的管家杨二手捧着一坛酒,正兴高采烈地朝院子里冲,一副捡到了宝的模样。因着两人平时多有交集,关系还不错,他就索性站住了,等着杨二走到自己跟前。

    “哟,秦侍卫回来啦。”杨二一见面就先笑着打招呼:“这可是赶巧了,我刚从外面回来,给王府购置了一批好酒呢,晚上记得一起来凑个热闹!”

    微微一笑,秦侍卫看了看他手里的酒坛子,面上就全是了然:“这是先送给王爷尝鲜的吧?”杨二原先只是府上的一个小买办,可他每次置办的新鲜玩意儿总是特别对苍冥的胃口,这才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也算是个能人了。

    “那可不!”一提到这个,杨二就高兴地脸泛红光:“这酒我可尝过了,比天香楼的炙焰好喝上不知道多少倍呢!保管王爷喝下以后就再瞧不上那花魁娘子的手艺!嘿嘿,到时候王爷一高兴,咱们的赏银可不又有着落了嘛。”外界传闻朔风王爷性情暴虐是不假,可他出手也异常的大方。只要能摸对他的性子,其实也很好取悦,反正杨二是早就习惯了。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等美酒么?”秦侍卫一听之下,忍不住就盯着那酒坛看了几眼:“托你的福,这下可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了。不过,”他转头瞅了瞅书房的方向,刻意压低了嗓音道:“我劝你啊,现在还是别进去了。王爷今天心情不好,此刻也正在书房里想事情呢,你这会儿闯进去,恐怕是讨不了好的。”

    本来正要继续往前赶的杨二霎时就刹住了脚,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就带出了一点犹豫:“那……这可怎么好呢?”秦侍卫呆在王爷身边的时间可比自己长多了,而且他们两个一向交好,杨二对他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暴怒中的朔风王爷可不能以常理推断,他还不想献宝不成就先把自己的小命给赔进去了。

    “急什么呀,有的是你露脸的机会。”秦侍卫有些好笑地看他,然后才继续点拨道:“王爷现在整日都呆在府上,肯定是烦闷得紧了。你啊,今儿个晚上干脆整饬上一桌席面,奉上你寻来的好酒,再悄悄地寻几个舞姬入府。到时候,可不比你如今这样干巴巴地送坛酒过去要强么?”

    杨二站在原地仔仔细细地想了一回,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院落,连茶水小厮都远远地避开了,想必书房里的王爷定然是在火头上。保命要紧,他还是知情识趣一点比较好。

    这么一想,他就不禁伸手拍了拍秦侍卫的肩,连声感慨道:“还是秦侍卫你有主意!得亏今天碰上你了,不然我可就要遭殃了。”

    “小事而已,用不着这么介怀。”跟着杨二一起朝外面走去,秦侍卫特有的低哑嗓音渐渐飘远,显然是还在为杨二出谋划策:“我跟你说啊,晚上的舞姬就从天香楼里找,王爷他还是最喜欢那个调调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酒后真言

    当天晚上,杨二果然就参考了秦侍卫的意见。不仅一早就嘱咐厨房要烧上一桌好菜,更是亲自去了一趟天香楼,专门为自家王爷挑选何意的舞姬。

    “什么,你要找五个舞姬?”夜倾城一听之下就皱起了眉头:“若我所记不错,王爷此时应该正被狼主禁足在家吧?一下子喊这么多舞姬,怕是不太合适吧?”反省期间还在自己府上夜夜笙歌的,这不是跟苍彧对着干是什么?苍冥那家伙是不是疯的没边了?

    “合不合适也用不着夜姑娘你操心吧?”杨二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对上夜倾城这样的花魁娘子,他虽然不会有意得罪,但也注定不会客气到哪儿去:“我们王爷也是看得起你天香楼才会专门到你这里要人,银钱一分一厘也不会少了你的,你只要点头就成了。”

    “呵呵,杨管家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只要钱给到位了,哪里还有不成的。”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已经惹了面前的这个家伙不痛快,夜倾城当即就扬起了一张笑脸:“我不过是为王爷多顾虑了一点,既然杨管家你都亲自开口了,那就当我没说。姑娘们现在都在屋里打扮呢,还请杨管家稍待,我去喊她们下楼。到时候你随便挑,看中哪个直接带走就是了。”

    “嗯,这还像句人话!”斜睨了她一眼,杨二转身下楼。喝了半杯茶的功夫,就见一群身姿妖娆的女子自楼上鱼贯而下,一个个都打扮得分外冶艳,差一点儿没让他挑花了眼去。好在天香楼的姑娘向来都比周围青楼楚馆里的质量要高,任凭怎么挑剔都不会出什么大错,是以,最终杨二还是挑到了令他满意的五个,付完钱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倒是夜倾城,笑着送人出门之后,那张芙蓉面上的神情就骤然起了变化。若有所思地望了眼朔风王府的方向,她冷冷地挑了挑唇,语带讥讽:“真希望你今晚能玩得尽兴呢。”否则,她的好处又要从哪里得到呢?

    一切准备就绪,等到夜幕降临之时,整个朔风王府都被纷杂的香气所笼罩。饭菜香、酒香兼之美人香,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地缭绕在鼻间,彼此纷杂却又泾渭分明,直把人浸得醺醺然,简直不知身在何方。

    苍冥甫一踏进厅中就被吓了一跳,看着布置了一桌的饭菜,他下意识地就看了看杨二:“怎么,是王妃回来了?”虽说他也没有什么勤俭节约的习惯,但最近他的心思都不在这上头,平时的吃用也就马虎了不少。今天突然给他来这么一出,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就只剩下这个了。

    “嘿嘿,托王爷的福,小的今儿个出门买到上好的佳酿。”杨二笑得一脸恭顺,哈着腰道:“这不,想着王爷您也该好好松快松快了。这好酒自然得配好菜不是。”

    “你倒是越来越会揣摩本王的心思了。”苍冥看了他一眼,也没说好不好,大步就走到桌前坐下了:“倒酒,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出去捣腾了什么玩意儿回来。”

    示意一旁的丫鬟布菜,杨二亲自上前执壶,那醉人的酒香随着一条水线四溢开来,短短片刻间就弥散于周身,竟是让人为之一振。苍冥眼睛一亮,这才真正有了点兴趣:“好酒!”光是这股子清冽绵长的幽冷芬芳,就足见其不逊色于炙焰的一面了。也不等杨二多作介绍,苍冥直接就把酒杯端了起来。俗话说酒能忘忧,此时此刻他品着这杯中之物,一整天的躁郁心情还真的散去了不少。

    杨二自是个识时务的,一看主子这副模样,当即得意一笑就退了开去。与此同时,他朝着外面轻拍了几下手掌,很快,热闹的丝竹之声响起,一群身着舞衣的美艳女子轻盈如云朵般飘进大厅,当着尚在饮酒的苍冥的面就开始了翩翩起舞。着实是风姿绰约,靡丽非常,像是瞬间就点亮了王府的夜,能空气中的味道都变得火热起来。

    苍冥半眯着眸子,一面慢条斯理地喝着酒,一面看着下方腰细如柳、面容姣好的五个女子,神情就逐渐飘忽起来。他倒是没想到,杨二这家伙一出接一出的,搞得花样还真不少。如果是放在平时,他或许还会责骂两声自作主张,可放在眼下他这满腹郁郁的当口,就纯当一乐了,他也懒得再多说些什么。不过这酒真是不错,极好入口、唇齿生香不说,顺着喉咙下去就化作了一股热流,烫的整个人都暖暖的,惬意极了。再配上眼前这曼妙无双的舞姿,玲珑有致的身躯,那简直就好比是一把火烧在了心里,热到他的眼眸都微微发了红,像是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需要被释放出来似的。

    “你!给本王过来!”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苍冥皱了皱眉,随手指向了站在最前面领舞的一个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稍一愣怔,随后就挂着满面的温柔笑意款款而来:“红袖见过王爷。”

    一把拉过女子,径直将其扯入自己怀中,苍冥嗅着鼻端诱人的女儿香,揽着那不盈一握的小腰,眸色越发赤红,神智却是更趋清明无比。

    他自是知道自己并非动了情,可这遍体的热意又是怎么回事?初时还是温暖中带有一点烫手的热度,十分熨帖,可接连几杯酒下肚,他周身就仿佛是燃起了一场大火,没有剧痛灼身,也没有令人骇然的温度,可却偏偏痛快地他几乎快要忍不住纵声长啸。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这酒里被下了药?可是怎么会呢,杨二是他的亲信,做出如此明显的谋害之举,这个人根本也逃不掉,所以……

    “王爷……”苍冥清楚自己此时的状况,可这并不代表红袖不会误会。一看他如此形容,女子轻唤一声就靠得更近了,涂着口脂的红唇凑上前去,似乎是在下一刻就要印上苍冥的。而兀自处在探究和挣扎境地里的男子冷不丁地骤然起身,竟是直接就将红袖给甩到了一旁:“苍彧!本王不会一辈子居于你之下的!总有一天,你所有的东西都会属于本王!”

    而一旁的角落里,杨二脸色惨白,捂着自己的嘴就陷入了极度的惊惶之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暗夜杀戮

    原来,王爷他……居然真的对狼主存有二心!

    杨二自打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人就如坠冰窟,一身的彻骨冷意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散去。因着几个乐师都是王府里本就豢养的,还都在隔壁房间里弹奏,他倒也不怎么担心他们会听见什么。唯独那五个舞姬,却是都在厅里还把话给听了个正着的,这万一要是传了出去……

    杨二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地又有些庆幸,幸好自己为了保证气氛,一早就让服侍的丫鬟小厮都统统退出去了,不然的话,知道的人越多岂不是越危险?就是不清楚王爷会用什么样的手段让那五个女人闭嘴了……想着,他又自屏风后头偷偷地朝前面窥探了一眼,发现苍冥已经拎着酒壶走到了大厅中央,正跟那五个女子一起胡闹着,好似刚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心下惶恐,也不敢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瞅准一个空当就开了门溜走了。

    王爷怎么想的他是看不懂了,还是去找秦侍卫商量一下吧,也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办才能妥妥地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

    和朔风王府的热闹非凡不同,此刻天狼城的馆驿之中,正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除了在外面街道上来回巡视的贪狼士兵的脚步声,馆驿之中连个一星半点儿的响动都没有,若非里面尚且还灯火通明,恐怕都会让人以为这其中并无人居住了。

    “会不会是消息有误,牧凉古国的使者根本就没有在这里落脚?”宁玄意一身黑衣,猫在距离馆驿不远处的一处平房屋顶上,越看就越觉得匪夷所思:“这未免**静了,跟个坟地似的,你们牧凉的使者都是幽灵么?整日里飘来飘去就行了?”

    徐恪被她的形容瞬间逗笑,可碍于他此时也是同样的夜行衣打扮,过分高调不合适,所以他也只好强行忍住,勉强压低了声音回道:“要是有这本事,那还来和谈干什么?索性直接把这不靠谱的盟友给尽数歼灭了不是更好?”说着,他略作停顿,仔细分辨了一下馆驿的房舍位置,这才继续往下说:“我打听过了,牧凉这一次派来的人是抚远侯乔林。此人一向以喜欢安静、吹毛求疵闻名,虽说如今的年岁稍微大了点,可早年间还是上过战场、有军功在身的。这一回本来苍彧是邀请他们住在王庭中的,可是这老家伙说什么也不愿意,宁可带着一大帮人挤在这小破馆驿里,也不想给贪狼族的人以任何可趁之机。”

    “这听着可不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啊。”宁玄意挑了挑眉,看向徐恪的眼神里就带上了问询:“这样你也下得了手?”毕竟是他认识的人,如果他不便出手,那也很正常,她是绝对不会强求的。

    “如果是别人,我或许还可能会有些犹豫,不过他么……”徐恪耸了耸肩,就抬手蒙上了面罩,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可是家父的政敌之一,还是朝中贪污**的中流砥柱,要是你不让我动手,估计那才叫憋屈呢。”说完,他纵身一跃,整个人犹如一只黑色的夜枭,悄无声息地就融入了这片夜色之中,几个起落间便已摸到了馆驿的屋顶之上,看起来极其顺利的模样。而宁玄意则是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潜伏在原地,一动不动,恍若已经和整个屋顶都融为了一体。

    既然徐恪都说他一个人可以搞定,那自己就省得再多趟浑水了。况且,她留在外面还可以当个策应,万一是个陷阱那也有回旋的余地,凡事还是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啊。

    “还真不跟过来了,就这么放心我嘛。”望着身后黑漆漆的静谧,徐恪撇了撇嘴,当下也不再磨叽,转头看着身下的院落,一双黑眸中就显出十足的专注来。

    他很早就离开家了,也甚少回牧凉。如果是别人,他也许还真没有什么把握,独独这个抚远侯,在他还是相府公子的时候就有过几番接触。人老弥精,这个词简直就是为那家伙量身定做的,以他的性子,此时会在馆驿的主院里安稳地歇着才有鬼呢。这亮如白昼的架势,摆明了是在惑敌!他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乔林这会儿,一定是躺在底下某间黑黢黢的小房间里睡大觉。至于能不能把他给揪出来,那就得看自己的眼力是不是够强了。

    反正时间还早,徐恪也不着急,盯着下面是不是路过的仆从,他连心跳的频率都没有半点儿变化。就这么如同一个影子似的默默观望了半晌,他正打算换个地方查探之时,却见一个灰衣小厮从拐角处的小偏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托盘,上头摆着酒壶和几个小菜碟,像是刚刚宵夜完了的样子。徐恪会心一笑,准备等他过去了再转移,却不想那小厮贪杯,在走到他正下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抬手就把酒壶里的残酒直接往自己嘴里倒。

    那里面显然是已经空了,他使劲倒了半天也就几滴的事儿,可那股酒香却意外的浓郁缠绵,刹那间就扑了徐恪满脸,居然还是个熟悉的味道!

    炙焰!他前两天才在天香楼喝过的炙焰!是那些出自夜倾城之手的仿制品!这酒在天狼城里可是千金难求,一般权贵尚且都够不着门槛,又遑论是在这小破馆驿之中呢?有这个能力购买且有足够的权势令人无法拒绝的,在这个地界上,不用想也知道只有身份特殊、地位尊崇的牧凉使者了。

    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徐恪的眼眸弯了弯,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乔林啊乔林,看来这一次是老天爷不帮你,那就怪不得我下手狠毒了。

    及至小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院的另一端,一个黑色人影便自房梁上缓缓挂下,恰似暗夜里闻风而来的噬血蝙蝠,每一次扇动翅膀都挟裹着死亡的气息。而他的目标,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安然沉睡,全然不知大难已经临头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五日期限

    隔天,苍彧起了个大早,他今天还约了乔林出城打猎,预备着在好好拉近关系的同时也顺带着让牧凉方面多宽限一点时间。昨儿个晚上他原本是想继续宴请对方的,可那个抚远侯过于谨慎,直接就给拒绝了。以至于他一晚上都没能睡好,直想着要在今天早上扳回一局,也好让他尽快达成目标。

    没想到他这边刚打算出去,馆驿那里的侍卫却是率先堵上了门,卫队长甚至还一脸的惊恐,见到他的同时语气里只剩下了绝望:“启禀狼主,大事不妙了,从牧凉来的使者大人,被人给杀了!”

    “什么?!”惊怒之下差点儿要拍案而起,苍彧额头上的青筋都在瞬间迸了出来:“你再说一遍!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们今天天刚亮的时候正好在馆驿附近巡逻,听到了里面传出了很嘈杂的声音,于是就过去查看了。”卫队长一丝不苟地讲述着之前发生的事,大概是已经清楚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个壮硕的汉子连表情都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我们进到里面,就看见牧凉的使者被人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尸身上面遍布刀痕,死状极其的狰狞可怕。”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苍彧狠命地搓了搓脸,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乔林居然死在了馆驿里,这事情也未免太过蹊跷了。赶在这个当口,这凶手是铁了心要置他贪狼一族于死地啊。而且,这个人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胆子是不是也太肥了一点?莫非真当他苍彧是个摆设不成!

    “走!去馆驿!本君要亲自看一看,到底是谁,敢在我贪狼的地盘上耍这种阴毒手段!”

    天狼城的馆驿用的不多,不光是因为贪狼族历来孤勇,从不与谁结盟,更是因着草原的资源素来稀少,鲜有外客问津。也就是这些年,苍彧上位之后,极力扩大商路和市场的同时还用种种优惠政策吸引了众多客商,将天狼城逐渐发展了起来,这才使得这里慢慢增添了人气。不过这一次,既出了这么大的一桩命案,未来的再次萧条也是可以预见的了。

    苍彧赶到的时候,牧凉使节团的其他人还在揪着贪狼族的几个守卫不放,高声叫嚷着要让他们给出一个说法。而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自知理亏,虽然口口声声也在为己方辩解,但无奈理不直气不壮,只得任由对方扯着领子不停咒骂,一个个面色都难看到了极点。那场面,乱得跟一锅粥似的,即便是负责管理驿站的大臣,也不敢随意插话,一边搓着手,一边就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直到看见自家老大来了,那一双锐利的小眼睛里才放出了精光,浑然是看到了救星才有的模样。

    “都在吵些什么东西?!”看也不看他一眼,苍彧龙行虎步,转眼就来到了人群最中央。他一手一个,直接就把那撕扯在一块儿的两堆人给分了开来,高大伟岸的身躯加上那满脸铁青的冷怒,气势压人地恍若刚出笼的野兽:“人都死了,你们这么胡闹就能把人给闹活了?!”这群牧凉的家伙统统都是傻子,每次一有事情发生,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设法解决,而是拼了命也要拉出一个垫背的来。上次在金沙城就是,现在在天狼城还是,真不知道他们的主帅和侯爷到底价值几何,为什么连个肯为其查明真相的人都没有。

    “事出有因,我们也不过是情急无奈,一时失态罢了。”牧凉此次前来天狼城配备的使节团,除了正使抚远侯乔林以外,还有一位礼部侍郎曾铭作为副手。只是乔林为人一贯专横,且地位较高,曾铭的存在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直到此刻前者命丧馆驿,面对着苍彧的质问,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发声的主力了:“倒是狼主您,漂亮话说得如此轻巧,不知是否打算再给我们一个交代呢?”

    可不就是再给一个嘛,连先前风笙的死都还没能顺利收尾呢,这会子又来了这么一出。他这个狼主的脸面似乎已经被人扔在地上践踏多时了,偏偏他到现在都还找不出那人是谁,也实在是窝囊透了。

    “本君若是心中有鬼,那又何必第一时间亲自赶到这里来跟你们多费口舌?”想归想,场面上却还是不能输的,苍彧虎目圆睁,看向他的同时还不忘语带威胁:“这里可是我贪狼族的地盘,如果本君要出手,干脆把你们全杀了,那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打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可这些鼠目寸光的人连动一下脑筋都懒,就这么看来,牧凉古国的人也不过如此了。

    “这……”曾铭被他说话间的直白和坦然给堵地哑口无言,又觉得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略一迟疑之后便恭敬地抬了抬手,沉声道:“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主使被杀,也是群龙无首,追查凶手一事想必还要落在狼主您的身上。我会尽快修书一封给国君说明情况,也希望狼主能给出一个确切的调查时限,不要让我们双方都为难。”

    狗屁的人生地不熟,还有脸说什么群龙无首!刚刚闹腾的时候不还挺团结的么?!苍彧看着眼前那几张诚恳中还带着无比凝重的脸,心里的愤怒就如同是被浇上了油的火苗,一瞬间就蹭蹭地直往上蹿。一面提出要求还一面不断警告,他真的是烦透了牧凉的这群伪君子了,可是事到如今,再想撂挑子也绝无可能。是以,他最终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好,本君给你牧凉一个承诺,就以五天为限。五天之后,本君会把谋害风笙和乔林的凶手一并交给你们,否则,人神共弃!”

    “不愧是贪狼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狼主!果然有魄力!”盛赞出声,曾铭听完这话,连看向苍彧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如此,我就据实回禀给国君了。”

    “嗯。”毫不在乎他后面还有什么花招,苍彧如今只想去探一探现场:“乔林是死在哪间房里的?带本君去看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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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醉三生介绍:
幼年离丧,身世浮沉,她以亡国公主之名抛却前尘,无怨无恨,笑面新生。 红妆驭马,素手持枪,她以一届臣女之身纵横疆场,心怀天下,傲视群雄。 原以为与他并肩而立,从此江山如画、盛世繁华。可一朝风云惊变,地狱天堂也不过咫尺之遥。 陈年的血痂被揭开,新鲜的伤口又淋漓,再难不恨,再难不悔,再难不怨。 无论何时,你还有我。男子温柔低语,默然守护,依稀旧时模样。 然而受尽磨难、遍体鳞伤,她是否还能一如当年、不改初心?浮醉三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浮醉三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浮醉三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