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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全文阅读

作者:韭菜东南生     崇祯十五年txt下载     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01章 杨尔铭和张缙彦

    再者,京营就一定会支持他这个太子吗?京营上下拥戴他,乃是因为他是太子,但如果他这个太子攻入皇宫,要挟崇祯帝,变成了乱臣,京营还会支持他吗?朱慈烺想,大约只有王辅臣这样没有根基的人会支持他,京营第一将,阎应元估计就不会支持。因为这和阎应元心中的“大义”,也和太子一直在京营中训导的“忠义”,完全不同。

    还有,以崇祯帝的刚烈,岂会接受太上皇的安排?

    也就是说,大明丝毫也没有发动玄武门之变的基础和条件,崇祯帝在位十六年,虽然内外交困,灾祸不断,但却没有人能挑战他的帝位。

    退一万步讲,就算京营支持,依靠残酷手段,压制文官,稳定住了京师,但江南呢?江南的士风和礼制可比北方强烈多了,朱慈烺敢玄武门,江南士绅就敢派兵勤王,营救崇祯帝,尤其南京还有一个兵部,还掌握相当的人马,到时天下大乱,大明内部激战,建虏和流贼趁势再起,朱慈烺岂非成了历史的第一罪人?他穿越以来的所有努力,岂非都变成了一场空。

    因此,玄武门之变,断断不可行!

    不论现在,还是将来。

    萧汉俊,太想当然了。

    或者说,他想法太大胆了,几乎超过了一个文臣应有的分寸,这样大胆的想法,是永远不可能在吴甡张家玉这些科榜进士的口中听到的。

    虽然萧汉俊不是举人进士,但毕竟是一个读书人,他脑中何以有这么大胆,但细想却根本难以实施的策略,难道他不知道文官体系的顽固以及天下百姓,对子造父反的反对?

    玄武门之变,并非是唐太宗的闪光点,而是他一声的污点,若非是有后来的雄才大略,贞观之治,唐太宗必然和隋炀帝一样,都是千古的恶名。朱慈烺虽然对崇祯帝可能的“压制”,已经有所警惕和准备,但他却绝不想通过玄武门之变这种激烈无比、有可能惹起天下动荡的方法来实现自己的意图。

    原因很简单,他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崇祯帝或会压制他,但绝不会废除他,他没有当年李世民身处险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危急,因此也就不需要去承担玄武门的巨大风险。

    一旦失败,他太子之位不但不保,而且还会身败名裂,逆转之志,也就无从谈起了。

    萧汉俊太激进了。

    朱慈烺久久沉思,不说话。

    萧汉俊脸上的红潮正慢慢退去,眼中灼热燃烧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从太子殿下冷静不回应的气氛中,他意识到,太子殿下对他的提议,是不支持的……

    “起来吧,此事再议。”朱慈烺缓缓道。

    萧汉俊慢慢起身,脸色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和不羁。

    ……

    萧汉俊之后,朱慈烺又见了一个人。

    火器厂主管太监刘若愚。

    如果说,萧汉俊的军情司负责外,那么,刘若愚就是负责内,内廷有什么消息和动静,都由刘若愚负责。

    刘若愚四十年的老监,在宫中人脉广泛,有他传递消息,朱慈烺可以知道一些萧汉俊探查不到的消息。

    “张缙彦……”

    听完李若愚所说,朱慈烺脸色异常冰冷。

    ……

    ______——首发.asxs.,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

第802章 国债之策

    傅永淳被攻讦的满头大汗,急的说不出话来。

    朱慈烺心情渐渐沉重,倒不是心疼傅永淳,傅永淳能力一般,操守也一般,不是什么贤臣,被攻讦也是应该,他担心的是京畿形势,虽然建虏退走了,但京畿地区几十万百姓的生存条件,却也是被破坏了,家园被毁,粮食无存,现在年关逼近,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他们要如何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一旦朝廷赈济不利,京畿百姓揭竿而起,那引起的风波和动荡,可不是陕西河南能比的。到时,因为击退建虏入塞而积攒起来的民心民气,瞬间就会荡然无存。

    朝廷必须赈济,而且要大规模的赈济,不管令难民返回家园,还是留在京师,都必须大批的钱粮做支撑。

    此外,建虏虽然入塞失败,狼狈的退回了辽东,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兴兵了,但这并不是表示大明的边境就安宁了,原本,蒙古人跟随建虏入塞,心中抱着极大的希望,想要趁此机会,大肆劫掠大明,以弥补大明封锁边境,严禁粮食布匹出关,给他们造成的巨大损失,但想不到却在大明碰了一鼻子灰,不但损兵折将,而且毫无所得。

    灰溜溜出关,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漫长的冬季将是蒙古人的生死关,很多人必将死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冬季,被迫之下,蒙古人一定会铤而走险,攻掠大明边境,而和他们接壤宣府和大同,将是重点防御地区。

    这一情况,大明朝廷已经有所预料,在朱慈烺回京之前,兵部就已经拟出计划,调精武营阎应元暂时移防宣府,协助周遇吉防守宣府,大同那边,则是由山西镇倾力相助,宣大总督张国维坐镇指挥,不给蒙古人可乘之机。

    而兵马出动就需要粮饷,但朝廷此时偏偏就没有粮饷。

    没有粮饷,纵是阎应元的战兵营,怕也是难以发挥战力。

    想到此,朱慈烺的眉头不知不觉就皱了起来。

    此时殿中群臣的争论,并不是在商讨如何筹集粮饷?而是在相互追究,相互推卸责任。内阁五辅,从周延儒以下,都阴沉着脸----能想的办法,他们都已经想了,但实在是凑不到需要的钱粮,照次辅陈演刚才所说,现在只能是勒紧裤腰带,先过了这个年再说。

    但一句勒紧裤腰带,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灾民?

    有官员站出,说,可请京师里的粮商放粮,说话间,还有意无意的看了太子一眼。

    但朱慈烺却不能接,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为了压低粮价,支应京师百姓的口粮,京惠粮行粮库里的粮米,已经是所剩无几了,无法再承担更多的负荷了。强压下去,京惠商行一定是倒闭。

    而这,是和朱慈烺的愿望不符的,他绝不能让京惠商行倒闭,在他的谋划里,京惠商行未来要承担更多的重任。

    除了粮米,京惠商行的存银其实也已经没有多少了,虽然事先就有准备,春秋之际,赵敬之从江南运来了大批粮米,奈何京师人口众多,建虏入塞之后,因为担忧粮食断绝,一些家中存有粮米的中小富户,也开始到京惠商行排队买粮,额外增加了京惠商行的压力,进入十一月底,京惠商行的米库就已经见底了,赵敬之紧急从淮安徐州等地购粮,价钱是平时的两倍,运到京师,却只能平价售卖,一来一去,亏空不少。

    一月之间,赵敬之鬓角的白发就增加了很多。为了不影响太子的大计,各个苦处,他并没有告诉太子,而且自己独立苦撑。

    赵敬之虽不说,但朱慈烺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心中感佩的同时,却也明白,他必须尽快伸出援手,为京惠商行补上银子,不然不等过了这个年,京惠商行可能就无法继续了。

    ……

    看一眼争辩的群臣,又看御座上,那满是疲惫焦躁的崇祯帝,朱慈烺不再犹豫,他决定,将心中那个不太成熟、原本想要以后实行的办法说出来,助朝廷度过此难。至于父皇可能的忌惮,他一时也是顾不了了,于是他起身来到殿中,向御座上的崇祯帝拱手:“父皇,儿臣有本。”

    殿中登时肃静。

    原本正在争辩的群臣,都齐刷刷地退回了原位,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一定是要提出解决的办法了,只是银子可不是其他的东西,就算你太子再有本事,也不能凭空变出来不是?

    见太子出列,御座上,正自焦躁的崇祯帝抬起了头---有点期望,但却又带着一点犹豫。

    “陛下,儿臣以为,年关已近,将士和百姓都急于拿着钱粮过年,如果朝廷不能及时发放钱粮,民心不稳,京畿必然动荡。”朱慈烺态度恭谨的回道:“因此,如何筹集钱粮,及时发放,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崇祯帝和群臣都静听。

    “方才儿臣听大司农所言,虽然取消了辽饷,但我朝今年岁入其实是增加的,厘金税加上追缴的逮赋,比去年多出了八十万两,如果没有建虏入塞,今岁我大明朝的财政,还是可以勉强支撑的。但因为应对建虏入塞,我朝多付出了百万两的粮米,因此才造成现在的困境。”

    听到此,户部尚书傅永淳,点头如捣蒜,对太子殿下所言,他是再赞成不过了。

    “建虏今年败走,实力受损,照儿臣推断,明年应该不会再来了,也就是说,明年的财政状况,一定会比今年好,今年付不出的一百两,来年应该是能补上的。”

    朱慈烺清朗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群臣默默,都想:来年能补上又怎样?现在是年关难过。没有钱粮,不能赈济,这个年,京畿怕是难以太平……

    朱慈烺继续道:“刚才说到粮商,儿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去年河南灾变,灾民百万,朝廷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粮赈济灾民,河南巡抚高名衡为了赈济灾民,便以河南巡抚衙门的名义,向粮商们赊欠粮米,以开设粥厂,赈济灾民,前后一共赊欠了百万两的粮米,成功稳住了河南的局面,安抚了灾民,而且以工代赈,重新了修建加固河南境内不少的城墙,为防御流贼再起,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去年的欠账,今年年中五月份的时候,河南巡抚衙门就已经基本清偿,所用的,乃是八大晋商的抄家脏银。照高名衡所说,朝廷,百姓,乃至商人,都获得了利益。朝廷虽然花了百万两的银子,但稳定住了河南,平了贼乱,百姓得衣食,商人得通路,今年建虏入塞,河南民情稳定,高名衡和河南总兵陈永福能率兵北上勤王,这都是去年赈济之功啊!”

    听到此,一些聪明的臣子已经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太子是要朝廷效仿河南巡抚衙门,向商人赊账啊。

    去年赊账是京惠商行起的头,最后河南巡抚衙门还钱,大部分的银子,也都是还给了京惠商行,时至今日,殿中群臣都已经知道,京惠商行乃是太子殿下的产业,说起来等于是左手换右手,现在朝廷困难,如果京惠商行愿意拿出钱粮,解朝廷危难,日后再还给京惠商行,倒也不是不可以。

    户部尚书傅永淳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如果京惠商行愿意帮他挑这个担子,那就太好不过了。

    但出乎崇祯帝和群臣的意料,太子的意思,并不是朝廷向商家赊账,而是有另外的打算。

    太子继续道:“儿臣以为,河南的例子说明,朝廷钱粮使用,未必要全盯着府库,有些事情,可以找商人来帮忙,只要朝廷遵守承诺,到期还钱,商人们是很愿意和朝廷合作的……”

    一些臣子的脸上,流出不满,本朝以农业立国,从太祖皇帝开始,就压制商人的地位,将商人列为最低等,虽然明中后期之后,商人地位大幅提高,太祖当初压制商人的一些政策,已经是名存实亡,但毕竟祖制未变,太子这么高调的在朝堂上夸奖商人,好像不好吧?

    也就是太子,如果是一般臣子这么说,早就有人跳出来反驳了。

    “不过和河南的情况不同,历经建虏入塞,京师九门,封闭两月,京师商人的仓储已经是不多,不说其他,只说京惠商行,现在在城中的九个粮仓,基本都已经空了……”朱慈烺叹道。

    听到此,群臣微微骚动,他们还期待京惠商行救急呢,想不到京惠商行竟然也快支持不住了。

    只有知道内情的五个辅臣和户部傅永淳默默,京惠商行的困境,他们早就知道了。

    辅臣知道,皇帝自然也是知道,这也是崇祯帝没有和太子提起京惠商行的原因。

    朱慈烺继续道:“因此,单靠几个大商人,是不能渡过这次难关的,需要将京师的大小商人,乃至富余的百姓都发动起来,令他们心甘情愿,为国分忧。京畿危机,才有可能解除。”

    听到此,崇祯帝终于忍不住问:“如何发动?又如何令他们心甘情愿?”

    在崇祯帝看来,世界上,最难的四个字,就是心甘情愿了,崇祯十二年时,朝廷财政困难,他不得不放下身段,向勋贵和朝臣们募捐,明明知道勋贵们有钱,但却没有人愿意拿出,连他的老丈人都是虚假应付,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场,还搭上他刚刚一岁的五皇子……

    想起往事,崇祯帝就心痛。

    “无利不起早,要令人心甘情愿,非有利益不可,借钱更是如此,儿臣以为,白白募捐是不可能的,朝廷需要拿出相当的诚意,那就是学习民间借贷之法,向每一个愿意借钱给朝廷的百姓和商人,支付利息。”

    嗡。

    殿中群臣都惊讶的议论起来了。

    惊世骇俗。

    他们想不到,太子的办法居然是向商人百姓借钱、。

    朝廷向民间借钱,本来就已经很是丢脸了,但想不到还要出示票据,给利息。

    “天子向民间借钱,还要付利息,颜面何存?”

    一个白须老臣站出来,高声反对。

    却是礼部林欲辑。

    “老尚书差矣,向民间借钱,并非没有,我朝太祖就曾经向沈万三借钱、成祖靖难时,也曾有商人资助。”

    朱慈烺早有准备,不等林欲辑继续说,就用一句淡淡地“太祖和成祖”堵住了他的嘴。

    “这……”

    林欲辑无法再说,如果是其他,他还可以反驳,但说到太祖和成祖,他就只能避让了。

    “太祖成祖时,商人都是心甘情愿,此时又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次辅陈演问。

    朱慈烺再转回来:“当然是令他们看到,朝廷保证还钱的制度和诚意。”目光再望向御座上的崇祯帝,拱手道:“父皇,朝廷向商人借钱,付利息,约定期限归还,并立下票据为证。就如民间商人,相互借贷一样,并没有什么丢人。天子借钱,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为了京畿几十万百姓不至于哎哎受饿,圣人云,爱民如子,岂不正是如此?”

    听到此,原本皱着眉头,似有抗拒的崇祯帝,点了一下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说起来,崇祯十二年,他低声下气的向勋贵和朝臣们请求募捐,那脸面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那才是本朝本代,他老朱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丢脸事情呢。

    不理会群臣的嗡嗡,朱慈烺继续道:“朝廷向民间借银子,应叫国债。刚才听大司农说,户部空缺在一百万两,儿臣以为,朝廷就发行一笔特殊的国债,定额一百万两,年息六厘,即借朝廷一百两银子,朝廷来年还他一百零六两,国债票券可分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三种,一年为期,不但商人,任何人都可以购买,朝廷信誉保证,到期一定兑换,只要朝廷做出保证,儿臣以为,筹集一百万两银子,还是有可能的。有了此笔银子,朝廷就可以安然渡过年关,到明年年底,再偿还此笔国债。有一年的时间做缓冲,户部就多了许多闪躲腾挪的空间。”

    说完后,深深一鞠。

    “不可,寅吃卯粮,何况还多付了六两银子,岂非是便宜了那些奸商?”

    “如果不成,你可有其他办法?”

    “想来想去,倒也是一个缓解朝廷危机的良策。”

    殿中议论,嗡嗡而起。

第803章 朝堂激辩

    群臣议论声十分激烈,怀疑声和支持声此起彼伏。

    总体来说,反对者占据多数,支持者只是少数,一来大明官员顽固,大部分的官员都难以接受新鲜事物,二来,朝廷向百姓借钱,有失体统,第三,对国债能否筹集到一百万两银子,表示疑问---如果朝廷舍出了面子,最后却没有借到钱,岂不是变成了笑话一场?不可,不可啊。

    少数开明的支持者认为,这是筹集银两,渡过年关的唯一办法,朝廷向商人借钱,并没有什么丢人,去年河南巡抚衙门做的就很好,朝廷如果不效仿,难道是要看着灾民饿死、冻死吗?

    对大多数人的反对,朱慈烺一点都不意外,他目光望着御座上的崇祯帝,等崇祯帝说话,耳朵却竖起来,听群臣的议论,对于每一个支持或者是反对他的论点,都记在心中,一会论证的时候,再一一引用,或者解释释疑。

    “说来容易……但出钱如割肉,商人未必肯借啊。”崇祯帝没有说话,次辅陈演先发出感叹。

    朱慈烺转向他:“商人和富家的存银,都藏在自己地窖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灰尘不知道落了多少层,只所以不愿意出借,一来是备灾,二来是担心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即便是有忠义之心,想为国家分忧,但却也是报效无门。去年,河南巡抚衙门,按时按价,还清了粮米欠款,给朝廷肃立了威信,只要能解开商家富人的心结,去除他们的担忧,商人们算盘一打,发现既能赚取利息,又能为朝廷分忧,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陈演摇头,显然还是不能被说服,在他心中,好像认定向商人借钱,几乎不可能

    三辅蒋德璟站出来,向朱慈烺拱手行礼:“如果能将商人百姓都发动起来,为国分忧,那当然是好的。只是,人多自私,用真金白银换纸,他们如何能愿意?”

    蒋德璟说的隐晦,但朱慈烺却知道,他是在暗指大明前期大肆发行“大明宝钞”也就是纸钞,最后变成一张废纸,无人认可的前事。宝钞是纸,国债票据也是纸,宝钞是大明朝廷发行,是朝廷的信誉和脸面,最后却失败的如此狼狈,太子殿下你提出的国债,和宝钞有什么区别呢?

    蒋德璟所问,正是朱慈烺想说的,他还礼,肃然道:“国债发行,需有严格的制度,第一,国债券由户部负责发行,发行数量,严格控制,绝不能滥发,今年借债,明年需有偿还之根基,否则不得发债。发债所得银两,全部进入太仓库,来年还款之时,太仓库亦要准备相对应的银两,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国债券的兑换。否则,唯户部是问。”

    “这一点至关重要,乃是国债之根基……”

    “殿下,”一臣忽然站出,向朱慈烺拱手:“臣有一点不明,为什么要控制数量,朝廷借债一次不容易,为何要自我限定一百万两?如果能借来更多的银子,缓解朝廷财政,岂不是更好?”

    朱慈烺一看,原来是御史马嘉植,马嘉植人称马面,有刚正不阿之称,其人虽刚正,但对于经济,显然是不通的。

    不止马嘉植,殿中群臣,估计很多人都有同样的想法,恨不得一口气将民间的金银全部搜刮干净,都为朝廷所用。

    而这,正是大明王朝,当年发行“大明宝钞”失败的原因。

    朱慈烺道:“原因很简单,发行国债,非是常例,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如民间百姓,不得已才和他人借钱一样,如果一个人,家中只有三亩田,但却想向他人借三十亩田,一定没有人敢借给他,都担心他还不起,变成了空债,民间如此,朝廷亦是如此,需量力而行。唯有如此,国债才能永续发展,朝廷信誉才能得到保证。”

    “更何况,借钱不是白借,是要有利息的,朝廷借一百万两,来年利息是六万两,如果是两百万,一年就需要十二万两,以此类推,借的越多,朝廷需要偿还的利息就越多,如果还不上,朝廷信誉必受损害,以后怕也是再也借不上了。因此必须有所控制。”

    马嘉植听完,不再问,深深一礼,退下了。

    朱慈烺继续:“第二。国债券不记名,到期之后,任何人拿着国债券到户部,都可以换取应有的银两,同时允许国债券转让流通,可以换金银,亦能抵偿赋税,比如京师一个商人,来年他需要缴纳赋税一百两,但如果他手中恰有一张一百两的国债劵,那么他就不必辛辛苦苦的带着银子到衙门了,他只要把他手中的国债卷还给朝廷就可以了,如果是到期的,朝廷还需要另付他六两利息。”

    “各地衙门,不得以任何理由,拒收,或者是折价收购国债券,违者以重罪论处!”

    “如此一来,国债卷就不再是废纸一张,而是等同是真金白银,商人必然愿意认购。”

    大明宝钞失败的两大原因,一是毫无节制的滥发,根本没有保证金的概念,二是不能按实际数目兑换,亦不能抵充赋税,朝廷只发行宝钞,但却不回收。

    白话讲,大明朝廷鼓励你们商人之间用大明宝钞进行交易,但想要用宝钞抵偿朝廷赋税,却是没门。交税还得真金白银。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把百姓当傻子吗?

    洪武朝刚发行时,一张钞值1000文的大明宝钞,还能换800文铜钱,后来越发越滥,兑换的铜钱越来越少,从800一路跌到80,最后干脆没人要了,变成了废纸。

    和大明宝钞相比,国债券不但可以抵偿赋税,控制发行数量,而且还有利息,岂不是香的很?

    当然了,百数之六的利息有点高,但谁让情势着急呢。

    听完太子的两点,殿中立刻就哗然一片,什么,债券可以抵税负,那明年的岁入不就少了吗?

    愚者惊讶,聪明者却在点头,原本他们不支持国债,就是担心国债不能流通,不能兑现,变成另一种的无人问津的大明宝钞,徒自扰乱社会和经济,现在听完太子对国债和宝钞截然不同的设计,国债能当真金白银,他们觉得,或许可以一试。百姓们或许会接受。

    至于抵扣赋税,本来就要还的,用一张纸代替,倒是省事了。

    朱慈烺继续:“第三,学习钱庄票号之法,多用防伪和暗记,不给奸人可乘之机,同时严峻刑罚,胆敢伪造朝廷债券者,斩!”

    “只要三管齐下,公之于众,令百姓商人安心,视国债券为金银,那商人百姓自然就愿意购买国债。”

    听完太子的三个建议,殿中群臣的争论更加激烈。

    真实的历史上,崇祯十六年,朝廷财政枯竭,无银可用的时候,桐城秀才蒋臣向朝廷献策,提出重启宝钞法,将正德年间废止发行的纸币恢复,但依然是没有保证金,依然是朝廷随意发行,一千就一千,五百就五百,也依然是强制百姓,必须将手中的金银,换成宝钞。并说:“民间不用,以违法论!”又说,五年之内,天下金银,尽归内廷。

    焦头烂额的崇祯帝心动了,户部右侍郎王鳌永也同意,但首辅蒋德璟却强烈反对,他说道:“百姓虽愚,谁肯以一金买一纸?”

    又说,太祖朝的宝钞都不能成功,何况现在?

    崇祯帝不听,继续推行,结果惹的市井大乱,募商发卖,无一应者,印出来的精美宝钞,变成了一张张废纸,不但没有能改善朝廷的财政状况,反而惹起民怨,不得已,崇祯帝只能收回宝钞,同时将责任推到王鳌永头上,将其调出户部,以平民愤。

    如果朱慈烺今日提出的国债,和宝钞一个性质,蒋德璟肯定也是会反对的。他没有反对,只是沉思,就说明他对国债,隐隐然已经是支持了。

    太子提出了“国债”,这忽然出现的概念,令群臣新奇又惊异,他们激烈争论,对国债是否可以施行,相互言辞交锋。

    和刚才不同,支持者的言论,渐渐多了起来。太子说的有理有据,又或者,这是解决燃眉之急的唯一办法---不说赈济灾民的粮米,各部官员的俸禄。都还欠着半年了,如果有了银子,他们才有发俸的可能。

    有人想,太子一连说出三条建议,俨然是胸有成竹,早有准备,照过去两年的经验看,太子提出的建议,都是利国利民,这一次应该也是不会错的。

    群臣激辩,御座上的崇祯帝脸色却不是太好看。

    如果能快速筹到了一百万两银子,渡过这个年关,那当然是好的,但朝廷的颜面也是重要的,虽然太祖皇帝曾经向商人沈万三借钱,但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是否有这样的时机呢?天下百姓又会不会因此而小看他的这个“穷鬼皇帝”呢?

    写票据,给利息,发行一百两,来年利息就需要六万两,这不是让那些奸商占了朝廷的便宜吗?

    另外,儿子的脑子里为什么总是有这一些出人意料,奇离古怪的想法呢?

    如果朝廷用了,岂非又是证明了太子的英明?

    但如果不用,又去哪里找寻这笔钱粮?

    没有钱粮,京畿岂不是要动荡?

    崇祯帝越想越焦躁。

    殿中的争吵也进行了有一段了,皇帝迟迟不说话,作为首辅的周延儒察言观色,却也揣测不出皇帝的心意,眼见殿中争吵越来越激烈,他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待殿中的争吵稍微平息之后,他望向傅永淳:“户部什么意思啊?”

    对户部来说,太子的建议,就像是一根缓解他们危机的救命稻草,或者说,这是推卸责任的最好方式,不管此事成不成,他们都成功的将危机转移了。因此,傅永淳第一时间在心里就已经同意了,但因为皇帝和阁臣都没有发表意见,所以他也不敢轻易站出来,只是和站在身边的户部侍郎王鳌永相互商议,两人很快就取得了共识,此时见周延儒问,傅永淳急忙拱手道:“户部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户部可以尝试……”

    只说尝试,并不说一定能成功。老官吏,果然奸猾。

    但周延儒并不满意,他脸色一沉:“太子殿下三条建议,户部做来,可有困难?”

    官场问话,都是有学问的,周延儒的问话,隐隐是有拖延之意,只要傅永淳说有什么什么难处,暂时还做不到,那么,今日的议事就会到此为止,散朝之后,各部再商议,等到周延儒弄清楚崇祯帝的心思之后,以后再推行也不迟。

    傅永淳也是老官吏,鸡贼的很,立刻就明白了周延儒的意思,身为户部尚书,对首辅的意思,不敢不遵从,急忙拱手,正要说拖延之策,忽然就听见太子高声道:“父皇,儿臣以为,户部当然是有困难的,其最大的困难,并不是国债的发行,而是如何号召百姓购买国债!”

    “朝廷首次发行国债,纵使解释的再是详细,制度再是齐整,百姓们心中也难免会有疑虑,为解百姓疑虑,儿臣以为,朝中勋贵百官,应该先行认购,以为百姓楷模,但使勋贵百官,争相认购,商人百姓自然就会去除疑心,勇于响应!这一来,户部的困难,自然迎刃而解。”

    听到此,傅永淳张口结舌,原本要说的“困难”,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首辅虽大,但大不过太子,太子已经把户部的困难说明白了,并且想出了解决的办法,如果他不领情,继续叽叽歪歪,且不是明着和太子作对?

    再者,太子既然打断他的话,抢先回答,显然是已经看穿了周延儒的用意,他岂能再回答?

    殿中也忽然肃静了。

    群臣都想,原来,太子殿下算来算去,还是把我们都算进去了啊。

    哎呀,我可没有钱。

    也有人想,不知道我们要认购多少,太子和陛下才会满意呢?

    御座上,崇祯帝脸色更阴沉,他感觉到了群臣情绪的变化,心中不免恼怒,你们吃朝廷的,用朝廷的,朝廷有难,你们却是一毛不拔,一个个都装穷,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都是小财主吗?

    ——————明日进城,无更,见谅~~

第804章 太子领衔

    四年前,因财政困窘,崇祯帝向勋贵百官募捐,不想最后却落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下场,在崇祯帝看来,那是他登基十几年来,最丢脸的一件事情,现在,满殿群臣的肃静,令他依稀的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那个,他在御座上低声下气的请求募捐,但殿中群臣却无人响应的尴尬时刻……四年了,还是这样!一时,对群臣的恼怒,压过了心里的那一丝犹豫。

    太子抢答,周延儒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使用拖延战术了,傅永淳之后,他再问户部右侍郎王鳌永,这一次,他的问话就很公允,没有了上一次的暗示了。

    王鳌永的回答和傅永淳的一模一样,说户部可以做,但能不能成功,户部却不敢保证。

    周延儒再看向其他重臣。

    陈演,范景文和黄景坊都是低头默默,三辅蒋德璟似有所思。

    静寂之中,忽然有一臣站出,高声道:“殿下所言,老臣以为可行!”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詹事府少詹事,也就是太子的老师黄道周。

    黄道周1585年生人,今年已经快六十,字幼玄,号石斋,是和刘宗周齐名的一代大儒,黄道周是标准的东林,崇祯四年春正月,身为翰林院编修黄道周就上疏救东林领袖钱龙锡,不成,为崇祯帝所恶,被贬,其后仕途坎坷,几起几落,直到去年重新被启用为詹事府詹事,这十几年间,他倒有一半的时间在家闲居,被任为詹事府詹事之后,他极力教导太子,想要用圣人之学,把太子塑成心目中的完美太子,以不负陛下所托。奈何,太子非是一个勤勉好学的好学生,对他能躲就躲,躲不过了,就虚掩应付。

    如果是刘宗周那样的清傲脾气,立刻就会甩手而去:哼,你不学,老子还不想教呢。

    但黄道周偏偏是一个倔脾气,你越是不听,我越是要教。

    后半年以来,他想尽办法的想要跟在太子的身边,托着老迈的身躯,跟随太子到秦皇岛,来回奔波,不想遇上建虏入塞,差点死在中途,回京之后,又率着詹事府的官员,在城门前拦阻,不许太子出城冒险。

    几番折腾之下,他不但没有能跟上太子的脚步,反倒是把自己累的够呛,尤其是城门前拦阻失败,太子轻骑出城,更是令他惊恐-----如果太子在通州出了意外,他如何面对陛下,如何面对天下人?

    那一刻,黄道周恨不得自己死去。

    万幸的是,太子成功坚守住了通州。不但如此,大明更是顺利的击退了建虏的入塞。

    消息传来,原本已经有自缢觉悟的黄道周,失声痛哭。

    太子回京时,黄道周带着詹事府官员,在城门前迎接,这一次,他没有像过去几次那样,粘着太子,更没有以老师之姿,追着太子上早课或者是午课,而是选择了默默行礼。

    并非是懈怠,也不是心冷,而是痛定思痛之后,他渐渐意识到,太子的能力和睿智,不是一般人能比,对太子的教育,也不能采取寻常的方式,他需要换一种太子能接受的方法,以便将自己胸中的圣人之学,都教授给太子,令太子变成一个千古圣君。

    今日在朝堂上,听到太子提出国债之策,对国家财政原本就有相当研究的黄道周,立刻就知道,太子此策可行,虽不能说完美,但却是解决朝廷燃眉之急的唯一之策,身为老师,他必须支持。

    原本,黄道周并不打算说话的,毕竟他是詹事府,不属六部,又是太子老师,需要避嫌,但见满朝沉默,宰辅阁员,户部司农,都是支支吾吾,一向自诩清流的言官们,面对自己可能的切身利益,都选择了沉默之后,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身为太子之师,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的正确政策,被这些私心庸人所阻,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黄道周拱手,向御座上的崇祯帝高声道:“臣愿意倾尽所有,先认购五十两!”

    朝堂静寂。

    群臣或惊讶,或默然。

    御座上的崇祯帝微微点头。

    朱慈烺望着老师,心中激动,不由向老师拱手行礼。

    他心目的黄道周,是那个在隆武元年,求郑芝龙出兵不能,前线溃败如山,大好江山即将沦落敌手,一腔悲愤无法发挥,面对郑芝龙的冷言冷语和隆武帝的期盼,毅然决然,带着拼凑起来的数千新兵,携一个月的粮食,就挥军北上,迎击清军的刚烈风骨……

    正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一介书生,没有带过兵,带着一群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没有兵器,没有甲胄,更没有粮草……谁都知道,黄道周必败。

    事实也确实如此。

    数千人马,一战而溃。黄道周本人也被敌人擒获。但坚不投降,并写下“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其门人,蔡春溶、赖继谨、赵士超和毛玉洁同日被杀,人称“黄门四君子”

    穿越以来,现实中的黄道周给朱慈烺的印象,却是啰嗦而迂腐。

    今日,终是黄道周的本来。

    虽然书生气,但却一腔热血,忠义刚直,面对国家朝廷危难,不逃避,不推诿,倾尽所有,为国尽力。

    黄道周之言,震住了朝堂,令一些朝臣惭愧--他们都知道,黄道周虽然桃李满天下,但家中是真不富裕,这五十两,真的是散尽家财了。

    “太子之策,利国利民,百官群臣先行认购,亦是正理。臣也愿意认购五十两!”

    又一臣站出,却是太子的另一个老师,马世奇。

    朱慈烺再行礼,心中感动,历来大儒,最看重的就是纲常和道义,对钱财,真的很轻视。而纲常之中,就有师生之礼,学生尊敬老师,视老师为父,老师不但要传业授道,答题解惑,而且有保护、提携学生之责。

    黄道周和马世奇,都做到了。

    静寂之中,三辅蒋德璟向黄道周拱手行礼,然后看向朱慈烺,脸色严肃的问道:“殿下,如今已经是腊月初六,距离过年,不过二十几天了,殿下以为,年前能完成吗?”

    朱慈烺心中微微一轻---从蒋德璟的问话就可以知道,对于国债之策,蒋德璟已经倾向于同意了,不然不会跳过具体的问题,而直接问时间。

    有黄道周和马世奇的号召,蒋德璟的支持,事情应该可以成了。

    不止朱慈烺,殿中群臣也都看出了蒋德璟对国债的支持之意,一时,人心有有了些许的变化--黄道周虽然是一个少詹事,但影响力却巨大,马世奇虽然不如黄道周,但亦是大儒;最重要的是,蒋德璟虽然只是三辅,但在群臣中的声望,却是仅次于首辅周延儒,人都说,周延儒之后,首辅之位就是蒋德璟,蒋德璟的支持,足可以影响到一大批人。

    朱慈烺回礼,声音清楚的回道:“这是朝廷第一次发行国债,稳妥起见,发行地区暂时只圈定在京师,三到五天的时间进行准备并制造声势,向百姓商人们详细解释国债的用途和必要,再用五到七天的时间,进行发行和认购,如果抓的紧,朝廷完全可以在腊月二十三,小年夜之前,完成国债的发行,用朝廷的信用票据,换取百姓手中的真金白银。”

    “一个京师,能凑到一百万吗?”四辅范景文有所怀疑。

    朱慈烺淡淡:“我以为,能的。”

    京师藏龙卧虎,一百万算什么?

    “如果商人百姓,没有人认购,该如何是好?”蒋德璟追问。

    朱慈烺坚定说道:“只要朝廷将国债之法,告知天下,说明国债短期运用和短期偿还,朝廷信誉保证,宣传得宜,我相信,商人百姓一定不会无动于衷。朝廷既爱民,百姓又怎会不爱朝廷。”

    蒋德璟不再问,转对崇祯帝:“陛下,臣以为,殿下之法,可以一试,如果能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来年就算多付六万两,也是值得的。”

    “蒋阁老所言甚是!”黄道周高声。

    “臣附议。”范景文也拱手。

    到此时,周延儒也已经盘算清楚了利害,黄道周和蒋德璟先后支持,知道此事已经是挡不住了,又或者,这是缓解燃眉之急的唯一办法,于是向崇祯帝行礼:“陛下,老臣详细思虑,也认为,殿下此策,可以一试,但商人百姓认购,必须应该秉持自愿原则,绝不可扰民。另外,利息是不是有点高了,改成年息五厘,或许更合适。”

    三位阁老领头,黄道周和马世奇慷慨支持,群臣虽没有表态,但他们的默默不反对,其实就是一种支持了--争论了这么久,国债俨然已经是解决朝廷燃眉之急的唯一办法,黄道周马世奇又占据了道德高点,更何况此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提出,谁又敢跳出来,公开反对,得罪太子呢?

    连礼部尚书林欲辑都是默默。

    只可惜啊,荷包又要破费了,虽然太子斩钉截铁,说明年朝廷一定会连本带利的归还,但谁知道明年是什么样呢?

    见大局已定,户部尚书傅永淳和侍郎王鳌永急忙站出,这一次,两人说出了户部的真正困难,傅永淳认为,发行国债,兹事体大,户部独自难承担,需要有重臣领衔----宣传国债、号召商人百姓购买国债,并不难,难的是卖出足够的国债,更难的是,如何令勋贵和百官,成为积极购买国债的示范和榜样?

    这个世界上,除了割肉就属出钱疼了,虽然这一次和崇祯十二年不同,那一次是募捐,意思是白白捐给朝廷,这一次是借,而且还有利息,但这并不表示勋贵百官就会踊跃购买,毕竟财不外露是古训,谁也不想让皇帝知道,自己家里有多少财富,所以一定是能少则少,别人五十我四十,总之,一定要把自己装做是一个两袖清风,家无余财的清官。

    至于勋贵就更难弄了,他们才瞧不上一个小小的户部呢,所以必须有重臣坐镇,勋贵才有可能卖面子,拿出银子来购买国债。

    但从周延儒以下,内阁五臣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主动承担这个责任。

    周延儒和陈演是明哲保身,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弄不好就把勋贵和百官都得罪了,蒋德璟虽有想法,但觉得自己还是镇不住,至于范景文和黄景坊都自认威望不够,不要说勋贵,就是殿中的百官,他们也压制不住。

    左思右想,算来算去,能担当此任的,好像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太子殿下了。

    太子聪慧睿智,军事和政事都有一套,声望正高,此策又是太子提出,所以再没有比太子殿下更合适的人了。

    只是太子是国本,他们是臣子,臣子不能要求国本,所以心里虽然都有这个想法,但却没有人敢提出。

    群臣的心思,御座上的崇祯帝感觉到了,站在群臣之前的朱慈烺更是清楚感受,于是向着御座上的崇祯帝拱手:“父皇,国债发行能否成功,最关键在于,勋贵和百官能否踊跃购买,成为商人百姓的榜样,既然国债是儿臣提出的,那儿臣愿意担起这个责任,领衔督办此事,望父皇恩准!”

    见太子主动请缨,内阁五臣都是暗暗松口气,其他朝臣心思各异,有人担心,太子出马,十两二十两的银子怕是打发不了了,有人觉得,太子这是自找麻烦,如此得罪人的事情,干嘛自己出头,交给内阁五臣不好吗?

    国债成功了,未必有多大功劳,但如果失败了,那可是灰头土脸,会大大降低太子的声望啊。就像崇祯十二年,崇祯帝低声下气,向勋贵百官募捐,前后半年,最后募集出来的数目,却只有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堂堂皇帝的面子,难道只值二十万两吗?虽然不说,但对崇祯帝的威望,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消磨。

    太子请缨,群臣的目光都望向了崇祯帝。

    崇祯帝却久久不说话了,他皱着眉头,脸色很是焦躁,俨然还在思索其间的利弊,然后他忽然说道:“退朝吧。”

    群臣都惊异。

    --------感谢“书友5956、飞翔的影子”和“神马赛克、书友4148”的打赏,谢谢~~~

第805章 京师百态

    崇祯帝忽然退朝,群臣都是惊讶,崇祯帝可是一个说风就是雨的急脾气,有什么事情,恨不得现在决定了,明天就干,今日朝议,群臣对国债基本达成了共识,照崇祯帝过往的脾气,应该立刻就下旨。毕竟今日已经是腊月初六,年关在即,时间一刻也不容拖延啊。

    但想不到,崇祯帝居然就这么转身走了。

    群臣惊异,朱慈烺心中却是苦笑,他知道,那四句童谣,终究是影响了崇祯帝,令崇祯帝对他提出的政策,不免生出了警惕……

    “周阁老,蒋阁老,陛下令你二人去。”

    下了御台的司礼监掌印王之心,来到周延儒面前,微笑拱手。

    周延儒和蒋德璟还礼,跟着王之心去了。

    过往,太子朱慈烺一定会跟着崇祯帝去到乾清宫后面的暖阁,父子两人议论几句,没什么事情了,他才会离开,但今日他在暖阁前等了很久,但却迟迟等不到父皇的召见,只隐隐听见周延儒和蒋德璟就“国债”进行争辩……

    过了很久,终于,周延儒和蒋德璟从暖阁里面走出来了,两人向朱慈烺行礼,都是面色凝重,所以朱慈烺也看不出究竟谁胜谁负?

    周延儒和蒋德璟离开,急急往内阁值房而去了。

    “殿下,陛下召你。”内监秦方出现在暖阁门口。

    朱慈烺迈步进入。

    崇祯帝正在暖阁中踱步,脸色一如既往的疲惫,黄太吉的死,只令他高兴了半天,焦头烂额的国事,随即就又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见太子跪拜,他也不说话,直到太子跪拜许久,他才站住了脚步,望着儿子,用他略显焦躁、但又有点无奈的语气说道:“国债之事……朕同意了,就由你领衔督办。”

    “是,儿臣遵旨。”朱慈烺心中一松,急忙跪拜,心知父皇还是脑袋清醒、知大事的。

    “但你要记住,千万不可扰民,购买国债,一律自愿,绝不能强买强卖!”

    崇祯帝声音又严厉。

    “是,儿臣谨记。”

    崇祯帝望着儿子,忽然又轻轻一叹:“令人拿真金白银换纸,绝非容易之事,如果不能成功,你也不必强求。”

    “是。”朱慈烺知道,崇祯帝一定是想到了四年前的灰头土脸,四年前,作为皇帝的他都没有做到,现在的太子,能行吗?

    崇祯帝摆手:“去忙吧。”

    “儿臣告退。”

    等太子退出,崇祯帝望着太子离开的方向,脸色沉沉。&

    ……

    虽然崇祯帝有所犹豫,但终于是把国债之事,交在了朱慈烺的肩膀上。

    朱慈烺顾不上父皇心中那小小地忌惮,他现在只想把这件火烧眉毛的事情办好。

    从皇宫离开,朱慈烺直奔户部,和傅永淳、王鳌永商议,又召集户部各司郎中和主事,就国债和国债券的印制和数目,进行详细探讨。

    “国债能不能成功发行,又能不能筹集到一百万两,一个关键是制度,另一个关键是宣传,制度令百姓商人相信,朝廷明年可以还钱;宣传则是让更多的百姓和商人知道,朝廷发行国债的用意和用途,令他们知道,他们不止是在购买国债,也是在为国分忧……”

    具体细节,朱慈烺不干涉,他只是把中心思想向众官员讲明。

    “臣等明白。”

    有太子坐镇和领衔,傅永淳王鳌永都是心气大增,比起阁员,太子殿下的号召力,显然更强,不说其他,只说京师里的商人,估计就得卖太子殿下的面子……

    “勋贵那边,由本宫负责,官员,由内阁和吏部督导,宣传,则是你户部和顺天府府衙的责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总之,三天之内,京师每一个百姓和商人,都必须了解和知道国债,如果做不到,唯你傅永淳是问!”朱慈烺道。

    “是。”傅永淳拱手,额头却冒出了冷汗。

    “去忙吧,第一张国债券印出来之后,要先送到十王府,本宫要亲自看。”朱慈烺道。

    “是。”

    从户部离开之时,已经是中午了,唐亮问是不是回府,朱慈烺却说去军营,午饭也在军营解决,于是,太子车马出了户部,往德胜门东街的精武营驻地而去。

    经过黄华坊时,唐亮忽然说道:“殿下,那里就是黄华坊。”

    朱慈烺知道他在说什么,点点头,并不多言。

    唐亮却扭着脖子,不住的朝黄华坊观望,口中小声道:“好久没见小宝,怪想他的……”

    颜灵素和他两岁的弟弟颜灵璧就住在黄华坊,平日在京的时候,每隔两天,唐亮就会去看他们一次,但建虏入塞,唐亮跟随太子出征,一别两个多月,昨日回到京师,又忙地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去见他们姐弟,唐亮心中不免想念。

    朱慈烺虽然没有扭头往黄华坊看,但脑海里却不由浮现出颜灵素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倩影,又想到开封之战时,她衣服褴褛,抱着弟弟在荒野求生的坚强,还有那洗去脸上的黑垢,露出雪白容颜的惊艳,心中不禁甚是思念。

    但家**事,暂时的,他还没有时间见他们。

    另外,今日是张国维吴三桂周遇吉等有功将士离京之日,照朱慈烺的本心,他原本是想要送别一下,以增加双方的感情,不过眼下局势太敏感,他不宜张扬,只能放弃。

    ……

    下午申时(3点),京师九门,连同各个主要街道,都贴出了朝廷的最新告示。

    朝廷要发国债!

    初听到国债,从士子百姓到商人都是惊讶,国债是个什么东西?但看完告示,立刻就恍然。

    “……建虏入塞,运河中断,南方钱粮难以北运,而恰逢年关,百姓流离,陛下甚忧。”

    “太子提议,发行国债,所得金银,全部用于赈济百姓……

    “一年为期,年息五厘,朝廷到期归还,连本带息,绝不拖欠。”

    “国债券可抵赋税。”

    “望商贾义士、市井贤达,慷慨解囊,购买国债,上解圣忧,下慰百姓,”

    ……

    消息一出,立刻就在京师里面掀起轰动。

    先是太子击退建虏,接着关于太子的流言在京师忽然而起,东厂锦衣卫侦骑四处,喝令不得传播流言,以免中建虏的诡计,而京师百姓还没有回过味来,朝廷却又有发行国债的大消息。

    和崇祯十二年,崇祯帝号召勋贵百官募捐相比,这一次的动静好像更大,上一次崇祯帝只是发了圣旨,影响也只在勋贵和百官之间,但这一次,却是大张旗鼓的张贴告示,直接点名商人巨贾,而且从国债券的票额来看,有十两的小票,明显就是针对一般的小富商家的。

    “朝廷借银子就够新鲜的了,想不到还有利息!”

    “是,隔壁王掌柜去年借人银子,利息五厘,想不到朝廷利息也是五厘。”

    “王掌柜借钱,没人敢不还,但如果朝廷不还,你敢去要吗?到时不但利息,怕是本金也拿不回啊。

    “是啊是啊,官子两张口,这事咱老百姓还是少参与。”

    “不错,不过就是巧立名目,收刮百姓罢了。”

    百姓议论纷纷,第一直觉都是要离朝廷和官府远一点,免得被殃及。

    不过在纷乱之中,却也有一些不同意见。

    “此事是太子殿下总揽,太子乃是我大明国本,既然说了按期兑现,朝廷到时应该不敢推脱吧?不然太子何以面对天下人?再者,只不过一百万两银子,我大明富有四海,但使建虏不来,朝廷明年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应该能做到吧?”

    “能是能,就怕朝廷到时不肯做。”

    “如果不做,那就是坠了太子的名声,太子爷可是我大明未来的皇帝,金口玉言,难道还没有登基,就要失信于天下的百姓吗?”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可以一试……”

    “算了吧,官员都还没有买,你们着什么急?”

    有商人却已经在打算盘了,年息五厘,这笔借钱生意可以做,唯一担心的是,朝廷会赖账……

    “哎,我听说你和户部的张主事和朋友,不如去打听打听,他在户部,知道的消息,一定比我们多。”

    也有贤达在忧心忡忡:“我大明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连一百万两也要向百姓借?唉,唉,唉!”

    ……

    黄华坊,一间幽静清雅的小院里,一个三岁左右,穿着粗布棉服,小脸冻的通红的孩童穿院而过,跑进西屋的织房里,张着小手,喊道:“姐姐,姐姐~~”

    已经是腊月,穿窗而进的午后阳光一点都不温暖,织布机的后面,一个年轻女子身着素衣,正在织布机后吱吱呀呀的织布,不时呵手,驱赶双手上的寒意,听见弟弟的呼喊,抬起头,微微一笑,阳光照着她的脸,容颜雪白,相貌绝美,微笑时露出一口贝壳般的玉齿。

    “慢点,慢点。”

    孩童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笑着追了进来,进屋之后,发现温度不对,急忙走到铁炉边,用叉子拨亮了炉火,口中说道:“姑娘你怎么又压住了火?这多冷啊,唐公公要是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

    女子也不说话,只是抱住弟弟笑。用脸贴住弟弟的脸蛋,小声说什么。

    脚步声响,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小厮走了进来,进屋就躬身行礼,然后急急说道:“姑娘,打听清楚了,彻底打听清楚了,发行国债确实是太子倡议的,太子号召大家认购,利息五厘,十两银子,明年还十两五钱呢。”

    女子哦了一声,心中立刻做了决定,既然是太子倡议,她就能一定要支持,但她却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这一年来,她织布卖钱,满打满算,也不过才赚了一两银子,其他九两,她又向哪里凑去呢?

    妇人和小厮都已经看出了女子的心意,相互一看,妇人上前道:“姑娘,太子殿下号召认购国债,指的是家有余财的人,像普通百姓,哪能有十两银子?姑娘有这心意就可以了,殿下必不会见怪的……”

    小厮也点头:“是啊姑娘,小的也想认购,但小的连半钱银子都没有啊。”

    女子却不说话,而是看向了弟弟的脖颈,在弟弟的脖颈下,贴身的衣物里,有弟弟满月时,父亲请工匠为弟弟打造的银锁,最少价值八两银子,加上积攒的一两多银子,差不多就够了。

    弟弟却不明白姐姐的意思,他只是伸出胖乎乎地小手,抱着姐姐笑。

    姐姐眼中现出坚毅之色,低声说:“弟弟,姐和你商量一件事……”

    ……

    嘉定伯府。

    花厅后面的暖阁中,嘉定伯周奎正在砸核桃吃,他吃的极其仔细,连夹缝里的核桃肉,都要用针一一抠出来,一点都不浪费的送入口中,每吃一次,他老脸上都会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自从去年被那可恶的外孙,一下子敲诈了数万两银子之后,周奎虽然没有病,但却也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每日里长吁短叹,对影发呆,心疼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数万银两,一下子就化成了乌有--没有穷过,就不知道贫困的艰难,不知道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周奎小家小户,商人出身,从小是吃了大苦的,对银子的意义,太了解不过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即便女儿成了一国之母,自己还被封为了嘉定伯,以后再不用为生机发愁了,但骨子里的穷酸,却是永远也改不了。

    相比于周奎,国舅爷周镜的脑子还比较清楚的,他认为,都是外面的店铺和那些不长眼的狗腿子,给嘉定伯府惹了祸、招来了风雨,既然经商之事已经被太子发现,且府里也并不缺银子,不如就此斩断,将店铺全部变卖,以后老老实实的做国丈、国舅就可以了。也省得再有什么灾祸。

    但周奎却舍不得,这些店铺都是他一点一点经营起来的,虽然被太子夺去大半,但依然还有不少的产业,就这么交出去,实在不甘心。

    周奎不同意,周镜也无可奈何。

    于是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幸运的是,这一年多来,太子并没有再为难自己的外公,不论是带兵出征,义卖字画,还是招募钱粮,太子一次也没有在嘉定伯府出现过,伯府开在京师的几家店铺,也都是安安稳稳,照常经营,周奎不安的心,渐渐稳定了下来,而随着太子的节节胜利和声望升高,原本对太子颇有微词和不满,认为太子不顾亲情,不是好外孙的周奎,对外孙的印象,也渐渐好了起来---让他出银子,他是不愿意的,但如果只是鼓掌喝彩,他还是很愿意将所有的热情,都灌给自己外孙的。

第806章 相府密谋

    这一次建虏入塞,太子又赢了,声望大涨,而随着太子的胜利,他周家和嘉定伯府的地位,也日渐拔高,不说一般的百姓,就是京师里的勋贵,也对他嘉定伯府高看一眼,对他家的生意多有照顾,周奎心满意足,吃着核桃,嘴里哼唱着家乡小调,只觉得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老爷,老爷~~”

    管家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慌什么慌?出什么事了?”周奎不屑的撇嘴,大明江山之下,他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他嘉定伯府。

    “朝廷贴出告示,要发行国债……”管家气喘吁吁。

    “什么国债?”周奎不明白。

    “就是朝廷向商人百姓借钱,分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你给银子,朝廷给一张国债券,明年还付利息……”管家解释。

    听到此,周奎脸色立刻就变了,手指一松,核桃滚到了桌子上,他脑海里则是立刻就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一次募捐,那一次好险,他差点也被逼着捐出万两的银子,最后幸好是躲过去了。想不到四年之后,朝廷又一次动了借钱的念头……什么国债券,不过就是一张废纸!

    “告示说,太子殿下领衔处置,并号召勋贵外戚和朝中官员,先行购买国债。”官家继续道。

    “什么?太子领衔?”

    周奎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一次不但脸色,声音也变了,他敏锐的察觉到,太子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个有钱外公的,自己剩余的几家店铺,怕也是要保不住,想到此,身体都哆嗦了起来,举着手:“要债的要来了,快,快,快叫周镜来!”

    ……

    在告示贴出、满城皆知的同时,所有在京的官员连同京师的所有勋贵,都接到了内廷和吏部的通知。

    国债之事,勋贵百官为先,各人量力而行,需为百姓的表率。

    内阁五臣,除了首辅周延儒之外,其他四臣都到六部和都察院,为官员讲解,或者说是施压,强力推行国债。

    对于国债,中下层官员都不支持,甚至是带着抵触,和一品二品大员相比,他们俸禄本来就微薄,加上朝廷一直都拖欠,他们哪有余钱购买国债?

    “请问阁老,认购国债,是强制的吗?”都察院里,有御史向次辅陈演发问。

    陈演一身绯袍,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的环视着下面的御史们,点头说道:“量力而为。”

    “朝廷俸禄,又积欠半年了,请问下官可以用积欠的俸禄,认购国债吗?”

    “不可以,购买国债,需真金白银。”

    “那下官没有银子购买国债,不知可不可以?”

    陈演脸色一沉:“不可以,一个人不够十两,两个人凑,两人不够,三人凑,总之,凡朝廷官员都得购买国债。”

    “但不知阁老你认购多少两?”有御史不客气的问。

    陈演脸色一红:“老夫自然也是量力而为,认购结束,你自然就会知道!”

    ……

    晚间,首辅周延儒的宅子里。

    一杯顶级的狮峰龙井之后,周延儒将茶杯递给站在身边的吏部文选司郎中吴昌时,身子一仰,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吴昌时放好了茶杯,察言观色,小心的说道:“阁老,朝廷半年没有发俸禄了,太子要百官都购买国债,这不是为难人吗?一张国债,最小的也是十两银子,满朝文武,能拿出来的,又能有几个?”

    周延儒闭着眼,冷冷:“怎么,你拿不出?”

    吴昌时干笑:“下官倒是能拿出,只是可怜几个同僚,他们实实在在在是拿不出十两现银啊。”

    “不是拿不出,是怕漏财吧?”周延儒冷哼,在自己心腹面前,他没什么可装的。

    吴昌时尴尬道:“他们请下官向阁老求情,是否可以……”

    “糊涂!陛下已经下了旨意,殿下督办,你以为还有谁可以阻挡,可以抗旨不遵吗?”

    周延儒睁开眼,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同时,眉宇间也忍不住露出了烦躁--太子说的清楚,勋贵那边由太子负责,百官这边由内阁和吏部负责,虽然太子没有说具体的任务数目,但如果少了,达不到太子的要求,不但太子,就是陛下也会不悦,但如果多了,岂非证明他们一个个富得流油,都是贪官污吏?

    所以,多也不是,少也不行,如何拿捏这个度,实在是难办。

    四年前,陛下募捐的时候,彼时的首辅是薛国观,因为事情处理的不好,不但得罪了勋贵,也惹的陛下不悦,最后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言官一弹劾,薛国观不但是丢了首辅,连小命都没了。

    这个前车之鉴,周延儒可是记在心头呢,因此,今日朝堂,当他听到太子说要发行国债,勋贵百官要带头购买之时,他心中就是咯噔一跳,只恐重蹈薛国观的覆辙。

    内阁议事的时候,他就绞尽脑汁的想,回到府中,也依然是想,隐隐地,他已经为自己定出了一个任务目标---崇祯十二年时,满朝官员,最后拿出来的银子,连一万两都不到,这一次,肯定要比上一次多一些,不然他没法交代,说不定就是薛国观的下场,但也不能太多,不然得罪人太多,太惹人注目,他也依然还是薛国观的下场。

    身为首辅,难啊。

    事情还没有开始,就有人不想出银子,这怎么可以?如果他答应了,那他怎么向陛下交代?

    “百官之中,哪些人真没银子,哪些人是假装没银子,你比老夫清楚的很,你放风出去,就说是老夫说的,家中有银子但不愿意拿出来为国分忧者,明年京察,休想得到吏部的甲等!”周延儒怒道。

    京察,大明官员三年一次,京官六年一次的大考核,如果被评为不合格,评为丙等者,则视为不合格,要被罢职,大部分人都不会再被起用,不但仕途断绝,也是终身的耻辱,因此,京官们对京察极其看重,周延儒用京察做要挟,实是握住了他们的命根子。

    “是。”

    吴昌时躬身答应。

    作为周延儒的心腹,他根本不担心京察,就算京官都被打成丙等,他也绝对会是甲等,直身之后他有点不甘心,试探的问道:“阁老,你说六部百官,要筹集到多少银子,太子才会满意?”

    周延儒又把眼睛闭上了:“不着急,先看看勋贵们在说。”

    “下官明白了。”

    吴昌时微微松口气,以他对勋贵们的了解,知道勋贵们一定不会拿出太多,顶多就是八百一千两,给太子一个面子,应付了事,就像四年前,应付陛下一样,如果勋贵应付,那他们这些当官的,就更有理由应付了。

    “阁老,下官有一点不明白,望阁老赐教。”

    吴昌时向前一步,压低声音。

    “什么?”周延儒呢喃。

    “你说,这满城的流言,太子殿下难道没有听说吗?怎么还敢在这个时候,异想天开,推出什么国债呢?这一来,他不是把勋贵和百官都得罪了吗?大家一意为他瞒着童谣和流言的事情,如果哪个勋贵和官员心中不满,将事情捅到陛下那里,那不是就糟了吗?”

    周延儒睁开眼:“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

    吴昌时一惊:“您是说,陛下已经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东厂和锦衣卫可不是摆设。”

    “可你前日不是说,这般重大的事情,王德化和骆养性都不敢轻易禀报吗?”

    “我是说了,不过看陛下近日的情绪,他显然已经是知道了。”周延儒脸色凝重。

    “怪不得今日在朝上,陛下没有立刻答应太子的请求呢。”吴昌时猛然醒悟。

    周延儒叹口气,慢慢坐起来:“所以老夫对太子推出这个劳什子的国债,也有点不明白。太子究竟想做什么呢?”

    吴昌时急忙将斟满的茶杯,呈到了他手中。

    周延儒接过茶,啜了一口,沉思的说道:“我们这个陛下,虽然多疑好面子,但内心里却是柔软的,对自己的儿子,就更是如此了,流言虽然令他不悦,但还不至于动摇他对太子的信任,只要太子安静一段时间,不和群臣交往,不参与朝政,亦没有表现出其他令他不悦的事情,他对太子的不悦和疑心,自然就会消退。”

    “太子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今日他却在朝堂上提出了发行国债,虽然不比去年的废辽饷和开厘金,但同样也是惊世骇俗,就如同是在一池还未平静的池水中,再扔下一颗巨石,你说陛下的心里,该会怎么想呢?太子,岂非是自寻烦恼?”周延儒叹。

    吴昌时沉思了一下,说道:“发国债是得罪人的差事,弄不好,就是灰头土脸……太子会不会是以此来自坠名声,洗脱怀疑?”

    “胡思乱想什么呢?”周延儒偏头看向吴昌时,冷笑:“太子像是自坠名声的人吗?再者,做不到是灰头土脸,里外得罪人。做好了,就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声望大涨!你说,以太子这两年表现出来的手腕和谋略,这件事他是做好,还是做不好呢?”

    “这……”

    吴昌时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太子虽然年轻,但从他抚军京营,击退建虏来看,太子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是其他小事,那是一定能成的,但发行国债,拿人金银,却是难说了……”

    周延儒冷哼一声,摇头道:“你太小看太子了,以老夫的判断,此事八成能行!”

    “阁老赐教。”吴昌时问。

    周延儒又啜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太子不是常人,从他今日在朝堂上抛出来的三条配套看,他是早有谋划和研究的,不用细想,就知道比大明宝钞合理多了,平常里他和商人们又多有来往,深懂商人心理。上一次在府中义卖,光他一幅字,就卖了十几万两,今日他主持国债发行,那些商人们岂能不捧场?”

    “商人纷纷解囊,加上勋贵和百官,就算最后凑不够一百万,只要有六七十万两,助朝廷度过了这个危机,太子,就算是成功了,”周延儒道。

    吴昌时一脸沉思的说道:“可这样一来,太子声望又会大涨,想到四年前只募到二十万两,陛下说不得会悄悄不悦……”刚说到这,发现周延儒严厉的目光忽然刺来,心中一惊,急忙抬手打自己嘴巴:“该死,陛下心境,岂是臣子可以评断的?掌嘴,掌嘴!”假装很是用力,啪啪,但却轻轻打了自己两个嘴巴。

    周延儒哼了一声,又向后一仰,闭上了眼睛。

    吴昌时躬着身子,试探着问:“阁老,既然这样,我们配合还是不配合啊?”

    “发行国债是缓解朝廷燃眉之急的唯一办法,老夫身为首辅,岂能不配合?”周延儒面无表情。

    “可是……”

    “住嘴!”周延儒知道吴昌时要说什么,睁开眼睛,老脸寒霜的说道:“身为臣子,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任意揣测的,但是出了什么漏子,老夫也救不了你。”

    吴昌时一哆嗦,深辑到地:“下官明白了。”

    从周宅离开,吴昌时返回自己的住所。

    而在他住所后面的密室里,一个披着黑色斗篷、面目全部遮挡的客人,已经在灯下等他很久了。

    吴昌时关好了门窗,撩袍坐下,将今夜和周延儒见面的情况,包括两人之间的对话,都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黑色斗篷听完,什么也不说,只从袖中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看到银票,吴昌时立刻就眼冒喜色---他什么也不爱,最爱的就是银子。身为吏部文选司郎中,掌握百官升迁,又是周延儒的心腹,每日收受贿赂不知道多少,但他依然不满足,但是有银子送来,他一概来者不拒。

    不过黑色斗篷来历不凡,面对这一张的银票,吴昌时不敢轻易接受,假装惊讶的说道:“伯公这是干什么?把下官当成什么人了?再者,举手之劳,何敢劳伯公如此大礼?快快收回。”

    手压住银票,又推了回去。

    “不必客气,这是你应该得的。”黑色斗篷之下,飘出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原来是襄城伯李守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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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7章 暗波流动

    说着,李守錡起身站起:“这并非老夫一人,而是几个伯府共同的心意,所要的,只是一个安心,以免再出现四年前的悲剧。个中事情,还需要吴郎中居中联络,内阁有什么动静,也请郎中多多通报,因此五百两银子一点都不多。”

    四年前,崇祯帝找上了勋贵之中,最为有钱的武清侯李国瑞,希望李国瑞能拿出二十万两作为军饷。李国瑞是一个守财奴,死活不肯出,逼迫之下,他甚至将府中的家具摆到街道上变卖,以示自己无钱,崇祯帝怒不可遏,将李国瑞投入大狱,夺其爵位,并抄没其家产四十余万两。李国瑞又气又病,没几天就死在了狱中,如此一来,勋贵外戚哗然,纷纷抱怨崇祯帝只为银子,不顾恩义亲情,恰在此时,宫中流言四起,五皇子忽然染病离世,临死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吓坏了崇祯。急忙加封李国瑞7岁的儿子李存善为武清侯,所追缴的40万银两也全部退还。

    经此一闹,募捐之事彻底被搞黄。

    不过勋贵外戚受到的惊吓也着实不小,若非李国瑞在狱中亡故,若非五皇子病死,崇祯帝肯定是要一条路走到黑,逼迫他们这些勋贵外戚拿钱的,如果不拿,就是李国瑞的下场。

    今日,太子推出国债,虽然方式和方法和四年前不同,但本质却没有多少差别,都是要勋贵拿银子,李守錡身为勋贵,担心再被要挟,向他来打听消息,好像也合情合理,于是吴昌时不再多问,只拱手笑:“既如此,下官就愧受了。”

    李守錡点点头,迈步推门而去。

    走时,他没有关门,只任夜风吹进屋中,打在吴昌时的脸上。

    吴昌时却不觉,只看着手中的银票,脸上笑开了花,虽然他对李守錡的话,并不相信,隐隐觉得李守錡另有图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和李守錡的买卖,短短几句话,就能赚五百两,这生意哪找去啊?

    ……

    太子府。

    直到亥时(晚10点),朱慈烺才离开军营,返回太子府,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巡视京营,看望伤兵,和军中将领攀谈,就此次抵御建虏入塞的一些心得和教训,和将士们进行交流。因为大战刚刚归来,又临近年关,京营轮流给将士们放了三天假,军中每日必须的城外操练,也暂时了取消三日,这三天里,京营将士都在营中修整。

    刘肇基,马德仁,刘耀仁,贺赞,李顺阎应元杨轩徐文朴魏闯张名振等所有参战有功的将领,朱慈烺都一一和他们谈话,勉励他们再立新功,尤其是明日就要离开京师,前往宣府协防的阎应元,朱慈烺更是和他谈了很久--马上要过年了,这个时候移防宣府,将士们心里难免会有怨言,阎应元又是一个大孝子,其母留在京师,他却要出征,真是忠孝难两全啊。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第一,但使边境安宁,臣宁愿永驻宣府。”阎应元声音坚毅。

    朱慈烺心头欣慰,有阎应元这样的将领,京营之幸也。点头问:“令堂身体最近如何?”

    “谢殿下挂念,家母一切都好。”

    朱慈烺笑:“你一直都没有续弦,听说令堂很挂念,这一次你回来之后,请鲁督做媒,为你选一房好的,你看如何?”

    阎应元脸色臊红,支吾的说不出话。

    英雄,原来也是一个薄面人。

    晚间,还举行了一个大型的军中晚宴,京营百总以上的立功将官,都出席,就在德胜门营房的校场上,燃起了十几堆的大篝火,摆开流水席,大鱼大肉,美酒佳肴,众将痛饮。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朱慈烺才能暂时忘却朝政的纷扰和父皇那忧虑的眼神……

    “唐亮,明天上午,你替我去城外烈士陵园,祭奠战死的将士,再代我去看望烈属院的遗孤。”朱慈烺道。

    “是。”

    皇家子弟,尤其是太子,除了他老朱家的皇陵,其他人的坟地是不能去的,那不吉利,尤其朱慈烺还没有大婚,因此是绝对不能去陵墓的。

    烈属院也一样,非他这个太子可以亲自去。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这个太子身份,远没有一般将领自由。

    “下午京师有什么动静吗?”朱慈烺问。

    “告示已经贴出去了,百姓们议论纷纷,暂时的还不知道,他们是否会认购?”唐亮眼神有不安,一百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不明白,太子爷为什么要揽这个苦差事,有那么多的臣子,让他们去做不好吗?

    朱慈烺淡淡:“不着急,让子弹先飞一会。”

    “恩?”唐亮不解。

    朱慈烺也不解释,说道:“对了,告诉汤神父,佛朗机人,红夷人,西班牙人可以安排他们和我见面了,时间就明天下午吧。”

    “是。”

    朱慈烺催马向前。

    ……

    乾清宫。

    脚步声响,东厂提督太监王德化进入暖阁,向仍然在灯下批阅奏疏的崇祯帝跪拜。

    崇祯帝放下手中的奏疏,目光看向王德化,面无表情的问:“太子今日都干什么了?”

    王德化小心翼翼地回答:“上午在户部,和户部官员商讨国债之事,下午一直都待在德胜门军营,晚上和京营将士晚宴,这会已经离开京营,返回太子府了。”

    “张国维等人离京,太子没有去送吗?”崇祯帝问。

    “没有。”

    崇祯帝点点头:“国债之事,百姓如何议论的?”

    “大部人都是看热闹,是否会认购国债,尚不知道。”

    崇祯帝不再问,继续批阅奏疏。

    王德化悄然推出。

    ……

    东缉事厂后院。

    小屋中。

    灰暗的灯光下,一个低沉但却难掩兴奋的声音:“太子,又自找麻烦了,发行什么国债,还要勋贵外戚带头购买,这不是要把满朝文武和勋贵,都得罪光吗?”

    另一人却不说话,只是默默。

    “李晃,你怎么了,感觉你有心事?”先一人声音忽然冰冷。

    李晃抬起头,淡淡道:“大事在即,我岂能没有心事?”

    “你想大事就好……千万不要想别的。”沈霑声音里似有警告。

    “你信不过我?”李晃声音也严厉起来,一直以来,他都是和和气气的说话,鲜少有动怒和严厉声音的时候,但这一次,他显然是动了怒气。

    小屋中,昏暗的烛光下,两人原本亲如兄弟的青衣太监,忽然剑拔弩张。

    沈霑知道自己过了,虽然最近李晃的情绪有点反常,但他相信,李晃绝对不会背叛,于是放缓声调:“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最近有点怪。和以前不同……”

    李晃冷冷:“没有什么不同,该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

    “那就好。”

    说完这句,两人都沉默了下去。谁也不再说话。

    黑暗中,只有烛光摇曳。

    ……

    这一夜,朱慈烺躺在榻上,有点失眠,脑子里面想着很多事,从金戈铁马,到粮饷练兵,一会又想到了崇祯帝,想到紫禁城那巍峨的宫殿,以及在那宫殿之下,漂浮着的无数灯笼……好不容易睡去,但感觉刚睡着,唐亮的声音就在帐外响起。

    “殿下,该上朝了……”

    今日朝议依然很激烈,虽然关于国债的事情,昨日朝廷就已经做出了决意,并且下发了下去,但不满和反对的声音,依然存在,昨日下午,陆续有反对的奏疏送到通政使司,崇祯帝一一看过,然后又一一按下,眼中的焦躁和愤怒,越来越明显,已经很多官员在奏疏中,或明或暗的就听到了崇祯十二年的失败,对崇祯帝来说,等于是被臣子打脸,他如何能高兴起来?

    和昨日早朝不同,今日,朱慈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该说的,昨天他就已经说了,该做的,他也已经吩咐下去,如果做不到,唯户部和顺天府是问,面对一些官员的无理纠缠和鸡蛋挑骨头,他懒得理他们。

    虽然有反对,但除了国债,满朝官员实在想不出缓解朝廷危急,能筹来银子的其他办法,因此,内阁五辅,都察院和六部重臣,大部分都是支持的,反对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国债之后,有一件振奋的事,那就是尚可喜等一干汉奸的处置。

    这样的人,照例是凌迟。

    于是定下,尚可喜和他的两个儿子,连同许尔显,凌迟,其家族男性,全部斩首,女性,罚没为娼。

    行刑的日子,就定在两日后,也就是国债券正式发卖的第一天。

    ……

    早朝结束,朱慈烺一如既往的跟随崇祯帝来到后面的暖阁,向崇祯帝禀报今日的一些行程。听儿子说今日想要见红毛人和佛郎机人,崇祯帝头也不抬:“洋夷狡诈,和他们交往要小心。”

    “是。”朱慈烺恭谨回答:“儿臣也不想见他们的,只是我朝向他们订购了船只和四千具半身甲胄,都如约送到,一年以来,更是从东印度吕宋等地,为我大明输送了不少粮米,解了朝廷不少的困难,儿臣想着,或许能从他们那里再拿到一些千里镜之类的军用,同时令他们继续为我大明运粮。”

    崇祯帝面无表情:“去吧。”

    朱慈烺这才退出。

    上午,朱慈烺站在德胜门城楼上,亲送阎应元的战兵营,离开京营,往宣府而去。

    铁甲锃锃,脚步声声,旌旗长枪如林,经过一年多的操练和两次入塞之战的洗礼,阎应元的战兵营,不但具备了强兵的实力,而且也有了一支强兵的气势,从德胜门而出,队列齐整,士气如虹,长枪大盾之后,更有一杆杆地燧发枪和一门门用马匹拖拉着的大小不一的铸铁炮。

    就这个时代来说,阎应元的战兵营,足可以称得上是一支钢铁洪流了。

    看热闹的京师百姓,早已经将街道两边和城门口的附近,挤得水泄不通,不时还掀起欢呼声。

    “殿下在城楼~~”

    “是阎游击,听说他在子牙河边,一人就斩杀了三十个建虏呢……”

    全身披甲的阎应元带着麾下的都司,千总,把总在城楼前,向城楼上的太子殿下行礼,然后率众翻身上马,往宣府而去。

    望着大军离开的背影,朱慈烺脸色凝重,阎应元走了,现在他要保证的是他们的后勤补给,以及尽快的把将士们杀敌的赏银发下去,如此,才能保持士气的长久。

    ……

    下午,朱慈烺在府中会见了葡萄牙人,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代表。

    明末清初,正是大航海时代,西洋各国在海上争锋,这三国人先后崛起,都领了十年的风骚。到现在,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渐渐没落,只能吃过去的老本,荷兰人却是如日中天,不过荷兰人的好日子也不会太久,日不落英国,很快就会崛起,继而顶替荷兰人的位置。

    各国船舰争锋,但其根本,还是为了争夺陆上的利益,而遥远富庶,有着美丽瓷器和丝绸的东方,是他们梦想的乐园,也因此,从葡萄牙人开始,他们三国都想要打开大明的通商大门,以期正大光明,不受阻碍的和大明通商,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通过海盗和中间人之手。

    朱慈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去年的时候,分别从他们三方达成了一些口头协议。并签订了两份商业合同。

    一年来,葡萄人主要向大明提供了甲胄精铁,荷兰人提供了战船和粮食,西班牙人从吕宋岛转运了四批粮米到天津,说起来,都为大明出了力,但三者的关系,却也渐渐分出了远近。

    葡萄牙人为大明提供了四千具的半身板甲,赠送了五百套全身板甲,此外,一直在努力的为大明提供各种火炮和器械,荷兰人除了为大明提供了三桅战舰,重新为大明组建了天津水师、提供海训技术之外,还不停的在亚洲各地征集粮米,通过海路,运到天津,交给京惠商行。

    只有西班牙人的表现不如预期,西拔牙人只是从吕宋岛,前后为大明运送了四批粮食,完成了和京惠商行的基本交易,然后就没有了动静,朱慈烺向他们要求的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马”,一直都没有出现。

    这令朱慈烺十分不满。

    ……

第808章 三国外交

    最初,西班牙人的确想向大明提供一些安达卢西亚马,以换取大明的好感和贸易,但在听闻,大明从东印度公司也就是死对头荷兰人的手中,租借了大批船舰之后,他们就暂缓了。

    很明显,在争夺大明通商权的进程中,荷兰人已经先登一步,占据上风了,甚至有可能已经和大明签订了盟约,不然荷兰人不会将自己心爱的三桅战舰出借给大明。

    心中有这种怀疑,加上时任西班牙国王,对遥远东方的兴趣,远逊历任,战马横跨大洋,从欧洲运送到大明,又极其困难,因此战马之事,就被搁置了。

    只有马六甲的西班牙总督,为了维持和大明贸易可能的窗口,通过海路,向大明输送粮食,回程时,则是捎回大明的丝绸和瓷器。

    去时粮食,来时丝绸瓷器,这也是最近一年来,三国和大明通商的基本模式。

    但四批粮食之后,荷兰人在台湾发动进攻,占据了西班牙人在台湾北部基隆的据点,西班牙人不得不退守吕宋岛。

    失去了台湾这个据点,海上势力有被荷兰人压制,自保都困难,西班牙收缩兵力,暂时无力推动和大明的贸易。

    也因此,三国之中,西班牙人对大明的贸易量是最小的。

    这一次,虽然西班牙人也有使者到来,试图游说大明,离间大明和荷兰人的关系,但却连内阁五辅的面,都没有见到,他们见到的最大官员,只是户部的一个五品主事,这还是使了银子的关系,不想刚谈了没两句,那户部主事就没耐心的将他们轰了出来。

    西班牙使者不甘心,想着明太子平易近人,应该是可以见的。

    但建虏入塞,大明太子忙于军事,到今日算一算,他们在京师已经快三个月了。

    葡萄牙和荷兰人的代表,留在京师的时间,其实差不多也有三个月了,但和西班牙人不同的是,他们两国通过汤若望的关系,加上甲胄和战舰的加持,他们不但见到了工部和兵部尚书,还先后拜见了内阁四臣,除了首辅周延儒自持身份之外,其他四臣,他们都见到了。

    不过见面的过程,并不愉快,虽然有贸易往来,但大明上下,尤其是士大夫

    百官,依然对他们有很多的敌意和警惕,且一个个都充满了天朝上国对蛮夷小国的俯视。相比较而言,还是和大明太子见面的过程,比较愉悦。

    于是,两国使者都没有离开,一直留在京师,直到太子得胜归来。

    虽然忙于军事,但朱慈烺对三国的事务,却从来都没有懈怠---剿灭流贼,收复辽东是现在,和三国发展关系,拓展海上贸易,则是未来,相比于现在,未来其实更需要耕耘。

    “先见荷兰人,接着葡萄牙,最后才是西班牙人。”朱慈烺在后殿吩咐唐亮。

    “是。”

    荷兰人为大明提供的三桅战舰,在此次渡海做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要想扩大海军,继续从荷兰人那里学习先进的海军技术,和荷兰人搞好关系就是必须的,加上荷兰人遵守承诺,一年之中,为大明运来了不少的粮食,为缓解大明的粮荒,做出了贡献,朱慈烺身为大明太子,必须给他们面子,先接见他们。

    荷兰人的使者,这一次不再是那个日后会担任台湾总督的范揆一,而是最开始的那个传教士克鲁士。

    一番客套,献上朱慈烺心仪的两件礼物,两把短铳和四管千里镜之后,克鲁士开始诉苦。

    原来,虽然大明为荷兰人开了贸易通商的一小道门缝,虽然郑芝龙在钱谦益的劝说后,不再假扮海盗,袭击东印度公司的船队,但荷兰人的上岸,并不顺利,不但民众恐惧,躲避他们,地方官员更是一味的敲诈索贿,令荷兰人苦不堪言,稍有不从,立刻就被地方官员找隙捉拿,即便是有朝廷的命令,也无济于事。不同于后世,大明对外国人可是很刚的。

    同时的,大明朝廷并没有按照合同,支付租借三位战舰的尾款,而是一直拖延,从今年又拖到明年了。

    东印度公司有点承受不住,若非大明市场的巨大利益,他们肯定就甩手不干了。

    听完克鲁士的诉苦,朱慈烺一点都不意外,他告诉克鲁士,大明地大物博,人口广泛,是一个复杂的地方,有时候中央的权力,未必能全部下到地方,请东印度公司耐心,这些问题,未来都会一一解决。

    没有掩饰,朱慈烺直接把问题告知,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些理由,即便他不说,荷兰人也应该了解的差不多了,掩饰遮挡,甚至失口否定,文过饰非,只会降低他的身份和格局,他没有必要撒谎。大明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身为大明太子,他不会逃避推诿。

    至于拖欠的租金,他向克鲁士保证,明年四月之前,一定会补上。

    得了朱慈烺的保证,克鲁士这才放心---和内阁辅臣那些云山雾罩,令他摸不着头脑、无法理解、不知道何去何从的脸面话相比,大明太子的话不但更有诚意,而且说到了实处,令他们对未来有了比较清晰的展望。

    但朱慈烺随后的话,却又让他紧张了起来。

    虽然东印度公司照合同,将战舰租借给了大明,但大明太子依然不满,大明太子认为,东印度公司输送粮食和种子的速度太慢,和他的期待差太远,明年继续加大力度。另外,东印度驱逐西班牙人,完全占据大明的台湾,对大明形成了侵犯,这一点,东印度公司必须了解,应立刻撤出台湾,或者是等待大明朝廷的接收。

    克鲁士唯唯诺诺,对大明太子的要求,无法做出回应。

    关于台湾问题,第一次见面时,大明太子就向他提起过,这一点和大明官员完全不同,不说普通的官员,就是内阁辅臣,也没有一人和他提起过台湾,在大明官员的眼中,台湾好像根本不存在,又或者是一个无人居住的荒郊野岛,根本不在他们的眼中。

    但大明太子,却对台湾无比的重视。

    这一点,令克鲁士很是讶异。

    “如果东印度公司不愿意立刻撤出台湾,那就要时刻准备,等待我大明朝廷的接收,这一点,希望明确你告诉东印度公司的总督。生意是生意,领土是领土,既然要和我大明做生意,就要尊重我大明的领土,不然,不但生意没得谈,双方也难做朋友了!”朱慈烺声音冷冷。

    大明太子态度坚定,克鲁士心有震动,急忙手抚胸口,躬身:“明白了,殿下今日所有的话,我都会如实传达!”

    东印度公司占据台湾,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和葡萄牙人的澳门一样,想要有一个和大明交易的沿海据点,如果大明答应通商,准许荷兰人全面上岸,台湾的意义就会大大降低,因此,令荷兰人乖乖交出台湾,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最后,朱慈烺说道:“不知道你们东印度公司,可有好的战马,提供给我大明?”

    ……

    葡萄牙人的使者,依然是那个商人范德昭。

    范德昭是葡萄牙人,取的汉名,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对他,朱慈烺没什么说的,双方只是谈生意,和克鲁士一样,范德昭也带来了礼物,同样是手铳和千里镜,上一次分别时,唐亮就向他们暗示:我们太子爷,不喜欢金银奇巧,最喜欢的就是手铳和千里镜这一类的军事物件,但有,你们就都拿来,我们太子爷一定会高兴,因此,这一次三国使者所带来的,都是这一类的礼品。

    葡萄牙人久在澳门,范德昭更是说一口流利的汉文,对大明的风土人情,官场上的**,早就习以为常了,因此,他就没有克鲁士刚才的抱怨,只是希望能扩大生意,继续向大明售卖板甲,同时推销澳门卜加劳铸炮厂的各型火炮,希望大明能多多购买。

    不过他的这些期望,在大明兵部和工部那里都落了空,大明财政困窘,已经无力大规模购买了。

    范德昭不甘心,这才等着要见大明太子。

    “甲胄和火炮,我大明暂时不需要了……但优良的战马,我大明却是一直都需要,而且是有多少要多少。”朱慈烺道。

    有汤若望的铸炮厂,大明暂时不需要向葡萄牙人购买,但战马,却始终都是大明的紧缺。

    “明白了,卜加劳公司会努力。”

    范德昭有点失落,因为战马生意不是他擅长,葡萄牙人本身也没有战马,需要从其他地方购买,加上大海茫茫,从欧洲到亚洲,一趟差不多得半年,再好的战马,也承受不了这种颠簸,加上大明太子不愿意出高价,上一次他说一匹安达卢西亚马一千两银子,直接就被大明太子拒绝,听大明太子的意思,最多只能给出三百两,这样的价钱,赔死他他也做不到。

    “不一定要是你们那的马,阿拉伯马,印度的马瓦里马都可以,总之,要雄健高大,擅长冲刺。价钱却又不能贵了,只要合适,我大明愿意大量采购。”朱慈烺补充。

    “明白了。”

    范德昭精神稍微一震,这两种马,在亚洲本地或许就能弄到一些。

    最后进来的是西班牙传教士西梅多。

    不同于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的生意,西梅多一上来,说的就是政治,仍然是想要游说大明朝廷放弃和荷兰人的关系,继而和他们西班牙人结盟。

    朱慈烺不动声色的静听,听他说完之后,淡淡说道:“你错了,我大明并没有和荷兰人结盟,就贵国和荷兰人的冲突,我大明永远保持中立。荷兰人租借船舰给大明,为的是通商,如果你们西班牙人也能提供我大明急需的一些战略物资,我大明也愿意给贵国同样的待遇。”

    西梅多比较满意的走了,虽然他没有具体从大明太子这里得到什么,但大明朝臣到太子,都说保持中立,对西班牙和荷兰的争斗,不敢兴趣,就足以让他微微松口气了,只要大明保持中立。他西班牙人在东方,就仍然有机会。

    三国使者见罢,朱慈烺望着桌子上摆着的十几只短铳和千里镜,眼里露出了笑,如果每次都能有这样的收获,他倒愿意多见一些老外。

    说到老外,就不能不提汤若望。

    这一年来,汤若望从欧洲召来了十几个通晓物理几何化学冶金医学天文各方面基础科学的传教士,在朱慈烺看来,其意义和重要性,一点都不亚于大明在内外战线的胜利,这些人,就是科学的种子啊,只恨自己现在是太子,朝中仍然有很多官员,视汤若望等人为“异端之人”,怀着警惕的目光,这对推广物理几何等基础科学,形成了不大不小的阻碍,而他却不能管的太多,背地里虽然做了一些事情,但效果并不是太明显。

    “汤神父又铸炮又当中间人辛苦了,唐亮,一会,你将宫里的好茶。给汤神父送去一些。”朱慈烺道。

    “是。”

    这一次发行国债,除了难民的赈济,将士的奖赏,另一个原因就是铸炮厂和火器厂的生产,为了避免这两个地方停产,影响了京营的装备速度,朱慈烺不得不提出国债之法。

    ……

    接下来的两天里,国债之事,一直都是京师街头巷尾、酒楼饭庄谈论的话题,利息,国债,成了百姓口中密集念叨的两个词,中间还夹杂着“太子”,大部分的百姓们都是看热闹,即便有银子的富家人,脑子里也都没有购买国债的念头----即便有利息,但谁知道明年朝廷承认不承认呢?世道这么差,银子还在留在自己手里最放心。

    “朝廷的事情,还是让当官去发愁吧,我们老百姓,看看热闹就好……”

    一间酒馆之中,一个外地小商人和自己的同乡说。

    国债之外,大奸贼尚可喜一家即将在两天后被凌迟的消息,也是京师百姓议论兴奋的热点。

    有聪明人觉得,朝廷将这两件事放在同一天,怕是有深意啊。

    ---感谢“坚韧者、索尔兹伯里侯爵”和“veee、神马赛克、cylove521”的打赏,谢谢~~

第809章 敬酒不吃

    而在勋贵外戚、侯爷府邸之中,各个公侯伯爷也都在秘密商议,想着如何应对朝廷的国债----有四年前的那一次经历,这一次勋贵侯爷们都比较镇定,因为上一次他们就已经看穿了崇祯帝的手脚,就算是分文不捐,崇祯帝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担心?

    不过却也有人在忧虑。

    “这一次是太子领衔处置啊。你说,太子会不会有什么逼迫手段?”

    太子抚军京营,清退勋贵子弟,撸掉了朱纯臣和徐允祯,西山煤案时,又牵连了一大批的勋贵,闹的鸡飞蛋打,众勋贵对太子爷,已经有了相当的警惕和惧怕心理,如果是朝中文臣领衔,他们鸟都不会鸟,但太子领衔,却让他们中间的很多人感到不安。

    “管他什么手段?反正我没钱。大不了拿出一百两意思意思,再多了,一分没有!”

    “咱们这个太子,胃口大的很,既然敢在朝堂上提出此策,并且亲自领衔办理,心中怕是早已经有了定见,一百两百,怕是交代不住。还是找英国公,襄城伯商议一下吧。”

    “不可!朝廷既然发了命令,令我等勋贵带头购买国债,东厂锦衣卫肯定盯着咱们呢,这个时候去找英国公和襄城伯,不是自找麻烦吗?”

    “那怎么办?这么多的勋贵,万一有人不长眼,要拍太子的马屁,岂不是糟糕?”

    “放心吧,没人敢出风头,整个京师谁不知道,若论勋贵外戚最有钱者,嘉定伯周奎,绝对可以排在前三名,周奎有是当朝国丈,太子的亲外公,只要周奎不多出,又有谁敢超过他?”

    “倒也是,以周奎吝啬的脾气,一定不会多出。”

    “所以啊,我们先看热闹就好了,看太子如何处置自己的外公?只要周奎不倒,我们又有何惧?”

    ……

    很快的,三天的宣传期结束,而户部和内廷宝钞局也趁着这三天,印出了第一批的国债券,并先后送到乾清宫,内阁和太子府,请陛下,首辅和太子鉴览、

    若说印刷纸钞,内廷宝钞局还是很有经验的,印出来的国债券足够精美,且防伪也做的非常到位,就朱慈烺目测,民间应该很难伪造,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一共三种面额,不记名,不挂失,准许流通,几乎可以等同于后世的纸钞了。

    “唐亮,明天中午,我要去看外公,你安排一下。”

    “是。”

    ——————————首发.asxs.,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第810章 吃罚酒

    面对太子,周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红脸低头。

    周奎的脸皮却比城墙还厚,明明已经意识到,外孙可能知晓了真相,但心中却依然抱持侥幸,见儿子不回答,他就硬着头皮代为回答:“不多不多,也就二三十两吧……”

    “二三十两,”太子轻轻叹口气,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才这么一点啊,据我上次看,外公的那些家具,可都是上好的楠木啊。只材料就不止这个价钱吧。”

    周奎尴尬的笑:“现在时节不好,价钱低一点也正常……”

    太子脸色突然一沉:“不知道买家具的人是谁?居然敢占嘉定伯府的便宜?难道不知当今是谁家之天下吗?”

    “这个这个……”周奎心里发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周镜依旧低头红脸--府里的家具根本一件也没有卖,都被塞到库房里藏起来了,为了就是眼前的这份寒酸样,现在太子问起买主,他如何能回答?

    太子转头看唐亮:“唐亮,你派人调查一下。”

    唐亮拱手,一本正经的回道:“殿下,说来也是巧了,奴婢恰好知道那些买主的名字。”

    “说来听听。我倒要知道,到底是谁,居然敢贱买我外公的物件!”

    “城西南,田记当铺李掌柜,正阳门大街,售卖丝绸的张老板……”

    唐亮声音清楚的念出了几个名字。

    听到这几个名字,周奎脸色终于是变了,这些掌柜,当然不是家具的买主,但却是他几间店铺的新老板,想不到太子居然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了,这一来,这一场假装“寒苦”的悲情戏,立刻就演不下去了---太子什么都知道,还演个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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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但钻天猴没想那么多,他依然将对面的官军当成是了县城里的卫所兵,不好好在县城待着,却跑到刘店镇来撒野,耽误了他的**,他心中一团火,非把这一小队的官军歼灭了不可。

    “殿下,你身边有奸细!”杜勋第一句话就让朱慈烺吃了一惊。

    虽然他知道身边有东厂探子,并且苦恼如何找出来,但杜勋这个软骨头的无耻之徒居然也知道此事,还真是让他颇为吃惊。

    心里吃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奸细?你说的是谁?”朱慈烺淡淡问。

    “典玺太监田守信。”杜勋咬牙切齿的说出一个名字。

    这一下,朱慈烺是真吃惊了,猛得站起来,狠狠盯着杜勋:“杜勋,恶意中伤可是要反座的!”

第811章 出钱如割肉

    “我,我……”周奎说不出话。

    朱慈烺声音激动的继续道:“不得已,朝廷只能放下身段,向勋贵百官,商人百姓借钱,此事由我领衔办理,事情成败,关乎社稷,身为嘉定伯,我的外公,你难道不应该第一个支持我吗?可你是怎么做的?不慷慨解囊也就罢了,反而想方设法的隐藏金银,虚掩应付!”

    “如果国债失败了,筹集不到应有的银子,最后失败的是谁,是我啊。到那时,你外孙,我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当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外公,你嘉定伯府这里里外外的财产,都是从哪来的?还不是仗着陛下的恩宠,官府的方便,商人们的投效而来?一旦国事坏了,大厦将倾,你广蓄私财,又有何用?到时还不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

    “此种后果,你想过没有!”

    朱慈烺越说越激动,仿佛是看到了甲申之变时,身为当朝国丈,周奎的丑恶嘴脸。他握着拳头,目光像是要杀人,对这样的外公,他实在是欢喜不起来,如果不是顾忌周后,顾全大局,他早就想办法将嘉定伯府铲除了……

    周奎听的大汗淋淋,伏在地上,吓的根本说不出话……

    ……

    与此同时,在宣武门外的菜市口,人头攒动,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来了,来了!”有百姓在欢呼。

    大奸贼尚可喜,以及他全家的男丁,站在囚车里,正在被押赴菜市口。为防尚可喜自杀,半个月前,狱卒每日就只灌尚可喜四五口的稀粥,一连半个月的饿下来,尚可喜已经是奄奄一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当他被押到囚车里,被颠簸震醒,感觉到街道两边汹涌呼喊和咒骂,还有砸来的果菜皮和臭垃圾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最后时刻来临了。

    尚可喜拼命的抬起头,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街道两边汹涌的百姓,和一张张痛恨的脸,从妇人小孩到街边的乞丐,每一个人都在指着他骂。

    “尚可喜,狗贼,死有余辜!”

    “儿啊,你的仇,总算是可以报了~~”

    手中的烂菜叶,各种碎小杂物,都向尚可喜砸去。

    维持秩序的兵丁来回拨挡,但却也难以阻止。

    尚可喜仰面向天,忽然大声呼喊。

    “冤枉,冤枉,我不服啊~~”

    “我要见陛下~~”

    “陛下,我冤枉啊~~”

    ……

    嘉定伯府。

    面对太子的声声严厉,周奎跪在地上,满头大汗--他一直听说,太子带兵打仗,杀伐果断,今日终于是领教了,不同于女婿的好面子和温良恭俭让,外孙完全是另一种性格,这让他非常恐惧,隐隐有一种,如果他不答应,未来嘉定伯府一定会遭到灭顶之灾的感觉。

    朱慈烺一口气吐出了胸中的郁闷,或者说,是对周奎的厌恶,心情感觉轻松了不少,他冷冷望着周奎:“外公,今日你出银子也得出,不出也得出,朝廷发行国债,你必须支持!”

    ____——首发.asxs.,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

第812章 暗夜黑影

    很快,在尚可喜被凌迟,京师群情振奋之外,当今国丈,嘉定伯周奎,拿出了六万两巨银,用五辆马车装着,运到正阳门的户部衙署,用五车银子,换取了朝廷的国债券的消息,轰动了京师。

    六万两啊。

    国丈果然有钱!

    但惊异的是,国丈一向小气,视财如命,这一次怎么这么大方?恩,不用问,一定是因为此次国债发行,乃是太子主事,嘉定伯身为太子的外公,岂能不大力捧场?

    这么一想,倒也合情合理,嘉定伯府能得那一块“公忠体国”的牌匾,倒也是实至名归。

    百姓惊异,勋贵们却是惊慌失措。

    他们原本以为,以周奎吝啬的脾气,最多拿出一两千的银子就了不得了,他们八百五百的,也能交代过去,但想不啊,周奎竟然一次性的拿出了五万两银子,这不是把嘉定伯府压箱底的银子都拿出来了吗?周奎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吗?

    购买国债,有点像是随礼,周奎一马当先,随了六万两,他们这些勋贵又该出多少呢?

    虽然朝廷承诺,明年会连本带息的归还,但大部分勋贵都是不信的,朝廷或许会归还小民的国债,但他们这些勋贵的银子,十有**会有去无回。

    忽生变故,勋贵们着急要商议。但自从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允祯倒台,西山煤案爆发,一大批的勋贵受到牵连,应城伯孙廷勋被褫夺爵位之后,勋贵们的气势就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面对朝廷发行国债,并且点名勋贵外戚要先行购买,以为百姓商人的榜样的情况下,他们不敢公开聚会,只能急急地私下联络,交换看法。

    而这其中,爵位最高的英国公张世泽,是马首是瞻的所在。

    但张世泽年轻,又和抚宁侯朱国弼,恭顺侯吴惟英一起被崇祯帝任命为京营的协理,等于是太子的副手,面对太子领衔处理的国债,张世泽不好说话,或者说,他本就是一个没有多大主见的年轻人,面对各家的问询,他一问三不知,毫无主见。

    另两个太子的副手,恭顺侯吴惟英病重卧床不起,抚宁侯朱国弼则是聪明的选择了回避。

    至于勋贵的另一个主心骨,一向被大家认为最有主意的襄城伯李守錡则是闭门不出,各家勋贵派往襄城伯府的管家和亲信,一概都被挡了出来,没有一人能见到他。

    没有领头的,也没有智囊,朝廷日期又压得近,勋贵们无所适从。

    “英国公,发行国债,利国利民,嘉定伯先拔头筹,认购了六万两,论爵位和影响,您可比嘉定伯强多了,不知道您打算认购多少呢?”

    黄昏时,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唐亮,忽然造访英国公府。

    英国公涨红了脸……

    从英国公府出来后,唐亮又去了抚宁侯朱国弼的府邸。然后定西侯、武清侯……

    消息传开,各大勋贵就更是忧愁,太子亲自派人上门,出的少了,不给太子面子,多的话,下一次出银子,怕又被太子找上,在破财和守主之间,众勋贵小心翼翼地进行拿捏……

    坤宁宫前。

    太子朱慈烺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虽然拿了六万两银子,但却也惹了周后伤心,眼见周后的气,一时难消,朱慈烺只能叩了一个头,起身离开,他并不担心周后的怒气会持续多久,因为他清楚知道,周后是一个明理之人,她现在的怒气,未必完全是冲着自己,其中怕有很大一部分是冲着娘家人的,等过了这几天,周后的怒气,自然就会消去。

    ……

    深夜,嘉定伯府。

    周奎正躺在榻上哼哼唧唧,

    室內昏暗,只点了一盏蜡烛,另外的两盏,都被周奎吹熄了,周奎没有明说,但下人都明白他的心思----无缘无故的没有了六万两,只能从小地方节省了。

    脚步声响,门一开,夜风涌进,周镜忽然推门走了进来,脸色紧张的禀报:“爹。有客来。”

    “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逆子~~”

    周奎却依然在为失去六万两银子而肉疼,他腾的坐起,抓起茶碗,就向儿子掷去。

    周镜急忙侧身。

    “啪!”

    茶碗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泼溅起的茶水,飞到了周镜身后那人的靴尖上。

    黑色的斗篷,将上半个脸都隐藏,只能看到他半张消瘦的老脸和下巴上的斑白胡须。

    周奎一愣,他隐隐觉得这个“黑色斗篷”有点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是谁?

    周镜却已经离开,出门后,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黑色斗篷一撩袍角,在周奎榻前的椅子里坐下。

    到这时,借着昏暗的烛光,周奎终于是认出了黑色斗篷,忍不住失声问道:“是你?你来做甚?”

    黑色斗篷微微一笑,双手放在膝盖上:“怎么,老朋友相见,不欢迎吗?”

    “哼!”

    周奎冷哼一声:“用不着你来幸灾乐祸,有事说,没事就请走吧!”

    黑色斗篷叹:“何必呢?我今日来,并没有恶意。”

    周奎转开头,显然,他并不想同这个人多说。

    黑色斗篷又叹口气:“好吧,那我就开门见山。”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间卧室,用一种极低的,只有周奎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四年前,武清伯被抓,定国公徐允祯深夜来找你,商议如何应付陛下募捐之时,想必也是在这里吧?”

    周奎脸色大变,差点从榻上摔下来,指着黑色斗篷:“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论贪财,论吝啬,周奎是第一,但论城府和智谋,他却差的太远。

    黑色斗篷微笑:“我不但知道这个,而且还知道后面的事……”

    这一次,周奎支持不住,真的是从榻上摔了下来,指着黑色斗篷,说话结巴,冷汗如雨:“你,你你……””

    黑色斗篷却依然微笑:“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我今日来,不过就是给你提一个醒。有些事你做的并不干净,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到这时,周奎忽然反应过来了,他挣扎着站起:“老夫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哼哼哼,胡言乱语,打搅人的清梦,走走走,老夫要睡觉了,没时间听你胡扯!”

    黑色斗篷叹:“老友……”

    “什么老友,我不是你的老友,送客!”

    周奎却是惊慌、急躁的不能自己,他转过头,不让自己的目光面对黑色斗篷,以免被对方看穿自己的心事。

    黑色斗篷站起,无奈的拱拱手:“既然老友今日心情不好,那咱们改日再谈。”叹息一声,摇摇头,起身离开。

    等听到黑色斗篷推门离开,夜风吹进来,吹的蜡烛摇晃,满室寒意之时,周奎才慢慢转过头,望着房门,呆呆出神--烛光照着他的老脸,他额头上的细密冷汗,清楚可见,仿佛现在不是寒冬腊月天,而是盛夏的三伏酷暑。

    楞了好一阵,周奎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周镜!周镜!”

    脚步声急促,刚刚送客离开的周镜急匆匆地走了回来,关上房门,将寒意关在门外,搓搓手:“爹。你喊我?”

    周奎看着他吗,问:“外面有人没人?”

    “没有,刚才都让我支走了。”周镜回答。

    “我让你再去看看!”周奎几乎是吼了出来。

    周镜吓了一跳,急忙又出门查看,前后左右,转了一圈,确定府中的下人和丫鬟都已经休息,周围没有他人时,这才回到房间,重新关上房门:“爹,没人。呀,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周镜这才发现,他老爹的脸色,难看的像是死人--虽然老爹从上午到晚上,一直躺在榻上哼哼唧唧,骂这个骂那个,但脸色却红润,这一会功夫没见,就变得苍白如纸,难道是和刚才的访客有关?

    “我没事。”周奎摇头,盯着儿子:“我问你,你在锦衣卫时间也不短了,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可靠的亡命之徒?”

    “爹,你什么意思呀?”周镜越发不解,而且惶恐了起来,从“访客”出现,他就感觉有事,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是强烈了。

    “回答我!”周奎很急。

    周镜想了想。点头:“有。”

    现在这个世道,只要有银子,什么事情都有人替你做。

    “那好,你去窖子里取五十两银子,不,一百两,你取一百两,找两个身手好的,替爹去杀一个人。”周奎压低声音说道。

    周镜闻言,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爹,你说什么?”

    “小声!怕别人听不见吗?”周奎气的要一巴掌呼过去。

    周镜吓的一缩脖子,放低声音,脸色也白了:“为什么呀爹?”

    “不要问,总之你去找人就行了。”

    “要杀谁?”

    “前定国公徐允祯。”周奎一字一顿。

    “啊?”周镜轻轻惊呼一声:“徐允祯不是被贬为庶民,流放云南了吗?”

    “是。”周奎点头:“不过他身上还牵扯着一件秘密,关系着咱嘉定伯府上下的安危,以前他是国公,我是伯,不怕他会胡说八道,但现在不同了,因此,必须把他除掉。”

    周镜盯着父亲,隐隐有所明白:“爹,是和四年前的事情有关吗?”

    “闭嘴!”周奎怒。

    周镜却是已经明白了,他冷静的想了一下,说道:“爹,虽然徐允祯现在只是一个平民了,但他毕竟是曾经的定国公,杀他要担很大的风险,京师到云南,又千里迢迢,一百两银子,怕是不够。”

    “那要多少?”

    “五百两。”周镜说。

    周奎一听就瞪大了老眼,正想骂你个败家子,杀个人,就要五百两?!当你爹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不过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心想只要除了这个祸害,以后就高深无忧,再者,窖子里的银子,说不定哪天就会被那心狠的太子夺去呢,这么一想,倒也心宽了,于是咬牙点头:“好,就五百两,记着,一定要找高手,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

    周镜重重点头。

    ……

    暗夜街头,一辆马车正缓缓前行,马前灯笼昏暗,漆黑的车厢里,两个人正在对话。

    “伯公这一招打草惊蛇真是妙啊,我料周奎必然上当,自证其罪。只是那田弘遇也并非是什么能人,他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呢?”

    田弘遇,田贵妃之父。

    “放心,他一定能。”沉默的斗篷说。

    先一人不再问了,他隐隐意识到,伯公在田弘遇的府中,一定有人手,所以才会如此肯定。

    ……

    第二日。

    夜晚。

    承乾宫。

    低垂的帐帘后,一个病重、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一丝动弹力气的女人,忽然像是吃了救命丹,夜枭一般的笑了起来;“嘿嘿,咯咯,哈哈,天助我也,周后,你的末日到了。”

    ……

    正阳街户部衙署。

    嘉定伯周奎之后,陆续有勋贵和官员,出现在衙署门口,认购购债,第一个出现的勋贵乃是驸马都尉巩永固,驸马都尉并非世袭,不是勋贵,只是外戚,且是最低级的外戚,虽然巩永固认购的数目不多,只有五百两,但知情者却都知道,这已经是巩永固的极限了。

    新乐侯刘文炳、新城侯王国兴等一些外戚在巩永固之后出现,数目从两千到四千两不等---相比于那些世袭百年、军功起家的勋贵,刘文炳他们这些被封不过几十年的外戚,在勋贵圈里其实是受鄙视的,但他们对皇家的向心力,却算是比较强的,四年前,他们虽然不是出银子最多的,但却是最用心的,甲申之变时,刘文炳和王国兴等人也都是自杀殉国。

    而后,勋贵中爵位最高、也是最有代表性的英国公张世泽的管家出现了,两辆马车,承载了两万两银子。

    抚宁侯朱国弼出了一万两---能一掷千金,娶秦淮八艳的人,府中积蓄那是有相当的。

    他们两人的认购,奠定了勋贵认购的基调和根本,无论愿意不愿意,勋贵都不能像四年前那么敷衍了。

    乾清宫。

    崇祯帝望着最新的认购名单,眼神很复杂。老实说,对于勋贵们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他是很意外的,四年前的募捐,伤了他的自尊,也伤了他的心,他对勋贵们出银,已经不抱希望,想不到在太子的逼压之下,这一次,勋贵们竟然乖乖地拿出了银子。

    只是因为办法不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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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章 灵素进宫

    ……

    勋贵之后,开始有大商人出现了。

    首先是京惠商行的掌柜赵敬之,他认购了五万两,赵敬之之后,京师的徽商晋商浙商也陆续开始认购。

    除了赵敬之之外,其他大商家并非是心甘情愿的要参加,只是太子秘密打了招呼,他们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几经商议、反复研究,有京惠商行的带头,去年朝廷在河南赈灾粮款如数还清,肃立了信誉,朝廷又反复强调,明年一定会连本带息的兑换,商人们这才下定决心,冒险和朝廷赌一把。

    这其中,商人们愿意购买国债的根本原因还是看太子的面子。

    不同于大明朝廷和大明官员的“轻商贱商”,太子对商人,一直都平等对待,商人们有什么陈情,太子府也乐意接受,加上太子亲自下海经商,开设了京惠商行,这让商人们隐隐看到地位正常的希望。

    退一步讲,只要能给大明未来的皇帝留下好印象,只要太子能记住自家名字,即便亏了万儿八千两,也是值得的。

    “我徽商各大家,一共认购十万两。”

    “浙商五万。”

    “潮商五万。”

    “晋商五万。”

    大商家出手,连着几个大一点的勋贵,三日时间,户部衙署的银子就达到了五十万两,完成了一半。

    消息传到太子府,朱慈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大商家之后,开始有小商人跟进。

    而到了下午,第一个购买国债的百姓也出现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小厮,两人来到衙署,说是要替他们家小姐购买国债。

    将银子换成国债券之后,小厮来到围观的人群前,举着国债券,向众人大声的宣扬。

    “圣人云,人饥己饥,人溺己溺。朝廷发行国债,乃是为了赈济京畿周边的百姓,也就是救助我们的亲人朋友,虽女子,亦不能袖手旁观。十两银子不多,但却是我家小姐,织布一年,加上卖了弟弟的满月锁而成,交给朝廷,让灾民过一个暖年!”

    围观百姓先是默然,接着有人开始叫好。隐隐然,众人心思都有所触动。

    ……

    “殿下,是颜姑娘。”太子府,唐亮眉开眼笑的向朱慈烺报告。

    对户部衙署的动静,朱慈烺是时时了解的,对颜灵素能拿出十两银子购买国债,他心中感动,织布一年的辛苦不说,颜灵素的父亲乃是忠烈之臣,他给儿子留下的满月银锁,不能流到他人之手,于是对唐亮说道:“去打听一下,看颜姑娘把银锁卖到哪间当铺了,你去赎回来。”

    “是。”

    唐亮办事很是得力,第二天早朝散罢,就把一个银锁交到了朱慈烺的手中。

    “平安。”

    银锁很是精巧,上面简单篆刻着两个字。

    朱慈烺看着银锁,心中不由就响起颜灵素姐弟,嘴角微微一笑……

    揣好了银锁,朱慈烺来到坤宁宫,再次试探的向周后请罪。

    嘉定伯府的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但周后的怒气一直都没有消,一直都不肯见他,他悄悄向坤兴打听,坤兴却摇头,说,母后这一次真生气了,谁劝也不听,朱慈烺只能苦笑,今日来到坤宁宫前,他准备向周后跪拜,看周后是否会见他?

    远远地,当太子的步撵在殿前出现时,坤宁宫前守卫的小太监急急进殿禀报。

    等下了步撵,殿前的太监和宫女,都是躬身。守在殿门前的小太监,更是为他推开了殿门。

    朱慈烺心中一喜,小太监没有拦驾,看来母后的气消的差不多,今日要见自己了。

    于是,他迈步进入。

    正殿没有人,他转往后面的暖阁,刚到暖阁前,就听见里面传出周后的笑声。

    “恩?”

    周后的笑声令朱慈烺心情一松,而在笑声之外,他竟然还听到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孩童声音。

    是小宝颜灵璧!

    朱慈烺对声音的辨识度,一向有非常高的灵敏和准确性,他一下就听出,孩童乃是颜灵璧。

    只是颜灵璧怎么会在这里?颜灵璧在,意味这颜灵素也在。

    一时,朱慈烺惊讶无比。

    暖阁前的小太监见太子驾到,急忙迎上来,小声说道:“殿下,娘娘令你稍等。”

    朱慈烺就在外面等候,他竖着耳朵,仔细听。

    终于,他听到了颜灵素的声音--周后问起河南和四川的风土人情,颜灵素

    轻声细语的回答。听的出,她虽然有点紧张,但回答却非常得体。

    而朱慈烺也想明白,颜灵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一定是颜灵素昨天第一个购买国债的事情,传到了周后的耳中,周后一打听,就知道了颜灵素乃是他从河南带回来的忠良之后,且安置在京师中,一个年轻女子,又恰在年纪,被太子特意安置,作为母亲,周后心中自然会有想法,也因此,她派人将颜灵素招进宫中,当面见一见,也就顺理成章了。

    感觉周后对颜灵素很是欢喜,一直在笑,完全驱散了前几天的不快。

    一会,门帘一挑,不施粉黛、素衣长裙的颜灵素牵着弟弟从暖阁里走了出来,见到门外的朱慈烺,急忙下跪行礼。

    朱慈烺的脸,竟然有点红。

    论起来,他和颜灵素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虽然颜灵素的情况,他时时掌握,唐亮有事没事的就会在他面前念叨,老实说,他心中还真是想念,不过他脸皮薄,事情又比较多,太子的身份更是敏感,因此,他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看颜灵素,今日一见,发现她更窈窕了,肌肤也更雪白了,幽香阵阵,长长地睫毛下,那一双美目满是羞涩。

    颜灵素低着头,和太子见面,她脸上的红晕,都直漫到脖子根了。

    “起来吧。”

    朱慈烺镇定。

    颜灵素和弟弟起身。

    颜灵璧跟在姐姐身边,虎头虎头的,感觉一年没见,他结实了不少,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冲着朱慈烺笑。

    朱慈烺涌起欢喜,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小宝,想我吗?”

    “想。”颜灵璧拼命点头。

    颜灵素悄悄拉了一下他的手。

    颜灵璧这才重新回答:“回殿下,想。”

    朱慈烺笑了,看来,颜灵素日常没少教导他。

    颜灵素做了一个万福,引着弟弟去了,颜灵璧不住的回头,悄悄看太子。

    朱慈烺整理衣冠,进暖阁向周后请安:“母后万安。”

    周后脸上原本还有笑意,但见到朱慈烺,立刻就又寒了起来。

    “这女子是不错,但也不能为了她,而废了祖宗家法。”

    “我已经和你父皇说过了,礼部那边也准备妥当了,等过了年,就为你选妃。”

    周后板着脸,不废话,直接和朱慈烺说主题。

    朱慈烺原本还想要否认,但见周后对颜灵素并不抗拒,也没有想象中封建家长对儿子婚事的一味包办,甚至是棒打鸳鸯,心中暗暗松口气,于是也就默默认了。

    “是。”朱慈烺答应。

    “下去吧。”今日的周后,一点都没有往常的亲切柔语,显然,她肚里的气也还没有完全消,或者说,即便已经不生气了,她也觉得要给朱慈烺一个教训,以免朱慈烺再犯同样的错误。

    等朱慈烺退出,周后轻轻叹口气,脸上的寒霜,瞬间就变成了柔和,嘴角也露出了笑,对身边的徐高说道:“这女子不错,得体大方,春哥儿对她有心,又是忠良之后,你一定要派人看好了。”

    感觉因为有绿萝的前车之鉴,周后对儿女们的婚事,越发谨慎和关心起来。

    “是。”徐高躬身。

    周后站起来,轻声说道:“不过这女子能不能顺利入宫,成为皇后或者是侧妃,却不是他自己,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还要看礼部和内廷。”

    徐高听出了周后的意思,小声道:“奴婢明白。”

    ……

    颜灵素入宫觐见周后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传了开来,说皇后见了一个民女,乃是太子殿下喜欢的。

    这件事,周后自然没有瞒崇祯帝,第一时间就向崇祯帝禀报了,崇祯帝听完:“你是国母,怎么做,你看着处理吧。”说完,就离开坤宁宫,往乾清殿继续批阅奏疏。

    ……

    有嘉定伯的六万银子起头,英国公等人的跟进,越来越多的勋贵和百官,出现在正阳街的户部衙署,一辆辆载着银子的马车,在正阳门街道上行走,络绎不绝,和勋贵们最初的预想不同,他们最后拿出的银子,比预计的提高了很多,鲜有五百两,都是一千两起步。

    勋贵外戚之后,百官群臣的认购银,也陆续交到了户部衙署。

    首辅周延儒八百两,次辅陈演,三辅蒋德璟,四辅范景文五辅黄景坊皆是六百两,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都在五百两上下,下面的官员则是依次递减,不论是多是少,就像周延儒事先要求的那样,所有的官员,不管你家里有没有银子,都得购买国债。

    随着勋贵外戚,百官群臣,大小商家的积极响应,原本看热闹的一般百姓也渐渐动了心思,勋贵官员都这么踊跃,莫非朝廷明年真的会兑现?如果能兑现,那可比放在窖子里实惠多了,五厘的利息,多多少少也能补偿一点家用。

    尤其发行国债乃是太子在主持,太子英明神武,两次击退建虏,这样的人,岂会欺骗老百姓?

    “官爷,我也要买国债,支持朝廷。”

    “还有我,”

    到后期,一些小富之家也开始试探着购买国债。

    而在募集还没有完成的情况下,朝廷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使用刚刚募集而来,还热乎着的国债银了。

    一辆辆的银车驶出京师,去往宣府大同蓟州辽东和山东,为抗击建虏入塞的有功将士,发放应有的奖赏,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会在年前收到朝廷的赏银,这对将士们的士气,各地民生的缓解,都有很大的帮助。

    同时,一辆辆地粮米车辆和棉布车,以及各种生活必须品,也都源源不断的进入京师……银子在手,朝廷终于可以赈济京畿难民,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了。

    这其间,一个新官任命的消息,忽然传了出来,那就是崇祯帝忽然下旨,提拔兵科给事中张缙彦为兵部右侍郎。

    消息一出,群臣都是惊异。

    原来,兵部右侍郎乃是吴甡,但吴甡先是辅佐太子守卫运河,在运河失守,保定总督杨文岳殉国之后,又被朝廷火速任命为保定山东总督,总揽保定山东的军务,这一来,兵部右侍郎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不同于其他五部,在外有建虏,内有流贼,战事不断的情况下,兵部尚书和侍郎的位置都是火山口,稍不顺利,就有可能被烧了屁股,轻则罢免,重则丢了性命,因此,大部分的臣子都不愿意沾染这三个位置,但同时,这三个位置又非一般臣子所能但当,非有一定的能力不可。

    也因此,这样的位置绝非张缙彦这样,崇祯四年中进士,阅历平平,只做过清涧知县,户部主事,编修,其间,其间并无明显功绩,尤其没有显现出军事才能的张缙彦所能承担。

    三辅蒋德璟极力反对,认为张缙彦没有大的才能和功绩,从七品给事中,冒然拔擢为三品的兵部侍郎,难以服众。

    崇祯帝召张缙彦上殿,面对诸位阁老,张缙彦侃侃而谈,将内外兵事,说的头头是道,乍看起来,好像还颇有能力。

    但蒋德璟依然不同意,他依然认为,兵部侍郎之职,还是应当从朝臣推选的三人之中选出--在这之间,对于兵部右侍郎的人选,朝臣有过廷推,送给崇祯帝的三个人选中,漕督史可法最受支持,虽然在建虏入塞时,史可法麾下的五千漕兵被建虏的铁骑击溃,但史可法败而不乱,退入河间府之后,凭城死守,成功的击退了豪格对河间府的猛攻,也为吴甡在子牙河击溃豪格大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史可法先败后胜,坚守住了第三道防线的关键核心河间府,就朝臣来看,史可法的攻,是大于过的,加上在之前,在安庆巡抚和漕运总督的任上,史可法都显现出了一定的军事才能,资质也够,因此,调史可法入京,担任兵部侍郎,在蒋德璟等一众大臣看来,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第814章 湖广兵败

    但想不到啊,崇祯帝竟然抛开廷推名单,忽然要用一个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只是一个七品,只去年在南京被打,闹的沸沸扬扬的张缙彦!

    蒋德璟据理力争,但崇祯帝心意已定,首辅周延儒等人又都是默默,俨然已经是默许了崇祯帝对张缙彦的拔擢

    蒋德璟独木难支,无法阻止,最后,张缙彦还是被朝廷任命为了兵部右侍郎。

    因为是散朝之后的事情,所以整个过程朱慈烺并不知情,直到圣旨颁下,既成事实之后,他才得到消息。

    “张缙彦……”

    这个名字,带给朱慈烺的,不是什么好心情,并非是因为张缙彦向崇祯帝密报了童谣之事,而是因为在历史上,张缙彦乃是大明的末代兵部尚书,是崇祯十六十七年,朝政混乱,崇祯帝病急乱投医,胡乱用人的一个标志事件,今世的历史已经和往时不同了,但崇祯帝却还是拔擢了张缙彦。

    这难道是宿命?

    虽然不比尚书,但兵部侍郎,依然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

    如果没有童谣事件,朱慈烺是一定是上疏反对的,但因为有了童谣,他不得不收去锋芒,更何况,崇祯帝的旨意已下,事实已成,这个时候再要反对,怕也是晚了。

    唉。

    这个事情,朱慈烺只能苦笑接受,同时心中也思索,吴甡去了山东,现在的兵部老尚书冯元飚又身体不好,随时都可能去职,对兵部尚书后续的人选,需要早做打算---其他各部朱慈烺可以不管,但兵部事关兵事,他不敢轻忽大意。想来想来,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还是觉得,等剿灭山东闻香教,调鲁督吴甡回京,担任兵部尚书最为合适,自己也最为放心……

    眼下,国债发行还是当务之急。

    张缙彦的忽然擢升,如果是一朵激烈的浪花,忽然翻起,但又很快落下,虽然蒋德璟等人反对,但圣旨以下,木已成舟,大家只能叹息听令。

    “张缙彦,何德何能……”

    从上到下,对张缙彦都是深深怀疑,但张缙彦却不畏众人目光,每日进宫,和崇祯帝密议,从辽东局势到陕西匪患,说的头头是道,为崇祯帝献言献策,深得崇祯帝的欢喜和器重。

    不过张缙彦升任不过三天,国债发行,吐火如荼,难民赈济,也开始逐步展开之时,一个噩耗,却忽然传来。

    领兵部尚书,右都御史,总督湖广军务的侯恂,兵败了!

    建虏入塞,突破长城,直达运河,朝廷急调陕西孙传庭和凤阳马士英的人马北上勤王。原本和侯恂相互配合,左右夹击,对张献忠形成钳制,将其困在泸州和桐城一代的马士英,不得不率黄得功和刘良佐的兵马北上,马士英一走,朝廷兵力出现空虚,虽然有方国安的浙江兵和孔有贞的四川兵勉强补上,侯恂也调兵遣将,从左良玉麾下调出一部,弥补可能的缺口,但嗅觉敏锐的张献忠,已经察觉到了官军的调遣。

    于是他迅速突破,往安庆府而去,看样子,似乎是想要走安庆,和革左五营汇合,继而过长江,侵扰南京。

    南京乃是大明陪都,绝不可有失。

    侯恂急令左良玉追赶,同时也计划在安庆府怀宁一带,聚歼张献忠。

    不想追到半途,后方忽然急报,说,官军屯粮重地无为州被流贼攻克!

    侯恂大吃一惊,为保军粮,他可是在无为州派驻了重兵的,怎么可能被流贼轻易攻克?

    探马说,流贼假扮官军,骗开城门,官军措不及防,城中军粮,皆被烧毁。

    侯恂捶胸顿足,但却也无可奈何。

    兵法云,军无粮则败,军粮被烧,事情重大,听到消息的左良玉,急忙到侯恂帐中请令,认为应该暂缓进兵,先图粮草,侯恂却摇头,侯恂认为,无为州的军粮虽然被烧,但长江沿线的大城,都还是朝廷所有,张献忠不可能攻破,大军按照原计划继续追击,从安庆府、池州府等地取粮即可。

    左良玉对侯恂一向言听计从,但今日却有不同意见,他说,连年战乱,安庆府和池州府的府库早已经空了,根本拿不出支持大军的粮草。

    将帅意见不合,不过最后左良玉还是听从了侯恂的命令,继续追击。

    两日后,大军在浮山一带和张献忠的大军相遇,官军想要速战,但张献忠却凭借山头死守,侯恂虽然拼力调粮,但十万大军,每日所耗众多,临近州府实在是接济不上,没办法,侯恂只能分兵,一部分兵马继续和张献忠对峙,一部分兵马撤退,就在撤退之中,张献忠忽然发动攻击,各处流贼不顾死伤的猛冲,同时一小股流贼忽然出现在官军背后,官军大乱,自相践踏。

    眼见局势无法挽回,左良玉保了侯恂急急退走。

    浮山一战,官军浮尸遍野,伤亡惨重,左良玉麾下的十万兵马,最后成功撤退的,不过五万人。

    其惨烈程度,虽然比历史上的开封之战要好一点,但就左良玉的军旅生涯来说,却也算是败的最狼狈的一次了,在这之前,左良玉对张献忠屡战屡胜,这一战却是被张献忠杀的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左部对张献忠心理优势,一下就荡然无存。

    左部大败,退回襄阳修整,而原本北上勤王的马士英部,在接到朝廷的命令,得知建虏已经退去,不需要他们勤王之后,重新率兵返回,不过此时左良玉已经败了,马士英孤军无力抗衡张献忠,加上粮草短缺,因此只能紧守凤阳府和庐州,等待朝廷救援。

    浮山一战,张献忠杀伤无数官军,又缴获无数,实力大涨,战后,张献忠如同是脱缰的野蛮,抢掠周围的州县,湖广之地,一时再难有拦阻他的兵马,安庆巡抚方孔炤闻左良玉兵败,急忙调集兵马,紧守安庆和怀宁,而张献忠也果然带兵杀向了安庆,围住安庆,四面攻打,方孔炤急急向朝廷求救。

    一时,湖广震动,江南震动。

    消息传来,京师自然也是震动。

    “侯恂无能败军!”

    崇祯帝愤怒的扔掉了塘报:“锦衣卫,即刻缉拿侯恂进京!”

    原本,崇祯帝就不愿意放侯恂出狱,是在朝中众臣劝说,又为了安抚使用左良玉,这才勉强令侯恂总督湖广军务,现在侯恂大变,他对侯恂的愤怒和不满,无可抑制。

    崇祯帝盛怒,朝中大臣无人敢劝,虽然众臣心中都明白,侯恂其实有点冤,若非朝廷急调马士英北上勤王,致使湖广兵力出现空缺,以至于被张献忠钻了空子,不然照侯恂步步紧逼、稳扎稳打的策略,将张献忠困死在安庆庐州一带,是完全有可能的,而在这之前,官军也的确掌握主动,连续取得大小胜利,形势曾经一片大好,但马士英部的北上,却改变了这一切。

    只能说,这就是侯恂的命。

    罢了侯恂,朝中重臣,连同太子朱慈烺都被叫到御前,商讨湖广对策。

    新任兵部侍郎张缙彦第一个跳出,提议调三边总督孙传庭率领秦兵,入湖广救援,顶替侯恂的位置。

    对他这个提议,众臣都是赞成的。

    但不想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朝议还没有结束,陕西消息忽然又传来,说趁着孙传庭大军离开之际,原本蛰伏在商洛山中的李自成又趁势而起,带兵出了商洛山,攻掠商州不成之后,又向河南流窜了。

    孙传庭命令留守商洛的陕西总兵高杰,虽然拼命阻挡,但却也没有能挡住李自成。

    这个消息,和左良玉兵败的消息同样震撼。

    李自成率兵五十万,围攻开封的旧事仿佛还在昨日,想不到他竟然又要进入河南了,虽然太子殿下去年在开封痛击李自成,将他精锐主力歼灭了一个七七八八,刘宗敏郝摇旗等大将更是身死,但李自成本人还在,他“闯”字旗号,在河南犹有一定号召力,一旦他进入河南,刚刚平静的河南,刚刚平静的中原大地,怕是要再起风波。

    和张献忠相比,朝中群臣对李自成的忌惮显然更大,和河南也更重要,因此,他们都改变了调孙传庭入湖广的主意,认为孙传庭应该继续回援河南,剿灭李自成,确保中原安定。

    那么问题就来了,不调孙传庭,朝廷如何平定张献忠,又该调谁继任湖广总督,收拾那里的烂摊子呢?

    众臣议论纷纷,一时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议论之中,有朝臣看向了站在前方的太子朱慈烺。

    去年开封大捷和击退建虏入塞,今年再一次的击退建虏,太子殿下已经充分显示他强大的军略之能,不夸张的讲,经此三次,太子俨然已经成了大明第一统帅,湖广现在的困局,或许需要太子殿下统领京营南下,一战而定之……

    但太子不是一般的朝臣,湖广又在千里之外,太子亲自统军南下,差不多等于是半个御驾亲征,朝廷耗费必然众多,再者,现在已经是年关了,太子又刚刚击退建虏,风尘未洗,现在再令太子出征,是不是有点残酷了?

    又或者,满朝文武真的找不出人了吗?需要国本往来奔波?

    照大明祖制,太子是不能轻动,离开京师的,非要万不得已,众臣不能同意太子领兵南下。

    又或者,现在的情况下,陛下也不会同意。

    但不用太子,那又有谁呢?

    “殿下,臣举荐鲁督吴甡,继任湖广总督,总揽剿贼之事……”

    兵部尚书冯元飚站出,向御座上的崇祯帝建议。

    “臣也以为,吴甡可当此重任!”三辅蒋德璟也站出。

    太子不能轻动,那么现在能用的就只有一个鲁督吴甡了。

    山东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吴甡轻松的击败了闻香教的主力,现在只小股残余仍在流窜,吴甡带兵围剿,全面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就局势来说,吴甡完全可以离开山东,去往湖广,挑起更重大的责任。

    兵部尚书和蒋阁老推荐,朝中众臣也都是赞同,就眼下局势来说,吴甡的确是唯一合适的那个人。

    朱慈烺却是默默,他对吴甡的能力,是不怀疑的,他担心的是,吴甡能不能有效统御左良玉?或者说,左良玉愿不愿意听从吴甡的指挥?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吴甡的湖广之行,注定是一片荆棘!

    虽然左良玉败了,但麾下依然有五万大军,能不能用好他这五万人,仍然是湖广剿贼成败的关键。

    在这之前,朝廷只所以用侯恂为湖广总督,就是因为侯恂对左良玉有救命提携之恩,左良玉可以不鸟别人,但对侯恂却不能不从,而侯恂到任之后,左良玉也的确是一反过往慵懒的表现,进兵颇为积极,猛冲猛打,连续取得胜利。现在浮山大败,他的恩人侯恂被朝廷锦衣卫捉拿回京,左良玉是否会对朝廷有所怨言,继而对继任的湖广总督使绊子呢?

    这一点,聪明如吴甡,一定早想到了,如果此时此刻,他就站在朝堂,被任命为湖广总督之后,他一定会向朝廷提出要求,那就是从京师调兵,只有手里有兵,他才能压住地方军阀,也才能令左良玉等人,乖乖就范,不然他一个空头总督,就算有尚方宝剑金牌和圣命,左良玉等人怕也是不会鸟他---若说权重位高,谁还能比过当初的杨嗣昌呢?当年杨嗣昌以兵部尚书,总督湖广,全天下人都知道,杨嗣昌是崇祯帝的宠臣,但左良玉照坑不误,现在换一个吴甡,但是吴甡不能令他满意,他坑吴甡,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真实的历史上,崇祯十六年,崇祯帝令吴甡总督湖广之时,吴甡就看出左良玉刘泽清等军头难以节制,提出要从京师带兵两万的要求,不然他难以赴任。

    但朝廷哪有兵啊?

    一来而去,耽误了时间,崇祯帝一怒之下,就把吴甡下了狱。

    这一世,吴甡远在山东,无法当堂向崇祯帝求兵,同时,整个时局也和历史上的崇祯十六年有所不同,不过吴甡当时的忧虑,却依然存在。

    没有可以使用的亲信将士,只靠左良玉,湖广剿匪,注定将是一场失败。那一来,不但湖广,整个江南怕也是无法收拾了……

第815章 李定国登场

    想到此,朱慈烺出列拱手,向崇祯帝行礼:“父皇,儿臣以为,湖广总督的人选虽然重要,但兵马调遣亦不可偏废,如今左良玉大败,急需修整,黄得功刘良佐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过三万,湖广境内,官军数量严重不足,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儿臣以为,在任命湖广总督之外,朝廷还需再向湖广增兵!”

    群臣都是点头。

    所谓空头总督的忧虑,虽然太子没有明说,但内阁五辅和六部重臣都是心知肚明---吴甡虽然是保定山东总督,但保定兵在运河之战,几乎全军覆没,现在残留不过两千人,山东兵又需要留守山东,继续剿灭闻香教,因此,吴甡能带到湖广的,大约只有一直跟随他的三千营,但三千营不过一千多骑兵,想要震慑左良玉等军头,肯定是做不到的。

    吴甡如果就这么上任,加上他和左良玉素无交情往来,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空头总督。

    “你以为需增多少?从哪里增兵?”崇祯帝问。

    “湖广地域广阔,山川河流众多,兵马少了是不行的,儿臣以为,最少两万。眼下各处皆兵力紧张,唯京营尚有余力,这两万人,就从京营抽。另外再令孙传庭抽调一万人,从河南入湖广,以为侧翼,加上左良玉黄得功等人的兵马,朝廷兵力仍占优势,彻底围歼张献忠,才有可能!”朱慈烺回道。

    太子的回答,并不意外,但两万京营出京,加上支应孙传庭,兵马粮草又是一个巨大的数目,朝廷怕是凑不出啊,太子话音一落,群臣立刻又嗡嗡议论了起来。

    朱慈烺心中却是庆幸,幸亏是发行了国债,否则京师纵有兵马,在粮饷不济的情况下,怕也是难以出京,那一来,湖广形势就会更加危急,现在虽然也很困难,但勒勒裤腰带,出征的钱粮,还是能凑出来的。

    以吴甡之才,加上两万京营,或可一战平定张献忠。

    “太子殿下考虑周详,臣附议。”兵部老尚书冯元飚站出,

    群臣也都是赞同。

    ____——首发.asxs.,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但钻天猴没想那么多,他依然将对面的官军当成是了县城里的卫所兵,不好好在县城待着,却跑到刘店镇来撒野,耽误了他的**,他心中一团火,非把这一小队的官军歼灭了不可。

    “殿下,你身边有奸细!”杜勋第一句话就让朱慈烺吃了一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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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回崇祯十五年,崇祯、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且看如何在这天崩地裂、枭雄奸雄并起的大时代中,卷起千堆雪!公布一下群号,有疑一起聊694049059崇祯十五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十五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