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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全文阅读

作者:韭菜东南生     崇祯十五年txt下载     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24章 大战前夕

    首先赶到的乃是三千营和宣府兵,马步骑加起来一共一万人。由三千营虎大威和宣府总兵周遇吉,连同王汝成李国英等人共同统领,兵马所行处,甲胄明亮,武器精良,士兵更是雄健,得了这一万人,张家口塞外三部的实力大增,尤其是得知隆武陛下亲率的京营大军距离此处已经不远了,各部官兵听了都是精神大振,高呼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多尔衮和洪承畴都是脸色凝重,作为知兵者,两人都已经看出,明军士气极为旺盛。
    历来和“大清”作战,明军士兵始终都是困恼明军将官的一个难题,畏惧,怯弱,不敢力战,时时都想要保存实力,以至于几千清军有时候就能压的万余明军不敢动弹,。
    但现在不同了,经过连续几次的胜利,明军上下对建虏的畏惧之心已经一扫而光,尤其是京营各部,在良好的训练、完备的后勤补给、思想官的教导和严明的赏罚之下,人人都想要奋勇争功,或者说,在京营严酷的军纪之下,容不得他们有其他的想法。没有命令,胆怯者不能后退,勇武者不能上冲,全军上下一体,面对对面的建虏蒙古联军,齐声呐喊,即便是胆怯者,这一刻也是勇气倍增。
    “虎大威,周遇吉……”
    多尔衮缓缓念叨两人的名字,经过几次大战,他对这两个明将渐渐熟悉,在他心中,虎大威和周遇吉也渐渐赶上了宁远的吴三桂。
    “周遇吉确是良将,但虎大威胸无点墨,只是一个鲁莽之人,不懂治军,想不到今日也有如此气势。”洪承畴小声道。
    作为曾经的蓟辽总督,大明重臣,十几年的剿匪,洪承畴对各部明军将领还是很熟悉的。虎大威和周遇吉都曾经先后受他节制,在他印象里,虎大威只会猛冲猛打,麾下兵马极为混乱,并不是什么大将之才,但今日通过睿亲王递来的千里镜,仔细观望之外,他惊讶的发现,虎大威麾下的三千营极为整肃,由此可知,虎大威已非吴下阿蒙。
    多尔衮默然。
    --何止一个虎大威,这三年中,明军上下渐渐焕然一新,在京营的带领下,各有成长,大清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只靠威名就吓退明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隆武啊。
    ……
    回到帐中,洪承畴脸色凝重的说道:“明军前锋既然已经到,隆武的大军必然已经不远,最迟明日黄昏,其大军必到乌克尓河,明军声威更振,我军需要严加提防。”
    “隆武御驾亲征,先生以为,在这塞外的草原,土木堡之变,可重演否?”多尔衮盯着洪承畴。
    洪承畴沉思一下,缓缓道:“难。”
    “为何?先生以为,我军不如也先吗?”多尔衮问。
    “我军胜也先百倍,只是隆武不是明英宗,其人聪慧,善于用兵,既然敢带兵出塞外,御驾亲征,必有完善的准备。”洪承畴道。
    “如果我派兵截断他的退路呢?”多尔衮目光灼灼。
    “开封之战时,隆武派兵截断李自成的退路,杨楼镇之战时,又派人截断张献忠的退路,隆武极善于截人后路,对自己的后路必然也十分重视,王爷想要断他后路,怕也是难。”洪承畴面色不变,侃侃而道。
    多尔衮微微一点,对洪承畴的直言表示敬意,然后道:“那先生以为,我军事先制定的计划,可行否?”
    洪承畴道:“可行,关键是西土默特,如果西土默特大军能及时赶到,前后夹击,我就困必胜,但如果西土默特不能来,我军的胜机怕就是削减一半了。”
    多尔衮皱眉:“先生是担心,西土默特会失信?”
    洪承畴点头:“西土默特的善巴,和我大清的关系,本就不如喀喇沁和科尔沁蒙古的关系亲密,虽然王爷许下重利,善巴也信誓旦旦,看起来不会有意外,但臣总觉得,蒙古人善变不可信,我大清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西土默特之上……”
    多尔衮想了一下,点头:“如果西土默特真的不来,依先生说,应该如何?”
    “恕臣直言,我军应该做西土默特不来,甚至是倒戈的准备,唯有如此,才有击败明军的可能。”洪承畴道。
    多尔衮不说话,但眼神却闪过一丝的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西土默特或许不会全力帮助大清,但导向明国,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不说西土默特蒙古和明国是世仇,双方交战百年,死伤众多,只说西土默特蒙古亲王善巴的桀骜脾气,就不可能向明国低头,即便低头,善巴提出的条件也一定是明国无法接受的,恼羞成怒之下,善巴不但不会倒向明国,反而会穷凶极恶的报复。
    洪承畴出身明国,对蒙古人成见太深,有此忧虑,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明人可以这么想,但身为建虏亲贵的多尔衮,却始终对蒙古人抱持有相当的信心。
    “先生的意思,本王明白,本王会戒备的。”多尔衮道。
    洪承畴拱手,不再多说,他知道,多尔衮并没有完全听进去,在多尔衮和一众建虏贵族的心目中,蒙古人是值得依靠的盟友,不可能轻易背叛,但洪承畴却明白,人都是被利益驱使的,在缺衣少粮,人马无以维持的情况下,西土默特蒙古倒向明国,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身为大清的主事者,最高的决策人,多尔衮必须有所准备和预案。
    “先生以为,如果西土默特不来,我军该如何战?”多尔衮问。
    洪承畴默了一下,拱手道:“王爷想听臣的真话吗?”
    “当然!”多尔衮挑眉。
    洪承畴拱手不放:“那臣就直言了,在臣看来,张家口塞外的三个叛部在乌克尓河边列阵,明显就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知道我大清要来攻击,于是提前选定了战场,提前准备,由此我军失去了突击的机会,而他们则占据了地利。我军远道而来,无法就地取食,所需粮草需要长途转运,就地理和后勤来说,我军已经逊于明国,如果西土默特也再不来,我军兵力和明人相当,论起来又少了人和,我军想要战胜明军,只能依靠天时了,但天意难测,此战关乎我大清的国运,我大清只能取胜,不能失败,明国却不同,即便是失败了,他们依然可以再来,一句话,我大清有非胜不可的压力,隆武却是从容,由此来说,天时我大清怕也未必能争取到。”
    多尔衮的脸色越听越冷:“先生的意思是说,如果大同的西土默特不到,我军难有取胜的机会?”
    洪承畴点头。
    “如果不能胜,就只能撤退?”多尔衮声音更冷。
    洪承畴长长默然,然后说道:“松锦之战时,罪臣带领明军,原本也是有后撤机会的……”
    听到此,多尔衮明白了,他默然了一下,随即摆手:“先生的意思本王明白了,夜黑了,先生去休息吧。”
    洪承畴起身告退,当走出了多尔衮的大帐,站在夜风中,望着河对面的明军大旗之时,他眼神无比复杂。
    这一刻,他恍惚的是立身在松山城头,又恍惚的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明军大旗飘扬,士兵哭泣,勇将曹变蛟跪在他面前,痛哭说道:“督师,我们败了,前行已经无路,不如杀向建虏大营,直取黄太吉,或有取胜的可能!”
    脑子里闪过万千的往事,于冷风中独立,洪承畴一时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眼角不知不觉,竟然有些湿润。
    但转瞬之后,他眼神忽然又变的坚定,摸了一下身穿的建虏官袍,大步向自己的寝帐走去
    ……
    进入夜晚,多尔衮带来的火炮营向对岸的明军发动了一些零星的炮击---吸取了去年渤海所之战时,阿济格没有携带火炮,结果被大明火炮肆意轰击,败的七零八落的教训,这一次,多尔衮携带了为数不少的火炮,虽然没有重型炮,都是轻型火炮,但却也足以对明军造成一定的伤害。
    明军沉默坚守,并没有用火炮还击,只是用鸟铳戒备河岸,但是建虏和蒙古联军有所异动,妄想摸河,立刻就会遭到他们的轰击。
    在炮击的同时,建虏的炮营也开始为明日的激战做准备,统领炮营的马光远策马来去,不停的催促鞭打,以完成多尔衮的命令和布置。
    ……
    暗夜里,在炮营的繁忙之外,一个穿着汉军镶蓝旗甲胄,年约三十多岁的小头目正望着对岸的明军大营,火把映照着他的脸,他皱着眉头,脸色无比凝重。
    “谭川。”
    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转过头来,正是原锦衣卫提刑千户高文采。
    高文采孤身一人潜入建虏,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变成了镶蓝旗统领(固山额真)佟图赖的贴身亲兵卫队副佐领,每日随佟图赖进出,可以了解到不少的建虏军政信息,但如何将这些信息传递出去,却一直是一个难题。
    独自一人,身在沈阳,对身边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即便是随他一起到沈阳的秦师爷也一样。
    两年前,袁枢和李若链出使沈阳,高文采用尽各种办法,终于是和李若链牵上了线,其后,锦衣卫和军情司开始秘密往辽东派遣人员,想要形成一条完成的情报线,和他接上头,然后通过他,将建虏的军情和政情,源源不断的传回大明。
    但这项工作的进展并不顺利,建虏防谍极严,辽东每一个汉人百姓都是有主子的,外人很难渗透,虽然锦衣卫和军情司一直都很努力,可一直到今日,这一条完整通畅的情报线都还没有建立起来,高文采干着急没有办法。
    而此时呼喊他假名的是一个叫李显文的汉人小佐领,和高文采一样,同在佟图赖身边。
    “谭川,”李显文快步走上来,左右看一下,压着声音问:“你还有酒吗?”
    高文采笑了:“还有一点。”
    “借兄弟我吧。”李显文好酒,而建虏军中也并不完全禁酒,尤其是冬季行军作战,烈酒驱寒却必不可少的。
    高文采摘下腰间的酒壶,递给他。
    “好兄弟!”李显文接了酒壶,眉开眼笑的去了。
    高文采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暗夜里,在乌克尓河的另一侧,有一个年轻的大明低级官员也正披着大氅,顶着冷风,注视着对岸的建虏和蒙古联军的营帐---暗夜里,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对岸蔓延伸展,将整个大地都占据了,建虏和蒙古联军看起来兵马众多,气势极盛,不过年轻官员的脸上却一点惧色都没有,他皱着眉头,思谋着破敌之策。
    “李参议,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兵轻声提醒。
    李参议转过头来,火把映着他的脸,原来却是李定国。
    这一次建虏蒙古联军来犯,隆武陛下决意迎敌,为了更好的谋划战略和更快的了解前线军令,隆武陛下令军机处选出几个年轻参谋,跟随三千营先到前线,以为前线将领出谋划策,刚入军机处的李定国被选中,连续十日行军,来到了乌克尓河,现在看着对面的建虏和蒙古联军,想着他从来也没有这两个敌人交过手,不知道他们的战力到底如何?大明又如何才能击败他们,以取得此次战役的胜利?
    另外,在李定国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担心妹妹李湘云,他并不是担心妹妹的安危,更不憧憬什么国舅爷?他想要的,只是妹妹的开心。虽然妹妹从来都没有说过,但他却已经知道了妹妹对陛下的心思,但令他不明白的,妹妹为什么迟迟不肯见陛下呢?
    国事家事军事,在李定国心头萦绕……
    ……
    第二日清晨。
    乌克尓河的两边喧闹了起来,两边大军都开始为即将开始的大战做准备,晨光中,多尔衮举着千里镜徐徐观望,对明军的布阵更加清楚,乌克尓河的西岸有一座小山,虽然不大,但却是此处战场的最高点,隐隐地看到有大批明军在山头忙碌,构建阵地,而在小山的前方,乌克尓河的左岸,明军列阵布防,看起来是火器部队在前,步骑兵在后,虽然没有看到重型的火炮,但鸟铳手却是一排又一排,如果大清冒然渡河,必然会遭到他们的猛击……

第1025章 隆武来了

    晨曦中,清楚看到,明军阵中升起宣大总督张国维的帅旗。
    此外,宣府总兵周遇吉,三千营虎大威,精武营阎应元,保定王汝成,通州李国英,连同三位蒙古国公的大旗,也都升了起来。
    多尔衮放下千里镜,递给站在身边的洪承畴,轻声:“先生请看。”
    洪承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感谢礼,然后才接过了千里镜,举起来向对面观望。
    “张国维……”
    --在洪承畴眼中,张国维虽然和他年纪差不多,但论统兵作战和朝中资历,张国维比他差远了,他对张国维是不怯的,他担心的是隆武帝和精武营的强大火器。
    其他建虏将领和蒙古亲贵都是脸色肃然。
    和过往大战不同,这一次明军主力尚没有完全到达,他们似乎就已经感觉到了明军不如以往的战力。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河边隐隐有小许的骚动。
    多尔衮皱起眉头。
    苏克萨哈立刻去查看。
    很快,苏克萨哈就返回,到了多尔衮面前,一脸气愤的禀告:“主子,对面林格尔部的人扔过来一颗首级,正是我们昨夜派往林格尔部的密使!”
    去年,张家口塞外三部归于大明,其中林格尔部在前期是最为主动的,只不过因为行事不密,被多尔衮察觉,于是多尔衮命令阿济格亲到张家口,解了林格尔部小旗主宝利德的职位,押解给沈阳,其后,林格尔部虽然还在战场上反正了,但宝利德本人却是被押到了沈阳,现在林格尔部的首领乃是宝利德之子那日松,此次大战,多尔衮不但带来了大军,也将宝利德秘密带在了军中,昨夜他令宝利德写了一封信,令人秘密过河,送给那日松,劝那日松投降,想不到那日松不但不为所动,反而还将大清的密使给宰了。
    听苏克萨哈说完,在场的蒙古亲贵都是怒----宝利德乃是你的父亲,你那日松不愿意听从也罢了,为什么还要杀使者?是欺我蒙古无人吗?
    “那日松,本王必杀之!”年轻气盛的科尔沁蒙古左翼亲王拜斯噶勒大叫。
    多尔衮却冷静,淡淡说道:“知道了。”
    苏克萨哈正要退下,听见脚步声急促,一个白甲兵奔了过来,在多尔衮面前单膝下跪:“主子,英俄尔岱回来了。”
    “哦?”多尔衮惊喜:“快让他来见本王!”
    英俄尔岱,原镶白旗固山额真,现在是镶白旗的旗务大臣,有威严,擅长外事,此次出征前,多尔衮密令他前往大同关外,联系西土默特蒙古,原本,多尔衮对西土默特的到来是很有信心的,他不觉得明国君臣的顽固,能接纳土默特,而善巴更是一个桀骜的人,绝不会向明人低头,但洪承畴的话,却让他犯了嘀咕,如果西土默特不到,难以对明军形成前后夹击,双方陷入苦战,那对他大清就大大不利了……疑虑之下,他急切盼望英俄尔岱的归来,以期得到确定的消息。
    “见过王爷。”
    英俄尔岱已经五十多岁,须发半白,一脸沧桑,风尘仆仆,见到多尔衮就拜。
    “快起,西土默特那边怎样?”多尔衮声音依然冷静,但眼神却忍不住的流出了一丝焦急。
    英俄尔岱起身,抱拳说道:“回王爷,阿扎克亲王善巴已经收下奴才带去的重礼,并遵照王爷您的命令,率领三万土默特骑兵,秘密绕道沁岱、哈图沙,避开明军耳目,往张家口而来,快两天,慢三天就可以赶到此地,阿扎克亲王善巴还托奴才向您回话,大清对西土默特的厚爱,他永远铭记在心,这一次兵发张家口,他土默特的勇士一定会大发神威,以为土默特和大清壮威!”
    “好。”
    多尔衮脸色终于是露出了笑:“善巴,果然是蒙古雄鹰~~”
    其他蒙古亲贵的脸上也都露出了笑,论蒙古各部的实力,察哈尔原本最强,但林丹汗数次征战,都败在“大清”的手中,在林丹汗病死,其妻其子捧着蒙古玉玺投降“大清”之后,其部实力只有过去的五分之一,这种情况下,原本并不算最强的土默特蒙古就显了出来,现在土默特蒙古的骑兵大军浩浩荡荡而来,一旦双方汇合,不但兵力超过明军,最重要的是,土默特蒙古从西面来,双方正可以东西合击,击败在河岸边列阵的明军。
    众人都喜,只有洪承畴依然有所忧虑,他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是忍住了。
    “英俄尔岱,一路之上,你可发现有明军的敌情?”多尔衮问。
    英俄尔岱摇头:“奴才从西土默特草原出发,一路没有见到明军踪迹,三个叛部的游骑倒是见了几个,但他们不敢攻击,见奴才人多,就悄悄退走了。”
    多尔衮微微点头,心中的担心放下不少,然后道:“你辛苦了,但现在仍不是你休息的时候,吃过早饭,你原路返回,去见善巴,将本王的计划告知与他,请他一定遵照执行……”
    说着,将英俄尔岱唤到一边,低声叮嘱。
    英俄尔岱听的明白,连连点头,然后抱拳一礼,急匆匆地去了。
    多尔衮环视众人,笑道:“明人将战场选择乌克尓河,以为可以凭借河水之力,削弱我大清的骑兵之力,但却不知道临河列阵,乃是兵家大忌,一旦兵败,将逃无可逃,隆武未到,张国维却已经自寻死路了。“”
    随即提高声音:“巴札木苏,你率哈刺慎左翼的勇士,往上游十里,拜斯噶勒,你率科尔沁左翼的勇士,往下游十里,你两人于岸边牵制,伺机过河,探查明人的河防能力,找寻明军防守弱点,切记,此次只是试探,且不可突击太深,等善巴的三万土默特骑兵杀到,我们再前后夹击,一举击败明人!”
    “嗻!”
    拜斯噶勒和巴札木苏各率自己麾下的蒙古兵,急急而去。
    “给马光远传令,待到上下游战起,立刻开始炮击,鸟铳手向前,准备向对岸射击!”多尔衮又道。
    “嗻!”
    ……
    很快的,在乌克尓河正面战场的上下游,就响起了喊杀之声,驻守上下游的林格尔部和浩齐特右翼蒙古骑兵和试图过河的科尔沁左翼和哈刺慎左翼蒙古骑兵在河岸边展开缠斗,原本,不论林格尔部还是浩齐特右翼,他们的实力都不如对面的敌人,但在得到大明的鸟铳援助和战术指导之后,他们的作战方式和过往已经有所不同,过去,他们就是传统的蒙古战术,骑兵冲锋,两翼包抄,使用弓箭向敌人倾泻箭雨,但现在在骑兵冲锋之外,他们也开始大量的使用鸟铳。
    ----背负木箱,蒙以湿毡,摆成一条如同城栅的防线,谓之“箱城”,士兵藏于箱城之内,依托箱垛放枪射箭。而骑兵则作为辅助,负责策应和掩护。
    凭借鸟铳的加成,林格尔部和浩齐特右翼,轻松的挡住了敌人的渡河试探,而浩齐特左翼作为援兵,不同的左右支援。
    至于中路,则是精武营的精锐步兵加上宣府兵和三千营共同镇守,指挥官则由现场最高文职宣大总督张国维亲自指挥。张北梁以璋和最高武职宣府总兵周遇吉分为辅助,军机处的参谋小组和宣府本身的参谋处共同为张国维出谋划策。
    “建虏只是在试探,各部也要收着力,不可令建虏探出我军虚实!”
    张国维下令。
    “是!”
    ……
    “砰砰砰砰~~”
    上下游的缠斗开始后不久,建虏的火炮也开始鸣响了,他们一连向对岸的明军阵地发射了几十发的铁弹,虽然都是威力不大的小型炮,造成的伤害也有限,但对建虏的军心提振却有很大的用处。
    来而不往非礼也,明军也开始用火炮还击。
    但和建虏一样,明军火炮都是周遇吉从宣府带来,同样都是轻型的老式小炮,射程近,威力小,看着声响诈人,但实际伤害却有限。
    炮声之中,多尔衮脸色凝重的望着眼前的战场,西土默特的确定信息,令他心神大定,信心大增,只要一切顺利,击败明军,挽救大清在蒙古草原上岌岌可危的声望,完全不成任何问题。
    ……
    “呜呜~~”
    原本只是试探,双方都没有使出全力,但随着时间的进行和战局的发展,情势却是渐渐发生了改变,那就是在下游攻击的科尔沁左翼亲王拜斯噶勒,他急于立功,攻击猛烈,亲自督战在前,对面的林格尔部有点抵挡不住,竟然被他率兵冲过了河口,双方在左岸陷入混乱,幸亏浩齐特左翼及时来救,不然还真就被他突破了。
    战到中午,双方战斗越发激烈。
    中部的喀喇沁、察哈尔蒙古在多尔衮的命令下,开始在中路试图突破,蒙古骑兵涉水过河,和明军缠斗……
    多尔衮站在高台上,举着千里镜,冷静观察河面上的战况,同时的,探骑连续不断的回报,将上下游的战况通报于他。
    “主子,你快看!”
    站在多尔衮身边的苏克萨哈,忽然脸色一变,抬手向远方指。
    多尔衮立刻将手中的千里镜转向苏克萨哈所指的方向。
    ----在明军的后方,有滚滚黄尘在地平线上出现,那不是风沙,也不是席卷,而是有大队兵马在草原上出现,时值冬季,张家口这一代的草原又多有裸露,人马行军之中连续极踩,极易形成滚滚的黄尘。
    多尔衮手举千里镜,看的较远,他已经隐隐看到滚滚黄尘中的明军大旗了。
    看清之后,多尔衮微微失望,如果此时在明军后方出现的不是明军援兵,而是三万名土默特骑兵的话,他们全军出击,东西夹击,就可以在将在河边布防的张家口塞外三部连同明军的精锐步兵杀一个大败。
    可惜啊,来的不是土默特骑兵,而是明军的援兵。
    而随着黄尘的渐渐临近,明军各色军旗更多也更加清楚,从气势和兵马来看,来者最少三万人。
    “隆武来了……”
    虽然还没有看到隆武皇帝的大纛和黄罗盖伞,但多尔衮却已经知道,来的一定是明军主力,而隆武皇帝就在其中。
    而此时,从西面滚滚而来的黄尘,也已经被各个建虏将领和蒙古亲贵观察到了,众人都翘首而忘,对于隆武帝的亲征,他们心中都微微有点不安(恐惧),毕竟从太子变成太子,一连四次大战,除了在运河之战的失误,被建虏逼围在通州之外,其他几次战役,隆武都是通过精细的盘算和麾下精武营的精良装备和战力,心服口服的击败了建虏大军,一次是偶然,连续几次那就是必然了,更何况隆武现在是大明的皇帝,此番亲征,身边必然是大明最最精锐的部队,在乌克尓河边,大清能不能胜利,建虏将领和蒙古亲贵的心中其实都是没有底的。
    “吹号,撤兵!”
    多尔衮面无表情。
    “呜呜~~~”
    蒙古号和鸣金收兵的钟声一起响起。
    听到号令,建虏蒙古联军缓缓退去,明军也不追击。双方很有默契的解除了接触,因为每个将领都明白,今日不过是试探,在隆武陛下率兵赶到,双方主力都已经在乌克尓河边两岸列阵的情况之下,下一次必然就是决战了。
    高台上。
    多尔衮依然千里镜,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对面。
    此时,他已经隐隐看到象征隆武皇帝的大纛和一大片黄色的旗帜和各种各样的象征天子威仪的旗帜了。当黄尘渐渐落下,各式旗帜看的更加清楚之时,就听见明军阵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
    “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万人齐声呼喊,振聋发聩,整个草原仿佛都在摇晃,飞鸟惊起,河水也激荡起了水花。
    多尔衮以下,所有人都微微色变,苏克萨哈更是抬起头来,用眼角的余光偷瞟站在睿亲王身边的的洪承畴。
    ------松锦之战后,再看到如此多的明军,远望看熟悉的明军大旗,更隐隐望见隆武帝的黄罗盖伞,洪承畴的心情非是常人可以理解---大明一切如故,只是他这个臣子,已经是变成鞑虏了。
    听到那惊天动地的万岁呼喊,洪承畴表面冷静无情,波澜不惊,但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1026章 耐心

    “隆武来的好快,竟然只比我们晚到两天……”
    除了惊骇于明军的强大气势,各个蒙古亲贵的心中更是惊疑,隆武主力怎么会来的这么快,难道是提前知道我们要攻打张家口塞外三部吗?
    如果提前知道,那明军的准备必然完善……
    众人微微变色的表情多尔衮都在看在眼里,于是他皱一下眉头,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大学士刚林。
    刚林,全名瓜尔佳·刚林,字公茂,满洲正黄旗人,就原本来说,刚林也是黄太吉的亲信,不过在黄太吉呜呼之后,他审时度势,迅速倒向了多尔衮,去年安抚蒙古各部,都是刚林衔了福临的“圣命”和一些粮食布匹,到草原各部宣谕的,因为去年的任务完成的很是不错,总体上是稳住了草原蒙古各部,多尔衮对刚林的表现很满意,这一次联合草原各部,讨伐张家口塞外三部,熟悉蒙古各旗旗主的刚林自然是要跟随,以作为联络使用。
    除了刚林,两黄旗的两位重臣也跟随出征,一个索尼,一个鳌拜。黄太吉亲信的两黄旗的八大臣之中,索尼和鳌拜,一个是谋一个是胆,将他们两人带在军中,就不用担心留在沈阳的两黄旗会搞鬼,当然了,在福临继位,成为大清的“皇帝”,两黄旗的利益都得到保证之后,两黄旗上下根本没有作乱的心思,对于故主豪格,他们早就抛弃了,即便留索尼和鳌拜在沈阳,相信也掀不起什么风波,但为防意外,多尔衮还是小心谨慎的带上了他们两,而随他们两人出征的,有两黄旗的一千名精锐。
    索尼此时就在多尔衮身边,至于鳌拜,则被多尔衮派在后方押运粮草,此时尚没有赶到乌克尓河。
    被多尔衮用眼光一扫,刚林立刻就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于是拱手道:“王爷,奴才有话讲。”
    多尔衮点头。
    刚林提高声音:“隆武几次取胜,看起来气势很盛,但其实他所以能胜,不过是因为战事乃是在明国境内发生,其依靠城墙和火炮,给我大清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这里不是明国境内,没有城墙可以让他依托,这里是草原,是蒙古勇士驰骋的战场!明人的步兵在这个战场上,毫无用武之地,两条腿是永远跑不过四条腿的,他今日兵马带来的越多,拖带的压力也就越大,我军的胜算也就越高!”
    听刚林一说,蒙古亲贵都是一振。
    多尔衮微点头,目光再看向索尼。
    索尼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拱手:“茂公说的不错,奴才也以为,隆武御驾出征,声势浩大,妄想重演其在关内的战术,但却不知道此地非彼地,在我大清擅长的战场上,他讨不到便宜,此战我军必胜!”
    “不错不错。”
    其他人都是附和,各个蒙古亲贵刚刚被隆武帝出场的盛大气势所慑服的畏惧心理,一下就缓解了很多。
    而此时,短暂的彷徨之后,洪承畴迅速收敛心神,举着千里镜看向黄尘的后方。
    一会,当黄尘渐渐落下,数万明军的欢呼之声也渐渐平息之时,他放下千里镜,压着声音,老脸凝重的对多尔衮说道:“王爷,明军阵中车马众多,看起来不但携带了大量的军需粮草,有长期对抗的准备,而且有炮车藏匿其中,常理推断,应该就是明国京师的神机营,算上此前明军阵中的火炮,就火器来说……我军怕是处于不利啊。”
    洪承畴所说,多尔衮当然也已经看见并且意识到了,点头:“先生观察细致。不过就野战来说,火炮之威并非不可抑制。”
    过去,崇祯五年之前,建虏在火器方面一直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并不妨碍他们在野战中摧枯拉朽的击败明军,因此,在多尔衮的内心里,对野战火炮的重要性,其实并不是太在意。
    洪承畴摇头:“过去确可以抑制,那是因为明军步兵无力,不能配合,也不能有效的保护明军火炮和火炮手,但精武营可不是过往的明军,神机营的火炮更是犀利。如果不能抑制他们,我军必然被动。”
    “先生以为该如何?”多尔衮问。
    “第一,多用厚木板防备,第二,发挥我骑兵优势,今夜就派大军从上游渡河,实行游击,以为侧翼,同时,派精锐主力攻击古北口,古北口位在密云长城,但是攻破古北口,我军就可以长驱直入,进到明国京师,此为隆武必救。但是成功,我军就胜券在握;第三,夜袭,明军刚到,兵马疲惫,正是夜袭的好时机,即便不能敲掉明军的火炮,也能令他们难以休息,消耗他们的体力,等到土默特骑兵赶到,或可有意外之喜。”洪承畴道。
    多尔衮微微点头,盘算了一下,问道:“先生以为,谁可领兵攻击古北口?”
    古北口距离乌克尓河将近三百里,一直都是明军重兵防守的关隘,想要攻破古北口,并不容易,历史上,只有多尔衮亲自领兵,率军入塞的那一次,攻破了古北口,通过密云,进到了明国京畿,其他时候,古北口一次也没有被攻陷过,因此,要想拿下古北口,除了精兵,还必须有猛将。
    洪承畴拱手:“镶黄旗护军统领鳌拜,最为合适!”
    ……
    同一时间,黄罗盖伞之下,载着隆武帝朱慈烺的四轮马车缓缓停下,司礼监秉笔太监田守信掀起厚帘子,披着大氅,戴着黑帽,腰悬宝剑的隆武帝朱慈烺弯腰走出车厢。
    “参见陛下~~”
    车前迎接的各级将官以及军机处的三位军机大臣、宣大总督张国维和诸位参谋,一起躬身行礼。
    朱慈烺徐徐扫视,口鼻之中深深吸闻草原的独特空气,远望广袤的草原,以及乌克尓河对面的敌军,心情竟微微有些激动。
    身为皇帝,他已经不能像太子时候那么自由的参与各种前线事务了,但草原之战太重要了,他不能不来----从京师出发,没有走张家口,而是直接从独石口出关,行路六百五十里,来到乌克尓河,前后一共走了九天,在携带大量粮草,神机营的火炮也在其中的情况下,绝对算是这个时代的行军奇迹了。
    只所以能这么快,一来是早有准备,情报网早就撒了出去,各种物资也都已经囤积齐备,一声命令,立刻就可以起行;第二,因为过去的数次胜利,大明缴获、积蓄了大量的牲畜骡马,可以再来载货,第三,今年年初,朝廷修缮了京师周边的道路,尤其是通往山海关和张家口的两条官道,拓宽、夯实,虽然工程刚刚进行了一半,尚没有完工,但官道车马通行的速度和效率,已经大大提升,第四就是四轮马车的大量装备和运用,比起两轮马车,四轮马车载货更多,行进速度更有保证,当然了,四轮马车更复杂,更容易出现故障,修缮是一个问题,但因为现在都还是新车,破损率还不是问题。
    以上几点,是大明主力大军能迅速出现在乌克尓河的原因。
    此时望着草原,想着军机处谋定的两份计划,隆武帝朱慈烺戒慎恐惧,一点都不敢大意。
    令众臣平身之后,朱慈烺下了四**车,直入中军大帐,走到巨大的沙盘前,听取张国维的战场汇报。
    “建虏由多尔衮亲自领军,豪格随行,此番他们更是纠集了科尔沁,察哈尔,喀喇沁,哈刺慎,巴林,喜峰口土默特等蒙古联军,兵马总数在七万人左右,现在河对岸列成三个大营,从前日到今日,已经和我军激战了两次……”
    朱慈烺静静听着,脑子里盘算着战场形势。
    张国维之后,无关人员退下,帐门关闭,军机处参谋司主事,也是行走大臣的杨尔铭进行汇报--杨尔铭带着一班年轻参谋,跟随前锋三千营两天前来到乌克尓河,这两日时时观察和研议,对敌情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
    而杨尔铭汇报的时候,站在外围远处、根本不能近到隆武陛下身边的参议李定国默默听着--杨尔铭汇报的内容,很多出自他的建议,杨尔铭虽然是进士及第,但对流贼出身的李定国,却没有丝毫的偏见,倒不是因为什么国舅爷的传闻,而是李定国的见地,实实在在的取得了他的认同。
    “我军新到,气势如虹,粮草辎重充沛,建虏要想击败我军,唯有发挥骑兵的优势,从上下游袭扰,或者是绕行我军后方,对我军形成夹击,否则只是在河边对峙,建虏永远也不可能击败我军,这一点,多尔衮肯定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臣推断,建虏下一步有可能会分出骑兵精锐,往上游驻军,和其主力形成掎角之势,以钳制并分散我军的注意力。”
    “此外,建虏也有可能会分兵绕行,袭扰张家口,独石口,古北口,尤其是古北口,臣以为,几率最大。”
    “密云总兵陈永福正驻防古北口、墙子岭,需得再加提醒他。”
    “但是河防稳固,古北口独石口张家口不失,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多过一天,我军的胜机就会多一分。”
    “建虏远道,粮草困难,喜峰口那边,吴三桂或许可以出击、找寻战机了……”最后,杨尔铭说道。
    原来,为了此次之战,军机处秘密调遣关宁骑兵于喜峰口一代,为的就是秘密出击,截断建虏粮道,给建虏致命一击,具体作战计划和战略目的,早在三月前就已经告知辽东经略范志完和宁远总兵吴三桂,令他们秘密准备,当建虏大军大举来犯,出现在喀喇沁草原之后,军机处和兵部立刻给范志完和吴三桂发去命令,令他们遵照计划执行。
    算时间,此时此刻,吴三桂差不多也快到喜峰口了。
    朱慈烺静静听着,杨尔铭将大部分都提到了,但唯独没有说到西土默特。
    土默特有三万骑兵,这三万人倒向哪一边,哪一边胜算就会增加,尤其是对建虏多尔衮来说,如果没有土默特的三万骑兵,只要大明稳扎稳打,他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而对大明来说,如果有土默特的三万骑兵的帮助,这一战就会占据完全的优势,只要不出错,就是必胜的结局,即便土默特言而无信,继续跟随建虏,大明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也依然有取胜的可能,只不过那会非常的辛苦,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是败局。
    现在就看土默特人如何选择了……
    ……
    “哒哒哒哒~~”
    草原之上,马蹄如雷,无数的土默特蒙古骑兵正向东疾驰。黄昏的落日下,他们旗帜黑漆,看不出是明还是暗?
    ……
    夜晚。
    隆武帝朱慈烺照例和军中将官以及三位蒙古国公以及他们麾下有名的将领共进晚餐。豪格暗夜渡河,三部作战都极为勇猛,尤其是那日松,几乎就擒获了豪格,朱慈烺多加勉励,亲自向那日松敬酒,那日松感动不已。
    晚膳结束,朱慈烺带着三位军机处大臣巡营,过去,跟随大明皇帝出征的都是京师的勋贵,但隆武皇帝不同,跟在他身边的都是军机参谋,连一个能统兵的勋贵都没有。
    而在巡营之中,朱慈烺也登上高台,眺望对面的建虏和蒙古联军的军营。
    火把点点,建虏蒙古军营连绵不断,看起来极其浩大,暗夜里,隐隐看到,即便是在夜里,建虏蒙古人也依然在忙个不同,好像是在为明日的大战做准备。
    “多尔衮,除了土默特,你究竟还有什么后手呢?”
    朱慈烺脸色严肃,轻声喃喃,他隐隐感觉,除了土默特的大援,多尔衮一定还有其他的后招,不然他不会兴师动众,在粮草辎重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却依然硬着头皮,要来强攻张家口塞外三部,这不符合多尔衮在历史上的人设,以多尔衮的智谋,也不会这么鲁莽。

第1027章 锥破口袋

    半夜。
    “咚咚咚咚~~”
    “杀呀~~”
    刚刚进入梦乡的朱慈烺忽然被喊杀和战鼓声惊醒。他猛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右手习惯的就抓住了放在枕边的遂发短铳。
    脚步急促,田守信提着灯笼走了进来,脸色镇定:“陛下,河边火把明亮,战鼓声声,建虏好像要夜攻!”
    朱慈烺本就没有脱衣,立刻跳起:“为朕披甲!告诉张国维,不必管朕,先去迎敌!”
    “是!”
    很快,朱慈烺披甲顶盔从大帐里面而出,武镶左右卫和龙骧卫早已经在帐前集合,武镶左卫指挥使宗俊泰全身甲胄,立在队伍之前,新任中军官金世俊,已经快速牵来御马,但有危急,随时都可以推陛下上马离开。
    ----金世俊,原宁远总兵,最后战死在宁远城外的金国凤的三子。金国凤,明末名将,崇祯十二年,以三千兵马独守松山,击败建虏大军的轮番攻击,两月的时间,建虏用尽各种办法,从重炮和地道,但松山却屹立不倒,无奈,黄太吉只能撤兵,此战是宁远大捷之后,明军在关外又一次可以浓墨重彩的胜利。
    战后,金国凤叙功升迁为都督佥事、宁远团练总兵官,同年十月,皇太极命豪格、多铎绕过松山,攻打宁远。这次金国凤手中虽然有了上万士兵,但这些士兵都是从各地抽调而来的,互不统属。加上此时明廷各地军队缺饷严重,而各级将官又多有挪用军饷之事,因此这些抽调来的士兵士气极低。
    由于与上次清军进攻仅仅过去了半年时间,金国凤根本没有时间来整顿军纪。得知清军再度来攻,金国凤想要率军出战,结果手下将领并不听调,而士兵又畏死怯战。金国凤愤怒之下,率领亲丁百人出城,在北山岗与清兵鏖战,终因寡不敌众,矢尽力竭,与两个儿子一起壮烈牺牲。
    战后,总督总督洪承畴道,“金国凤素怀忠勇。前守松山,兵不满三千,能力抗强敌,卒保孤城。非其才力优也,以事权专,号令一,而人心肃也。迨擢任大将,兵近万人,反致陨命。非其才力短也,由营伍纷纭,号令难施,而人心不一也……”
    明末众将,金国凤善守,曹变蛟善战,可惜最后都陨落在人心不齐、将官不一的各种纠葛之中。
    听完金国凤战死,崇祯帝大悲,追赠金国凤为特进荣禄大夫、左都督,赐祭葬,命人为他建祠,增世职三级。等到金国凤父子灵柩由东北回来的时候,又命令沿路官员前去祭奠。
    前世里,朱慈烺就知道金国凤的名字,并且深为敬仰,原以为金国凤连同其家人,已经全部战死在了辽东,不想穿越而来之后才知道,金国凤原来还有一子,年幼时就被过继给了叔父家,名叫金世俊。
    金世俊今年正好十七,于是今年年初,朱慈烺召他入京,令他承袭金国凤的世职,并任他为中军候补官,留在御前学习和锤炼。
    护卫将官之外,三个军机大臣,陈奇瑜,高斗枢和刘永祚连同杨尔铭等参谋也都出现。
    但却不见李定国。
    紧接着,三千营虎大威也率领精兵前来护驾。
    周遇吉今夜是值夜官,已经前往河岸边迎敌了。
    而此时此刻,整个大营也都喧闹了起来,所有军士都出帐列阵,武器在手,准备迎接敌人的夜袭。
    朱慈烺却不急,他对身边将士有相当的信任,他知道,即便是建虏大举渡河来攻,河边的将士也足以抵挡,他侧耳静听了一下,忽然隐隐感觉有点不对,那就是河岸边的战鼓声和喊杀声虽然急切,但却一直都在远方,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往河岸这一边移动……
    这时,一人施施然的从旁边的帐篷里钻出,面色自若的进入参谋群中。
    朱慈烺看到了,立刻叫道:“李定国!”
    听到陛下叫李定国,诸位参谋的表情都有点怪异,在参谋司,李定国以惜字如金,以沉默寡言为标签,除了上司杨尔铭,平常和同事们几乎毫无交往,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他参谋都是科甲出身,有功劳,李定国是一个白板,诸位参谋从心底里都是看不上李定国,但更重要的,也是所都不愿意提起的一个原因是,李定国害死了前湖广总督吴甡。
    吴甡为东林中人,故旧亲朋众多,虽然李定国现在归顺朝廷,朝廷已经赦免了他所有的过往,但士林中人却不能放下,即便知道李定国有可能成为国舅,却也并不妨碍参谋司各级参谋对李定国的成见和疏远之心。
    而李定国本人似乎也不屑和士林中人交往,独来独往,每日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就早早离开,从没有任何应酬和交往。
    这半年多来,李定国就是军机处的一只孤鸟。
    现在见陛下问到李定国,众人都是竖耳静听。
    “臣在。”
    李定国上前见礼。
    朱慈烺望着他,脸色严肃,声音也严肃:“暗夜火起,战鼓急急,身为参谋,为何姗姗来迟?”
    火把光亮之中,面对陛下的斥责,李定国脸色平静,他深深行礼,回道:“回陛下,臣以为这乃是建虏的疲兵之策,战鼓虽急,但却不会有人攻过河来。我们越是忙碌,就越是中了建虏的诡计,因此臣不着急。”
    “你何以断定?”朱慈烺问。
    “一来,暗夜偷袭,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悄无声息,只有进到敌营之后才会高声喊杀,震慑敌人,岂有在河岸边就大声鼓噪、提醒敌人的道理?第二,如果是袭营,一定是将精锐兵马聚于一处,以求一击而入,但现在建虏的喊杀之声却是从上到下,将战场拉的漫长,这不是善战者的所为,因此臣以为,这是建虏的诈计。建虏如此操作,分明是要惊醒我全部大军,令我夜不能寐,以达到疲惫我军的目的。”李定国道。
    朱慈烺微微一笑,也不再问,只对金世俊说道:“你去河岸边一趟,看情况到底如何?”
    “是。”
    金世俊急急而去。
    朱慈烺放弃亲自探查的打算,站在原地静静等。
    而此时,河岸边的战鼓越来越急,好像有几百面战鼓一起擂响。
    众人脸色都是凝重,虽然营寨稳当,军心稳定,大明不惧建虏的夜攻,但听到如此密集的战鼓声,众人还是不免有些惴惴。军机大臣陈奇瑜原本也有点不安,但当隆武陛下镇定如斯,嘴角似乎还透着笑意的时候,他猛然一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后便也镇定了下来。
    “砰砰砰砰~~”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炮声响起,不是建虏火炮,而是大明神机营向对面的建虏阵地发射了炮弹。
    而在大炮的轰鸣中,对面的擂鼓和喊杀之声,忽然就消泯了很多,再然后就悄无声息。
    众人相互一看,都是明白,这果然是建虏的疑兵和疲兵之策。
    李定国断的准啊。
    稍顷。
    “陛下~~”
    金世俊快马疾驰而来,到了隆武帝面前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报道:“陛下,制台大人和周总镇连同三位国公,正在河边督战,但对面的建虏只是擂鼓吹号,摇旗呐喊,却没有实质渡河,制台大人说,这怕是建虏的疑兵之计和疲惫之策,于是令请神机营放炮,炮声之后,建虏忽然就散了……”
    众人表情一松。
    朱慈烺表情却是凝重,如果建虏要使用疑兵疲兵之策,那么肯定不会只有这一次,接下来怕是会继续这样操作。
    “李定国,你以为接下来该如何?”朱慈烺看向李定国。
    “臣以为,可将全军分成十班,一班轮值,其余九班休息,但是建虏呐喊,就用火炮鸟铳轰击,如此连续三五次,见我军不为所动,建虏知道计策失败,徒劳无功,就不会再用了。”李定国道。
    “如果建虏以假乱真,真的全军夜袭,对我营发动猛攻,那该如何是好?”这一次问话的不是隆武帝,而是军机大臣陈奇瑜。
    兵不厌诈,什么瞒天过海,浑水摸鱼,讲究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果大明全军休息了,建虏大举来攻,岂不是一下就乱了套?
    “属下以为,建虏不会全军夜攻,一来,建虏蒙古所长在于骑兵游击,暗夜强攻,其实是弃长用短,第二,建虏并不知道我军虚实,我军怕中计,建虏更怕中计,第三,战事刚刚开始,建虏还在等后续的援兵,这种情况下,他们绝对不会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兵马都投入到并没有多少胜算的暗夜强攻之中,第四,就建虏战史来说,尚没有他们大规模夜战偷营的先例。”
    李定国平静回答。
    朱慈烺不说话,只看向三个军机。
    高斗枢和刘永祚微微点头,陈奇瑜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最后也是点头。
    朱慈烺这才下令:“就照李参议所说,军机处制定计划,和张国维共同探讨执行吧。”
    “是。”
    ……
    回到自己的御帐,朱慈烺摘去头盔,任由田守信等人为他卸去甲胄,想着李定国刚才所说,眼神不由欣慰,这半年多来,他时时派人紧盯李定国,对李定国在军机处受到的冷遇和排挤,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却从来都没有为李定国说过任何一句话,也没有对军机处上下有所暗示。在他看来,自古为大将名帅者,必须忍的了寂寞,受得了屈辱,如此方可成器,就如韩信当年的胯下之辱一样,如果李定国连这一点的挫折和冷遇都受不了,那也不过是徒有虚名,成不了大器的。
    而锥子放在口袋中,终究是要露出锋芒的。
    今日就是如此。
    李定国所思所想,军机处上下并非没有人想到,但却没有人敢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李定国少小从兵,在张献忠的贼营中混了十几年,经过的大小战役不计其数,经验极其丰富,这是军机处众人,包括陈奇瑜在内都不能比拟的。
    ---李定国可用,假以时日,就可以委以重任了。
    ……
    朱慈烺躺下。
    不久之后,建虏的战鼓和喊杀之声再一次响起,但这一次朱慈烺动也没有动,一觉到天亮。
    天亮之后听田守信报,才知道昨夜建虏一共发动了三次“夜攻”,其中最后这一次竟然真派了少许兵丁渡河,向明军抛射弓箭,同时,建虏的火炮也开始鸣放,倒真是令明军上下紧张了一下,不过就像李定国判断的那样,建虏并没有敢大举夜攻,在明军鸟铳齐放,营寨稳定的情况下,他们在河中抛下一百具尸体之后,就急急撤退了。
    “多尔衮,你究竟还有什么伎俩?”
    来不及吃早饭,朱慈烺就急急骑马,亲到河岸边巡查。
    乌克尓河很浅很窄,如一条玉带一般,横亘在草原之上,说是两军沿河据守,其实就是以乌克尓河为中心线,双方离着河水一百五十步建立防线,然后隔着河水互射互攻,昨夜建虏的夜攻也是如此,在百十步的距离上,双方乱射一通,天亮之后,各自恢复原来的秩序。
    倒不是因为要遵守什么交战规矩,而是因为三百步的距离都在双方火炮射程之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所以要将这一片清空。
    身为皇帝,朱慈烺不能到一线冒险,最后只能像昨日一样,登上营中高台,隔着五百步的距离,向建虏蒙古大军远望。
    建虏大营喧闹,烟尘滚滚,有战马奔驰而来--看起来建虏好像在为今日的大战做准备。
    “报!”
    马蹄急急,一个信骑急急而来,到高台前下马,高声报道:“禀陛下,土默特前锋距此已经不过一百里了。”
    朱慈烺精神一振。
    周边不知道内情的官员和将士却都是一惊,什么,土默特来了,他们可是建虏的附属,一旦他们和建虏汇合,事情就要遭。
    同一时间,多尔衮也接到了急报,脸上不禁大喜,因为土默特到来的速度比他预料的足足快了一天。
    “哈哈”
    多尔衮忍不住笑。

第1029章 土默特人的抉择

    和两百多年前不同,蒙古贵族早就失去了进取中原的雄心,他们想要的不过就是中原的钱帛和自己可以永续统治蒙古下层的权利,中原王朝弱,他们强夺,中原王朝强,他们就纠缠骚扰,如果中原王朝能满足他们的一些要求,他们也乐于和中原王朝缓和局面,放下刀兵,隆庆互市就是在这种局面下出现的。

    某种意义上讲,隆庆互市之后,大明和蒙古的冲突基本停歇,长城沿线出现少有的安宁,这也是其后十几年里,张居正能专心实行内政改革,大明国力为之一振的原因,

    但是当等到建虏兴起,辽东大战频发,大明焦头烂额之后,草原上的蒙古人受到挤压,黄太吉更软硬兼施,不停的征讨、拉拢蒙古人,随着几次战败,蒙古对建虏人的态度也从最初的不屑,慢慢地变成了敬畏,直至最后完全臣服,

    相反,大明朝廷缺乏对蒙古草原的经营和长期有效的策略,百年间在蒙古草原毫无所获,崇祯三年更是犯了战略错误,眼睁睁的看着建虏黄太吉击溃林丹汗,却没有在适当的时候向林丹汗伸出援手,等到林丹汗身死,建虏统一内蒙古草原,大事不妙之后,大明这才惊醒过来,但此时已经是晚了。

    如果没有朱慈烺的穿越和连续的几场大胜,形势就一定会如历史进展的那样,蒙古人为建虏人充当马前卒,跟随建虏入关,为建虏最佳的臂助。

    但现在,当大明太子崛起,继而成为大明皇帝,声威在蒙古草原日渐传播,建虏却显出颓败之时,蒙古草原的人心自然而然的就又发生了变化。对这一点,建虏并非没有预料,这两年间,他们加大了对草原的援助和经营,原本,善巴并不是札萨克亲王,只是土默特都统,但为了拉拢他,稳定土默特,去年,“小皇帝”福临亲自下旨,赐给了他一个札萨克王爵。

    只不过再大的王爵,也顶不过时事的摧磨,面对土默特缺医少药,部众过冬困难,饿死病死极多的情况,善巴和大明秘密谈判,终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既然是谈判,当然是要狮子大开口,这本就是蒙古人的传统。

    眼见谈判破裂,克苏隆颇有懊悔之际,想不到大明却提出了新的条件。而且是一件土默特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明皇帝,竟然如此看重我土默特!

    克苏隆激动的不是这个信息,而是这个信息背后所透露出来的巨大意义,以及土默特人可能会因此而获得的巨大好处。

    当然了,土默特人也是需要付出的,那就是建虏即将骚扰张家口,大明皇帝要求土默特人大举出兵,和大明一起击败建虏人,以证明土默特人和大明同心协力的心意。

    ……

    克苏隆匆匆返回草原,向善巴禀报,并力劝善巴接受。

    ------隆武帝虽然年轻,且继位不久,但其威名却已经在草原上广为传播,这样的皇帝,愿意迎娶娜仁公主,这对我土默特人何等的荣耀?

    更何况,天上地下,还能有比大明皇帝更尊敬,更能配的上娜仁公主的郎君吗?

    没有。

    一旦有子嗣,意味这土默特蒙古将有一个大明皇族的外甥……

    如此,土默特人的利益,必将可以长久保证。

    哥哥,建虏人已经颓败,不可依靠,这是上天赐给我土默特的大好良机,万万不可错过啊。

    ……

    善巴被说动了,于是,就有了土默特三万大军的东驰。

    不过善巴极其狡诈,虽然答应相助大明,但却也没有断绝和建虏的关系,期间一直和建虏保持联系,隐隐地好像还想再观望一番,等到了距离乌克尓河一百里之外,他土默特忽然驻足不前了。

    张北巡察使梁以璋亲到土默特营中,面见善巴,要求善巴履行承诺,但这时,善巴忽然又提出了条件,那就是大明皇帝迎娶我女为贵妃的事情,必须立刻明发天下,而不是等到战后,同时在原有的一众彩礼和条件之外,土默特向大明讨要遂发鸟铳五千杆,所需弹药二十万发,甲胄三万,但是大明同意,他土默特立刻挥军向前,共击建虏。

    消息传回,随行的大明群臣都是怒了。

    土默特人这是临阵要挟啊!

    原本,迎娶一个蒙古女子为大明贵妃,军机处三臣陈奇瑜,高斗枢和刘永祚以及宣大总督张国维就有不同意见,陈奇瑜和刘永祚以为,纳蒙古女子入宫不是不可以,但尊为贵妃,却是不能的。原因很简单,贵妃仅次于皇后,如果皇后无子,或者子嗣夭折,那么,贵妃之子就有可能成为大明的皇帝,一个拥有异族血统的皇子,成为大明的皇帝,这怎么可以呢?

    但陛下心意已决,且已经有密旨发出,他们也无法再拦阻,原本想着战事结束,内阁和朝臣必然有拦阻,土默特人的所图未必能得逞。

    但想不到在阵前,土默特人居然要求明发天下。

    皇帝金口玉言,圣旨不能更改,一旦发出,此事就再无转圜的余地,大明两百七十年以来,将第一次出现一个异族的贵妃。

    而土默特人贪得无厌,讨要鸟铳和甲胄的行为,更是令群臣愤怒。

    这不是澶渊之盟,逼迫大明向他土默特低头吗?

    “陛下,土默特人顿足不前,三心二意,私下里必然和建虏人有所勾结,其心并不纯正,如果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任他们予取予求,但他们却不助我,岂不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为我大明蒙羞?更何况,遂发鸟铳乃是我大明利器,岂可授予他人?臣以为,土默特人的妄求绝不可答应,如果土默特人是真心助我,等到战事结束,再论功行述也不迟!”

    刘永祚激烈的说道。

    “如果土默特人不助我,反助建虏,那该如何?”高斗枢问。

    “今日的时事已经很明显,土默特助我,我军必胜,如果不助,我军也可不败,土默特千里迢迢而来,所图的乃是利益,他们绝不会做不胜反败的蠢事。只要派人安抚,加以慰藉,说明利害,他们是绝不会倒向建虏的。”刘永祚高声回答,然后向隆武帝拱手:“陛下,臣愿亲往土默特大营,去见那个善巴。”

    ……

    众臣激动争吵之时,坐在帅椅里的朱慈烺沉思不语。

    收善巴之女,娜仁公主为贵妃,拉拢土默特,解除大同边境的战事压力,是他思谋了很久,和堵胤锡密议,最后下定决心,制定出来的策略。

    通婚联姻并不是他首创,而是学自建虏黄太吉,

    通过联姻,建虏将蒙古各部牢牢地捆在了自己的战车之上,为他们效力,大明要想破解他们的同盟,除了封锁边贸,困窘民事,加大军事压力之外,通过和蒙古贵族的联姻,拉拢蒙古贵族,也是必不可少的策略,唯有如此,才能快速有效的瓦解蒙古和建虏的同盟。

    作为皇帝,朱慈烺先行。

    大同土默特就是一个合适的目标。

    收一女,就可以保证大同的安宁,大明每年花在大同的军费,能大大减少,大同的精兵良将也能调遣出来,用于他地。

    算起来,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买卖了。

    十万棉布,五千丝绸,还有各种瓷器,看起来大明皇帝的彩礼很是厚重,但身为蒙古公主,娜仁公主带来的嫁妆也不会浅薄,其中战马牲畜的数量一定不会少,最重要的是,大明以后多了一支可以随时使用的游骑兵,不管是抗拒建虏,还是西下去攻取河套,土默特人都可以臂助。

    至于土默特人一直烦恼的外蒙喀尔喀,在朱慈烺的策略里,本就是要收服的,帮助土默特,抗击喀尔喀,对大明来说,根本就是一件乐于效劳的开心事。

    唯一的障碍,就是大明的祖制和朝臣的反对,和天下士子不理解的汹汹议论。

    “”

    因此,朱慈烺一直在秘密推动此事,除了直接操办的大同巡抚卫景瑷,军机堵胤锡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情,直到和议达成,土默特人愿意出兵、相助大明之后,朱慈烺才通报了内阁五臣和六部重臣。

    京师的哗然他不管,他身在军中,此时只为战事的胜利做谋划。

    和内阁五臣的惊异相比,每日跟在他身边,和他共同参谋军事,更为熟悉他脾气和行事风格的军机众臣就镇定的多了,虽然意外,但都也默默接受了,只不过今日土默特人的临阵要挟,令他们忍不住的有所愤怒。

    群臣的心情,朱慈烺非常理解,因为他此时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但不同的是,他骨子里面没有群臣对祖制和汉蒙分别的顽固坚守,或者说,他对“面子”两字看的极浅。

    他要的是实际利益和国家的实质富强。

    “朕准了,就由刘爱卿前去。”

    朱慈烺站起来,缓缓说道:“土默特人要朕迎娶娜仁公主的明旨,朕现在可以给他们!但鸟铳甲胄的要求,朕却是难准,需得看他土默特人在此战的表现,以及日后实际的需要,才能做出决定。刘爱卿,你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善巴,土默特愿意助,就助我大明,如果不愿意,我大明绝不强求,且请他在旁边观战,看我大明是如何击溃建虏的!”

    刘永祚肃然行礼:“臣,遵旨!”

    ……

    刘永祚去了,以大明军机大臣的身份,携带大明隆武皇帝的圣旨,前往土默特大营。

    同一时间,在建虏中军大营,多尔衮正在焦急等待土默特的消息。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一天,建虏没有攻,大明也没有攻,双方隔着乌克尓河互望。

    “王爷,事情怕是不妙,从明军的反应看,他们和土默特人怕是也有联络。”洪承畴进言道。

    多尔衮默默无语,洪承畴所虑,他也已经想到了,但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丝的希望,蒙古和明人缠斗百年,所为的不过是金钱粮帛,如果大清能给予的更多,令土默特人感受到尊重和彼此兄弟同盟之前,土默特或许会有犹豫,但在大清的诚意之心,终究会听令于大清。

    当然了,这并不表示多尔衮不忧虑,不愤恨,只是现在的情势下,他只能压制住这两种情绪,一心说服土默特。

    这一夜,双方在小心提防中度过,但彼此都明白,对于土默特人的到来和倾向,彼此都有预料和争取。

    多尔衮一夜无眠。

    站在地图前,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建虏和蒙古联军依然计划,仍然对明军大营实施了夜袭骚扰。

    不过是在明军全营岿然不动,只有少部分兵马应对,多用鸟铳和弓箭封锁河面,无惧建虏的战鼓雷动和声声喊杀之后,不用多尔衮判断,建虏上下将领就都已经意识到,夜袭骚扰、疲惫明军之策已经失败,这种情况下,己方和明军出动的兵马差不多,彼此的疲惫也差很多,继续下去,毫无意义。

    贝子尼堪以为,不如杀去河去,化假为真,和明军真正来一场暗夜大战。

    但多尔衮拒绝了。

    快要天亮时。多尔衮困极了,在椅子里小憩。

    半梦半醒之中,他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猛然睁眼跳起来,抓起身边的宝剑,抬头一看,只见苏克萨哈等人正搀扶架持着一个人急匆匆地进入大帐中。

    那人一进大帐,就放声大哭:“王爷,奴才无能,土默特人背叛我大清了~~”

    来的正是大学士刚林。

    他风尘仆仆,盔斜甲掉,样子极其狼狈。

    “怎么回事?英俄尔岱呢?”

    多尔衮却是冷静,他喝问。

    刚林已经挣脱了苏克萨哈等人的搀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英俄尔岱已经被土默特的贼子残害了,奴才刚到土默特的营前,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就听说英俄尔岱被善巴杀害了,呜呜,土默特人背信弃义,背叛我大清,王爷,绝不能饶过他们啊~~”

第1030章 上游大战

    多尔衮大帐。

    刚林一边说,一边大哭。

    多尔衮听的脸色发白,但表情依然冷静,喝问道:“你细细说,到底怎么回事?”

    刚林抬起头,泪流满面:“奴才听说,昨日,英俄尔岱听到流言,说明国皇帝已经发出明旨,要迎娶善巴之女娜仁为明国贵妃,还说明国特使此时就在土默特营中,英俄尔岱大惊,急急去见善巴,不想那个明人密使,张北巡察使梁以璋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英俄尔岱的存在,随后便率领随从,冲到英俄尔岱的帐前,试图谋害英俄尔岱,英俄尔岱出帐迎战,最初,土默特人是极力拦阻梁以璋,并想要放走英俄尔岱,不过等到双方冲突发生,刀剑相交之时,土默特人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们和梁以璋一起进攻,英俄尔岱寡不敌众,被他们杀害在营中……”

    多尔衮咬着牙,手脚冰冷,怪不得呢,原来隆武要迎娶善巴的女儿,一直以来,明国一直都极其顽固,从不和外族,尤其是他们这些蛮夷虏酋通婚,但想不到,隆武竟然做出了这个从未有过的决定!

    他知道,西土默特人已经是不可争取,杀了英俄尔岱,意味着他们和大清彻底的翻脸了……

    “狗贼!”

    多尔衮还能忍,但跟着刚林进帐的贝子尼堪,已经忍不住怒发冲冠,大声咒骂了起来。

    但多尔衮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大叫:“快,快叫巴札木苏撤回来!”

    巴札木苏是哈刺慎左翼札萨克亲王,率兵七千,从上游过河,试图和大军形成犄角,以向明军施加压力,多尔衮原本的计划,等到土默特人的三万骑兵赶到,上游巴札木苏先发动攻击,随即全军猛攻,土默特发动背袭,三面夹击,击溃明军,但现在土默特人已经倒向明国,三面夹击的战术已经是不可能,在土默特人和明军“同流合污”的情况下,突出在河对岸的哈刺慎左翼以及一众的蒙古汉军旗士兵,反倒成了最容易被明军打击的危险部位,为保实力,必须立刻撤回来。

    “嗻!”

    信骑兵急急去传令。

    多尔衮又转对尼堪和张存仁:“尼堪,张存仁,你二人率所部勇士,再给你们五千骑兵,即刻支援巴札木苏,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接应过河!”

    “嗻!”

    尼堪和张存仁领命,转身急急要走。

    “慢着!”

    多尔衮忽然又喊住了他们,压低声音,脸色发青的说道:“如果不能救,你们也不必强救,关键是要守住河防,不能让明军轻易过河!”

    尼堪和张存仁明白了,抱拳领命而走。

    多尔衮再看向喀喇沁右旗札萨克亲王杜棱:“杜棱,你率兵跟在尼堪和张存仁之后,接应并且在他们身后建立防线。以备万一。”

    杜棱领兵去了。

    分派完所有命令,多尔衮看向跟在身边的洪承畴,不说话,只是用目光问询:先生以为如何?

    洪承畴却低头不语。

    多尔衮明白他的意思,摆手示意所有人都远离,只留洪承畴一人在身边。

    洪承畴这才拱手,老脸凝重的说道:“王爷,土默特人倒向明国,明国白得三万大兵,此消彼长,不论军力还是胜机,我军都已经处于劣势了。因此臣以为,我军需作做坏的打算了。”

    多尔衮默然了一下,声音倔强的说道:“不,还没有到最后时刻,我军还有胜机。但是鳌拜有所突破,多铎率后军赶来,我军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洪承畴微微苦笑,多尔衮现在的表情令他想起了松锦之战时的自己,不到最后时刻,不见到棺材板,他们都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不是因为倔强,而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倔强,一旦战败,迎接他们都将是万劫不复的地狱,或者多尔衮比他当时的情况更好一些,即便兵败,以多尔衮对朝政的稳稳掌控,也不至于落的太过狼狈,但想要像过去一年一样,稳稳当当的做他的辅政王,却也是不能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此战失败,蒙古草原怕不再为大清所有。

    因此,不但最后一刻,多尔衮的都不能,也不敢轻言放弃,

    这一点又如松锦之战,放弃救援锦州,是洪承畴甚至是崇祯帝都不能承受之重。

    而此次大战的起点,将会在上游。

    如果巴札木苏能顺利的撤回,此战或还有胜机。

    想到此,洪承畴和多尔衮不由自主的同时抬头,一齐看向河水上游之处。

    隐隐地,两人似乎听到了上游的隆隆炮声和喊杀之声。

    ……

    三个时辰前。

    土默特人的大帐里。

    “出击,目标乌克尓河!”

    一个穿着蒙古甲胄,须发半白的蒙古汉子霍然站起,大声下令。

    正是善巴。

    在他身边左右,身边站着大明军机大臣刘永祚和张北巡察使梁以璋,两人都是面色严肃,不怒自威。

    ----在梁以璋杀掉英俄尔岱,军机大臣刘永祚又带来隆武陛下的明旨和软硬兼施的口谕之后,善巴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或者说,他已经是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于是“呜呜~~~”号角吹起,土默特人决意跟随大明,共击建虏。

    马蹄滚滚,直向乌克尓河扑去。

    在得到确切消息,知道刘永祚已经率领三万土默特人,向乌克尓河而来之后,隆武帝立刻派人给刘永祚传令,令他带领土默特人前往上游,指挥土默特人,连同布防在乌克尓河的上游的浩齐特右翼国公罗格尔德尼和保定总兵王汝成,一举击溃过河的哈刺慎左翼!

    ……

    下午,临近天黑不过一个多时辰。

    哈刺慎左翼札萨克亲王巴札木苏忽然惊恐的发现,在他营寨前面的茫茫草原之中,除了和他对峙的数千明军,忽然人喊马叫,漫山遍野的又出现了大批的人马,军旗猎猎,战马一眼望不到,马上都是精悍的背着弓刀的蒙古骑士,借着夕阳落日的余晖,他努力辨认,终于是认出,来的乃是西土默特人的大军!

    只是土默特不是大清的归属吗,怎么和明军混在了一起。

    对方足有三万人,他却一万人不到,这如何能挡?

    “快,快向辅政王求救,就说,土默特背信弃义,和明人一起向我攻来,请他速速支援!”

    巴札木苏跺脚大叫。

    但晚了。

    “开炮!”

    中军大旗之下,和善巴共在一处的刘永祚下令。

    随即。

    “砰砰砰砰~~”

    事先就已经有一个五百人队的神机营被调拨到了上游,由神机营参政焦勖统领,在得到命令之后,立刻对哈刺慎蒙古在上游设立的简易营寨展开了轰击。不同于建虏从沈阳带来的轻型火炮,神机营的火炮不但更轻便,而且威力和射程,都已经快要接近中型火炮,几十门火炮集中轰击,很快就将哈刺慎蒙古竖起的木栅营墙,轰倒了一片,连带着更是将守卫营墙后面的蒙古兵轰的哭爹喊娘。

    营中的汉军旗试图用火炮和鸟铳还击,但在神机营的火炮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个单位的炮弹发射完毕之后,哈刺慎人的营墙倒下更多,更多的地方展露在草原之上。

    见时机已到,刘永祚转对善巴:“大汗,可以出击了!”

    善巴点了一下头,高高举起右手。

    “呜呜~~”

    先是号角吹响。

    随即。

    “呼啝!”

    “呼啝!”

    “呼啝!”

    土默特骑兵都举起手中的短弓和弯刀,一起高喊三声,喊声之后,号角再一次呜呜,马蹄迈动,土默特人滚滚向前。

    “呜呜~~”

    此时,哈刺慎营中的蒙古号角吹响。

    眼见不能守,敌人即将营墙倒塌之处大举攻入,巴札木苏也发了狠,他拔出腰刀,喊道:“我哈刺慎勇士,随我杀啊~~”

    身为札萨克亲王,巴札木苏还是有一定勇气和尊严的,他不能丢了先祖的荣耀,也不能未战先逃,坠了哈刺慎的名声,于是,明知寡不敌众,他还是率兵杀出,死命阻挡土默特人的攻击。

    在巴札木苏的带领下,哈刺慎蒙古骑兵呼喝着,从营中杀出,和冲下来的土默特骑兵砍杀在一起。

    论兵马人数,哈刺慎左翼远远不如土默特,不过毕竟是草原大部,哈刺慎左翼的战力也颇为不俗,土默特虽然人多,但一时却也无法将他们击溃。

    冲刺,弓箭,刀砍,咒骂,喊杀惨叫,血雨飞溅,方圆十里的战场内,黄尘滚滚,俨然已经是变成了大型的搏杀和屠宰场。

    ……

    土默特人和哈刺慎大战,明军各部静观。

    “军辅,土默特人不过如此,末将愿带保定骑兵出击!”半个时辰过去了,眼见双方陷入僵局,哈刺慎虽然只有七千人不到,但却也顽强顶住了土默特人的两轮攻击,局面一时难以打开,土默特明明还有一万预备队,却迟迟不肯动用,在后方观战的保定总兵王汝成有点忍不住了,他向刘永祚抱拳请战。

    论起来,王汝成本就是辽西将门出身,自从跟随左良玉入关剿匪以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建虏蒙古人交战了,此番大战,仿佛是回到了年轻时候的过往,他兴奋雀跃,豪情陡增。

    “不,此战和土默特和哈刺慎之战,我们静观即可。”刘永祚冷静。

    ……

    又半个时辰,天色渐渐黑下来之后,哈刺慎终于是支持不住了,开始全线溃败,巴札木苏制止不住,也被裹挟而走。

    此时,一直立马军旗之下,老神在在,始终都没有为战局所忧虑的善巴又抬起了右手。

    “呜呜~~”号角再一次响起,一直养精蓄锐的一万土默特骑兵连续高喊,随后分成两队,对哈刺慎左翼败兵展开了追击。

    哈刺慎左翼溃不成军,争先恐后的想要过河逃生,而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巴林蒙古和汉军旗也先后溃败,三部人马挤在乌克尓河中,被土默特人从背后掩杀,暗夜漆黑,你踩我踏,不知道死伤了多少,很快就尸体堆积,鲜血染红了乌克尓河的河水。

    而就在此时,尼堪和张存仁的援兵终于是赶到了,见巴札木苏已败,不可挽回,两人急急领兵,接应撤退过来的哈刺慎败兵,尼堪更亲率五百建虏精锐白甲骑兵,迎头阻击土默特,若说建虏白甲兵的战力确实强悍,尼堪更是勇猛,居然硬生生扼住了土默特人汹涌追击之势,将陷入包围的巴札木苏营救了出来。

    尼堪还想再战,但被张存仁力劝,随后两人带着巴札木苏急急撤退,土默特人在后面紧追不舍,但夜色已黑,追击不利,最后只能放弃。

    此战,多尔衮布置在上游过河的哈刺慎左翼蒙古、巴林蒙古连同一部分的汉军旗,一共七千人,最后被尼堪张存仁接应,能逃回建虏大营的不过百余人,剩下人马全被土默特人歼灭在了乌克尓河边。

    哈刺慎左翼的伤亡尤其惨重,巴札木苏几乎成了光杆亲王,回到营中,跪在多尔衮面前,嚎啕大哭。

    多尔衮咬着牙,脸色铁青,巴札木苏的惨败在他意料之中,但是当巴札木苏跪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之时,他心中的震撼和愤怒,还是有点无法抑制。

    --隆武的动作太快了,土默特,善巴,本王一定不会饶过你们。

    目光左右扫视,发现帐中所有人都是面色阴沉,眼神透出不安,俨然对此次战役的胜利,已经是失去了信心,而坐在右手上位的豪格一言不发,表情和别人略有不同,眼神里似乎是透出了幸灾乐祸之色。

    前番,他带兵夜袭,结果中了明人的圈套,被杀的大败,其后多尔衮赶到,将他狠狠痛叱,在众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现在好啊,你多尔衮不是能吗?怎么同样也是大败,我豪格不过是折损了两三千人,你一下就扔了七八千,士气更是受到严重打击,看起来你也未必比我强多少?

    众人的眼神和表情,多尔衮都收在眼里,对于豪格的幸灾乐祸,他只有不屑。

    “西土默特人背叛,上游失守,下一步明军必然过河,于上游扎营,对我军形成钳击之势,你们以为,该如何应对?”

    多尔衮冷冷问。

第1031章 吴三桂被围

    多尔衮中军大帐。

    灯烛明亮,但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是低头,脸上都是愁云惨淡。

    见无人说话,气氛压抑,多尔衮也不再等,他提高声调,缓缓说道:“西土默特人不足虑,关键是明人的主力,刚才本王观察气象,见北风席卷,乌云有变,一到两日之内必有大雪,一旦降雪,明人火炮和鸟铳的威力,会受到一定削弱,敌我双方的行军能力都会被限制,气温更是会陡降,明人不是蒙古人,他们长期在关内生活,难受严寒,只要我军坚守,待到鳌拜事成,或者豫亲王率军赶到,我军就可以转守为攻……”

    听到此,众人心情似乎有所提振。

    多尔衮继续道:“要想坚守,必须保证粮道的安全和柴薪的充足,现在军中粮草虽还算是充足,但为防万一……巴札木苏,普札布,端罗布,另外还有杜棱,希望你们四人再加筹备,再为大军补充一些粮草和柴薪!”

    这里临近哈刺慎草原,距离喀喇沁草原也没有多远,多尔衮点到名字的四个人分别为哈刺慎左翼亲王,右翼亲王,以及喀喇沁左右翼亲王,因为知道蒙古各部粮草困难,因此此次出征所需的大部分粮草,都是从锦州转运而来的,沿途蒙古各部只是象征性的给了一些,但现在情况有变,多尔衮的心思已经成最初的速战速决,变成了僵持战,为了保证粮草,他不得不压迫这四旗,就近拿出更多的粮草。

    杜棱不在这里,现场三人相互一看,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尤其是巴札木苏,刚刚经历了全军覆没的惨败,整个人已经快要崩溃,现在听到多尔衮要从他的旗中榨取粮草,立刻就有点受不住了,不过在多尔衮威亚的目光下,他最终还是低头了。

    确定了粮草,也改变了速战速决的战略,面对不利的局面,多尔衮决意和明军在这乌克尓河边在磨上一段时间,以期找寻战机,扭转颓势。

    ……

    另一边,在得到乌克尓河上游大胜,土默特人几乎将哈刺慎左翼全部歼灭的消息后,大明群臣都是欣喜。

    如果说,在此战之前,大明在骑兵数量上劣于建虏蒙古联军,在这广袤的草原,天然的骑兵战场之上,力有不逮,但现在整个局面已经扭转了过来,有土默特人的臂助,大明的骑兵数量已经和建虏蒙古联军相当,配上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步兵,击溃对岸的建虏蒙古联军几乎已经是定局。

    在李纪泽等参政参军看来,多尔衮此时最佳的选择,其实就是果断撤兵,如此才能保存实力,以期来日再战,但从战场传回的消息看,多尔衮并没有退兵的意思,看来,多尔衮放不下面子,是要在这个泥沼里越陷越深啊,这对大明实在是好事一件,一战或许就能平定草原。

    但陈奇瑜高斗枢这两位知道更多机密的军机大臣却意识到,虽然土默特大胜哈刺慎,但并不表示大明已经取得了完全的胜机,多尔衮屯兵不动,收缩防守,宛如是一个将脑袋缩回龟壳里的乌龟,其反常行为,怕是另有所图。

    有人或许说了,多尔衮在草原上坚守不出,是不是可以四面包围,挖掘壕沟,断绝粮草,用大炮猛轰呢?

    但草原平坦,无险可守,处处都是道路,挖掘壕沟非是一日之事,要想彻底包围多尔衮,所需兵马更是众多,而现在大明和建虏蒙古联军的兵力,其实是差不多的,以七万人围六万人,根本难以实现。

    因此,多尔衮才会不惧围困,他担心的只是粮草补给能否源源不断的送到。

    ……

    隆武帝的御帐内。

    隆武帝朱慈烺正负手站在巨大的沙盘地图面前,望着上面的草原河流,以及不远处的长城,脸色沉思。

    “陛下,刘永祚派人来报,明日上午,善巴和土默特一众统领,会亲来觐见。”脚步轻响,司礼监秉笔,控制内外机密传递的于海走了进来,在他身边小声禀报。

    朱慈烺的目光从眼前的巨大沙盘上移开,看向于海,点头:“朕知道了。”

    于海退下。

    朱慈烺却又喊住了他:“宁远山海关蓟州方面可有最新的塘报?”

    于海摇头。

    朱慈烺微微沉思:“下去吧。”

    就像是三位军机大臣所担忧的那样,朱慈烺也觉得,多尔衮一定是有所依仗和等待,而不是只为了一个面子,就硬着头皮在乌克尓河边死撑,但多尔衮的依仗和等待,究竟是什么,他却是猜不出。

    于海退出之后,朱慈烺坐下来,拿出军机处的军情简报和下一次战术分析,仔仔细细的又翻看了一遍。

    忽然的,脚步声急促,刚刚离开的于海疾步匆匆的奔入大帐,双手捧着一份刚刚送到的塘报,脸色微惊:“陛下,喜峰口急报,宁远总兵吴三桂率领关宁铁骑出了喜峰口,欲图伏击建虏的粮草大队,不想却中了建虏的埋伏,全军大败,现在吴三桂生死不明……”

    朱慈烺脸色骤然一变,帐中其他人也都是大惊。

    “快拿来!”

    这一刻,朱慈烺的声音变了。

    ……

    喜峰口。

    这里是长城沿线有有名的几个隘口之一,崇祯二年,己巳之变时,黄太吉的建虏大军绕过袁崇焕的宁锦防线,就是从这里突破的,而后,明廷对这里进行了修缮,比之以前更加坚固,三年前,老将军董朝甫就是从这里出击,最后战死在草原之上的,一般来说,这里的关隘大门是绝不开启的,但今日凌晨,关隘大门却是提起,一支骑兵大军悄然的离开了喜峰口,往茫茫草原而去。

    走在最前的乃是宁远参将郭云龙的前锋五百骑,中军为宁远总兵吴三桂亲领的关宁铁骑的主力和山海关副将胡国柱的兵马,断后则是吴三桂的左膀右臂吴国贵。全军一共两千八百人,一人双马,是为五千六百骑,都是关宁地区最精锐之兵和最精锐之骑,而他们此次的任务也极为艰巨,那就是截断建虏的粮道,烧毁建虏运往喀喇沁蒙古草原的所有粮草。

    因为是秘密行军,长城外面又是蒙古人的天下,所以各部都将军旗和认旗收了起来,小心前进。

    中军处,吴三桂表情还算是比较轻松。

    崇祯十五年之时,他就曾经奉令截杀过一次建虏的粮草,当时在龙王庙一代,他率军蛰伏三天,轻松的完成了任务,将建虏运给多铎大军的粮草付之一炬,令多铎不得不撤退,有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吴三桂的把握自然比上一次更多一点,加上去年到今年以来,大明内外皆有胜利,建虏人嚣张的气氛已经大不如前,明军对建虏的畏惧,却大大缓解,关宁各军士气较为旺盛,作为统帅的吴三桂,看在眼中,欣慰在心中,比之第一次出塞时候的惴惴不安,他心情已经没有那般的紧张。

    出喜峰口十余里,一百多名的夜不收和几十个小队都被散了出去,分别去搜寻周边的军情,并清除周边的蒙古牧民,因为喀喇沁蒙古以及长城沿线的蒙古各旗的主力都已经跟随多尔衮大军东去,这一片区域出现了少有的军事空白,吴三桂不用担心大股的蒙古骑兵,唯一要消息就是被蒙古牧民发现,继而通报给蒙古人,因此,在行军之中清除沿途的蒙古牧民,不使消息走漏,只为夜不收和小部队的最重要任务。

    而吴三桂亲领的大军则继续向前,往插汗河套而去。

    ---照军情司蒙古分司事先的探查以及军机处的分析,建虏运送粮草和补给的队伍,必走插汗河套,加上插汗河套之处多有树木和芦苇,是一个伏击的好战场,因此,吴三桂就将伏击之处选在了插汗河套。

    中午,吴三桂在宽城一代的一处隐蔽之处安营,全军休息,黄昏时,全军拔营而去,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插汗河套疾驰,照军机处的计划和吴三桂本身的谋定,今夜他们要疾驰一百里,于天亮之前赶到插汗河套,寻找伏击之处隐藏起来,然后就是静静蛰伏,等待建虏的运粮大军经过。

    “哒哒哒哒~~”

    暗夜里,马蹄急急,两千六百人名关宁铁骑,只在前方点了少量火把,后方大队跟随,往插汗河套席卷而去。

    ……

    这中间,周边夜不收和前方的探骑不住的回报----周边确有小股蒙古骑兵出现,但都被关宁击溃,从抓获的舌头里知道,蒙古和建虏人对于关宁铁骑的从天而降,毫无所知,而一个月之前,多尔衮的主力大军都是从插汗河套一代经过的,道路都已经踏实,为了防止意外,建虏蒙古联军留下了一支千人的骑兵,专门负责保护周边一百里之内的粮道安全,多尔衮的主力虽然已经过去,但后续的粮草依然在持续运输中,关宁铁骑要想顺利截粮,首先面对的难题并不是如何靠近,并在插汗河套藏匿,而是如何避过这一支千人骑兵的耳目和巡查?

    商议了一下,反复斟酌,吴三桂决意歼灭这一千蒙古兵。

    虽然歼灭蒙古人有可能泄露行踪,但如果不歼灭,任由这一千人在周围游荡侦查,则有可能令关宁铁骑陷入困境,行动失败是小,己身安全最重要,思量很久,吴三桂还是决定歼灭。

    凌晨,探明这一千蒙古兵的营地之后,经过缜密部署,关宁铁骑兵分三路,马蹄裹布,衔枚而进,对蒙古人发动了奇袭,睡梦中的蒙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毫无还手之力,关宁铁骑确瓜砍菜一般将他们全部歼灭,无一人逃走。

    审讯俘虏,获得更多情报,同时威逼利诱,策反了领军的蒙古小佐领,计划更加完善,吴三桂心情大定,于是率兵进入插汉河套,秘密埋伏了起来。

    也是巧了,关宁铁骑刚刚就位,就得到情报,建虏的粮队正从东面而来,预计明日上午就会抵达插汉河套。

    关宁铁骑上下都是喜,如此他们就不必担心夜长梦多,被建虏发现了,但是烧毁建虏粮草,切断建虏粮道,他们上下就是大功一件。

    吴三桂微有疑虑,只觉得建虏粮队来的太过合适,不过在众将踊跃的情况下,他微小的忧虑被压住了。

    夜晚,关宁铁骑隐藏在插汉河套的密林之中,一部分的侦骑则伪装成蒙古骑兵,在周围游荡——和建虏蒙古人常年作战,军中也有一定的蒙古人,关宁铁骑上下通晓蒙古语的人有很多,伪装成蒙古骑兵并不是大问题。

    清晨,吴三桂忽然得到消息,建虏粮队临时改道,没有走进他们预先埋伏好的伏击战场,而是走了十里之外的另一条路。

    “运粮大军即刻就到,你们速去护卫!”

    传令的蒙古兵尚不知道此地的蒙古兵已经被关宁铁骑歼灭,眼前的蒙古兵,除了少数几个头领之外,其他全为关宁铁骑假扮。

    传令蒙古兵走后,吴三桂详细询问。

    据蒙古俘虏说,运粮队所走,乃是过去的运粮道,夏季比较难走,但冬季冰封之后,反倒比新路好走,而且路程更近。前线催的紧,运粮队走旧路倒也在情理之中。

    吴三桂召集众将商议一下,决定兵出十里,前去截击。

    于是关宁铁骑从伏兵处而出,马蹄急急,往十里之外而去。

    吴三桂的计划,是在建虏运粮队抵达之前,预先埋伏,不想他们刚刚进入旧路不旧,周边的探哨就发现了异常,“总镇,大事不好,周边有建虏兵……”

    吴三桂脸色大变,他知道,自己心中那微微地不安,竟然是幻变成了现实,急忙大喊:“撤,快撤!”

    但晚了,耳朵里忽然听见周边号角呜呜,听见无数人在呼荷,马蹄滚滚,大地似乎要翻卷过来。

    “哈哈哈哈,吴三桂,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早知道你会偷袭我粮道,本王已经等你很久了,天上地下,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第1032章 墙子岭告急

    军旗之下,众多白甲兵的簇拥保护之中,一个全身白甲的建虏亲贵指着吴三桂,哈哈大笑。

    正是多铎。

    “吴三桂,快快下马投降~~”

    白甲兵和汉军旗一齐大喊,将多铎的命令传了下去。

    吴三桂却不理会,拔出腰间长刀,沉着脸色大喝:“杀,杀出去!”

    但身处重围,想要杀出去谈何容易?吴三桂他们往西面杀,西面堵截,南面杀,南面堵截,号角声声,喊杀连绵,弓箭鸟铳齐射更是密如急雨,加上还有事先就挖掘的壕沟和暗壑,连续阻击和冲击之下,关宁铁骑不住的倒下。

    眼见身边的部下越来越少,周边的喊杀声却是越来越重,吴三桂红了眼珠子,嘶声大吼:“杀,杀出去啊!”

    这一刻,他隐约的想到了松山,当日,他们就是在撤退过程中,在高桥驿遇伏,暗夜里,不知道有多少建虏从向他们施放鸟铳,急射弓箭,即便最先逃跑的大同兵为他们开路,但他关宁铁骑仍然遭受了重大的损失,落马无数,以至于其后两年里都没有能恢复元气。历史上,甲申之变,崇祯帝殉国之后,关宁铁骑在一片石被李自成压着打,也与此有很大的关系,今世没有一片石,又在隆武陛下强力的粮饷和装备挹注之下,关宁铁骑的实力恢复的很快,几乎快要达到过去的巅峰,吴三桂这一次出塞袭击建虏粮道,心中是有相当把握的,但想不到却中了建虏人的埋伏,现在身处危局,枪林弹雨之后,吴三桂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恐怖的高桥驿---那可是葬身大同兵全部的精锐,宁远兵也损失三分之一的所在,面对建虏的埋伏和暗夜里的沟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数英勇的将士,毫无价值,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暗箭和沟壑之中,难道这里又是一个高桥驿,我吴三桂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吗?

    恐惧令吴三桂心中颤栗,但却也驱使着他,令他爆发出了强大的斗志,而面对混乱战局的清晰头脑,也帮助他准确判断出了建虏包围圈唯一的一个薄弱处,于是,吴三桂向西北一指,高声大喊,并亲自挥刀在前冲锋。

    在吴三桂的带领下,关宁铁骑发起了决死冲锋,面对建虏蒙古联军的阻击和扑面而来的枪林弹雨,他们不顾死伤,拼力向前,爆发出了强悍的战力和谁也不能阻挡的勇猛,最后竟然硬生生地被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等到冲出包围圈,吴三桂回头一看,身边只百人不到了,将领只有吴国贵一人,作为前锋的郭云龙和山海关副总兵胡国柱还陷在包围圈中,尚没有出来呢,但此时此刻,吴三桂顾不上悲伤和多想,带着这七八十人急急而逃。

    听到吴三桂跑了,多铎暴跳如雷,令众军急追---此战两大目标,一是歼灭明国最精锐的骑兵,关宁铁骑的全部主力,第二,就是擒杀吴三桂,如果这两个目标都能达成,那么,明国在宁远山海关防线的实力就受到极大削弱,大清再也不用担心明国的骑兵在辽西有大动作了,日后不论是进攻辽西还是守卫锦州,大清都有完全的主动,更重要的是,全歼了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就等于是完全挫败了隆武想要偷袭大清粮道企图,这对大清在张家口和明国的对峙有极大的裨益,甚至有可能是胜负手。

    因此,多尔衮才会将多铎派驻在这里。

    现在眼见大功告成,但吴三桂却逃脱,多铎如何能忍?

    隆隆隆隆。

    草原追击战开始。

    吴三桂向西北方向逃去,那里不是长城,而是蒙古草原的方向,他们逃的越快,就离长城越远。

    “追啊追啊,绝不能走了吴三桂~~”

    蒙古轻骑大呼,对吴三桂紧追不舍……

    ……

    乌克尓河。

    看完于海送来的紧急军报,隆武帝朱慈烺脸色凝重,心知自己和军机处还是小看了多尔衮,对于粮道可能被袭击之事,多尔衮显然是早有准备和计划,他张开了渔网,静等吴三桂入网,可惜自己和军机处都没有能及时提醒吴三桂,以至于有今日之败。

    现在吴三桂兵败,两千六百名最精锐的关宁铁骑怕是已经全军覆没,宁远前线的守卫力量受到相当的削弱,同时的,因为主将吴三桂的下落不明,宁远军可能会出现一定的混乱,短时间之内,必将面对建虏的极大压迫。

    最重要的是,在连续失败之后,建虏终于是有了一场大胜,这足可以振奋建虏蒙古联军的士气,接下来,建虏伏击吴三桂的兵马有可能会西进,和多尔衮的主力汇合,如此,大明在得了土默特的三万骑兵,继而击溃哈刺慎左翼,从而取得的绝对优势,有可能会被削减。

    “传陈奇瑜,高斗枢,刘永祚,以及军机处群臣!”

    事情重大,放下军报之后,朱慈烺立刻下令。

    而在等待群臣到来之中,一个念头忍不住在朱慈烺心头升起:吴三桂下落不明,该不会是被建虏俘虏,继而投降建虏吧?

    历史上,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确有不得已,但其后却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反正,但吴三桂却没有,他一条道一直走到了黑,直到在云南亲手勒死了永历帝,将自己彻底钉死在了耻辱柱上。就其后半生来说,吴三桂是绝对的贰臣和叛逆,但就其前半生,也就是山海关大战之前,吴三桂对明廷的忠心,还是有一定保证的,现在的时事已经和历史不同,无论是渡海攻击还是平常的治军,吴三桂的表现都足够优秀,是大明将官的榜样,但朱慈烺心中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担忧,担心吴三桂的内心不够坚定,在遇到挫折的情况下,会倒向建虏……

    现在遭逢大败,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吴三桂会不会如历史上那样,屈膝倒向建虏呢?

    虽然就现在来说,吴三桂只是一个总兵,远没有历史上,崇祯十七年之时,那般的重要以及有可能决定天下的命运,但作为大明名将,吴三桂如果投降建虏,对大明的军心士气,尤其是宁远山海关的驻军必然会有相当影响。

    ……

    三位军机大臣连同军机处的几大参谋急急赶到,看完关于吴三桂的军报,所有人都是脸色巨变,陈奇瑜急忙带头请罪---计划是军机处拟定的,吴三桂的执行或有偏差,但整体战略都是遵照军机处的计划,现在行动失败,军机处自然是责无旁贷。作为军机处的二辅,也是军机处实际的领导者,陈奇瑜自然要负责任。

    朱慈烺摆手,示意陈奇瑜快起,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如何弥补,以确保宁远前线的稳定以及这次大战不会因此受到大的影响。

    陈奇瑜站起,和众人急急商议。

    这时,脚步声急促,于海又匆匆地走了进来。

    “陛下,密云长城有警!”

    朱慈烺脸色又是一变。

    ……

    对大明皇帝朱慈烺来说,这两个消息都是坏消息,但对敌对的多尔衮来说,这两个消息都是天大的好消息,尤其是多铎在插汗河套,歼灭了吴三桂亲率的关宁骑兵的主力,虽然走了吴三桂,但却击杀了郭云龙,擒获了胡国柱,保证了粮道的安全,这对两年来连续败北,无有一次胜利的大清来说,终于是可以扬眉吐气一次了。

    插汗河套之战后,多铎一边派出蒙古轻骑追击吴三桂,一边率领主力往乌克尓河来,一旦两兄弟汇合,建虏军力和士气都将得到增长。

    而鳌拜对密云长城的骚扰和攻击,则是此战成败的另一个关键,但使鳌拜能够出其不意,毁墙入关,明国上下必然震动,即便是“狡诈”如隆武,也肯定得御驾返回,保卫京师去了,到时,多尔衮于后方追击掩杀,虽不敢保证大胜,但却也足以打掉明国的嚣张气焰,令蒙古各部明白,在蒙古草原在一亩三分地里,大清依然是绝对的优势者,那些投靠明国的叛徒,必将为大清所剿灭。

    这样一来,多尔衮此次出征的目的就达到了。

    “鳌拜,我大清此战能否取胜,就看你了。”

    站在地图前,多尔衮喃喃自语。

    ……

    密云长城。

    墙子岭段。

    历史上,崇祯十五年,建虏大军兵分两路,主力从永平府一代的界岭口入塞,偏师就从是密云长城墙子岭一段破关的,最后两军汇于蓟州,继而再向明国京师,然后顺着运河南下,一路抢掠,将大明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这一世,作为偏师的阿巴泰同样是从墙子岭段毁墙入塞的,但不同的,这一次他却中了大明的埋伏,最后,连阿巴泰在内的偏师主力全部被歼,其本人和三个儿子也被大明生擒。

    此战之后,大明重新修缮了墙子岭段的长城,并加驻了兵马,而阿巴泰失败之后,建虏和蒙古亲贵都将墙子岭视为不详之地,其后这三年里,从未有建虏或者是蒙古兵马,到达过墙子岭长城之下。

    但谁也没有想到,短暂的沉寂之后,这里又将迎来一场大战。

    鳌拜,瓜尔佳氏,满洲镶黄旗人,苏完部落首领索尔果之孙,后金开国元勋费英东之侄,八门提督卫齐第三子,鳌拜精通骑射,作战勇猛,有“满洲第一勇士”的称号,为黄太吉的心腹,历史上,鳌拜不但在黄太吉死后,豪格和多尔衮争储的过程中,有坚定的表现,在顺治死前,更是被顺治委以重任,任命为托孤四大臣之一,后面的事情,大家就很清楚了,鳌拜风头无限,压过了年轻的康熙,最终被康熙拔除,落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历史上,鳌拜以悍勇著称,但其实除了悍勇之外,鳌拜也是有相当谋略的,不然他也不能压制其他三位辅政大臣,独揽朝纲。

    因此,在多尔衮的命令,领着镶黄旗的五百精锐连同多尔衮秘密抽调而来的周边蒙古各部,加加总总在一起,一共只有**千人马,但却要担负攻击明国长城的重任之后,鳌拜并没有冒然进攻,而是集合兵马,在密云长城一百里之外的草原里蛰伏了三天,期间,他带了十几个侦骑,秘密潜到密云长城一代,仔细观察,确定周边的防务和驻军之后,然后才下定决心,将攻击的目标从原先计划的独石口,改到了墙子岭。

    和独石口相比,墙子岭的防守稍显薄弱,虽然从墙子岭破关后,道路通行不如独石口,但建虏两次从这里入塞,对这边的地理环境较为熟悉,两厢权衡,鳌拜最终还是选定了墙子岭。

    因为兵马不够多,要想成功破关,必须保证行动的突然性,在破关之后,还需要大张旗鼓的突进,以震动明国,为多尔衮和隆武的对战争取胜机,稍一不慎,就有可能失败甚至是落入明国大军的团团包围之中,因此,鳌拜的每一步都进行的小心谨慎,在选定墙子岭为攻击目标之后,他又蛰伏了一天,伏击了一队明军夜不收,确定行动的隐蔽和获取相当的情报之后,这才秘密行军,一天一夜的时间,赶在第三日的半夜凌晨,出现在了墙子岭长城之下。

    说是墙子岭,但其实整个整个墙子岭长城段一共有三十多里长,正常的驻军在两千人,由一个守备负责防守,另有一个京营千总队,就驻扎在墙子岭后方十里之处,以为周边的支援,此外还有少量的边骑兵和夜不收,负责周围的联络和紧急支援,而在这两支队伍之外,密云总兵陈永福已经率领三千密云兵前移,此时就驻扎在石匣营--石匣营距离独石口三十五里,距离墙子岭四十里,但是两处有警,陈永福左右都可以带兵支援,只三四十里的距离,保证可以在半天之内赶到。

    也就是说,两地的守军只需要坚持半日就可。

    “呼哬~~~”

    半夜里,借着夜色的掩护,在鳌拜的督战之下,十几个建虏精锐白甲兵,没有穿甲,只是轻便劲装,秘密摸到墙子岭长城之下,逮着守城军士巡逻的空隙,用钢爪爬城,然后摸在黑暗中,以弓弩防备,而在他们得手之后,更多的建虏士兵通过钢瓜上了长城,而当他们的行动被明军发现,明军呼喊报警,同时左右聚集来攻之后,埋伏在长城之下的蒙古士兵一起跳起,高声呼喊,往城头攻去!

第1033章 坚守

    作为满清第一猛将,鳌拜不是浪得虚名的,对于如何攻取长城,他事先召集众将,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和安排,一声令下之后,所有人一起上攻,高声喊杀,如拍岸的海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长城。

    建虏和蒙古人出现令明军猝不及防,鳌拜的弟弟穆里玛更是带头冲锋,虬髯胡须,杀气腾腾的鳌拜在后压阵,但有畏惧后退者,立刻斩首。威压之下,建虏蒙古联军不顾一切的向上冲击,喊杀声,咆哮声,惨叫声,鸟铳鸣放,弓箭破空之声,瞬间就响成了一片。

    守卫的明军一边点燃烽火台报警,一边竭力想要挽回,可惜凌晨暗夜,城头守卫的明军数量并不多,虽有鸟铳和手炸雷,在建虏蒙古人不顾死伤的猛攻,弓弩急射,并且使用仿制的手炸雷,不断向城头透投掷的情况下,城头很快就失守,随后,更多的建虏蒙古人爬上城头,占据城墙,开始扩大战果。

    这期间,负责守备此处的墙子岭都司江万春率兵反攻,试图将城头的建虏蒙古人赶下长城,但兵少力弱,陷入重围,最后力战而死。

    虽然江万春战死,但周边长城段的明军依然不断的向这里支援,只是每一次都是三百五百,无法形成合力,最后都被建虏蒙古人击退。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空忽然飘起了大雪,暗夜里,白色的雪花飞飞扬扬,明军士兵倒毙在城墙之间,在血和火的掩映下,更显凄凉和冰冷。

    ……

    “快,快拆城!”

    初战胜利,但鳌拜却并没有喜色,他知道,考验才刚刚开始。

    击溃守卫的明军之后,照鳌拜的命令,一千蒙古兵依照过往惯常的伎俩,先行抢占下山的周边要地,剩下的七八千人一起动手,使用携带的瓦刀和拆卸工具,开始拆除城砖,试图将这一段城墙变成白地。

    鳌拜不断的催促-----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此时此刻,烽火都已经燃起,明军援兵很快就会赶到。他们必须在更多的明军赶到之前,拆除城墙,以便骑兵突入。

    果然,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在飘飘扬扬的飞雪之中,明军的援兵就到了。

    自从隆武帝继位,大力整饬长城防务,惩处懈怠的将官,补充粮饷以来,各处边军的战力和士气都有提升,对于建虏人的突袭,不再像过去那般畏畏缩缩,闻风即逃。

    首先赶到的援兵正是驻扎在十里之外的一个京营千总队。

    虽然是千总队,但其实却是两个把总队组合而成的,一半为精武营,另一半为左柳营,由精武营把总张勇统辖。

    张勇,历史上为清初的绿营名将,为满清平定西北,继而南下江南,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这一次他却因缘巧合的加入了京营,前年渡海攻击之战,他跟随张名振,第一个冲上连云岛,立下了功勋,这两年又小功不断,刚二十多岁,就积功成了把总,而照京营这两年来的惯例,所有京营士兵,从精武营到左柳营,都必须到长城各处轮值,以加强长城防务,同时也是磨砺各军。一般来说,都是一部精武营配上左右柳营或者是善柳营,张勇恰好被派驻在了墙子岭区域,见到烽火起,他立刻知道大事不妙,建虏正在攻击长城,如果救援不及,耽误战机,以京营军纪之严厉,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于是急急点齐兵马,火速来救。

    张勇带兵赶到时,建虏蒙古联军已经在城墙上拆出了好几个口子,但城墙还没有被完全推倒,虽然有很多的建虏蒙古已经进了长城,但他们的战马,却都还在长城之外。当见到有明军来援,已经夺的战略要地的蒙古兵立刻进行阻击,张勇举着千里镜观望了一下,知道情况危急,一旦长城被建虏蒙古人拆除,其兵马浩浩荡荡地进入,自己的这一千人肯定是挡不住的。

    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张勇后退逃跑了,为了胜利,也为了等待后续援兵的赶到,他知道,他必须夺取那几处战略高地,如此,即便建虏拆掉了城墙,他也依然可以凭借几处高地,对建虏实行阻击。

    “弟兄们,建虏和蒙虏正在拆城墙,一旦让他们成功了,我们大家都得死!与其死在战后的军法,不如死在轰轰烈烈的战场之上,杀啊,随我一起杀虏啊,只要挡住建虏,援兵就会源源不断的赶到,杀啊,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就在今日~~”

    张勇大声呼喊,鼓舞士气,随即指挥众军,对几处战略高地发起进攻。

    为了应对张勇,鳌拜不得不从拆墙的蒙古人中抽调出一千人,和高地上的蒙古人相互策应,试图将张勇的一千人全部歼灭在高地之下。

    “杀啊~~~”

    张勇挥舞长刀,冲锋在前。

    双方随即展开激战,刚开始,见明军只有一千人的援兵,鳌拜并没有太在意,在他看来,即便是明国精武营的精锐,但在只有一千人,且奔袭来救的情况下,也根本不够满洲和蒙古勇士吃的,但激战开始之后他才发现,他实在是小看了眼前的这一千明军。

    鸟铳,大盾,操着小盾和长刀的刀斧手,腰里绑着手炸雷的投掷手,他们攻击有力,进退有序,士气高昂,人人都有甲胄,虽然是奔袭来救,但体力却好像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在顶住蒙古人攻击的同时,居然也能对占据几处战略高地的蒙古部队展开猛攻。

    因为刚刚入关,且没有料到明军敢于反攻,因此一千蒙古兵虽然占据了四处高点,但却并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加固防守,垒起防墙,此时面对大明精锐的进攻,他们只能用弓箭急射和马刀互搏以应对,这种情况下,蒙古人长于骑射,但短于刀兵的缺点,很快就显现了出来,短兵交接之时,面对明军的密集长枪和默契配合,习惯骑射和单打独斗的蒙古人根本不是对手,要不节节后退,要不就是被戳成了血葫芦。张勇指挥人马,只用了一个猛冲,就夺下了四处高地中的三处,将蒙古兵杀的七零八落,只有一处高地有建虏白甲兵驻守,明军冲锋不得,不得不退了下来。

    四处取三,张勇立刻收缩防守,命令所有部下抛弃所有不需要的辎重,边打边撤,上三处高处防守。

    此时,雪越下越大,周边已经白茫茫的一片,脚下发滑,但是不小心,就会滑倒在地。而大雪低温的天气影响到了蒙古人弓箭的效力,不但弓弦易断,而且弓箭的威力也被削弱了不少。

    张勇暗叫侥幸,幸亏他来的及时,如果此时才赶到,面对蒙古人的坚守和漫天的大雪,他即便想要攻,怕也是攻不下来的。

    “坚守!坚守!援兵马上就到了~~~”

    张勇大声嘶吼,嗓子都要哑了。他脸上和甲胄上不知道都是谁的鲜血,随着他的嘶吼,缓慢滑落。

    ……

    见蒙古人作战不利,高地短时间失守,入关下山的道路受到威胁,鳌拜怒不可遏,亲手劈死了一个逃回的蒙古佐领,随即命令弟弟穆里玛加紧拆除城砖的工作,无论如何,一个时辰之内,就必须为开出入关的大道来。而他自己,则亲自带兵攻击,誓要夺回这三处高地。

    “再上,如果拿不下,老子就用王命旗牌取你的脑袋!”

    鳌拜指着一个蒙古佐领,杀气腾腾。

    蒙古佐领也发了狠,咬牙切齿而去。

    鳌拜亲自指挥攻击,战况更加激烈。

    双方在三处高地,反复争夺,蒙古人几次杀上去,但几次又被杀了下来,在明军鸟铳和手炸雷的攻击下,蒙古人被打的血肉横飞,尸体铺满了山道,鲜血染红了白雪,空气之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之气。

    眼见攻击之中,这些蒙古人胆小怕死,稍微一个不顺,就屁滚尿流的撤下来,鳌拜恨的咬牙切齿,如果攻击的是他满洲勇士,这三处高地早就拿下来了,可恨这些蒙古人看着威猛,但其实一个个都是胆怯怕死的鼠辈,面对明军的死守,居然一点死拼的意志都没有。

    不过鳌拜忍住了,他知道,现在还不到满洲勇士出击的时刻。

    “大清勇士,随我上!”

    终于,随着蒙古人的伤亡,明军的手炸雷似乎有用罄、军士有疲惫的迹象,鳌拜知道时机到了,于是,他命令一百名镶黄旗的重装白甲兵,上阵攻击。

    建虏白甲兵上阵,气势确实不同,他们手持圆盾和各种重兵器,从斧头到重枪都有,在呜呜地号角声中,齐发出一声大吼,向高地扑来,远远就就开始向明军投掷飞斧和重枪。

    “呼哬,呼哬~~”建虏白甲兵出阵,蒙古人也士气大振,他们拼命向高地倾泻箭雨,同时也举着盾牌和长刀,和建虏白甲兵相互呼应,一起围攻上来。

    就像鳌拜观察的那样,因为是急行军来救,张勇携带的手炸雷和弹药都并不是太充分,在蒙古人的猛攻之下,已经是消耗殆尽,此时面对建虏白甲兵的攻击,他们已经无法再投掷出手炸雷了。

    一刻钟后,除了张勇亲自驻守的那一处,另外两处高地都被建虏夺取,明军将士全部战死,因为他们抵抗太激烈,给蒙古人造成了相当的伤亡,为了泄愤,蒙古人冲上高地之后,对他们的尸体胡乱砍戳。

    于是,鳌拜将进攻的目标指向了明军坚守的最后那一处。

    在攻击之前,他命人劝降,但被张勇拒绝、

    而张勇的拒绝也彻底激怒了鳌拜,他吼道:“杀上去,将尼坎(汉人)全部杀光!”

    张勇知道,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如果不能挡住建虏白甲兵的这次攻击,不但高地要失守,他和他身边的所有部下也都会葬身在这里,抬头向长城方向望,发现中间的一大段城墙凭空消失,俨然已经是被建虏蒙古人拆毁,建虏蒙古人已经可以牵马入关,形势已经危急到了极点,他们必将面对更多的围攻,于是摘下头盔,往地上一扔,举刀高喊:“弟兄们,拼了!”

    “拼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一千京营兵已经伤亡过半,面对建虏蒙古人的汹涌猛攻,防守已经不如最开始那般的稳定了,此时此刻,要想守住高地,就非是拼命不可了,在张勇鼓舞下,京营奋勇,和冲上来的建虏白甲兵展开了生死搏杀--如果过去的旧明军,面对绝境,未必会有他们这般的意志,但在充足的粮饷、严厉的军法和思想教导官的尊严荣辱的教育之下,京营士兵远比一般明军更知道如何而战,为何而战。

    “杀啊……”

    双方混战成一团,就像是野兽一样,彼此撕咬……

    张勇奋力厮杀,鲜血不断从身上滴落,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就在张勇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高地即将要失守之时,他耳朵里忽然听到了巨大的呼喊,正在围攻的建虏蒙古兵也都纷纷转头看去,张勇心中一喜,抬头望,只见在关内的方向,在上山的山道之上,在漫天的大雪之中,一面大明的蓝色军旗忽然出现。

    ----皑皑白雪之中,蓝底红字的军旗,分外的鲜艳,如明日一样,照亮了这被大雪笼罩、目不能视的天地。

    密云总兵陈永福的三千援兵,到了!

    而呼喊声正是他们发出的。

    显然,他们看到了山上的激战,以此向山上的兄弟发出信号:坚持住,我们到了。

    张勇狂喜,眼泪夺眶而出,原本已经要精疲力尽的身体,忽然又爆出了无穷的力量,他一刀砍翻了面前的一个蒙古兵,然后举刀高喊:“弟兄们,援兵来了~~~”

    “杀啊~~”

    绝境重生,明军士气大振,原本已经快要被冲溃的他们,竟然顽强的又聚拢在了一起,继续坚守高地。

    而建虏的军旗之下,鳌拜咬牙切齿,须发贲张,他没有想到,一千人京营兵竟然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阻碍和麻烦,足足拖延了他一个多时辰,如果不是这一千京营兵,他城墙早就拆完,此时早应该下山了……

第1034章 雪球之计

    墙子岭。

    对密云兵的急速赶到,鳌拜又惊又怒,在他看来,这原本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两年里,明军战力或有提升,但行军速度却不应该这么快,这漫天的大雪中,陈永福的密云兵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但再多的惊怒也没有意义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击溃陈永福,扫清前进的道路。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完成睿亲王交代的任务。

    幸运的是,此时大雪已经停了,身后的墙子岭长城也已经被成功拆除了一大片,他满洲和蒙古勇士的战马都已经可以汹汹翻越,继而对刚刚赶到的陈永福的密云兵发动攻击了。

    稍微观察、思谋了一下,鳌拜确定了战术,随即大叫:“素达尼!”

    “在!”

    一个蒙古佐领急急奔来。

    鳌拜向高地一指:“给你五百人,限你一个时辰,冲上高地,杀光所有尼坎!”

    ----张勇只剩下百十人不到了,且很多人受伤,五百人足以将他们拿下。

    “嗻!”素达尼领命。

    鳌拜马鞭向下指:“其他人,随我杀向山下,灭了这股尼坎!”

    “杀啊~~”

    蒙古骑兵跟随鳌拜下山,向密云兵滚滚卷去。

    虽然大明蓝色的军旗已经出现在了山道之上,但陈永福的主力却并没有上山,而是在

    山脚下摆开阵势,准备阻击建虏蒙古人-----墙子岭之地已经失守,站在山脚下往上看,可以清楚的看到,山上的长城城墙已经被拆除了一大段,建虏蒙古人正汹汹而入,陈永福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上山救援的机会,此时上山,只会被山上的建虏蒙古人迎头痛击,陷入被动,不如留在原地,摆开阵势,以不变应万变。

    虽然还不能知道,后续的建虏蒙古兵还有多少,但只要他能坚守,己方的援兵就会源源不断的赶到。

    这一点,陈永福是相当有信心的。

    “扫雪,立旗,准备决战~~~”

    陈永福大声下令。

    天色极冷,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化成了白色的冷烟。

    士兵也都是如此。

    作为曾经的河南总兵,经历过两次残酷而血腥的开封之战,去年在渤海所又和建虏人大战,陈永福虽然在名气上不如吴三桂刘肇基马科虎大威,但面对大战的勇气和决心,却一点都不亚于他们四人。

    在大声下令的同时,陈永福策马向前,接应山道上的前锋部队向山下撤退----原本,陈永福是想要救援张勇的,并不止是因为张勇所率领的乃是精武营和左柳营,是陛下的京营亲兵,更因为陈永福曾经经历过开封的决战,他能深深体会到被敌人团团包围,孤立无援的那种沮丧感,但领兵作战不能意气用事,经过观察,他认为张勇等人已经是不可救,为了不影响大局,也为了聚集更多的兵马,以阻击即将下山的建虏蒙古人,他不得不放弃救援,令已经上山的前锋迅速撤回。

    ……

    “呜呜~~”

    号角呜呜,建虏蒙古人分数路下山,准确的说,其实九成九都是蒙古人,真正的建虏人只有鳌拜和弟弟穆里玛带领的五百镶黄旗的白甲兵,此外还有少量的汉军旗,三部加起来一共九千人,在夺城战中,因为出其不意,计划周密,建虏蒙古联军的伤亡并不多,他们用极少的代价,顺利的夺取了墙子岭长城。

    但张勇一千人的出现却给他们造成了重大的伤害,几次猛攻之下,蒙古人的尸体铺满了雪地,伤者更是众多,估摸一算,竟然有将近两千人的伤亡,也就是说,现在鳌拜能指挥的,只有七千人不到了,而山下的密云兵有两千人左右,就兵力来说,建虏三比一,好像占据绝对的上风,但对建虏不利的是,这里是在敌境作战,明军的大股援军随时都可以赶到,一旦有更多的明军赶到,他们就必败无疑了。

    这一点,鳌拜心中比谁都清楚,因此他咬着牙,脸色无比凝重。

    “三哥,明人摆出刺猬阵,这是等着我们往上撞呢!”

    建虏蒙古联军下山之时,陈永福已经列阵完毕,在山下的原野中,跺脚等待。穆里玛前年就跟随黄太吉入塞,对明军步兵方阵的威力早有领教,眼见明军阵形严整,甲胄精良,那一根根奇长无比,锐利棱形的长枪,斜指向天,在雪地的掩映中,泛着森寒的光芒,还有一根根从大盾后方伸出来的黑洞洞地铳口,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凉----眼前的军阵绝不是可以轻易攻破的,这两年里,越来越多的普通明军都变的像是明国的京营兵了,只从这列阵就知道,其战法和阵法都是出自京营。想要攻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大炮猛轰,就像当初在浑河,对付白杆兵一样。只可惜,他们没有大炮。

    但不利的是,他们却必须攻破,因为如果在野战中都不能击败明军,那他们还怎么奢望在攻城战中,攻取明人的城池,掠夺财物,震动京畿呢?

    密云兵全在这里呢,如果能击溃密云兵,明国在周边的防卫力量,必然为之一空,到时他们就可以轻易越过密云,直扑明国京师,在明国主力精锐都是在乌克尓河的情况下,明国上下必然震动,睿亲王交给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如果不能击破密云兵,那一切都免谈,不但不能震动京师,他兄弟两个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危。

    ————-这一次,睿亲王多尔衮令他兄弟二人领兵前来攻打墙子岭,但却只给了他们九千人马,穆里玛心中明白,多尔衮这是又让他们跑,又不让他们吃草啊,虽然说明军主力都去了乌克尓河,京畿周边确实是空虚,但区区九千人就想要撬动明国京畿,令隆武惊骇撤兵,却也是太过艰难了一些,但多尔衮命令以下,他和哥哥鳌拜都不能抗拒,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誓死完成。

    穆里玛知道,睿亲王多尔衮对他两黄旗一直都有警惕,他哥哥鳌拜身为两黄旗八大臣,为黄太吉的心腹,和多尔衮素来不睦,如果不能完成多尔衮交代的任务,兵败而回,多尔衮必然会借机惩罚,被褫夺军权是好的,说不得会被下狱论死。

    因此,他们没有其他选择,他们必须胜,不然他瓜尔佳氏一门就危险了。

    ……

    听完弟弟的话,鳌拜不说话,只是紧握马鞭,望着明军的方阵,拧着扫帚眉,久久的想,不知不觉中,他的虬髯胡须都一根根地立了起来---弟弟穆里玛所想到的,他都已经想到了,但他心中却没有弟弟的犹豫,从始至终,他心思都无比坚定,那就是一定要击溃密云兵。

    “三哥,明人狡诈,他们想用方阵消耗我们,不如绕开,直取密云,陈永福是密云总兵,我们攻取他的老巢,他不敢不救,到时我们半路袭击,定可将他们杀一个干干净净!”穆里玛献策。

    鳌拜这时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用力摇头:“不,大雪不利行军,更不利于隐藏,我军多是骑兵,想要攻陷密云并不容易,一旦在密云城下困顿,明军援兵四处而来,我军就被动了……”说着,他抬起头,目光看向对面密云兵的军旗,缓缓说道:“更何况,面对两千明军,我鳌拜岂有畏敌避战的道理?不必多说,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击溃这股尼坎,制造声势,吸引更多的明军来援,于野战击溃他们,如此才有可能完成睿亲王交代的任务。”

    “可明人已经摆好了阵势,我军没有大炮,也没有盾车。强攻必然损失惨重……”穆里玛有点忧。

    鳌拜摇头:“不然,你仔细看,眼前这股尼坎虽然是效仿隆武的精武营而设,乍看起来,像模像样,但仔细观察却能知道,他们虽然有其形,但却没有其势。真正面对面的搏杀起来,他们绝没有精武营尼坎的战力。”

    说到精武营三字时,鳌拜既痛恨的咬牙,从前年到今年,精武营已经成了很多建虏亲贵和大小将领的痛,两次入塞失败以及去年的渤海所之战,不知道多少建虏人倒在精武营的刀枪之下,因此但是提到精武营,所有人都是咬牙切齿。

    鳌拜马鞭又一指:“再者,我军虽然没有盾车,但却有雪球可用。”

    “雪球?”穆里玛不明白。

    “是。”鳌拜笑的得意:“我军在高处,尼坎在低处,用这遍地的大雪,滚成两人高的大雪球,直冲尼坎的方阵,不但有盾车抵抗鸟铳的功能,而且雪球直冲,足可以冲乱尼坎的严密阵形,到时我亲率满洲勇士跟在雪球之后猛烈冲锋,定可将他们杀一个片甲不留!”

    穆里玛楞了一下,随即猛拍一下脑袋:“三哥,妙啊!”

    鳌拜收住笑容,脸色沉下,一挥手:“快去准备!”

    “嗻!”

    穆里玛急急而去。

    ……

    对面中军大旗之下。

    等待迎战之中,明军士兵一直在跺脚搓手,以取暖和保持战力,而今年刚刚配发的上好冬棉衣,很好的为他们保存了温度,虽然手脚脸面都寒冷,但身上却是暖和,相比之下,对面蒙古人就比较惨了,在棉甲之下,他们很多人的棉衣都是破破烂烂,面对今日的大雪和冷温,很多人冻得哆嗦,弓弦都是拉不满。

    陈永福举着千里镜,一直紧张的在观察建虏的动向,以确定对方的兵马数量和主将,当见到建虏蒙古大军汹汹下山,但却没有着急进攻,也没有绕行离开,去往其他地方之后,他心思就更加谨慎了起来,他知道,敌人一定是有所图,很快,他就看到蒙古建虏人忽然散开,兵分三路,呼哬着,马蹄急急,踏起新雪无数,分别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包围了他们,只有东面的主力大军没有动,依然静静地和他们对峙。

    到这时,陈永福已经可以确定,敌人并没有绕行离开的准备,而是四面包围,妄想“歼灭”他们。

    如此甚好,

    让你建虏人尝尝我密云兵的刀锋和鸟铳的味道吧!

    陈永福豪气陡升。

    而忽然的,陈永福发现对面建虏主力有所动作,仔细观察,发现很多蒙古人下了马,开始在地下滚雪球,他们十几二十人为一组,很快就卷起了一百多个雪球……建虏蒙古人都身在北方极寒之地,对于冬天的大雪太熟悉,而对于玩雪,自然也有一些心得,对他们来说,将地上的大雪滚成圆圆地大雪球,完全不成任何问题。

    “不好!”

    陈永福稍微一想,顿时就明白了建虏人的险恶用意。

    虽然他是在原野里防守,四周都是平地,但就坡度和水平来说,从山上下来的建虏蒙古人还是占据优势的,一旦这些雪球滚成庞然大物,被建虏缓缓推动,继而向他们滚动而来,那他们严整的阵形就必然会遭到破坏,建虏重甲兵再随后攻击,战局就会向不可预料的方向倾斜……

    而这时想要移阵也是来不及了,因为他们已经被四面包围,但是移动军阵,虎视眈眈的三路蒙古骑兵立刻就会向他们发动奇袭。那样不等交战,他们怕就是会大败了。

    “建虏要用雪球攻击,快,快把马车向前,设置缓冲,绝不能让他们突进!”

    陈永福大吼。

    要防御雪球滚动,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挖掘壕沟,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何况天寒地冻,地面根本挖掘不开,此时唯一能阻碍雪球滚动的就只剩下设置障碍物这一个办法了,所幸陈永福急急来援时,为了携带辎重,动用了几十辆的马车,现在情况紧急,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能将几十辆马车全部全部推出,设在大阵的前方,以阻挡可能滚滚而来的大雪球。

    明军立刻行动,将原本设在第一线,为鸟铳兵做掩护的马车,再往前推行了几十步,以作为缓冲和阻碍。

    而他们刚刚设置完成,几十个足有两人高的大雪球,就夹着风雪,被蒙古人奋力推动,向他们滚滚而来了……

第1035章 神箭陈德

    面对滚滚而来的大雪球,每个明军都感到了危险的临近,所有人都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陈永福脸色凝重,现阶段来说,面对滚近的大雪球,他毫无办法,只能等到大雪球临近了,再想破解的办法。

    “呼哬~~”

    几十个两个人高的大雪球在五六个蒙古人奋力推动,滚滚向前,在他们身后,还有几十个大雪球在准备,而在大雪球之后,蒙古兵都已经下马,手持马刀和长枪,列成突击阵形,准备利用雪球冲乱明军阵形的机会,突击而入,一举击溃明军。

    而步兵之外,三面蒙古骑兵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向两千密云兵发动背袭。

    “滴!”

    建虏蒙古人居高临下,虽然有一些坡度,但并不明显,所有的大雪球都需要人力推动,当大雪球进入七十步,躲在后面的蒙古兵隐约可见时,陈永福尝试性的开令开火,他想要知道,鸟铳是否能击穿击散这些大雪球?

    “砰砰砰砰~~”

    白烟冒起,火光乍现处,一枚枚铅弹呼啸而出,向大雪球扑去。

    听到鸟铳响起,雪球后面的蒙古兵都是紧张,他们滚动雪球而来,但并不能知道雪球是否真的能挡住明军的鸟铳?

    一阵密集的铳响之后,有零散的没有被雪球所保护的蒙古兵惨叫倒下,但雪球后面的蒙古兵却都是毫发无伤,而整个大雪球也依然完整----虽然中了很多的铅弹,整体却并没有被击散,一来,这些滚动的大雪球,压的极为厚实,天气又寒冷,蒙古兵在雪球上淋尿,很快就冻成了硬皮,二来,这个时代的鸟铳和火药威力有限,因此,明军鸟铳无法将它们击散。

    “呼哬~~”

    见雪球完好,蒙古兵士气大振,推着雪球继续往前滚。

    而围在三面的蒙古兵也开始发动,他们策马向前,用迂回奔驰的方法,向明军抛射箭雨。

    箭如雨下。

    四面受敌,明军阵形似有动摇。

    陈永福脸色凝重,拔出长刀,于马上高喊:“已经是退无可退了,退必死,前有生,都稳住了,任何人也不得后退一步,违者,斩!”

    又吼:“鸟铳再射,手炸雷准备!”

    “砰砰砰砰~~”

    鸟铳再响起,这一次,蒙古人的几十个大雪球已经滚到了明军正前五十步,也就是明军设置马车障碍之处,滚雪球毕竟不是操作马车,很难做到随心所欲,推着推着,遇上不同的地形,这巨大的雪球就失去了控制,现在就是如此,在明军鸟铳齐射和马车挡路的情况下,有几个大雪球失去了控制,胡乱的滚向了旁边,有的撞向了同伴,有的撞向了雪球,更有两个大雪球在鸟铳连续射击之下,轰然散开,后面隐藏的蒙古兵全部暴露在明军的火力之下。

    见雪球可以被击散,明军士气一振。

    蒙古兵却有一些慌乱,明军鸟铳顺势齐射,又射倒了一片。

    不过在带头佐领的弹压之下,蒙古兵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们冒着明军的弹雨,推开挡路的马车,继续向前滚动大雪球。又或者是占据马车和雪堆,从上面向明军抛射箭雨,五十步之内,正是弓箭齐射的最佳距离,一时,双方铳响弓射,铅弹和羽箭在空中乱飞乱舞,彼此双方不住的有人倒下。

    ---面对面的对射之下,明军精良的甲胄和严整的阵形,以及鸟铳相比于弓箭的威力,就清楚的显现了出来,虽然蒙古人的羽箭射出去的极多,是明军鸟铳的数倍以上,但依靠新式甲胄的优良防护力和紧急阵形,明军受伤倒下的人很少,每当箭雨落下,只听见叮叮当当的密集无比的箭头撞击铁甲的声音,但却无明军的惨叫发生,相比之下,无论是对面依仗雪球进攻的蒙古兵,还是周边游骑乱射的蒙古骑兵,每当明军的鸟铳响起,总是有成批的倒霉鬼倒下。

    “射鸟铳手!射鸟铳手!”蒙古佐领大声呼喊。

    其实不用他命令,蒙古弓箭手其实一直都在用箭雨招呼明军鸟铳手,奈何明军阵形严整,盾手对长枪手对鸟铳手的保护极好,虽然蒙古兵拼命射箭,但效果比他们预想的却是要差上很多。

    “杀,杀!”

    陈永福一直在大吼。

    其子陈德是一个射箭手,曾经在开封射瞎了李自成,今日面对生死之战,他已经冲到最一线的大盾之后,连发羽箭。

    但是弓弦响处,必有一个蒙古兵倒地。

    在明军顽强守卫和密集鸟铳之下,前进中的蒙古兵虽然有大雪球的掩护,但依然是被打的抬不起头,尤其是近到十几步以后,明军的投掷手开始发威,他们将一个个冒着火星的手炸雷从大盾长枪之后扔了出来,随着一声声的巨响,蒙古兵被炸的血肉横飞,雪球或许能挡鸟铳,但在手炸雷面前却是无比脆弱,在绽放成一片片雪花的同时,也将藏身在其后的蒙古兵展现了出来。继而被明军的鸟铳射倒在地。

    大部分的雪球都被明军摧毁,但仍有七八个雪球被蒙古人奋力推动,夹带着风雪,向明军方阵狠狠撞来。

    “稳住!稳住!”

    陈永福大吼。

    军阵密集严整,谁也不能移动或者是后退,不然阵形就会大乱,在京营的操练手册中,无论遇到任何情况,但是没有长官的命令,大盾手和长枪手都不能移动一步,即便是敌人的长枪已经抵到胸口上也不行。

    密云兵虽然不是精武营,使用军营操练手册的时间并不长,所选军士也没有精武营那般的精良和严苛,但一年多的操练以来,他们也已经脱胎换骨,和过往不同了,此时面对汹汹撞来的,足有两人高的大雪球,士兵的脸上虽然有惊慌和畏惧,但却没有人敢后退,只听见前面的伍长和旗长都在大喊:稳住稳住,谁也不能后退!

    “砰!”

    大雪球终于终于迎面撞了上来,坡度虽然不大,但在最后时刻,蒙古兵拼命推滚,越滚越快,这最后冲击而上的惯性力量还是很大的,随着一声雪球撞击和十几个军士惊慌大叫之声,白雪漫天,几个盾手和长枪手都被迎面而来的雪球撞击掩埋,瞬间不见人影,旁边长枪手本能的闪避,巨大的力量和心理冲击令明军阵形出现了动摇。

    “呼哬~~”

    后面的蒙古兵精神大振,立刻举着圆盾和马刀冲了上来。

    “稳住,杀!”

    面对危局,陈永福早有预料,他亲率亲兵卫队出现在了阵形动摇的缺口处,身批重甲,挥舞长刀,迎着冲上来的蒙古人砍去。陈永福将门出身,刀法娴熟,连砍带劈之间,就将三个冲上来的蒙古兵全部斩杀在地。

    陈德跟在他身边,连连射箭,专射那些冲在最前,看起来比较悍勇的蒙古兵。

    陈家父子在前,其他人自然不敢落后,众军一起冲杀,硬生生地将借着雪球冲撞的威力冲到明军阵前的蒙古兵挡住了。

    ……

    对面。

    鳌拜脸色发白。

    他弟弟穆里玛小声嘀咕一句:“密云兵,倒也不能小瞧。”

    ……

    在陈永福亲临一线,冲锋在前的鼓舞之下,明军虽然短暂惊慌,但很快就又重新集结成阵,用森冷的长枪将冲上来的蒙古兵扎成血葫芦,被埋在雪下的大盾手和长枪手重新站起和加入战局,鸟铳和手炸雷鸣放和爆炸之声更是密集响起,将冲近的蒙古兵杀的血肉横飞,激战之中,原本已经有点动摇第一道防线,重新稳定下来。

    蒙古兵自然不甘心,他们发动了更多的大雪球。

    “砰砰砰~~”

    又有雪球撞到,溅起无数新雪,有更多的蒙古兵嘶吼着冲了上来。

    但明军却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的惊慌了。

    ……

    建虏军旗之下,鳌拜咬牙切齿的盯着对面,铜铃般的双眼里似乎是要喷出火来。

    就像是他预料的那样,大雪球虽然不如盾车坚固,不如火炮犀利,但却给对面的明军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在大雪球滚滚冲击之下,明军严整的阵形出现了极大的动摇,士兵都有惊慌,但令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明军虽然有慌乱,但总体却并没有出现混乱,反而在陈永福带领下,顽强的守住了缺口,眼见的挥舞马刀的蒙古兵一波又一波的冲了上去,但却又一波又一波的被杀退了下来,半个时辰过去,但却毫无所获。

    与此同时,西北南三个方面的明军岿然不动,用鸟铳和围在周围的蒙古骑兵继续对射,并没有因为正面被猛烈冲击,阵形摇摇欲坠而露出惊慌混乱……

    “这些无能的蒙古人!”

    眼中冒火,鳌拜心中更是澎湃着怒意,虽然他早就知道蒙古人擅长骑射,怯于兵击,长于诱敌,短于列阵,面对面的搏杀,并不是蒙古人的长项,但这数倍于敌人的情况下,蒙古人总该能有所表现和突破吧。

    但蒙古人的表现太让他失望了。

    “三哥,蒙古人比尼坎都不如,让满洲勇士上吧,一个突击,就能击溃尼坎!”

    鳌拜能忍,但他的弟弟穆里玛却是忍不住,他大声请战,要率镶黄旗的精锐白甲兵出击。

    鳌拜摇头:“不急,再等等,尼坎还没有乏。”

    满洲人丁稀薄,每一个精锐白甲兵都是大清用无数银子和无数场战斗历练锤炼出来的,非到最后时候,鳌拜不会轻易使用,这不是他,而是从努尔哈赤到黄太吉一贯的战术思想,先用汉军旗或者是蒙古兵疲乏敌人,等到敌人累了,再使用最精锐的白甲兵做最后一击,如此不但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更可以提振满洲勇士的威名。

    刚才夺取高地的战斗中,白甲兵伤亡有百人,鳌拜表面不说,心中却是懊悔,因此,他不敢再轻易使用白甲兵了,一来,他必须减少白甲兵的无谓伤亡,以免战后被究责,二来,如果白甲兵出击,却不能取胜,那全军士气必然一坠千里,所以,他不得不谨慎。

    “呼哬~~”

    猛攻之中,蒙古兵依然在不断的滚动大雪球,向明军压迫而去,很快,在明军阵前,就堆满了一个又一个雪堆,渐渐又变成了雪墙,雪墙给蒙古人提供了掩护,他们可以藏身其后,向明军抛射箭雨,但雪墙同时却也阻拦了他们进攻的步伐,令他们迈不开脚步,无法组织起更加迅速和猛烈的攻击。

    不过凭借着人数优势和四面围攻的箭雨,蒙古兵还是渐渐的控制了局面,明军倒下的也越来越多,不得已,陈永福开始收缩阵形,边打边撤,试图移动到更有利的地点,但每一次他们的移动,都会遭到周边蒙古骑兵猛烈突击,最终不得不放弃。

    陈永福知道,想要移阵是不可能了,今日只能死战。

    于是,明军再一次的收缩阵形,形成一个圆阵,从鸟铳还击蒙古人的弓箭,但是蒙古人冲到阵前,则有长枪手圆盾手和他们进行肉搏,激战之下,明军圆阵的周围倒毙了一圈又一圈的尸体,白雪都被染成了红色。

    而明军也终于是疲惫,两千军士,伤亡已经快要接近一半了。

    “可以了!”

    一直在紧观战局的鳌拜忽然大叫一声,对弟弟穆里玛说道:“你在此督战。”再转对簇拥在身边的四百镶黄旗精锐白甲兵,喝到:“留下五十,其他人下马,随我一起杀尼坎!”

    见哥哥要亲自冲阵,穆里玛试图拦阻和替代,但被鳌拜摇手拒绝。

    鳌拜接过自己的兵器,一杆重达五十斤的宽背大砍刀,向着密云兵军旗一指。

    “杀啊!杀尼坎~~”

    鳌拜举刀高喊。

    三百五十名的精锐白甲兵一起高喊,随即,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密云兵逼去。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有误解,以为建虏最利害的是骑兵,其实不然,建虏最利害,每一次都能决定胜负,令明军无法抗衡的其他是他重甲步兵,尤其是今日的战场,骑兵施展不开,正是重型精锐白甲兵的一锤定音的最佳场所。

    鳌拜率领三百五十名精锐白甲兵亲自出击,他们都身披黄色的重甲,踩着红色的白雪和匍匐的尸体,向密云兵威压而来。

    陈永福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

第1036章 胜负坚持

    “呜呜~~”

    号角声声。

    披着黄甲的三百建虏重甲兵,兵分三路,冲着明军被雪球冲散的三个缺口,汹汹扑来,正在和明军肉搏的蒙古兵急忙为他们让路,同时大声呼喊,拼命射箭,为其壮威。

    就像是一枚巨大的铁锤,三百五十名建虏白甲兵,嘶吼着,携带千斤之力,向明军砸将过来。

    明军微微色变。

    不说战力,只说建虏白甲兵的气势就极为惊人。

    “挡住他们,手炸雷!!”

    陈永福大叫。

    有蒙古兵的隔挡,建虏白甲兵又已经冲到阵前,鸟铳射击是来不及了,只能使用手炸雷。

    但手炸雷从点燃到投掷,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而就在这须臾之间,重枪和飞斧已经从建虏阵中投掷而出,贯破天空,夹带风声,向明军方阵直扑而来。“啊……”不同于蒙古人的羽箭,重枪和飞斧这种重型破甲兵器对明军的甲胄有相当的威胁,在漫天的兵器飞舞中,鲜血飞起,有鸟铳和长枪手倒下。

    而后,三路白甲兵直接冲撞到了明军阵前,其中位在中间那一路最猛,冲在最前的十几个白甲兵都举着大盾,如惊了的疯牛一般,直往明军的长枪阵上撞去,撞开阵势之后,后面的重甲兵举着狼牙棒和大砍刀就冲了出来,不顾死生的奋力砍杀,在这其中,虽然明军的手炸雷响起,将十几个重甲兵炸的血肉模糊,头盔都飞上了半空,鸟铳也射倒几个,但这并不能阻止白甲兵的嗜血冲击和残暴。

    陈永福一直盯着建虏白甲兵呢,见两边尚能坚守,但中路被白甲兵冲的动摇,阵形混乱,快要失守,他急忙率着亲卫冲了过来,挥舞长刀,和冲进阵中的建虏白甲兵血战,同时大声喝令,重整阵形。

    在砍倒一个白甲兵之后,陈永福忽然发现,前面十几个举着圆盾和长刀,一直聚拢成团的白甲兵忽然散了开来,中间那一个异常魁梧,足足比其他人高出一个头,身披重甲,虬髯胡须,拎着宽背大砍刀的建虏头领忽然闪了出来。

    只看了一眼,陈永福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是建虏第一猛将,镶黄旗护军统领鳌拜!

    ——首发起点,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但钻天猴没想那么多,他依然将对面的官军当成是了县城里的卫所兵,不好好在县城待着,却跑到刘店镇来撒野,耽误了他的**,他心中一团火,非把这一小队的官军歼灭了不可。

    “殿下,你身边有奸细!”杜勋第一句话就让朱慈烺吃了一惊。

第1037章 李定国的判断

    墙子岭战事结束,在陈永福张勇等人的血战之下,大明有惊无险的击退了鳌拜的偷袭,其中,陈永福折兵一半,张勇更是身负重伤,带着最后剩余的十几个兄弟滚下山坡,方才逃过一劫。此战参战人数虽少,但惨烈程度却是近年少有,建虏蒙古联军乘兴而来,最后却在墙子岭山下碰了一个头破血流,连满洲第一勇士鳌拜负了重伤,被射瞎了右眼,全军从墙子岭出关时,士气极为低落。

    此战的胜利,再一次的印证了墙子岭为建虏的不祥之地,连不信邪的鳌拜都栽了跟头,此后,建虏再不敢向,或者说已经无力再向密云长城兴兵了。

    ……

    “加!加!”

    官道之上,马蹄急急,报价的塘兵拼力策马,胯下战马如同离弦之箭,向京师狂奔而去。

    墙子岭胜利的消息传到京师,留守京师的内阁辅臣以及军机处的两位军辅李邦华和堵胤锡都是大喜,几人急急向隆武帝报捷。

    ……

    乌克尓河。

    大雪飘扬,气温极冷,河岸两边陷入沉寂,彼此都在等待大雪的结束。

    中军大帐。

    此时的隆武帝朱慈烺,正深深沉思和愧疚。

    吴三桂袭击建虏粮道失败,为建虏所败,下落不明,这意味着跟随吴三桂兵出喜峰口的关宁铁骑,怕是十不存一,很有可能已经全数为建虏击溃了---关宁铁骑,大明最精锐的骑兵队伍,在朱慈烺的谋划里,未来会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们去担负,但想不到今日一个不慎,他们竟然都折在蒙古草原了。

    可惜啊。

    朱慈烺心痛,愧疚,为自己小看了多尔衮,没有提前做出预防而后悔不已。

    而墙子岭遭到建虏蒙古联军突袭的消息,更是令他警醒----多尔衮果然不是容易对付的,如今,大明已经将全部的骑兵都集结在了乌克尓河,京畿地区已经没有骑兵可用,如果说,吴三桂袭击粮道失败,只是损失了关宁铁骑,在令朱慈烺心痛的时候,还不至于决定整个战局的胜负,但建虏对墙子岭的攻击,却是实实在在,有可能威胁到此次大明卫护张家口塞外三部的大计。

    如果墙子岭守卫不利,救援不及,被建虏破了长城,继而直杀了京畿,那对大明的民心士气,必然会造成重大的影响,他隆武帝的威望,也必然会遭受到重大的挫折。

    ——首发起点,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第1038章 多尔衮的抉择

    明军大营。

    风雪中。

    隆武帝朱慈烺裹着大氅,站在高台之上,看着李定国,微笑道:“你继续说吧。”

    “是。”

    李定国拱手,继续道:“但我军也并非没有忧虑,多尔衮现在所依仗的,一是墙子岭的奇兵,二就是这漫天的大雪了,昨日到今日,大雪不断,气氛陡降,我军中已经有不少兄弟被冻伤了手脚,如果这大雪再继续下,气温继续降,我军战力必然下降,建虏蒙古生于辽东塞外极寒之地,对风雪的承受能力,远胜于我大明,如果他们趁着大雪,冒险突袭,又或者是持续对峙,情势或许会有所改变。因此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后勤辎重,但使粮草柴薪能够持续供应,兄弟们不挨冻,不受饿,我军战力能够保证,十几天之后,如果建虏还不退,我军就可以和他们决战了。”

    朱慈烺微微点头,目光再看向对面的建虏蒙古联军大营,说道:“如此大雪,我军的粮草柴薪困难,建虏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就看谁能坚持了……”

    ……

    同一时间。

    建虏蒙古联军大营。

    风雪飘飘,马粪燃烧取暖的怪异气味之中,多尔衮正站高台之上,举着千里镜,远望对面的明军大营,。

    大雪连续下了一天一夜,冻结了乌克尓河,也将双方的军事行动都冻住了,这种恶劣天气下,无论骑兵还是步兵,都无法大规模的行进和发动进攻,各军都窝在帐篷里取暖,柴薪和棉衣变的极为重要,虽然多尔衮早有预料,此次出征,除了粮草,沿途也收集了大量的柴薪,棉衣也有所预备,但漫天的大雪之中,全营上下的疲惫和士气不振,还是让他忧心忡忡。

    算时间,鳌拜应该已经到墙子岭了。

    明军为何岿然不动,难道不担心京畿的危机吗?

    又或者,大雪阻隔,消息还没有传来,甚至是鳌拜行动失败,没有能破关入塞?

    多尔衮眉头深锁。

    --如果明军不动,那就意味着明军没有上当,以双方现在的兵力对比和后勤补给的遥远,大清其实是落于下风的,僵持的时间越长,大清的胜机流失的也就越多,因此,尽早决战才是上策,但现在决战,大清却并没有胜利的把握,一个不慎,甚至有可能落的失败的下场。

    一旦失败,那就什么也没有了。但如果不战,现在就撤走,任由蒙古草原的人心滑向明国,回到沈阳的自己,必然会遭到铺天盖地的弹劾,不说辅政王,就是睿亲王的爵位,怕也是难保……

    所以,他不能轻易放弃,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能撤退。

    想到此,多尔衮忍不住咬牙切齿---若不是土默特人背信弃义,倒向明国,他又怎会落入现在的窘境?说不得现在早就获胜了。

    土默特,善巴,有朝一日,本王必将你们全部诛灭!

    ……

    晚间,隆武帝朱慈烺在大帐宴请刚刚被册封为土默特大国公的善巴。

    善巴今年五十有余,标准的蒙古汉子,看起来身形极为壮硕,不过在大明皇帝面前,他却是小心翼翼,满脸恭敬,丝毫没有桀骜之色,并不只是因为大明皇帝乃是天下至尊,有长久的威严,更因为年轻的隆武帝英气勃勃,目光深沉,严厉而又不失温和,令人不敢直视。

    ----善巴自认是有一些识人能力的,他知道,隆武帝非是常人,加上隆武帝数次击败建虏,关于他的传说在草原上广为传播,善巴知道,建虏迟早要被大明剿灭,现在投向大明,虽然不一定是最好,但却一定是最恰当的那个选择。

    更不用说,大明皇帝破天荒的第一次要迎娶他的女儿,草原最美丽的女子娜仁为贵妃。

    这是土默特最大的荣耀啊。

    对这个女婿,善巴心中是很满意的。

    不过让他微微有些惆怅的是,对于他提出的要求,大明并没有完全满足,他想要的鸟铳火枪,都被大明打了回票,重开边贸、赠与粮草甲胄棉衣倒是痛快的答应了,但与之同时的是,他土默特人也需要付出相当的代价,除了回馈的战马之外,土默特勇士还需要接受明廷的调遣……

    善巴心有不甘,今日晚宴,除了觐见,他想着当面再向大明皇帝争取一些利益。

    他觉得,大明皇帝都是好面子的,只要拍足了马屁,表忠心,说好听话,皇帝一高兴,怎么着都会有一些好处奖励给土默特。

    但事情的进展却出乎他的意料,年轻的大明皇帝一直淡淡微笑,静静地听,对于他的马屁和各种赞誉之词,丝毫没有“享受”的样子,表情始终冷静,直到最后,才微笑着,开启金口,对土默特骑兵的英勇表示赞赏,同时四两拨千斤的拒绝了善巴刚才所请。

    善巴心中明白,大明皇帝的潜意思就是:大明新朝是有规矩的,土默特所求的各种钱帛和利益,都需要用战功来获取,又或者,即便没有战功,但是土默特对大明忠心,为大明尽力,大明也可以给予。总之一句话,所有的利益和好处,都需要通过实际行动来获取,只靠几句好听话,博的皇帝大笑,就想要取得利益,即便是皇帝陛下愿意给,臣子们也是不会同意的,所以还请“老丈人”见谅。

    善巴无奈,这才明白年轻的明国皇帝,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和难以对付。

    而同时的,善巴的豪气也被激发了出来,最后,他举着酒碗,长身而起,向大明皇帝陛下敬去:“尊敬的陛下,蒙古有句谚语,暴风雪折不断雄鹰的翅膀,雪虽大,但挡不住我土默特的勇士,来日决战,我土默特愿为前锋!”

    朱慈烺也站起,笑道:“土默特勇哉,这一杯酒,朕饮了!”

    将一大碗的奶酒,一饮而尽。

    奶酒劲浓。

    这一夜,朱慈烺醉了。

    在蒙古草原,在天地皑皑白雪的簇拥之中,朱慈烺梦到了很多,从蒙古草原的白雪,到辽东平原的黑土,甚至远到伊犁边界的沙漠,海参崴的瀚海……

    ……

    雪,连续下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是停了,天地之间,乌克尓河的东西,全部为大雪所覆盖,积雪淹没小腿,人畜难行,明军和清军都被困住了,不但是为战局所困,也是为天气所困。

    接下来连续几日都是晴天。双方开始试探的发起了一些进攻,但都是零星的小战斗,很显然,双方的统帅都在等待墙子岭的最新消息,如此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走?

    这中间,明军俘获了几个蒙古兵,从他们的口中知道,建虏营中的柴薪极为困难,很多人都冻伤,虽然还没有人冻死,但全军上下都已经是心有不满,士气比较低落。

    消息送到朱慈烺面前,朱慈烺微微欣慰,眼睛里的信心更足。

    ……

    又三天后,六百里加急的塘报,终于是送到了隆武帝的大帐中。

    急急看完,朱慈烺长长松了一口气。

    ---墙子岭胜了,虽然最开始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在边军将士的英勇奋战和陈永福和徐文朴的及时支援之下,顽强的盯着了鳌拜的攻击,鳌拜知道事情不可为,带兵撤退了,从俘虏的蒙古士兵口中得知,鳌拜被射瞎了右眼,虽然没有死,但却也是相当的重伤,就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来说,伤口感染,继而死亡的可能是相当高的。

    鳌拜是建虏第一勇士,如果他真的死在了墙子岭,对建虏的军心士气绝对是沉重一击。

    鳌拜被杀退,京畿稳定,朱慈烺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到对面的多尔衮的身上了。

    “传旨,对陈永福,张勇,以及在墙子岭奋战的众多将士予以嘉奖,战死者重恤!”

    朱慈烺道。

    “遵旨!”

    ……

    而此时此刻,在多尔衮的大帐里,却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鳌拜率军虽然突破了墙子岭,但在明军的顽强阻击和后续援兵及时赶到的情况下,最后不得不率兵撤退,鳌拜本人更是被射瞎了右眼,身负重伤,这意味着大清偷袭密云长城、扰乱明**心,继而一鼓取胜的机会已经彻底丧失。

    “无能!”

    看完军报,多尔衮气的摔了桌子。

    帐中没有其他人,只有苏克萨哈和正白旗护军统领喀克都礼两人,面对盛怒的多尔衮,两人都是大气不敢喘,低头不说话。

    多尔衮咬着牙,负手踱步,在帐中来回的走。

    ---鳌拜的失利,意味着他的战术已经是失败了,虽然弟弟多铎成功的伏击了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将大清一直视为劲敌的关宁铁骑杀的落花流水,解决了后顾之忧,关宁铁骑大半死伤,逃走的不足百余人,即便吴三桂下落不明,好像是逃走了,但对大清来说,这依然是一场值得庆祝的大胜利。

    如果墙子岭再胜,鳌拜成功入塞,令隆武不得不回援,多尔衮带兵追杀,剿灭张家口塞外三部,那就是一场辉煌的大胜利了。

    可惜啊,鳌拜不争气,没有能破关,而随着墙子岭的失败,多铎的胜利好像变的黯然起来。

    怎么办?

    失去了墙子岭的牵制,继续和明军对峙,大清的胜算怕是寥寥无几,即便多铎率领一万精骑后续赶来,也无太大的胜算,在粮草补给越发困难的情况下,撤退好像已经是不得不的选择,但如果现在就撤退,那政治清算的巨大风潮,却又是多尔衮所不能承受的……

    “去请洪学士!”多尔衮猛地站住了脚步。

    情况危急,是战是退,多尔衮自己拿不住注意,这时他只能请教洪承畴了。

    ……

    这两天,洪承畴一直在失眠,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气血虚,睡不着,而是因为那漫天的大雪和森冷的气息,令他想到了被围松山的那一段绝望时光。和松山的绝望和心惊肉跳不同,此时的建虏蒙古军中,倒还没有绝望,但连日以来,蒙古人畏惧严寒,对柴薪供应的不满和士气的低落,却是清楚可见的。

    这一切都令洪承畴想到了松山,

    或者说,松山是他永远也抹不去的噩梦,他时时都不能忘记。

    得了辅政王召见的命令,洪承畴整理衣冠,披了大氅,急急来见。

    多尔衮不隐瞒,直接将鳌拜兵败的塘报,递给洪承畴。

    洪承畴看完之后,急忙下跪请罪----偷袭密云长城是他的建议,以鳌拜为主将,也是他的提议,现在墙子岭失败,论起来,他也是要负一部分的责任的。

    “先生快起。”

    多尔衮亲自搀扶,双手托着洪承畴手臂,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目光望着洪承畴的眼,非常诚意的说:“墙子岭之败,不是先生谋划无能,而是鳌拜执行不力,这等无用的奴才,本王不会放过,等回到盛京再和他算账。而大雪之后,决战在即,我军如何破敌,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见多尔衮诚意如此,洪承畴十分“感动”,他假装红了眼眶,说道:“王爷如此看重臣,臣无有报答,只有肝脑涂地,以报王爷的知遇之恩!”

    多尔衮也假惺惺的点头,随即牵着洪承畴的手坐下,两人近距离的密议。

    “王爷,明军加上张家口塞外三部,连同土默特人,一共有七万余人,就兵力来说,我军现阶段其实是处于劣势的,即便豫亲王率一万后军赶到,我军也并不能占据上风。这几日间,臣时时到前方观察,发现明军营中烟火不断,进出的士兵都是棉衣棉甲齐整,由此可知,不论是军中的柴薪还是御寒的衣物,明人都准备充足,严寒大雪对他们战力的削弱,并不明显。”

    “也就是说,在兵力之外,明人在军需后勤,也是占据上风的。”

    “而我军的优势则是胜在骑兵,在这茫茫的被白雪覆盖的草原,明军的两万多步兵,除了坚守营寨,再没有其他用处,土默特人新附,明人对他们仍然存有疑虑,未必敢真心使用他们,明军能放心使用的骑兵,只有张家口塞外三部和他们自己的三千营,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军骑兵数量是胜过明军的。”

    “因此,臣不担心明军和我决战,相反,臣担心的是,明军不与我战,而是坚守营寨,利用后勤补给的优势和我军打僵持战,那一来,我军怕就是要糟。”

第1039章 圈套

    听到此,多尔衮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是沉重---洪承畴所说,正是他最担心的是,老实说,战场上面对面的厮杀,他多尔衮还真没有怕过什么人,即便明军数量超过他,他也有信心取得战争的胜利,但这两年以来,在明国的严厉封锁之下,大清境内物价高涨,各种生活必需品都出现了短缺,民生困苦,虽然在主子奴才的高压统治之下,没有人敢反抗,但危机已经是显现了出来。

    身为大清的辅政王,多尔衮不得不为平息物价,做出各种各样的努力和示范,即便如此,也不能解决问题。

    而为了这一次的征讨,大清几乎是掏空了所有的府库,如果不能胜利,不但会丢失蒙古草原各部,大清财政也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对大清来说,速战速决才是此战胜利的最佳方式。

    在多尔衮原本的计划里,有土默特人的帮助,前后夹击,明人想不决战也不行,但谁想事与愿违,土默特人忽然倒向了明国,令他的战略计划落空,现在墙子岭又失败,虽然击败了吴三桂,解除了粮道的危机,但粮草从锦州转运,千里迢迢,所耗巨大,如果明军真的据守不出,那大清绝对是耗不起的。

    “看明军的架势,确有坚守不出,待我自败的意图。先生以为,该如何破?”沉默了一下,多尔衮问。

    洪承畴低下头,捻着胡须,沉默不语。

    “先生但说无妨。本王绝不会怪罪。”多尔衮看出了洪承畴的犹豫。

    洪承畴这才叹息一声:“那臣就斗胆了。王爷,在土默特人倒戈的情况下,此战我大清已经丧失了先机,隆武善于用兵,性格冷静,陈奇瑜高斗枢等人也都有军事长材,明军粮草充足,士气高涨,我军想要战胜之,并不是容易的事。而我军补给线遥远漫长,所耗巨大,长期僵持下去,于我十分不利,臣以为,为长远计,我军需做其他打算了。”

    “什么其他打算?是撤兵吗?”多尔衮面无表情,目光却忽然严厉。

    洪承畴一惊,急忙起身跪倒,一脸惶恐的说道:“臣知道,还未交战,胜负未知,就想着撤军,不是王爷的用兵之道,但臣思来想去,依然认为这是最稳妥之策。土默特人背信,乌克尓河已经不是一个合适的战场,局势不利,继续缠斗下去,对我大清没有好处。反倒有可能是中了隆武的算计,被他长期消耗,那一来,我大清就得不偿失了……”

    不等他说完,多尔衮就霍的站了起来,在帐中来回的走。

    ----从多尔衮烦躁的表情就知道,对峙的恶果,他并非不知道,也知道洪承畴所说,乃是老成谋国之言,但他却不能轻易撤兵,不说蒙古的离去,朝堂上的攻讦,只说他高傲的性子,就不能轻易接受失败。

    洪承畴继续跪伏在地,目光恭谨的追随着多尔衮。

    终于,多尔衮站住脚步,长叹一声,再一次用双手将跪在地上的洪承畴托了起来,肃然道:“先生的良苦用心,本王明白,但现在还不到撤兵的时候。”

    洪承畴依然“进谏”:“王爷,君子顺势而为,眼下局面不利于我军,强撑下去,说不得会越陷越深啊,不如立刻决断。”

    ---作为老狐狸,洪承畴清楚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如果他唯唯诺诺,不敢坚持自己的意见,那就一定会被多尔衮看轻,相反,他越是坚持己见,多尔衮就会愈发敬重他,当然了,一个关键原因是,他现在所说的,其实都是多尔衮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多尔衮何尝不知道形势不利?并隐隐嗅觉到了失败的气息,但身为大清的辅政王,他不能轻言撤退。

    多尔衮还是摇头。

    “王爷是担心盛京?”洪承畴站直了。

    多尔衮又摇头,牵着洪承畴的手,重新坐下,声音坚定的说道:“不,盛京本王还能镇的住,本王担心的是这蒙古草原,这一次本王兴师动众,率领大军前来,如果不能扫平张家口塞外三部,我大清的颜面和威望将荡然无存,蒙古人是遵循实力的,一旦他们看到,我大清没有了节制他们的能力,他他们还会向着我大清吗?一旦他们全部倒向明国,藩篱尽开,我大清就危险了。所以,哪怕是不能取胜,我大清也必须战一场,只有取得一场大胜,才能震慑住蒙古各部,保存大清的颜面,本王也才能撤退啊!”

    洪承畴眼神复杂。

    ----不到最后时刻,谁都不愿意放弃。

    当初他在松山,不也是这样吗?

    “如果王爷不愿意退,那就只能想办法诱骗隆武出战了,”洪承畴道。

    “先生可有办法?”多尔衮精神一振。

    “古往今来,逼敌人决战,不外乎激将和断绝粮道这两种办法,但隆武年轻英才,这两种老办法怕是骗不过他的,还有一种办法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如果能成,是我大清之幸,如果不能成,还请王爷莫要迟疑,立刻撤兵!”

    “什么办法?先生快说!”多尔衮急问。

    “以退为进,反客为主,诱明军追击,然后和豫亲王的一万后军合力包围,将追击的明军歼灭于草原白雪之中!”洪承畴声音清楚,浑浊的老眼忽然放出光芒。

    ……

    清晨,隆武帝朱慈烺按时醒来,洗漱完毕,用完早餐之后,就站在沙盘前,听取陈奇瑜张国维等人的军情简报。

    乌克尓河边的僵持,已经将近十天了,随着天气的好转,双方战事再起,这两天间,彼此小规模的冲突不断,土默特的善巴,连同虎大威周遇吉等人更是连续请战,请求和建虏决战,但都被朱慈烺驳回了。

    对于土默特的善巴,陈奇瑜等军机重臣,反复向他强调,大明土默特联军一体,需得遵从同样的指挥,没有命令,土默特绝不可妄动。如此,方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大明胜在粮草和后勤,在这冰天雪地的蒙古草原上,建虏的粮草运输和补给,比大明更加困难,因此,最急于决战的应该是多尔衮,而不是大明,大明完全可以心平气和的,用粮草补给慢慢地耗死多尔衮,这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建虏远道而来,粮草困难,棉衣不足,柴薪更是不继,这一点,从俘虏的蒙古兵口中已经得到证实,而我军粮草充足,不惧对峙,宜养精蓄锐,待到建虏疲惫,再行出击,定可事半功倍,一举破之!”陈奇瑜总结军机处的计划。

    众人都点头。

    杨尔铭更开起了玩笑:“如果多尔衮愿意,我们在这里陪他过年,甚至是陪他过明年中秋也可以,就是不知道”

    周遇吉虎大威等武将听了都是大笑。

    就在此时,脚步声急促,轮值的李国英快步走了进来,向朱慈烺抱拳:“陛下,建虏动了,他们拔营而起,好像是要逃跑!”

    “哦?”

    朱慈烺一惊,急忙跳起来,大步往外走,军机三臣连同张国维和帐中的武将,也都跟随他走出大帐,急急往高台而去。

    ----果然,极目远望,发现对面的建虏蒙古大营军旗飘扬,一片混乱,各种颜色不一的厚毡帐篷已经在视线里消失了很多,骑马的蒙古兵正一队队的往东而去,而在乌克尓河的河岸依旧上下游,有大批的蒙古骑兵正在警戒,显然,那是预防明军追击的后队。

    见建虏蒙古联军撤退,众臣都有喜色,尤其是张家口塞外三部的三个国公,建虏退走,他们面对的战争压力立刻就减少,等于他们这一次就是胜利了。

    “多尔衮倒也明智,知道没有取胜的机会,就惶惶逃走了!”

    刘永祚笑。

    其他众臣也都是欣慰大笑。

    的确,就现在的情势来说,建虏已经失去了取胜的机会,粮草又困难,忽然撤退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陛下,正在扩大战果的好机会,请下令追击吧。”虎大威摩拳擦掌,第一个请战。

    朱慈烺不说话,只是举着千里镜,仔细观望正在撤退中的建虏蒙古联军---在土默特归于大明的情况下,建虏确实已经是失去了胜机,墙子岭又失败,现在撤退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朱慈烺总觉得多尔衮不是一个轻易会放弃的人,即便没有土默特,即便没有墙子岭,以多尔衮高傲的脾气,真的会如此轻松的就撤走,并吞下战败的苦果吗?

    会不会有诈呢?

    “多尔衮善于用兵,即便撤退,也定会留下足够的断后之兵。我军不可不防。”另一个勇将,宣府总兵周遇吉倒还能保持清醒。

    朱慈烺欣慰的看了周遇吉一眼,然后看向陈奇瑜:“军机处的意思呢?”

    陈奇瑜高斗枢刘永祚连同杨尔铭等人正在小声商议,听到陛下问,立刻拱手回答:“回陛下,参谋处以为,情况不明,先派小股骑兵追击为宜。”

    朱慈烺点头:“那就传令吧。令土默特大国公善巴派五千骑兵追击,抓寻俘虏。告诉善巴,就说多尔衮狡诈,其忽然撤退,说不定有诈,令他一定要小心。因此,朕说五千就五千,绝不可多派!”

    只靠观望是不能确定敌人的虚实的,只有实打实的行动才可以,于是,朱慈烺还是命令追击。

    善巴既然请为前锋,又是蒙古人,熟悉蒙古战术,令他派人追击最为合适。

    ……

    “呼哬~~”

    得了命令,早就按捺不住的土默特大国公善巴,立刻就派兵追击,虽然他心里不情愿,但还是遵从了大明皇帝的命令,没有全军追击,而是派了五千人,兵分三路,向撤退的建虏蒙古联军追去。

    很快,土默特的五千前锋骑兵就和断后的哈刺慎蒙古右翼交上了手。

    哈刺慎右翼根本不是对手,稍一交战,就大败而逃。

    前锋土默特人抓获了不少的俘虏。

    而从俘虏的口中,他们得到了大量的情报。

    ……

    “陛下,综合俘虏的口供,建虏军中粮草已经不多,柴薪更是困难,士气低落,不得已,多尔衮带着正白旗、汉军旗、科尔沁蒙古和察哈尔蒙古急急撤走,却令哈刺慎蒙古和喀喇沁蒙古断后,这两部三旗对多尔衮的安排,十分的不满,加上这些天气温极冷,这两部三旗损失了很多的牛羊,冻伤者不计其数,因此军心浮动,无人愿战,和土默特人稍一交战,立刻就溃败逃走,更有人直接就下马投降,到现在,土默特前锋追出十五里,已经杀敌数千人了!”

    听到这个军报,从隆武帝以下,所有人都是面露喜色--看起来多尔衮真是跑了,连自己的蒙古俺达(兄弟)都是不顾了。

    ……

    “报!”

    很快,又有军报传回。

    “陛下,多尔衮仓皇逃走,一路扔下军中的粮草和柴薪,除了科尔沁蒙古和察哈尔蒙古之外,其他巴林蒙古、喜峰口土默特等部都已经各自而逃了!”

    听了这个军报,众人更是惊喜。

    ---多尔衮,这是众叛亲离了啊。

    “多尔衮虽然拼命逃跑,但因为大雪阻路,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照善巴的估算,以现在的行军速度,多尔衮拼死了,一日也只能逃五十里。”

    建虏退走,土默特人追击,整个战事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时刻,大明君臣围在沙盘之前,急切的讨论。陈奇瑜综合送来的各种情报,总结发言,这期间,不论陈奇瑜,还是沙盘前的诸位参谋,所有人都是一脸喜色。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蒙古人心涣散,多尔衮带着建虏主力的逃跑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事情,此战大明已经胜利,接下来就是如何追击和扩大战果的问题了。因此一些原本慎重,小心谨慎的心思,这时也都被放了下来。

    “多尔衮所带的建虏主力不过万余人,现在被风雪所困,行进缓慢,如果我军能快速追击,说不得能将多尔衮的主力全部歼灭!”

    刘永祚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用专用的教鞭指着沙盘上的蒙古草原,声音忍不住有点颤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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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回崇祯十五年,崇祯、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且看如何在这天崩地裂、枭雄奸雄并起的大时代中,卷起千堆雪!公布一下群号,有疑一起聊694049059崇祯十五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十五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