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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全文阅读

作者:韭菜东南生     崇祯十五年txt下载     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59章 多尔衮的无奈

    ……

    沈阳。

    睿亲王府。

    “辅政王!你是不是太悲观了?锦州城池坚固,城中大小火炮,三百多门,更有威力无比的天佑助威大将军炮,说是天下第一坚城也不为过,绝不是明军可以轻易攻下的,如果明军胆敢围攻锦州,我大清正可以趁他们在锦州城下受挫,转守为攻!”

    多铎激动的声音在堂中回荡。

    这一刻,他不叫十四哥,而是叫辅政王,提醒的意味浓厚。

    多尔衮却仿佛听不出,声音更冷静:“莫忘记我们是怎么拿下锦州的,我们能做到,明军也能做到,何况,以隆武的睿智,他怎会犯崇祯的错误?这几年来,我大清国事不顺,最大的原因就是低估了隆武,如果我们再看不清这一点,再端着进攻的架势,而不想着防守,时间长了,必败!”

    多铎被多尔衮说的呆了一下,脸色阵青阵白,是啊,隆武的手段,他可是领教过不止一次了,但想到锦州,他依然是摇头:“不,锦州决不能放弃!”

    ---就像是身上的一块肉,明明已经快要溃烂了,但却很少有人能狠心一刀剁去。

    何况,烂与不烂,还是一个未知呢,

    多尔衮看他:“不弃锦州,锦州粮草从何而来?从盛京辽阳向锦州发粮,路途遥远,所耗众多,如果明年明军大军大举攻击锦州,我大清又拿什么去救?”

    “那也不能放弃,一矢不发就放弃锦州,宗室朝臣都不会同意的!”多铎反驳。

    “由不得他们不同意,”多尔衮声音坚定,这一刻,他杀伐果断的枭雄性格尽显:“为了大清的长久,为了太祖的基业不毁于一旦,不同意,也得压着他们同意!”

    多铎又呆了一下,随即跺脚,嚷道:“你有本事就说服他们,我不管了!”

    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多尔衮先是苦笑,然后沉思。

    ----虽然多铎嘴上说反对,但只要他在朝堂上立主,多铎还是会维护他的。

    因此,他不担心多铎。

    他担心的是豪格一系的反对和众多宗室朝臣的不理解。

    要想搞定这些人,非争取到一个人的支持不可。

    “备马,本王要去探望礼亲王。”

    多尔衮道。

    “嗻!”

    ——首发起点,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但钻天猴没想那么多,他依然将对面的官军当成是了县城里的卫所兵,不好好在县城待着,却跑到刘店镇来撒野,耽误了他的**,他心中一团火,非把这一小队的官军歼灭了不可。

    “殿下,你身边有奸细!”杜勋第一句话就让朱慈烺吃了一惊。

第1160章 名将争锋

    其实大明民间并不缺银子,只是华夏商贾历来都遵循财不外漏的古训,对于和朝廷打交道,都是无比慎重,总担心被朝廷坑害,因此,想要向他们借银子,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相比之下,外国商行反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和担心。

    ……

    “向夷人借钱,朝廷脸面丢失尽矣!”

    “商人市侩,讨价还价,这是天子该做的事情吗?”

    江南,稷山书院,听闻京惠商行向西夷商行借钱借粮,还户部担保,皇帝出面,刘宗周长声而叹。

    ……

    腊月初八,腊八节,

    这一天,人们要举行冬祭,用收获的谷物祭祀众神和祖先,以求来年五谷丰登、家人平安吉祥,俗称“腊祭”,又说当年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受难时,寒冬腊月天没有一点吃的,又冷又饿的朱元璋竟然从寺庙的老鼠洞里刨找出一些红豆、大米、红枣等七八种五谷杂粮。朱元璋便把这些东西熬成了粥,美美地享受了一顿。

    后来朱元璋平定天下,坐北朝南做了皇帝,为了纪念在苦难中的那个特殊日子,于是就把那一天定为腊八节,把自己那天吃的杂粮粥正式命名为腊八粥。

    当然了,这是传说,毫无根据,连朱慈烺的父亲崇祯帝都不知道有这一说呢。

    腊八粥真正有关系的,还是因为和佛教的因缘。

    一小碗腊八粥,又称“佛粥”、“七宝五味粥”,入的口来,温暖香甜,没人不爱。

    作为皇帝,朱慈烺祭祖祭神,从清晨到中午都甚是忙碌。

    腊八之后,年就近了。

    即使身在宫中,似乎也能感觉到京师内外迎接新年的喜庆气氛。

    ----对大明百姓来说,最近三年是近十几年来最太平的三年,没有肆虐的流贼,没有建虏入塞,各种落草为寇也都是清扫一空,四方安宁。辽饷废除,摊丁入亩之后,穷苦百姓的负担大大减轻,但是辛勤,总能找到维持生计的办法,原本不敢生娃,担心负担不起“人头税”的人们,也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养儿育女,闲暇之时,在京师街头游走,除了街景越来越繁华,商户更多,百姓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之外,眼中看到的被父母抱着逛街的婴儿,也明显比过去几年多了很多,感觉生机勃勃。

    京师如此,各地想必也不会例外。

    ……

    “陛下,朝鲜急报……”

    腊八仪式刚刚结束,还没有返回乾清宫,朱慈烺就接到了于海送来的朝鲜军报。

    看完之后,他脸色凝重,自言自语的说道:“西边失,东边取,多尔衮亲自出马,不止是抢粮,也是想要重创朝鲜啊……传内阁和军机,令他们到武英殿见朕!”

    “是。”

    ……

    武英殿。

    内阁和军机诸臣都到齐,脸色都是凝重。

    五天前,多尔衮亲自带兵,带着前朝鲜王李倧的两个世子,以为李倧报仇为口号,忽然发动闪击,其兵马快速越过冰冻的鸭绿江,直扑咸镜道首府咸兴!

    在这之前的一个多月,驻朝鲜的大明军刚刚结束了对建虏凤凰城一代的骚扰,解救汉人百姓数千,将他们护送转移,暂时安置在了平安道首府平壤一代,而平壤亦是周遇吉的主力所在之地,是明军防守的重点,东面的咸镜道因为地域广阔,人烟稀少,除了首府咸兴较为繁华,人口较多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贫瘠荒芜之地,战略意义稍逊,因此由副将庄子固带三千兵马,连同朝鲜辅兵把守。

    平安道和咸镜道,是为朝鲜的北方两道,和北军都护,是为和建虏接壤的三个区域,

    这一次,多尔衮秘密行军,忽然攻击咸镜道,仅仅三天时间就杀到了咸兴城下,一路大肆劫掠,补充给养,周边震动,朝鲜上下惊惶。

    现在庄子固正凭城死守。

    周遇吉正准备带兵救援。

    ……

    “从探报来看,这一次多尔衮出动的兵马并不多,只有万余人。由此推断,建虏粮草困难,可能已经派不出更多的兵马了。”

    “我朝鲜驻军,周遇吉麾下,马步兵一共一万人,加上朝鲜兵,兵马是不缺的,只是建虏全是骑兵,机动灵活,采用大范围的转移穿插的战术,忽来忽去,在一城一地的兵马防守中,我军的兵力和防守力量往往会落入下风。”

    “一旦在救援中,于野战中和建虏相遇,被他们包围,情况就会糟糕。”

    “多尔衮用兵狡诈,善于避实就虚,也许多尔衮此战的目的,并不是咸兴,而是平壤,一旦周遇吉救援咸兴,平壤空虚,被多尔衮所乘,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必须小心谨慎。”

    军机众臣商议,朱慈烺静静听着,一句话不说。

    军机处的忧虑和分析,他都赞同,但身在京师,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话,他无法及时提醒周遇吉。

    这种情况下,靠的就是将领自身的能力和判断。

    而朱慈烺对周遇吉的能力,还是非常信任的。

    同时,希望周遇吉身边那些出身京营参谋司、有所学习和磨砺的参谋们,能为他提供更多的臂助。

    ……

    后续,军报陆续传来。

    咸兴被围,朝鲜震动,周遇吉不能不救,但此时海面冰封,他无法向辽南的高经略求援,只能运用手中的兵马,于是,周遇吉率兵五千去救,留下徐文朴和朝鲜兵守卫平壤。

    和想像中的救援不同,周遇吉并不着急,他缓慢进兵,步步为营,每天只走二十里,保持士兵的体力,黄昏于空旷处扎营,多设栅栏和障碍,日出走,不到日落就安营,每日只安营扎寨,就需要花费两个时辰,任凭朝鲜官员的恳求,他也不为所动。

    果然,就在这中间,多尔衮的大军忽然出现。

    原来,多尔衮抱持的是围点打援,于野外歼灭明军主力的想法。他攻打咸兴是假,吸引周遇吉来援是真。

    周遇吉早有准备,虽然只有五千人,但在原野里摆开防守阵,马步兵配合娴熟,士气稳定,任凭建虏骑兵的反复冲击,依然不动如山。

    “周遇吉,名将也。”

    激战中,多尔衮立马高处观战,眼见明军阵型稳固,难以攻破,他的战术目标难以达成,心头不禁黯然。又见一队明骑兵冲杀甚猛,主将甚是年轻,于是问道那人谁?身边有认识的人回答:“游击佟定方,蓟州总兵佟翰邦之子。”

    ……

    见无机可乘,多尔衮不纠缠,留下一小部分兵马迷惑周遇吉,然后秘密向平壤急袭而去。

    多尔衮的战术很简单,那就是在机动中寻找机会,朝鲜这么大,可攻击的目标这么多,周遇吉再是小心,时间长了,也是会露出破绽的,不需要多,只需要一个,他就能抓住机会,给周遇吉以大败。

    不过当来到平壤城下时,多尔衮却失望了。

    -----平壤周边市镇连同三个小的州县,所有的百姓都已经提前躲进了平壤城。平壤周边空空如也,除了空寂的山河、无人的屋舍和皑皑的白雪,再没有其他生物。

    坚壁清野。

    原本,多尔衮以为,就算偷不下平壤,只要能在平壤周边,饱饱的抢一顿,在补充粮草的同时,也削弱了明军和朝鲜的力量,那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一部分。

    但没有想到,周遇吉会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望着平壤城,知道留守平壤的乃是精武营悍将徐文朴之后,多尔衮脸色发沉,他知道,拿下平壤城,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多尔衮绕过平壤,往黄州杀去。

    但在黄州,却遭遇了沈器长和少量明军的顽强防守。

    黄州同样是坚壁清野,他所得并不多。

    如果是过往,多尔衮一定会越过平壤和黄州、再往朝鲜两京,开城和汉城杀去,但现在他却不敢继续深入了。

    不唯大清实力不如以前了,也不唯朝鲜军在林庆业的指挥下,已经聚集重兵于开城和汉阳,更因为周遇吉的主力明军已经在后方出现,他担心越陷越深,大军的后路会被周遇吉切断……

    此种时刻,大清万万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了。

    在假装攻打黄州,又试探的向开城进军,吸引周遇吉来援未果之后,一向谨慎的多尔衮没有犹豫,在烧毁周边屋舍之后,就果断带着掳掠的数千朝鲜青壮和抢劫到的钱粮,撤军返回沈阳。

    一路,建虏兵到处放火,到处破坏,将所经地区,都变成了焦土和一片一片的无人区,不给朝鲜人恢复和可能被明军利用的机会。

    多尔衮也一路小心。

    此一战,虽然没有多尔衮预料的那般顺利,但总算是有些收获,也给了朝鲜惩罚,周遇吉虽然一路阻击,但都被多尔衮化解,多尔衮原本以为大功告成,但不想在鸭绿江边,却遭到了周遇吉本人的亲自伏击,原来,一直随即建虏的并不是周遇吉本人,而是副将庄子固。

    猝不及防,建虏抢掠来的钱粮都被烧毁,掳掠的数千朝鲜青壮,也都跑光了。

    危急时刻,多尔衮倒也没有慌乱,他沉着指挥,立刻展开反击。

    双方在鸭绿江边激战一夜,未见胜负,天亮前,周遇吉带兵退去。

    ……

    天亮后。

    战事结束。

    一片阴沉,天空乌云滚滚,一场大雪好像又在酝酿中。

    立马鸭绿江边,望着没有散尽的硝烟,和江岸两边雪地里的尸体,多尔衮脸色铁青的像是要吃人。

    千里奔袭,一番忙碌,最后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多尔衮,你是累了吗?你摩尔根的称号呢?

    内心里,多尔衮在狂吼,他在大声的质问自己。

    周边建虏士兵,一个个也都是黯然。

    ……

    “虏酋多尔衮,临危不乱,善于用兵,确实是将才。”

    周遇吉的军报送到京师。军报中,对于多尔衮的用兵,周遇吉少有的予以了评价。

    “打的好啊。传旨,加周遇吉太子少保、左都督,赏斗牛服一件,金腰带一条!”

    看完周遇吉的军报,隆武帝朱慈烺欣慰大笑,原本他的心理底线,只要朝鲜不大败,几个大城不失,就算是胜利,但周遇吉成功击退了多尔衮,令其毫无所得,可谓是一场看起来是平局,但确实却是大明取胜的上佳结果。他当然要喜悦。

    ……

    “咚,咚……”

    正月初一,凌晨时分,随着清脆悠远的钟声,京师内外一片欢腾,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烟火冲天。

    隆武六年,公元1651年,来了。

    站在乾清宫门前的朱慈烺,目光沉思,有期待更有谨慎。

    ……

    整个春节,朱慈烺都在忙碌中,除了各种必须的典礼,祭天祭祖,和朝臣百姓同乐之外,其他时间,他全部用在军事谋划和筹集钱粮之中了,虽然由京惠商行出面,向三家外国商行借来了两百三十万银元,但大军出征所需的钱粮,仍然有相当的空缺,要发行一批特殊国债、大明户部还要向大明中央钱庄、各处民营钱庄进行拆借,因为大规模的购买粮食物资,为了避免物价、粮价飞涨,内阁户部得有因应,身为后世的穿越者,朱慈烺深知物价飞涨对民生的损害,因此一点都不敢马虎,时时听取内阁和户部的报告。

    ……

    二月,大地转暖,运河冰开,各地粮草辎重陆续向京师起运。

    三月,锦州有消息传来,建虏从海州广宁等地征调了一万多汉人包衣,往锦州义州迁徙,试图恢复两地的田庄,在阿济格的命令下,驻守锦州义州的汉军旗士兵,今春也全部加入军屯。

    建虏在义州的防卫,也发生了变化,多尔衮调派内大臣钮祜禄·图尔格驻守义州。

    跟随图尔格一起到义州的,还有正蓝旗副都统宜巴里,以及一千名正蓝旗的披甲兵。

    经此调整,义州防守实力得到了相当的加强。

    听闻这两个消息,朱慈烺微微松口气。

    建虏再派汉人包衣到锦州义州,并加强两地的防守,说明他们心存侥幸,还没有意识到情势的严峻和义州锦州两地的危险。

    建虏现在不跑,年中年尾再想跑,那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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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一)

    欣慰、庆幸之外,朱慈烺忽然又再一次的想起身在敌营的高文采。

    去年冬季,就在义州之战进行的同时,军情司在锦州的接头点,不幸暴露,接头人被建虏抓获,后来壮烈殉国,高文采虽然没有出现在被建虏处决的名单中,应该没有遇害,但从建虏其后狂风暴雨一半的肃奸行动来看,他的处境大概率不是太好。

    “对锦州义州的屯田,停止骚扰,”朱慈烺给军机处密令:“任由他们种田,今秋之时,他们所种之粮,正可为我大军的补充。”

    “另,派人加紧联系王佐。”

    王佐,高文采的代号。

    ……

    四月。

    一个令隆武帝欣慰的消息传来。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军情司终于再一次和高文采接上了线。

    高文采安全无虞,虽然曾经被怀疑,一度被监视,但现在已经恢复自由了。

    据高文采汇报,虽然有马市风波和奸细的疑云,但阿济格并没有怀疑他,待他依然如故,他在王府的行动,没有受到任何限制,每日传授跤术,进出自由,只是,阿济格好像更谨慎了,府中每进行军政会议,内外都是重兵把守,完事之后,各人也都是守口如瓶,再没有人敢多废话,如此一来,他探寻情报的困难,增加了不少。

    因为奸细事件,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佟图赖,受到了多尔衮的严厉责罚,

    罚银五千两,所有职务都被免去,变成了一个庶人。

    接替佟图赖职务的,正是李率泰。

    除了是汉军正蓝旗的固山额真,李率泰也继续为锦州查奸的直接负责人。

    比起佟图赖,李率泰更精明,更有效率,很不好对付。

    此外,还有一个绝密消息。

    沈阳方面,多尔衮曾经想要放弃锦州和义州,并一连派了很多人到锦州来劝说阿济格,但都被阿济格痛骂回去了,阿济格甚至说,老十四如果做不好辅政王,就换我来做好了。头可断,血可流,锦州不可丢。

    最终,在阿济格的强硬之下,建虏收回了放弃锦州的打算。

    为了加强锦州的防御,阿济格加固城防,在城外又增建了四座墩台,又学习大明战术,在锦州义州两地,大肆挖掘壕沟,截断道路,遏制大明骑兵对两地屯田的骚扰。

    “锦州城防坚固,绝非强攻可下,王师若要攻取锦州,需做好万全准备。”

    高文采说。

    而经过一年多的努力,高文采在汉军旗中,也秘密发展了一位不忘根本,心存大明的中级军官,但是时机来临,他就可以率部反戈一击。

    最后,高文采说了秦师爷的事情,为秦师爷请功,恳求朝廷查访秦师爷的家人。

    ……

    得到高文采的消息,知道他无恙,朱慈烺欣慰的松了一口气。身在敌营,步步惊心,在探寻情报情报,还要想方设法的策反敌将,高文采实在不容易。

    对于高文采的请求,朱慈烺全部答应。

    而多尔衮试图放弃锦州,但因为种种阻碍,最后没有能成功的消息,则是令朱慈烺心中警惕。

    多尔衮,毕竟是有眼光的人,已经看出了锦州的困局,对这样的枭雄,绝对不能小觑。

    幸运的是,多尔衮只是辅政王,而不是建虏的皇帝,不然建虏兵马现在肯定已经从锦州撤退了,大明想要决战,就得劳师千里,往辽阳沈阳去了。

    这一次,多尔衮被建虏宗室掣肘,谋略无法施展,论起来,也算是上苍帮了大明一次。

    “知会三家西洋商行,就说朕十分关切,京惠商行购买的军粮和物资,务必如期送到天津!”

    ……

    五月。

    天津港。

    帆樯如云。

    大船源源不断的靠港,卸下各种粮草物资,更有一些货船直接去往宁远觉华岛,将军前所需,一批又一批的运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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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

第1162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二)

    ……

    松山前哨。

    高桥。

    面对旧日尸山血海,死里逃生的战场,吴三桂忍不住一番感慨,随后,他止住心中的胡思乱想,登上高岗,举起千里镜向松山方向观望。

    “嗯?”

    刚举起千里镜就看到,一名骑士从松山方向疾驰而来,渐渐近了,清楚看到是明军装束,从装备和甲胄看,应该是一名派出前探的夜不收。

    离得远远,那夜不收就举起手臂,意思是有紧急军旗,而不等驰近,他一个摇晃,忽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众军急忙去救,发现他后背中了一箭,身上最少三处伤口,脸色更是苍白,像是好不容易才坚持到这里的。

    “我有重要军情……”

    夜不收艰难的张口。

    众军将他扶到吴三桂面前。

    “总镇,我小队和建虏侦骑相遇,全军覆没,前方有建虏骑兵出现,大约有三千人,他们正向这里扑来……”

    夜不收艰难的说,不等说完就晕过去了,原来失血过多,终于是支持不住了。

    “快,把他交给医官!”

    吴三桂道。

    两个士兵将夜不收扶了下去。

    吴三桂脸色凝重。现在他身边只有一千五百人,面对三千建虏,实在是没有无胜算,尤其不知道三千建虏之中,又多少真虏,多少假虏?所以心里不免有些发虚。

    副将吴国贵望着他的脸:“总镇,怎么办?”

    吴三桂抬目看向前方,咬牙道:“能怎么办?我既为前锋,岂能不战而撤,坠了大军的勇气?”说着,拔出腰间长刀,向前挥指:“这里是高桥,是我关宁兵当年中伏血战的地方!建虏骑兵来的正好,弟兄们,随我杀,为当年死难的弟兄们报仇啊~~~”

    众军轰然响应。

    吴国贵知道吴三桂的心意,一边响应,一边叮嘱身边的信骑:“速去通知马总镇,就说我宁远骑兵营已经冲上去了,请他尽快跟上!”

    “是!”信骑得令,急急去通知宁远总兵马科。

    马蹄滚滚,在吴三桂的带领下,宁远营骑兵向来敌冲去……

    ……

    后方不远。

    听到吴三桂带兵冲击,马科先是微微一惊,随即就明白了---作为当年松锦大战的八总兵之二,吴三桂和他,原本都是排名前列,数一数二,最为朝廷器重的大明将官,尤其是在草变蛟,杨廷臣等人壮烈之后,他们两人原本应该成为翘楚,但事实上是,经过几年的改变,不但周遇吉,佟翰邦已经超过了他们,李定国这样流贼出身的后起之秀,也已经渐渐和他们并驾齐驱,如果再不努力,被黄得功,刘良佐,王光恩,王允成等人超过也不是不可能。

    吴三桂表面不在乎,心中却是焦急,加上现在军制改变,各将的家丁逐渐减少,公募之兵渐渐增多,再像过去那样保存实力,也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因此,吴三桂才会毫不犹豫的要去“会一会”以往避之不及的建虏骑兵。

    吴三桂如此,他马科自然也不能落后。

    “虏在前,随我杀啊~~”

    马科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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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

第1163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三)

    ……

    “让他进来。”定一下心神,阿济格道。

    一个白甲兵急匆匆的奔了下来,单膝下跪,气喘吁吁的说道:“奴才巴德见过主子。”然后不等阿济格问,就从怀中取出一封急报,双手捧过头顶,口中道:“探报得知,有明国大军和土默特哈刺慎蒙古联兵,正经喀喇沁草原,向义州攻来,章京大人令奴才即刻禀报主子。”

    班泰听了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接过,双手交给阿济格。

    阿济格打开看。

    ----主子安,奴才都克喀礼禀报:明宣大总督,领兵部尚书的张国维统帅宣府总兵黄得功,大同总兵姜镶,大宁总兵李定国,加上土默特蒙古,张家口塞外三部,哈刺慎右翼蒙古,马步兵无数,正行经喀喇沁草原,往义州袭来,此时其前锋部队,距离义州城已经不到一百里了。

    另,遵照主子的命令,奴才已经将阿布奈亲王和杜陵亲王的家眷,交由巴德,送到锦州了……

    阿济格看的脸色凝重,但表情并不惊讶。

    明军分兵两路,一主力,一偏师,分别从山海关和喀喇沁草原进取锦州和义州,正是兵家用兵之道,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所以他不惊讶,而为了预防危局,在这之前,他就给了都克喀礼密令,但是义州有危,要立刻将阿布奈和杜陵两位亲王的家眷,送到锦州,都克喀礼都照着做了。

    但他依然有些震惊,隆武这一次居然不远千里,将土默特、大同兵都调过来了,加加总总,动用的兵力怕是已经超过二十万了,看来,隆武野心不小,想图的不止是锦州义州,而是整个辽东啊。

    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他一点小错都不能犯,不然不但义州锦州不保,大清的基业,怕也要不复存在了。

    “回去告诉都克喀礼,我现在没有援兵给他,辅政王的援兵已经在路上,不日就会到锦州,令他不论用什么办法,也要死守义州,以待辅政王的援兵!”阿济格道。

    “嗻,奴才记住了。”巴德拜。

    “即刻回去吧。”阿济格挥手。

    巴德起身,急急去了。

    阿济格看向班泰:“封锁消息,义州来人之事,不允许任何人知道!”

    “嗻!”

    义州有危的消息,暂时还不能传递,义州是察哈尔的封地,很多察哈尔骑兵的家人,还留在义州周边,明军大举来袭,他们不能进城,也无力抵抗,只能是带着蒙古包和牲畜逃亡,如果消息传开,察哈尔军心必然不稳,继而影响明日的大战,因此阿济格要封锁消息。

    ……

    一夜,阿济格焦灼不安,思考战事,几乎无眠。

    ……

    暗夜里。

    几十里之外。

    一大片的黑影在移动,却是一队蒙古游骑兵,衔枚裹蹄,趁着夜色的掩护,正远距离的绕行,试图绕过明军大营,去往明军后方。

    这是蒙古兵最擅长的。

    “有埋伏!”

    “快跑,快跑!”

    “放箭,放箭!”

    但不想在无边的暗夜之中,居然有明军夜不收在隐藏,而对于他们的绕行,明军统帅似乎早有防备,在周边布置有兵马,当夜不收发现敌人的踪迹之后,明军兵马迅速出现。

    蒙古骑兵慌忙撤退,明军咬着他们不放,双方在暗夜里展开厮杀和追逐。蒙古骑兵不住的跌落战马……

    双方游骑兵在暗夜里厮杀的同时,在两军大营却已经是鼾声一片,所有人都养精蓄锐,早早休息,为明日的决战做准备。

    ……

    第二日天不亮,两军营中就升起炊烟,用罢早饭之后,随着一声声的鼓点和号角之声,两军营门打开,马步兵齐出。

    初升的晨光之下,大明京营、秦兵兵,十五路总兵,依次出营列阵,兵马浩浩荡荡,长枪如林,旌旗飘扬,一色的精铁甲胄和圆形笠盔,一眼望过去,就如同是一道道移动的钢铁城墙一般,最后又列成一个个方阵,层次分明的出现在这松山旧战场的原野之中。

    中军大纛之下,清楚看到,一大彪明军精锐骑士护卫着中间的几个文臣大员,今日,从孙传庭,史可法,陈奇瑜到辽东巡抚黎玉田,都身穿皮甲,腰悬宝剑,立马大旗之下,举着千里镜,向对面观望。

    对面。

    八旗各色军旗之下,建虏上下都微微色变---昨日见明军军营,只觉得明军营帐密密麻麻,漫山遍野,人数极多,今日两军对阵,他们才知道,在人数极多之外,明军军容壮丽,上下的战力,亦是相当可畏。

    --这样的军队,又怎会是胆小如鼠的乌合之众?

    阿济格举起千里镜,徐徐观望。

    不知不觉,他脸色越发苍白和严肃。

    ----今日看来,明军气势更胜过昨日。

    如果是其他人担任统帅,见到明军如此气势,心中定然发怯,但阿济格不同,对方越强,他斗志越是旺盛。

    即便派遣骑兵绕后骚扰的战术,已经是失败,但他的初心,依然是不改。

    就算明军是一块铁,他今日也要咬下一口来。

    “孙传庭,好大的气势……”

    举着千里镜,仔细观望对面明军的中军大纛之后,阿济格放下千里镜,咳嗽的冷笑道:“可惜没有炮……”

    原来,大明的重炮神机营还在后方,此时抵达松山的,只有骑兵和步兵。

    “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

    没有什么好说的,双方行礼如仪的各派信骑,在阵前呼喊了己方出兵的理由,和叫对方立刻下马投降的恐吓之后,随着战鼓和号角之声鼓荡,大战就此展开。

    明军首先发起攻击。

    “出战!”

    孙传庭一声令下,旗牌官挥动令旗。

    “咚咚咚咚~~~”

    十几面牛皮战鼓,一起擂响,其声鼓荡耳膜,震动天地,将人的热血都要激发出来了。

    “杀~~”

    三声大喊之后,随着令旗所指,马蹄震天,大明骑兵从左右两翼滚滚飞出。

    佟翰邦、吴三桂,陈永福,刘耀仁部,先后奔出,攻击建虏左翼;马科,刘良佐,高杰,王允成,王光恩率领骑兵攻击建虏右翼。

    刘肇基和虎大威为第二梯队,以为接应和助援。

    中军暂时不动,以为后战。

    “大清勇士,出击!”

    阿济格沙哑的声音。

    “呼哬!”

    建虏这边,立刻派蒙古八旗和察哈尔骑兵接战。

    马蹄滚滚,双方刀枪来去,鸟铳弓箭齐施,在原野中展开了厮杀。寒光剑影之中,不断有人落马惨叫。

    ……

    随着战事的进行,阿济格苍白的脸色越发严峻---明军士气旺盛,攻击极猛,蒙古骑兵却相反,一个个畏畏缩缩,显得贪生怕死,双方实力此消彼长,眼见的,不论是左翼还是右翼,明军都明显占据优势。

    建虏蒙古众将相互一看,心中都是不安。

    又战了一会,蒙古骑兵败相显露,已经是有点顶不住了。

    正常情况下,阿济格应该立刻增兵支援,不然等到蒙古骑兵溃逃,己方阵型就有可能会被冲乱,明军再随后一冲,己方就要败了。

    但阿济格却没有下令增兵,他看了看孙传庭的大纛,忽然说道:“撤!左右兵马先撤,本王断后!”

    “嗻。”

    ……

    “呜呜呜~~”

    退兵的号角声忽然响起,就像是大海退潮,除了正在左右两翼激战的蒙古骑兵,建虏其他各路兵马忽然调转马头,开始往后撤退。

    面对建虏忽然的撤退,明军将官都是惊喜。

    站在阵中临时搭起的望楼上,举起千里镜,清楚看到,阿济格的大纛还在原地,他本人连同他身边的数百精锐建虏白甲兵,依然立在旗下不动,但其他兵马,汉军蒙古旗却已经是在分批撤退。

    阿济格果然刚,也果然是猛将,身为王爷,居然亲自断后!

    只是后方这么一撤退,正在和明军激战的蒙古骑兵立刻就慌了,他们再也无心和明军战斗,纷纷后撤逃跑,战场局面瞬间崩溃,建虏后撤的队伍被忽然逃散的蒙古骑兵冲的纷乱,连阿济格的大纛好像也受到了波及。

    所有人都着急了起来,原本有秩序的撤退,登时就变成了你推我挤,抢夺道路的混乱……

    眼见弹压不住,留在原地的阿济格在众军的护卫下,也急忙撤退。

    阿济格一撤,情势就更是无法控制,建虏的撤退,眼见就要变成了一场大溃败……

    “敌败了,追击!”

    这是大多数人在看到这种情况时,最直接的想法。

    战场上的大胜大败,最大规模的杀伤,从来都不是发生在敌我面对面的激战中,而是发生在一方败逃、另一方追击的单方面的屠杀中。

    这种机会,是一方消灭另一方有生力量的最好机会。

    明末清初最有名的两个例子,一个高桥伏击战,另一个则是山海关之战,两战的胜利者都是建虏,通过这两战,建虏先后歼灭了大明和顺军的精锐主力,从而为他们进取中原,踩平了道路……

    相反的例子则是清末的太平天国。

    虽然太平天国曾经两次击破江南大营,也两次大败曾国藩,逼的曾国藩差点自杀,但几次战役却都没有能歼灭清军和湘军有生力量,致使对方在战败后,依然可以收拢败兵,拒守重要的城池,继续阻击,看似热热闹闹,战果辉煌,但其实华而不实,没有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现在,建虏退兵,看起来各部争路,一片混乱,正是快速追击,扩大战果的绝佳机会,尤其是阿济格断后,如果能一战击杀或者是擒获阿济格,那就将是继逼的阿巴泰投降之后,大明又一个彪炳千秋的大胜利!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错过,就有抱憾终生的可能。

    这也是战场之上,很多谨慎的主将会忽然失去冷静,命令追击的原因。

    如果是十年前,如果没有隆武帝临行前的叮嘱,孙传庭说不定真会命令骑兵大举追击,以擒杀阿济格,取得更大的战果。

    但今日,他却无比冷静,不管周围一双双热切的、呼喊胜利、想要追击的目光,他却没有着急下令,只是思索。

    “阁部,建虏败了,追啊!”副帅史可法抑制不住胸中的激动,向孙传庭请命。

    其他人也都是拱手。

    孙传庭却冷静,他摇头道:“阿济格退的蹊跷,可能有诈。传令,各部收拢战场,没有本督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追击!”

    ----时间和实力都在我,结硬寨,打呆仗,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冒险,不冒进,不给建虏任何机会,

    这是军机处的建议,也是隆武帝当日所说,孙传庭深以为然。

    ----其实对于诈败诱敌,孙传庭才是个中的行家里手。历史上,郏县之战时,孙传庭命令牛成虎诈败,将李自成诱入包围圈,随即伏兵四起,将李自成杀了一个落花流水,一口气追出三十里,只可惜为了抢夺战利品,各部陷入混乱,罗汝才又来援救李自成,李自成趁机杀个回马枪,两部合力,反败为胜,反倒是击退了官军。

    战后,孙传庭依军法斩了率先逃跑的副将萧慎鼎,罚左勷良马2000匹赎罪。

    这一世,因为朱慈烺的穿越,郏县之战没有发生,孙传庭诈败的手段,没有施展,但目光和定力,却没有改变,他隐隐觉得,阿济格的败退有些可疑,加上有隆武帝的叮嘱,因此,他宁愿放过这个追击大胜的机会,也不去冒险争功。

    ……

    对于孙传庭的命令,周边幕僚有人理解,有人不理解。

    信兵速速传令,旗帜摇动,用两种方式同时传达孙传庭的命令。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见建虏败退,负责右翼攻击,已经杀红了眼的马科,刘良佐,高杰,王允成,王光恩部已经是追了上去---这几人中,除刘良佐马科外,其他人都是流贼出身,首次来到辽东,对阵建虏,心中杀敌立功的想法,远超一般的官军将领,他们都是宿将,战场嗅觉灵敏,见建虏败退,阿济格距离不远,正是擒杀阿济格,一战成名的好机会,他们怎么能放过?

    “杀阿济格~~~”

    明军骑兵奋勇追击。蜂拥向前。

    ……

    “不好!”

    站在角楼上的孙传庭眼见军令还没有传出,马科等人就已经是追了上去,脸色登时一变,急忙又命令:“速派快骑,将他们追回来!再令虎大威、刘肇基,李过速去接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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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4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四)

    ……

    阿济格之败,确实有诈。

    明军兵马众多,步兵多过骑兵,如果直面硬拼,“大清”没有取胜的可能,但如果能通过诈败,将明军的步兵和骑兵拉扯开来,明军的兵力优势就没有多少了,然后通过力战,击溃明军的骑兵主力,大清就能掌握战事的主动,即便不能击溃,只要能击伤击残更多的明军骑兵,令明军骑兵丧失战斗力,那接下来,大清以骑对步,局势也许能慢慢扭转过来。

    这是阿济格的谋划。

    所以有了今日的诈败。

    在后方隐蔽处,图尔格率三千精锐骑兵,已经是在等待了。

    待明军骑兵追到,图尔格杀出,阿济格再杀一个回马枪,就能击溃明军骑兵,一如孙传庭和李自成郏县之战的情景。

    只是罗汝才换成了图尔格。孙传庭也已经不是当日的孙传庭。

    当然了,诈败也是有危险的,计划中的假败,在混乱之中,很有可能会变成失去控制的真败,历史上,这种事例也是相当多的,更因为阿济格本人身在后军,极容易被明军追上,所以内大臣图尔格才有些担心,认为这是一个冒险的计划。

    但阿济格心志坚定,又或者,他本就是一个极度喜欢冒险的人,他自信麾下的大清勇士一定能按照他的计划,完成所有的布置,歼灭追来的明军骑兵!

    ……

    “主子,明军果然追上来了~~”一口气跑出十几里,正在奔逃中的阿济格得到了肯定的消息,于是他急急奔上一处高坡,在马上举起千里镜,向身后观望,但很快地,他嘴角的笑意就消失了---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在身后滚滚追击的,并不是全部的明军骑兵主力,只是几千骑。

    看起来孙传庭谨慎的很,并没有命令大军追击。

    可恶!

    那么,伏兵出还是不出呢?

    如果出了,那计谋肯定就会被明军看穿,再想捕获更大的鱼就不可能了,但如果不出,等这些明军驰到近前,也是会发现图尔格的伏兵……

    阿济格正犹豫呢,就看见追击的明军此时忽然是放慢了速度,先头之骑兵纷纷拨转马头,好像是后方有军令来,令他们立刻撤兵……

    “不能等了,出击!”

    阿济格大叫。

    ----苍蝇腿也是肉,咬下一口是一口。

    ……

    追在最前的,乃是高杰的秦军骑兵,高杰出身流贼,在贺人龙死后,被孙传庭任命为陕西总兵,这些年来,他一直和李自成做战,深得孙传庭器重,而他作战的特点,一向不是大胜就是大败,就如唐朝明将薛万彻一般,而只所以如此的原因,就是因为高杰其性子急躁而勇猛,打顺了,遇谁灭谁,打的不顺,谁都能捏他一把。

    而他所有的大胜,几乎全部都是追击而来的,对于追击歼敌,他最是擅长。

    所以今日,当见到阻挡他们的蒙古骑兵迅速崩溃,阿济格的大纛开始撤退时,他立刻就兴奋了起来,高喊活捉阿济格,马科刘良佐王光恩王允才见状,这也才跟了上来。

    此时追的兴起,将掉队的蒙古骑兵杀的切瓜砍菜,远远望见阿济格的旗帜就在前方不远,正是痛快时,身后的游击却忽然追了上来,大声呼喊,说阁部命令停止追击。

    高杰心底虽然有些不满,但却不敢违抗军令,只能大声呼喝,命令停止追击,全军返回。

    “杀啊~~”

    正在这时,猛听见一声喊,旁边的山坳后,忽然杀出一大队蓝甲蓝衣的建虏八旗骑兵,而前方溃逃的建虏骑兵忽然也转身杀了回来---将近两万人的骑兵大军,忽然转身,马蹄滚滚,其势相当惊人。

    高杰心知是中伏了,急的大叫:“撤,撤,快撤!”

    ……

    但晚了,他们一场鏖战又一路追击,马匹已经是疲惫,跑不起来了,建虏伏兵却是养精蓄锐,马力正足,很快的,高杰部就被两面滚来的建虏骑兵包围住了。

    和他们一起被围的,还有王光恩、王允才部。

    “娘求的,建虏居然敢伏击。给额杀!”

    高杰举起铁锏大吼。

    王光恩和王允才亦是响应。

    三部虽然吃惊,但倒也没有乱了分寸,因为他们知道,阁部一定会救他们。

    于是,他们奋力搏杀,死守待援。

    很快,援兵就到了。

    最先到达的是马科、刘良佐部,他们追的稍慢,正躲过了阿济格设置的包围圈,孙阁部有军令到,要他们接应高杰王光恩王允才部,他们不敢怠慢,急急冲将上来。

    不久,虎大威刘肇基李过的援兵也到了,这三部都是刚才没有参战的生力军,尤其虎大威和刘肇基,他们麾下的三千营和山海兵,都是满额满员的精锐骑兵,李过虽然兵少,但心中却抱持了赎罪雪耻之心,勇猛不亚于虎大威和刘肇基。三部联合冲到,将外围的蒙古骑兵撞的人仰马翻。

    “杀啊,活捉阿济格!”

    虎大威一进战场,就扯着大嗓门,惊天动地的呼喊。

    花马刘良佐奔马向前。

    李过不吱声,只是张弓急射。

    ----李岩和刘体纯留守河套,这一次出征,只有李过。

    包围圈里的明军士气大振,建虏士气则开始消沉,上上下下都已经是怀疑,他们是否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吞掉包围圈里的明军?

    没有战鼓,只有建虏蒙古人的号角,呜呜吹个不停。

    马蹄滚滚,尘土飞扬,刀光剑影和惨叫血雨……

    双方骑兵冲撞,连续激战,将刚才没有进行的骑兵大会战,在战场几十里之外,重新又进行了一遍。

    而原本的伏击战,也变成了一场正面迎击战。

    这中间,阿济格调兵遣将,用尽所有,想要将圈中的高杰王光恩王允才全歼,但就是做不到,三部在包围圈里死战,外围的明军不断向里面突击,彼此呼应,顽强的挡住了建虏骑兵一轮又一轮的突袭。

    阿济格愤怒的看到,就整体战局来说,“大清勇士”竟然是不占上风!

    “无用的奴才!”

    即便是伊尔登率领身穿两重铁甲,悍勇无比的两白旗精锐白甲兵也无法突破、击溃明军的防守,不唯现在的明军骑兵统统也都是重甲在身,训练有素,也不唯许多明军精锐骑兵都携带有短把鸟铳,常常能在危急时候拿出来救命,更因为明军士气高涨,各部没有退怯,谁也没有抛下同袍,转身逃跑的念望。

    ---不全是因为精忠理念和思想教育,更因为明军现在军纪森然,实行连坐法。

    上级为下级“连坐”担保,如下属临阵脱逃,上级与其同罪,如此,上级为了保命,就会对下级严加训练和管理,并及时撤换无能之辈。

    此外,下级为上级生命“担保”,如果下级抛弃上级自行逃跑,导致上级阵亡,则下属一级全部处死。

    不但他们自己处死,就是他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普通士兵之间亦是连坐。

    现在可不是过去,朝廷投鼠忌器,拥兵自重就可以自保,左梦庚之后,所有总兵都老老实实,再没有人敢心存侥幸,阳奉阴违,对抗朝廷的命令,对于触犯军法的人,朝廷绝对是说杀就杀,一点拖延,一点情面都不给的。

    因此,没有人敢擅逃。

    某种意义上说,大明军中的连坐法,和建虏的主子战死或者被俘,身边亲卫一律处死,家人罚没为奴的酷法,其实是一脉相承,都是为了震慑士兵,令他们不敢逃,不能逃。

    今日就是如此。

    逃跑是死,但战死却有巨大的荣耀,入英烈祠,家人也能得到优厚的抚恤,即便某一个人想逃,身边人也不会让他逃的,因此,习惯成自然,所有人都只想着突围,死战。

    这和过去的人心涣散,听到建虏就腿软,死了谁苦了谁,跑了谁赢了谁的情况完全不同了,加上高杰王光恩王允成三人又都是悍将,他们能苦苦支撑,不为建虏击破,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

    军旗之下。

    阿济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战报时时传来,某某轻车都尉战死,某某受伤,正蓝旗副都统宜巴里率队冲锋,肩膀重箭,坠马受伤……

    阿济格气的捂嘴咳嗽,手心里的鲜血,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阿济格一定会亲自挥刀冲阵,看南军的脑袋是否变成了铁打的?但现在他有心无力,连拔刀的力气都是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况越来越往难以预料的方向倾斜……

    当远方烟尘大起,佟翰邦吴三桂陈永福刘耀仁又赶到,明军步兵主力就在后方不远,孙传庭的大纛也渐渐出现之时,立马在阿济格身边的图尔格再也忍不住了,他抱拳,痛苦的说道:“王爷,明军势大,我军不能再战了……”

    傅勒赫也劝:“阿玛,撤吧。”

    阿济格知道,此战他已经是败了,如果再不撤退,他反倒是要被明军包围了,于是拨转马头,不情愿的说道:“撤!”

    ……

    “呜呜呜~~”

    号角吹起。

    建虏撤退。

    这一次不是假撤,而是真撤,阿济格的大纛先行离开,随后,建虏蒙古汉军旗,各部骑兵也纷纷夺路而撤。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从清晨战到现在,双方都已经是累了,高杰王允才王光恩三部骑兵更已经是精疲力尽,所剩无几,明军无力再追击,最后一阵冲锋之后,双方很快就脱离了接触,建虏往锦州撤去,明军就地修整,清理战场,收拢战马。

    此战,阿济格虽然没有溃败,好像是全身而退了,但就整个战事来说,他却是一个失败者,不但诈败之计失败,而且在激战僵持之中,损失了大量的蒙古骑兵,经此一战,蒙古八旗被打残,已经没有实力再战,察哈尔蒙古和喀喇沁蒙古也损失不小,上下士气低落,阿布奈和杜陵心中都有怨言,退到锦州城下,简单一清点,发现一共损失了将近八千人。

    此时已经近黄昏。

    阿济格痛苦极了,他知道,经此一战,众将已经失去和明军野战的信心了。再想出城和明军大规模野战,已经是不能了。

    于是,阿济格只能振作精神,发布军令,分派各部紧守锦州。

    “松山城池坚固,兵精粮足,隆煦更是我大清的悍将,有他在,明军就拿不下松山,只要松山在我手,侧翼受威胁,明军就无法全力攻击锦州,我等只需紧守锦州,等待辅政王的援兵即可!”

    最后,阿济格鼓舞士气的说道。

    众将听命。

    完毕,一身疲惫的阿济格返回府中,刚到府门前,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明军前锋骑兵已经抵达义州城下,都克喀礼紧守城池,明军在周边抢掠,兵马越来越多,已经是将义州包围了。

    听到此消息,阿济格心中的愤懑再一次忍不住,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在了台阶上。

    惊的傅勒赫大哭了出来。

    府中一片大乱。

    原本跪在府门前迎接阿济格归来的府中家奴和奴役,都跳起来,慌慌张张的为主子忙碌。

    这中间,一个穿着武人常服的中年汉子和众人一起忙碌,他目光看着台阶上的那口鲜血,表面惶恐,心中却是惊异----阿济格,命不久矣!

    ……

    另一边。

    察哈尔亲王阿布奈和喀喇沁亲王杜陵,发现自己的家眷和府中上下,忽然都来到了锦州,心中不禁吃惊,待问明白是英亲王的安排之后,他们似乎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

    不止他们,他们麾下的将领也都察觉到了不祥,纷纷打听义州的情况。

    ……

    英亲王府。

    被傅勒赫扶入后堂之后,阿济格对他怒斥:“哭什么,我还没有死呢!”

    傅勒赫这才止住了哭声。

    医官来到,为阿济格诊断,喝了一小碗参汤,阿济格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

    “王爷!”

    图尔格疾步匆匆的奔了进来。

    原来,追击之战结束之后,明军主力大军并没有在松山城下盘桓,而是越过松山,往锦州而来了,其兵马浩浩荡荡,马步兵一齐前进,进展极为迅速。现在,其前锋部队,正在强攻锦州南面的两处墩台,图尔格请问是否要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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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5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五)

    听完图尔格所报,阿济格脸色沉沉,明军不等攻下松山,就大举向锦州扑来,其实也并不太出人意料,明军兵马十几万,足可以兵分两路……

    “南军不怕我松山之兵扰他后路吗?”

    静寂之中,站在阿济格身边的傅勒赫却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经过白天一战,他已经是看的清楚,大清将士虽然悍勇,明军势大,人数太多了,不是他们可以战胜的,现在只能期望隆熙凭借松山坚城,拖住明军前进的脚步,以待十四叔的援兵。但想不到,明军居然绕过松山,直扑锦州而来了,他没有什么城府,心直口快,忍不住就说出来了。

    阿济格恼怒的瞪他一眼。

    吓的傅勒赫赶紧低下头。

    阿济格这才转头,脸色苍白的看向图尔格:“你以为呢?”

    图尔格拱手:“王爷,明军主力往锦州而来,其必然会留下相当兵马,继续围困松山,虽然松山城墙坚固,有三个月的存粮,但城中兵马不足两千,隆熙有心无力,能自保已经是不错了,出兵袭击明军……怕是不能期望于他。”

    阿济格点头。

    “至于两处墩台……”图尔格摇摇头,叹口气,没有再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阿济格也再无犹豫,咳嗽的说道:“城外墩台,守之也无用。把他们都撤回来吧。”

    “嗻。”

    “但不是撤往城中,而是撤到东关的大墩台,城外所有的墩台都可以丢弃,唯独东关墩台不可丢!”

    “奴才明白。”

    图尔格抱拳。

    东关墩台是锦州城外最大的一处城堡,如同是一个小型的坚固要塞,守住东关城堡,不但可以和锦州形成犄角,相互支援,而且东关墩台过去不远,就是小凌河堡,再然后就是大凌河,辅政王的援兵,一定是走大小凌河来援,但使东关墩台在手,锦州守军就很容易和辅政王的援兵汇合……

    阿济格点头,继续说道:“孙传庭不等攻下松山,就马不停蹄的往锦州而来,显然是不想给我们更多的准备时间……”

    说到此,他眼神中忍不住就流出了痛苦,历来都是他率军包围明军,吓的明军不敢出战,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今日他竟然成了那个据城不出的懦夫。

    喘口气,阿济格继续道:“我锦州城防坚固,大炮众多,不论明军使用红夷大炮还是炸城之术,都休想攻破我锦州。所以,本王对锦州城防一点都不担心,本王担心的是粮食,城中数万人,粮草如何支用,是一个大问题……额克青呢?让他来见我。”

    ----到现在,即便是倔强如阿济格,也不得不承认,依靠野战,或者只靠现有的力量,已经是不可能击退明军了,如今的上策,只能坚守锦州,等老十四的援兵到来,再内外夹击,击溃明军。

    想到去年老十四苦劝他放弃锦州,而他强力反驳老十四的豪言壮语,又想到盛京兵马不知道能凑多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能到?他心中不禁有些懊悔。

    唉,都是身子拖累了我呀,不然岂能让孙传庭猖獗!

    ……

    很快,脚步声响,镶白旗理政大臣,也是阿济格民政的助手,主管锦州民政事务的额克青就来到。

    阿济格喘息的问他:“周边田庄里的粮草,可都已经运入城中了?”

    图尔格回答:“照王爷的命令,都已经运入城中,加加总总,一共三十二车。”

    阿济格点头:“青壮呢?”

    “也都拉入了城中。”

    只说青壮,不说老弱,显然老弱已经是被他们放弃,丢在城外,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阿济格这才放心。

    见阿济格身体越发不济,图尔格和额克青都是不安,两人劝道:“王爷保重身体啊。”

    “本王没事。”阿济格摇头:“图尔格,你代本王巡视城防。南军即将来到,城里城外,不得有任何懈怠!”

    “嗻!”

    “另外,立刻派人出城,将城外那些能烧的庄稼,全部给本王烧了!烧不了就想起他办法,总之,一粒粮食也不能让南军得到。”阿济格补充。

    在这之前,阿济格一直犹豫,或者说,他还有幻想,觉得自己能击退明军,不需要烧毁城外那些尚没有成熟的庄稼,但现在,身体虚弱的他已经放弃幻想,面对现实了。

    “嗻!”

    图尔格和额克青刚领命离开,班泰就走了进来,禀报:“主子,阿布奈亲王和杜陵亲王求见。”

    阿济格不意外,也知道两人的来意,阴沉着脸:“让他们进来吧。”

    脚步急促,阿布奈和杜陵结伴走了进来,阿布奈年轻,根本沉不住气,一进门就喊:“英亲王,听说义州已经被明军包围,是真是假啊?”

    阿济格剧烈的咳嗽一阵,推开傅勒赫的捶背,平静说道:“是真的。”

    “啊,那为什么……”阿布奈脸色大变。

    “为什么不派救兵,是吗?”

    阿济格打断他,冷冷:“包围义州的,有土默特叛部,张家口叛部,哈刺慎叛部,还有宣府兵,大同兵,大宁兵,兵力少则三万,多则五万,如果要救,你以为,需要多少救兵?”

    阿布奈瞠目结舌,不说话了。

    “明军的目标是锦州,主力也在锦州,只要守住锦州,义州就会无恙,但如果失了锦州,就算守住义州,又有什么意义呢?”阿济格咳嗽的说道:“所以现在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抛开杂念,紧守锦州,等辅政王援兵到达之后,我们就可以里应外合,击溃明军了。”

    阿布奈和杜陵相互一看,脸色都是难看。

    “放心,”阿济格咳嗽道:“到时你们损失了多少牲畜人口,本王就补充你们多少,本王说到做到,绝不会食言!”

    阿布奈和杜陵这才稍微安定。

    “另外,你们也不用太担心,都克喀礼善守,本王也给他留下了足够的守军,明军想要夺下义州,绝不是容易的!”最后,阿济格又安慰两人。

    “王爷英明。”

    杜陵拍马屁。

    阿济格不再说话,疲惫的闭上眼睛。

    阿布奈和杜陵相互一看,知趣的退下。

    待两人离开,阿济格睁开眼睛,忿忿叹息的说道:“两个草包饭桶,短视贪婪,何有一点蒙古雄鹰的样子?”

    ……

    “哒哒哒哒~~”

    锦州城门大开,马蹄声急促,一次次蒙古汉军旗骑兵,急急而出。

    原来,为了执行阿济格的命令,图尔格不顾天色将黑,命令各部立刻出击,于是,授命的蒙古汉军旗骑兵从锦州城中窜出,举着火把,在城外四面之中纵火,烧毁原野里的庄稼,

    但庄稼尚青,很难点燃,不得已,只能采用马踏破坏,但这一来,破坏性就减少了很多,速度更是奇慢。

    不久,天色见黑之时,有明军前锋骑兵出现在了锦州城南,和踏青的蒙古汉军旗骑兵发生交战,

    却是吴三桂的宁远骑兵营。

    但因为天色已黑,摸不准情况,吴三桂没有敢继续深入。

    夜晚,锦州周边零星发生小战。

    ……

    翌日天不亮,蒙古汉军旗清兵再一次大规模的蹿出锦州,兵分十几队,踩踏烧毁锦州周边的庄稼,但此时大明的主力骑兵已经陆续赶到了锦州周边,吴三桂有了底气,见敌人烧庄稼,他立刻下令阻止,双方在锦州周边的田野里发出激战。

    临近中午时,眼见明军越来越多,蒙古汉军旗再也顾不上破坏,急急撤回城中。

    ……

    此时,阿济格不顾傅勒赫和医官的阻拦,正披了大氅,在城头观望。

    他清楚看到,锦州南面的原野里,秋日的阳光下,尘土大起,人马滚滚,车马辚辚,明军正漫山遍野、连绵不绝的而来。不但官道上,就是阡陌田地之间,好像也有行进的明军……尘土飞扬之中,明军的日月军旗,一面又一面。

    阿济格放下千里镜,脸色发沉。

    很快,明军在城外竖起孙传庭的大学士,首席军机,蓟辽总督的大纛,随即明军三面包围锦州,但却独独留下了东面,也就是东关墩台所在的方向,城中建虏如果想要逃,此时仍然可以从东门逃走。

    “围三阙一,半路截击,大肆掩杀,本王可不会上当!”

    阿济格咳嗽着,对身边的众将说道。

    ……

    晚间,阿济格强自支撑,巡视锦州城防。

    夜色里,明军大营无边无际,营中燃起的灯火,如满天的星辰,将整个原野都填满了。

    迎着冷风,阿济格一言不发。

    “阿玛,天冷,回去吧。”傅勒赫。

    阿济格下了城楼,默默返回府中。

    ……

    夜半,脚步声急促如雷,阿济格忽然被惊醒了。

    “王爷,大事不好了,义州有败兵逃回,说,义州已经失守了!”图尔格不顾都塞的拦阻,疾步冲进后堂。

    “什么?”

    本身就无法入睡的阿济格被惊的跳起。

    ……

    义州。

    尘土飞扬,旌旗蔽日。

    大明兵马滚滚而到,如旋风一般的围住了义州,哈刺慎骑兵、张家口塞外三部、土默特骑兵、还有宣府、大同、大宁的骑兵精锐,兵马雄壮,最后是领兵部尚书、大明宣大总督张国维的大纛……

    见到城外明军的旗帜和气势,城头守军默然,守将都克喀礼咬着牙,脸色发青。

    遵照英亲王的命令,义州城中的骑兵都已经被征调救援锦州去了,现在城中留有的只有不到两千步兵加上三千多汉人包衣的青壮,面对迅疾杀到的明军,他们除了凭城死守,再没有其他办法。

    作为正白旗的前任护军都统,都克喀礼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宿将,在明军包围义州之前,他就已经及时收拢兵马和周边的青壮,做好了坚守义州的准备,加上去年义州之战后,义州的战备和城防,都得到了相当的加强,城池坚固,因此,面对城外的汹汹大军,他并不慌乱。

    大约是知道义州城池坚固,不好攻打,城外的明军虽然将义州团团包围,但却并没有展开攻击,而是选择先在城外安营扎营。

    第二日,明军没有动静,第三日,明军还是没有发起攻击,从城头看,整个军营安静如湖,就在义州城中的建虏士兵上下侥幸,以为明军今日不会攻城,他们又可以安全度过一天之时,黄昏时分,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义州城西北角的一段城墙,忽然轰隆隆地就倒塌了。

    尘土滚滚,碎石飞溅之中,城墙上的守军,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听见一阵的惨叫悲鸣声,有人在惊慌的大叫:“章京,章京!章京被炸死了!”

    此时,原本安静如湖的大明军营忽然喧闹了起来,营门打开,早已经做好攻城准备的明军将士潮水般的冲了出来,一个黄胡子的大将手举铁锏,口中高喊:“杀啊,杀进城去~~”

    明军蜂拥上前,踩着轰塌下来的碎石残砖,往城里攻去!

    城中只有两千守军,原本凭借坚固的城墙,他们坚守半个月甚至是一两个月,都是有可能的,明军若想要强攻,非得付出相当的伤亡,如果要等后续的红夷大炮,又需要相当的时间。

    但想不到只两天的时间,没有蚁附强攻,也没有等后续的红夷大炮,义州城墙,就轰隆隆地倒塌了。

    在这之前,被阿济格给予厚望的都克喀礼,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就在爆炸之前,他冲到西北角,声嘶力竭的大叫指挥,试图挽回、弥补。

    ----和最开始不同,这两年,建虏对明军的炸城之术,渐渐已经有了一些克制的办法和心得,除了埋缸、水浸等被动预防和在城墙下挖洞,挖通之后,大量灌水,将明军全部淹死在坑道中的主动办法之外,还有两个重要的防御手段。

    第一,在城墙下挖掘深深的阻断沟,如果明军暗挖地道,就会挖到阻断沟里,如果城外有护城河,而护城河足够深邃,河水足够多,那等于是又多了一道阻断沟。

    第二,就是加厚城墙,并随时做好堵截缺口的准备。

    有了这些防御手段,明军已经无法再向刚开始那样,轻易的,出其不意的就炸开大清的城墙了。

    这也是最近三年,大明驻朝鲜军和建虏在镇江堡凤凰城一代展开反复争夺,但一直都没有能拿下凤凰城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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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6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六)

    ……

    义州位在草原的边缘,原本建虏对义州的防御,并不是太重视,一来周边都是蒙古部落,义州几乎已经等同是建虏的国中之域,二来,明军孱弱,根本没有人敢绕道这里来攻击,但自从三年前,李定国就任大宁总兵之后,情况就渐渐改变,建虏对义州防御渐渐重视起来,去年孙传庭率领大军,击破土默特喜峰口,又击败察哈尔,杀到义州城下,更是刺激了建虏,从去年到今年,义州一直在大规模的修筑中,只是因为钱粮困难,物料供给不足,义州城墙的增筑,只完成了七成。

    ---几段根基深厚,看似坚固的城墙,被图尔格留在了最后,原想着今秋或者是明年增筑,不想明军却已经是杀到了。

    而几处之中,西北角这段城墙在外人看来最坚固,但图尔格离开义州前,却暗暗叮嘱都克喀礼,说这段城墙其实是最弱的,要他一定小心,。

    都克喀礼铭记在心,只是义州是干城,没有水源和护城河,明军又来的急,都克喀礼没有来得及加深城外的阻断沟,为防明军炸城,只能在城中采用其他办法防御。

    周边五六里的城墙,明军偏偏选择了这里,地点准确的令人吃惊。

    主子,不是奴才无能,是有奸细啊!

    这是轰然巨响,城墙倒塌、都克喀礼被乱石掩埋前,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想法。

    ……

    城外。

    众军大纛之外。

    见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那看起来高大坚固,坚不可摧的义州城墙,居然真的就轰轰然的倒塌了,大同总兵姜镶惊喜的笑了起来:“神技,神技啊~”

    如果不是炸城法,面对义州坚城,要不就是四面包围,蚁附攻城,要不就是等待后续的红夷大炮,前者伤亡重大,后者时间漫长,可能会贻误战机,现在有了炸城之法,围而难攻的棘手问题,立刻就解决了。

    当然了,义州能如此快速攻下,也是老天襄助,条件配合,不然也是不会这么顺利的。

    “黄总镇已经杀进去了,我么也杀~”

    姜镶大叫。

    ……

    锦州。

    “不可能,都克喀礼是我大清悍将……”

    阿济格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几乎不敢相信。

    在他的计划里,义州最少应该坚守一到两个月,也就是老十四援兵到达的时间,但想不到这么快就失守了。两天啊,没有四面强攻,没有红夷大炮的猛轰,只是两天的时间,义州就被明军攻破,等于锦州侧翼完全暴露,义州的明军随即都会杀到锦州,和孙传庭会师,锦州真的是变成了一座孤城,如汪洋里的小船,无法摆脱,阿济格气火攻心,几乎要晕过去。

    “明军用火药炸城,章京大人当场就被炸死了……”

    报回消息的,是一个侥幸从义州逃回的蒙古侦骑,他假死骗过明军,亲眼目睹了义州的失守。

    阿济格咬着牙,脸色煞白,胸口剧烈的起伏,眼见又要吐血,傅勒赫急忙挥手,令所有人都退下。

    ……

    院子里。

    几个听闻巨变的城中将领正不安的等待消息。

    脚步声响,图尔格带着那个逃回的蒙古侦骑走了出来。

    “图大人,怎么样了?”

    几人急忙围上去去。

    图尔格却不理,只招招手,将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李率泰叫到了旁边。

    “只有一声巨响,城墙就塌了,李都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图尔格盯着李率泰,脸色很是难看。

    ----作为义州守将,图尔格亲自主持了义州城墙的增筑,对义州城墙的强弱,他最是了解不过了,而李率泰也曾经带领汉军旗士兵和汉人包衣,到义州苦力,对义州增筑有一定参与和了解。

    李率泰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图尔格的意思,眼中立刻涌起强烈的不安,只有一声响,意味着明军只用了一次炸药,就将义州城墙炸塌了,但义州城墙明明刚刚增筑过啊,怎么会这般脆弱?从过往的了解看,除非是明军的火药忽然又精进了,否则就是找到了义州薄弱点,一击得中……

    “难道是……”李率泰惊道。

    作为汉奸二代的佼佼者,李率泰的心思是极其灵活的,他立刻想到,明军在短时间之内能找的这么准,不可能是观察到的,只有可能是内奸通报!

    图尔格脸色铁青:“我看八成是,我筑的城墙,我自己有把握。那个奸细在义州也就罢了,如果是锦州,事情就糟糕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查!”

    李率泰是负责肃奸的,他立刻紧张起来,脑子里不由得就又想到了那个嫌疑人……

    图尔格咬牙:“一定要查,不然锦州就危险了,另外,封锁消息,义州失守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嗻!”

    ……

    第二日,虽然图尔格下令封锁,但上午时分,义州失守的消息,还是在城中传开了,不是有人泄露机密,而是攻取义州的胜利之师,已经出现在了锦州城下。大宁总兵李定国,作为北路军的前锋,率先抵达锦州,其部下于城外高声呼喊,将义州所获,扔在地上。

    原来,攻取义州之后,张国维马不停蹄,一边令哈刺慎右翼骑兵清理义州地界,一面令李定国为前锋,先往锦州来,他自己率领大军,不日就会到锦州。

    城头察哈尔蒙古兵见了,一个个都再无怀疑,他们都担心家人的安全,上下惶恐,军心大乱。

    --虽然他们的家人并不在义州城中,而是在义州周边的草原里,但明军既然已经占了义州,周边的草原必然扫荡,他们的家人一定会被波及,

    阿布奈和杜陵亲自安抚,又斩了两颗人头,方才好不容易的弹压了下去。

    ……

    拿下义州,锦州百里之内再无援兵,且城中建虏没有突围的意思,于是明军也不再隐藏,绕道东面小凌河伏击的三千营撤了回来,随即大军移动,将锦州团团围住。

    ----一切仿佛是历史的重演,崇祯十二年,黄太吉率兵包围锦州的时候,就是在锦州城外三里挖掘壕沟,将锦州团团围困,但却不攻打,为什么不攻?一来,锦州城池坚固,绝非强攻可以拿下,城上的数百门火炮,更是让人忌惮,第二,黄太吉当年操的是围点打援的心思,只要打掉了援兵,城中人没有了盼头和念想,自然就会投降。

    今日明军好像也是如此,四面包围之后,并不着急攻城,而是构建防务,开始挖掘壕沟。

    为什么是三里?因为城头红夷大炮的射程,最远也就是三里。

    当然了,东面比较麻烦,因为东关墩台在锦州城东五里之处,算上墩台上面的火炮射程,明军需要在东面扯出七里的包围圈,才能将东关墩台包在中间,这显然是做不到,也太浪费兵力了,所以,在包围锦州的同时,明军首先要做的,就是敲掉或者是夺取东关炮台。

    因为有高文采的情报传递,早在京师的时候,军机处的参谋们就已经是知道了东关墩台的存在和其重要性,对于锦州之战时,如何拿下东关炮台,已经是推演过无数次,并选出了最佳方案,交孙阁部参考。

    今日明军只要照着执行就可以了。

    于是,明军在锦州和东关墩台之间,以距离锦州三里、东关墩台两里为一条线,挖了一条沟,将两地分割了开来。

    明军如此大动作,锦州城里的建虏当然不能无动于衷,他们派出骑兵,伊尔登亲自领兵,从东门而出,想要阻扰破坏明军挖掘壕沟的动作。

    东关墩台的建虏,也出兵呼应,

    明军早有准备。

    孙传庭命令秦军车营兵出击,他们一字排开,以车为墙,在锦州和东关墩台中间列阵,鸟铳手躲在车厢后面,对敌人猛烈开火,加上弓箭长枪手的配合,骑兵适时的出击,将冲过来的建虏骑兵打的血肉横飞,根本无法靠近。

    在车营兵的掩护下,明军挖掘壕沟的行动,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数万人一起动手,镐锹飞舞。

    “砰,砰!”

    这中间,锦州城头的红夷大炮也试图轰鸣,不过其射出的弹丸,不能到达三里,只能是在射程的尽头,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无奈的大坑,却伤不到明军。

    阿济格急的暴跳如雷,但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壕沟渐渐露出雏形。

    中间壕沟挖成,切断锦州和东关墩台的联系,东关墩台的一千守军成为孤军之后,明军又在墩台其他三面挖掘壕沟,慢慢向墩台靠近。

    第二日,张国维率领的偏师大军赶到,将俘虏的几个蒙古将领赶到锦州城下,令他们向城头喊话,呼喊投降。

    但都被阿济格下令射杀,无一能活。

    阿济格的铁石心肠,在意料之中,倒也不意外,只是兔死狐悲,城头的蒙古汉军旗将领见了,应该会有戚戚然。

    ……

    张国维不但带来了偏师大军,也带来了在义州的三千俘虏,有俘虏的参与,壕沟挖掘的进度大大加快,当天下午,就逼到了东关墩台的城墙根之下,填埋炸药,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东关墩台的一面城墙就轰隆隆的出现了倒塌。

    就在锦州城中的建虏大惊,明军大喜,等硝烟散尽之后才发现,东关墩台的城墙并没有完全倒塌,依然勉强矗立着,堡中守卫的建虏原以为必死,见城墙没有倒,一个个都大呼天神保佑。

    城墙居然没有被炸倒,明军也有些意外,不过这并不影响计划的进行,第二天早上,随着又一声轰然的巨响,这一次,东关墩台的城墙终于是支撑不住,轰隆隆地倒塌了,随即,明军蜂拥而上,和残余的建虏展开激战……

    ……

    城楼上。

    阿济格举着千里镜,痛苦愤怒的在颤抖。

    身边其他建虏将领,也都是变色----东关墩台塌了,明军已经冲了上去,虽然剩下的大清勇士仍然在血战,但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陷落已经是不可避免。

    原以为,以东关墩台的坚固,不但可以成为锦州的犄角,和锦州相呼应,更可以在城外钉下一颗钉子,令明军攻击不下,继而接应来援的辅政王的救兵,但想不到,一切都是空妄,在明军的“坑道炸城”之下,东关墩台,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被明军拿下了。

    东关失守,锦州还能守吗?

    虽然锦州城头有三百门们的大小火炮,更有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城墙前挖掘有深达丈余的阻断沟,能有效的阻断明军挖掘炸城之术,但如果援兵不能及时到来,在明军围困之下,锦州终究是要失守的……

    和众人相比,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李率泰脸色更寒,亲眼见到东关墩台的两次倒塌,令他更加确定了奸细的存在……

    ……

    随着东关墩台的清除,明军再无顾忌,在车营兵的掩护下,开始日夜不停的在锦州四面挖掘壕沟,建虏出击阻挠,但都被打了回来。

    最终,城里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壕沟挖成,继而在第一道壕沟五百步之外,又挖掘第二道,五百步之外,又有第三道,十几万人轮班倒,一起动手,四十天之后,对锦州的壕沟包围,终于是完成,三道深达一丈,宽也将近一丈的壕沟,彻底将锦州和辽西隔绝开来。

    锦州城头建虏或者是蒙古汉军旗将官,一个个都绝望的看到,明军的三道壕沟深邃,前有绊马坑,下面倒栽各种利器,壕沟后是胸墙和炮台,明军躲在其后防守,每隔五百步,就会有一座高大坚固的望楼,负责观察和调派周边的守军,整体工程,比起当年建虏包围锦州之时更加完备和科学,兵力好像也更加充沛,当年祖大寿被困在锦州城中,寸步不得行,不能逃脱生天,今日他们除了重蹈覆辙,好像再也没有其他路。

    “辅政王的援兵为什么还不到?”

    所有人都在问,都在求。

    ……

    英亲王府。

    阿济格倒在病榻之上,比起他人,他更急切,更愤怒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老十四,你的援兵为什么还不到?你在等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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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7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七)

    ……

    沈阳。

    多尔衮在等什么?

    等两件事,第一,粮草;第二,喀尔喀外蒙古。

    经过八年的战事和封锁,大清府库空空,已经是拿不出大军出征所需的粮草,这也是去年他身为辅政王,亲自出征朝鲜,但却只带了一万兵马的原因。去年征讨朝鲜毫无所得,内内外外一片指责,今夏连续无雨,眼见又是大旱,他正焦头烂额之际,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噩耗消息,却是忽然传来。

    明国大军兵出山海关,往锦州而来了。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之时,不同于其他人的震撼和恐慌,多尔衮非常平静,因为去年朝堂上下都反对他从锦州撤兵,不愿意放弃锦州之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一天终究是会来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从锦州撤军的计划失败后,他和洪承畴密议,洪承畴判断,明军最有可能攻打锦州的时间点,是明年,但想不到,今年明军就大举出动了,看起来,明朝的财政状况,远比洪承畴预料的更好,能筹集到的钱粮也更多。

    明国“三十万”大军,兵出山海关,攻打锦州,大清不能不救,不唯锦州还有数万大清勇士,也不唯英亲王坐镇锦州,不能失陷了大清亲王,更因为锦州撤军失败之后,大清又往锦州挹注了更多的资源,锦州之后的广宁,大辽河,牛庄驿,海州,都已经被抽干了,已经毫无抵抗力,一旦锦州失守,明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杀到海州城下,继而是辽阳,沈阳……

    所以,没有什么说的,锦州必须救。

    虽然明知道这是隆武的陷阱,但大清却不能不跳。

    这是多尔衮的最大痛苦,也是他无可奈何、必须被命运巨轮推着走的承受。

    要救锦州,必须有兵有粮,为此,多尔衮发下紧急动员令,大清境内,凡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不论女真,蒙古还是汉人,都得从军,参与对锦州的援救之战。

    算盘打一打,各处统计了一下,大约能召集二十万人,加上现有的十万士兵,大清仍然有三十万人可以用,除去增加凤凰城和辽南复州的防守,沈阳留守的必须,保证大后方的安全,不被朝鲜和辽南的明军骚扰外,多尔衮能带往锦州的援兵,能有十五万人。

    至于后勤运输,生产生活的维持,大部分都得交给国中的健妇。

    但这十五万人并不能立刻上战场,需要配发兵器,补充装备,还要简单训练,尤其是那些十二岁的少年,很多人的个头刚刚高过马车的车轮,根本没有上过战场,即便是建虏,他们的下一代也因为环境的改变,早已经没有了上一代从小渔猎骑射的本领,猝然加入军队,他们和汉人一样的茫然。

    少年兵得训练,老年兵也需要挑选,兵器装备的配发,也是一大难题,在明国的封锁之下,大清经济民生日益凋敝,不但甲衣兵器凑不够,连棉衣都是问题……

    而这些困难之外,更大的一个难点是粮草。

    大军无粮草不行,但现在大清的府库中,偏偏没有粮草,为了筹集军粮,多尔衮请小皇帝福临下令,向各旗旗主、宗室亲王借粮。

    同时下令,不论宗室亲王,还是普通百姓的家中,所有人都只能保留一月的存粮,多出的要全部上缴朝廷,由朝廷统一调配。

    不从者,一律以奸细论处。

    面对福临的圣旨和多尔衮近乎抄家的命令,从礼亲王代善,到肃亲王豪格,都没有提出异议,不论真的还是假的,他们两人都心甘情愿的从府中拿出了大量粮食,无偿交给朝廷。

    有两人带头,其他宗室亲王,多铎济尔哈朗罗洛浑,到下面的郡王贝勒,也都是无条件的配合了,从这一点来说,建虏这个起于草莽的政权,此时仍有团结向前,共渡难关的觉悟。

    虽然王爷宗室都配合了,或者说,表面上都配合了,但下面的普通官员和将领,却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觉悟和特权。

    这个时候要粮,其实就是要命啊。

    被明国封锁了七八年,大清日渐困难,粮价布价飞涨,粮价黑市已经涨到了一石十五两银子,即便如此,还不一定能买到,从去年到今年,不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没有领到一分俸禄,很多家奴都已经揭不开锅了,饿死的消息,比比皆是,这种情况下,不领也就罢了,还要从家里往外拿?他们如何能愿意?就算他们自己愿意,他们家里人也不愿意。

    更何况,谁也不知道此次出征能否胜利?败了一切都完了,即便是胜了,但如果时间漫长,家里人怕也是要饿死了,因此无论如何,也要多保留一些粮食,不能都交给“大清朝廷”。

    官员将领都有这样的想法,何况普通的百姓?

    因此,随着征粮命令发出,建虏各地立刻就乌烟瘴气,哭喊不断,为了保住家中仅有的存粮,很多地方都传出了抗争的事件。

    不过在多尔衮的严厉命令,和八旗的血腥镇压之下,所有的抗争,最后都以屠刀沾血而结束,历经一个月的时间,彻底搜刮之后,多尔衮终于是筹集到了出征所需的最低粮草,十五万人,八个月的使用。

    但多尔衮一点喜悦都没有,他知道,辽东地界被刮了三层,经此一次,“大清”在辽东的统治根基,已经是大大崩坏。不要说蒙古,汉人,就是女真人自己,也对大清朝廷,对他这个辅政王,充满了无比的怨恨,锦州之战胜了也就罢了,如果败了,不需要明军攻打,大清朝廷自己怕就会轰然倒塌。

    ……

    但没有其他选择,为了大清的存续,即便是坠入十八层地狱,他多尔衮也义无反顾。

    在这一月中,多尔衮加紧时间,准备各种物资,制定做战计划,训练即将随他出征的那些少年兵和老年兵。而同时的,他也在等一个消息,那就是外蒙古喀尔喀的援兵。

    元朝之后,蒙古分为漠南、漠北两部,漠南就是俗称的内蒙古,靠近大明和建虏,漠北就是外蒙古,也就是喀尔喀蒙古,所谓的漠,就是沙漠,因分布于喀尔喀河(哈拉哈河)流域而得名。

    外蒙喀尔喀,有三大部,三大汗王,分别是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车臣汗

    ,因为距离遥远,两千里的距离,除了通商,马市交易,他们和大明或者大清打交道的事情并不多,

    崇德三年(1638),即崇祯十一年,喀尔喀三部“遣使来朝”,向黄太吉臣服,以后,每年各贡“白驼一,白马八,谓之九白之贡”,通过这项仪式,喀尔喀外蒙古三部,表面上臣服于了建虏,不过就实际来说,自然是自我治理,建虏鞭长莫及,难以对其施行管理,以后建虏和大明的战事,他们也都没有参与。

    但这一次多尔衮却是要把他们拉进来。

    道理很简单,虽然聚集了十五万大军,但多尔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十五万大军的成色,他知道,面对卧薪尝胆,改革吏治,一直在操练新军,此时在锦州聚集了天下所有精兵良将的隆武,这十五万人是远远不够的,为了胜利,他必须找援兵。

    而普天之下,他唯一能找的,也唯一有可能出兵的,就只有喀尔喀外蒙古了。

    但喀尔喀蒙古不是傻子,两千里之遥,还要穿越沙漠,没有巨大的利益,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搅合这谭浑水,所以,多尔衮拿出了一个喀尔喀蒙古三大汗王,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车臣汗都不能拒绝的条件,那就是元顺帝留下的蒙古玉玺。

    蒙古玉玺是为蒙古人天命的所在,林丹汗败亡之后,他的妻儿投降建虏,并奉上了蒙古人的传国玉玺,如此,建虏黄太吉得到了蒙古人的天命,成为了建虏和蒙古人共同的皇帝,最初,喀尔喀蒙古三部不是太愿意承认,但在建虏不断遣使和断绝贸易的压力下,他们最终是屈服了。

    这其中,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蒙古玉玺,如果建虏黄太吉没有得到蒙古玉玺,喀尔喀三部是说什么也不会向他臣服的。

    但臣服归臣服,喀尔喀却从来也没有为大清出兵,更何况现在大清风雨飘摇,已经快被明国逼到了绝境,这种情况下,喀尔喀就更是不会轻易为大清出兵了,不然明国秋后算账,够他们喝一壶的。

    而要诱使他们出兵,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拿出蒙古玉玺。

    蒙古玉玺是蒙古人心中至高无上的宝贝,尤其是对各个汗王来说,得到蒙古玉玺,就等于是得到了统治蒙古的名义和天意,他们如何能不动心?

    但蒙古玉玺同样是大清的宝贝,是大清号令蒙古各部的基础,如果没有了蒙古玉玺,大清以后如何号召蒙古?

    因此,要拿出蒙古玉玺,非说服小皇帝和宗室大臣不可。

    小皇帝好说,以“大玉儿”布木布泰的见识,肯定会同意自己的建议,大玉儿同意了,小皇帝自然也就同意了,关键是宗室亲贵,尤其是礼亲王代善,只要代善不反对,事情就能成。

    这一次,多尔衮吸取了锦州撤军的教训,他决定先斩后奏,一面进宫面见大玉儿,一面令大学士刚林出使喀尔喀外蒙古,并且严令二十天之内,必须赶到喀尔喀,然后再给十天的准备,再四十天以后,喀尔喀的大军要出现在锦州。

    也就是说,多尔衮给了刚林七十天的时间。

    “你告诉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车臣汗,谁能帮助大清击败明国,谁的功劳大,蒙古玉玺大清就会赐予谁!”多尔衮道。

    “奴才明白!”

    刚林奉令,急急而去了。

    随后,多尔衮进到宫中面见太后。

    听闻要拿出蒙古玉玺,才能请到喀尔喀援兵,“大清太后”布木布泰大吃一惊,流泪道:“辅政王,你和哀家说实话,我大清已经到了出卖祖业,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多尔衮跪在地上,痛苦道:“非如此,不足以保锦州,锦州不保,则大清亦不保!”

    “用玉玺换来喀尔喀援兵,锦州就能保吗?”

    “喀尔喀三部加起来,最少十万骑,加上我大清的兵马,胜算有七成!”多尔衮回。

    布木布泰叹息一声,流泪道:“那就请辅政王决断吧。”

    接着,多尔衮召来多铎,代善和济尔哈朗,将此事宣布。

    是宣布而不是商量。

    代善和济尔哈朗都是惊异,最初也都是不情愿,但在多尔衮的说服之下,最后还是叹息的同意了,反倒是多铎有些不甘心,嗷嗷的大嚷了一阵。

    众人达成一致,然后多尔衮才把一定会反对的豪格召到了崇政殿。

    果然,豪格捶胸顿足,大吵大闹,咒骂多尔衮无能,竟然将先帝好不容易取到的玉玺交还给蒙古人!

    多铎立刻出言反击,说蒙古玉玺,本就是辅政王十四哥当年率兵千里,艰难跋涉,击败林丹汗,亲手得到的,怎么成了先帝?今日不得已,就算将蒙古玉玺赐予喀尔喀,未来也能夺回来,你豪格大嚷大叫,除了一声嘴,对大清又有何益?

    豪格怒,两人又要剑拔弩张。

    多尔衮喝止了多铎,一向刚硬的他竟然是忽然流下了眼泪,痛苦的自责,最后甚至要拔剑自刎,众人大惊,多铎眼明手快,上前一把就夺下多尔衮手中的宝剑。

    豪格被镇住了。

    代善亦被震撼,他少有的,主动站起,用慷慨激昂的声音支持多尔衮,又说,虽然他自己老迈病躯,但这一次却一定要随大军出征,以为大清尽最后的一丝薄力,不止是他,两红旗上下,所有十二岁以上的宗亲,都要随军出征,一个也不留,以响应朝廷的号召。

    最后,代善言辞恳切的请求豪格,为了大清,不要再闹了,我们上下一心,共度难关如何?

    这时,多尔衮又拿出小皇帝福临的圣旨,宣布赦免豪格一切罪过,恢复王爵,并令豪格带领正蓝旗,一齐前往锦州,参与大战。

    多铎又起身,就过往的一些事情向豪格表示歉意,

    几管齐下,豪格也是被感动了,他跪在殿中哭的泣不成声,诅咒发誓。

    叔侄兄弟抱在一起,演了一个阖家团。

    虽然拙劣,但这一场戏终究是将建虏内部的矛盾和缝隙,勉强弥合在了一起。

    不管内心如何,表面上他们终于是团结了。

    “我豪格愿为前锋,不破明军,绝不回盛京!”豪格对天发誓,豪气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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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8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八)

    ……

    “辅政王,用心良苦,大清之幸啊。”

    沈阳。

    站在殿外等到满汉群臣,听到众王齐心的消息,一个个都是欣慰,范文程小声的感叹了一句,然后看向站在左前方、位置高他一截的洪承畴,讨好的说道:“洪大人,你说是吗?”

    洪承畴却看也不看范文程,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在他的眼里,范文程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虽然都是降臣,但洪承畴却从来都不掩饰他对范文程的巨大鄙夷和憎恶。

    范文程讨了一个没趣,嘿嘿一笑,没敢再说话。

    ……

    一切完毕,大明隆武六年、清顺治七年的九月初一日,多尔衮在沈阳誓师,马步兵十五万,满汉蒙古八旗精锐尽出,押着粮草,车马浩浩荡荡,一望无际,一路往锦州而去。

    一直以来,大军出征,两黄旗都是负责守卫盛京,鲜少出京,但这一次亦是倾巢而出。两黄旗八大臣,除了已经在锦州的图尔格,留守沈阳,负责后勤的索尼之外,其他六大臣,图赖、鳌拜、拜音图、何洛会、谭泰、冷僧机、全部随军出征。

    两黄旗都如此,其他旗就不用说了。

    小皇帝在城楼上亲自送行。

    礼亲王代善,豫贝勒多铎,肃亲王豪格,连同建虏宗室十二岁以上的所有男丁,满汉八旗大臣和各旗都统副都统,全部随军出征。

    郑亲王济尔哈朗的镶蓝旗留守盛京,负责守卫镇江堡,凤凰城一代,抵御驻朝明军的攻击,固山贝子,爱新觉罗·屯齐和怀顺王耿仲明守卫复州,为了保证这两地的安全,从今年以来,多尔衮就不惜一切,在两地大修城堡,挖掘壕沟,现在大军出征,他又将新征的四万兵马,分别配置在两地,以加强两地的防卫,保证后方无虞。

    安排好了后方的事务,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多尔衮方才誓师出征。

    ……

    大军之中。

    车轮辚辚。

    作为优待,洪承畴被多尔衮特许乘坐马车,并有专门的护卫和服侍。

    坐在车中,挑着车帘看,洪承畴老脸沉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根本舒展不开……

    十五万大军出征,全国所有的男丁,都披上了战衣,手里拿上了武器,一眼望过去,稚气未脱的少年有之,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之,虽然声势浩大,人马众多,但战力却实在是让人担忧。

    比起崇祯十三年,他率领大明九边十三万精锐,兵出山海关,救援锦州之时,眼前的大清兵马实在不值一提。

    当时他再怎么不济,征调的都是精壮,绝无弱冠的少年和白发苍苍的老者。

    如此军队,即便有凶悍的八旗精锐为骨干,即便有渔猎英勇的传统,他们怕也不是大明的对手。

    至于喀尔喀蒙古。

    虽然辅政王说的肯定,但洪承畴却不敢抱持太多的希望----喀尔喀蒙古为利而来,自然也会为利而走,战事顺利时,他们会锦上添花,战事不顺时,他们却不会雪中送炭。

    但眼下却没有其他办法,明知道此战胜算不到五成,他却也不得不随军出征。

    因为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说不得,会有奇迹。

    就如当初他率兵救援锦州之时的想法……

    “哒哒哒哒~~”

    马蹄声急促,一个精锐白甲兵忽然来到了他的车前,高声:“洪先生,辅政王请你去。”

    不敢怠慢,洪承畴急忙下车换马,跟随白甲兵来到前方。

    多尔衮正在道边歇息,脸色阴沉无比,见到洪承畴之后,他沉重的说道:“刚刚收到的消息,松山,被明军攻下了……”

    ……

    松山。

    不同于一般的城池,松山建造在山峦之上的,虽然不高,也不险峻,但山峦下面多是岩石,挖掘不动,明军日愈精进的炸城之法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要想攻下松山,只能是蚁附攻城,或者是等待后续的红夷大炮,轰塌城墙,再攻击夺城。

    明军选择了后者。

    孙传庭带兵前往锦州,令史可法领兵两万,继续围困松山。

    遵照孙传庭的命令,史可法只围不攻,真正的是结硬寨,打呆仗,其间,松山守军趁夜偷袭,都被他打了回去。

    三十天后,神机营主将李顺亲领的四十八门重炮,赶到了松山,这四十八门重炮里,有十二门是最新型的重型红夷大炮,三门为过往的旧炮,九门为汤若望亲自督造的新炮,有效射程一千五百步,口径130毫米,弹丸二十斤,炮身重心处有炮耳,设准星和照门,以此为轴,调整射击调度,全重三千斤,装在炮车上,往来运输,需要众多骡马拉载,一日行进的路程有限,也因此,神机营的重炮足足落后大军四十天,方才是赶到了松山。

    到达松山之后,李顺拜见史可法之后,立刻就建立炮阵,逐一校正火炮,又双手合十,嘴里唠唠叨叨,向菩萨娘娘祈福。

    见城下明军有巨炮运到,城中建虏都是惶恐,论起来,他们城中火炮也是有七八十门的,但却没有重型红夷大炮,眼见明军建立炮阵,开始校准,他们却也是无可奈何。

    “砰!”

    第二天早上,明军第一门红夷大炮发出了怒吼,在一声巨大无比的轰鸣之后,松山被砸中的城墙砖石飞溅,剧烈摇晃,城头建虏士兵惊呼一片。随即,砰砰砰砰,更多的巨响和摇晃,明军四十八重炮,依次轰鸣校准,四十八枚铁弹子,呼啸着,或砸在城墙上,或落在城池中,又或者偏移目标,砸到了城外,但不管是砸到哪里,都是声音巨大,土石飞溅,周边人畜瞬间就扑倒一片。

    城内惊恐。

    李顺举着千里镜,校对每一个门重炮的落弹点。

    如此,明军大炮越来越准确,几乎每一发的炮弹都落在松山西门的城墙上。

    轰一轮,歇一轮,中午时分,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松山城墙终于是支撑不住,轰隆隆的倒塌了。

    史可法令旗一指,高呼:“杀进城去~~”

    “杀!”

    明军奋勇上前,潮水般的向松山涌去……

    ……

    锦州。

    松山失守的消息,锦州城内的建虏,很快就也知道了,

    松山守将隆熙的头颅,连同松山汉军旗的三个小佐领,都被带到了锦州城下,向城里的建虏喊话,要他们投降。

    但没有回应。

    三个小佐领也不敢太向前,因为只要进入城头鸟铳和弓箭射程之内,他们就会遭到无情的射杀。

    松山失守意味着在失去义州和东关墩台之后,建虏百十里之内的城池已经全部被大明肃清,如今,只剩下锦州孤零零地矗立在这原野之中了。

    而辅政王的援兵却迟迟不到,虽然城外明军并没有攻城,只是将锦州团团围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粮草配给制度的日渐严格,城中军心,已经是越来越不稳了。

    ……

    阿济格好像早有预料,接到松山失守,守将隆熙战死的消息,躺在病榻上的他一点都不惊讶,只红着眼珠子,咳嗽的说道:“知道了……告诉图尔格,加强巡防,但有人敢乱嚼舌根子,一律处死!”

    ……

    黄昏。

    明军营帐布满了锦州城外几十里的原野,角楼肃立,军旗飘扬。

    “哒哒哒哒……”

    一名明军探骑从远方急急而来,离得远远就高声呼叫:“紧急军情,让开,快让开!”

    很快,这份紧急军情就送到了孙传庭的面前。

    -----多尔衮率领的建虏大军,浩浩荡荡,十几万人,已经抵达距离锦州只有一百里的广宁了。

    五十多天的时间,多尔衮的大军方才出现,比之军机处的意料,足足慢了二十天,由此可知,多尔衮率军出征的过程,并不是太顺利。而从探报看,建虏这一次是倾巢出动,连十二岁的孩童都动员了,可知其兵力的不堪,和陷入绝境之后的穷凶极恶。

    但明军上下却都是淡然,或者说,他们等多尔衮已经等了很久了,如何应对,孙传庭早已经布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个人都知道该做什么,如何做。

    “即刻送往京师,交给陛下。”

    孙传庭亲写了一份奏疏,封好了,郑重的交给信使。

    “是!”

    ……

    京师。

    乾清殿。

    自从孙传庭率领大军离开京师,兵出山海关,往锦州而去之后,隆武帝朱慈烺少有的,连续失眠了好几日,如果是他自己领兵,绝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但他是皇帝,不能轻易出征,虽然他对孙传庭无比信任,坚信孙传庭一定能完成此重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还是有一些担心。

    ---或许,只有前线的金戈铁马,鼓角争鸣,才能安慰他入睡。

    不过还好,几日之后,他心情就已经完全平复,每日看完前线送来的军报,都可以安然入睡了。

    义州按计划拿下,松山坚城也在红夷大炮赶到之后,重炮轰击,也是计划中的事情,虽然两地的建虏女真都非常顽固,死战抗拒,但蒙古、汉军旗却已经开始成批成批的投降,尤其是松山,当城墙轰塌之后,城中的汉军旗不但是放下武器,向王师投降,而且还有士兵引着王师,去捉拿隐匿的建虏。

    大明威势如此,汉军旗的军心,已经不能和过去相比了。

    松锦之战爆发后的六十天以来,最激烈的战斗,当属阿济格诈败设伏,大明骑兵遇危不乱,各部奋力冲杀,转危为安之战。这一战,陕西骑兵,永平骑兵和保定骑兵虽然损失不小,但却打出了明军血性和王师的顽强,战后,孙传庭在严厉训斥了高杰,王光恩和王允才擅自追击的同时,也对三人的奋勇作战,表示了肯定。

    朱慈烺也欣慰。

    这一世,高杰,王光恩和王允才终究是有和前世不一样的表现,论对朝廷的忠心,这三人也许根本没有多少,桀骜的性子也没有多少改变,但时事和制度却逼着他们,不得不浴血奋战,丝毫杂念都不敢有,面对朝廷的命令和孙传庭的军令,更是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这就是历史的大势。

    如果是和平岁月,明君良臣在朝,即便是曹操那样的不世枭雄,怕也是卷不起风浪的。

    李自成张献忠一类的,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

    今日见到孙传庭亲写的军报,知道多尔衮统帅的十几万的援兵,已经到达广宁,朱慈烺微微一笑,心里的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老实说,在这之前。他还有点担心,担心多尔衮会壮士断腕,趁着锦州被包围的机会,彻底放弃锦州,虽然知道这个决定不容易作出,但终究还是有一线的可能,毕竟多尔衮不是常人。

    现在多尔衮明知不可为,却依然率领十几万大军前来救援锦州,明显就是要决战,而这,正是大明最希望的。

    “将这份军报转给辽南经略高斗枢,令他集结兵马,攻击镇江堡,凤凰城。直捣建虏的后方老巢。”

    朱慈烺道。

    多尔衮倾巢而出,后方必然空虚,此正是高斗枢大显身手的时候,只要能攻下凤凰城,继而进军通远堡、连山关,逼近威宁营,杀到沈阳三百里之内,建虏上下就会惊恐,到时,身在锦州的多尔衮必然是进退两难。

    “遵旨。”

    于海接过军报,然后反身退出,

    不过很快的,于海又返了回来,手里捧着刚刚送到的一份密报:“陛下,军情司蒙古密报。”

    田守信接到,呈到隆武案上。

    朱慈烺拿起打开看,脸色先是微微一变,随即眼中放出兴奋,嘴角微微露出笑。

    “蒙古玉玺,多尔衮倒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小声念叨一句,朱慈烺抬头道:“传内阁、军机重臣。”

    “是。”

    ……

    很快,内阁诸臣就到了。

    “喀尔喀外蒙古正集结兵马,越过大漠,往广宁、锦州而来……”

    听到这个消息,蒋德璟,范景文,倪元璐,袁继咸四人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虽然因为距离遥远的原因,这一百年来,喀尔喀蒙古和大明几乎没有发生过军事冲突,但因为历史的宿怨,大明上下对喀尔喀蒙古,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喀尔喀蒙古人口将近百万,战马几十万,如果他们穿越沙漠,千里迢迢跑到广宁、锦州,支援建虏做战,等于建虏兵马平白就增加了一倍,大明在松锦前线的压力,立刻就会巨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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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9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九)

    京师。

    乾清殿。

    喀尔喀蒙古参战的消息,令现场的气氛立刻就凝重了起来。

    “陛下,应立刻派使,前往喀尔喀蒙古,晓以利害,说服他们退兵!”倪元璐说道。

    范景文皱眉,捻着胡须说道:“喀尔喀蒙古历来敌视我大明,现在建虏又拿出了蒙古玉玺,这么大的诱惑,他们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他们兵马已出,这种情况下,想要劝说他们罢兵。难啊。”

    “难也得做!”倪元璐道:“不然喀尔喀的十万骑兵到了锦州,和建虏狼狈为奸,锦州战局,必生变故!”

    ……

    在范景文和倪元璐谈论的时候,隆武帝朱慈烺静静听,脸色沉思,一句话也不说。

    首辅蒋德璟和五辅袁继咸也都是皱着眉头,建虏忽然多了十万骑兵的襄助,对锦州战局的影响极大,在这之前,军机处制定的作战计划,预估建虏兵马十万以上,绝不会超过二十万,但现在却是超过了,如何应对,将是大明必须面对的难题。

    孙白谷虽然会有谋划,但朝廷需要有更远的战略和统筹。

    范景文和倪元璐论了两句,随后便都看向了隆武帝。

    不唯他们,蒋德璟和袁继咸也从陛下的沉默中看出陛下已经有所决断。

    朱慈烺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三国时,曹操讨伐马超和韩遂,羌人部族相助马超韩遂,纷纷从各地赶来参战,众人都忧虑,曹操却独是欣喜,他说,这些叛贼远在边疆各处,我一一讨平他们,需要相当的时间,现在他们纷纷赶来,我正可以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边疆就可以很快恢复平静……”

    听到此,内阁诸臣都明白了,原来,陛下和曹操一样,对喀尔喀蒙古的参战并不忧心,反而是欣喜。

    ——首发起点,最近订阅下降的厉害,不得不重启防盗版,写作不易,谋生更不易,个中不便,望大家谅解,正式内容请十五分钟后刷新,如果是半夜,请凌晨刷新,对造成的不便,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

    太子处置刘泽清,未修改版。

    王永吉额头有汗:“回殿下,他二人都在,不过是不是回到官署再问讯他们?大街之上,不宜久留啊殿下。”

    “张胜,姚文昌!”

    朱慈烺立刻叫出两位指挥使对质。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跪在太子面前如同是洗澡。

    “听好了,本宫只问一次,但有一字虚言,必严惩不贷。李青山冒功,究竟怎么回事?”朱慈烺俯视他们,冷冷问。

    张胜,姚文昌虽然是刘泽清的死党,但在带天出征的太子面前,却也不敢撒谎,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当日知道真相的人极多,他们不说,自有他人会说,于是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真相说了出来。当日,李泽清带兵围攻梁山,不想却走了李青山,刘泽清觉得没有面子,于是勾结军中将领,将李浩然生擒李青山的功劳掠为己功。

    不过张胜和姚文昌却竭力撇清跟李浩然之死的关系。

    当两人自白时,同样跪在地上的刘泽清面无死灰,他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逃不过了。这个总兵,肯定是丢了,幸好李浩然之死他做的漂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太子找不到证据,最多就是罢职,等过了这个风口,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到了太子身边小声而报,却是中军官佟定方。

    原来精武营两个把总队已经悄无声音将刘泽清的五百亲兵堵在了城门口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如果刘泽清的亲兵队胆敢作乱,立刻就可以绞杀。

    一切安排妥当,朱慈烺冷冷看向刘泽清。

    “刘泽清,你知罪么?”

    事到如今,刘泽清不能不认了,他一咬牙,重重叩首:“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抢了李浩然的功劳,臣有罪,臣该死。但臣绝没有派人杀害李浩然!”

    都见到棺材板了,居然还嘴硬,朱慈烺心中冷笑,声音冷冷道:“刘泽清虚报战功,欺骗朝廷,着立刻拿下,押入军中候审!”

    听到此,刘泽清大吃一惊:“殿下,臣是陛下任命的总兵,你不能这样对臣啊……”

    他以为就是降职,最多就是撤职,想不到太子居然要将他拿下。

    武襄左卫早已经一拥而上,将他打翻在地,剥去甲胄,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跟在刘泽清身边的副将郑隆芳见事不妙,想要悄悄溜走,也被武襄左卫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山东文武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出手居然如此果决,一点转圜的机会都不给。巡抚王永吉连忙上前,慌张道:“刘泽清虽然有罪,但还是应该交给有司处置,何况申氏所言只是一面之词,尚没有其他佐证,刘泽清一镇总兵,干系重大,一旦有变就悔之莫及了,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当然明白王永吉的意思,刘泽清是总兵,在军中盘踞多年,不说手下的亲兵,就是副将参将也都是他的亲信,冒然拿下刘泽清,万一那些副将参将们不服,带兵哗变,山东不就乱了吗?

    身为巡抚,王永吉担心山东的安定,想要圆融处理,并没有错。

    但太子却仿佛没有听见,转头对田守信说道:“去跟刘泽清的亲兵传令,令他们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但有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遵令!”

    田守信带着两名锦衣卫疾驰而去。

    刘泽清本人在城门口迎接太子,其五百亲兵在城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列阵,因为距离主将比较远,听不到城门口的声音,自然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对于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了两队京营士兵,除了惊羡于京营的武器装备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多想。

    直到一名绯袍太监纵马而来,在他们阵前勒马站定,高声喝道:“太子殿下有令,刘泽清违背军纪,已被革除总兵之职,其麾下亲兵(家丁)立刻缴械投降,但有顽抗者,以谋逆论处!”

    刘泽清的家丁都惊慌无比,他们是家丁,平常都被刘泽清喂饱了银子,只听刘泽清一个人的号令,骤然听到刘泽清被革职,朝廷令他们缴械,一时不知道该准备办了。

    田守信目光严厉,再喊一遍:“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扔下兵器?刘泽清被革职,已经不是总兵,尔等再跟着他还有何意义?”

    听到田守信这番话,又看看左右不远,两队杀气腾腾的京营士兵,刘泽清的亲兵们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咣郎朗……”兵器和甲胄在地上扔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两个京营士兵押一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城外的临时营帐中。

    直到刘泽清的五百亲兵顺利被缴械,排成队,一个个地被押入营中了,朱慈烺才看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肃然说道:“审理之事就交给你们山东巡抚衙门和按察使衙门了,我猜杀害李浩然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希望尔等能严格审讯,绝不使凶手逃脱!”

    听到此,山东官员又是吃惊,怎么?太子殿下要审讯刘泽清的亲兵?那可是五百人啊,一堂一堂的要审到什么时候啊?

    而刘泽清却要要晕了,因为当日杀害李浩然的,就是他手下的亲兵,一旦亲兵招认,那他的罪行就再也隐藏不住了。

    “现在是中午,最迟明天早上,本宫必须见到结果。”

    朱慈烺盯着山东巡抚王永吉,淡淡微笑:“至于怎么才能令那些顽固者开口,以抚台大人之才,一定能够想到,本宫就不赘言了。”

    ————

    杨轩初次临阵、

    不想在离着镇子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忽然马蹄声响,一名贼骑兵忽然从镇子里面闯了出来,隔着七八十步,相互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操练严格,但毕竟是新兵,紧张总是难免,杨轩手下的一名亲兵端起来就是一枪。

    砰!

    但却没有打到,那贼兵吓的拨转马头跑回了镇子。

    那亲兵知道自己坏了事,吓的脸都白了。

    杨轩虽然恼怒,但却也没有责怪,只令人回去通报刘肇基,就说行迹已露,。他则带着二十个兵守在原地,继续监视流贼的动向。

    虽然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但杨轩却是谈笑风生,和手下的二十个兵丁开着玩笑,在他疏导下,二十个人渐渐都轻松了起来,等钻天猴带着二百多人,呼啦啦地从镇子里涌出来时,杨轩脸色一下就凝重了,但仔细观察过流贼的数量之后,他却又笑了:“只有两百人,哈哈,正好够我们练兵,都把铳端起来,听我号令!”

    海兴都是平原,周围没有山,且土地贫瘠,庄稼成活不易,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因为含盐量高,所以连草都不怎么长,一眼望十里,人很难隐藏,不过幸亏有一个小土坡,现在杨轩他们就隐身在小土坡的后面。

    杨轩说的轻松,但手下的兵丁却是紧张的冒了汗,他们只有二十人,一半鸟铳兵一半长枪兵,虽然操练刻苦,虽贼兵毕竟众多,万一一窝蜂的涌上来,那他们就完了。

    但千总大人命令已下,没人敢不从,再者千总大人都敢冒险,我们当兵的又怕什么呢?

    贼兵越来越近,三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中间。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流贼,他清楚知道队伍的前方后方都是不安全,都容易遭受攻击,唯有队伍的最中心,众人拱卫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

    只有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带路的那名贼兵一脸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向道路两边看,又看前方--刚才他这是在这里遇见官军的,现在怎么不见,莫非是跑了吗?

    心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过。

    “砰砰砰……”

    耳朵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还没等他明白过怎么回事,一颗铅弹就已经打中了他的胸膛,将他掀翻在地。

    忽然的袭击将流贼打的一阵大乱,前行的流贼扑倒了一片,中弹的没中弹都倒在了地上,中间的流贼吓得都趴在了地上,只有三当家“钻天猴”依然冷静,他一指前方土坡冒起白烟之处,大喝:“在那里!不要怕,他们只有十个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在三当家的喝止之下,流贼终于恢复了镇定,趴在地上躲避鸟铳的贼兵也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刀,嘶吼着,向白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土坡杀去。

    但官军却已经不在现场,只看见二十几个官军正撒丫子往东面跑,其中还有一个骑马的。

    “三当家,你说的太准了,他们只有二十个人,正往东面跑呢!有一个骑马的,好像是一个官!”

    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小头目站在土坡上兴奋的喊。

    “一群鼠辈!”

    钻天猴不屑的冷笑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给我追!”

    丢下七八具尸体,贼兵一窝蜂的向前追。

    八字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们人多,肯定能将官兵堆死。

    如果是李自成或者是张献忠军中的老流贼头领,一定会发现官军今日使用的鸟铳和他们平常遇见的鸟铳不同,平日里官军的鸟铳虽然有相当的威力,但却不会有这般厉害,一轮射击之下,中弹的九个人当场就死了八个,另外一个眼看也是不能活了。

    由鸟铳便知道今日官军的不同。

    但钻天猴没想那么多,他依然将对面的官军当成是了县城里的卫所兵,不好好在县城待着,却跑到刘店镇来撒野,耽误了他的**,他心中一团火,非把这一小队的官军歼灭了不可。

    “殿下,你身边有奸细!”杜勋第一句话就让朱慈烺吃了一惊。

    胡须最是英勇,带了五十个人冲在最前。流贼如果杀了官军,那是有重奖的,一个脑袋最少三两银子,在八字胡须看来,前面跑着的二十个官军就是六十两银子,官军或许有鸟铳,但论起跑步,却绝对跑不过他们这些流贼,不出两百步,他们就能将这波官军追上,然后一窝蜂的冲上去,将官军杀一个落花流水

    --卫所兵虽然是官军,但战斗力比他们强不

第1170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十)

    广宁。

    建虏大营。

    听闻札萨克图汗所说,大帐里的气氛立刻就是一变,多尔衮脸色立刻就难看了。

    多铎怒目而视。

    此时,脚步声响,一人忽然闯进帐中,叫道:“札萨克图汗,你把我大清当成什么了?”

    众人一看,却是肃亲王豪格。

    原来,豪格没有代善能沉住气,终究是忍不住来偷听了,当听到札萨克图汗质疑大清的诚信之时,他忍不住就闯了进来。

    札萨克图汗心知失言,连忙解释:“大辅政王莫要误会,肃亲王息怒,我不是那意思,恕罪恕罪。”

    豪格重重哼了一声,傲立在那里,眼神里依然满是怒气,好像并不接受。

    札萨克图汗手捂胸口,连连赔罪。

    土谢图汗和车臣汗却都是幸灾乐祸,他们两人十分乐见札萨克图汗出丑。

    豪格的闯进,出乎多尔衮的预料,而豪格的呵斥,令札萨克图汗难堪,帐中的气氛也变的不融洽,这是多尔衮不愿意看到的,于是他暗暗给了多铎一个眼色,示意多铎扶豪格坐下,不要让他再破坏气氛,然后再看着札萨克图汗,肃然道:“我们满洲人和蒙古勇士一样,都是铁骨铮铮,讲信义,重承诺的汉子,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无心之过,本王不会见怪,本王只再重申,大清皇帝金口玉言,亲自说出,但使三位汗王帮我大清解围锦州,击溃明军,这蒙古玉玺自然就是归于三位汗王,这一点,绝不会更改,如果三位功劳一致,难分伯仲,那就有请哲布尊丹巴活佛定夺。这也是本王邀请哲布尊丹巴定活佛亲到锦州的原因之一!”

    说着,向哲布尊丹巴行礼。

    哲布尊丹巴默默受了,盘着佛珠,默念了一句佛号。

    札萨克图汗连连点头,再不敢提异议,土谢图汗和车臣汗相互一看,也是满意。

    有哲布尊丹巴主持公道,就不怕女真人出尔反尔了。至于哲布尊丹巴定到底向着谁,现在倒也不着急决定。

    不过还有一件事,却需要立刻问清楚。

    于是又是土谢图汗说话:“大辅政王,我喀尔喀蒙古心向大清,和明国势不两立,自崇德元年就已经和明国没有任何往来了,这一次,定能襄助大清,击溃明军。只是,我等跋涉两千里,急急而来,粮食草料预备的不甚充足,勇士们的棉衣和甲胄也有一些短缺……”

    此话一出,帐中立刻就静寂了。

    这是要钱要粮啊。

    三个喀尔喀汗王或许不是太清楚,但在坐的建虏宗室和将官,对大清的钱粮困窘,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时过境迁,距离上一次松锦之战,已经快过去了十年了,但当年松锦之战胜败的根本,今日却并没有改变,依旧是那两个字,粮草。

    明军在锦州聚兵二十万,大清亦有二十万。四十万大军对垒,无论敌我,都是谨慎万分,不会轻易盲动。在兵马和谋虑之外,更重要的其实是粮草,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消耗众多,谁能一直坚持不断粮,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和上一次松锦之战不同。这一次大清不但兵马疲惫,而且连粮草也是拿不出,为了筹集军粮,辅政王不惜得罪上下,在辽东挖地三尺,也不过刮到了八个月的军粮,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为了等待喀尔喀蒙古三部,都已经是过去了将近三个月,从八月中进到了十月底。

    也就是说,大清只有五个月的军粮了。

    如果明军坚守不出,五个月后,不用打,大清就不得不撤兵,将锦州拱手让出。

    现在喀尔喀蒙古又伸手要钱要粮,那大军断粮的日子,岂不是更要提前?

    建虏亲贵都沉默,但刚刚坐下的肃亲王豪格眉毛一挑,忍不住又要发火:心说你们这些喀尔喀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就张口和我大清要粮草,语带要挟,以为我大清是好欺的吗?如果是我父皇还在位,你们刚如此猖狂吗?

    豪格正要站起怒斥,身边的多铎却微笑的拉住了他,在他耳边小声说:“肃亲王,大局为重。”

    豪格挣扎了一下,对多铎怒目而视。

    多铎却是笑。

    而多尔衮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好说好说。”多尔衮满脸是笑,声音无比亲和,目光看着三个汗王:“大军初到,大清粮草也并不富裕,这样吧,一部先送二十车粮食,至于甲胄棉衣,一部先一百甲,两百衣,如何?”

    三个汗王不说话,但眼神中的失望却是十分明显。

    多尔衮的答应,和他们心中的期望值差了太多……简直和打发叫花子差不多。

    但却不知道,这些已经是多尔衮能拿出的极限,甚至是他的棺材本了。

    “东西不多,望三位汗王见谅,本王保证,后续若有粮草到,本王一定先补给三位汗王,如果战场有所获,也请三位汗王先行拿取!”多尔衮一脸真诚的保证。

    三个汗王相互一看,心知人已经到了广宁,想退也是退不了了,虽然不满意,但也只能勉强同意,只希望有了战利品之后,能将所缺的粮草辎重,全部补上。

    ……

    接风宴席结束,双方杀马祭天,歃血为盟,三大汗王咬牙切齿的发誓,要助大清击败明国,多尔衮也发誓,但使胜利,绝对交出蒙古玉玺。如有违,人神共诛!

    这中间,豪格却又退场了,显然,他对多尔衮多铎所做,还是有相当不满。

    歃血为盟之后,众人重新回到大帐,对着一副辽西地图,多尔衮说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和解围方案。

    “明军在锦州一代挖掘壕沟,修建营寨,不但将锦州围的水泄不通,而且也已经做好了迎击我军的准备,如果我们这么冒冒然的冲上去,正中他们的下怀。”

    “我大清和喀尔喀勇气的长项是野战,明人的长项是城防,此战我军要胜,就必须将明军调动起来,令他们离开堑壕,和我们在野外作战。”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军就必胜无疑!”

    多尔衮清楚的声音在帐中回荡。

    三个汗王都是点头,土谢图汗说道:“大辅政王,你就说,如何战吧!”

    “第一,假意偷袭明军粮道,调动明军。”

    多尔衮环视众人:“孙传庭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对后路粮道万分重视,不但处处挖掘壕沟,截断我们可能的绕后攻击之路,而且在后方也布置了重兵,为的就是不重蹈覆辙,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果我大军作出突袭其后路的举动,他是一定会十分警惕,并且会加大防御力度,对于防卫粮道的兵马,一兵一卒也不敢调动。如此,最少能捆住明军三万精锐。”

    “好,我土谢图愿意担此重任!”

    多尔衮话音刚落,札萨克图汗和车臣汗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土谢图汗就已经是抱拳请任务了。

    强攻粮道虽然危险,但如果佯攻,那就轻松了。

    土谢图汗脑子快嘴也快,知道这是一个保存实力的美差,于是抢先占下。

    札萨克图汗和车臣汗相互一看,眼神都是鄙夷,同时也带着一些冷笑。

    ----历来,偷袭粮道都是一件极其凶险的事情,因为粮道必然是对方重点保护的对象,不要说明军已经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布置重兵防守粮道,就说上一次松锦之战,如果不是驻守粮道的五千明军士兵不中用,只坚守了一日就溃败,如果他们能多坚守一日,明军援兵赶到,大清偷袭粮道的计划,不但不能成功,所有前去偷袭的兵马,也都必死无疑,整个松锦之战的胜败,必然就会翻转。

    因此,派出偷袭粮道的队伍,不但得是精锐,而且得有必死之心。

    即便假装偷袭,也有想当的风险,土谢图汗看似便宜,但未必就是便宜。

    ……

    “好,就请土谢图汗出骑兵一万,佯攻明军的粮道。”多尔衮点头。

    土谢图汗躬身领命。

    多尔衮继续说:“第二,重兵攻打义州!”

    “义州为锦州的侧翼,同时也是喀喇沁草原的门户,但是我大军猛攻,孙传庭一定会派兵援救,如此,我军就有了野战歼灭其援兵的机会。不需要多,只需要歼灭一万明军骑兵主力,我军就可以掌握战局的主动。””

    “这个任务关键,就请豫贝勒带兵去了。”

    这一次,不等有人请命,多尔衮就把任务派给了多铎。

    多铎点了一下头,算是领命。

    “第三,派遣一支精锐大军越过义州,经喀喇沁草原,攻取大宁,直捣长城,震动明国,到时,不管孙传庭愿意不愿意,他都必须派兵回援,如此,其正面防守我军的兵马就会大幅减少,待明军赶到大宁之后,我军骑兵快速返回,和围攻义州的兵马一起回到锦州,然后全军发起总攻,和英亲王里应外合,击溃孙传庭,解锦州之围!”

    ……

    听多尔衮说完,帐中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揣摩这个计划。

    ----攻打义州和绕袭大宁,都是假招,这两部兵马都要在明军中计之后,迅速的撤回锦州。

    也就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打一个时间差,在锦州形成对明军的兵力优势。

    ……

    草原冬日的阳光,从帐门的缝隙间洒了进来,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所有人都在思索,只有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留着山羊胡,枯槁干瘦,面无表情,穿着建虏二品朝服的老者始终望着那一张辽西地图,动也不动,不经意中,只有眼角在微微跳动,就仿佛是又想起了什么往事?

    正是洪承畴。

    “三位汗王以为如何?”多尔衮的声音打破寂静。

    三人相互一看,还是土谢图汗抱拳问道:“大辅政王,我听说,明军领兵的是明国兵部尚书孙传庭,其人善于用兵,不是一般人物。他怕是不会轻易上当吧?

    “言过其实也。孙传庭,不过就是一庸常之辈,从来没有担当过大任,对于辽事,更是一无所知,隆武无人可用,才不得不起用于他,对于他,我们不可小觑,但也不必高看。更何况,不论义州之围,还是长城之危,都是他不得不救之事,容不得他多考虑。””多尔衮说的轻松,又假装公允。

    三个汗王相互一看,都微微点头。然后一起起身,行礼道:“愿听大辅政王的调遣!”

    “那就定下了。”

    多尔衮大喜起身,目光望向他们三人:“不知道哪位汗王愿意亲入喀喇沁草原,攻取大宁,进军长城之下呢?”

    土谢图汗已经有了任务,札萨克图汗畏惧危险,默不吱声,最终,车臣汗站起:“我去吧!”

    ……

    计划拟定,众人都退出,连洪承畴都退下。只有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留在帐中。

    “哥,洪承畴的计划真的行吗?”多铎脸色沉沉。

    “……或不能救锦州,但却有可能救出十二哥和锦州城中的数万将士!”面对自家兄弟,多尔衮说出心里话,他表情凝重,忽然又叹息:“当然了,如果能一战击溃明军,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我不敢太奢望,隆武不是崇祯,孙传庭不逊洪承畴,明国的国力,更非当年可比,长期拖延下去,我大清更是必败无疑。除非孙传庭忽然出昏招,犯下低级错误,否则,我们能救出十二哥,保全锦州的一部分兵马,那就算是大胜了。”

    多铎听完默默,忽然又焦躁起来:“为什么没有完全的胜机?不如派我去偷取大宁,让豪格领兵去义州,我一定攻下大宁,震慑明国!”

    “不行!”多尔衮脸色严肃,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去义州的只能是你,义州要猛攻,但又不能损失真正的精锐,这个尺度,你要把握好。也只有你能把握好,如果换成豪格,他说不定一时兴起,假戏真做,将我大清的步兵精锐葬送在义州城下。”

    多铎明白了,但他眼神还是有些不甘,对多尔衮的计划,他好像也还有很多的不满,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烦躁的跺了一下脚,掀开帐帘,风一样的走了。

    第二日天一亮,建虏和喀尔喀蒙古联军大举出动,往锦州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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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1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十一)

    锦州。

    明军大营。

    喀尔喀蒙古三大汗王率领十万骑兵大军,和建虏合兵一处,出现在广宁,随后和建虏合兵一出,浩浩荡荡往杀来的消息,大明探骑探知之后,急急飞报给了孙传庭。

    “报,建虏马步兵众多,已经在锦州五十里之外的十三山驿一代扎下,联营十几里!”

    “知道了,再探!”

    “是!”

    探骑退下。

    军机处参谋司立刻聚到一起商议,将象征着建虏兵马主力大军的黑棋,放在了十三山驿的位置。

    “难道……多尔衮要图我义州?”

    军机大臣杨而铭思量道。

    ----十三山驿位在锦州的东北,义州的西南,三地几乎是一个等边三角形,多尔衮驻兵那里,进可以解围锦州,退可以进攻义州。

    随后不久,义州急报就传来。

    “报~~~义州紧急军情,建虏多铎正率领数万大军往义州逼近,其右翼还有数万喀尔喀蒙古骑兵!”

    “报~~~团山堡一代发现大批建虏骑兵!”

    注:团山堡位在义州和锦州的官道中间,是两地传递消息的重要枢纽。

    两条紧急军报,送入孙传庭的帅帐。

    参谋幕僚们听了,心中都是一凛,建虏大军不继续前进,而是忽然杀往义州,难道真如杨辅所言,是要先取义州,然后再救锦州吗?

    孙传庭快步走到沙盘地图面前,面色凝重的沉思。

    史可法陈奇瑜杨而铭等人也都围了上来。

    “义州是锦州的侧翼,也是喀喇沁草原的门户,一旦被建虏攻下,锦州的侧翼就将暴露,此外,一旦他们的骑兵大军越过义州,劫掠喀喇沁草原,威胁哈刺慎右翼,甚至顺路而下,攻取我大宁,直叩长城,那一来,情况就会糟糕啊……

    ”陈奇瑜捻着胡须,小声道。

    副帅史可法摇头:“义州城防已经整饬,张玉笥亦非常人,李定国黄得功刘良佐也都是我大明猛将,更有张家口塞外三部的一万骑兵,建虏想要撼动我义州,怕不是容易。”

    张国维,字玉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从军报看,多尔衮派往义州的建虏和喀尔喀蒙古骑兵,怕是有七八万,我军一点马虎都不能有啊。”陈奇瑜还是忧虑。

    -----攻下义州之后,大明主力全部转往锦州,在听闻多尔衮联合喀尔喀蒙古来救之后,孙传庭令宣大总督张国维统领李定国,黄得功,刘良佐所部,和张家口塞外三部、哈刺慎右翼返回义州防守,只有土默特的一万三千骑兵还留在锦州。

    几部兵马加在一起,义州现在的防守兵力,有将近三万人,如果只是守城,那当然是够了,但要守卫周边的原野,以及身后的喀喇沁、哈刺慎草原,却是远远不够的。

    偏偏又不能不守,因为这些地方的草原,现在已经归于大明,是张家口塞外三部和哈刺慎右翼的领地,他们随大明出征,征讨建虏,对于他们的地盘和他么的牧民,大明有责任保护。

    参谋幕僚以及各位总兵议论纷纷。

    孙传庭却是镇定,他缓缓说道:“此战的根本是锦州,多尔衮不救锦州,却派两路大兵往义州而去,明显是想要诱使我军分兵,一旦我军分兵义州,救援长城,锦州兵力减少,多尔衮就会趁机往锦州杀来……这就是建虏惯常使用的伎俩,想要利用骑兵的机动力,将我方兵力拉扯开来,令我们疲惫,首尾不能相顾。”

    “可如果长城震动……”陈奇瑜担忧。

    他担忧的不止是长城关隘的陷落,更有朝臣的弹劾。到时,他这个军辅也免不了要遭殃。

    “长城已经不是过去的长城了,朝局也不是他们想震就能震的。”孙传庭拿起案上的茶杯:“茶水太热,不好入口。这一回,建虏说不得会烫了舌头呢。”

    ……

    十三山驿。

    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

    建虏的龙骑和喀尔喀蒙古的黑旗,在空中飘扬,密密麻麻的营帐和蒙古包之上,渐渐都被覆盖一层白。

    中军大帐,多尔衮和众将烤着炉火,正在商议。

    “报~~”

    脚步声急促,探骑进帐回报。

    “明军动了没有?”多尔衮问。

    “没有,明军锦州大营无有一兵一卒,救援义州。”

    “孙传庭倒真是能沉住气,告诉豫贝勒,围住义州之后,立刻给我攻城!”多尔衮冷着脸。

    “嗻!”

    探骑领了命令,急急而去。

    ……

    明军大营。

    军报急急。

    “报,又有一路建虏扑向义州,看兵马最少有万人。其间,隐隐还有火炮。”

    “知道了,再探!”

    站在沙盘地图前的孙传庭,冷静如冰。

    众人都望着他,目光都微微紧张起来。

    虽然都知道建虏是“攻我之所必救”,要逼迫大明分兵,如果派兵去救义州,正是中了建虏的诡计,说不得半路之上就有埋伏,但如果不救,任由建虏持续不断的向义州增兵,那义州说不定就真危险了。

    ……

    义州。

    “杀!”

    大明九边精锐,宣府兵和大同兵,在义州周边五十里的范围内,和攻到的建虏大军,展开了激战,到处都是狼烟滚滚,喊杀震天,黄得功和刘良佐两人且战且退,最终在义州城前形成坚强的防御。

    至于喀尔喀蒙古骑兵的绕后突袭,宣大总督张国维全权交给了大宁总兵李定国,由他率领本部骑兵连同张家口塞外三部、哈刺慎右翼骑兵,采用游击战术,和突入义州地界的三万喀尔喀蒙古骑兵,反复拉扯……

    战事激烈而焦灼。

    两天后,多铎率领的步兵主力,连同大小五六十门的火炮赶到了义州,黄得功和刘良佐退入城中防守。

    多铎随即命令对义州展开轰击。

    明军毫不示弱,亦用火炮还击。

    义州战事,越发的激烈。

    ……

    十三山驿。

    中军大帐。

    “禀主子,豫贝勒正在攻打义州,张国维守城不出,喀尔喀车臣大军,已经越过义州,击破哈刺慎右翼蒙古,进入喀喇沁草原,继续和明国大宁骑兵、张家口塞外三个叛部激战。”

    多尔衮脸色阴沉:“孙传庭……还是没有动?”

    “没有,一兵一卒都没有往义州派。”正白旗护军统领詹岱苦笑的摇头。

    多尔衮冷言:“给车臣汗传令,令他加快行军速度,大胆往喀喇沁草原穿插,直接到大宁城下!”

    “嗻!”

    詹岱去传令。

    这中间,帐中众将之中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

    正是豪格。

    多铎去攻打义州,但多尔衮却没有给他分派任务,所以他十分不满。

    但却不知道,多尔衮原本是想让他带领喀尔喀蒙古骑兵去攻取大宁的,但偏偏豪格按不住脾气,忽然闯帐,言语无礼,和三个喀尔喀蒙古汗王闹了一个不愉快,多尔衮思虑再三,觉得以豪格的脾气,无法和车臣汗配合,于是就放弃了,改派大学士刚林跟随车臣汗一起出征。

    但豪格并不能知道多尔衮的苦心。

    现在眼见孙传庭按兵不动,并没有中计,大军在十三山驿已经停顿了七天,每日白吃白喝,浪费军粮,豪格的冷哼之中,既有不满,也有看好戏的意思。

    老代善身体不舒服,在帐中休息,没有参加军议。

    镶红旗旗主,年轻的禧郡王罗洛浑则是紧皱眉头,默默无语。

    “大辅政王!”

    建虏亲王都无语,但喀尔喀蒙古谢图尔汗却是忍不住,他霍然站起,大声说道:“干脆,不必等明军分兵了,我们直接杀向锦州,未必就不能取胜!”

    札萨克图汗虽然没有起身,但却是赞同的点头:“不错!”

    豪格抬头看向多尔衮,眼神似有嗤笑,像是在说,你一个大清的辅政王,胆气还不如两个蒙古鞑靼!

    多尔衮抬起头,胸有成竹的看向谢图尔汗:“汗王莫急,再等等吧,我料明军一定会救援义州的,我们骑兵半路而击,将其歼灭,然后再兵发锦州,才是事半功倍的取胜之道!”

    ……

    义州。

    五万建虏大军将义州团团包围,马步兵密密麻麻,随后不顾寒冷,连夜打造盾车和云梯,第二日在火炮的掩护下,号角呜呜,对义州展开蚁附攻城。汉军旗蒙古旗建虏八旗,推着盾车,层层叠叠,一阵又一阵,上来就是猛攻,一点试探都没有。

    “杀,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勇士,赏黄金百两!”

    多铎在旗下大叫。。

    “开炮,开炮!”

    城头上,昌平总兵刘良佐大叫。

    砰砰砰,明军火炮齐放,将建虏的盾车打的木屑横飞,被波及的建虏士兵惨叫不断。

    但数万大军,依然如潮水一般,浪卷湍急的向义州城墙逼来。

    鼓声震天,箭矢如雨。

    城头下,城门忽然打开,宣府总兵黄得功忽然出其不意的率领五百精锐骑兵冲了出来,

    “杀虏,杀虏啊!”黄得功挥舞铁锏,冲锋在前。

    义州之战,越发激烈。

    ……

    “哒哒哒哒~~”

    长城之内,官道上马蹄如雷,朝廷六百里加急的信使,拼命策马,正昼夜不停的传送紧急军报。

    京师。

    乾清殿。

    看完刚送来的军报,隆武朝朱慈烺霍然站起:“即刻传内阁军机重臣!”

    ……

    锦州。

    明军大营。

    中军大帐。

    战报连续不断的传来,多铎数万大军包围义州,连续不断的攻打,战况异常激烈,哈刺慎右翼蒙古损失过重,已经脱离战场,退回草原,建虏却仍然在陆续增兵中,数万喀尔喀骑兵则是如狂风卷地一般的越过了义州,出现在了喀喇沁草原,烧杀抢掠,清楚表现出了快速深入,直扑大宁城,甚至是长城关隘的迹象!

    众人都有些着急--哈刺慎右翼蒙古已经退兵,现在阻挡喀尔喀骑兵的乃是大宁总兵李定国和张家口塞外三部,然他们加起来也只有一万骑,喀尔喀车臣蒙古却有三万人,李定国虽然多谋善战,但也未必能阻挡,一旦大宁被袭击,或者长城防线不稳,就一定会有朝臣弹劾,到时孙阁部肯定要被责难。

    但孙传庭却依然冷静,依然没有向义州派遣援兵和调兵回援长城的意思。

    “阁部,不如派一部土默特骑兵,救援义州?”陈奇瑜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向孙传庭献言。

    孙传庭摇头,意思是还不到时候。

    明军锦州大营,始终是按兵不动。

    ……

    义州一百里之外。

    喀喇沁草原的中心。

    暗夜里,忽然杀声四起,火光冲天。

    李定国率领大宁骑兵和林戈尔部骑兵,趁着夜色,忽然奇袭了一队喀尔喀蒙古骑兵,猝不及防之下,喀尔喀骑兵被杀了一个人仰马翻,蒙古包都被点燃,火光直冲天际。

    天亮之后,喀尔喀骑兵请点损失,发现人员损失不多,但物资损失却是惨重,尤其是蒙古包,被明军骑兵趁乱烧毁了许多,蒙古包是蒙古人的居所,也是冬季行军、夜晚宿营的必须,没有了蒙古包,这寒冷的冬季他们要如何渡过?更不用说,继续行军,袭扰明军的后方了。

    ……

    “李定国!”

    被袭击的是喀尔喀蒙古的一路偏师,消息传到中军主力,车臣汗大怒。。

    ----这一次侵扰义州后方的行动,远比他想象的更困难,他原本以为,蒙古草原是蒙古人的天下,他车臣骑兵足可以纵横,但想不到明军竟然有李定国这样的人物,极善于游击,神出鬼没,对草原的熟悉,好像一点都不亚于他们,前两天,李定国还在他主力左后,骚扰于他,就在他准备设伏,将其歼灭的时候,李定国却忽然又跳到了侧翼,将侧翼大队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狡诈啊!

    怪不得能击杀爱新觉罗尼堪,又千里急袭,击溃喀喇沁左翼蒙古。

    “汗王,李定国的骚扰只是手段,他真正的目的,是害怕我们接近大宁,因此要击败他也很简单,那就是靠近大宁,逼他和我军面对面的决战,到时我军必胜!”内院大学士刚林被多尔衮派来辅助车臣汗,他向车臣汗献计,怂恿车臣汗不要受影响,应该按照原计划,继续深入,直捣大宁。

    车臣汗有些犹豫。

    ----出战之前,多尔衮一直在鼓励怂恿他,说明军主力都在锦州和义州,国中空虚,如果能直捣大宁,必然能震动明国,逼的明国上下大乱,孙传庭不得不派兵支援,到时,他就是此战的第一功。

    第一功,就意味着离蒙古玉玺更近了一些。

    但同时的,车臣汗心里清楚的很,孤军深入是大忌,万一一个不慎,在大宁被明军击败,那就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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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2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十二)

    ……

    “汗王,不可犹豫啊,这是千载难逢、彰显车臣汗威名的好机会啊。”

    建虏内院大学士刚林不住的怂恿。

    车臣汗动心了。

    毕竟,蒙古玉玺的诱惑,不是他能抵挡的,再者,大宁毕竟是在长城的外面,如果情况不对,他随时都可以撤退,而只要他的车臣骑兵出现在大宁,就足以震动明国,继而形成大功。

    “你说的不错!”

    车臣汗最终听从了刚林的建议,他马鞭向南指:“明人怕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传我的命令,以长生天的名义,前进大宁城!”

    ……

    “哒哒哒哒~~~”

    车臣蒙古骑兵马蹄滚滚,如草原上卷起的黑云,呼哬着,一路向南奔驰。

    或许是上天配合,今年冬季草原少雪,极利于行军和做战,喀尔喀蒙古行军作战,本身就携带有牛羊牲畜,再加上劫掠有所得,所以车臣蒙古的粮草是不缺的,他们在车臣汗的带领下,一路猛进,三天之后,就进入大宁地界,其前锋距离大宁城,已经不足五十里了。

    这中间,李定国带领大宁骑兵和张家口塞外三部的骑兵一直不断的骚扰、牵制,但在车臣汗的严令之下,车臣蒙古各部对李定国的骚扰不加理会,一心一意,直扑大宁。

    和车臣汗印象里的草原不同,进入大宁周边五十里之后,眼中阡陌纵横,道路平坦,汉人的屋舍和田庄,到处都是,各处的柳树,更都已经长到了碗口粗,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的所在,车臣汗真的会误以为,自己是进入了长城之内,进到了汉人传统的地界里呢。

    不然哪来这么多的屋舍,田地,柳树,桥梁,甚至是引水灌溉的沟渠呢?

    面对眼前景象,车臣汗十分惊异,心说明国皇帝好生厉害,难道是会偷天换日的法术吗?只几年的功夫,这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惊异之后,车臣汗就又是愤怒,他自觉蒙古人共有的领地受到了侵犯,眼前的景象不是草原之神“长生天”愿意看到的,虽然汉人都已经逃走了,一个也不剩,逃过了长生天的惩罚,那他们居所和住处,却不能逃脱,于是车臣汗下令焚烧,但是见到汉人屋舍,一律点燃,汉人种下的冬季小麦,全部马踏,

    ……

    车臣汗三万蒙古喀尔喀骑兵,向大宁急袭。

    这中间,明国守军一个也不见,百十里之内空荡荡的,好像是进入了无人区。

    只有身后的李定国大宁骑兵和张家口骑兵,一直在不离不弃的骚扰。

    “汗王,明人素来胆小,又畏惧汗王的威名,听见汗王大军到来,他们必然已经是吓的逃回了长城之内。”建虏内院大学士刚林拍马屁。

    车臣汗大笑,随后道:“速速禀报大辅政王,就是说我车臣勇士,连胜三场,已经突破喀喇沁草原,杀到了大宁城下,明人抱头鼠窜,已经全数逃回长城之内,请他速速行动,以解锦州之围!”

    ……

    十三山驿。

    建虏主力和喀尔喀蒙古联军,仍然在等待,他们在这里已经驻兵十五天了,营帐和蒙古包,一共十几里,但多尔衮想要达成的战略目的,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孙传庭好像早已经是看穿了他的调兵之策,又或者,孙传庭对义州城防极其有信心,自信大清不能攻破义州,也不担心长城之危,因此一直都能稳坐钓鱼台。

    面对“软硬不吃”的孙传庭,多尔衮表面冷静,心中却是越发焦急。

    而刚刚从盛京沈阳送来的一份军报,更是让他心情变的沉重起来。

    -----留守盛京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密报,说明军和朝鲜联军正日夜不停的攻打凤凰城,凤凰城危急,同时,复州那边也正在遭到明军海上和陆上的两面攻击,爱新觉罗屯齐和耿仲明苦苦支撑,局面随时都可能失控,济尔哈朗已经将手底可用的援兵都派了出去,并亲自坐镇凤凰城,但明军攻势猛烈,对于凤凰城能不能守住,他并无十足的把握……

    凤凰城是朝鲜和沈阳之间的唯一大城,如果凤凰城失守,大清就只能死守连山关了----连山关之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明军和联军可以直接杀到盛京城下,有鉴于此,这两年来,多尔衮苦心经营,在凤凰城和连山关下了血本,修建城堡,挖掘壕沟,自信可以挡住明军十倍兵马,但从军报看,局面远没有他预料的乐观。

    所幸的是,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海面再有一个月就会冰封,复州只要再坚守一个月,就可以缓过这口气,而随着天气的转寒,明军对凤凰城的攻击,也肯定不能再像现在这般的密集和猛烈。

    只是……还能守一个月吗?

    “郑亲王,无论如何,也必须坚守凤凰城连山关一线,此为我大清的根本,一丝一毫都不容退怯。”

    “再令屯齐,如果失了复州,他就不必回盛京了……”

    连续发出两道密令,又挥退众人,只留洪承畴在帐中后,多尔衮一屁股坐在椅子里,脸色沉沉。

    洪承畴同情又略带叹息的看着多尔衮。

    ---作为一个过来人,对于多尔衮现在的处境,洪承畴最能感同身受。

    但他却没有妙招可以教授。

    眼下的局面,就是看谁更能沉住气,谁的底气更扎实。

    相比之下,孙传庭好像更有沉住气的本钱,也更有沉住气的时间……

    ……

    “主子,急报!”

    气氛正压抑中,一个白甲兵急匆匆的走进大帐。

    多尔衮迅速接过,展开看完,当知道车臣汗已经兵发大宁,距离大宁已经不足一百里之后,他终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点笑容,目光看向洪承畴:“先生也看一看吧。”

    洪承畴双手接过,恭敬的细读。

    -----复州和凤凰城危急,义州战况激烈,孙传庭却始终按兵不动,大军粮草眼见一日日的减少下去,明国能耗,大清却耗不起,在期望义州而不得的情况下,如果车臣汗能够在大宁地区有所作为,形势或可改变。

    大宁距离明长城喜峰口,不到两百里,但是大宁被攻击,长城震动,这种情况下,看你孙传庭如何再稳坐钓鱼台?

    这应该是多尔衮的想法。

    不然他嘴角也不会有那一抹笑。

    但洪承畴却没有那么乐观,他抬头看向多尔衮:“辅政王,大宁距离长城喜峰口,不到两百里,距离明军京师,也不过五百里,在孙传庭按兵不动,难以顾及的情况下,隆武帝会不会亲自领兵,救援大宁呢?”

    ……

    大宁。

    黑云蔽日。

    车臣汗的黑色王旗在天空飘扬,人喊马嘶,往来不断,黑压压的喀尔喀的骑兵已经将大宁城团团包围,并纵火焚烧城池周边的屋舍,一时浓烟滚滚,目不能视,白昼仿佛变成了黑夜,天堂变成了地狱。

    大宁巡抚杨蕙方和副总兵刘文秀严守城池,闭门不出,任由喀尔喀骑兵在城下耀武扬威。

    中午,车臣汗亲到大宁城下,远远眺望汉人在塞外草原修建的这一座雄城。

    虽不大,但大宁修的极其坚固,角楼马面,壕沟深邃,称之为雄城并不过分。

    蒙古人重骑轻步,又没有攻城器械,面对大宁,他们肯定是攻不下的。

    车臣汗也没有打算攻城。

    来到大宁城下,一是扬威,第二就是寻机歼灭一直尾随在身后的李定国和张家口骑兵。

    因此,包围大宁之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探寻李定国的所在,他急切的想要歼灭李定国。

    ---自从击毙爱新觉罗尼堪,又千里急袭击溃喀喇沁左翼之后,李定国已经成了蒙古人心头的噩梦,如果他车臣汗如果能击败、甚至是击杀李定国的话,那他的威名必然就会响彻整个蒙古草原,从漠南到漠北的蒙古人,都会对他顶礼膜拜,到时,即便没有在解围锦州的战中都获取到最大的功劳,他的功绩也没有人敢小觑。

    蒙古玉玺,舍他其谁哉?

    “汗王,此地距离喜峰口,不到两百里,要小心明军关内的援兵啊。”

    此时,一直怂恿车臣汗大胆前进的刚林,转而提醒车臣汗要小心戒备。

    车臣汗也是多年带兵的人,岂用他提醒?哈哈一笑:“大学士,本汗多年带兵,岂能不知?没有靠近大宁之时,本汗就已经派遣五百骑,前去喜峰口和长城周边刺探了。但是明军有所动作,立刻就会回报。”

    “如此就好。”刚林微微放心:“我军专心对付李定国即可。”

    车臣汗转向左右,马鞭指向大宁城:“去喊话,告诉城中汉人,但是开城投降,本汗王绕他们不死,若是顽抗到底,本汗王破城之后,必将他们杀的鸡犬不留!”

    “呼哬!”

    有会说汉语的喀尔喀蒙古骑兵纵马来到大宁城下,扯开嗓子大喊,但刚喊了没一句,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血花飞起,那蒙古骑兵哼也没有哼,直接就栽落马下,胸口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

    原来是斑鸠铳发威了。

    没想到明军鸟铳的射程居然有这么远,其他几个喀尔喀骑兵都是大惊,急忙后撤了几十步,远远地呼喊了一遍,也不管城中人能不能听见,就拨转马头,逃回营中了。

    ……

    黄昏。

    车臣汗接到回报,说,李定国和哈刺慎骑兵,此时仍然像鬼魅一般的,尾随在后方五十里之外,不同的是,他们不再是化整为零,而是开始聚拢兵马了。

    ----李定国身为大宁总兵,大宁是他的老巢,面对大宁的危局,李定国不能不救。

    看样子,李定国准备救援大宁了。

    至于明国长城一线,现在已经是戒严,明军龟缩于长城之内,周边不见明军的一兵一骑。

    这两个消息,都让车臣汗欣慰。

    晚间,车臣汗召集众将商议如何歼灭李定国?又或者,有没有机会拿下大宁城?

    刚林拼命怂恿,说大军应该攻城,只有攻城才能逼的李定国现身,不然李定国就这么游离在五十里之外,时隐时现,终是不能将他歼灭。

    车臣汗表面赞许,心中却不以为然。

    大宁城池坚固,喀尔喀勇士的性命更是珍贵,他岂会将他们浪费在无谓的攻城战中?

    还是放出更多的探骑,找出李定国的所在,一战歼灭最为恰当。

    ……

    这一夜,车臣汗睡的很舒心,不止是因为累了,更因为在三位汗王之间,他隐隐好像占据了一些先机。

    第二天,喀尔喀车臣蒙古聚兵大宁城下,继续耀武扬威,并且假装打造各种攻城器械,以引诱李定国来救。

    第三日依旧。

    李定国始终没有出现,虽然车臣汗连续派出大量的探骑,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李定国的主力所在。

    一瞬间,李定国好像是消失了。

    晚间,车臣汉的一个心腹向他进言,说,李定国消失的诡异,这里离着明国长城又太近了,不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不宜久待。应该立刻离开大宁,返回义州。

    车臣汗却是有些不甘心,想了想说道:“再等一两日吧,长城沿线都在我军刺探之中,但有明军出关,我们立刻就可以知道,有何惧之?李定国数度辱我蒙古,此战我非击败他不可!”

    ……

    进入夜晚。

    暗夜里,有无数的兵马正在移动。

    ……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车臣汗就早早的醒了,这是他多年养成的好习惯,早上骑马射箭跑一圈,然后再喝马奶,吃羊肉,享用早餐,一天的精神都是饱满,但今日刚起床,他就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值夜的将领向他报告,说昨夜派出在周边警戒的探骑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传回,他觉得不对,已经加派骑兵去寻找了。

    “什么?”

    车臣汗立刻就跳了起来:“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值夜的蒙古官吓的急忙跪下,说汗王熟睡,不敢打搅。

    “糊涂!”

    车臣汗一脚将他踹翻,急急走出蒙古包。

    ---东方已经泛白,但周围的照夜火把仍在燃烧,空气里着马粪和松油的混合味道,越发的呛鼻,周边静寂,战马低沉,他喀尔喀车臣勇士大部分都还在熟睡中……

第1073章 第二次松锦之战(十三)

    ……

    大宁城下。

    天亮前的最后一抹黑暗,依然还笼罩大地。

    车臣汗望望东方的晨曦,又看矗立的大宁城,心中的不安忽然更加强烈,夜巡的探骑,不会无缘无故的没有消息,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哒哒哒哒”

    忽然,马蹄声急促,一匹探骑冲破晨曦里的最后一抹暗色,远远回来了。

    一边奔一边喊:“让开,快让开!”

    探骑直到车臣汗的面前。

    不等下马,马上骑士就急慌慌的禀报:“汗王,不好了,右翼有明军出现,距离我大营,已经不足十里了!”

    “你说什么?”车臣汗脸色一变,几乎不敢相信。

    十里,意味着敌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喀尔喀蒙古的警戒范围最少是四十里,敌人进入十里才知道,是外围探骑的巨大失职,每个人都应该被杀头,。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些游弋在三四十里处的勇士,都已经死在明人的刀箭之下了,所以才没有消息传回。

    “有多少人?是骑是步?”车臣汗急问。

    “有骑也有步,人数不知。”探骑惊慌回答。

    车臣汗正要细问,忽然马蹄声急促,又一个探骑来报:“汗王,左翼也有敌军!”

    车臣汗脸色煞白,眼神中闪现惊恐,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被包围了,有数万明军,趁着夜色,连续急行军,从左右两翼包抄了过来-----怪不得李定国没有动静,原来是想要包围他!

    如果只是一两万明军,他并不害怕,他将近三万蒙古勇士足可以将明军击溃,他担心的是,明军既然敢大举出动,左右包抄于他,定是聚集了足够多的兵马,如此,他可能就有危险了。

    虽然想不明白,明军是怎么避过他派出的探骑,悄无声息的进到十里之内的?也不明白,明军主力明明都在锦州,大宁空虚,怎么会凭空又冒出数万军队的?

    但顾不上想了,车臣汗急的大叫:“快吹号。撤退,撤退!”

    ……

    “呜呜~~~”

    晨曦之中,凄厉的号角声响彻整个蒙古大营,一些还没有醒来的蒙古兵被惊醒,急忙钻出蒙古包,随军的仆从慌张的牵马递兵器,各处乱哄哄,人喊马嘶,整个大营一片乱。

    大军撤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整队、撤除蒙古包、携带各种用具,甚至是战利品,都需要相当的时间。如果现在就下令撤退,这些物资肯定就得抛弃,一旦没有了物资,纵使他们能逃出明军的包围圈,但在这滴水成冰,北风呼啸,随时都会下雪的冬季,怕也是活不了的。

    这一刻,车臣汗犹豫了,他本该抛下所有,不顾一切的逃跑,或能逃过此劫,但他心中有侥幸,他想着,或许敌人来的不会那么快。他或许还有时间,

    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而是分出六千骑兵,左右翼各三千,令他们去阻击已经越来越近的明军。同时,派遣三千骑兵到后方探路,他要知道,李定国是否已经在后方截击他了?

    而他本人,则稍微等待了一下拉着资重的中军主力。。

    在车臣汗看来,他只是等了很短的时间,但没有想到,明军的右翼大军就以急行军的速度出现在了大宁东面的原野里。

    “汗王,东面的明军已经到了,他们人数众多,最少有万余人!”

    探骑惊慌报。

    所有人都转头看东,极目远望。

    晨曦的微亮中,一面面的日月军旗冲破晨曦前的最后一抹黑暗,从原野里逐次升起,逐渐逼近,很快的,就看见大队的明军士兵迎着朝霞,踩着鼓点,点起稀疏的火把,迈着整齐的步伐,浩浩荡荡,踩过田野,从大宁城东面的方向,墙一样的压了过来。

    ……

    车臣汗又是愤怒,又是惊慌,他在亲兵的护卫之下,亲自冲到前方查看。

    借着晨曦的光亮,他拼命的瞪大了眼睛。

    ---明军大部分都是步兵,骑兵极少,不同寻常的是,除了少数的将官之外,士兵们都没有披甲,只是穿着棉衣,手持大盾,长枪,鸟铳,弓箭等作战武器,头上笠盔在晨光中泛着光泽。

    隐隐地,还能看见大量的马车。

    车臣汗忽然明白,明军为什么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右翼了。

    ---没有甲胄,没有火炮,一律轻装,这些明军步兵最少一夜疾行了五十里,如此才有可能在晨曦的时候,出现在大宁城下,不,也许不是五十里,而是六十七十里!

    这怎么可能,明军是怎么做到的?

    一夜行军,必然疲惫,但明军阵势却依然齐整,无甲的士兵依然在各自军旗之下,整齐向前。

    由此可知,这些明军依然还有相当的战力,所以明军统帅才敢大胆的派遣他们前来迎敌。

    “都是步兵,没有骑兵,汗王,趁他们立足未稳,破了他们!”

    在车臣汗惊讶思索的同时,左右猛将却是劝。

    车臣汗却怒:“破什么破?还不快撤?!”

    不是他没有胆量,而是他终于清楚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

    此时,车臣汗派往右翼阻击的三千骑兵,已经在巴达拉诺颜的带领下,向明军冲去了。

    诺颜,蒙古官职,封建小领主。

    ……

    “呼哬~~~”

    马蹄滚滚,三千喀尔喀蒙古骑兵,分成三队,向明军冲去,马蹄踏起地上的新雪,升腾起一股股的白雾,马蹄翻滚,捶打之声密如急鼓,铁骑突进之中,喀尔喀蒙古骑兵有相当的气势。

    “当,当,当!”

    明军阵中的鼓声忽然停止,代之的是三声铜锣。

    前进中的明军方阵听到三声铜锣,立刻就停了下来。厢车急急推出,鸟铳手长枪手盾牌手掷弹手弓箭手各就各位,原地立阵,迅速就做好了迎击的准备,中军大旗之下,一个胡须浓密,全身披甲的大将正举着千里镜,遥望冲上来的喀尔喀骑兵。

    他身后的将旗之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张”字。

    原来是南京京营参将张名振。

    而此时他带领的,正是南京京营的一部分主力精锐。

    从崇祯十七年时,当时还是太子的隆武帝南下平灭张献忠,将张名振张家玉留在了南京京营,到今日,已经是七年之久了,这七年来,张名振张佳玉遵照隆武帝的命令,在南京以北京京营之法,挑选操练南京京营之兵,从最初的起步艰难,到后来的渐渐顺利,尤其是南京勋贵因为贪赃枉法,抗拒朝廷新政,被一扫而空之后,两张的练兵,更加没有了掣肘,变的越发顺利起来。到今年,已经在南京练出了强兵三万。

    这还是因为钱粮困局,隆武帝一直压着,不予南京京营扩编,不然能练出更多。

    为什么说是强兵,而不是精兵?因为南京京营还没有上过真正血腥杀戮的战场,见过屠宰死亡的场面呢,因此不能算精兵。

    去年,奉隆武帝的旨意,南京京营的三万强兵,就开始分批次的调往京师,作为松锦之战的预备军,这一次,喀尔喀蒙古骑兵袭击大宁,奉隆武帝的命令,南京京营的三万强兵,在张名振张家玉的带领下,先是分别移驻龙井关和青山口,休息一夜,然后又遵照统一命令,于前天清晨秘密出关,抛弃所有重装备,一人三天的口粮,两天两夜急行军两百里,终于按照隆武帝的军令,如期抵达大宁城下。

    如果是一般的军队,两天两夜的行军,两百里的路程,早已经是累散了架,根本没有接着战斗的能力,但京营不会,不唯南北京营,每年都会有一大一小两次的拉练,两天三夜行军两百里,是每一次的必须,也不唯南北军营吃的好,待遇高,士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更因为这一次的出关,朝廷调集了大量的四轮马车,作为运兵车使用,士兵们急行军一阵,然后上车休息,继续前进,等到驮马累了,再下车步行,如此往复,士兵和驮马都能保持力气,行军的速度,更非往日可以比。

    这是车臣汗想不到,也是他难以预料的。

    ……

    此时见到喀尔喀车臣蒙古一阵慌乱,张名振心中振奋。

    塞外边城,金戈铁马,杀敌报国,不正是大丈夫所期望的吗?

    至于冲来的三千喀尔喀骑兵,正可以让将士们试刃。

    “虏在前,我南京京营奋威天下的时候,到了~~~~勇者赏,怯者死,各阵稳守,寸步不退,听我命令,杀啊~~~”

    张名振纵马往来奔驰,摇臂,高声呼喊。

    “虎,虎,虎!”

    众军高声回应。手中的丈二长枪和遂发鸟铳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斑鸠铳预备!”

    “瞄准!”

    “放~~~”

    ……

    面对明军方阵,喀尔喀当然不会直冲,他们惯常的战术就是冲到近前,向明军抛射箭雨,然后在两军即将接触之时,迅速拨转马头,原路迂回,如此反复,将更多的箭矢射入明军阵中,不给明军步兵发挥的机会,给明军更多的伤亡,尤其今日明军没有披甲,那他们短冲齐射的威力,就更能发挥。

    但喀尔喀骑兵错了,又或者他们这是第一次和新明军步兵交手,不知道他们蒙古人惯常的战术早已经被大明上下摸透,现在建虏和漠南蒙古都已经不敢在新明军面前使用这种战术了。

    离得远远,马背上的喀尔喀骑兵已经取弓在手,准备对明军抛射箭雨。

    但不等他们的弓箭张开,明军阵中就冒起白烟,响起一声声剧烈的爆响。

    却是斑鸠铳开火了。

    一百五十步,在喀尔喀骑兵认为不可能遭到攻击的距离内,肉眼难见的弹丸呼啸而来,将冲在最前的一些倒霉鬼,打的血肉横飞,人马同时倒地。

    周边的喀尔喀骑兵都是惊骇。

    但整体的攻势却不能停止,他们继续策马向前,马蹄踏动大地,进入八十步,他们正要放箭之时,砰砰砰砰,明军阵中的鸟铳响起,和刚才不同,这一次不再是零星的倒下,而是成片成批,冲在最前的骑兵像是被镰刀收割一样,在眨眼间,就倒下了一片……

    没有任何悬念,虽然喀尔喀骑兵射出的弓箭,也给明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相比于他们的巨大损失,明军的损伤几乎可以不计,三千喀尔喀蒙古骑兵冲出去,只一个段瞬,就损失了六七百人,吓的带队的巴达拉诺颜急忙吹号撤退,明军随即转守为攻,在张名振的带领下,踩着鼓点,浩浩荡荡的继续压上。

    面对压上来的明军,车臣骑兵不敢再进攻,只能且战且走,拖延时间,掩护中军尽快撤退。

    此时,身在中军的车臣汗已经顾不上那些普通部众了,因为不但右翼,左翼和后方也有明军出现了,长枪大盾,森严如墙,三面包围而来,而一直为他深深戒备,但始终不见踪影的李定国和张家口塞外三部蒙古骑兵,更已经是神兵天降,如匕首一般从左右刺出,将正在整顿撤退的蒙古中军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同时,大宁城城门大开,大宁副将刘文秀也带兵冲了出来。

    明军四路齐出,四方都有敌人,车臣蒙古一片混乱,各处无能相顾,车臣汗心知中了明人“瓮中捉鳖”的诡计,痛悔的几乎要栽落马下,但再多的痛悔也无助于眼下的局势,他只能抛弃辎重,在五千精锐骑兵的护卫之下,拼死突围。

    但大宁周边早已经不是惯常意义上的草原,在杨蕙方努力,百姓们努力开垦耕种的情况下,周边百里都变成了阡陌田野,又种植了很多的柳树,还有各种的引水沟渠和桥梁,原本可以四面通行的草原,现在必须循着一条条的道路才能畅通撤退,这极大的影响了喀尔喀骑兵离开的速度,同时的,也将他们分割成了一个一个的小片。

    “杀啊,活捉车臣汗~~~”

    “杀啊,活捉车臣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明军骑兵开始在周围出现,他们占据一点道路要点,设置障碍,令车臣骑兵无法快速通过,双方展开激战,又或者逼着车臣骑兵往沟壑纵横的田野里跑。

    蒙古人的军心本来就比较散漫,如果是胜仗,他们能一追两百里,但遇上败仗,根本没有人抵抗,所有人心里都只想着一个字,跑,快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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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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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回崇祯十五年,崇祯、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且看如何在这天崩地裂、枭雄奸雄并起的大时代中,卷起千堆雪!公布一下群号,有疑一起聊694049059崇祯十五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十五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十五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