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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千语     医律txt下载     医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章 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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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斜斜地映照着苇村这片村落,在每一座低矮的泥瓦屋上洒下淡淡的橘黄的光晕。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汉,穿着破旧的打着补丁的土黄色中衣,外搭着一件褐色短揭,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从村口走来。

    他的神色有些急切,黝黑的面容布满不符年龄的饱经风霜的岁月痕迹,只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烁着灼切的光芒,情绪有些激动。

    老汉加快步子,身子拐得越发厉害了,趔趔趄趄的,仿佛随时能扑倒在地。

    他拐进一条窄仄的巷子,在一间瓦房门前停了下来,推开粗噶的木门,侧身进入小院。

    与其说是小院,不如说是天井吧。

    天井里有一个身穿葛布短袄的妇人正在打着井水,她听到声响后,木然的抬眸看了老汉一眼,抬手抿了抿耳边散落的打着霜花的鬓发,提着水桶往一侧的猪圈走去。

    “阿春,我打听过了,早上那俩婆子,每人领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一串手链!”老汉一瘸一拐的追上去,拉住妇人的手臂,抬手伸出两根粗糙的手指晃了晃,再次提醒道:“二十两,是二十两......银子!”

    那个叫阿春的妇人面无表情的甩开老汉的手,径直提着木桶走进猪圈,在地上泼了水之后,便开始刷洗蹭得脏乱的满是猪粪的地板。

    老汉见妇人不为所动,急得他直跺脚,大声嚷道:“别人没伺候过那先夫人不能去领那白花花的银子,你伺候过,且告示上又有你的名字,你竟然不想去?你......你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啊?”

    妇人只顾着埋头刷地板,仿佛一个聋哑人一般,对老汉的话不予理会。

    “好。你这是愿意看着我去死是不是?” 老汉的分贝又拔高了几分,站在猪圈外头,指着妇人的后背骂道:“你就是个黑心肠的没心没肺的人,明明能有法子救我了。你却不肯去。老子我又不是让你去上刀山下油锅的,不过是让你去趟衙门,将银子和手链给领回来,你有什么可害怕的?你这分明就是要看着我死啊......”

    “我黑心肠的想要看着你死?”妇人似乎被老汉这句话刺激到了,蹭的一声站起来,将手中抓着的刷子往地上一摔,发出啪嗒的脆响,带起一串沾染着污垢的水星。

    阿春沉着脸咬牙道:“我要是黑心肠要看着你死,早上我能卖了两头养得肥壮壮的猪儿?”

    老汉缩着脑袋,敛眸不敢看阿春的脸色。

    阿春仰起头。似乎想借此让眼眶中的泪水回流。她吸了吸气,再次望向老汉的眼神充满怨恨,紧咬着下唇,狠狠的瞪着他道:“我要是黑心肠,就该让赌坊的人把你拉走。就该让他们再打残你一条腿,砍掉一只手,让他们将你王守财大卸八块才好......”

    就是为了给他还赌债,她不得不将辛辛苦苦养大的两头猪给卖了。这要是等到年节再卖的话,肯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可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她一年的辛苦劳动。就此付诸东流了......

    “阿春啊,这不是还差赌坊二十两银子嘛,你说你都肯为我将两头猪给卖了,怎就不能再帮我一次呢?不就是上衙门一趟么,那是白送的银子啊,不拿白不拿!”老汉王守财堆着讨好的笑意看着那个叫阿春的妇人。

    阿春冷冷笑了笑。当着老汉的面儿碎了他一口,说道:“我现在才看清楚啊,王守财,你才是那个黑了心肠的乌龟王八蛋。你这是为了救自己,要把老娘我逼上死路才是真!”

    “我怎会把你逼上死路?”老汉王守财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一脸惊讶的反问道。

    “先夫人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又跑出一个遗物出来?王守财你可别忘了,当年咱们昧着良心做了什么事儿?大人现在张榜让人去领银子和信物,这打的什么算盘和心思,谁知道?谁能说得清楚?” 阿春神色复杂,有内疚有恐惧,声音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

    老汉王守财咽了口口水,犟着脖子说道:“你这是自己心虚作祟。我都听人说了,大人根本就没问人家什么,那俩婆子上了衙门后,不过就是缅怀一下先夫人,掉几滴泪的,就领完银子走人。阿春啊,这多简单的事情,你磨蹭个啥啊?你就照着她们那样,有样学样就成啊......”

    阿春又冷冷笑了笑,转身捡起地上的刷子,不再多费心神与王守财绕舌,矮身刷起了地板。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久了,可任春这些年却饱受煎熬与折磨。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总在想,若是当年自己没有鬼迷心窍受利所惑地答应林氏做下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她如今的境地也不至于如此吧?

    他们一家三口,还可以留在金府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王守财也不会因此变得嗜赌,她的女儿也不用为了给她那个挨千刀的爹还债而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当小妾,她也不至于每天战战兢兢的,在内疚与自责和生活的重压之下,过得水深火热。

    这都是报应么?

    呵,十几年都过去了,尘封已久的往事,终是要被揭出来么?

    任春恍然间想起那一年去清云道观请符箓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惨遭夫家抛弃又差点死于非命的妇人,她在观中的塑像面前声泪俱下的哭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当时来来往往的信众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纷纷上前去劝慰那妇人看开想开。

    任春清楚的记得后来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妇走到妇人身边坐下,只说了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天道轮回啊,她任春干了坏事,苍天饶不了她,所以,让她家不成家,让她原本老实肯干的丈夫,变成如今这面目可憎的赌徒模样......

    报应!

    ******

    下午辰逸雪和金子以信众的身份参观了清云道观,并添了一百两的香油钱。

    一百两不是一个小数目,道长见二人如此虔诚向道,便亲自接待了他们,并领着他们参观了道观的景观。

    道观的后堂有一个炼丹房,因辰逸雪和金子去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炼丹炉已经停止炼丹。金子对于道观有丹药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很多道士都会自己炼丹,以求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道长送了一盒子灵丹给金子,无论是颜色和味道,金子一眼便能辨出来,灵丹含有很高成分的朱砂。

    不过道长却很负责任的提醒金子,丹药不是多服才好,一月服一粒,能提神醒脑,通体舒畅,若是多服,反而不利康健。

    金子也以医者的身份向道长请教了有关朱砂入药治病的讲究,二人还算相谈甚欢。道长也说了,清云道观的灵丹便是以朱砂为主要炼丹成分,他对每一个虔诚求丹的信众皆有嘱咐,因朱砂含有硫化汞,依嘱服用有益身心,若是过量会导致汞中毒,得不偿失。

    讨论了一下丹药的功效后,金子才问道长,是否还记得十三年前金府夫人也来道观请符箓的事情。

    道长有片刻的怔忪,深看了金子几眼,不明白怎么会突然问起了十三年前的事情,眼前这人跟金府的夫人有什么关系?

    金子也不作遮掩隐瞒,如实将母亲刘氏当年请符箓治头疾的事情以及自己对刘氏死因的怀疑告诉了道长。

    道长听完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着金子和辰逸雪冷冷的反问道:“尔等这是怀疑本观的符箓导致先夫人中毒而死?”

    看着色变的道长,辰逸雪露出了倨傲而冷漠的笑意。

    这就是世人眼中所谓的得道高人......

    金子却能理解道长的心情,清云道观一向负有盛名,陡然受到质疑,换谁也无法若无其事淡然处之。

    就在金子拿捏着如何将事情讲个清楚明白的时候,辰逸雪已经简明扼要的将刘氏有可能中朱砂之毒的情况向道长解释了一遍。他说话向来很有技巧,也很有说服力,几句话便将道长拉到了同一战线,听得金子微微长大了嘴巴。

    为了道观的清名着想,道长绝不允许任何人假借道观的符箓和丹药行罪孽深重的害人之事。

    他仔细的回忆了片刻才道当年确系有个金府来的婆子向他请了符箓,每次只有两张,但会向他额外的讨要一些丹药,不过每次道长都会如今日这般嘱咐如何正确用药,他从不曾想到有人会利用清云观里练出来的丹药去害人。

    金子见道长神色沉重,反倒安慰了他几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一颗险恶的用心的,道长不必自责,若是将来寻到了那个曾经下毒谋害我母亲的凶手,不知道道长到时候能否出面指证?”

    道长毫不含糊的点头应道:“贫道责无旁贷!”

    得了道长的应答,金子和辰逸雪才施礼离开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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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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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逸雪和金子从清云道观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低沉下来,还开始飘起了雨丝。

    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冷飕飕的,金子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辰逸雪拉着金子的手站在道观的拱檐下,低声问道:“可冷?”

    金子点点头,抬头迎着他湛湛如星辰璀璨的关切眼神,应道:“有一点点!”

    站在金子身侧的笑笑忙道:“车上有披风还有伞,娘子和辰郎君先在这里等着,奴婢这就去取过来。”

    辰逸雪嗯了一声,看着笑笑跑下石阶后,修长的手臂一把卷过金子的腰身,紧紧的拥住金子,低低道:“到我的怀里来,我给你取暖!”

    金子低着头抿嘴微笑,隐在夜色中的脸蛋红扑扑的,乖巧温顺如小猫一般蜷在辰逸雪怀抱里。

    “现在完全可以确认了有人故意在母亲的药锅里下朱砂,只差将那个下药的凶手抓出来了!”金子将脸侧贴在辰逸雪的手臂上,淡淡说道。

    辰逸雪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乌黑的眉目下,神情恢复锐利:“我相信英武和锦书的能力。逍遥王手下的人,岂能有弱将?珞珞放心吧,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传来,任婆子跑不了,就算她不承认,也有道长的话作证,容不得她抵赖!”

    金子点点头,笑道:“还好道长记性好!”

    “自称得道的高人,记性自然要比常人好,况且这时间也不是很长。才十三年罢了。高人啊,至少要前知三百年,后预三百年......”辰逸雪含着戏谑的笑不紧不慢的说着,神情却是恢复了倨傲淡漠。

    金子扑哧一笑。瞧他说的,明显就是不信服,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跟人讲自己是个多么虔诚的信众,这个家伙.......

    不过这一趟来的倒是值了,至少证明了一点,任婆子的朱砂丸药便是从清云道观得的。

    金子刚想要说话,却发现辰逸雪圈着自己腰身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昏暗的光线里,那张如上帝之手雕琢而成的脸,肤色白净。眉眼澄澈,鼻高唇薄,清隽又傲慢,清贵不同常人。

    不过他此刻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金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笑笑打着一把青竹伞。步履匆匆的跑上石阶。

    原来是因为笑笑回来了,他不能抱着自己取暖了!

    想到他如此孩子性的一面儿,金子的心又不自觉的变得柔软起来。

    在她原来的认知里,辰大神是个傲慢、自负、自恋、毒舌、说话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低级情商小白,不曾想到他表现出童真的一面,也是如此惹人喜爱。金子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他如此让人着迷的男子了。她何其幸运能拥有他,独一无二的他......

    就在笑笑踏上最后一级石阶的时候,辰逸雪已经自律地松开了金子,与她并肩站着,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笑笑将伞收了起来,抖开湘色的缎面斗篷。准备给金子披上。

    “用我的吧!”辰逸雪神色淡漠的从笑笑的臂弯里取过自己的黑色斗篷,动作利索的抖开,走到金子身前,温柔的为她披上。

    不能在怀里抱着取暖,就用自己的斗篷继续代劳!

    笑笑有些愣怔的站在原地。不解的看着辰逸雪。

    “我自己有......”金子指了指笑笑停在半空的已经抖开了的斗篷说道。

    辰逸雪低头为金子系上扣结,淡淡的从鼻腔里溢出一声有些闷哑的嗯声,低低道:“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喜欢看着你被我的斗篷包着!”

    金子满脸通红:“... ...”

    ... ...

    野天远远的便看到了两把绘着山水画的青竹伞飘来,忙从车辕上跳下,挑开车帘,又帮着收好伞,将金子和辰逸雪迎进车厢。

    笑笑刚刚冒雨跑回来一趟,身上已经湿了,金子不忍她在外面穿着蓑衣淋雨,便让她一道进入车厢内。

    “斗篷打开披着吧!”金子嘱咐道。

    笑笑摇摇头,应道:“奴婢不冷!”

    “一场秋雨一场凉,淋了雨,更容易受风寒,听话,快披上!”金子又劝了一句。

    笑笑这才笑着应声是,将手里的湘色斗篷打开,披在身上。

    辰逸雪安静的坐在矮几边,专注的煮着姜茶。

    氤氲的热气在车厢里荡开,驱散了几分冰冷的凉意。

    野天在车辕上坐稳,回头请示道:“郎君,咱们是回......”

    “百草庄,先送三娘回去!”辰逸雪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野天恭敬的应了一声,转头曳动缰绳,马车缓慢的在陌上跑动起来。

    约莫喝了两盏姜茶的时间,马车便拐进了入百草庄的小径。

    热恋中的人,总是不舍得分别。

    辰逸雪和金子二人隔着矮几而坐,而矮几下面的两只手,却是紧紧地交握着,虽然一路上彼此都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辰逸雪轻轻捏了捏金子的手,又在她掌心里划着圈圈挠痒痒,待金子要抽回的时候,又猛地握紧,含笑道:“我不作怪!”说完又嘱咐一句:“回去后泡个热水澡,再乖乖的吃好晚膳,早些歇息!”

    金子柔柔的应了一声好,补充道:“你也是!”

    笑笑看着这二人的互动,不由觉得一阵面红耳赤心跳加快,头垂得低低的,就差将之埋进自己的胸膛里了。

    马车在百草庄的门前停下,野天回头朝车厢内递话:“郎君,金娘子,到了!”

    金子有些不舍的看了辰逸雪一眼,将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递给他说道:“我换回自己的,免得桩妈妈看到唠叨!”

    辰逸雪接过来,点头道:“好,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金子在笑笑的伺候下披上自己的湘色斗篷。笑了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认得路,到了门口还能走丢了......”

    辰逸雪闻言哈哈一笑,揶揄道:“你要能走丢了,那是天才!”

    金子瞪了他一眼,挪着身子准备下马车,临出车厢,回头看着他,“我走了!”

    “嗯,快走吧!”辰逸雪神色傲慢的倚在榻上,朝金子摆了摆手。

    再磨蹭。他就不舍得让她走了......

    金子撅着嘴,愤愤的哼了一句,跳下车辕,躲进笑笑的伞下,快步往庄子里走去。

    野天见金子头也不回。气鼓鼓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对车厢内慵懒倚榻的辰逸雪道:“郎君,金娘子怎么像是生气了?”

    “嗯!”辰逸雪眯着眼睛,嘴角噙着笑,不慌不忙道:“她在对我撒娇!”

    野天脸颊一阵滚烫,忙低下头。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情骂俏?

    ******

    金子回到庄子后。便听桩妈妈说下午逍遥王过来了,而自己恰好刚出去不久,二人算是擦肩而过了。

    逍遥王说刚听说了夫人刘氏的事情,所以过来关心一下,便循例问了桩妈妈有关夫人刘氏的一些情况。桩妈妈自然不敢有什么隐瞒,煮茶招待了逍遥王。又一一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没有金子在,逍遥王呆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喝了两杯茶之后,便去了一趟老神医的院子,稍作拜访后。便离开了。

    金子知道龙廷轩的消息一向灵通,再加上衙门有告示出来,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这事儿,他是不是也有插手的意思呢?

    金子拄着下巴,眼睛虚无的凝着一个点。

    感觉逍遥王对自己的事情有些过度热衷啊,她已经不再明示暗示自己对他没意思,而是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了,他们两个不可能的,他那么关心自己作甚?

    在现代的时候,金子最讨厌那些对感情不够专一的人。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她认为是人品有问题,道德操守有问题的人,金子坚决不跟这样的人交心,就是工作上有交集,那也是只谈公事,撇开公事,她跟那样的人,不屑于多说一句话。

    金子自认为自己是个专一的人,绝不会像现代一些自视过高的女人那般谈着一个男朋友再整几个当备胎的,最后弄得自己疲于奔命,还分分钟鸡飞蛋打一场空,搞得身败名裂。

    所以,她觉得有必要找个时间,跟龙廷轩好好的说个清楚明白。

    想完这个事情后,金子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舒了一口气,让青青去准备洗漱用具,她要准备沐浴更衣,然后再美美地吃一顿晚膳。

    ******

    梧桐苑,冯妈妈小跑着进院子。

    廊下的丫头喊了一声妈妈,忙将帘子打了起来。

    听到外头的声响,正在用晚膳的林氏忙将手中的筷子搁下,神色有些紧张的站起来问道:“怎么样?”

    冯妈妈朝林氏欠了欠身,抬头道:“夫人,找到那任婆子了,她竟然没出桃源县,就在苇村的一个泥瓦房里头住着。老奴遣人去看了,生活过得很不好。听说他们一家子离开府上后,王守财就迷上了赌博,现在是个彻头彻尾嗜赌如命的赌徒,今天任婆子还卖了两头猪给王守财抵赌债,可那混账还欠着赌坊二十两银子,似乎想要撺惙着任婆子去衙门领银子呢......”

    林氏睁大了眼睛,厉声说道:“决不能让她露面......”

    冯妈妈点点头,应道:“可不是,衙门这出戏,只怕就是为了逮住她......”

    林氏面色惶惶,咬着牙,喃喃的问道:“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当初怎么跟他们说的,让他们走得远远的,这天杀的,竟还敢留在桃源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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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走水(感谢雪花盟主打赏仙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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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妈妈也是心焦,可现在该怎么办还得夫人拿个主意。

    林氏瘫坐在软榻上,目光有些失神的凝着一个点,思绪似乎已经飘到远方。

    冯妈妈沉吟了片刻,见林氏不说话,便嗫诺着上前提议道:“夫人,咱不能让王守财撺惙着任婆子上衙门领银子啊,要不......老奴让那府外的小厮送二十两银子给他们,王守财有了银子还赌债,不就打消了上衙门的念头了么?”

    “阿冯,赌徒都是疯子......”林氏回过神来,陡然凤眼圆睁,她一把抓住冯妈妈的手腕,冷笑道:“你跟疯子讲什么道理?他凭白得了银子,知道咱们害怕这件事被捅出去,就会顺杆子往上爬,拿捏着这个秘密当筹码要挟咱们,往后他便再无后顾之忧,也不用再担心输了钱被赌坊的人打残打死,有事直接来找咱们,那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帮是不帮?”

    冯妈妈打了一个哆嗦,夫人说的完全有道理,还是她目光短浅,只想着解决眼前的问题,不曾细思后续带来的一连串的不良效应。若真的拿银子帮王守财解决了燃眉之急,他是不会再让任婆子上衙门领银子了,可她们也便从此转主动为被动了,他王守财以后有什么需求,还不紧咬着这点抓着夫人不放啊?

    冯妈妈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自责道:“老奴真是不中用了,尽出些没脑子的主意......”

    林氏却是安静了下来,她缓缓地放开了冯妈妈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凤眸一闪,一丝凌厉的冷光乍现,“阿冯,咱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一劳永逸?

    什么意思?

    冯妈妈眨了眨眼睛。小声唤了一句:“夫人......”

    林氏朝冯妈妈招了招手。

    冯妈妈忙凑过去。

    林氏俯身贴在冯妈妈的耳畔细语,房间内一片静寂,除了风吹进来拨弄了粉玉珠帘撞击的脆响之外,便只剩下一脸苍白的冯妈妈倒吸着冷气的声音。

    林氏没有理会僵立在原处的冯妈妈。径直步入屏风后面,将藏在落地衣柜里头的檀木箱子搬出来,取过头上的银簪,银簪的尾端是一个钥匙的形状,她小心的将之插进锁洞,拧开后,打开盒子,取出里面一沓叠放整齐的银票。

    这些银票都是她攒下来的,掌管了内宅这么多年,用青春和精力换来的。就只剩下这一沓银票了......

    她真是可悲的慌!

    林氏自嘲的笑了笑,抽了五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将檀木盒子锁上放回原处后,缓步走到面色惶惶的冯妈妈面前。

    “阿冯,照我说的去做。这些银票,让外头的人好好打点!”林氏不紧不慢的说着,将银票叠成方胜,塞进冯妈妈的掌心。

    冯妈妈愣怔的看着林氏,那双美丽的凤眸里此刻只有狠绝和坚定,冯妈妈知道再劝无益,且她们从十三年前做了那事开始。便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不管前面是康庄大道还是刀山油锅,她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走下去......

    “好,夫人放心吧,老奴这就去安排!”冯妈妈说完,朝林氏欠了欠身。转身走出梧桐苑。

    粉玉珠帘不断摇摆着,撞击出声声脆响。

    林氏脱力地往软榻上一倒,眼角沁出一滴晶莹。

    这个老贱人!

    阴魂不散的贱人!

    ******

    戌时十分,雨终于停了。

    天际依然是一片混沌的阴霾,黑沉沉的罩在整个苇村的上空。阴冷低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起来。

    巷道里传来了几声狗吠声,紧接着又有远处的犬吠声附和,此起彼伏。

    一个穿着黑色中衣的男人提着两个酒坛子,极为熟悉的在迷宫般纵横交错的巷道内穿行着。

    他的面容隐在昏暗的光线里,再加上浓密的络腮胡子,看得并不真切。

    男人在王守财家的院子门前停了下来,抬手准备敲响门扉,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声激烈的争吵声。

    瓷裂声炸响,里面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巷道中的狗便争相着吠叫起来......

    男人伸手推了推木门,门没有栓紧,一下便推开了。

    他提着酒坛子快步绕过天井,刚想进屋子,便见王守财被任春从屋内推搡着跌撞出来,险些将黑衣男子撞翻。

    “老王,你们这是怎么了,两口子闹矛盾了?”还好黑衣男人长得壮实,身形摇晃了两下,便站稳了。

    任春见来人是王守财平日里的猪朋狗友,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身将屋门砰一声关上,竟没有将客人迎进来的意思。

    王守财摆了摆手,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长长吐了一口气,红着眼道:“老朱啊,你老哥哥我怕是过得了今日没有明日了......”

    那个黑衣男子老朱嘿嘿一笑,大手拍着王守财的瘦削的肩膀,沉声说道:“瞧你说的,不就是欠一点儿赌债么?老弟明日一起帮你想想法子就是,来,我今儿个手气还算不错,买了些好酒,你可得陪我好好喝一盅,中不中?”

    王守财见老朱开口愿意帮他,又听他说今日手气不错,赢了钱,那想必明日是有银子借他还给赌坊的。想到这儿,王守财不由来了精神,忙说道:“中是中,不过老朱,说话算话啊?你明日借我银子?”

    老朱哈哈一笑,兀自搬着矮木桌下天井,又自来熟的走到厨房里取了两只陶碗,大喇喇的往小凳子一坐,一面倒着酒,一面含糊道:“好说好说,咱先喝酒!”

    一股甘醇的酒香扑面而来,王守财看着老朱大碗喝酒的惬意模样,喉头不由跟着鼓动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在老朱的召唤下拐着步子过去。接过陶碗,大口喝了起来。

    爽啊,好久没有这样喝酒了......

    “这酒......真香!”王守财抬肘抹了抹嘴角的酒水,眯着眼睛赞道。

    “香吧?这可是一品香的好酒啊!”老朱又小酌了一口。拉着王守财的手劝道:“喝啊,老弟我买了酒,第一个就想起你,这不,两坛子全带来了......”

    王守财嘿嘿一笑,搂住老朱的脖子,感慨道:“还是你有心呐,咱生意失败了,情意还在,不像他们......”

    王守财神色变得黯然起来。想起这些年好好的日子变成今日这般境地,心情便没来由的沉闷,他晃了晃脑袋,干笑道:“不说了,咱喝酒......”

    老朱又举起了陶碗。二人碰了碗,仰头大口喝起来。

    外面喝酒喝得怎样昏天黑地,任春也不想管。

    她闭着眼睛躺在铺着旧被单的木榻上,烙饼似的翻着身,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念着观音咒。这是任春多年来一直保持着的习惯,没有念观音咒,她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任春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

    巷道内一名打更的老汉刚刚打完二更,便见不远处似有浓烟冒起。

    他揉了揉眼睛,不解的嘟囔一句:“才刚刚下过雨,正潮湿着呢,又不是天干物燥的,怎么可能起火?”

    他心中虽然狐疑。但还是负责任的往前去一探究竟,毕竟半夜走水,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街坊邻里都在睡觉,一个不察觉。就要殃及池鱼啊。

    打更老汉加快步伐往前走,才走了十几丈,便见起烟的地方陡然窜起了火舌,烈焰冲天,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紧接着,老汉急急的敲响了手中的更锣,大声喊道:“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随着更锣声的急响,小巷内的居民们纷纷提着木桶和铜盆从屋里冲了出来,直奔起火的小院。

    火势非常凶猛,大伙儿的水浇进去,火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窜得更高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快,再去打水来,要不这火一会儿就该蔓延到咱们家了.......”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

    被火势吓傻了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提着水桶又呼啦啦的去打水来灭火了。

    英武和锦书查到任婆子的住处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没想到却是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英武看了一脸惊愕的锦书一眼,冷冷道:“被人提前下手了......”

    “现在怎么办?”锦书一脸寒意的问道。

    “进去瞧瞧,人铁定在里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死透!”英武眸光睨着那冲天的火光喃喃道。

    “你是疯了!”锦书瞪着他,这样的火势还进去,这是自找死路。

    英武扯了扯嘴角,大步往前走,只留下一句话:“别忘了少主的吩咐!”

    锦书一愣,吐了一口气,追了上去。

    水还在不断的泼着,瓦房上不断有带着火星的瓦砾被砸了下来。

    英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打湿了的棉被,将之裹在身上,身形一跃,人便如鸟雀一般掠过墙头,往‘火坑’里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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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惊夜(感谢雪花盟主打赏仙葩)

    (ps:谢谢大家的粉票支持,感谢雪花打赏阆苑仙葩,下午还有一更,感谢亲们的粉粉,让医律从二十八名冲进前二十,感激不尽!)

    两更天苇村发生的事情,金子并不知道。

    临近冬日,天很快擦黑,金子沐浴更衣用了晚膳后,翻了一会儿书,便上榻会周公去了。

    此刻,整个百草庄都笼在一片昏暗的静谧中。

    金子迷迷糊糊的睡着,脑海里闪过很多有关于现代出堪的画面。

    她坐在驰往案发现场的警车上,怀里捧着出堪的工具箱,窗外暴雨如注,天地间仿佛挂起了一串串珠帘,雨雾打在车窗上,白蒙蒙的一片,宛若隔着一层素纱。

    车子在市区的玻丽广场停了下来,现场有交警在指挥着交通秩序,并且已经拉起来警戒线隔离。

    跟着她一起出堪的实习法医率先下了车,撑开伞,打开车门,将金子迎下车。

    一只职业的黑色中跟皮鞋踏出车门,她站在车门边,习惯性的看了一下现场环境,提着出堪箱子大步走向拉起警戒线的案发现场。

    梦里出现的这个场景,便是金子最后一次出堪时的画面。金子一直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无缘无故的穿越到胤朝来。就算此刻是在梦中,金子的神经也是高度集中的,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脚步声越来越近,刺目的冷光从眼前闪过,金子浑身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迎面逼近。

    一向警觉的金子,陡然睁开了眼睛。

    木榻的旁边,正站着一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长剑已经离开剑鞘半个剑身,他似乎有些意外金子的反应,有片刻的愣怔。

    金子看到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心陡然凉了半截。

    能巧无声息的潜入百草庄,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夜殇能够做到。

    眼前这人带着一股嗜血的冷冽。金子很快便猜到,这是一名职业杀手,不知道收了谁的钱财,要来取自己的性命来了。

    思绪飞转间,手悄然摸上枕边放着的瓷瓶。

    这是一瓶带有腐蚀性的毒药,只要接触到皮肤,就能像硫酸那般灼伤人的肌肤,且比硫酸更厉害的是,它潜藏的毒性。

    黑衣人见金子不哭也不喊,竟是从容自若的看着自己。心下微微吃惊。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

    难道她不害怕么?

    裹着面巾的黑衣人绕有兴趣的打量着金子,一双深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戏谑,啧啧道:“有意思!”

    “你是谁?”金子面色沉静,但后背和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只觉得一片湿腻。

    她与黑衣人的实力悬殊,如此对峙之下,金子毫无胜算,此刻金子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还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她还要跟心爱的人携手一生,她怎能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死去?

    从现代无端穿越。自己的父母一定承受了非人的伤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身为法医师的金子,完全能够领会。

    来到胤朝,她也有牵念的人了,若是自己就这样死了。他该怎么办?

    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信念让金子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一瞬不瞬的盯着黑衣人。

    “收割生命的死神!”黑衣人冷冷说道,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金子点点头,笑道:“这么说是职业杀手!”她说完,挪了一个姿势。与黑衣人的角度正好呈四十五度角,根据金子的目测,从这个角度将药水泼出去,是最为合适的。

    黑衣人冷冷笑了笑,他晃了晃手中完全脱离剑鞘的,泛着森冷光芒的长剑,“你挺有见识!”

    金子已经将手中的瓶盖拧开了,紧紧的扣在掌心里。她的唇角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琉璃般绚烂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着,笑道:“你想让我死,至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究竟是谁要我的命?”

    金子的心头闪过林氏这个名字,但想想有觉得可能性不大,她一个深闺妇人,要接触到这些江湖杀手,并不容易。

    杀手也有他的职业操守,并不会随意的向任何人吐露雇主的身份。

    黑衣人有些遗憾的笑道:“这个你到地府去问阎王吧!”

    虽然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娘子下手并非他所愿,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小娘子只能自认倒霉了。

    黑衣人扬起了手中的长剑,迷惑似的挽了一个剑花,剑尖如同灵蛇一般袭向金子。

    金子飞快的将枕头甩过去,挡了黑衣人急刺而来的一击,紧接着,手臂奋力一挥,将瓷瓶中的药水往黑衣人裸露在外的脖子处泼去。

    黑衣人身形一闪,药水从他脖颈处擦过,只有极少量的几滴喷溅在皮肉上。

    黑暗中只听到哧喇一声响,那是药水腐蚀皮肉的声音。黑衣人怪叫一声,剑锋一颤,偏离了方向。

    药水没有尽数泼中黑衣人,这让金子暗叫了一声糟糕,趁着黑衣人吃痛失神的当口,飞快的跑到外厢。

    几上摆着刚刚消毒擦洗过的解剖刀具,金子随手抓过两把解剖刀,握在手心里。

    她本想直接跑出房间,却发现笑笑昏死在外厢的榻上,若是自己跑了,黑衣人说不定会一剑杀了笑笑。

    沉吟不决间,黑衣人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提着剑追了出来。

    他露在面巾外面的眼睛泛着吃人一般愤怒的色彩。这个怎么看都娇弱不堪一击的小娘子,竟然能伤到他,这要是传出去,让他以后还怎么在杀手界混?

    黑衣人眼中有怒焰升腾,他顾不上脖子上蔓延的灼痛,挥着长剑冲向金子。

    金子的瞳孔微微睁大,下一瞬,她竟捏紧了手中的解剖刀迎着黑衣人跑去。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生怕金子又向自己撒出什么毒药。先发制人长剑横空下劈。

    金子练过跆拳道,身体柔软度极好,灵捷的往一侧猫腰,长发在空中划起一道圆弧。极劲的剑风让金子觉得耳侧肌肤一阵刺痛,紧接着,一缕发丝从耳畔滑落。

    金子忍着痛,趁着黑衣人长剑劈空的当口,手中的解剖刀寒芒一闪,准确无误的朝黑衣人的大腿动脉处刺了下去。

    动脉被割破,血液四溅。

    黑衣人惨叫一声,奋力举起手中的长剑,卯足了力气对准了金子的背脊刺下去。

    金子的瞳孔中,那柄泛着寒芒的利刃即将要穿透自己的脊柱。按照这个力度和利刃的宽度计算,这一剑下去,将会完全的破坏她脊柱神经与大脑的连接,就算不死,她这一生也将与废人无二。从此要瘫痪在床了。

    就在金子以为自己非死即残而无力反抗的关键时刻,一柄长剑带着破空之速从楠木大窗飞了进来,精准无比的刺中了黑衣人的后心,剑尖贯穿胸口。

    随着一声闷响,黑衣人呕出一大口血,双臂一松,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有温热的东西滴在金子脸上,那是腥甜的血的气息。

    黑衣人晃了晃,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金子迅速的从尸体旁边起来,刚刚那柄长剑是谁射进来的?

    她快速的打开房门,寒夜的冷风扑面而来,金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长廊上的灯盏尽速被灭了。黑蒙蒙的夜色中能见度并不高,她摸着黑走出院子,院子外一大团缠绕在一起的黑影却让金子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究竟来了几个黑衣人?

    怎么打起来了?

    内讧?

    院外刀剑相击的脆响让金子很快反应过来。

    这不是内讧,辰逸雪说过,他调了几名暗卫暗中保护自己的安全。但她毕竟是闺阁娘子,他们不可能近身守护,所以这才让那些黑衣人有机可乘.......

    桩妈妈和青青她们......

    想到这里,金子忙不迭的转身,往院子里跑去。

    推开桩妈妈的房间,一股异香迎面而来。金子想要屏住呼吸却已经来不及,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身体软软的瘫倒下去。

    金子暗叫一声不好,贝齿咬住了舌头,腥甜的气息和疼痛感让金子勉强保持着清醒。

    院子外的暗卫与黑衣人依然交缠着,不过黑衣人大部分都已经挂了彩,渐渐露出了颓势。

    房间内几个蒙着脸的粗汉子从屏风后面闪身出来,看着瘫倒在地的金子,小声的用乡下话交谈着。

    “趁乱抬走?”其中一名汉子问道。

    “就是这个时候吧,不然可就走不了了......”另一名裹着面巾的汉子哑着粗噶的声音说道。

    “你们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金子厉声问道,他们身上的气息与刚刚那名黑衣人完全不同,金子认为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今晚究竟是怎么了?

    金子的思绪飞快的转动着,手中握着的解剖刀悄悄的藏进了袖袋。

    那几个蒙着布巾的汉子有些惊讶的看了彼此一眼,这小娘子竟然还保持清醒,委实不简单啊!

    其中一名汉子也不多做废话,哑声看着金子道:“你若不想您的母亲尸身变成一团灰烬,不想你的徒弟死,就乖乖闭嘴,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金子睁大了眼睛,刘氏的尸身和阿海都在他们手里?

    这下金子能猜出个大概了。

    那黑衣人跟这些人不是一伙的,虽然金子现在还不知道黑衣杀手是奉谁之命来取自己的性命,但这伙莽汉子受谁指使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林氏这是狗急跳墙了吗?

    想起阿海还在他们手中,还有三娘母亲的尸身......

    “好,我跟你们走!”金子说道。

    那几个汉字有些不可置信的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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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绑架(粉130+)

    (ps:忘了说昨天的加更是粉110的加更,小语会兑现承诺的,每二十票加更一章,这个月还不完,下个月再接着还!一定补上的,谢谢大家支持!)

    西厢的堂屋,高丽纸的窗户上残留着刚刚留下的迷烟洞。

    辰语瞳房间的外厢,春晓在迷烟的效应下,睡得死沉。

    而内厢,辰语瞳正襟危坐在木榻上,她的身形隐在黑暗里,只一双眸子熠熠闪动,灿夺星辰。

    在幔帐的外面,站着五六名暗卫,如笔挺的长松一般肃立一旁,等待着辰语瞳的安排。

    “黑衣人有几个?”辰语瞳低低问道。

    “五个人!”其中一名暗卫稍向前跨了一步,拱手回道:“郎君的暗卫一直守在庄外,毕竟金娘子是女眷,不能近身保护,才让那黑衣人有机可乘,潜进了金娘子的闺房。”

    辰语瞳点点头,这是防护的一个漏洞,大哥哥毕竟是在意着璎珞娘子的个人隐私和个人空间,才会让暗卫守在庄子外头。想必那些黑衣人来之前也并不知道庄子里守着暗卫,不然不至于纠缠这么久。

    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辰语瞳眯着眼睛,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大腿。

    微微沉吟后,她抬头对房间里的五名暗卫说道:“来的显然是两拨,阿二和阿三刚刚那个不是尾随那几个掳走金娘子的人去了么?阿大你也带上几个跟过去,务必要保护好金娘子的安危!”

    刚刚说话的那名暗卫点头应了一声是,小声嘱咐了余下的几个人好生保护着娘子的安全,便领着人出了房门,转眼便融进了夜色里。

    ... ...

    金子的脑袋昏昏沉沉的,麻袋挡住了她的视线,只依稀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架硬邦邦的马车。

    她想努力捕捉周围的一切可以作为参考的声音,奈何那几个莽汉子操着粗噶的大嗓门,叽里咕噜的用着金子听不懂的方言交谈着。再加上那马车许是有些年份,每跑一步,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噪响。

    金子在麻袋里挣扎了两下,刚摸出袖袋里的解剖刀。旁边便立刻传来一个声音:“金娘子,你最好是乖乖配合,别想耍什么花样,不然,休怪弟兄不客气!”

    去,谁当你是弟兄?

    金子只好悄悄地又将解剖刀放了回去。

    马车迅速的跑动起来,金子被闷在麻袋里,颠得七荤八素,感觉随时要窒息一般。

    “能不能让我透透气儿?我快无法呼吸了......”金子喘着气说道。

    旁边那人犹豫了一下,随即道:“给你剪个洞口。可别耍花招啊!”

    金子冷冷一笑,这么多个莽汉子,还怕她一个小女子耍什么花招?

    那人用手将麻袋撕开一个裂口,清冷的空气钻了进来,让金子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她贪婪的吸了几口。

    因为傍晚下了一场雨,道路十分泥泞,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半个时辰。金子被黑稠蒙着眼睛,无法看清楚现在的天色如何,不过按照时辰推算,此刻应该是卯时左右。

    马车在一个破庙门前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褐色布袍的粗汉子将车辕上的羊角等扯下来,站在车厢外对里面的人吩咐道:“我先进去看看。把人看好了,拿了银子再给人!”

    那人应了一声好,挪着身子过去,一手扣着麻袋的袋口,一手挑开竹帘,看着那汉子提着灯盏步入破庙。

    须臾。那汉子便提着灯笼从破庙里出来了,露在布巾外头的眼睛掩不住笑意,拿着钱袋子朝外头守着马车的几个弟兄晃了晃,用方言说道:“钱到手了!”

    马车旁的一个穿着灰布短揭的汉子跑上前,咧着嘴问道:“大哥。多少银子?”

    “三百两!”大汉说道。

    “三百两?”那灰衣汉子眼珠子都绿了,不过他们这趟差事并不好办呢,若不是碰到了另一个伙要劫掠目标人物的黑衣人,他们怎么着也拿不下金娘子,谁能曾想一个小娘子身边还有暗卫保护着?

    那大汉感觉这次能顺利拿到银子,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这事儿到此,他们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将人带下来,送进去,要杀要剐的,也不碍老子什么事了......”大汉吩咐道。

    车内的汉子闻声将装着金子的麻袋像拎小鸡似的拉下马车。

    临出车门的时候,还将金子脑袋撞了一下。

    金子闷哼了一声,感觉自己活了两辈子,也从没这么窝囊过。

    她咬紧了牙。

    都给本娘子等着......

    那汉子将金子带进了破庙,破庙里架着柴火,让金子冰冷的身躯感到一阵温暖。

    刺目的亮光穿透黑稠,金子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有脚步声缓缓走过来,金子下意识的握紧了袖袋里的解剖刀。

    “将麻袋解开!”

    一道熟悉的声音钻进金子的耳膜,让她不由心头一颤。

    金妍珠!

    那名汉子很快便将罩着金子的麻袋解开了,毫不怜香惜玉的将麻袋一扯,金子便从袋子里狼狈的滚出来。

    金妍珠穿着一袭米罗色的直裾长裙,头上戴着冪篱,居高临下的站在金子面前,并无法看清楚此刻的神色如何。

    金子扯下了遮住眼睛的黑稠,用手撑着身子站起来,她刚刚吸了几口迷药,此刻手脚还没有多少力气。

    “金妍珠,没想到竟是你绑架我......”金子扬起下巴,看着金妍珠冷冷笑道。

    金妍珠掩在冪篱下的唇角一勾,将手中拿着的麻绳扔过来,一面指使着那个汉子将金子的手反绑住,一面看着金子笑道:“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不如给你个机会,猜一猜一会儿你是怎么死的?”

    金子稳住心神,任由汉子将自己的手绑起来,声音透着寒气,“没想到过了那么长时间。你依然是一点长进也没有,用的手段依然是这么的......不上道!”

    “不上道?哈哈,金璎珞,你个不祥的贱人。死到临头还敢这般嚣张。”金妍珠似乎被金子的话刺激到,厉声一喝,将头上的冪篱扯了下来,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容,不过那张脸上却有一条条白色的抓痕。伤口已经痊愈,但抓伤的地方依然残存着淡淡的白色痕迹。

    “你对我下了药,把我弄成这副模样,就是上道?”金妍珠红着眼,上前一步一把捏住金子的下巴,修长的指腹在金子粉嫩的脸颊上游离。露出诡异的笑容:“如凝脂一般细滑的皮肤,真真是吹弹可破啊,你说我再用力掐下去,你这张脸是不是也该毁了?”

    金子眸底沉沉,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金妍珠本想看到金子惊慌失措的模样。却不曾想到她竟是这样的态度。

    微微惊愕过后,她用力捏紧了金子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毁了我的容貌,不就是为了把辰郎君抢走么?呵,等我也把你这张魅惑人心的皮囊给毁了,看你还拿什么去勾引男人!”

    金子甩头。挣开了金妍珠钳住自己下巴的手掌,染着蔻丹的修长的指甲从她下颚擦过,留下一道殷红的刮痕。

    皮肤一阵刺痛,金子却没有理会,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金妍珠:“你真是中毒不浅啊,你就不会反思自己么?我对你下药的前因后果。你想过没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你变成这个模样,是你咎由自取。不要怨天尤人。”

    金子轻蔑笑了笑,续道:“只有无知的女人才妄想用美貌去吸引一个男人的注意,若那个男人只是一时贪图的你的美貌而不是欣赏你的内在美,那下场如何,你只稍看看严素素就知道了。”

    金妍珠瞳孔微微收缩着,怒目瞪着金子,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

    这个贱人,她怎么能如此淡定自若?

    她真的不怕被毁容,真的不怕死么?

    金妍珠点点头,绕着金子走了一圈,冷笑道:“那你现在会落在我手里,也是你咎由自取。既然你这么无所畏惧,那我就成全你。”

    金妍珠说完,扯着金子往破庙的后堂走去。

    那名汉子到此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至于雇主要如何处置那个小娘子,也不是他们能够管的了。他整了整容,麻利的走出破庙。

    金妍珠扯着浑身疲软的金子穿过后堂,推开破庙后堂的一扇大门,外面是一个荒废的园子。

    园子里荒草丛生,枯败的落叶满地,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咯的声响。

    天色还未清明,隐约可见不远处有零星燃烧的火把。

    阿海被被人绑在一棵大树上,魁梧的身躯上缠着勒紧的麻绳,动弹不得,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帕子,此刻见金妍珠也将金子抓了过来,猛地睁大眼睛,发出呜呜的闷响。

    金子走近了,这才看清楚那人是阿海。目光掠过阿海的身影,在他的左下方的不远处,竟放着一个担架,上面放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氏的尸身。

    金子只觉得眼角一阵湿热。

    一种心痛的感觉从骨髓里钻了出来......

    摇曳的火光下,金子的神态和情绪被金妍珠尽收眼底。

    “怎样,我让你们母女一起去地下相聚如何?”金妍珠冷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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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相煎

    (ps:月末最后一天求票~~下午还有一更,么么哒!)

    金子看到了刘氏的尸身遭人如此亵渎,脸色微变,拧着眉头望向金妍珠,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刚不是说了么?送你们母女一块儿去地下团聚啊!”金妍珠咯咯一笑,嫌恶的看了刘氏的尸身一眼,挑眉道:“一个死了十三年的人,竟然尸身不腐。一个患了孤独症痴痴傻傻了十三年的人,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清明,啧啧,这不是被鬼神附体,又怎么有如此让人意料不到的变化?”

    金子被反绑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着,她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才能将金妍珠拖住,为寻找她的那些人争取更多的时间呢?

    辰逸雪的暗卫若是击退了黑衣人,定然会发现她失踪了,他一定会带着人来救她的。可是在此之前,她完全无法肯定下一步金妍珠会作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金子垂着头,脑袋里飞快的想着对策。

    金妍珠见金子微微怔神,不由从后面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金子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被她这一推,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阿海使劲挣扎着身子,不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金妍珠,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金妍珠见金子狼狈的摔了一跤,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金子挣扎着用手从身后撑起自己的身体,手心传来一阵阵焦灼的刺痛感,还有黏黏的液体渗透出来,显然是擦破了皮肉。

    尽管此刻金子很是狼狈,但她的神态却依然是镇定的。

    金子唇角勾动,荡开一抹清浅的笑意,“我母亲尸骨为何不腐,不是你口中那些无知的鬼神论,而是林氏十三年前下毒谋害我母亲的铁证......”

    “你胡说。贱人,你休想血口喷人!”金妍珠厉声喝止金子继续说下去。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林氏心里清楚!你们若不是害怕我查出真相。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这一场戏?杀了我,再将我母亲的尸体毁掉,真相就能永远被掩埋吗?”金子琥珀色的眸子熠熠闪动,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续道:“不能!真相已经被掩埋了十三年,是时候重见天日了。杀了我,你这一刻是痛快了,不过代价是,你将要为我的死买单。杀人偿命,你别妄想自己能躲过律法的制裁!”

    金妍珠的脸微微有些苍白。嘴角的肌肉不断的抽搐着。

    她沉吟了片刻,她疯狂的大笑起来,伸出指尖指着金子的鼻子,咬着下唇说道:“我现在这副样子活着也是痛苦,拉着你这个贱人同归于尽。也没什么不好,凭什么你可以活得那般惬意,而我却要痛苦挣扎?我不甘心......”

    她说完,扬手让一旁垂首待命的小厮过来,将金子推下右手边一个刚挖好的土坑里。

    那小厮有些犹豫的站在原地,看着金子的眼神有些怜悯,又有些害怕。

    他不敢这么干呐。四娘子要对付的人,竟是三娘子。要是知道被拉出来是干这种事情,他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敢为了十几两银子护送四娘子出府做这种泯灭天良的事情啊......

    “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金妍珠扯着嘴角笑问道。

    小厮缩了缩脑袋,苦着脸低声道:“四娘子,那个可是三娘子啊.....”

    “没用的东西!”金妍珠斥骂了一声。冷哼道:“从跟我出来的那一刻,你就是跟本娘子同坐一条船,你以为你不动手,这账就不算你头上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求四娘子饶了儿吧......”小厮被金妍珠这一吓,忙跪地磕头求饶。

    金妍珠冷笑一声。啐了他一口,亲自动手将瘫坐在地上的金子往一旁的土坑拖了过去。

    ******

    县衙门,此刻灯火通明。

    金元面色阴沉的看着担架上的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

    “失火的原因查到了么?”金元哑声问道。

    赵虎向前一步拱手回道:“大人,属下赶到现场的时候,火已经被灭了,王守财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不过任婆子既不见尸骨,也不见踪影。看现场环境,起火应该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纵火!”

    金元的一字胡抖了抖,这幕后指使纵火的人,是不是她?

    “大人,会不会是任婆子谋杀亲夫?”赵虎猜测道。

    金元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真相。

    金元微一沉吟,刚想要命赵虎从速侦查任婆子的下落,却见张师爷提着袍角跑进来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张师爷喘着粗气焦急的喊道。

    “怎么回事?”金元皱起了眉头。

    “金娘子在百草庄被人绑走了......还有义庄的阿海和先夫人的尸身,也失踪了!”张师爷说道。

    “什么?”金元睁大眼睛拔高音反问了一句,随即转身看着赵虎吩咐道:“赵虎,赶紧带人追查璎珞的下落,务必要将她救回来......”

    赵虎掩下心中的担忧,拱手应了一声是,忙领着一众捕快快步的出了衙门。

    金元心中怒火升腾,他瞟了一侧的担架,吩咐张师爷将王守财的尸体送去停尸庄,再让仵作苗叔好好检验尸体。

    张师爷忙一一应下了。

    金元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县衙。

    天色依然是黑沉的,整个坊间依然掩在一片静谧与安宁中。

    而与这份静谧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金府内宅的梧桐苑。

    厢房内明亮的烛光将一众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

    林氏赤红着双眼,她披头散发怒目圆睁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沐沐和一众伺候金妍珠的婢女刚刚被林氏亲手杖责,此刻正趴在地板上呜呜抽泣着,不停喊着夫人饶命。

    林氏抚着胸口,泪水就像断了弦的珠子滚落下来。

    完了,这下彻底的完了......

    她心中含着一口怨气,怒吼道:“你们怎么不拦着?四娘子要偷偷出去,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你们都是死人吗?”

    沐沐捂着嘴,呜呜的悲泣着。

    “四娘子不让我们说的。她说谁敢说出去,就要打杀出府,奴婢不敢违背啊......”

    “你们怕被打杀出府,可你们不禀报任由四娘子出府。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做傻事,去死!”林氏声嘶力竭的朝着他们怒喝发泄内心紧张惶乱的心情。

    她本来只是让人去将刘氏的尸体偷出来烧毁而已,只要任婆子一家死了,刘氏的尸体毁了,无凭无据,他们就不能拿她如何,可偏偏妍珠这个傻丫头,做事从来不经大脑思考,任意妄为,将她苦心安排的一切都毁了......

    林氏脱力的将手中的木棍扔到一旁。仰躺在软榻上,泪如雨下。

    一子错,满盘皆输!

    完了......

    ... ...

    昏暗的火光中只看到一个黑压压的土坑,不知道具体深浅。

    金子的心怦怦跳着,金妍珠不会是要干小日本鬼子干的事情吧?

    打算活埋自己?

    金妍珠眼中寒光湛湛。她露出冷冽的笑意,矮身蹲在金子面前,笑道:“怕了?不过就算你现在向本娘子求饶,也晚了!”

    金子看着她,微扬起下巴,淡笑不语。

    笑话,向凌辱自己的人求饶。她金子宁死也不会做这样没有骨气的事情。

    金妍珠冷哼一声,抬手戳了戳金子的额角,“你是要自己下去,还是本娘子送你下去?”

    金子只瞪着她,面沉如水。反绑在身后的手腕已经被绳索擦破了皮,但金子依然小心的扭动着。她的袖袋里有解剖刀,只要将刀子取出来。

    额角有汗珠滑落,手腕一阵阵的刺痛。

    金子终于握住了那把解剖刀的刀柄。

    “在我死之前,让我跟我的徒弟说两句话!”金子看着金妍珠说道。

    而一直被反绑在树干上的阿海,听到金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嘴里呜呜的发出一声声闷闷的哭腔。

    金妍珠的目光在阿海和金子二人间流转着,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冷笑道:“好,记得让他一会儿睁大眼睛看着他师父死得......多‘壮烈’!”

    金子轻轻嗤笑,人性真是最难捉摸也是最难估量的东西。

    金妍珠从一个二缺少女一跃变成偏执的魔鬼,这变化的跨度,实在让她太意外了。

    金子挣扎起身,身子还是没有多少力气。她摇摇晃晃的走到阿海身边,看了他一眼,又绕到阿海身后,背对着他与他一起靠在树干上,笑了笑,一面将手中的解剖刀悄悄的放进他的手心里,一面道:“对不起阿海,师父没用,让你受累了......”

    阿海拼命的摇着头,泪水模糊了双眼。

    金子捏了捏他的手,担心金妍珠过来发现了端倪,忙绕回来,朝着刘氏的尸身鞠了三鞠躬。

    金妍珠却不愿再浪费时间,她上前去拽金子的手臂,却被金子倔强的甩开了。

    “放开你的脏手,我自己过去!”金子的声音也变得冷冽起来。

    她说完,自己走到土坑边,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土坑只有一米多深,金子有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金妍珠见金子竟然没有一丝挣扎和犹豫,嘴唇不自觉的扯了扯,让一旁抖成一团的小厮去将晚上来的泥土填进坑里。

    小厮不敢,这是作孽啊,他今日这样做了,就是帮凶,就跟刽子手没有什么差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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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最好的(粉150+)

    (ps:预祝大家国庆长假愉快!爱你们,么么哒!)

    金妍珠亲自动手,拿起铁锹将土坑周边潮湿的泥土推到坑洞里。

    湿泥簌簌的落下,金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表情似乎让金妍珠很愉悦,她一面填着土一面等着欣赏金子被土掩埋时痛苦挣扎的模样。

    一股难言的快感从脚底心往上窜起,让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无比雀跃......

    阿海对于金子此刻所受的折辱十分焦虑,但他明白师父这是为了给他争取时间。他反手握着解剖刀,咬牙来回割着麻绳。

    就在泥土掩埋到金子腰际的时候,阿海将绳索挣开了。

    他来不及伸展自己已经发麻的身躯,便扑过去,一把推开金妍珠,并且将她手中的铁锹夺了过来。

    金妍珠惊叫了一声,朝一旁的小厮急促的喊道:“快,抓住他......”

    小厮知道这事情终究瞒不过去,自己要是再帮着四娘子为非作歹,下场如何,他自己完全可以预料。

    “对不起四娘子,儿帮着你偷偷溜出金府,已经是做错了,儿不能一错再错......”他说完,毫不犹豫的朝掩埋了金子大半个身子的土坑跑去,帮着阿海一起将坑洞中的泥土挖出来。

    “好,好,连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也背叛我!”金妍珠点了点头,眼中有一种凄厉的情绪在涌动着,她不再管金子,跑到一边从柴火堆里取了一支火把,往停放着刘氏尸体的地方徐徐走去。

    金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才刚要喊出声,却见金妍珠转过头来,看着她幽幽一笑,将火把晃了晃。

    只要她一松手。火把就会落在刘氏的尸身上......

    “不要......”金子眼中蒙上了一层晶莹。

    金妍珠放纵的大笑了一声,似乎为了刺激金子的神经,当着她的面儿,修长的白皙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松开。

    带着火星的火把从半空坠落。金子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而就在火把即将砸在尸身上的那一刹那,一束银色的冷光从黑暗中飞了过来,打在火把上,力道之大,让火把抛出十几米远。火焰在空中四溅,划起一道道唯美的弧度,似是流星陨落。

    金妍珠站在原地张望着四下,大声问道:“是谁?”

    话音刚落,便有三名暗卫从黑暗中闪身出现,站在金子面前。躬身朝她施了一礼,“某等救护不及,让金娘子受惊了......”

    坑洞中的土已经刨开,金子白色的衣袍上下沾满了泥垢,容色十分狼狈。

    她看着眼前站着的三名黑衣暗卫。顿觉眼角一阵湿热,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问道:“辰郎君他.....”

    “回金娘子,某是娘子的贴身暗卫,不过郎君得了信,一定会赶过来的!”为首的一名暗卫恭敬回道。

    金子心中漾满感动,辰语瞳跟她一个院子。还好身边有暗卫保护着,不然这一次只怕也会因为自己而殃及池鱼。金子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刘氏的尸身,一直提在半空的心,终于着陆了。还好辰语瞳派人跟随保护自己,不然,刘氏她......

    不等金子感慨完。金妍珠便厉声喊道:“辰郎君竟派暗卫保护你?哈哈......他竟对你如此上心?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紧绷的情绪松懈之后,金子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此刻她不欲与金妍珠再费唇舌。

    她转头对阿海说道:“将母亲的尸体保护好,我们回去再说吧!”

    阿海点点头。拽着刚刚弃暗投明的小厮过去,将身上的灰色长袍脱下来,盖在刘氏的尸身上,一道将担架抬了起来。

    “某护送金娘子回庄子吧,刚刚绑架娘子的那些人,阿二和阿三已经跟着他们了,一个都跑不了。”暗卫阿大低声说道。

    金子含笑道了一声谢谢,再不多看金妍珠一眼,踩着有些发虚的脚步迈步走出园子。

    暗卫对刚刚歇斯底里的金妍珠视若无睹,一前一后护着金子回去。

    若是对方是一个江湖人物或者杀手,他们或许会为了帮金娘子出一口气将坏人打一顿,但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弱质女流,暗卫们从没有打女人的习惯.......

    金子在暗卫的护送下走出了园子,跨进破庙的后堂。

    金妍珠在原地怔忪了片刻,也跟着追了上去。

    她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呵护?

    她怎么配?

    金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是半夜被人掳出来的,身上的衣袍单薄受了风寒,再加上中了轻微的迷药,此刻头疼得厉害。

    暗卫阿大本想背着金子,却被她婉拒了。

    她还能走,她需要变得更加坚强......

    “金璎珞,你别走......”金妍珠在后面喊着。

    金子对金妍珠的喊叫置若罔闻,她真的再无精力应付一个陷入疯魔状态的人。

    破庙的前堂,火光刺目,金子有些不适应的用手稍挡了挡额角。

    “郎君来了!”暗卫阿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金子的心倏地像是被什么熨烫过一般,鼻子微微发酸,泪逼了上来。

    她缓缓放下手,望向破庙的门口。

    果然,为首的人穿着一袭标志性的黑色长袍,连帽斗篷掩不住他修长高挑的身形和身上冷峻逼人的气势。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了白皙光洁的下颚和紧抿着的性感的薄唇。

    金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唇角勾动,露出淡淡一笑:“逸雪……”

    辰逸雪缓缓的拉下连帽,如泓的秋眸在金子凌乱的容颜上流连着,心口刺痛,迈长腿快步走到金子跟前,一把将之卷进怀里。

    坚实的怀抱将金子紧紧的包裹着,让她不由感到一阵温暖。

    她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这个宽厚的肩膀,这个带着他专属气息的怀抱,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我会让她们付出代价!”辰逸雪醇厚的嗓音透着一股压抑的沙哑。

    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暴涨。金子知道他很愤怒。

    金子双手圈着他的蜂腰,身体有些脱力的挂在他身上,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贪婪的吸了吸他那隽爽清冷的男性味道,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手脚没有力气……”

    辰逸雪低头吻住她的秀发,圈住她腰肢的大手用收紧了几分,低声在她耳畔说道:“没事了,我抱你回去!”

    金子仰起头看他,笑意嫣然。温顺的点点头。

    二人毫不避嫌的态度对暗卫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们一个个都将自己当成了透明人,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而阿海和那名小厮,也都垂眸不语。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再降低……

    但金妍珠却不能无动于衷,她被眼前的这一幕怔住了……

    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就是这样勾引辰郎君的?

    下贱的蹄子……

    她死死瞪着他们的眼睛就快要沁出血来,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金妍珠眼角的余光扫过阿海挂在腰间的那把解剖刀,一个箭步跑过去。将解剖刀扯了下来,握着刀柄,发疯似的朝金子刺去。

    “师父小心……”阿海失声惊叫了一声。

    金子和辰逸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尖已经逼到了金子的后心。

    嫣红的血一滴一滴跌落在地,妖冶得就像刚刚绽放的红梅。

    金妍珠瞪大眼睛看着辰逸雪,他用他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刀锋,在刀尖即将没入金子后背的那一刹那,他紧紧的攥住了。

    “为什么?她到底哪里比我好?”金妍珠怔怔的看着辰逸雪,泪水簌簌而落。

    辰逸雪微微收缩的瞳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淡漠的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目光只是淡淡一瞥,便移开了,不屑于多看她一眼。

    金子从他怀里出来,紧张的抓住他的手,哽声道:“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辰逸雪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擦去金子心疼的眼泪,温然笑了笑。

    辰郎君他不屑于与自己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自己,却能够用那么温柔的态度与微笑去安慰她,呵护她……

    金妍珠颓然的松手,沾染着血迹的解剖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破庙外的金昊钦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他的脸色阴沉,晦暗不明,晶亮的眸子里锐气渐渐褪去,却有无尽的哀伤涌了上来,心刺痛得无法呼吸……

    他曾经最感激的人,是谋害了母亲的凶手,是策划这一场阴谋的幕后之人!

    他曾经最疼爱的妹妹,可以枉顾骨肉亲情,将刀子捅向自己的嫡姐……

    这样的结局,让他如何接受?

    他身侧的赵虎神色有些复杂,他刚刚也被金妍珠的举动吓到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四娘子……哎!

    赵虎是个粗汉子,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身边这个受伤的男人,只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擦身走进破庙。

    金子正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包扎辰逸雪的手掌,还好伤口不是很深。但她还是很心疼,也很感动。

    “回去我再好好的看一看,要消毒缝合才行,解剖刀被污染了,我担心伤口会感染……”金子一面吸着气,一面哽声说道。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辰逸雪刮了一下金子的鼻子,笑道:“一会儿还能抱你回去……”

    金子瞪了他一眼,本想再说什么,却见赵虎进来了。

    “赵捕头…….”金子有些压抑的看着他。

    “金娘子,辰郎君!”赵虎含笑拱了拱手,笑道:“某备好了马车,先回去好好包扎伤口梳洗一番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处理!”

    虽然还有很多疑惑的地方,但现在自己和辰逸雪身上都有伤,得先回去处理好才行。

    金子朝赵虎道了一声谢谢,被辰逸雪拥着,准备出破庙。

    临出门口的时候,辰逸雪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呆若木鸡怔在原处的金妍珠,淡淡道:“她不需要跟任何人比,在我心里,她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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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回来

    (ps:祝大家节日愉快哦!放假好好放松放松,小语假期偷懒一下,最近忙坏了,六号粉票加更会继续还上,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么么哒)

    金子拜托了赵虎和阿海将刘氏的尸身妥善安置好,便与辰逸雪一块儿上了马车。

    暗卫阿大亲自驾车,其他的几名暗卫在后相随。

    马车一路疾驰,窗外破败的庙宇在眼前一闪而过,随即便是起伏的山峦和寂寥的原野。

    此时天际之尽已经露出了一丝接缝,黎明即将来临。

    折腾了一夜的金子此刻十分疲惫,她安静的闭着眼睛,窝在辰逸雪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

    辰逸雪低头,目光专注的看着她。

    白瓷一般剔透的面容沾染着点点模糊的泥污,就像一只可爱的小花猫。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雾,轻轻颤动着,在眼底投下一道斑驳的剪影。

    辰逸雪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滑过金子的脸颊,金子微微蹙起了黛眉,于睡梦中似有似无的感觉到他略显冰凉的指腹。

    马车跑上阡陌,车身微微晃动。

    金子闭着眼睛,撅着嘴嘟囔了一句:“别挠我......”

    辰逸雪忙收回自己不安分的手,唇角微勾,低沉的嗓音温和如弦乐:“我没挠,在下那是轻抚!”

    金子直接败给他了,唇角微微轻抿,闭着眼睛继续挺尸。

    片刻后。

    “任婆子找到了!”辰逸雪薄唇微启。漂亮的眉目微微轻扬。

    金子猛的睁开眼睛,视线里是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光洁白皙,肌理细腻。

    辰逸雪望着车窗外渐渐清透的天色,不等金子接话便续道:“英武和锦书赶到苇村的时候,他们的瓦房已经着火了。起火原因......不明!”

    辰逸雪虽然说起火原因不明,但金子从他微弯的薄唇里看到了一丝戏谑和了然的味道。

    撇除那些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不说,金妍珠能找人绑架自己,又挟持了阿海。掳走刘氏的尸体,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任婆子的家,又在这个当口着火,怎会这般巧合?

    这两者若说没有关系,金子打死也不会相信。

    综合以上的种种迹象分析,已经不难推断背后的整个阴谋和真相了。

    林氏知道他们在调查刘氏的真正死因。也知道他们在寻找任婆子,未免自己东窗事发,所以狠下心肠买凶杀人。

    金子的眸子沉沉的,樱唇微微抿紧。

    林氏真是疯了,她做的孽还不够多么?

    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竟然黑了心滥杀无辜!

    “那任婆子她......”金子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英武根据现场的火势分析。最先的着火点应该是在天井,随后火舌向四周蔓延。任婆子的丈夫王守财伏尸的地点是在天井里。英武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身亡。所幸当时任婆子在屋内,且她自保意识还不错,口鼻处用沾了茶水的帕子捂着,吸了少量的浓烟,昏厥了而已。”辰逸雪答得很快。

    金子点点头,或许这是上苍冥冥之中的注定,注定任婆子命不该绝。注定林氏的罪恶,终将在朗日乾坤下曝光!

    ... ...

    马车在百草庄门前停了下来。

    暗卫阿大往车厢内递了话。金子才磨蹭着从辰逸雪的怀里钻出来。

    院子里,听到声响的桩妈妈、笑笑还有袁青青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

    三人的脸上都垂着泪痕,桩妈妈浑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着,显然这一晚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看到金子一身狼狈的模样,桩妈妈绷不住情绪,哽声唤了一句娘子,便冲过来抱着金子痛哭了起来。

    笑笑和袁青青也跟着跑过来,三人向树熊一般,将金子紧紧的包裹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好在金子刚刚在马车上眯了一会儿,且迷药的药性已经褪去,不然还提不起精力安慰她们几个。

    辰逸雪安静的站在一旁,高挑的身影像一棵枯直的树。

    辰语瞳得了信儿,也从西厢走了出来。

    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疲惫感,但脸上的笑意却如花儿般灿烂。

    “大哥哥平安将璎珞娘子带回来了,真好!”辰语瞳的目光掠过金子的身影,最后落在辰逸雪身上,明亮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惊愕,忙跑过来,紧张道:“大哥哥,你受伤了?”

    辰逸雪抬起那只包扎着帕子的手,淡淡笑道:“没事,皮外伤而已!”

    “走,进去我屋里,我给你上药包扎!”辰语瞳挽住辰逸雪的手臂,将人往院子里拖。

    辰逸雪应声道好,目光远远的与金子在空气中交触着,彼此默契的一笑。

    有辰语瞳这个外科医生在,金子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便由着桩妈妈她们将自己拥进屋里,享受她们的梳洗伺候。

    ... ...

    天色渐亮,清湛的晨光洒遍大地。

    林氏已经在梧桐苑里枯坐了一个晚上,短短的几个时辰,她仿佛老了十岁。一张憔悴的面容黯淡无光,眼下晕开一层青紫,瞳仁透着毫无焦距的虚无,连唇瓣也干燥得翻起了一层皮。

    青黛的眼睛因流了一夜眼泪而微微发肿,她从院外进来,挑开粉玉珠帘迈步走到林氏身前,矮身蹲下,将一杯清水送到她面前,哑声劝道:“夫人,喝口水吧!”

    林氏在青黛唤了三遍之后,才幽幽的抬眸看着她,问道:“天亮了?”

    “亮了!”青黛点点头。

    “妍珠回来了没有?”林氏又问了一句。

    青黛咬住下唇,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吸了吸气后应道:“回来了,阿郎将四娘子送回来的。”

    “他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林氏自嘲的笑了笑,仰起头望着头顶的横梁:“最后,还是我输了!我输就输在耗费十三年的时间,去替她养大孩子,哈哈......真是可笑啊......”

    青黛低下头,泪水吧嗒吧嗒的跌下来。

    “妍珠在哪儿?带她过来!我有话问她!”林氏说道。

    青黛应了一声是,起身走了出去。

    须臾。金妍珠便随着青黛进屋。她颓废的模样比起林氏,实在好不了多少。

    她的心此刻就像一团死灰,对自己的人生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什么都曝光了,在辰郎君面前,在阿兄面前,在所有人的面前。他们都彻彻底底的看到她的丑陋,她该怎么继续下去?

    “夫人,四娘子来了!”青黛将金妍珠引到林氏跟前。

    金妍珠就像一个没有了生气的木偶一般,呆愣的站在林氏面前,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抬眼看自己的母亲一眼。

    林氏心头钝痛。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过错,是她没有好好的照顾好这个女儿。才让她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她伸手拉住金妍珠冰冷的手掌,将她抱进怀里,哽声的唤了一句:“妍珠......”

    金妍珠呆呆的倚在林氏的胸前,低喃道:“母亲,他们都抛弃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晶莹的泪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那种被挚爱抛弃嫌恶的无措和慌乱之感深深的笼罩着金妍珠。她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伏在林氏的怀中放声大哭。

    “阿兄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在他眼中。我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爱,他不要我了,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而辰郎君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我,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可他眼里心里就只有她,母亲,我不甘心,呜呜......可我就算再不甘心也没有用了。他们都看到了,看到我最最丑陋的一面......”

    林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缝里钻了出来。

    “没关系,你还有母亲!”林氏安慰道。

    林氏枯坐了一个晚上也想不明白,妍珠究竟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当时在屋里的就她和冯妈妈两个人,这件事是阿冯去安排的,就连那些土匪阿冯也是透过外头的小厮去找人联系的,妍珠在不认识他们的情况下,是怎么联系到的?

    林氏举得妍珠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她此举就是利用妍珠容易冲动的弱点,将事情彻底搅黄......

    若是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不可能发现现在这样艰难的毫无退路的境地。

    林氏朦胧的眉眼中泛出犀利而冷凛的寒光,她将金妍珠从怀里拉出来,让她先别哭,冷静下来,她有事情好问她。

    金妍珠哭得收不住声,还是在青黛的连番哄骗下,才将哭声渐渐掩下来。

    “我问你,你是怎么跟外面的人联系的?”林氏问道。

    金妍珠哭得直抽气,听林氏问起这个,知道这一次又是自己自作主张闯了祸,将头埋得低低的,低声道:“母亲,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是我做错了......”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谁帮你牵的头?”林氏略有些激动的拔高音。

    金妍珠哆嗦着,颤颤道:“我是听冯妈妈身边的一个丫头说的,当时她正偷偷在甬道里跟另外一个小丫头嚼舌头,我走过去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她当时看到我了,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求饶,我便让她将事情的始末讲给我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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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一本名:妻娇

    作者:苏子画

    简介:在陌生时空背负着出生的秘密生存,需要莫大的勇气,

    在还没有确切把握之前,阮妍只想安静地做一名小花农。

    但为什么麻烦却接踵而至?

    先是引起了权贵注意,还有不对盘的邻居帅哥时刻不忘和她作对。

    她虽然喜欢养花,但对恶桃花一点兴趣也没有!

    阮妍:你说是花漂亮还是我漂亮?

    某帅锅:花娇不及我妻娇!

第四百二十八章 休书

    “阿冯身边的小丫头?”林氏微微转动眼珠子,冯妈妈跟了她十几年,是她的左膀右臂,绝不会出卖她,这点林氏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这个小丫头,究竟是谁授意她如此说的?分明就是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妍珠知道,蛊惑她出府去做这件事情。

    林氏刚想让青黛去将金妍珠描述的那个小丫头找出来,却听外头传来一阵咯咯的木屐声。

    林氏和金妍珠同时抬眸望过去,却见冯妈妈神色慌张的挑帘跑进来,还未言语,眼泪就逼了出来。

    “夫人,衙门的人,来了!”

    金妍珠和青黛皆睁大眼睛看着林氏,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母亲/夫人......”

    林氏咬着牙冷冷一笑,平静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说完,转身抚了抚金妍珠眼泪斑驳的面容,哑声吩咐道:“记住,你昨晚什么都没有做,所有的事情,都是母亲做的!”

    “母亲......”金妍珠摇了摇头,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醒悟过来,她昨晚做的一切,非但没有为自己出了一口气,还将母亲原本的计划都破坏了,她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金璎珞说得没错,她做的事情,都是不上道的......

    耳边又适时的滑过青黛转述那不祥人说过的话:“告诉她,不要用她那不上道的智商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金妍珠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呜呜大哭起来,抱住林氏的腰身不撒手,“不,是我做的,是我做的,一切都跟母亲无关,他们都看到我做的。母亲,你不要承认......”

    林氏鼻头酸软,她还是有些欣慰的。

    “听母亲的话,以后做事不要冲动。要三思而后行。昨晚的事,他们不会说出去的,不会,一切都是母亲做的,就由我来承担!”

    林氏说完,看着冯妈妈和青黛道:“你们俩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短,我也自问待你们不薄,现在我也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看在主仆多年的份上,帮我好好照顾着妍珠......算我求你们!”

    冯妈妈和青黛纷纷落泪。忙点头应下。

    “夫人,老奴的一切都是夫人给的,此生无以为报。四娘子老奴一定会好好照顾着,请您放心!”冯妈妈哽声道。

    青黛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跟着流眼泪。

    须臾。便听到外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林氏抬眸望了出去,隔着细密的竹帘,隐约可以看到外头憧憧的人影。

    她抬袖抹了抹眼泪,吩咐青黛去打水给她洗漱,又吩咐冯妈妈出去跟那些人说一声,她更衣洗漱后便出去。

    二人也忙擦干眼泪,应声去了。

    院子外面。赵虎面色沉凛的等待着,他的身后还有若干捕快,神色各异。

    他们怎么也没有料想到有一天会来金大人的府邸,而且还是以这样特殊的方式。

    做丈夫的县丞派人缉拿自己的妻子?

    这,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啊!

    捕快们有些好奇的四下打量着梧桐苑,交投接耳的小声交谈着。

    赵虎回头。虎目怒瞪了他们一眼,捕快们霎时无声。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林氏便从厢房里出来了,盈盈立在廊上,昂扬着高傲的头颅。一袭湛蓝色的绞银丝褙子将她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衬出了几分清冷,眸底的淤青显然用脂粉遮掩过,朱唇也抹了胭脂,看上去气质还算雍雅。

    林氏的目光冷冷清清的扫过赵虎和众捕快,唇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沉吟了一息才淡淡道:“让赵捕头久等了......”

    赵虎上前一步,规矩的拱手施了一礼,“见过夫人!”

    林氏自嘲的笑了笑,应道:“不敢!”

    赵虎也没有寒暄的意思,直起身子后,随即将怀中的一封物事递给一旁的冯妈妈,哑声道:“这是大人让我交给夫人的!”

    冯妈妈颤抖着接过赵虎手中的物事,那雪白的信封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休书。

    冯妈妈咬住牙。

    老爷真的是半点儿夫妻情分也不顾了,在这个时候给夫人休书,是迫不及待的要跟夫人划开楚河汉界么?

    “拿过来吧!”林氏看出冯妈妈的犹豫,已经能猜出那封信的内容了。

    在金元第一次向她砸来休书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彻底的死心了。

    被休弃,只是迟早的结果。

    只是真正拿过这封休书的时候,林氏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钝痛,就像被人拿着锥子狠狠的刺了下去。

    这就是殚精竭虑,苦心经营的最后结局......

    林氏忽然间仰天大笑了起来,似乎只能通过这样肆无忌惮的笑意,才能发泄她此刻内心的悒郁。

    她这一生,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渐渐的,林氏的笑声掩了下来,她擦干眼角沁出的泪滴,将休书捏着手心里,抬眸望着赵虎道:“赵捕头兴师动众而来,不是只送休书这么简单吧?”

    赵虎吸了一口气,点头回道:“林夫人说的是!”

    因为林氏收了休书,就表示从此与金元解除了夫妻关系,再无任何瓜葛,自然也不能再冠以夫姓称呼她。赵虎的这一声林夫人,叫得她肝儿欲裂,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

    她只是还没有习惯,已经听了那么多年的金夫人,陡然间改了称呼,有些不适应。

    林氏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赵虎洪亮的嗓音遥遥传来。

    “是这样,昨晚两更时分,在苇村十巷的一间泥瓦房遭人恶意纵火。主家王守财当场被烧身亡,而他的妻子任春,却因施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根据任春的口供显示。纵火的人有可能是昨晚提着酒坛子上门的朱二中。在下当即便带人去将朱二中逮捕归案了,他在衙门里交代了,是有人拿银子给他,让他这么干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氏冷冷笑道。

    赵虎不慌不忙的笑了笑。缓声道:“林夫人别急,今晨有人将牛头山的一伙土匪捆绑着押送到了衙门,没想到朱二顺与这伙人一照面,顿时吓得脸色灰白。原来让他这么干的,就是牛头山的一名土匪逼迫的。不知道林夫人可知道昨晚在城郊的一个破庙内发生的事情?”

    林氏嘴角抖了抖,迎着赵虎冷光灼亮的瞳眸,咬着牙抢道:“昨晚的事情,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我的儿女均不知情,还望赵捕头不要为难她们!”

    赵虎眯着眼睛。目光透过厢房垂挂的细密竹帘落在里面的阴影上。

    林氏这是打算为四娘子担责?

    也罢,想必大人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女儿因这件事上公堂受万夫所指,遭此变故,她必深受打击,只是希望她日后能改变自己。也不枉今日网开一面了......

    “既然如此,林夫人就请跟在下走一趟吧!”赵虎说道。

    林氏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只看了青黛和冯妈妈一眼,低声道:“记住你们答应我的事!”

    “奴婢晓得,定不敢忘!”青黛和冯妈妈纷纷应和道。

    ******

    昨晚的惊险,龙廷轩并不知道。

    就在金子着手调查刘氏死因的开始,龙廷轩传了加急信函给刘谦。将他们刘氏家族不闻不问了十几年的庶女刘云被别人掘坟的事情提了一下,又隐晦的将自己对刘氏女儿金璎珞的欣赏略提了提。

    刘谦在接到信函后,连行囊包裹都还不及收拾,便马不停蹄的紧赶着往桃源县奔来了。

    昨晚,龙廷轩便接到了消息,还有十日左右的时间。刘谦就能赶到桃源县。

    龙廷轩自然也被刘谦这惊人的速度吓到了,敢情这老家伙是昼夜不停的赶路啊,也不怕到了之后,一把骨头散了架。

    因心情不错,昨晚龙廷轩处理完公务后。便独自小酌了一会儿。后来因为玉鸾那边有消息传来,又让阿桑宣了鹰组的暗卫密会,直到今晨天亮,收到了锦书的短笺,这才知道了昨晚金子竟发生了那般凶险的事情。

    房内立着一扇印有繁丽暗纹的绢纱扇屏,龙廷轩倚在扇屏后的软榻上,长袍随兴散落着,露出一条银白色的绦穗在榻下微微轻荡着。

    他手中依然捏着一张纸笺,俊朗面容露出了沉凝的苦笑来。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却未能伸出援救之手,还是辰逸雪去将她救了回来。

    这是龙廷轩最为懊恼的事情。

    他坐正了身子,幽幽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怅然的感慨。

    长夜初晓此事,心绪却是难言的复杂......

    品味过这样的苦涩之后,龙廷轩更坚定了将金子带回帝都的信念。

    在帝都,他一定能给她最安定的生活,给她最周到的呵护!

    想起那幕后之人对金子的所作所为,龙廷轩心中又是一痛,紧接着眼中冷光一盛,骇人的气势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

    阿桑端着洗漱的用具才刚走到门口,便被房内破空而出的冷凛气势所摄,不由凛了凛心神,压低声唤道:“少主,老奴送盥洗的水来了......”

    静默了片刻,房内才传出一个低哑的声音: “滚进来!”

    滚?

    阿桑爆了一头冷汗。

    端着水,怎么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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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探视

    林氏被赵虎带走的消息,瞬间在整个内宅传递开来。

    内宅的仆妇和小丫头们在惊惶之后,便像是炸开锅的蚂蚁一样,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猜测着林氏被带走的各种原因。

    且不说那些奴仆们对这件事是何感想,对秋霜院的宋姨娘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喜讯。

    她换了一身杏粉色的直裾衬裙,外搭一件湖水蓝的银丝褙子,打扮得容光焕发,正喜滋滋的坐在几前用着早膳,盘子里的早点酱菜基本都被扫空了,简直就是胃口大开,吃嘛嘛香。

    而青阳院里,枯败的落叶撒了一地,在晨风的扫拂下,发出窸窣的哑响。院子里连一个洒扫丫头的身影都不见,清清冷冷的,显得寂寥又落寞。

    金昊钦一个人颓丧的躺在木榻上,空洞的望着帐顶,眼睛布满了血丝,于疲惫中,透着深深的无奈。

    命运跟他也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

    一手养大自己的继母,却是设计谋害他生身母亲的凶手。金昊钦心中的痛苦与挣扎,谁人能够体会?

    在知晓这样的真相后,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被利箭刺了一个对穿。

    认贼作母一十三载......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么?

    他金昊钦是这世间最傻二愣子,难怪三娘至今都不肯喊自己一声阿兄,她是以有这样一个兄长为耻吧?

    这一刻,金昊钦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为自己感到羞耻!

    他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金昊钦抬手取过几上的酒壶,对着自己的嘴猛灌了几口,随后自嘲的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悠长响亮,却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痛绝。

    过往的种种,母子间的温情,兄妹间的友爱都从他的记忆深处跑了出来,刺得他的胸腔生疼。

    都是虚情假意么?

    当虚伪的面具被扯下来之后。才知道内里已经被伤害得鲜血淋漓......

    金昊钦几欲癫狂,泪水在笑声中肆意地流淌着......

    ... ...

    金子在百草庄洗漱完用过早膳之后,被桩妈妈逼着去眯了一会儿。

    本来她还记挂着案子不肯休息,却听笑笑说辰逸雪也在语瞳娘子的屋里歇下了。他还让笑笑带话给她,好好休息,案子不急。

    金子心里暖暖的,只好听话的回屋里睡个回笼觉。

    任春已经醒了,原来英武和锦书将人救了回来之后,就直接送到百草庄来了。她的问题不大,只是吸了几口浓烟,辰语瞳给她扎了针便醒过来了。

    得知王守财命丧火海,任春掩面大哭了起来。

    辰语瞳安抚完她的情绪,又开了方子让春晓去煎药过来给她服用。用以清除肺中残留的烟渍。

    任春喝完药过了片刻,赵虎便过来了。

    这消息还是辰逸雪透露给赵虎的,任春是刘氏一案中最关键的一名证人,所以赵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就在今天早上,衙门已经正式受理了金子的告诉。立案侦查刘氏的真正死因,任春作为案件的第一嫌疑人,自然是要被请到衙门对质录口供的,再加上昨晚苇村的那一场火灾和绑架金子的那一伙匪徒都与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将案件提上审查日程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任春知道昨晚的那一场火绝非意外,但她没有料想到的是幕后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林氏。

    这个狠心的妇人为了让自己永远的闭上嘴巴,竟用了如此狠绝的方式对付她。

    任春满心的愤怒和悔恨。她对自己当年所做的事情愧悔万分,当即就对赵虎说她要到衙门里去将所有的真相都讲出来。

    ******

    金子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了。

    她有些紧张地从木榻上弹坐起来,掀开被子,将屏风上的衣袍披在身上,便喊了笑笑进来伺候。

    “娘子醒了。桩妈妈给您熬了燕窝粥,奴婢伺候您更衣后,就去厨房里端出来!”笑笑一面帮着金子将衣裙穿上,一面低声说道。

    金子机械性地抬手,目光望向窗口。看到那刺目的阳光,不由蹙眉问道:“怎么不叫醒我?衙门开审了没有?”

    笑笑扑哧笑了,轻嗔道:“娘子先别紧张,听说衙门今天只是录了那些土匪、任春、林氏还有那个朱二顺的口供而已,明日一早,才正式开堂审查呢。”

    金子点点头,根据律法的程序走,步骤确实是这样的,先取证,再调查。

    金子走出内厢,望着院对面的西厢,回头问道:“辰郎君他.....回去了?”

    笑笑看着金子的眼神有些**,一闪一闪的,压低声笑问道:“娘子可是想辰郎君了?”

    “去,小丫头片子,竟敢调侃本娘子!”金子抬手在笑笑额头敲了一记。

    笑笑捂着额头,吐了吐舌头,敛容说道:“辰郎君还没走呢,辰娘子今天也没有出去毓秀庄,不过刚刚逍遥王来了,此刻正在辰娘子屋里,奴婢刚刚还听到他们三人的说笑声呢!”

    龙廷轩也来了?

    金子想想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他又刚好在桃源县,一向消息灵通的他,断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不过金子可不想出去应酬他。

    她转了转眸子,吩咐笑笑去将燕窝粥端进来房里。

    龙廷轩虽然是在辰语瞳的屋里坐着,但他可是时刻关注着金子这边的动静啊。

    听阿桑说笑笑将吃食送进了金娘子的房间,龙廷轩便晓得金子是睡醒了。

    龙廷轩轻摇着折扇,意态逍遥无比,整个人带着一种狮子般的慵懒,优雅从容,风姿无双。

    幽沉的眸子淡淡的扫过辰逸雪的俊颜,笑道:“逸雪是受伤了,可要小心养护着,不过好在语儿是医生,医术又高明。医治你这点伤,不在话下。你真是好福气!”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辰逸雪风轻云淡的回道,面容一如声音一般寡淡。

    龙廷轩只是淡笑。整了整衣袍,从容起身,对辰语瞳说道:“三娘应该醒了,本王过去看看她,就先告辞了!”

    辰语瞳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大哥哥,果然,脸色瞬间阴沉。

    “璎珞娘子回来后,我还没有慰问过她呢,轩哥哥,咱们一起去吧!”辰语瞳灵动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樱唇勾动,露出雪白的贝齿,上前亲昵的挽住龙廷轩的手臂说道。

    龙廷轩拿起手中的扇柄,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了然的嗔了一句:“瞎凑热闹!”

    “轩哥哥可别把我想得太复杂。我就是一简单不过的人!”辰语瞳还略有些稚气的面容白皙如玉,两颗黑嗔嗔的眼珠子闪着灵动的光晕,清澈见底,含着淡淡的浅笑看着他。

    龙廷轩锐利的眼神恢复清明,抿嘴一笑,带着她一道走下长廊,喃喃道:“本王就是喜欢简单!”

    辰语瞳哈哈一笑。与他步履划一地往金子的起居堂屋走去,日光下,二人的背影在身后斜斜地拉长。

    临上长廊的时候,辰语瞳将一只手背到了伸手,比划出一个v字,轻轻的晃了晃。

    站在西厢的辰逸雪看到了后。俊朗的面容漾出清浅的笑意。

    这个丫头......

    ... ...

    因为有辰语瞳在场,龙廷轩只是循例的关心一下金子的身体状况,再一个就是问了昨晚事故的具体经过。

    金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也将自己的怀疑一并告诉了龙廷轩。

    “三娘,你是说那黑衣人是职业杀手。并非与那掳走你的土匪是一伙的?”龙廷轩脸上的笑意缓缓敛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好似岿然不动。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紧攥在手心里的茶杯,已经不堪巨力,隐隐露出丝丝裂痕。

    金子点了点头,眯着眼睛说道:“那些人出手狠决、利索,跟掳走儿的那些莽汉完全不是一个路数。昨晚他们在同一时间段出现,应该纯属巧合!”

    辰语瞳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喝着茶汤,并没有就昨晚发生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和猜测。

    她挑眉扫了龙廷轩一眼,但见他默然无语,一双微垂沉思的黑瞳深不见底,于闪动间泛着让人极度恐惧的冷光。

    不过这眼神是相对别人而言,辰语瞳可一点儿也不害怕。

    “璎珞娘子放心吧,轩哥哥既然担得按察使,调查区区几个黑衣杀手,自然是不在话下的。”辰语瞳将茶杯放回几上,咯咯笑了几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指了指龙廷轩,续道:“说不定他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

    金子心头有万般疑惑,难道龙廷轩知道这事情是谁干的?

    她眨了眨琉璃一般绚烂的眼睛,想起前世现代发生的一件事情。

    出事的法医因为尸检报告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在案子顺利结束后,被残忍的杀害了。

    不管是在哪里,现代抑或者古代,都有这样的人存在,心存不满,继而对尸检者进行报复。

    金子来了胤朝这么长时间,自问为人处事还是不错的。接受解剖调查的案子,大大小小也有好几个,得罪人是少不了的,只是没想到竟如此招人恨,非要置她于死地。

    龙廷轩回过神来,以折扇轻敲着几面,朗声道:“这件事就交给本王处理吧,本王不会让三娘你白白受惊一场的!”

    他说完,便从座上起身。有辰语瞳在一旁杵着,他也不好跟金子多说什么,只好改日再来探望了。

    “轩哥哥,我送你!”辰语瞳笑眯眯道。

    “这么着急赶本王走?”龙廷轩挑了挑眉头,露出慵懒的笑意。

    辰语瞳有一点想笑,眼神却是淡然:“是你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你想走的啊,我只是好心送你,可别昧着良心说话啊轩哥哥!”

    清冷的秋风吹动窗纱,有簌簌的落叶从天飘下,龙廷轩望着头顶脉脉的柔软光晕,朗声大笑了一声,拉着辰语瞳的手说道:“亦如既往的牙尖嘴利!走,就送送本王......”

第四百三十章 答应

    龙廷轩走后,辰逸雪的身影便悄然出现在金子的视线里。

    日光照耀下,那袭纯黑的长袍笔挺,越发映衬得他清瘦高挑,俊朗白皙。

    辰逸雪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笑容,清隽的眉眼里,有淡淡的冷冽在流溢,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不可亲近的冷凛气质。

    金子的唇瓣漾开了笑意,柔柔如丝,如沐春风。

    这家伙,吃味的表情也要扮得这么酷么?

    不知为何,看他扮傲慢冷漠的模样,金子心里竟有淡淡的愉悦感在蔓延。

    金子拄着下巴,佯装不解的问道:“请问是谁得罪了辰大神了?怎么一副全世界都欠你钱的表情?”

    “没有!”辰逸雪声音透着凉意。

    他肃然冷冽的表情让金子再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金子的笑声还没有收住,便见辰逸雪迈长腿走进来,径直走到她身侧坐下,一把抱住了伊人纤腰,将金子紧紧的扣在怀里。

    强烈的占有欲支配着辰逸雪的所有情绪,让他几欲将金子整个人揉进胸膛里。

    尽管他对自己有百分百的自信,但他的对手亦不是普通人。龙廷轩的行事手段和与生俱来的权势地位对辰逸雪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朝代,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自己一手掌握的。

    所以,他也会......害怕!

    金子能感受到辰逸雪深深的爱意,闭着眼睛安静的与他相拥了片刻。忽而某个瞬间,耳边滑过他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嗓音:“珞珞,等你母亲的案子结束,我们成亲好不好?”

    金子的身子陡然一颤,怔了一息。

    成亲?

    这么快?

    这是金子目前还不曾考虑过的事情。

    在古代,女子及笄后就可以谈婚论嫁,有些名门豪阀甚至在闺女还没及笄前便事先物色好门当户对的郎君,先将亲事定下,待行了及笄礼。就将大婚六礼提上日程,风风光光的将女儿送嫁。古代的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了巩固家族的社会地位,政治联姻是最常见的一种方式,他们就犹如一颗棋子般,进退不由自己。只能任由家长摆布,有的甚至在大婚之前都未曾见过双方面貌,典型的先婚后爱。

    但金子是现代灵魂,上辈子又没有谈过恋爱,对于婚姻更是懵懂。

    在她的认知里,婚姻是完美爱情的最终诠释。婚姻是人类所追求的‘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最高境界。

    她跟辰逸雪才刚刚开始接受对方,这么快就论及婚嫁,合适么?

    他真的已经足够的了解自己么?

    他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跟自己携手渡过这漫长的一生么?

    “逸雪......”金子柔柔的轻唤了一声。

    辰逸雪依然抱着金子,迷恋的轻嗅了嗅她身上淡淡的佩兰暖香,嗯了一声。

    金子从他怀里挣出来,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着他。

    视线里的人俊朗逼人。眉目清隽似水,脉脉的看着自己。等待自己的回答。

    这就是她喜欢的他啊......

    第一个心动的人,第一次爱的人,唯一一个想要将他的名字永远镌刻在心底的人......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变数是无法预计的,就像昨晚的凶险,生死一线间,她想到的那个人是他。潘琇与江浩南那凄美得令人唏嘘的爱情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金子不想这样的悲剧再次重演,她不想让自己这一世有一丝一毫的遗憾,她要好好的把握当下,活在当下,珍爱身边人。

    她原是一个传统的女子,不能理解现代那些一见钟情便迅速闪婚的人,但这一刻金子却能理解了,那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下的冲动,那或许应该称之为缘分。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便是缘分。

    缘分到来了,那便好好的抓住吧!

    “好不好?”辰逸雪见金子久久没有做出回答,不由握住了她的肩膀,带着一丝忐忑,目光灼灼的凝着她。

    金子的脸微微热了起来,红着脸低头道:“好!”

    话音刚落,辰逸雪的眼眸便升起了明亮的笑意,修长的眉目在一瞬间舒展开来,低头在金子白皙的额角落下一吻:“谢谢你!谢谢你如此信任的将自己交给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金子的心因辰逸雪的话怦怦的跳着。

    成亲,便意味着将彼此的身心,毫无保留的交给对方......

    想到这儿,金子只觉得自己的双颊,火辣辣的滚烫了起来!

    二人在屋里腻歪了一阵,便听桩妈妈隔着竹帘站在屋外,清了清嗓子说道:“娘子,老爷刚刚让人过来传话,说是请娘子晚上回府里用膳,他有事情要跟大家说。”

    金子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辰逸雪握了握金子的手,眉眼间的笑意很是温柔:“珞珞去准备一下吧,我先回辰庄了,明日过来接你!”

    金子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点头应好。

    ******

    傍晚的时候,金子便带着笑笑从百草庄出发。

    二门的小厮见来人是三娘子,眼中有小小的惊讶,但旋即便隐藏了起来,笑着让身,将金子迎进去。

    她回来得早,金元还没有从衙门回来。

    内宅因少了林氏这个主持中馈的人,显得有些懒散。丫头仆妇们一簇簇的挤在一块儿说着八卦,对甬道上和庭院里的落叶视而不见。

    金子微微蹙起了烟眉,她倒是少估量了林氏在内宅中的作用。

    甬道上有几名仆妇远远的便看到了缓缓走来的三娘子。忙四下散开。

    金子朝笑笑使了使眼色,笑笑明白的点点头,上前唤住了一个身穿灰色中衣的妇人。

    那仆妇见躲不过,只好含着恭敬的笑意上前,朝金子施礼问安。

    “你是负责管理什么的?”金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中衣仆妇低下了头,低声道:“奴婢是负责浆洗的婆子!”

    “哦?那该浆洗的衣物都完成了?”金子问道。

    灰衣仆妇额了一声,答不上来,显然是趁着内宅变故,伺机躲懒了。

    金子冷笑了一声。让那妇人一会儿去账房那里支取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天擦黑之前,收拾包袱走人。

    灰衣仆妇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金子。

    什么意思?

    三娘子这是要将她打发出府?

    凭什么?

    “三娘子,你不能这么对待奴婢啊......”灰衣仆妇惊叫了一声,一张脸顿时皱成一团。

    金子漫不经心的一笑,反问道:“那你说本娘子该如何对待你?身在其位不司其职。要这样的奴仆有什么用?”

    “可是不单单是奴婢一人如此啊,其他的管事婆子也是这样,三娘子为何不将她们一并问罪,却只处罚奴婢一人?”灰衣仆妇有些不满的反驳道。

    金子冷哼了一声,淡淡道:“那只能说是你运气不好,碰到本娘子了。为何只处置你,是因为要杀鸡儆猴!”

    她说完。不再理会那名呆若木鸡的妇人,只让笑笑去将管家何田叫进来,看着那名婆子收拾好东西,赶出府去。

    三娘子刚回来就雷厉风行的处置了一名仆妇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内宅。

    所有的仆妇丫头们听到这个消息后,表示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结果,在有榜可看的情况下,所有的婆子丫头。都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地回归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秋霜院里的宋姨娘对此也是始料不及。

    内宅之所以会一整天都呈现出这样散漫的情况,那跟宋姨娘的授意是脱不开干系的。

    她的本就就是想让金元看看。内宅没有人主持料理是不行的,仆从们没有了主心骨,做事便是这般漫不经心。没有了女主人的内宅,根本就无法给人一种家的归属感,可没有想到三娘子回来后,就能将她的计划给破坏了。

    宋姨娘懊丧的吐了一口浊气,好巧不巧的,怎么赶这时候回来,真是......

    这厢宋姨娘如何生闷气,金子不知道。她一个人回了清风苑,在药圃里逛了一圈,便在金银花和夜交藤下的摇椅坐下来。

    笑笑从院外走进来,低声对金子道:“娘子,那婆子已经打发出去了!”

    金子嗯了一声,依然闭着眼睛。

    “娘子,奴婢刚刚在外头遇到秦妈妈了,她说阿郎天亮送了四娘子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青阳院里,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不如,您去看看他?”笑笑眨着晶亮的眼睛试探着问道。

    她心里也是没有底的,四娘子竟然如此狠毒,要杀害娘子,而阿郎却将她送了回来。明明到了现场,却不现身安慰娘子一句,笑笑不知道娘子心里是否会对阿郎有了更深的成见,所以这话问得有些忐忑。

    金子睁开了眼睛,看着笑笑问道:“他去过破庙?”

    “是!跟赵、赵捕头一块儿到的。娘子,其实阿郎是很紧张你的......”笑笑忙要解释,却见金子已经从容起身,淡淡的应道:“我知道!”

    金昊钦之所以不敢现身,是因为他无法面对真相。

    金子心里酸酸的,从小遭人遗弃的三娘,至少可以坦然的去憎恨一个谋害了她母亲的人,可以跟林氏所生的孩子划清界限,彼此不相往来。可金昊钦,偏偏是仇人养大的,认贼作母十三年,到头来真相却告诉他,你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存在。

    这种痛苦,金子能够理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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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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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房门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酒精气息扑面而来。

    金子眸色幽深的望向内厢,视线里是金昊钦一副醉生梦死的颓废模样。

    她吩咐笑笑守在外面,自己褪下了丝履,踩着棉袜缓步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以袖覆面的金昊钦缓缓转过头来,睁开一双被酒气熏染得赤红的朦胧醉眼。当金子的影子在他的瞳孔里聚焦后,金昊钦惊讶的张了张嘴巴,想要起身,身子一个趔趄,竟从软榻上翻倒在地。

    金子疾走过去,扶住他,低声问道:“摔倒哪里?有没有事?”

    “没,没事,阿兄没事!”金昊钦的声音有些涩哑,脸上的笑容尴尬,竟被三娘看到这样的自己,他突然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谁没有遇到过不如意的事情?人生总是面临着很多挑战,不可能总是一片坦途,走得路多了,自然也会遇到很多的沟沟坎坎,迈过去就是了,何至于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金子看着他,语气有些清冷。

    金昊钦苦笑了一声,点头道:“三娘说得是!”

    他抬手轻轻的抚触了一下金子的脸颊,金子下意识的别开脸。

    金昊钦的手就僵在半空,有些无所适从的摆了摆,尴尬的收了回来。

    “阿兄只是想要看看你身上的伤......”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已经上了药,没有大碍!”金子淡淡的应了一句,扶着金昊钦起身,坐回软榻。

    金昊钦应了一句那就好,便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

    他本想解释一下今晨为何没有现身的理由,但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怯懦就是怯懦,又何必要再为自己的软弱寻找理由呢?

    在聪明人面前。这些牵强的理由,都是苍白的,毫无说服力的......

    金子扫了乌烟瘴气的房间一眼,利索的卷起了袖子。将几上的酒瓶子都收拾了下去,走到窗边,将隔日幕帘拉开,推开窗户,夕阳的光晕和着清冷的秋风灌了进来,房间里的能见度瞬间亮了几分。

    空气对流,屋里的酒气淡了很多,金子深吸了一口气,低喃了一句:“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吧,这个世界多美好。与其自暴自弃,不如收拾心情,重新出发!”

    金昊钦怔了一息,静静地在一旁盯着金子。

    他发现,此刻的三娘。跟平日里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橘黄色的霞光里,她低头轻拢耳边的鬓发的动作斯文优雅,毫不嫌弃地将他撇在地上的书籍、衣物一一捡了起来,整理好之后,放回了原位。

    这样的画面感,他似曾相识。

    是的。这一刻,金昊钦在金子的身上,看到了辰语瞳的影子。

    那时候辰逸雪身体不好,脾气也不是很好,淡漠冰冷的模样让很多人不敢上前伺候,而辰语瞳却能耐心地在他身边开解他。照顾他,不厌其烦的完成辰逸雪那几近苛刻的每一个要求。

    记得有一次他去探望辰逸雪的时候,正好看到辰语瞳在撇满了书籍的屋里收拾着,一本又一本,捡起来后又将之分门别类的分好。放回书架。

    那时候,他还有些好笑的调侃辰语瞳说:“都是你们惯着他,他才越发矫情!”

    辰语瞳只是淡淡一笑,应道:“发泄完若能心情舒畅了,没什么不可以,大哥哥的病也能好得更快,只是收拾而已,我做得来!”

    “那让小丫头收拾就行了!”金昊钦说道。

    “不行,只有我知道大哥哥的习惯,什么书放在什么地方,这个有讲究!”辰语瞳道。

    金昊钦的思绪还在游离,便听金子说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衣柜里的衣服还是放得毫无章法,长袍和中衣要分开放啊,你怎么一点儿也不讲究呢?”

    金昊钦的脸瞬间涨红了,嗫诺着回道:“我.....我已经习惯了!”

    “这习惯得改!”金子喋喋说道。

    “好!”金昊钦忙爽快的应下了,看着金子跪坐在落地衣柜门前整理衣衫的神情,热泪毫无预兆的涌了上来。

    “明天母亲的案子要开审了,你去不去听?”金子一面整理着衣裳,一面淡淡问道。

    金昊钦沉吟了片刻,对于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个下午,还是无法坦然的面对,悲伤与纠结的情绪漫上心头。但案子事关他们的母亲,他又不想让三娘失望,便哑声应道:“阿兄会去的!”

    “你还是别去了吧!”金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清秀白皙的容颜透着一种平日里的清冷和硬气,淡淡道:“毕竟她养了你十三年,你心里难过,也是正常的。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欠她什么,相反的,是她欠了我和母亲的,我一定要为‘自己’和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三娘,我......”金昊钦瞳孔微微收缩着,欲言又止。

    “你若真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你想怎么还她,就去做吧,之后,你便与她再无干系。做人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那是懦夫所为!”金子将衣柜的门关好,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金昊钦点点头,扯出一抹淡笑,应道:“阿兄知道了!”

    “去洗漱一下吧,一会儿父亲就回来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晚膳!”金子说道。

    一家人......

    真好!

    “好,三娘放心吧,阿兄会振作起来的!”金昊钦哑声道。

    “不仅要振作,还要承担起一个兄长的责任!”金子凝着他,微微一笑:“要当人家的阿兄,可不是容易的!”

    这话让金昊钦的神经为之一震,三娘这是承认了他么?

    他眸光微微流转,借着喝酒的胆气,上前一步,将金子拥入怀中。

    金子有些僵硬地倚在他充斥着浓浓酒气的怀抱里。微一沉吟后,才抬手轻轻拍了拍的后背,喃喃道:“会过去的!”

    “三娘,能不能......”

    金昊钦眼眶泛红。抿着唇无声问道:能不能喊我一声......阿兄?

    金子紧抿着下唇,心中涩重得厉害,眼角渐渐有了湿意。

    三娘,永远也不可能再唤你一声阿兄了!

    但金子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却也能理解金昊钦。诚如她以前跟辰逸雪讲过的那个案子,一个人被长时间的灌输某种信息,人的潜意识中便会渐渐的接受这种不间断的暗示,继而形成深度催眠,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洗脑。

    金昊钦当年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失去了母亲。小小的心灵处于惊惶无措和深深的不安中。林氏在他毫无安全感的情况下给了他一个母亲的关怀与照顾,再加上小孩子一贯认为的母亲的话总是对的,所以在林氏的挑拨下,他心里的天平不免倾斜。

    人孰无过?

    宽恕他人,打开心防。给彼此一个机会,不也是好的么?

    三娘,就是你也是愿意原谅你的阿兄的吧?

    金子心底暖暖的,她在想,善良如她的女子,定然是愿意的!

    “阿兄......”

    沉吟片刻后,金子有些不自然的唤了一句。

    金昊钦的身子颤了一下。涕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璎珞.......”他哽声唤了一句,将金子拥得更紧了。

    ... ...

    夜幕低沉的时候,金元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他的双眸一片赤红,面容枯槁,黯淡无光。

    步入堂屋的时候,里头已经摆好了案桌。菜肴显然刚刚才端上去,还氤氲着热气,香味儿诱人。

    秦妈妈端着酒壶进屋,正好看到了金元的枯立的背影,忙唤了一句老爷。

    金元转过头来。嗯了一声,问道:“璎珞可有回来?”

    “三娘子黄昏就来了,今晚的饭菜,都是娘子亲手下厨做的,连阿郎也跟着凑热闹,在厨房里给她打下手呢!”秦妈妈指着满桌子的饭菜说道:“阿郎和娘子一片孝心,老爷一会儿可得多吃点儿!”

    金元扫了桌上的饭菜一眼,眼睛亮亮的,只觉得心底一暖。

    屋内有拾綴的丫头,廊下有点灯的丫头,人人各司其职,似乎这个家还是原来的模样,什么也不曾改变过。

    金元有些安慰的点点头,笑道:“叫他们都过来用膳吧,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吃个饭!”

    秦妈妈哎了一声,将酒盏放下,便下去了。

    不多时,堂屋便热闹起来了。

    宋姨娘领着荣哥儿和一干子的婆妇奶妈子来了,红姨娘也在丫头的搀扶过来了。

    除却‘卧病在床’的金妍珠不能来用膳之外,金子和金昊钦也净了手,从厨房过来了。

    饭桌上,大家都没有提及林氏的事情,只是安静的用着晚饭,偶尔搭几句话。

    “这些菜都是三娘子做的吧?没想到手艺比秦妈妈的还要好呢!”宋姨娘含笑看了金子一眼,称赞道。

    金子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而红姨娘却在宋姨娘这话刚说完,便捂着帕子开始作呕。

    宋姨娘有些鄙夷的瞪了她一眼,嗔道:“作这副样子给谁看呢?难不成是三娘子的饭菜难吃得令你作呕?”

    红姨娘忙摆了摆手,红着脸道:“不是的,婢妾是......”

    金子倒是不在意自己的饭菜是否合众人口味,不过红姨娘的反应,却是有些奇怪,不至于吧?

    真这么难吃?

    宋姨娘有些狐疑的睨了她一眼,忐忑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有了?”

    红姨娘的面容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羞涩得差点找个洞钻了下去。

    金元猛地抬头看向红姨娘,站起身来,问道:“映红,这是真的?”

    红姨娘点点头,小声道:“还不到两个月!”

    金子脑袋嗡的一声炸响,看向金昊钦,又朝着荣哥儿笑了笑:“恭喜荣哥儿荣升.......”

第四百三十二章 爱情观

    (ps:下午有二更。求票~~)

    宋映红有孕的消息,打破了饭桌上的沉闷。

    有新生命、新血液的注入,总是令人感到兴奋的。

    金元略有些紧张的嘱咐红姨娘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又多拨了几个有经验的婆妇过去伺候着,末了还不忘叮嘱宋姨娘多照应着她,毕竟她们还是至亲,她作为过来人要多多提点。

    宋姨娘心里怎么想的,旁人不知道,但她面上功夫还是做得不错的,俨然已经忘记了过往的种种,姑侄俩态度亲密。

    林氏走后,内宅的掌权管理是个问题,金子的目光不留痕迹的从宋姨娘身上扫过。

    ... ...

    饭后,金子陪着金元一块儿在后院的甬道上散步。

    “璎珞,昨晚你受惊了......”金元有些心疼的说道。

    金子微微一笑,应道:“都过去了,儿没事,父亲莫要担忧!”

    “父亲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你......”金元的声音微微轻颤,停下步伐,侧看着金子的眼神满是痛苦和歉疚,“我不曾想到你母亲的死,竟是她一手造成的,还连累你背了那么多年不祥克母的名声。璎珞,为父倾这一生,也无法赎清所有的罪孽,就是下了黄泉,想必你母亲也不会原谅我......”

    金子笑意不变,沉了一息之后,才接了一句话:“人性本就是难懂难测的。”

    金元苦笑了一声,点头道:“是呵,都是平凡人,又没有生就一双洞察一切的天眼,怎能看清掩在皮囊下的,是一颗怎样的心?”

    金子默然无语。

    她不知道该说是林氏演技过好,还是金元活了大半辈子却依然识人不清......

    “内宅......”

    金元话音未完,便听金子抢声说道:“宋姨娘并不合适!”

    尽管金子对宋姨娘的了解并不深。但傍晚回来后,内宅的紊乱让金子对宋姨娘这个人持一种怀疑的态度。

    一个是她真的恪守本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另外一个就是她故意纵容。用以达到某种目的。

    不管是这其中的哪一种,金子都无法认同。

    若是其一,那她便担不起主院掌权人的担子,因为她不懂得变通,未必能管理好内宅的运作。

    若是其二,那只能说明这人心眼过多,更加不合适。

    金元有些惊讶的看着金子。

    金子幽沉的目光望着甬道上升起的灯笼,缓缓道:“冯妈妈调到四娘的院子里吧,把秦妈妈把翟升起来,暂时替父亲掌管着内宅的庶务。至于主院的位置。等父亲遇到合适的再续弦吧。”

    金元眼眶有些刺痛,不知为何,金子口中的‘续弦’二字让他感到有些讽刺,甚至有一种无法在女儿面前抬起头来的感觉。

    在他觉得尴尬得无地自容的时候,金子清亮却又温暖的声音又响在耳畔:“一个完整的家。必须要有一个女主人!父亲以后找个知书识礼,门户相当的吧!”

    金元自嘲的笑了笑,摆手道:“ 难得清净,就这样也很好!”

    金子温婉的一笑,这个当口说续弦的事情,当真不合适。她深望了金元一眼,点头道:“今日父亲也受累了。早些歇着,儿先回百草庄了!”

    “璎珞不留在府中?”金元忙问道。

    金子答得很自然:“我喜欢那边的空气!父亲不用担心,辰郎君有安排暗卫保护我......”

    金元也是才刚刚知晓闺女璎珞的身边一直都有辰逸雪调派的暗卫保护着,不然昨晚那般凶险的境遇,定然不能平安脱险。

    他颇为关心的问道一句:“璎珞,你和辰郎君他......”

    说起辰逸雪。金子心潮微微荡漾,羞赧的笑了笑,点头道:“女儿喜欢他!”

    “那他.....”

    对于这个结果,金元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这逍遥王对金子的态度。让金元不由有些担心。

    “父亲,等母亲的案子完结,他便会来咱们府上提亲!”金子红着脸,索性将事情跟金元交个底。

    金元眉头一挑,案子完结就要成亲?

    这不声不响的,他就要嫁女儿了?

    看着一脸娇羞模样的金子,金元又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只要闺女幸福就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他眼中热热的,眼泪噙着眼眶中,欲落不落。

    舍不得啊.......

    金元紧紧的握住了金子的手,哽声道:“好,父亲等着喝璎珞儿的喜酒!该准备的东西,也是时候好好准备了,父亲要让我的璎珞儿风风光光的出嫁......”

    金子也不扭捏,坦然道:“父亲放心吧,女儿会很幸福的!”

    她说完,望着墨蓝色的天际,对着时空另一端的爸爸妈妈在心中默默道:爸爸妈妈,女儿找到一个疼爱自己的人了,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很幸福的,也请你们一定要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

    第二天一早,辰逸雪的马车便准时停在百草庄的门前。

    金子匆匆用了早膳,换好了衣裳,便领着笑笑出门。

    辰逸雪的目光透过车窗的竹帘落在伊人身上,眼中的笑意晶晶闪亮。

    昨晚他又做梦了,不过这一次出现在梦中的,不是梦魇,而是金子。

    他长那么大,第一次做那样的梦,梦醒之后,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金子童鞋立马拐带回家,让梦境里的事情,成为现实......

    辰逸雪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轻轻晃动着,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金子噙着浅笑上了车,“早安,辰大神......”

    辰逸雪为侧着脑袋往车厢外看,见笑笑很自觉的在车辕上坐下,眼中升腾起笑意。朝金子眨了眨眼睛,轻拍了拍自己大腿,招手道:“过来......”

    金子一愣,旋即脸色一红。指着矮几另一端的软榻说道:“不是还有座位么,我坐那儿......”

    辰逸雪明显怔了一下,第一次有一种吃瘪的感觉。

    让辰大神吃瘪,后果很严重......

    黑眸静而幽深的凝了金子一息,淡淡问道:“珞珞你要跟我保持距离?”

    在一个车厢里,还算保持距离啊?

    金子一头黑线,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便见辰大神一副爱情专家的模样,傲慢的说道:“爱情需要不停的升温和保鲜,两个彼此相爱的人。更应该要保持亲密无间的态度,显然,我每天都在努力,而珞珞你,却怠慢我了......”

    金子的脸完全被呛红了。

    她实在太低估辰语瞳这个小女子对一张白纸般可以任由描画的辰大神的爱情观影响太深刻了。

    为啥这么说呢?

    作为一个古代人。辰逸雪断然不可能说出爱情需要保鲜和升温的这样的现代言辞,不过让她觉得微讶的是,辰逸雪这个爱情小白竟然全数接受了,并且非常直白的向自己表达内心的感受......

    不过金子想不明白,自己何时怠慢他了?

    昨天俩人不还腻歪了一个下午么?

    似乎看出了金子的想法,辰逸雪忙补充道:“每一天都是全新的开始!”

    金子红着脸扫了他一眼,黑沉的眸子带着狡黠的笑意。深沉难辨。

    辰逸雪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晃了晃:“对了,你今天还没有查看我的伤口呢!”

    金子想起他手上还带着伤,忙上前去查看,不料却被他一把抱住,扶在膝盖上紧紧圈住。

    淡淡的佩兰暖香还有少女身上独特的芬芳体香在鼻尖氤氲。梦中那种美妙的感觉不期然的从记忆中跳出来,让他不由心潮涌动。

    辰逸雪将脸埋在金子的腰肢上,贪婪的蹭了蹭,低喃了一句:“相信现实会比梦境更加美好!”

    金子正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忽而耳边飘过辰逸雪低哑醇厚的嗓音。不由愣了一下,转头望向他。

    什么现实比梦境更加美好?

    辰逸雪也正挑眉看着金子,他微微一笑,眉目间带着几分温柔、几分向往,还有几分毫不掩饰的愉悦......

    他的思维一向跳跃,断不是金子童鞋能够跟得上的,于是金女士很有觉悟的闭上嘴巴,不问了。

    马车辘辘的跑出了阡陌,二人耳鬓厮磨了一阵子,在马车快要抵达东市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敛衽整理各自的姿容。

    衙门口有穿着湛蓝色公服的衙差守卫着,今日的堂审,并没有公开,衙门外头有一些抑制不住好奇的百姓们在徘徊着,不时探着脑袋往里头张望。

    野天将马车停靠在后衙,收拢缰绳后,贴心地朝车厢内递了话。

    为了增强隐私权,车厢门的竹帘后面,加上了一层隔日幕帘,因此,从外面并不能看到车厢内憧憧的人影。因此野天也不敢贸贸然的挑开车帘,只能小声的提醒一句。

    金子和辰逸雪神色自若的下车,二人一白一黑的袍角在车辕边荡开,旋即迈步上了石阶,往公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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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过堂(粉150+)

    (ps:二更来了......)

    金子和辰逸雪在赵虎的引领下,在公堂一侧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堂上正在开审朱二顺的纵火案。

    金元面色沉凛,拍着惊堂木怒望着公堂中央跪着的朱二顺,厉声问道:“你说你是受人胁迫,才不得以而为之,可你为何又收取了钱财?”

    朱二顺瑟瑟发抖,一张长着浓密络腮胡子的脸庞上布满了油腻的汗珠,他的目光闪烁,沉吟了片刻才嗫诺道:“草民欠了赌坊三两银子,正愁着上哪儿弄点儿银子,就......”

    “就顺便开口谈价码了,是么?”金元一脸嘲讽的笑意抢声问道。

    朱二顺低下了头,伏首在地,不停的磕着脑袋,求饶道:“草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金元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惊堂木。

    张师爷提着笔从一旁的矮几边站起来,朝一直大声哭嚷的朱二顺喝了一句肃静。

    朱二顺抖了一下,抬头颤颤的瞟了金元一眼,只见金元面无表情的宣布道:“朱二顺为了钱财利益,纵火导致苇村村民王守财命丧火海一案证据确凿,根据大胤朝的律令,杀人者偿命,本官现依法判处朱二顺死刑,至于何时行刑,待本官将案件呈交刑部,再行宣布。来人,将朱二顺羁押送回监牢。”

    公堂一侧的两名捕快得令向前一步,拱手应了一声是,便向正中央跪着的朱二顺走去。

    懵了过去的朱二顺这才反应过来,大人是判了他死刑......

    他不想死啊......

    朱二顺陡然睁大了眼睛,双手使劲儿挥舞着,阻止着捕快的靠近,一面哀嚎道:“大人,再给草民一次机会,草民知道错了。求求大人法外开恩啊......”

    金元早就见惯了公堂上的种种突发情况,一脸漠然的摆了摆手,让捕快赶紧的将人拖下去。

    朱二顺哭得涕泪糊了一脸,被两名捕快像破布一般拖出了公堂。

    金子和辰逸雪对于这一幕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人这一生呐。面临的诱惑实在是太多了,就看你是否能坚守住内心的道德底线。

    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是错的,是不可为的,可还是有人抱着侥幸,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铤而走险,犯下不可弥补不可回头的错误。

    例如任春、王守财、还有本案的朱二顺!

    金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在她走神的当口,张师爷已经站起来,传唤了被‘神秘人’捆绑着送到了衙门口的那伙绑架了金子的土匪。

    金子和辰逸雪同时抬眸望着公堂的入口。

    土匪们此刻皆取下了面巾,露出了本来面目。

    金子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头。

    果然。不愧是土匪,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带着一股土悍的匪气。尽管他们此刻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且被绑得严严实实,但他们依然挺直着腰板。昂首阔步的踏入公堂,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

    “大人,犯人已经带到!”其中一名捕快拱手说道。

    金元嗯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

    那些土匪还真有些硬气,站在公堂上就是不下跪。张师爷瞪了他们一样,一旁的捕快会意,那刀柄往他们的腿肚子狠狠敲打了几下。他们架不住疼痛,才纷纷在堂下跪了下来。

    金元冷哼了一声,将他们教唆朱二顺纵火杀人,又入室掳走金子的事情一一罗列在案,扔在土匪头目面前,冷声问道:“以上罪状。你们认不认罪!”

    土匪头目嗤笑一声,昂着头颅看着金元道:“老子既然落在衙门手里,自然认栽!不就是流放或者一死么?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哈哈......”

    金元抖了抖一字胡,拍打着惊堂木,大喝了一声肃静。

    这罪倒是认得挺爽快的。鉴于案情与朱二顺的相关,便命捕快们将一众土匪押回牢房,待所有案子一起审问清楚后,一并上交刑部量刑。

    前面的这两拨处理完,便要正式进入今天堂审的重头戏了。

    金元情绪有些沉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侧首望向公堂的一侧,那里正并排坐着一白一黑两个挺拔出尘的身影。

    金元心中五味杂陈,云儿的死,这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啊。

    若非自己当年犯了过错,林媛不会入门,云儿不会被害,说到底,造成这样悲剧的人,是他自己......

    思及此,金元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口呼吸,心口都在狠狠的刺痛着。

    他刚想收回目光,视线却不期然的对上了一双冷峻的眼。

    是逍遥王来了......

    金元刚想要起身参拜,却被他一侧的银发太监阿桑用眼神阻止了。

    金元只看着他轻袍缓步的朝闺女璎珞和辰郎君所在的位置走去。

    “逸雪和三娘一早就来了?”龙廷轩摇着雪扇,嘴角含着不咸不淡的笑意说道。

    金子闻声回头看了龙廷轩一眼,惊讶道:“王爷也来关心我母亲的案子么?”

    龙廷轩幽深的目光扫过一侧的辰逸雪。

    一派冷酷清贵的外形与装扮,一脸理所当然的淡漠,只微微朝自己颔首,抿嘴不语。

    有性格!

    龙廷轩阔步转到金子的另一侧,在阿桑备好的软榻上懒懒地倚下来,含笑对金子说道:“事关三娘母亲的案子,本王自然是要来关心关心的!”

    金子嫣然浅笑,只能侧首客气的对龙廷轩道了一声谢谢。

    辰逸雪面无表情的望着公堂,眸色深沉,气息冷冽。

    因公堂上,金元已经传唤了林氏和任婆子上来,金子和龙廷轩便也停止了交谈,安静的观看着堂审。

    林氏和任春皆是一身雪白的囚犯,漠然无语的跪在公堂正中央。

    金元凝视着二人,忽然间喉头一涩。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公堂内一片肃静,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林氏跪了片刻,缓缓地抬头看着公堂上一袭铁锈红官服的人。

    她嘴角噙着极冷的笑意。

    曾经。她为了这个男人,不惜放下身段去讨好刘云,只为了能远远的看上他一眼。

    曾经,她愿意为了这个男人抛开自己闺阁女子该有的矜持和沉稳,千里迢迢的从帝都而来,只为了当年第一眼的沦陷......

    可就算在她付出了全部的身心后,换来的,却依然不及刘云的十分之一。

    她自问自己长得并不输刘云,甚至比刘云还更具韵味,可是为什么。在他眼中,自己永远比不上她?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也渴望得到爱的女人。

    林氏永远无法忘记,在她与刘云同时怀孕的那一年,金元对待她们二人云泥之别的态度。

    她怀着身孕。却还要鞍前马后的伺候一家老小, 而刘云,从得知怀有身孕的那一天开始,便如同菩萨一般被供奉着,呵护着。府中所有的人,事事都以她为先。

    就因为刘云是一家的主母,而她。只是一个不要脸的,送上门爬上榻的小妾么?

    林氏咬着下唇,一双美丽的凤眸升腾起朦胧的水雾,欲落不落,一瞬不瞬的盯着金元。

    在这样怨恨的目光下,金元有些恍惚的走神。直到张师爷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他才从游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金元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几面,刚想开口提问,却发现所有的言辞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他的嘴巴几次开合,却终未能吐出只言片语。

    金子不由叹了一口气。但她也能理解金元老爹的心情。本来这个案子就不该由他来主审的,撇开避嫌的问题不说,就是夹杂着个人的情感在其中,也不能将堂审利落的在短时间审查结束......

    龙廷轩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一勾,笑道:“看来金大人还是个多情种,下不了向林氏开刀的决心!”

    金子面色不改,目光望着堂上,微一沉吟后,淡淡道:“人孰无情?毕竟相伴了近二十年的时间,若能在一夕之内划清界线,那才当真让人对‘人性’这种东西感到害怕呢!”

    龙廷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扫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辰逸雪一眼,笑问道:“逸雪怎么看?”

    辰逸雪长眉微扬,淡漠的一笑,应道:“在下跟三娘的看法......一致!”

    龙廷轩似笑非笑,收回目光,看着凝滞的堂审,忽而侧首对金子说道:“这案子就让本王主审吧!”他的眼神真挚,笑意温和,看着金子保证道:“本王一定还你母亲一个公道!”

    “多谢王爷!”金子敛衽朝他施了一礼。

    金子话音刚落,便见辰逸雪也探着身子过来,不情不愿般的对龙廷轩也道了一声谢谢。

    他这声谢谢,不由让龙廷轩和金子同时一愕。

    龙廷轩怔了一息,嘴角微微一扯,沉着脸起身,从容走向公堂。

    待龙廷轩走后,辰逸雪拢在长袖中的大手轻轻的捏了捏金子的手心,目光注视前方,薄唇微启,傲慢道:“我替我家洛洛道一声谢谢,合情合理!”

    金子的心倏地就像被熨烫过一样,反手与他交握。

    这家伙,理所当然的将自己当成他的了!

    不过,她还真是有些不可理喻的喜欢这样傲慢又霸道的他......

第四百三十四章 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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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堂之上临时更换主审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金元见龙廷轩提出由他主审此案,也不敢含糊,忙从主座上起身,将位置让给逍遥王。

    龙廷轩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冷凛和威严气息让公堂上的所有人心头不由一震,气氛更显静寂。

    任婆子微抬起眉头想要偷偷打量一下主审官,哪晓得刚抬头就不期然的对上一双幽深沉敛的眼睛,那瞳眸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直直将她吸了进去,吓得她浑身一颤,差点儿惊叫出声。

    任婆子瑟瑟的抖着身子,脑中还在过滤着刚刚那一眼的犀利,便听上方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嗓音遥遥传来。

    “日前关于金府先夫人刘氏过世十三年尸身不腐这一特殊情况展开了调查,经过金仵作的尸表检验,先夫人刘氏乃是死于久服朱砂中毒,而在后续的取证中发现,任春你曾多次向清云观的道长索取朱砂丹药。本王问你,你向道长索取朱砂丹药作何用途?先夫人体内长年累月残留的朱砂之毒是否与你有关?”

    任婆子早就在跟随赵虎回衙门的那一刻就将口供录完了,眼下,逍遥王也不过是根据审案的程序进行堂审提问而已,且他的语气并非如他的眼睛那般带着摄人的煞气,任婆子如擂鼓般的心境反倒渐渐趋于平静。

    她敛衽施了一礼,额头贴着地面磕了一个响头,慢慢起身回道:“民妇是个满身罪孽的罪人!先夫人刘氏的确如金仵作所检验那般,是死于朱砂中毒,而长期在夫人汤药中下毒的人,便是民妇。”

    饶是已经知晓了这个结果,但在任春亲口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金元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颤,一种锥心之痛的感觉瞬间深入骨髓。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拧在了一起,血色全无,苍白若纸。

    龙廷轩眯起了眼睛,不紧不慢的问道:“是夫人刘氏苛待了你么?”

    “不曾。先夫人一向亲仁和善,待民妇等极好!”任春说完,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她似乎用力过猛,只一息,唇瓣上便染上了一层刺目的殷红。

    曾经的她,是那般的利欲熏心啊,她将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知都掩藏了起来,任由猪油蒙了心肺。黑了心地将一双罪恶的手伸向了那样一个善待她一家老小的夫人......

    任春愧悔的情绪涌上了心头,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跌落。

    “既然不是先夫人刘氏苛待了你,你又为何要对她痛下杀手?嗯?”龙廷轩一脸玩味的看着任春问道:“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又或者你是受何人指使?”

    “民妇万死不足以赎清当年犯下的罪孽......”任春抽泣着,她抬起头,看着头顶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哽声道:“是民妇为了拿一笔丰厚的赏钱,昧了自己的良知!”

    “指使者是谁?此刻是否正在堂上?”龙廷轩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冽,语速很快,犹带一股咄咄逼人之感。

    一侧的金元心尖随着他的声音颤动,一双含着雾气的眸子若有若无的落在林氏身上。

    任春侧首看着一侧面无表情仿佛入定的林氏,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林氏道:“民妇当年便是受林姨娘指使。她许了民妇五百两银子,还答应将民妇一家大小的卖身契还给我们,民妇当年一心想着脱离贱籍重获自由,林姨娘的诱惑太大了,民妇便鬼迷了心窍,答应了她在夫人刘氏的汤药中下朱砂。”

    龙廷轩唇角一挑。满含谐谑的目光扫向一直默然不语敛容垂眸的林氏,沉声问道:“林氏,关于任婆子的指证,你有何异议?”

    林氏木木的抬起头,目光清清冷冷。却是稳稳地落在金元身上。

    而金元此刻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解释。

    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融着,只是那眼神复杂,交织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嗔痴。

    约莫停了两息,林氏忽而笑了,别开眼,转而望向龙廷轩,正色回道:“没错,任婆子的的确确是被我收买了,是我让她每天定时定量的给刘云下朱砂的,我天天都在盼着,盼着她早一点儿毒发身亡而死。”

    林氏那怨恨恶毒的表情让金子抑制不住升腾的怒气,她攥紧了手掌,贝齿咬住了下唇。

    若不是证据确凿,金子绝不会相信林氏会如此顺当的将事情交代了。

    她审视着林氏,当真觉得这个女人心机深沉恶毒得可怕,三娘能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在金府内宅苟延残喘了十三年,撇除了桩妈妈和笑笑的悉心照料之外,跟林氏不屑于对她这个弱女动手有一定的关系吧?

    若是林氏想要碾死三娘,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只稍用对付刘氏的那一招来对付她,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之于无形,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金子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在自己将刘氏尘封了十三年的死因揭出来的那一刻,林氏许将肠子都悔青了吧?

    若不是她放任着三娘不闻不问,任凭她自生自灭,或许真相,永远也没有被揭开的一天吧?

    只是,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假设和如果!

    林氏,你种下的恶果,终究要自己体味和品尝.......

    辰逸雪似乎感受到了身侧之人的情绪,清冷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金子的掌心。

    “我没事......”金子侧首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辰逸雪的唇畔泛起笑意,微微倾斜着身子,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低沉:“我知道珞珞你没事,毕竟你没有被一个心理严重扭曲的人养大,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他说完,笑容微敛,淡淡续道:“不过昊钦我可没有这个自信了,那厮有时候执拗偏执得厉害。这件事情结束后,你还是好好跟他谈谈吧,我怕他想偏了!”

    金子注视着他,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担忧。

    不过想来昨天自己的态度。应该会让他感到一丝温暖吧?

    他不过就是失去了一个曾经信赖的伪善的‘母亲’,委实没有必要伤心想不开,至少他还有一个亲妹妹在啊,上天对他够好的了,关了一道门,却也给他重新开了一扇窗!

    “他也会没事的!”金子笃定道。

    辰逸雪嗯了一声,坐正身子,澄亮的眸子透着疏淡,俊脸平静,继续听着堂审。

    林氏直截了当的亲口承认了指使任春下毒杀人的事实。这倒叫逍遥王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会来个抵死不认账,那要将她入罪定然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竟这般爽快的承认了。

    是什么原因让林氏明知自己将要面临的结局却放弃了挣扎?

    龙廷轩犀利的眸光在林氏和金元之间流转着,最后。他终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他想到了。

    哀莫大于心死啊......

    忽然间,龙廷轩觉得林氏活得跟后 宫里的女人一样可悲,为了一个男人斗得你死我活,遍体鳞伤,最后换来的,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宠爱,当爱已不在、心已死。活着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龙廷轩对于后 宫的争斗非常反感,自然也没有兴趣知道究竟是何事刺激了林氏,令她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既然幕后黑手和下毒的经手人已经全部认罪,案子到此便算是水落石出了。

    龙廷轩冷笑一声,命张师爷将写好的卷宗送过来给他过目。

    张师爷不敢懈怠,忙起身将之送过去。

    龙廷轩看了一眼。查阅无误后,便扬手让张师爷呈下去,给任春和林氏画押签字。

    一记惊堂木之后,龙廷轩当堂宣布了林氏和任春的量刑。

    根据大胤朝的律法,杀人者偿命。但鉴于二人认罪态度还算良好,赏个全尸。

    任春和林氏这两个当事人对于量刑没有任何的异议,二人神色皆是木木,如同木偶一般无知无觉。倒是金元,在听到林氏处死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瞬间被无尽的悲痛湮灭。

    他上辈子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

    老天爷才要这样的惩罚他......

    金元的身子佝偻着,浑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经络,都在叫嚣着疼痛......

    龙廷轩对于堂审的过程和结果,皆是比较满意的。

    他有些自得的挑眉望向金子,却发现伊人正与她身侧的辰逸雪细声交谈着什么,彼此之间的眼神,似水温柔。

    那一幕的和谐让龙廷轩看怔了神。

    他忽然间发现连辰逸雪那样清冷淡漠的一个人,眼底的笑意竟能缱绻温柔得溺毙了人。是这一刻的错觉还是自己从未曾了解过他?他的目光缓缓的移向金子,不知道辰逸雪跟她说了什么,她脸上始终挂着笑意,那是一种在自己面前从未展露过的笑容,真实、自在、直达眼底。

    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口窜了上来,欢快的心情在这一幕之后,消失殆尽。

    他起身将公堂交还给金元,面色阴沉,不发一语地走了出去。

    阿桑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他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这会儿也没谁惹恼少主啊,他怎么突然间不高兴了?

    案子水落石出了,虽然比想象中的顺利,但依少主的个性,怎么会这般巧无声息的离开,连跟金娘子寒暄几句的热情也没有呢?这太奇怪了......

    阿桑狐疑的瞟了金子和辰逸雪一眼,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顿哀嚎。

    果然,事出必有因啊......

    他哎了一声,掏出帕子抹了一把汗,提着袍角,忙喊了一句少主等等,便追风似的跟了出去。

    ps:

    感谢wanchu、小小猪妹、樱桃小妹妹、辰逸雪、夜雪初霁0407、小肥蕊、素缕nibbuns宝贵的粉红票!

    感谢地狱先生、唐深深、慕枳打赏平安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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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介绍:
金子,省厅叱咤法医界的法医之花,意外穿成胤朝一县丞家患有孤独症的女儿,众人口中克死生母的不祥人。
为了生存下去,她绝不逆来顺受;
谈谈情,说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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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