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道友住手!有话好说
段童吓得面如菜色，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嘴里不住地说着认错的话。
如此一来，紫叶门的长老们赫然明白，叶玲珑的指责都是真的。
到了此刻，因为此事而被人彻底压制，由得别人摆布，让一众长老后悔不已。
“你们记得上贡。不然，下次我再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事了。”
紫叶山前鸦雀无声。
紫叶门上下丢尽了脸面，却是无可奈何。
一个五境修行者，却有雷霆手段，没有别的解释，他一定是有厉害法宝！
……
“前辈，这里就是金沙帮了。”李显德手一指。
“好极了。咱们先歇息一阵。等天明再上门。”
“前辈，何不趁现在晚上，敌人警惕性低的时候动手？”薛通不理解。
“你叶师妹刚破镜，让她稳固一下修为再说。”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任佑没说。那就是，上门寻仇，当然要光天化日之下、理直气壮地前去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一行人在一处小山坡停脚，一夜无话，很快天明。
五观门内，叮咚真人则是一夜无眠。眼见东方发白，叶玲珑一行人也没有回来，他便真急了。
叶八面服下任佑的丹药，睡了一夜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失了一臂，难免情绪低落。
“徒弟啊，你师妹几个走了一夜。为师担心得很。眼见你情况稳定，我留下老三和老五在家陪你，为师亲自走一趟，探探情况去。”
“师父放心，弟子没事。您带着老三和老五一起去吧，路上有个照应。”
“嗯，我带老三去，老五留下。”
师徒二人稍做收拾，急急忙忙地出门，径直往金沙帮去了，完全没想到先上紫叶门看一看。
“走吧。到时候了。”任佑伸个懒腰，因为要去打架，而有些莫名的兴奋。虽然，不久前他才下过决心不能再打架，以防修为止不住地上扬。
三个小弟子翻身起来，各个精神抖擞。
任佑看了看李显德的佩剑，撇了一下嘴。“过来，选把剑。”
李显德看着任佑手里的小剑匣子，有些发愣。“前辈，这些是……”
他以为这些是玩具。
“师弟，别废话，选吧。”
李显德看了一眼薛通，点点头，挑了一把。
“心火剑。不错。”
任佑话音刚落，一把巨剑生成，几乎和李显德一样高。
巨剑寒光一闪，燃起熊熊火焰，但摸上去并不烫手。
李显德又是高兴，又是尴尬。“这剑好大，我怎么用啊？”
“先扛着，等修入三境，捏剑成丸就方便了。”
“是！”李显德舍不得自己的旧剑，将两把剑并在一起，一同背上。哪里知道心火剑不喜欢他的旧剑，不停地轰鸣。李显德无法，只能背起新剑，握着旧剑，摇摇摆摆地跟在身后。
至于被抓来的段童，无精打采地在前面带路，心里实则嫉妒不已。
任佑使了个简单的遁法，加快众人的速度，转眼功夫到了山前。
山腰上，金沙帮的看守弟子见段童又来了，不禁会心地一笑，装模作样地拿出一块铜镜就要照。
任佑早不耐烦，一纵身来到近前，扬手就用法术捆住了对方。
“你，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敢来这里放肆？”金沙帮的人以为，跟着段童来的，必然一如既往的是落魄门派的小弟子，可以肆意凌辱。
“知道啊，这里不是金沙帮吗？”
“没错！既然知道，还不快放了我，然后磕头认错。如若不然，要你好看！”
“是金沙帮就好。”任佑冷笑一声。
“你傻吗？你敢得罪金沙帮不成？快放了我……啊……”
叶玲珑冲上来，狠狠扇了那人几个嘴巴。
任佑很满意。“这才对嘛。不然，人家还真以为金沙帮了不起呢。金沙帮，嘿嘿，修行界里蝼蚁一般的存在。”
“好大的口气！”两个巡山的金沙帮弟子正好看见这一幕，出言喝止。“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蝼蚁！”
哗！
金光一闪，任佑等人已经杀入金沙帮的宫殿之内，而那两个叫嚣的弟子早被打翻在地，人事不省，身边一堆铁粉，乃是兵器所化。
冲到金沙帮的总坛，早惊动了金沙帮大大小小的堂主。
此刻，堂主与帮主正在议事。任佑来得正是时候。
这金沙帮家大业大，虽然没有传承，可帮中的高手着实不少。四境与五境的修行者起码有数十人之多，聚在一起就是一股大势力。他们根本没想到敢有人硬闯进来。
“哪里来的野小子！好大的胆子！”
“居然冲到了我金沙帮的总坛，有点本事！”
“这小子是五境的修为，便以为自己无敌了？岂有此理！”
……
堂主们各个义愤填膺。
任佑微微一笑。“说，那个断了我门中弟子一臂的家伙叫什么？”这话是说给面前的段童听的。对于那些金沙帮堂主的话，任佑根本没在意。
“叫……叫文……文天鹏。”段童早被任佑吓破了胆，不敢不答。
“在这吗？”
“不……不在。文大哥只是个管事……这里的好像都是堂主……”
“原来如此。一个小小的管事都如此蛮横霸道，那这些堂主岂不是更加不堪？”任佑与段童一问一答，旁若无人，这可气坏了一众金沙帮的堂主。
“目中无人的小子，老子来会会你！”一根黑斧飞到半空，化成飓风朝着任佑砍去。
“落！”任佑喊了一声，那黑斧果然应声而落，随即变成了废铁。
“老姚，你最近是不是放纵过度，真元不纯，连一个小白脸都对付不了！看我的！”另外一个堂主更加狠毒，掏出一个布袋，当空一抖，里面飞出来一百多根绣花针，化成莹莹点点的光影扑向任佑。
“下来！”任佑都懒得废话，手一挥，就听乒乒乓乓，银针落了一地。
两个吃了亏的堂主脸色大变。“原来是个硬茬儿！”
“兄弟们还看什么？都动手啊！”
金沙帮的人气急败坏，怎肯在自家老巢被人压制，纷纷施展了拿手神通。
任佑这一次稍微认真了一点，掏出剑盒，喊道：“去！”
剑匣中余下的三十多把宝剑蜂拥而出，化成剑阵，将任佑、薛通、叶玲珑以及李显德护得密不透风，偏偏留下段童在外面，吓得他抱头鼠窜。饶是如此，他还是被两件金沙帮堂主的法宝所伤，断了一臂。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显德看得心惊肉跳，被那些飞剑组成的剑阵惊得目瞪口呆。
“我这把心火剑也能有……有这等威力吗？”
“那是当然！”任佑气定神闲，因为自己的剑阵已经如砍瓜切菜般将所有对方的法器斩落在地。
金沙帮的总坛已经变成了废铁铺。
“这位道友住手！有话好说！”帮主终于开口了。
18. 有话好说,跟它说吧
“这位道友。我金沙帮到底怎么得罪了你？需得如此？”帮主是个精干的中年人模样，似乎有五境巅峰的修为。
修行门宗千千万万，境界的名称和讲究各不相同，但无论哪门哪宗，对于第六境的理解却有着惊人的相似。
第六境叫做结胎。
若是修炼内丹的门派，结胎就意味着金丹大成。
若是炼魂的门派，结胎就意味着魂火成型。
无论怎样，第六境是一个分界线。
六境以上为大修行者，寿命将大大延长，即便不飞升，也有人能活过千岁。
六境以下为凡俗修行者，还在凡人的世界里打转呢。
任佑一眼看出对方的修为，冷笑道：“阁下距离大修行者只有一步之遥，难道还不懂得分辨是非曲直、看不出轻重缓急吗？”
“道友不必语带讥讽，何不有话直说？”
“好！”任佑用法术将失去一臂的段童拽了回来。“你给这位帮主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段童不敢隐瞒，强忍剧痛，将前事一说。
帮主听完，面无表情。“就这事？”
对于金沙帮弟子的行事，作为帮主，他当然一清二楚。本来金沙帮就不是什么善类，加上门派里的弟兄层次参差不齐，鲁莽粗鄙的大有人在。斩断别派弟子手臂的事实在是稀松平常。
最关键的是，金沙帮帮主通过段童的话知道了任佑的来头，松了一口气。这任佑修为不低，又有法宝，但原来竟然只是五观门的跟脚罢了。
“就这事。”任佑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看样子帮主也浑不在意，那就把罪魁祸首的文天鹏请出来吧。我做人公平，他斩我弟子一臂，我也斩他一臂，就这么点小事。”
帮主冷笑一声。“五观门，似乎没有你这么一号人物。道友莫不是扮猪吃虎、多管闲事？”
“我当然是五观门的人。这几位都是我的晚辈，这还有假？”任佑一摆手，“别废话，请人出来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一个长老急忙在帮主耳边说了两句。
帮主点点头，对任佑笑道：“道友别急，你我门派隔得虽不远，但彼此可能其实不大了解。我金沙帮虽是个做买卖的帮派，然则并非无根之木。老夫不才，其实是白山长老的弟子，与龙越海师兄也是至交。”
帮主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但言外之意却很明显。
“都不认识！关我屁事？”任佑一耸肩。
帮主忍不住得意地一笑。“道友，这事儿你虽似乎占着点理，但无论什么道理，终归还得有实力才说得通。不好意思，在我金沙帮，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
这说辞跟紫叶门的长老如出一辙。
任佑实在不理解，这样无礼而且大言不惭的话，即便是几大宗门都不敢说出口，十州上面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居然一个个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简直是误入乐歧途却还不知悔改。
然而，金沙帮的帮主的话既是挑衅，也是试探。
白山是当今七大宗之一的金丹宗的长老。龙越海则是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乃是无为宗的大人物。
如果任佑连这两个人都没听过，那不仅说明任佑的确没有什么高明的出身，而且很有可能只是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一点修行界的常识和经验都没有。
刚刚任佑出手，金沙帮帮主估摸着他是仗着有法宝在手，所以达到了介于五境巅峰和六境初阶的实力，虽然厉害，但并非不可对付。此刻，几句话摸出对方底细，金沙帮帮主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只不过，任佑是真地不认识龙越海和白山，因为这两个人跟他差了起码三辈以上。一个老祖，谁会在意这些小辈啊？
“有道理！”任佑点点头，随即出手了。
金沙帮帮主也出手了。
修行境界，一境有三阶。境与境之间犹如鸿沟，是云泥之别。阶与阶之间也仿若高塔的塔顶与塔底，高下十分明显。所以，金沙帮帮主一出手，威力竟比那几十个堂主联手还要强上几分。
刹那间，修为最低的李显德、薛通和叶玲珑都被狂风刮得真不开眼。
周围，金沙帮的堂主们则各个咆哮呼喊，为帮主助威。
一时间，流光溢彩、雷霆咆哮，叫人心惊胆战。
“帮主出手，必胜无疑！”
“等帮主胜了，一定要将这个小白脸千刀万剐，赔我的法器！”
“五观门的人不自量力，蜉蝣撼树啊！”
这毕竟是两个接近大修行者的斗法，稍有不慎，就能将整座金溪山夷为平地。
大约七、八息之后，战况逐渐明朗，金沙帮总坛的大殿开始支撑不住，率先崩塌。
任佑的剑气压倒了对方的法力和法器，开始发威。
“不好，帮主失利了……”
“这怎么可能？”
“杀了那几个小的，分这个小白脸的心！”
嗤！
嗤！
嗤！
几声剑气轻响，三个金沙帮的堂主躺在了血泊之中。
任佑动手前早已经留下布置，以一个小小的剑阵护着三个小的。这时候，有人居心不良前来偷袭，当然就得一命呜呼。
金沙帮帮主气得须发皆张。“小子。你今日得罪我金沙帮，来日就不怕被我灭门吗？”
“怕你奶奶！我今日就把你灭了！”
哐！大殿彻底倒塌，金沙帮帮主被逼得倒退了五十丈，来到了另外一处宫阁外。
“小子……你好不知天高地厚，你难道不知道我……我的恩师，白山长老乃是金丹宗的大人物吗……”
任佑根本不听，继续前进，逼得金沙帮帮主又撞倒了一座宫殿，里面的弟子蜂拥而出，乱成一团。
这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且不说金丹宗会不会管这闲事，就算他肯管，我会怕吗？那白山又能如何？
“你连……金丹宗也敢得罪？”金沙帮帮主被打得灰头土脸，再无还手之力，终于有了些惊惧。
说话间，又撞倒了两座宫阁。“你五观门敢跟……金丹门作对……”
任佑听得不耐烦，喝道：“滚！”
金沙帮帮主身子飞起，一口气又撞塌了三座宫阁，这才从废墟之中勉强站起身来。看时，偌大的金沙帮的【飞云重阁】已经不成样子。“小子……不，道友，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任佑微微一笑。“我五观门内，拳头才是道理。你想说话？来，跟它说吧！”
19. 不懂得敬畏的后生,一定很可怕
任佑展现出来的实力超过了金沙帮帮主的预测。
不仅如此，任佑的‘蛮横无知’更让帮主震惊。
一个不懂得敬畏的后生，一定是个可怕的后生。
秉持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金沙帮帮主决定改变策略，与任佑虚与委蛇起来。“道友，咳咳，此言差矣。刚刚的话都是玩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是想要文天鹏吗？我把他交给你，就当你我两家不打不相识，从今往后成为朋友，如何？”
“好啊！”金沙帮在任佑的眼中只是不起眼的小虾米，他没有兴趣赶尽杀绝。
金沙帮帮主服下一粒丹药，强打精神，召唤门中兄弟去找文天鹏。
那之前对帮主耳语过的堂主着急了。“帮主，那是我的小舅子，不能交出去啊！”
“滚！”帮主气急败坏。“都是为了他，害得我金沙帮差点毁于一旦！你要再废话，我把你也交出去！”
那堂主姓黄名飞豹，受了呵斥，面红耳赤。但黄飞豹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过去曾是杀人越货的散修，加入金沙帮后也一直是天不怕地怕，本来实力就不弱，又有一帮兄弟帮衬，所以此刻已经是恶向胆边生。
早有黄飞豹身边的兄弟跑去报信，可惜晚了一步。那文天鹏已经被帮主的人擒来，献给了任佑。
“姐夫，你得救我……”
任佑冷哼一声。“天作孽尤可怜、自作孽不可活！你斩断我门中弟子手臂时可曾想过今日？”
文天鹏眼见帮主不肯出头，突然暴起。“修行如过独木桥，过得去的活，过不去的死。既然桥窄人多，终归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就是修行界的现况，你家弟子技不如人，受伤活该！我若怕死，又何必修行！”
这话听着貌似有点血性，却是被那文天鹏用错了地方。明明是你欺人在先，与修行路上的狭路相逢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此刻你还要在错误的地方、错误的时间与错误的对象搏命，那就真地只能是找死了！
砰！
没人看见任佑怎么出手的，那文天鹏已经滚倒在地，断了一臂。断臂上赫然握着一只绿乎乎的圆球，竟然是喂饱了剧毒的幽冥黄蜂巢。
这幽冥黄蜂本就是邪性十足的异虫，专喜吸食生灵的脑髓。将其巢穴取来用生灵鲜血与剧毒滋养，培育出来的这样一个圆球，可以极大地杀伤修行者的气海，断绝修行者的灵智，端的歹毒无比，乃是魔门常见的手段。而且，培育一个这样的黄蜂巢，起码要牺牲十条以上的人命。
“真是恶毒，居然还有邪魔外道的手段！你这金沙帮可真是藏污纳垢之地！”任佑脸色铁青。“罢了，既然遇到，那我就不能不管。从今往后，金沙帮解散吧！”
“什么？”金沙帮帮主又气又怒，正不知如何发作之时，身后的黄飞豹放出夺命飞刀，刺向了自家的帮主。
“对外人卑躬屈膝，你不配做我金沙帮的帮主！”
那帮主的修为毕竟比黄飞豹高出一截，虽然已经受伤，但一转身还是发出了致命一击。一根黑色的光柱撞上了黄飞豹。
黄飞豹倒飞出去，消失在砂砾废墟之中。
如此一来，整个金沙帮都乱了。支持黄飞豹的堂主与支持帮主的堂主立刻不顾一切地混战起来。
原本已经危机四伏的金沙帮被任佑这么一闹，终于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任佑冷笑一声。“也好，既然大仇已报。由得你们狗咬狗，咱们走吧！”
三十多把飞剑从外面回归剑匣，气势非凡，顺带着将金沙帮的数个楼阁也打垮了。余下的建筑恐怕也经不起堂主们内讧带来的威力，一个作威作福多年的金沙帮顷刻间就要土崩瓦解。
不远处，叮咚真人气喘吁吁地赶来，他驾着土遁带着三徒弟刚刚来到金沙帮外，正好看见金沙帮的重叠宫阁轰隆隆倾覆一片，不由得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了？”
“师父，好像……好像金沙帮被人给灭了？”
“灭了？他们是遇到仇敌了？”叮咚真人不由得长叹一声。“老天有眼，没想到这金沙帮也有今日……他们一定是恶贯满盈，被其他的大门宗给灭了！我徒弟的仇总算报了。”
“可是……可是师妹和三师兄他们会不会也在里面！”
“不好！他们一定被牵连了！”叮咚真人压根没想过剿灭金沙帮的会是自己的徒弟，第一反应就是怕自己的徒弟被误伤。“快，上去看看！”
“不，等等，现在里面打得正激烈，我们冲上去也无济于事，还是等等看！”叮咚真人改变了主意，带着徒弟在山坡上观望，一时激动，一时担忧，患得患失莫过于此。
正在焦急，有人土遁来到近前。
“是玲珑师妹！他们没事！”
叮咚真人闻言，忍不住老泪纵横。“太好了，太好了！早知道你们一定会悬崖勒马的，若要真地那么冲动，此刻你们怕是已经陷落在里面啦。是不是最后时刻改变了主注意？改变注意了好啊，这个事不丢人。平安无事最好。你们看，恶人自有恶人磨，那金沙帮自己就垮了！”
叶玲珑听得一脸尴尬。
薛通也干咳了两声。
最后还是李显德打断了师父的唠叨。“师父，那金沙帮可不是自己垮的。是前辈带着我们先上紫叶门，再来金沙帮，替大师兄报了仇啊！前辈可不是恶人……”
“什么？”叮咚真人不肯相信，但他此刻终于瞥见跟在任佑身后那奄奄一息的段童，认出他是紫叶门的弟子，这才不得不相信。“就凭你们，把金沙帮都灭了”
惊喜还没完。
下一刻，叮咚真人喊道：“玲珑，你修入第二境啦？”
“嗯！”叶玲珑重重地点头。
一行人欢欢喜喜回到了五观门。任佑在路上顺道将段童还给了紫叶门。
紫叶门的掌门看见自家弟子断了一臂，好不恼火，但惧怕任佑，什么也不敢问。
三天后，紫叶门的弟子上门进贡，带来了三千灵石和三百仙草，把叮咚真人乐开了怀。
“是时候把我的身份给确定下来了！不然我待在你们五观门算什么呢？”任佑知道，想要名正言顺地学习五观门拉慢修行进度的方法，就得名正言顺地成为五观门的老祖。
20. 代祖收徒
“道友说得极是！那老夫就代师收徒，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五观门的小师叔！”
叶八面、薛通、黄登峰、李显德、王沉沉和叶玲珑全都兴高采烈地朝着任佑行礼。“弟子拜见师叔！”
“等，等会！”任佑不满意地摆手。“不对，这个辈分不对。”
“怎么不对了？”叮咚真人不解。“您道法高超，修为是我五观门第一人，肯定得是他们的前辈才行啊。老夫可不敢当您的老师啊！”
任佑一皱眉。“叮咚啊，你想歪了。”
被人直呼姓名，叮咚真人有点尴尬。“老夫哪里想歪了？”
“当然是想歪了。”任佑伸出左手，掰起手指。“喏，首先，我本来是心意宗的传人。心意宗算起来是你五观门的根源。所以，从跟脚上说，我就已经比你高了。其次，德行宗的老祖齐天大真人与我门中的一位小辈是挚友，论起来，他还是我的晚辈呢。再次，我的修为比你们都高不少吧，跟你同辈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薛通和叶玲珑都听过心意宗某位前辈和齐天大真人的传闻，不由得点头。但在两人心目中，那位心意宗的前辈肯定是任佑的老祖才对。可没想到，任佑却说那位前辈还是他的晚辈，这会不会有些，有些太不要脸了？
两人相视对望了一下，心领神会，却都没有说话。
他们当然想不到，任佑的话固然是半真半假，但对于辈分这事，倒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事实上，齐天大真人确确实实就是任佑的晚辈。
叮咚真人听得发懵，根本算不过来这个账。
齐天大真人，那可是整个修行界的前辈，大部分现存宗门的掌门都是他的晚辈。眼前的任佑却说自己还是齐天大真人的祖辈，那他跟自己得差了多少辈啊？若是如此，那还真是自己想歪了。
“那……那道友是什么意思？”
任佑叹了口气。“没办法，你们五观门人丁不旺，传承又有中断。想来想去，我也只能勉为其难让你们占点便宜了。说出去，那都是有违伦常的事，所以对外你们不得大肆宣传。”
“道友，请直说。”
“不是道友，你得叫我师叔。”
“什么？师叔？”叮咚真人还是没有彻底反应过来。
“没错。你就代你的师祖收徒吧。”任佑狠狠地叹了口气。“便宜你家师祖了，他何德何能，居然能当我名义上的老师？……或者，干脆这样，我当你们的开派祖师得了。”
代祖收徒？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啊。
开派祖师？这未免也又有点太荒唐了。
两相比较，前者还稍微可以接受一些。
“可……可是前辈啊，我怎么能带师祖收徒呢？我连我家师祖的样子都没见过。”
“那你不也代师收徒了？代师和代祖有啥区别？反正都是僭越之事。至于见没见过，有那么重要吗？要我说，没见过更好，你不认识他，他不认识你，彼此都没有心理负担，更加心安理得。”任佑说得十分理直气壮，完了还一摊手。“这是我的底限，不行就算了，我不勉强啊！”
不勉强？这跟强迫又有什么区别？
然而，叮咚真人很快败下阵来。他实在舍不得放任佑这样的人物离开。且不说任佑对五观门有恩，修为又足以坐镇五观门，仅仅他心意宗传人的身份就对五观门至关重要。
传到叮咚真人这里，五观门的修行心法缺失。不然，当初意气风发、自诩为天才的叮咚真人也不会在一次斗法失利后境界就连续倒退，最后一蹶不振。
“好，那老夫就厚颜无耻一回，代祖收徒。师叔在上，请受老夫一拜！”
任佑点点头。“这才差不多。放心吧师侄，你绝对吃不了亏！”
几个后辈弟子都很乖巧，全都跪倒在地，朝着任佑行了大礼，口呼：“师叔祖！”
任佑这个师叔祖也不白当，当即拿出自己的剑盒，让还没有宝剑的三个弟子挑选。
叶八面神色有些黯淡，他失了一臂，对飞剑的控制大不如从前，因此兴致也不如三师弟黄登峰以及五师弟王沉沉那么高。
叶玲珑最懂自家胞兄的心思，便求任佑。“师叔祖，你给大师兄想想办法吧。”
“这个好说。不过在此之前呢，你们再给我说说你们平日都是怎么修炼的，到底怎么才能进展得如此缓慢的？”过去的三天，任佑已经详细询问了众人多次，虽然听到不少有用的讯息，但任佑总觉得不够。因为即便是功法不全，修行不得要领，可是以叶玲珑几个人的天资，修炼了十余年再怎么也该修入第二境才对。绝不至于直到三天前叶玲珑才是第一个修入二境的弟子。
这当中必有蹊跷。
五观门的弟子们当然不知道任佑的真实目的，都以为任佑是一心关切自己的修为，各个感动无比，就差痛哭流涕了。
听完众人的再次详细解释后，任佑认为除了自己暂时无法参透的蹊跷外，还有一个关键是出在叮咚真人的身上。
五观门资源不足、地理环境不佳、周围门派挤压……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导致了弟子们的心态不佳，而作为掌门的叮咚真人不仅不能激励弟子，反而不遗余力地拉扯弟子们的后腿，使得整个门派死气沉沉。
“看来，我以后真得跟叮咚多亲热亲热。”任佑暗道。
任佑不断总结方法，下定决心让自己与五观门深刻地纠缠在一起。这样一来，无论是在精神境界上，还是修为进度上，都应该能有效降低自己的进阶速度。五观门的杂事太多了，困难太大了，这些都能极好地分散任佑的注意力。
“好好好！”任佑想到得意之处，忍不住大笑。“说得没错，得先给叶八面这个孩子把手臂的事情解决了才好。不然终究会影响他将来的修行。”
叶玲珑高兴地蹦起来。“师叔祖，到底有什么法子？”
任佑沉思了片刻。“那咱们得出趟远门。我算算，这里是谷西州，西边是金光州，南面是穆云州。对，就是穆云州，那里有个老家伙应该有点办法。”
21. 机缘在己,执着看天
修行界有十州四海。
十州之中，以青州居中。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是圣明州、晋州、谷西州、穆云州、普照州、泰州、月琅州和冰雪州。此外，还有一个在更西边、几乎与其余九州断绝了来往的金光州。
四海则是日出海，日落海，北斗海，南冥海。四海之外还有茫茫无垠的无尽洋。
听说任佑要出远门，叮咚真人有些不安。“师叔。您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如果，如果金沙帮的余孽前来寻仇，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放心，金沙帮的人陷入内斗，一时半会没工夫来寻衅滋事。不过，你既有顾虑，那我就给你们几个留几张符箓，以备万一。危急时刻捏碎便可保你们的平安。真有什么事，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回来再说。咱们约定好一个地方，我们回来若是看不到你们，便去那里相见。”
李显德立刻说道：“南面的万壑谷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叶玲珑点头称是。那万壑谷本是五观门的产业，偏僻贫瘠，又多溪水河谷，所以其他门派都懒得染指。五观门的几个弟子都对那里十分熟悉。
安排妥当，任佑便带着叶八面和叶玲珑兄妹两个上路了。
走之前，任佑又嘱咐叮咚真人，要他将紫叶门送来的灵石和仙草收好，但不必看得太重。如有事端，委屈就全即刻，一切以保命为上。
叮咚真人自然无有不从。其实，任佑觉得就算自己离山而去，人家也根本不敢前来闹事。因为自己不在家中，那就是战略上的威胁。若不能将五观门一网打尽，那对敌人而言就是后患无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修行者不会不懂。
这是叶八面第一次出远门，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生怕行差就错。
任佑看看叶八面，又看看叶玲珑，忍不住笑道：“八面玲珑，原本是好词。可惜你师兄只有八面，玲珑却全都归了你。”
叶八面闻言脸色一红。“师叔祖别笑话弟子，我确实从小就不如师妹机灵。”
叶玲珑已经知道任佑的性子，笑道：“师兄，你别听师叔祖的，他就是开开玩笑而已。”
“也不全是玩笑。修行道路艰难，前途漫漫，首重持之以恒的精神，其次才是灵性与悟性。”任佑指着路边的大树说道：“你看这些东西，就一定比自己的同伴更俊秀丰逸吗？不一定！它们首先得活下来。那些当初一起冒出头的树苗里或许有更多条件更佳的，可惜现在都没了踪影。”
“剩者为王！”叶玲珑冲口而出，突然想起当初刚见任佑时，任佑被人讥讽，就用过这样一句话来自嘲。
“没错，剩者为王。”任佑微微点头。“不仅是修行，任何事皆是如此。”
叶八面不解。“可我听说，修行是一个靠机缘的事。若是没有机缘，纵你如何努力也不成。修行也最吃天赋，没有天赋，只能事倍功半，最终走不到终点。”
任佑没有反驳，而是让叶八面将自己的话说完。“那你说，你有机缘吗？有天赋吗？”
叶八面一愣。“这个……弟子真说不好。但，想来能遇到师叔祖这样的贵人，我多少是有机缘的。”
“这就是了。可在遇到我之前，你能知道自己会遇到我吗？”
“弟子不能未卜先知，所以不能。”
“那遇到我之前的你觉得自己有机缘吗？”
叶八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弟子之前觉得自己并无什么机缘……尤其在金沙帮受了伤后，弟子以为修行之路已经断绝了。”
“瞧，前前后后，其实都是你自己的心思作怪。你还是你自己，区别只是你的看法改变了。有机缘，没机缘，在机缘没来之前谁也不知道。”
“弟子明白了。天赋一事也是如此。有天赋，没天赋，其实谁也说不好。”
“孺子可教也。”任佑笑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少年天才却后来泯然众人的，也有大智若愚、大器晚成的。天道一途，哪有必然呢？道理千千万万，各有用处。这世上并无绝对的事，终归是一人一例。前人的经验固然重要，归根结底还是得适合自己才行。不过，这也是个虚话。这道理谁都能说给你听，究竟怎么把握才是关键。这便需要悟性了。只不过在悟道之前，坚持是必不可少的。”
叶玲珑和叶八面都虚心受教，不住地点头称是。
眼见任佑如此随和，叶八面忍不住问道：“可师父常说，坚持得过分了就是执着，有时候太执着并非好事。比如一个人不适合修炼，却一门心思地扑在修行上，最后一事无成，岂不糟糕？”
“可也有人坚持了一辈子，直到最后才成功的。若不是执着，又哪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结果？”任佑指天，继续说道：“天就在那里，谁都可以去飞。在没有飞上去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哪个人能断定谁可以飞，谁又不能飞？与其去想努力之后能不能飞得上去的问题，不如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所以飞不上去。说一千道一万，终归还是要先试着去飞，才能知道能不能飞。修行路上没有太执着一说，失败的，都是不够执着的。”
“不需要理由，只需要你相信。”任佑突然转身，用手点着叶八面的额头问道：“你觉得自己有天赋吗？”
这一问，如同雷喝。
叶八面顿时醍醐灌顶，随口答道：“有没有天赋重要吗？”
任佑得意地大笑。“是的，根本不重要。做到了自然就是有天赋的。你总算明白了。修行者需要的就是这份纯粹的痴而已。”
话音刚落，叶八面只觉得浑身真气流动，浑身筋骨噼啪乱响，顷刻间从初境迈入了第二境。
“我……我缺了一臂，居然还突破了境界。”
“天道有缺，缺了一臂对于斗法固然不利，但并不妨碍你提升修行的境界。你与玲珑修炼了十余载，就算功法有缺，但筑基、开窍与存海早已经完备，早该提升到了第二境。只是你们心结抑郁，念头不能通达，自以为不如别人，所以这才耽误了。如今有你师叔祖我在此，一眼看破机关，提升修行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叶八面对任佑心服口服，郑重其事地跪倒在地。“多谢师叔祖的指点。”
22. 四处走走也是修炼
修行九境，大部分境界又分为三阶。
第一境是为初境。
初境的第一阶是筑基，第二阶是开窍，第三阶叫做存海。
到了存海，修行者的气海丹田已通，可以施展浅显的法术。越过第一境后进入问天境，又可以开启识海，手段更著。
到了第三境敛光后，修行者更能搓剑为丸，变化无方。所以，只有第二境修为的叶玲珑和初境修为的叶八面不得已还是只能背着剑走来走去。
自从离了五观门，祖孙三人一路南下，途经不少凡人的城镇，又跨过许多险山峻岭，偶有险阻，也都无惊无险地度过。
叶八面和叶玲珑跟着任佑受教良多，觉得任佑的眼光与见识远在自家老师之上，不愧为自家的老祖。
不过，叶玲珑对于任佑前进的速度始终不满，已经好几次娇嗔地埋怨。这个一脸正气的弟子撒起娇来，让任佑也受不了。
“好了好了，玲珑，不要催了。穆云州远着呢，哪里是一两日就能到的？咱们一路过来，看看各处的风土人情，那也是修行对不对。省得你们将来出来炼魔、历练的时候一点经验也没有。”
叶玲珑与任佑越发相熟，闻言一跺脚。“师叔祖，历练固然是对的。但我也没见过哪家弟子这么历练的啊？咱们走得实在是太慢了。十天前，你不肯错过春雷乡的风筝节，留在那里凑热闹。七天前您又非要看甜塘的大潮，咱们又足足等了三日。前天您又说要吃小竹镇的鲈鱼，咱们又绕路了一天……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穆云州啊。”
任佑一瞪眼。“真是没见识的小丫头。谁说别人家的弟子不是这么历练的？那七大宗的年轻弟子历练起来，比这疯狂多了，什么好吃的、什么好玩的都不会错过。实话告诉你们，不历经人世间的美好，将来独入空山岂不得有万千遗憾？有了遗憾，还怎么斩断红尘、义无反顾地飞升紫府？到了紫府，别人问你，你谷西州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结果你答不上来。你想想，那些仙家同道肯定会瞧不起你，不愿搭理你的……”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叶玲玲顿时语塞。
如此这般，一行人又走了六七日，这才终于到了老槐渡口。
老槐渡口和青州的迎客镇一样，都有大船出海。不过这里做生意的不再是大鲵帮，而是万艘门。
万艘门开派祖师是金丹宗的弟子，跟脚端正，源远流长，行事与气象都不是大鲵帮可比的。
与此同时，紫叶门内，一众长老与掌门正在议论纷纷。
“听说，那姓任的小子不在五观门了。掌门，咱们是不是？……”
紫叶门掌门摇摇头。“正是因为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咱们绝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都等柳前辈的消息。”
另外一个长老附和道：“还是掌门想得周到。如果柳前辈得手，五观门失去靠山，总归得被咱们揉捏。若是连柳前辈都不能成功，那咱们若是贸然行事，则后果不堪设想。此刻咱们按兵不动，稳住五观门的人，将来无论结果如何，咱们都可以置身事外。”
“正是如此！”掌门持重，沉声嘱咐道：“这件事，除了在座的几位，决不可让外人知道！若是走漏半点消息，莫怪我紫阳翻脸无情。”
……
“师叔祖，何不请你那位老友来载我们一程？它的速度好快的，兴许不到一日咱们就能到穆云州了。”
任佑哭笑不得。“玲珑，你当我的老伙计无处不在不成？这日落海可是不小，它怎么可能在附近？去，乖乖地找艘船去。”
功夫不大，叶玲珑办好了差事，回来交差。
任佑一皱眉。“你在路上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了？”
“没有啊。”叶玲珑不解。
现在的任佑只有五境的修为，虽然保命的手段非同小可，但那都是用来对敌作战的，其他的诸如探查敌踪、变化无方等等大修行者的神通，他都使不出来，所以虽觉得叶玲珑的身上不对劲，一时半刻也无法确认。
“罢了，随口一问。咱们走吧。希望这次别遇到黑船。”
叶八面不明白什么是黑船，看了看师妹。叶玲珑古怪地一笑。“师兄，你干脆就不要知道的好，免得污了你的道心。”
一句无心的话，却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远处一个修行者，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叶玲珑。
万艘门果然是家大业大，比大鲵帮强上不少。无论是船上的舱室的分门别类，还是万艘门修行者的服务水准都堪称一绝。
南来北往的修行者觉得宾至如归，赞不绝口。
自然而然的，这一路上也是无惊无险。四天之后，船在穆云州靠了岸。
走了半日，叶八面忍不住叹道：“数头巨鲨拖船，又外加风术加持，这都花了四天四夜。那凡人要渡海可真是千难万难啊。
任佑忍不住暗中笑道：“这弟子的思路真是精奇。都下岸半天了，他才想到这茬儿？”
“希望回程的时候，咱们能省下些船资。”任佑迈开大步而行。言外之意，他希望叶八面和叶玲珑能尽快达到三境的修为，就能较长时间飞行了。
一句话提醒了叶玲珑。“师叔祖，我和师兄都已经二境了，可以学习飞行了吧。”
“你们还是先学会御剑制敌吧。每次打架都举着把剑，看着挺威武的，可不大中用。等御剑熟练了，飞举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师叔祖，也不是我们不肯学，只是御剑制敌的机会不多。这事儿，总得熟能生巧吧……”叶玲珑嘟着嘴说道。
任佑可没想到，这个一脸正气的女弟子撒娇的功夫真是一流。
“别急，很快就有机会了。”
一句话，让身后十里外的一个剑客心中一动。
自下了船，任佑熟门熟路地离开码头往深山钻去。到了这里，早已经人烟稀少，乃是凡人不可触摸之地。
跟在身后的修行者修境界不凡，又极为擅长隐藏踪迹，因此对于自己可能暴露踪迹的事感到不可思议。“那年轻人似乎有三境的修为，果然不能太过于小觑。”
他哪里知道，任佑用了秘法，隐藏了自己已经五境的事实。
修行者凝神屏息，运转真元，对于十里之内的风吹草动了然于胸，哪怕是一只蚂蚁从树上滚到地面的枯叶上，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十里范围内的动静很多，有能力听得见，不代表能随时掌握所有的变化。所以，他仍必须保持关注，不然就有可能弄丢目标的踪迹。“罢了，如果真被发现，那就动手。”
“嗯？不好，他们去哪了？”
23. 废什么话,扎他就是了
修行者化成一道影子，快速移动，瞬间前出了两里，落在一处树梢。细细一听，五里外有两只螳螂打架，七里外有一颗槐树落了两片叶子，十里外有只鸟蛋刚刚孵化。这是他能同时掌握的最多信息，如果想要听到别的东西，他不得不放弃其中一个目标。
修行者快速转换听觉，没有发现任佑三人的踪迹。
“难道，他们改了方向？”修行者纵身而起，冲入高空。在这里，他能看到三十里外的一草一木。
还是没有踪迹。
这下子，修行者慌了。他从谷西洲一路跟来，若在这里失去了目标，那就损失大了。
到了此刻，修行者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踪，大喇喇地驾着剑光而去。
等那修行者一走，任佑立刻带着两个弟子从一颗大树下现身出来。
“师叔祖，你怎么知道有人跟着咱们？”叶玲珑疑惑地问道。
“凭感觉。”任佑在上船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都是雕虫小技，多半是在你身上留下了带有自己气息或者声音的咒语。我多年不行走修行界，一时也看不穿所有的细节。但咱们借着这颗大树布下一个小阵，果然就掩护了一切。”
“师叔祖，你什么时候布的阵，我怎么都不知道？”叶八面一脸懵懂。
“布阵这事当然是因势利导，你以为大张旗鼓地才叫布阵吗？”任佑有心指点，招呼两人靠近大树。“你们只有二境修为，看不到灵气全部的流动痕迹，但是大概推断一下总没什么问题吧……你们看这树，一共六根大的分支，加上主干，朝着七个方向撑开，独缺巺位。为什么？因为大树朝南，缺的正是北。所以，在这里，如果将方圆一丈之内的区域看成阵法，那么巺位就是北方。巺位有风，风主阴，通常以逆行周天的方式传递阴之力，只要在这里加一点阳性灵气就能拨乱整个灵气的流动，让它顺行周天。同理，只要抽掉灵气，它便会变回逆行。控制一丈方圆的灵气流动方向，这不就是阵法吗？”
看着两个弟子目瞪口呆的样子，任佑难得地生出了一丝得意。
自己原本的那些师侄，譬如名震天下的齐天大真人齐槐；已经飞升、同样名扬四海的林素素……那些家伙早就有了通天彻地之能，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纯真的表情。
虽然，他们也还是崇拜自己的，但那份崇拜之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挑战的意味。哪里有叶家兄妹这样高山仰止啊？
“喏，借助这个小小的阵法，再加一些简单的变化，形成灵气的漩涡，自然能掩盖咱们的行踪。”任佑说完，又嘱咐道：“不过，刚刚那家伙有大约四境的修为，很快就能查遍方圆二十里的区域，应该会回来的。”
“那咱们怎么办？他到底想干什么？”叶玲珑微微有些紧张。
“能怎么办，准备打架呗。一个四境的散修就敢跟人跟这么久，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叶八面听得一哆嗦。在他看来四境的修行者已经是大高手了，自己的师叔祖虽然是五境，但口气似乎略大了些。
“我看你的本事也不大，口气却不小！”
叶八面吓傻了，暗忖：我心里胡乱想想而已，怎么被人给说了出来。
任佑也有些吃惊，眼前的家伙出现得无声无息，自己居然没有发觉。
这说明，面前的灰衣男子至少有六境的修为，是个大修行者。
这是另外一个人。
简单至极的装束，没有兵器在身，只在胸前挂着一个小小的怪异头骨项链，以及淡定冷漠的神情，都意味着这个家伙比之前跟踪自己的修行者厉害太多。
任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口气太大，所以根本不生气，反而笑道：“你看我的本事不大？那说明你眼神不好，得看看大夫了。”
灰衣人冷笑两声。“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嘴硬的家伙。”
“你到底要做什么？”叶玲珑握着剑，再一次站到了任佑的身前。这是她的本能，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机会来了！试试剑吧。”
“机会？”叶玲珑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任佑。“师叔祖，您是认真的？我跟他拼命没问题，但是试剑？”
“拼命和试剑有区别吗？”任佑有点无可奈何。“难不成，你还准备拿着剑冲上去跟他肉搏？你怕是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吧。”
“那……那我该先刺他哪里？”叶玲珑想起不久前薛通在任佑的指点下，用飞剑刺伤强盗的事，信心陡起。那时候，自己和师兄虽然能让剑飞起来，但根本控制不住。现在，自己的修为好歹比那时候的薛通要高吧。
“随便，能刺哪里就刺哪里。这家伙没安好心，咱们只是试剑，但不是比剑，目的是要制敌！”
“明白了！”
灰衣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带着一身杀气地现身，不仅没有吓住对方，反而成了任佑指点弟子的样本，顿时气得三尸神冒火。“自作孽不可活！”
噗嗤！
叶玲珑的剑出去了，快得犹如霹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习惯用手拿剑，所以先用手送了一段，就像是把剑投掷出去的一样。那鲲渔剑本来就非同小可，得一分力就能得到十分的势。叶玲珑的力气很大，加上新近得了任佑的指点，灵气喷薄而出，鲲渔剑撒欢一般，自然快得无与伦比。
铛！
鲲渔剑被对方用手挡住了。六境以上的修行者是不可能被一个二境修行者轻易刺中的。可是叶玲珑这一下却着实让灰衣人大吃了一惊。“你是我见过出剑最快的二境一阶修行者。”
话音未落，噗嗤，又是一剑飞来。
原来，是叶八面在任佑的催促下也出了一剑。
“哦？比刚才那剑还快！刚才的话我收回……”
噗嗤！
叶玲珑的剑又来了，比师兄那一剑再快了三分。
灰衣人惊道：“等等，还是你出的剑最快！”
噗嗤！叶八面的剑。
噗嗤！叶玲珑的剑。
噗嗤，噗嗤，噗嗤……
任佑教导弟子从不拖泥带水，跟敌人废什么话，扎他就是了。
24 练手的来了
一个堂堂的大修行者，被两个二境修为的后辈逼得微微流汗，这事传出去必成前者的笑话，而成后者的佳话。
“放肆！”灰衣人回过味来。“你们胆敢拿我做靶子，真是该死！”
“在你眼里谁不该死？”任佑笑道：“尘归盟的剑客。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说起来，你家老祖跟我还认识呢。”
“胡言乱语。”剑客微微一惊，但却不屑于辩驳。
尘归盟是修行者中的刺客组织，开派老祖未能飞升，早在数千年前就坐化。只有修行界的前辈才有可能与他相识。而那些前辈不是飞升就是遭劫，根本没人还能驻世。
寿不过两千，这是修行者的大限。古往今来，无人例外。
任佑一向'口无遮拦'，两个弟子已经习以为常，于是既不惊讶，更不好奇，自顾自地出剑攻击。
就这么短短几十息的功夫，两人对自己飞剑的掌控已经上了一个台阶。
灰衣人怒火中烧，开始反击。“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在灰衣人看来，只要自己稍微施展，就能压制住两个年轻修行者。
然而，事与愿违，灰衣人吐出剑丸，连续几次想要出招，自己的剑丸就是不愿化成飞剑。
“怎么回事？”灰衣人后退一步，躲入树荫，消失不见。这是极为高明的遁术。
任佑境界不够，也看不出灰衣人躲去了何处。
“师叔祖，人呢。”
“不知道啊。”
“不知道？”叶玲珑正打得渐入佳境，忽然不见了靶子，难免有些失望。
任佑老姜一枚，立刻岔开话题，避免尴尬。“在你身上留下符咒的应该是这个家伙。之前的那位没这本事。”
“算你有点眼光！”突然再次出现的灰衣人手里荧光点点，使出了必杀技。“小看了你。刚才居然是你压制了我的剑丸。”
任佑举手一挡。“少废话，谁派你来的？”
点点荧光是带着剧毒的天玺虫，用秘法泡制，类似飞钉，威力绝大。
“闭月镯！？”灰衣人惊呼一声，收回自己的手段。“你，你跟林素素前辈是什么关系？”
“忘年交！”叶玲珑脱口而出。她当初亲眼见到闭月镯飞向任佑，又有德行宗掌门赶来相助，所以根深蒂固地认为任佑是通过心意宗的关系与德行宗有了莫逆之交。虽然任佑口口声声说林素素是他晚辈，可叶玲珑是不信的。
“忘年交？”灰衣人对此并不怀疑，这的确是林素素的风格。而且，当今之世，绝没人能以忤逆林素素的方式得到这件物品。一切都不言而喻。这闭月镯必然是林素素的亲自馈赠。“你怎么认识林前辈的？她居然把最看重的闭月镯留给了你。”
“这你别管。林素素从来不爱提这档子旧事。”
直呼林素素的大名？
灰衣人微微一愣，随即一笑。“得罪了。没想到你果然是林前辈的朋友。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趟这趟浑水。”
任佑的话很符合灰衣人的期待。林素素的忘年交必然是这样目空一切的性格啊。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任佑喊道。
“不然呢？”
“不如陪我这两个徒孙再练练手？”
灰衣人苦笑一声。“下次吧。”随即消失不见。
顷刻后，他又回来了。“对了，你回去五观门后，要当心。有人想置你于死地。”
“让我猜猜。金沙帮号称与金丹宗有关系，断不会延请尘归盟的人……那一定是紫叶门的人请你的咯。”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灰衣人再度消失不见。
“别走啊，说好了下次回来就陪练，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
“算了，师叔祖，这个人不靠谱。”叶玲珑反过来相劝任佑。“紫叶门的人真是可恶至极！居然派人来追杀咱们。”
话音刚落，头上狂风大作。
“总算找到你们了，居然躲在这里。”说话的乃是之前跟踪任佑一行的那个修行者，居然去而复返。
任佑：“你也是紫叶门派来的？”
“什么紫叶门。把你们身上的东西交出来！”
任佑祖孙三人面面相觑。要把什么东西交出来？
那修行者悬在半空，有些尴尬。“法器，灵石，丹药……反正有用的都拿出来！”
原来是打劫的。
“你跟这么远，就为了抢点东西？”
“有什么不对吗？修行就是夺天地造化。夺天，夺地，夺人，夺物……关键一个‘夺’字。”
“你误会了。抢东西固然不对，但我没问你为什么要抢。也不想知道你的想法。关键是，你跟了我们这么远，如果啥也抢不到，岂不是得不偿失？这样做值得吗？”
任佑猜想，这家伙一定跟很多人争论过自己行为的正当性，所以产生了很多的内心独角戏，不然不至于抢东西还要先长篇大论一番。
“谁说我抢不着。你们在谷西州登船的时候我就留意上了……你们身上的好东西不少。嘿嘿，我可是打发了好几个同行，才跟到这里的。”
“打！”
任佑干脆利落，只说了一个字。
叶八面和叶玲珑一点也没有犹豫，他们的两把飞剑同时飞出，一前一后，两相夹击。
“虫萤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修行者怡然不惧，双眸寒光一闪，显然要后发制人。
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这个修行者的预料。
“虫萤之光？日月之辉？谁是虫豸，谁是日月？叫你不学好，叫你走歪路！”尘归盟的灰衣剑客又一次去而复返，伸手夺下了想要抢劫的散修的飞剑，左手狠狠地敲了对方脑袋几下，打得那家伙头晕眼花，从半空跌了下来。
“你们这些散修，就知道杀人夺宝，真是修行界的败类！”
其实，以斩杀修行者为生的尘归盟也没好到哪里去。任佑真有点替那灰衣人害臊。“你怎么又回来了？这一回，你说什么也得陪练了吧？！”
“我不放心，于是回来看看你们。正好遇上这事，不得不管。周围百里我探查过了，再无威胁。等我斩了这个家伙就得走了……陪练的事还是下次再说吧。”
又是下次？
“且慢。这个家伙虽然挺坏，但想来还不至于十恶不赦，何必杀了他，把他留给我的徒孙练手吧。”
那散修滚落在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一刻还在大言不惭，下一刻居然落到了这步田地。但他此刻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尘归盟的灰衣人杀气十足，将他死死罩住。
灰衣人听到'练手'两字，苦笑道：“也罢。是我多管闲事了。”紧接着，不知他施展了个什么手段，将地上散修身上所有的物件都逼了出来，散落一地，有法器七八件，锦囊四五个，以及灵石和丹药若干。“这是个老江湖，不把他的家底露出来，我总归是不放心的。”
说完，他这才真地走了。
“你看看，来抢人却被别人抢了，不值得吧？”任佑吩咐两个小的将所有东西全都收走，然后才喝道：“滚吧！”
“师叔祖，就这么放了他？不是要拿他练手吗？”
“玲珑啊，正因为要练手才得放了他啊。咱们取了他的东西，难道他不跟着？他跟着，你们才能预防、查敌和反击啊。不然，让他在前面走，你们从后面刺他？那还算练什么手？”
叶八面和叶玲珑恍然大悟。三人扬长而去。
25 磨练
过了好一阵，那散修终于能动了，气得他站起身来一顿痛骂。
一面骂，他还一面仔细聆听动静。“在北面十里外。”
失去了飞剑和法器，凭空排云御气地飞行是十分耗费法力的，因此他纵身跳跃如猿猴一般，十分敏捷，速度比凡人武者不知快了多少倍。
“来了！”叶玲珑在任佑的指点下，开始学习利用灵气来感知气流的变化。
真元不仅是力量，也是感应的手段。真元是淬炼过的天地灵气，与散落各处的灵气都有感应。否则，修行者如何引气入体。通过灵气发现空气的流动，就能预知某些敌人的动向。
叶玲珑的修为已经足以让她探知一里的范围。
十丈之外，叶八面正在佯装快跑，心火剑则藏在一堆枯叶之中。
“哪里跑！”气急败坏的散修从一棵大树的顶端扑向叶八面，却没有留意到凝神屏息躲在身后的叶玲珑。
叶玲珑不声不响地放出鲲渔剑，不偏不倚地刺中了散修的大腿。
叶玲珑二境修为，无法跟敌人正面相抗，但凭借好剑却能偷袭。
“啊呀！你，你居然一句话不说就放飞剑！”
叶玲珑觉得好笑。看来还是师叔祖说得对，打架就打架，废什么话。
散修气急败坏地来打叶玲珑，因为没有法器，于是只能就手捡起一根枯木当飞剑，那速度和准头就差了许多。
呼啦一声！枯木被叶玲珑的鲲渔剑铰得粉碎。
“你上当了。”散修使出移形换影的手段，瞬间改变方向，闪到了叶玲珑的身后。刚刚是声东击西的计谋。
可是，另外一支飞剑却从侧面的枯草堆里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噗！
心火剑刺中了散修的另外一条大腿。
“你！原来有埋伏……”
噗！
噗嗤！
噗嗤噗嗤！
师兄妹两个话不多说，分开距离，施展出不久前对付尘归盟灰衣人的手段，一剑快似一剑地布出了剑网。
敌人修为有四境，叶家师兄妹无法重创他，但却能让他痛苦不堪。
每每那散修想要使出恶毒的招数，总有一股无形之力对他施加压制，让他叫天天不灵。
很快，这散修成了血人一般。
“行了。走吧。”任佑从一棵大树底下现身出来，扔给那散修一颗丹药。
叶家兄妹深吸一口气，呼剑归鞘，再一次随任佑扬长而去。
散修捡起丹药，赫然发现这本就是自己之物，不由得恼羞成怒。“欺人太甚。”
他并未服食丹药，而是躺在地上大口吸气，时间不大，居然复原如初。散修蹦起来，继续聆听任佑三人的去向。“那灰衣人一定还在附近，不然谁能压制我？那小子明明只有三境而已。等着，我一定会报仇的。”
……
“师叔祖，我和师兄能打得过那家伙吗？”
任佑摇摇头。“难，难，难。你们才二境初阶，那家伙有四境，就算再来四、五个你们这样的也没赢的机会。一境一天地，那么容易就能越境克敌，那境界还有什么用？你们俩好好练习，那家伙的脑子不大好使，只要你们御剑的水准再高一些，再遇到这样的人，保命不成问题。但若想赢，归根结底还得靠提升境界和手段。”
三人在荒山野岭之中穿行，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南，折来绕去。到第三天头上，那散修似乎笃定了尘归盟的刺客已经离去，终于现身出来。结果，这一次又被叶玲珑偷袭成功。
散修与上次一样，受了一身的伤，虽然不致命也不影响修为，却是狼狈不堪。
如此这般，每日一次，一共三次。那散修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任佑几个的对手，居然不出现了。
第七天的时候，叶玲珑有些失望。“师叔祖，咱们是不是把他揍得太狠了，他……他已经两天不来了。”
“怎么，还想念起他来了？”
“师叔祖！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叶玲珑嘟着嘴。“前几日天天有架打……猛地一下子安静下来，还真是不习惯呢。”
“肯定是下手太狠了……”叶八面的思路总是比自家的师妹慢半拍。
“想打架还不容易？”任佑轻轻嗅了嗅身边的一颗怪树。“我就说嘛，这样的茫茫大林，怎么可能没点凶兽妖怪之类的东西。”
“师叔祖你闻到了什么？是妖怪吗？”叶玲珑紧张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妖怪呢。”
任佑一拍手。“走吧，我闻得也不真切。而且，这里是穆云州，不是海外三十六岛，就算有妖怪，也都是些小妖，不值一提。”
叶玲珑突然脸色一红。“师叔祖，你们等我一下。”说完，转身不见了。
“这个师妹，怎么老是说走就走。跑哪去了？”
任佑一笑：“傻小子，你师妹的事儿虽多，但不关咱们的事，老老实实等着吧。”
“啊……什么怪物！”
叶玲珑的声音突然响起。
“快走！怕是遇到什么怪物了！”任佑带着叶八面驾起土遁赶去，却见叶玲珑捂着裤子正对着一只巴掌大的蜘蛛大喊。
“我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呢！你一个修行者，还怕这个？”任佑哑然失笑。
叶玲珑见任佑和师兄赶来，顿时羞得小脸绯红。“你们……你们快走开！”
任佑突然意识到点什么，拉着叶八面转身。“走走走，哎呀，没到三境不能辟谷的小弟子就是麻烦！”
“师……叔……祖，快……回来！”叶玲珑的声音再度响起。
“真是麻烦！”任佑不耐烦地转身，却是吓了一跳。
无声无息之间，一只巨大的怪鸟赫然现身，站在叶玲珑身侧不远处。那怪鸟身形巨大，全靠两只翅膀折叠过来、支撑着才能在地上走路。粗大的嘴喙泛着血红色，一对鹰眼冒着凶光，盯着叶玲珑不放。
叶玲珑脾气虽然刚强，却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怪物，难免心虚。
“这……是什么怪物？”叶八面想也不想，已经放出了心火剑，为了救妹妹。
“是天灵始祖巨鸟，没想到居然还有活着的。快，弄死它！”
叶八面一边催剑，一边疑问：“师叔祖，若是稀罕物，弄死了岂不可惜？”
“你懂什么？不弄死它，难道还要带回家供起来不成？这鸟生性最邪，但凡它看见的东西都要被它掏空了内脏，将皮囊带回巢穴做装饰。你是想死啊，还是想活？”
不等任佑把话说完，已经耳濡目染了多日的两个小弟子都出剑了！他们都想活。
26 那到底有没有好东西?
任佑的话千真万确。
怪鸟不仅凶残，而且厉害无比。叶玲珑和叶八面的飞剑几乎碰不到它。
相反，怪鸟胡乱地晃动脑袋，凭空乱咬，居然三番五次剪断了两人和飞剑的联系，好在飞剑通灵，凭本性终归还是调转了回来。
“这鸟能感应到你们和飞剑之间的灵感，所以能咬断你们的联系……把附着在剑上的真元弄薄一些，让飞剑更灵动，速度更快一些……”
任佑的指点很有效果，叶八面和叶玲珑的飞剑被打断的频率明显下降。
但是怪鸟的羽毛坚不可摧，两人无法伤它分毫。
呼啦！
怪鸟猛扇翅膀，将叶玲珑掀翻在地。
叶玲珑翻身起来，堪堪躲开一击，额头已经流汗。怪鸟不肯罢休，巨大的身体扑了上来。叶八面见状赶紧来救。
叶八面为了救人不要命，被怪鸟一撞，身体横飞出去，吐了口血。
叶玲珑咬牙催剑，再度攻向怪鸟，一转头赫然发现任佑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踪影。
“师叔祖……”
此时此刻，指望不上任佑，叶玲珑只能自己想办法。
电光火石之间，任佑说过的话快速地在叶玲珑脑海旋转。
“自己的剑不够快，对方的羽毛太坚硬……师兄缺了一臂，所以动作不够连贯只能靠自己主攻……到处都是大树……”
危急时刻，叶玲珑福至心灵，腾身起来，借助鲲渔剑的剑势冲入了半空。
这是叶玲珑第一次御剑而起，她来不及兴奋，更来不及紧张，而是扭头倒冲下来，想要借着落势给予那怪鸟一击。
叶八面虽然受伤，但双目炯炯有神，也一面指挥心火剑干扰怪鸟，一面则在树林里乱窜，靠着身体比较瘦小，躲开了怪鸟无数攻击。
怪鸟显然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居然如此坚韧与坚持，发起火来，撞到了两棵大树。
砰！
叶玲珑从空中落下，击倒了怪鸟。
“太好了……”
叶玲珑的欢呼没有出口，那怪鸟已经站了起来，暴怒之下发出更加强大的攻势。
这攻势，排山倒海，将面前方圆十余丈的区域全都囊括在内。
叶玲珑一惊，顷刻间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面前正在倾覆的大树背后闪出一个黑影，与怪鸟斗在了一处。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企图抢劫叶玲珑的散修。散修当然也不是好心，他一直跟在叶玲珑的身后就是想伺机夺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哪里知道叶玲珑会跟怪鸟打起来。更没想到的是，那怪鸟发起脾气，乱打一气，歪打正着将自己藏身的怪树扑到。散修不知就里，感觉怪鸟似乎要对自己下手，不得已现身。
叶玲珑掉在枯叶堆上，暗道好险。
叶八面赶来汇合。“师叔祖不知道去了哪里……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这家伙联手，除掉怪鸟再说……”
“跟他联手？他可没安好心啊。”叶八面不无担忧地说道。
“那也比被怪鸟吃了内脏的好，现在没别的办法了……趁他们乱斗，咱们射那怪鸟的眼珠！”
“好！”
两把飞剑一左一后飞了出去。
“你们的准头怎么这么差？射它的眼珠啊！”散修虽有四境，但正面对抗怪鸟也很吃不消，所以埋怨起来。“之前打我的时候挺凶，现在怎么倒成了软脚虾？”
“废话，我们要是能射中早就射中了！”叶玲珑嘴上反驳着，手下却并没有闲着。
噗嗤！
飞剑刺中了散修的大腿。
“娘的，你到底是帮谁？怎么刺我……”
“你再废话，我先把你刺死再说！你可想清楚了，咱们是敌非友！”叶玲珑双目一蹬，很有几分气势。
散修气得脸颊通红，但意识到叶玲珑的话不假，于是只能全神贯注地对付怪鸟。没办法，那怪鸟盯上了自己，根本不肯丝毫放松。偏偏周围的大树都倒了，成了一片空旷之地，利于怪鸟发挥。
叶玲珑和叶八面借助散修拖住怪鸟的优势，在后面从容放剑，终于十次里有一次能击中目标。
那怪鸟不得不分神来保护自己的双目。
三人渐渐占据了优势，似乎有望取胜。
然而，怪鸟忽然一声啼鸣。紧跟着，另外一只更大的天灵始祖巨鸟从天而降，落在了叶玲珑和八面的身后。
“不好，它们是一对！”
没了叶玲珑与叶八面的支持，一直与怪鸟正面相抗的散修瞬间落败，被打得满口鲜血滚在了地上，距离叶玲珑不远。
“过来，咱们三个互成犄角，应该还能撑一会！”
散修再不犹豫，靠拢叶玲珑。
三人浴血奋战，各自受伤，但无奈实力不济，终归还是被两只怪鸟团团围住，再无还手之力。
而任佑仍旧踪迹全无。
散修咬破手指，放出一个血印符箓，暂时逼退怪鸟，淬道：“这是我最后的手段了……你们找机会跑吧，老子拖住它们。老子就不信……三个修行者能真被鸟给吃了。”
叶玲珑不语，因为想跑也跑不掉。
“你们……还在等那个家伙回来救你们？别天真了……他早跑了。就算没跑，他能打得过这两个畜生？……”
“师叔祖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叶玲珑怒道。
“不管你们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那散修吐出另外一口血，倒在地上。什么拖住敌人的话都是外强中干的口号罢了，他已经力竭。
叶玲珑眼圈微红，但保持信仰。“师兄，抱着他，咱们走！”
“还带着他做什么？”
“留着他做靶子练手！”叶玲珑嘴硬，其实是觉得这个散修并非穷凶极恶，故而念着彼此并肩作战的情谊。
两只巨鸟挨了一下散修的血符掌心雷，缓了片刻，恢复了体力，准备来享用美食。
“师叔祖……”叶玲珑极度害怕之下闭上了双眼，使出浑身真元，放出一剑。剑身却赫然出现在了叶玲珑的脑海中，虽然目不能视，但飞剑的轨迹却是清清楚楚，最终穿过厚厚的羽毛，扎入了一只巨鸟的脖颈。
巨鸟轰然倒地。
叶玲珑睁开眼一看，任佑笑嘻嘻地握着自己的鲲渔剑，剑柄都几乎没入了巨鸟的脖子。不远处，另外那只怪鸟也已经毙命。“不错，有所领悟。在危急时刻与飞剑合一了。可惜法力弱了点，最后这一点路只能师叔祖帮你走完。”
叶玲珑气得放声大哭。“师叔祖，你不要我们了……”
这一幕来得突然，任佑一惊，居然有点儿不知所措。林素素、齐槐这些家伙可从没这么哭过。“这……这话说的不对。我只是想锤炼你们，顺便看看这对儿始祖巨鸟的老巢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我一直盯着你们的，根本没事儿啊……”
任佑手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法器十几件，灵草数十株，还有一堆圆滚滚、亮晶晶的珠子。
叶玲珑哭了好一阵，这才止住。“那到底有没有好东西？”
平复了一阵，叶玲珑体会到了任佑嘴里的‘人剑合一’的妙处，知道这是只有在自己达到极限时才能领悟的妙境。
人剑合一可以发生在任何二境以上的修行境中，当然是出现的越早越好。这，对于修行者对敌斗法有莫大的帮助。
“喏，自己看。这些，都是两只巨鸟捕杀其他灵兽和修行者得来的。不过，最大的好东西在这儿。”任佑抽出鲲渔剑，噗嗤两下，斩断了二鸟的鸟头，滚出来两颗粉红色的珠子，跟任佑带来的其他珠子十分相似，只是体积大了不少。
“这……这是它们的内丹吗？”叶八面顾不得身上有伤，凑到近前观看。
“不错，各人捡一颗起来吧。这玩意儿对你们有大好处，能快速提高境界。“
“师叔祖，你自己不要吗？”
任佑看看说话的叶玲珑，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还嫌我境界提升得不够快吗？
“师叔祖，这怪鸟的内丹真有用？该怎么用啊。”
“当然有用。这是它们的内丹，对你和玲珑而言便是极好的外丹。含在嘴里，舌尖顶着上牙膛，然后运转真气，让珠子在嘴里旋转。切记，只能保持一个方向旋转，要么顺行，要么逆行。心里念太上无为经，时间一久，你们就知道妙处了。”
越是新鲜的内丹，功效越好。叶玲珑和叶八面赶忙盘膝坐下、照做。
果然，内丹在嘴里似乎有化开的趋势，放出许多的灵气。
任佑不闲着，用鲲渔剑又将两只巨鸟的翎羽全都削了下来。
27. 价值连城还是倾国倾城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散修醒了过来，看见任佑和巨鸟的尸体，顿时吓了一跳，随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体质特殊，看来是用不着丹药了。”
“啊？”散修不知怎的，面对任佑时根本不敢动手。他到此刻才意识到，之前压制自己的一直是面前的年轻人。
“它们，你杀的？”
任佑点点头。
“怎么杀的？”
“手起剑落啊。不然呢。”任佑凭空比划了一下，不远处三棵巨树应声而倒。散修惊骇莫名，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大错特错。
这时，叶玲珑师兄妹两人也睁开眼，吐出内丹。内丹的尺寸几乎没变，只因为两人修为尚浅，一次用功不足以消耗内丹的百分之一。
“喂，你还在？”叶玲珑看着散修，不解地问道：“你还打算抢东西吗？”
散修点点头。“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应该拿回来。”
“你打不过我们。”
“没事，我等机会。”说完，散修翻身起来，跑了。“我叫陶箫，不叫喂。”
任佑嘿嘿一笑，没有动作。
“师叔祖，你就这样让他走了？”
任佑望着叶玲珑，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然呢？难道还真要抱着他一起走？”
这是叶玲珑情急之下说的话，却被任佑拿来笑话自己。叶玲珑恼火的同时也明白任佑真地一直就在附近盯着自己，暗中看护，不由得暗暗开心起来。
任佑见叶玲珑傻笑，不由得叹道：“完了，我五观门的三代弟子傻了一个。”说着话，将一件用始祖巨鸟的翎毛缝制起来的风衣递了过去。“留着吧，以后兴许有用。”
接下来，任佑带着叶家兄妹两个在这片茫茫大山中大开杀戒，斩了数不清的凶恶灵兽，得了许多内丹和草药。
期间，陶箫出现两次，都被叶玲珑和叶八面击退。
而陶箫每次出现无不发现叶玲珑手中得了更多的好东西，怨恨的同时又十分艳羡。那眼神简直与善妒的新妇差不多。
这天，祖孙三人走到了这片林子的极西处。
“喏，那座山就是咱们的目的地了。”
叶玲珑忽然醒悟过来。“师叔祖，这一路过来，咱们不是毫无目的地瞎走吧。每一步，每一条小道，每一个灵兽巢穴，你都认得？不然我们怎么会收获这么多？”
叶玲珑的手上还提着一串头天刚刚斩杀的疯魔狼的狼牙，任佑说这牙需要风干，然后能做成厉害的法器。
“你也不算太傻，总算明白过来啦。不知道是谁之前还埋怨师叔祖，说师叔祖不认路，耽误了行程的？”
叶玲珑俏脸一红。“师叔祖，你对这里如此熟悉，来过很多次？”
“就一次。”
“就一次？”师兄妹两个同时惊呼，表示难以置信。
“这算什么，修行者的本分而已。你们最好把这一路上每一棵树的模样都给我记住。哪怕是一粒沙，你也得能在漫天黄沙里给我认出来！”
“那怎么可能？”叶玲珑直摇头。“谁能做得到……”
“什么人，不许再往前走！”
叶玲珑正沉侵在任佑的话里，忽然被人当头一喝，既惊且羞。惊的是对方说话突然，挺吓人。羞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提前察觉。
“我们走得好好的，为什么不能走了？”叶玲珑很有涵养，又一脸正气，十分礼貌地问道。正常人的正常反应都会笑脸相对。
但半路杀出来的黑衣女子却一脸怒容地喝道：“不许走就是不许走，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绕路！”
这，很蛮横，也很无礼。
“凭什么，这山是你们的？”
“你别管是谁的，反正现在不通了。”
任佑笑嘻嘻地看着，不说话。
叶玲珑正跟对方争执，又有人冒了出来。“师妹，吵什么吵，灵物都被你吓跑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端着剑来到了近处，轻蔑地看了看叶玲珑。“道友是哪门哪派的？为什么如此不讲理？我们封山封路，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叶玲珑听得莫名其妙，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讲理？随心所欲地封路，二话不说要人绕道，而且态度蛮横，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三个人闻声赶来，也是个男子，眼眉比前两人还要凶悍。“你们是哪门哪派的？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可知这山是有名的凶山。你们再往前一步，神仙也不能救。”
“真好笑，我们不需要谁来救。我只知道我们要下山，你们凭什么不让？”
一阵吵闹，终于惊动了对方的长辈。一个老太太，一个半老的老头儿，一个年轻人，带着另外两个女弟子走了过来。
“晦气！被你们这么一吵，还抓什么抓？”老太太昂着头，几乎是用鼻孔在看叶玲珑。“哪里来的野女子，你们三个人还收拾不了她？”
叶玲珑瞬间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些人不会说话。门派里有这样的长辈，门派的行事风格可见一斑。
叶玲珑来不及说话，半老老头儿插嘴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们三个鬼鬼祟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叶玲珑气坏了。“荒山野岭的，你们八个鬼鬼祟祟的，你看你们才不是好人。”
“笑话，我万灵门在穆云州大名鼎鼎，谁敢说我们鬼鬼祟祟？”
“你才是笑话！我五观门在谷西洲大名鼎鼎，谁敢说我们鬼鬼祟祟？”任佑也插嘴，直接将半老老头儿的话怼了回去。
万灵门的人是在这里设置机关、抓捕灵兽，因怕被人打扰坏事，所以一直语焉不详。此刻被人挑战，抓灵兽的事好歹进行不下去了，那老太婆再无顾忌，随即怒不可遏地喝道：“什么狗屁五观门，没听过。一看你们就是五流门派，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见识。你们可晓得，刚刚就是因为你们，耽误了我们抓捕疯魔狼。疯魔狼知道吗？狼牙是上乘器物，价值连城！你们赔得吗？”
“师姐，跟他们说这个做什么。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是疯魔狼……”
忽然，一直未说话的年轻人惊道：“师姐，师兄，你们看她手上提着的是什么？”
这个看着文静的年轻人居然是万灵门的前辈，其余五个弟子皆是他的师侄。
“这……这是……”老头舌头打结，说不出口。
“疯魔狼狼牙！”黑衣女弟子年轻，沉不住气，脱口而出。
万灵门的人顿时各个脸色僵直，刚刚自己说出去的话就像鞭子一样，在空中抽打自己。
“哼，我说怎么围了三天也没见着疯魔狼的影子，原来已经死了，被人捡了便宜。”老太婆找了个台阶下。在她看来，面前的任佑三人不可能捉得到疯魔狼。
但是事儿还没完，文静的年轻人盯着叶玲珑看了看，又惊呼一声。“你背上的是什么？难道是天灵始巨鸟的翎羽？”
这一声喊，八个万灵门的人全都脸色大变。
传说中的天灵始巨鸟，那可比疯魔狼罕见百倍。如果疯魔狼都能被称为价值连城，那这幅翎羽岂不是要倾国倾城？
而且，这样一幅翎羽就被叶玲珑随意地背在后背，根本毫不在意。
再仔细一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叶八面居然也背着一幅这样的翎羽。
就这样三个貌不惊人的修行者，竟然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万灵门的老太婆和半老老头儿不服气啊。但他们自以为也是名门正派，动手抢人的事儿还做不出来。
“走啦，在这里废话做什么。什么万灵门，听也没听过。办正事要紧。”任佑看了半天好戏，已经不耐烦了，带着两个弟子扬长而去，气得万灵门的几个人脸色刷白。
28. 銮象老祖
“五观门是什么来头，老夫从来没有听过。”
“还用说，一定是名不见经传的门派。你看这《谷西州千门万户册》上根本没有五观门的名字！”老太婆一脸愤恨，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竹简，竹简还在发光。“早知道，咱们就该把那两幅翎羽给夺了。那样好的东西被那样三个不识货的东西得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师兄、师姐，咱们万灵门在这穆云州也是数得上号的名门大派，若是伸手抢别人的东西，那传出去可不好听。”
“师弟啊，你就是老实。这荒郊野外的，咱们做了什么，又有谁知道？就算他们去嚷嚷也得有人信才行。”
“就是，二境修为的弟子就单独出来历练，那五观门能好到哪里去？”半老老头儿附和道。
“可是……你们没发觉，他们刚刚扬长而去，对咱们的禁制浑然不觉吗？恐怕不是二境这么简单吧。”文静的年轻人不自觉地双手交叉，捏成圆球，他的左手居然是金属质地。
“好了师弟，你想得太多啦。刚刚我们过来时，禁制已经撤了。哪里是他们有本事。”老太婆叹了口气。“没抓到疯魔狼，没礼物送给銮象老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你。”
文静年轻人露出自信的笑意。“我与那老祖有一面之缘，颇为投契，他一定会帮我的……五观门?有点意思，尤其是那个小姑娘，还要那个有点傲气的年轻人……咱们会再见的。”
……
“希望再也别遇到那群讨厌的人。真是没礼貌……”叶玲珑气鼓鼓的。
“师妹算了，修行界一向如此，以强欺弱，以大欺小，世之常情。所幸，他们虽然霸道些，还算正派，并没有真地动手。”
“动手怎么了？我不怕！”
祖孙三人从山林出来，穿过一条河，又开始爬山。
这座山便是銮象老祖的住所。銮象老祖正是任佑此行的目的。
“看来咱们这次有竞争对手了。”任佑忽然说道。
“师叔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为什么还要竞争？”叶八面也问道。
“銮象老祖专擅淬炼修复身体的法器以及修复修行者的身体，但他脾气古怪，一年只肯见一个有缘人。这銮象山偏僻，一般人寻不到，最大的几个宗门虽然知道此地，可寻常也用不到他，所以一年见一个也算合理。不过，今年看来不止咱们一家。”
叶玲珑立刻反应过来。“您是说万灵门的那几个？”
“没错。那年轻人的右手有缺，大老远跑来这里，又想抓疯魔狼，多半是想求銮象老祖替他换手。”
“原来如此。”叶玲珑恍然大悟。“难怪师叔祖你要抓疯魔狼，是要讨好銮象老祖！”
任佑眼皮一跳，嘴角上扬。“我哪里需要讨好銮象那个小家伙？只是路过疯魔狼巢穴时，正好它们在，不抓白不抓。抓了也省得它们下山祸害凡人。”
“好大的口气，你敢称呼銮象老祖为小家伙。今天，无论你想求他老人家做什么，恐怕都没戏了。”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头儿从路边的草丛跳了出来，坏笑道：“哪里来的小道友，怕是不懂这里的规矩吧。要不要本前辈给你们指点指点？”
这老头儿穿得破破烂烂，形容猥琐，偏偏还摆出一副前辈的模样要指点江山，着实让人讨厌。
任佑也不生气。“我们知道规矩，不麻烦你了。”
“呃，别着急走啊。这事儿没你们想得这么简单。銮象老祖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像你们这种狗屁不懂的后辈，不吃几回闭门羹，怕是长不了记性。”
“是啊，像你这样的，年年来，年年吃闭门羹，想必是长了些记性。可惜，能耐不见涨，今年怕是又没戏啦。”任佑一语道破，惹得那老头儿面红耳赤。
“兔崽子，胡说什么。谁说我吃闭门羹了？我可是老祖的座上宾……等等，你们别走。”
老头儿追上来，又胡乱鼓噪了半天，无非是贬损任佑三人一番，然后自我吹嘘一番。中心意思终归是没有自己的帮助，任佑他们不可能见到銮象老祖。
任佑既不生气，也不赶人，由得老头儿跟在后面自吹自擂，只偶尔反驳一句。每每反驳都能戳中老头儿的痛处，让他气得跳脚，却无计可施。
每到这个时候，任佑都给两个弟子使眼色，示意他们也损两句。
若是从前，遇到这种狗皮膏药，叶玲珑早气得不行，但最近跟着任佑修行，她忽然有所领悟。这老头儿胡言乱语，可对自己根本毫无威胁，而且每次受了讽刺和讥讽后他偏偏还要反驳两句，反而透露出不少有用的信息。一来二去，叶玲珑多了不少对于銮象老祖的直观感受，不可谓不是意外收获。
渐渐的，面对老头儿的谪贬言语，叶玲珑也能做到全不在意。这就是自信的表现了。
“老头儿，你到底来几次了？九次还是十次？”
“师叔祖，我看不止吧。瞧他的岁数，怕是不下二十次。不然，怎么能如此轻车熟路。”
“喂，姑娘，女道友！咱们说话不能信口开河。我怎么可能来过二十次？”
“那是几次？十七次？”
叶玲珑'咄咄逼人'，反而先惹恼了这个老头儿。
“跟你说不清楚！总共九次而已，而且也不是年年都来！”老头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露底了吗？
叶玲珑咯咯一笑。
老头儿恼羞成怒，从后面赶上来，伸手要抢玲珑手中的疯魔狼牙，早被叶玲珑应激反应一般，用剑柄打翻在地。
这都是数十日在茫茫大山里穿行磨炼的成果。
老头哎哟一声爬起来。“明明大家都是二境的修为，怎么比我厉害这么多……”
任佑有意戏耍老头儿，施展了地遁术，等老头儿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时，一行人早已经到了銮象老祖的山门前。
看时，古松挺拔，异卉盛放。洞门两侧各有一只巨大的灵兽雕像。左边那只血盆大口，是饕餮。右边那只肋生双翅，是穷奇。
“好一派仙家福地啊。”任佑虽是故地重游，仍忍不住感叹一声。
“是仙家福地没错。只是，不适合你们这样的人来。”洞门前的花丛里站了个宫装女子，冷冰冰地说道。
29. 打赌
“这位姐姐，此言差矣。我们也是修行者，为什么不适合来这里？”叶玲珑羡慕对方容貌俊俏，气度不凡，初见就已经有了好感。
“哼，修行者？不好好在家修行，跑到我们銮祖洞前来欺负老弱病残，这算什么修行者？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刚刚戏弄这老倌来着。”
“姐姐明鉴。”老头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走到近前，哪里有半分之前的戏谑与无赖，原来是演戏的高手。“老朽今年又回来了。”
“姐姐，你误会了，是这个老……”
“别说了。你的解释我不感兴趣。”宫装女子打断了叶玲珑的话头。“想见老祖？等着吧！通过老祖的考验才行。其他废话不必说。”
叶玲珑气得眼眶湿润，委屈至极地看了看自家的师叔祖。
任佑此刻正在犯难，他担心的就是见不到銮象本人。若是见到一切好说，毕竟銮象那小家伙曾得过自己的恩惠，三言两语就能让他认出自己。可若是见不到他，那可如何？总不能扯着嗓子喊：老子叫任佑，其实德行宗的老祖宗，你出来！
这銮象老祖乃是当今修行界的世外高人，洞府周围禁止重重，自己的声音他肯定听不见—除非他有意要听—门口的小妮子又已经对自己有了成见，更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以现在自己的修为，硬闯是不现实的，不等惊动銮象老祖，自己就被赶出去了。
当然，保命是不成问题的。
“师叔祖，说话啊！”叶玲珑娇嗔道：“咱们该怎么进去？”
“怎么进去？笑话，凭你们也想进去见銮象老祖？真是不自量力。”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
身后，大摇大摆走到近前的正是万灵门的八人。
老太婆一脸的鄙夷，居高临下、旁若无人地从任佑三人的身边走过，还故意撞了叶八面一下。“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你们三个泼皮也敢来銮祖洞。”
这是叶玲珑第一次被人叫泼皮，恼火至极，顿时又想起当初自己也是如此称呼任佑的。如今易位而处，更觉得之前的自己太幼稚。
“銮祖洞又不是你们家的。”叶玲珑不甘示弱。“真是奇怪，你们万灵门的人总是这么目空一切的吗？在山上封路，现在到了銮祖洞你们又要封洞不成？”
“住口！”宫装女子对叶玲珑三人早有不满，趁机喝道：“胡言乱语什么？这是銮祖洞，谁敢封洞？你小小年纪为什么就如此好斗，动不动就出口伤人，真是好没有家教！”
这一次，叶玲珑真觉得受到了冤枉，气得小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
万灵门的老太婆得意至极。“果然是銮祖洞的弟子，是非分明，与我万灵门惺惺相惜，不像有些五六流的门派，不懂的尊卑……”
“你也住口！我不管你是什么万灵门，千灵门的，銮祖洞前不得喧哗！”宫装少女不苟言笑，对老太婆也没有好脸色。
文静的年轻人急忙拉住自己的师姐，又朝着任佑和叶玲珑点头致敬。“咱们又见了。”语气虽然客气，但神态之中的优越感却十分明显。
任佑不解，这家伙的优越感到底从哪里来的。
年轻人紧跟着又朝着宫装女子一作揖。“在下万灵门欧阳斩或，与贵门銮象老祖曾有过一面之缘，今日特来拜会，烦请姐姐通禀一声。”
宫装女子面无表情。“什么一面之缘。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这么说，就连这个老倌都说了不下八回了。对不起，老祖谁也不见！”
众人闻言，顺着宫装女子的眼光瞅了一样旁边，那畏畏缩缩的老头缩了缩脖子，讪笑道：“说的正是在下。”
“哼，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拿他和我万灵门比？”老太婆脸色不正，还在为刚才宫装女子喝止自己的事而生气，此刻被拒绝更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在叶玲珑等人眼前丢了面子，已经快要忍耐不住发作起来。
还是那半老老头记得正事，低声提醒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师弟的大事着想，师姐切莫冲动。”
老太婆闻言冷哼一声，又瞟了一眼任佑，生生将怒火按了下来。
“不对吧。銮象老祖每年见一个有缘人。什么时候谁都不见了？你不是假传圣旨吧？”任佑突然喊道。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万灵门的人，几个年轻弟子都跟着嚷了起来。
宫装女子沉着脸说道：“老祖每年的确都会接见一人，但那得是有缘人才行！”
“什么才是有缘人？”
“有没有缘，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啊！”
“到底怎么才算是有缘人？”
不用任佑追问，万灵门的弟子早就七嘴八舌地质问起来。
“你们跟我来吧！”宫装女子原本想三言两语打发了众人作罢，没想到任佑知道老祖的习惯，不得已只好照着规矩来。
任佑笑道：“有前例，有规矩，那就好办了！”
“好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老身发觉你的口气格外的大。说句不好听的，你以为凭你们就能通过考验，满足老祖的要求？若是你们都能见到老祖，那……算了，不说了，给你们留点脸面吧。”老太婆冷笑两声，摆出一副‘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的讨厌表情。
任佑微微一笑。“道友似乎瞧不起我们啊，那不如来打个赌好了。”
“打赌？跟你们打赌真是胜之不武，不胜为耻。”
“原来是不敢，不敢那就算了。”任佑一摆手，往前走去。
这幅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表情激怒了老太婆。
“谁说不敢？你激我？好！既然你不想要脸，那我就跟你赌！你赌什么？”
“就赌谁能见到銮象老祖，然后达成心愿……我看你这幅披挂不错，是你们万灵门自己打造的东西？给我徒孙正好。”任佑扭头回来，指着老太婆肩上耷着的一块全金属的披肩说道，那语气简直就已经把这东西当成了囊中之物。
“想要我的东西？痴人做梦。你要是输了又如何？”
“喏，这副万灵始巨鸟的翎羽给你就是，它的名字正好配你们的门派。”任佑满不在乎地回答。
“好，一言为定。你若输了，还得跪地求饶，给我磕三个响头。”
“你输了，就不用给我磕头啦，给我的徒孙磕三个响头吧。”任佑指了指叶玲珑，然后露出顽皮的笑意。
30. 料事如神
万灵门的修行者对任佑三人是百般看不起。偏偏任佑还不服输，惹得老太婆甘愿‘拉下脸’来要跟他赌斗一番。
若不好好羞辱一下这些五观门的乡巴佬，他们还真以为修行界是好玩的？
文静的年轻人低声说道：“师姐，你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非要置气？”
“这三个人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晓得天高地厚，不懂得规矩门道，我不收拾一下他们，怒意难平。而且，这事可是事关你的将来，无论如何我们也是不能输的……”
文静年轻修行者点点。“多谢师姐的爱护，放心，我们不可能输给他们。”说到这里，他侧目看了看走在不远处的任佑，露出令人玩味的笑意。这是极度自信的表现。
很快，在宫装女子的带领下，三拨人都来到了同一处大殿。那衣衫褴褛的老头子自然也跟了进来。
又有六个銮祖洞的女弟子也来到殿中，帮助众人完成老祖的测试。
宫装女子也不废话，直接出题。
“这里有三把宝剑，若你是老祖，对敌时会选哪一把？”
众人看时，宫装女子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三把形貌各异的长剑，看样子都是千锤百炼的法宝。
“师叔祖，该怎么选？”叶玲珑小声嘀咕。
衣衫褴褛的老头儿愁眉苦脸地摇头。“我又不是老祖，怎么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古怪的问题？”看样子，他已经吃过不少次亏，所以首先犯难。
万灵门的人也交头接耳起来，尤其是老太太和半老老头四眼放光，企图用法力看破三把长剑的底细。反倒是那文静年轻人胸有成竹一般，微微笑着。
“这还用选？随便拿一把就可以了。你们銮象老祖还在乎这个？反正三把都是破剑！”任佑永远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是，在他自己看来，这话稀松平常，毫无特别之处。
任佑话音刚落，万灵门的半老老头便忍不住笑道：“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这是答题，不是卖乖。看不出这其中的奥妙就不要胡言乱语，惹人笑话。”
任佑根本不理他。“这就是我的答案，什么叫胡言乱语？”
“这算哪门子的答案……”老太婆正要讥讽两句，早被宫装女子打断。
“休要聒噪，做那无谓的争吵。他已经作答，现在轮到你们了。”
“哼！”万灵门老太太气得瞪眼。“师弟，选哪一把？”
“选那把最小的。”文静年轻修行者悠然自得地解释起来。“这把剑虽然最小，但早已经返璞归真，内中又有无穷……”
“好了，没人要你解释！作答了就可以了！”宫装女子真是不苟言笑，再一次出言打断，惹得那文静年轻人也微微有些尴尬起来。但他自恃有修养，有对自己的答案极有信心，因此苦笑一声，便做罢了。
“你呢。”
那猥琐的老倌皱着眉，蠕蠕了半天，最后喊道：“最短的那把，我……我跟他选一样的。”
“这是什么道理？这不是抄袭我们的答案吗？”一个万灵门的年轻弟子嚷道。
“总共就三把剑，总不能你选了就不让我选吧……你们只是答得快一些罢了……”老倌不服气。
“好了，没说不准选一样的。”宫装女子阻止了争吵。“稍等片刻，我们去跟老祖的答案对比一下，很快就知道谁对谁错。”原来，这些銮祖洞的弟子迄今为止也还不知道答案，那这个考验倒是公正得很。
“这还用等？肯定是我们的答案对！”万灵门另一个年轻弟子喊道。
“都对，大家都对。”任佑笑道：“不是说了吗，选那把剑都一样，所以大家都对。”
“切，真是异想天开，怎么可能……”
“大家的选择都对。这一关大家都顺利通过。”一个銮祖洞的女弟子正好返身回来，时机刚好，给了那正在嘲弄任佑的万灵门弟子当头一击。
任佑得意地一笑。“早告诉你们了！”
“师叔祖，真有你的！”叶玲珑高兴得跳了起来。
“真是狗屎运！”万灵门半老老头一撇嘴，不服气得很。他那年轻的师弟脸色微红，有些气恼。
“下一个问题。这里有三座仙山，老祖若是要盘坐用功，会选哪一座山？”
众人一愣，这不是和之前的问题几乎一样的吗？
“一样，随便哪座山都一样！”任佑再度喊道。
万灵门的文静年轻修行者忍不住笑道：“道友啊，事可一而不可二。老祖不可能出一样的题。”
“哦？你很了解銮象？”
“有过一面之缘。想来，应该比你更熟悉一些。”
“一面之缘？那就是不认识咯，你听我的，没错！”
“道友很自信。”
“你也很自信，可惜咱们的自信底蕴却是不同。”任佑礼貌地笑道：“不好意思，我的徒孙非要见到銮象不可，这一次怕是要你白跑一趟了。”
“师弟，别跟他废话！他运气再好，也不可能一直好下去！”万灵门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任佑。
“师姐说的是。这世上的事不能总靠运气。”万灵门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一次，猥琐的老倌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跟万灵门一样的答案。
万灵门文静的年轻人挺着胸，等待銮祖洞的弟子宣布答案。这一次，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是对的，而任佑是错的。
“刚刚对照了老祖的答案，万灵门道友的答案正确……”
万灵门的人闻言无不冷笑起来，显然是在看任佑的笑话。
“……等等，五观门的道友答案也正确，老祖留下的字帖上三座仙山的名字都在里面……所以，随便哪座山都可以……”
什么？
万灵门众人刚刚还在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他们不相信任佑会又对了一次。
“师叔祖！你真是料事如神！”叶玲珑兴奋得拍起了巴掌，因为这意味着自家师兄距离见到銮象老祖又近了一步。
事到如今，那万灵门文静年轻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位姐姐，您是不是搞错了？”
“胡言乱语！”宫装女子脸色一沉。“这是老祖亲自留下的答案，怎么有错？你若不服气，退出考验就是了！”
这时，第三题又出现了。
“这里有三朵金花，都是万丈绝顶无涯峰上的珍品，老祖来日飞升，该带哪朵？”
怎么又是这样的问题？
31. 请五观门的道友相见
这一次，就连万灵门那自信无比的文静年轻修行者也犹豫起来。
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信心。
邋遢的老倌也动摇了立场，眼神瞥向任佑。
不可能，不可能三次问题都是一样的套路。
万灵门的文静年轻修行者反反复复地思量，权衡再三，似乎明白了个中奥妙，最后忍俊不禁。“果然是銮象老祖的风格。前两次的问题无论如何，其实大家都能对，根本就是迷惑人的烟雾弹而已。这最后一题才是关键！”
“谁说这是最后一题？”任佑不懂得用谎话安慰别人。“是不是最后一题，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怎么？那道友又有答案了？”
“嗯，跟前两次一样。什么金花，都没区别。”
噗~
文静的修行者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要以为你蒙对了两次，就真的有如神助。不可能，这一次不可能这样简单。”
任佑满不在乎地摇摇头。“信不信由你！你若不信，输的是你。不过，反正最后你也赢不了，早点认输，认清现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任佑的实话，并无半点虚张声势的意思，但在对方看来，却是**裸的挑衅。
“好大的口气。我欧阳斩或不可能会输给你！”文静年轻人的眼神之中终于不加掩饰地出现了怒火。他之前强装镇定、故作斯文，到了此时此刻却再也不能冷静了。
进，自己的缺手有救、修为必能更上层楼。退，自己的境界将如逆水行舟。
所以，自己只能进不能退！
“大家有答案了吗？”
邋遢的老倌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和任佑一样的答案。
万灵门的几个弟子全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大声唾弃。
“你们凶什么？谁对谁错，马上就知道了。”老倌不满意万灵门自以为是的态度，却又不敢过分得罪了他们。毕竟万灵门在穆云州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我绝不会输给你！”欧阳斩或双目死死盯住任佑，忽然觉得之前的自己太过仁慈，对待眼前这样的泼皮就该杀伐果断、干净利落。
但是，人家做了什么事，突然就成了泼皮了呢？难道，就因为和你立场相异？
……
“太好了，我对了！”邋遢老倌笑得老脸挤到了一处，要多丑有多丑。
叶玲珑也高兴极了。因为这一次，任佑又对了。而且，这一次的答案与前两次都不一样，必须是回答‘任意一朵金花都行’才算正确。这也就是说，选择任意某一朵金花便是错误的。
万灵门的人错了。他们的脸上满是愠怒。
“不可能！我师弟不会错！”
“你们这是明显包庇，偏袒，不公平……”
“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
宫装女子扬手一晃，大殿内顿时雷霆万钧，镇住了面前闹事的万灵门众人。“这是銮祖洞，由不得你们放肆！再敢喧哗，莫怪我们不客气！”
万灵门再横，也还不敢与銮象老祖为敌，不得已安静下来。
“师弟，我们走！”
“走！还没磕头，走什么走？”叶玲珑眼里不揉沙子，对万灵门的人早有怒气，此刻当然不肯就此罢休，
欧阳斩或摇摇头。“不，这还未必是最后一个问题，咱们未必输了！”
“你想耍赖？”叶玲珑话没说完，被任佑拖了回去。
“他的话不假，还是看看銮祖洞的人怎么说吧。毕竟，这个老倌和咱们都对了。”
确实，老祖一年只见一人。现在有两组人通过了前三轮的测试，无论原本是否只有三个问题，现在都不得不再加一轮考验。更何况，以任佑的推断，銮象老祖真正的问题还没有问出来呢。
銮祖洞的一个弟子转身离去，很快回来，带来了第四个问题。
这一次，两组人需要分别作答，彼此不能互通有无。
任佑看了看写在纸条上的问题，立刻看穿了老祖的困惑，手指一点，用法力将答案镌刻在了纸上。
宫装女子结果答案，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紧跟着，那纸条自动燃烧，消失不见。
然后，猥琐老头儿也作答完毕，同样将纸条交给宫装女子。宫装女子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露出惊讶的神色，似乎对老头儿的答案感到意外。
“道友，看样子你的好运气用完了。”欧阳斩或不冷不热地对任佑说道。
“何以见得？”
“那位宫装女子的表情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你我都大意了，这个老头才是扮猪吃虎的高手。兴许，他一早就知道了问题的关键，并且伪装到了现在。”
这话并非毫无道理，因为此时此刻那猥琐老倌的精神抖擞，依稀间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任佑哈哈一笑，淡定得让人吃惊。“那个小女弟子懂什么，她如果都能替銮象作出判断，那銮象这千余年也真是白修行了。”
“嘴硬！”欧阳斩或心头妒火中烧，但他还没失去最后的希望。他觉得，以自己的出身、修为以及与銮象的渊源，只要尘埃尚未落定，自己便还有机会。
宫装女子也听到了任佑的话，罕见地反驳道：“我跟随老祖修行百余年，虽然不见得是老祖最得意的弟子，但难道不比你更懂老祖？”
任佑觉得这宫装女子性格古板，固执而坚持，但古板中又有一丝憨劲，虽然不如叶玲珑可爱，但也有一分纯真。而且，看得出来她很骄傲。
但凡是骄傲的人，任佑便有接触的意愿。不骄傲的人，往往无趣。
“自以为懂的人，通常其实都不懂。而老是把懂与不懂挂在嘴边的人，或许自己骨子里便是不自信的，明明知道自己不懂，又怕别人戳破，所以……”任佑朝着宫装女子招手。“你的判断绝对错了！”
“我对老祖的判断从来没有错过！”
“哦？銮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居然为了照顾一个弟子的心情而撒谎？”
“老祖不会撒谎。”
“那就是你自己骗自己咯？”
“你！”面对任佑怀疑自己的态度，宫装女子不知为何今日格外地在意，更罕见地动怒。“我若错了，拜你为师！你若错了，我取你性命！”
任佑一拍手。“别，这可错了辈分。你若想拜，顶多拜我师侄为师。”
“大胆，在銮祖洞内，还轮不到你放肆！”宫装女子正要发作，大殿内忽然香音飘飘，鼓乐震天。
一个雄壮的声音随即喊道：“老祖有令，请五观门的道友相见！”
“什么？”欧阳斩或脸色大变。
“不可能！”宫装女子气得脸色绯红。
“太好了！”叶玲珑高兴得欢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