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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翼     盛世荣宠txt下载     盛世荣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

    “皇伯父年纪大了,况也想与你皇伯娘过几日逍遥的日子。”圣人爽朗地笑起来,对着疑惑的阿元笑道,“你皇兄如今干练,皇伯父何必还恋着这个位置不放呢?不如做个太上皇,日后带着你皇伯娘游山玩水,自在逍遥。”

    他摸着阿元的小脑袋叹道,“你皇伯娘从嫁过来,就没有过过一天的松快的日子,以后,咱们就为自己活一回。”他这一生,前半生在先帝废太子的阴影里挣扎,后半生在朝堂俯瞰群臣,该有的都有了,如今只想和陪他吃了半生苦的妻子一起度过,再也不要为朝堂费心了。

    “皇伯父想要如何,就自己去做吧。”阿元点头,用理解的语气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日后,叫你皇兄再给你个恩典,总不会叫你被人看不起。”圣人都盘算好了,因此安慰道。

    “您什么都不跟我说,这样呼啦啦地说了,不是叫人不知该后所什么么。”阿元就抱怨道。

    “前儿有些预备,如今作准了。”圣人就笑起来,低声道,“待过了年,朕就去做太上皇。”

    还觉得挺美,阿元撇了撇嘴,又问道,“您与皇伯娘逍遥去了,这后宫怎么办呢?”太子宫里其实女人也不少,这可怎么住?又问道,“皇祖母,小五怎么办?”

    “你啊。”见她如今担心的不过是太后与五皇子,圣人的目中就温和许多,含笑道,“无子妃嫔,可居于西侧宫中,有子的妃嫔,可出宫与皇子皇女同住。只与你皇祖母,”圣人咳了一声,想到被老娘暴打,就有些心虚,轻声道,“皇伯父本想奉你皇祖母出去溜达溜达,谁承想你皇祖母不愿意,只想留在宫里头。”顿了顿,方才说道,“如今你皇祖母在哪儿,以后也在哪儿,你与小五住在一起,与现在也没有什么分别。”

    “前头的事儿我不问。”阿元就机灵地说道,“皇伯父总能做的圆满。”

    圣人笑了起来,戳了阿元的大脑袋一记,这才牵着她去寻皇后用膳。

    皇后也是惊诧,之前圣人一句话都没有她透露过,此时便叹气道,“怨不得你说要给小五封王。”

    感情也就她爹肃王知道,想到肃王之前神神秘秘的,非要自己春天才嫁人,阿元对这个连自己都隐瞒的坏爹记了一笔,却听圣人笑道,“且叫太子封这个王位。”这样,才能表示出五皇子在新朝的分量。

    “封什么王呢?”阿元有心给弟弟要好处,就急忙问道。

    “嫡皇子,自然该是亲王。”圣人想了想,便与皇后阿元试探道,“不然,封寿王?”

    其实圣人更属意福王这个王爵,不过想当年先帝还在,这渣爹用福王恶心过圣人,虽然死鬼福王如今大抵已经与先帝在地府团聚,不过圣人还是膈应这个,想破了头,这才想到了这么一个很吉祥的封号。

    阿元正喝茶呢,顿时就喷了。

    寿王,很好么?

    公主殿下只记得传说中一个脑袋变色儿的,被亲爹抢了媳妇儿的倒霉皇子,那货也是叫寿王来着。

    大名鼎鼎的媳妇儿,就是超级美女杨贵妃了。

    “阿元不喜欢?”圣人见皇后也不大喜欢,就为难地说道,“总要叫咱们小五体面些。”

    “荣王,如何?”皇后想了想,便含笑问道,“有了他皇兄对他的爱重,以荣为封号。”

    阿元忍住了心里头宝亲王的想法。

    脑洞开得太大的下场,就是公主殿下还想叫这肥仔儿客串一下史上最冰山的雍亲王呢。

    “荣王,不错。”圣人想了想,觉得皇后的提议大善。

    太后都知道了,可见这就不是秘密了,不过数日,整个宫中就全都知道了。

    阿元可算是见识到了史上最混乱的后宫了,有子女的妃嫔还算自在,毕竟能出宫去做府中的宝塔尖儿,享受儿孙的孝敬,可比在宫里当服侍人的强多了。只是那些无子的妃嫔,却大多惊慌,恐新皇进宫后,如今的体面与富贵都没有了,因此惴惴不安,很有串联在一处询问进展的。一时间太后与皇后宫中都成了热闹的地方,阿元颇有些不厌其烦,因此躲到了德妃的宫中。

    德妃宫里都打起来了。

    得知圣人确实是要退位,太子自然是数次恳请圣人三思,又言及自己的德行还不能君临天下,玩儿起了三请三辞的戏码,往返太子宫与前朝奔走,累的跟死狗一样,诚王作为一个向来没有什么野心的皇子亲王,觉得老爹退不退位跟自己关系不大,因此就把目光对准了后宫的母亲,哭着喊着请旨要将德妃请到自己王府里安享晚年,带着孙子们儿好好儿的玩儿。

    诚王殿下是个行动派,两三天,连德妃的院子都收拾好了,可见是早就预备下来,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是五公主与阿元说的,可不是公主殿下阴暗了。

    收拾完了院子,诚王就直奔后宫,求德妃答应新皇登基后与自己出宫,又描述了一下幸福生活,简直叫人心动。

    这就惹恼了想要将德妃接到福寿公主府去的五公主,面对敢与公主抢娘的皇兄,一直很彪悍,自从成亲后更加彪悍的五公主用实际行动说明了一下自己愤怒的心情。

    总之,阿元进了德妃宫中的时候,就见一母老虎正提着鞭子追杀王爷呢。

    “站住!”这是威风凛凛,死追不放的五公主。

    “你你你!”前头诚王在宫里转着圈儿地跑路,嘴里叫道,“我警告你啊!再动手,我,我还手了啊!”

    “啪”的一声鞭子脆响,就是五公主的回答了。

    “我说你一个公主,你抢什么风头啊!”诚王觉得委屈死了,叫道,“孝顺母妃,这不是应该我这个做儿子要做的么?你好好儿做你的公主,那么难?”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堂堂亲王,竟然被妹妹撵得鸡飞狗跳的,传出去,还怎么见人呢?

    “母妃归我,你很有意见么?!”

    “去问母妃。”诚王苦啊,顿时就扑到了笑得在上头揉眼角的德妃的面前,用一双充满了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娘,殷勤地问道,“母妃愿意跟着儿子住,对不对?”

    “母亲!”五公主跟上来,一双眼睛看住了德妃,大有德妃若说不,就要宰掉诚王的架势。

    “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你们两个。”德妃摸了摸诚王与五公主的脸,眼角飞快地闪过一丝泪光来。

    她一生都蹉跎在后宫,可是这两个孩子,是她最大的宝贝。

    “我去你皇兄的王府。”德妃见五公主扑上来掐着露出大笑的诚王的脖子使劲儿摇晃,急忙拉住,劝道,“日后,你有孕了,母妃再去照顾你。”

    “一人半年,怎么样?”五公主想了想,就用威胁的目光看着诚王,后者在可怕的目光里抖了抖,委屈地应了。

    阿元都要笑死了,眼见这么不平等的约定后,方才上来给德妃请安,还笑道,“别人都没有去的地方,只娘娘处,还为去谁家打成这样。”

    圣人说要退位,这前朝后宫都忙碌了起来,别看太子忙着求圣人收回成命,其实礼部已经运转了起来,只等过了年就能筹备退位大典。

    要阿元说,圣人这样儿也算明智。

    与其老而不死,一直挡着太子的路,没准儿日后父疑子,子怨父,还不如在此时父子情深的时候退位,况太上皇,想要如何,难道新君会不应?

    她从前就是个不大喜欢读书的人,却也知道清代康熙时期,老爷子太能活,活得连儿子们都受不住了,还被上头那亲爹各种猜忌,总之就是各种悲剧。

    “你皇兄皇姐孝顺。”德妃眉眼温和地说道。

    她早就想出宫去做王太妃了好吧?只是从前想跟儿子过日子,那就得等圣人归天,德妃哪里敢说出来呢?如今心愿得偿,德妃娘娘的心里其实已经在想着怎么带着孙子了。

    “只是,切莫心急。”德妃顿了顿,就告诫道。

    诚王点着头乖乖地应了,又与德妃笑道,“母妃的院子,儿子拾掇的好极了,况您过去,哪里不喜欢,只与儿子说,只要您愿意跟儿子住,儿子什么都应您。”说完,就露出了一个傻笑来说道,“王妃说。皇妹一定也要接母妃出宫的,因此叫我早点儿过来,别叫皇妹抢到前头了。”王妃果然是最聪慧的,这不就碰上了么?想着若是晚个一天两天,母亲叫五公主接走,诚王就抹着头上的汗水庆幸道,“好险。”

    诚王殿下这么卖队友真的好么?

    阿元覰了这个猪队友一眼,什么都不说了,摊开手,面部表情特别生动。

    五公主也嘴角抽搐,顿了顿,叹息道,“四嫂真是辛苦。”

    诚王殿下无辜地看着两个妹妹,还是没有明白,此时憨厚地说道,“平日里照料那两个小子,确实很辛苦的。”

    德妃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个傻儿子,许久之后,也是叹息了一声。

    顿了顿,德妃就叫宫人们退去,一边给五公主收拾方才动作中有些凌乱的衣裳,这才问道,“你这么张牙舞爪的,难道还没有动静?”

    听见她这么问,五公主的脸就红了。

    “哎呀母妃,阿元还在呢。”五公主表示在场有未婚恨嫁小公主,还是不要刺激人了。

    被当成挡箭牌的公主殿下表示特别愤慨,用一双恶狠狠的小眼珠子对着五公主做无差别攻击。

    德妃早就知道这两个不是那么懵懂,只是见五公主害臊,还是没有多问,只叮嘱道,“你注意些,要有点儿女孩儿模样,整日里上蹿下跳的很好看么?”

    再次躺枪的阿元被捅了一刀,此时血条清空倒地不起。

    眼瞅着这妹妹被打击大发了,五公主偷笑了一下,生出了恻隐之心来,对也很抱歉的德妃笑道,“什么锅配什么盖,专有人喜欢这一款不是?”

    远远的,正在忙碌太子即位之事的阿容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德妃在五公主的坏笑里简直要无奈了,揉着眼角说不出话来。

    她只觉得日后,还是应该多跟闺女住。毕竟儿子有个靠谱的王妃在照顾,这闺女眼瞅着嫁人以后是要翻天的节奏。

    诚王只傻呵呵地看着母亲与妹妹们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想了想,就决定去见见圣人。

    阿元也跟上了,她觉得如今再跟五公主说话简直就是逼她操家伙。

    兄妹两个正悠闲地往圣人的书房移动,就见不远处,八公主正一脸晦暗地走过来。

    诚王对这妹妹的印象素来不好,此时微微皱眉,就当看不见一样。叫人诧异的是,从来逮谁咬谁的八公主竟然没有想着跟皇兄皇姐火拼,目中无人地走了,就叫都准备好了的阿元呆了一下,转头问道,“八皇妹这是怎么了?”没有暴躁的八公主,阿元觉得很不习惯。

    “父皇退位,太子可没有耐心跟她说好话。”诚王素来鲁直的脸上露出淡淡的阴郁,就叫阿元转头不认识一样看了他一眼,后者敛目,低声道,“父皇在的时候,才是我们最肆意的时候,换了太子……”

    太子对待弟弟妹妹们很好很和善,可是这样的温和,却不是圣人那做父亲的无底线的包容。就如同八公主,在后宫打鸡骂狗的,圣人也不过是冷淡以对,并无别的,换了太子,可就不好说了。

    太子对阿元,对诚王这样喜爱的弟妹,很包容,可是与顺王走的近,平日里对太子多有冲撞的八公主,诚王表示只能给这妹妹点根蜡,顺便劝她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吧。

    “我瞧着不像。”阿元忖思了片刻,觉得八公主还没有感受危机这种智商,沉默了片刻,便皱眉道,“似乎是有心事。”不过八公主的心事显然与阿元没有什么关系,此时她顿了顿,便跟着诚王走了。

    才到了书房门口,就听见里头太子恳切的劝说声,阿元无聊地跟诚王蹲在外头的角落里画圈圈,不知过了多久,大抵是圣人与太子都很疲劳,太子眼眶底下全是青色地出来了。

    不想做圣人的太子不是好太子,不过眼下,太子还是个纯孝的人,想不明白为什么老爹活的好好儿的,一早上起来,有人就告诉他,嘿!你爹要退位了,你还不预备着!

    作为一个地位稳固的太子,他表示并没有想这么急着上位好吧。

    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太子顶风冒雪,大冬天的往宫里奔,那就是真的想要圣人再多干几年,除了一开始小小的心动,后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

    可惜的是圣人也发自肺腑地想要退位,彼此沟通不良。

    再次被圣人亲口告知,回去等着登基吧的太子,心情复杂地一出来,就见自家弟弟与捣蛋的妹妹,裹得严严实实的正蹲在墙角,嘴里小声说着什么,两根手指在地上的一层薄雪上划拉什么,心中疑惑,况也想瞧瞧弟弟的态度,太子上前温和地说道,“怎么在这里吹风?病了可……”余下的话,就在他见到地上画的两只圆鼓鼓的大王八的时候,说不出话来了。

    阿元正在与诚王讨论用什么办法才能化出最可爱的小乌龟来着,听见太子的声音一抬头,就见到太子的脸色不对了。

    “皇兄在里头挣扎,你们两个,竟然有心思在外头画这个。”太子是个温和的人,也很爱护弟妹,可是最近心情实在暴躁,弟弟妹妹实在叫人生气。

    “我们也担心皇兄呀。”阿元讪笑着把这两只小乌龟划了,赔笑道。

    太子一脸“我信你才有鬼”。

    “天寒地冻的,皇兄赶紧回吧。”阿元就真心劝道,“皇伯父放心把国事交托,这不是对皇兄能力的认可么?皇兄若是不安,日后好好主持朝堂,叫皇伯父知道今日的选择没错,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如今,”她殷勤地把手上的兔皮手笼给太子套上,笑嘻嘻地说道,“而不是如今这样不爱惜自己,也叫皇伯父心疼不是?”见太子无奈地看着自己,就怕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催促道,“皇兄别叫咱们过年也不安生啦!”

    太子叫她说的心里也有几分意动,摸了摸暖和的兔皮手笼,见阿元小脸儿红扑扑的,转眼又摸出一副来自己戴了,这才摸了摸阿元的头,对“花容失色”的诚王露出一个“你等着”的眼色,径直走了。

    “我觉得命不久矣。”诚王脸色灰败地说道。

    “胡说八道!你想皇伯父抽你是吧?”这就是越来越老佛爷的公主殿下了。

    “你不知道,前儿我还与太子说,我如今忙,不能陪着太子办差什么的,叫他包涵。”本很忙碌的诚王殿下,有时间跟妹妹在这儿画乌龟,呵呵……

    知道太子在跟圣人说话,这皇兄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怨谁呢?

    阿元什么都不说了,撇了悲愤的诚王就进了圣人的御书房。

    出人意料的是,书房之中竟并不只是圣人一人,还有数名老臣,其中刚刚打了几回交道的闵尚书也在其中,这位尚书眼下一脸的稳重,一点嬉皮笑脸的意思都没有。再上头,坐的竟然是她的父亲肃王,还有宗室数名长辈,最后还有几名勋贵在列,她舅舅英国公也沉默不语。阿元并不是个有政治雄心叱咤风云的姑娘,因此这些前朝大人不过是眼熟,并没有什么亲近的,眼下见了这些在前朝可说是呼风唤雨的老大们一同齐刷刷地转头看来,公主大人表示压力真的很大。

    诚王不着痕迹地往前半步,侧身将阿元半掩在了身后。

    书房里至少一小半儿的目光都对诚王露出了满意之色。

    “阿元过来。”圣人见了阿元,目中一亮,招手就叫她到自己身边。

    “没想到皇伯父在房中议事,是我失仪了。”阿元顶着炯炯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圣人的身边,就轻声道。

    “这都是你的长辈,算什么失仪呢?”圣人笑了,又命诚王坐在了最末座,这才指着阿元与肃王笑道,“我方才还说,放心不下阿元,这孩子素来莽撞,日后有个什么冲撞,可怎么办呢?”说完目光炯炯。

    “陛下放心,公主知礼纯良,就算偶尔有不当之处,必然情有可原,不过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儿都是心胸宽阔之人,怎么会与殿下计较这些呢?”闵尚书热别地机灵,不机灵也轮不到他混进内阁来,此时急忙捧着圣人的话笑眯眯地说道。

    这话不单吹嘘了一下众人的心胸,还表示了一下日后哪个王八蛋敢与公主计较那就是心胸狭隘的小人,真是叫人又气又恨,众人拍马屁比这厮迟了一步,顿时闵尚书就被大家的目光削了。

    如果目光能化作刀子,尚书大人无疑已经被千刀万剐。

    圣人大笑,颔首道,“爱卿果然是妙人。”这马屁啊,真不是盖的,人才!

    阿元也对下头的大家伙儿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还真跟一朵小白花儿似的。

    知道这公主真面目的知情人都恶心坏了,肃王脸色发青,却还得面露微笑。

    “你在外头的话,皇伯父听见了。”圣人摸了摸阿元的头,含笑说道,“方才,朕也是这样劝太子的,想必他能想明白。”下头的臣子都知道圣人这不是在试探太子,因此都微微点头。

    “命礼部抓紧吧。”圣人就笑了,温和地说道,“日后诸位爱卿,也要像辅佐朕一样,辅佐太子。”

    众人应诺,阿元就见肃王笑道,“日后,臣弟也是皇叔了?”这回可是圣人的叔叔,说起来比圣人的弟弟高大上多了。

    “你这个……”圣人指了指他笑了,也知道他在缓和气氛,毕竟谁都不能保证也被新君信重,大多不安,却也不再说话了。

    又安抚了几句,表示了一下大家都是朝中栋梁,以后跟现在都是一样的,圣人这才放了群臣离开,吩咐了诚王几句,这才命他下去,这才对阿元笑道,“有方才朕对你的宠爱,就算日后,你也不会叫人看轻。”

    “皇伯父一心为我,我不知该如何回报了。”阿元就小声说道。

    “你皇姐们到底是皇女,京中不会因太子即位改变。”圣人淡淡地说道。

    阿元是宗室女,所有的宠爱都在圣人的一念之间,如今京中动荡,颇有些从前看不惯阿元一个王府之女却在宫中得宠的小人在太子与太子妃面前说阿元的坏话,圣人如今,也只为这侄女操心。所幸太子拿阿元当闺女看,只是旁人却是不知道的,自然会想落井下石。

    “那样的小人,我才不在乎。”阿元也知道些,因此哼了哼。

    “你皇兄都打算好了,日后你只接着就是。”圣人笑了,见阿元并不在意,笑了笑,顿了顿,脸上却露出了踌躇来,轻声问道,“你大哥……他如今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肥仔儿没有变成雍亲王,可见渣翅膀儿的节操还在深沉远目……

    幸福的霸王票呀哇咔咔~~感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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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圣人这样的话,叫阿元怔了怔。

    这些年,圣人从给她大哥凤卿封王后,就不再如从前那样重视,对待凤卿的态度也退回了一个伯父的疼爱,阿元本以为圣人已经不会关注凤卿,却没有想到,圣人的心里,竟然一直都没有放下凤卿。

    为什么?

    阿元觉得圣人的态度奇怪,只是却实在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对,沉默了片刻,就轻声道,“您还不知道大哥么,如今有了嫂子与侄儿们,不知多幸福,况如今身子比从前康健,一家子在一处,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一家人……”这些,圣人其实都知道,可是从阿元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叫圣人眼里酸涩。

    他当年,没有托付错,他的弟弟,把他的儿子养育得很好,养得与自家人一样。

    “阿元说得对,一家人在一处,这是最大的福气。”圣人的眼里,露出了几分释然来,到底涌动的情绪归于平静。

    阿元疑惑地看了看他,就抿嘴点头笑了。

    过了年,因圣人的大事,连过年都叫人心不在焉的。才出了正月,就是圣人退位,称太上皇。皇后为皇太后,太后也成了太皇太后。

    对于阿元,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是在御书房里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对象换成了她皇兄罢了,倒是前朝颇有震动,不过太子本就与圣人打下手了许多年,并未有什么改变。

    太子第一道诏书,是奉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太后,第二道诏书,却是晋诸皇子诸皇女的爵位。五皇子头一个,封为荣亲王,如今年纪小,允其与太皇太后同住,后头郑王诚王另有加封,顺国公凤舟因是第一个请旨迎祖母慧嫔出宫的皇孙,孝心可嘉,因此晋为顺郡王。待封了皇子,就是公主。

    三公主四公主增封邑八百户,福寿公主荣寿公主增千户,八公主小可怜儿不过三百户做个样子,连九公主,看在九公主可怜的份儿上,都是五百户,简直无视了八公主。

    圣人诸妹皆为长公主,推及荣寿公主,公主不敢受,屡次请辞,因此加封郡国公主,号秦,皆称秦国公主。

    对这样的不同,太上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新登基的圣人却还没完,仿佛要看看最被冷淡的八公主到底能忍多久,又分别赐福寿长公主与秦国公主如意,另加八百顷皇家别宫以示不同,这样偏心,就叫京中等着秦国公主失势的都闭上了嘴。

    更叫人生气的,却是后头肃王府的恩典。

    凤卿早年被封为康郡王,使肃王府一门两王,本叫人诟病,不过是这些年没有寸进方才叫人心里安慰,这一次圣人竟上来就晋了他的王爵为亲王,肃王世子也就罢了,余下凤玉凤阙两位国公,分别又赐封号,一时间肃王府一时无两。虽然后头又有诸王府皇孙加封之事,到底不如这个惹眼。

    一道道的诏书下去,阿元谢恩迎皇后入宫等等累的半死,整整一个月简直连觉都睡不好,顿时又瘦了一大圈,更感觉身子轻盈,恨不能与从前的美人儿一样来个掌上舞。

    作为公主的阿元都累的够呛,更别提后宫诸妃。太上皇的太妃们纷纷搬家,后脚新圣人的妃妾就都进来。除了皇后名分早立,其余诸侧妃庶妃都没有分封,一时间无数的目光带着绿光看向了圣人,那热情连阿元都受不了了。

    后宫各处偶遇真是不必细说。

    圣人对这后妃之事出人意料地痛快,大家都是嫔,没有什么好挣的。

    连生了如今的三皇子的那位侧妃,都没有晋妃位,阿元冷眼看着,妃位就如同一道看不见的鸿沟一样,将这些妾室与皇后远远地隔开,大抵就知道她皇兄的意思了。

    果然过不了几日,圣人也懒得装模作样,封嫡长子凤腾为太子,命入住太子宫,又分封膝下数子,除了皇二子凤宁为皇后所出,封亲王,余下庶子皆为郡王,简直就是在明示嫡子与庶子的差别。

    阿元也知道这些庶出皇子多有不忿,不过见凤腾如今圆满,也算是心中大石落了地了。

    随随便便,谁愿意废太子玩儿呢?

    如今的凤卿,正在圣人面前谢恩,他虽然没有抬头,却还是感觉到圣人复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一种叫他不安的感觉。

    微微抬起头,凤卿不明白为何这不大亲近的堂兄会想要与自己单独见面。

    当年的俊秀少年,已经长成了端丽的秀美青年。圣人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弟弟,他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可是在所有人的眼里,却只是他的堂弟。这是他父皇与他永远都不能认回的儿子与弟弟。

    想到圣人退位前,一点一点地讲起当年的那段旧情,圣人心中复杂,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在朕的面前,你是弟弟,不是臣子。”顿了顿,圣人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命凤卿坐在自己的对面,细细地看他。

    这个弟弟,是他兄弟中模样最好的,或许这其中,他生母的容貌叫他继承了大部分,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圣人便笑道,“从小,你的身子就弱,如今我瞧着比从前硬朗许多,却还是不如朕。”拍了怕凤卿的肩膀,见他弯起眼睛笑了,模样安宁,圣人就叹了一声道,“你是……皇叔的长子……是我的弟弟,日后若是有不顺心的,就来与我说,我总会为你做主。”到最后,他还是用了更为温情的我来自称。

    “臣弟多谢陛下,只是家中并无叫人为难之事。”与圣人情分好的是阿元,凤卿与太子不过是寻常罢了,此时觉得这位是在客气,只面露感激地说道。

    知道他放不开,圣人却只是微微一叹,低声道,“好好儿过日子。”

    或许,肃王嫡长子这个身份,叫他更被人尊重。

    他的目中有些伤感,却叫凤卿不明所以,懵懂地应了,他拜了圣人就退了出去,远远地就见肃王在外头等着,急忙过去,扶住了肃王道,“父王怎么就立在这儿,小心冻病了。”

    “你堂兄与你说了什么?”肃王如同儿时一样,摸了摸凤卿的头,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模样。

    “不过是说些家常,想必是瞧在父王的面上。”凤卿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空间去猜测圣人的态度,此时笑了,又问道,“阿元,不出去?”

    “圣人刚登基,她就出去,这不是在说她叫人撵出去了?”肃王嗤笑道,“你妹妹最是个奸滑的,会吃这样的亏叫人笑话?”又笑道,“待开春儿的,你皇伯父与皇伯母就要出游,咱们去送送。”

    “什么时候父王要出游,儿子侍奉两侧。”凤卿端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带着些期盼道,“二弟当年往江南的时候,说西湖美景叫人流连忘返。儿子日后也想去。”他转头笑道,“儿子不想这一辈子都束缚在京中,总要见识一下各地的风光。”

    肃王低头看他的长子,许久吐出一口气来,点头道,“到时,带着你母妃你媳妇儿一起去。”

    父子约定了,便相视一笑,说不出的温情,慢慢地走了。

    待内监将这父子之间的话回头报与圣人,圣人微微闭眼,到底叹了一声。

    只是如今圣人烦心的事情真的不少,前朝也就罢了,如今郑王诚王为辅佐,虽是新皇到底能够压制群臣,只后宫就叫圣人头疼的厉害。

    不想叫庶子生出花样来,因此这次圣人连皇子生母都封得不高,这里头那个做了祖母的侧妃,竟然也是个嫔,实在叫她没办法忍,只觉得这宫中到处都是嘲笑她的眼神,因此与圣人哭闹了一场,叫圣人呵斥了,方才偃旗息鼓。

    宫中不如意的不只这个嫔,还有从前的徐贵人,如今的徐太贵人了。

    徐太贵人运气不大好,从前得宠的时候,只生出了一个八公主来,连个儿子都没有。如今想要出宫,八公主还没有开府呢,竟只能委委屈屈地与太上皇的一干嫔妃挤在了宫中一个角落里,十分憋闷。后头又有孝顺的儿孙凤舟第一个上书迎她那庶姐慧太嫔出宫,就叫徐太贵人心中嫉妒的很,看着慧太嫔的宫中忙忙碌碌,收拾东西,徐太贵人忍了许多天,终于忍不住了,这一日仗着儿子起来了的顺王太妃迎婆婆离宫,就叫徐太贵人给堵住了。

    “本宫,也要去顺王府。”徐太贵人仰了仰头,用傲慢的目光看着她。

    顺王太妃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一个眼色就叫宫人把她推一边儿去了,挑眉笑道,“太贵人,你还以为,这是您风光得意的时候呢?”

    “你说什么?!”从前顺王太妃虽是个泼妇,可是却也没有这样目中无人,徐太贵人被这么一个眼色看的心中肝火大盛,扑上来就叫道,“你这个毒妇!你害了你的夫君,如今还要欺负我么?!”

    “害了他的,是您的南阳公主,与我有什么关系。”顺王太妃冷笑一声,冷冷地说道,“我告诉你,如今可不是从前了,再叫我生气,别怪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的皇后,与顺王太妃妯娌之间交情极好,不然也不会前头圣人登基,后头凤舟就复了王爵,虽然这里头大半都是圣人做给别人看的,代表了圣人对从前与他作对的凤桐一脉的一种宽容,对弟弟的心胸,然而得了便宜这是事实,顺王太妃不想说别的,只想与婆婆儿子过好日子。

    “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徐太贵人气得浑身发抖,却见自己的庶姐走过来,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

    从前平和的庶姐,竟然还敢走到自己的面前,就叫徐太贵人呆了呆,正要说几句要强的话来,却猛地叫这庶姐的冰冷的目光看的心中哆嗦了一下。

    “看在徐家,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容忍你。”慧太嫔此时,在这平日里风光得意,如今落魄的妹妹的面前,并没有一丝的得意,只是脸色淡淡的,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轻声道,“这么多年,你仗着是嫡女,抢走我的儿子……”

    说这个的时候,她的心里到底是难过的。凤桐再不好,可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她甚至还记得那小小的婴孩儿在自己怀里时那可爱的模样,可是妹妹进了宫,仗着比自己位份高,叫儿子看不起她,宁愿亲近姨母,也不肯亲近自己。

    “这么多年,该还的,我都还给你了。”慧太嫔的眼睛里带着几分释然,看着这个妹妹,微微一笑,“你抢走了我的儿子,可是我的孙子,我的儿媳妇,这都是我的宝贝,你想要叫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做姐姐的,只能给你些教训,知道么?”

    “你!”如今慧太嫔才是叫人奉承的,徐太贵人立时就叫人给摁在了地上,被这姐姐挑起了下巴看了一会儿,陡然就是一个耳光劈在了脸上,惊怒交加中,就听见这可恶的姐姐道,“这是给你的报答,不必谢我了。”说完,一旁冷眼旁观的顺王太妃还在轻笑道,“何必与她说这么多,想要出宫,去跟八公主同住就是,这么不要脸面的人,母亲多与她说一句话,都失了体统。”说完,便淡淡道,“我劝太贵人消停些,不然日后母亲若是不高兴,只怕您那徐家,也过不了好日子。”

    竟是拿徐家一家来威胁她!

    “罢了,走吧。”轻柔的声音响起来,徐太贵人趴在地上,看着这两个生平最恨的女人离开,竟眼前发黑。

    她在家中被父兄疼爱,这个庶姐只能做个棋子被送到太子宫里挣命时那可怜的模样,她宠冠后宫,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的时候,这庶姐哆哆嗦嗦地藏在角落里,连儿子都守不住的模样。她春风得意,呵斥顺王太妃,拿侄女儿恶心她的模样,这些都还在眼前,可是眼下大梦醒来,她竟然是失败者,而这两个女人,打败了她,过得这样快活。

    目中露出了怨恨来,徐太贵人趴在地上,直到八公主奔了过来,方才起身呜呜地哭了。

    母亲被欺负,八公主目眦欲裂,然而如今她还在这儿跟着不知多少的嫔妃挤着住呢,圣人是素来对她不假辞色的,八公主咬着牙说道,“母亲别担心,今年我就能开府,到时孝顺您。”

    “还说开府呢,”徐太贵人哽咽道,“一个宗室女,怎么总是压在你的头上?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能增千户?就算是宠爱,这样也宠爱得太过了!”

    “不过是个媚上之人,以后,我等着她的好下场!”八公主冷笑了一声,见母亲还是哭得什么似的,诅咒了一下可恶的慧太嫔与顺王太妃,这才红着脸说道,“日后我嫁给表哥,我们俩自然能孝顺您。”说完就笑道,“表哥素来对我言听计从,还恋慕我极深,就凭这个,我也比她们强!”这个她们,就是在宫中与她作对的五公主与阿元了,想到这两个一个嫁了个没用的软蛋,一个驸马年纪大得能给人做爹,八公主就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笑道,“以后,看我不叫她们嫉妒死!”

    到时她与驸马琴瑟和鸣,恩爱异常,才叫人嫉妒呢。

    “对!”徐太贵人也恶狠狠地说道,“叫她们气死才好!”又抱怨道,“你瞧瞧你这皇兄,咱们好歹都是太上皇的妃嫔,竟叫他丢在这么个角落不闻不问的,还有皇后,整日里病怏怏的,抱怨一句她就喘口气,叫人看了就膈应,你快些成亲,咱们好出去,跟着这些人住在一起,我都觉得身上有股子霉味儿了!”又说这宫中狭小,许多年没有修缮,大冬天的还往里漏风,种种可怜。

    “皇后是个贤良人,母亲等我去说!”八公主便冷笑道,“难道新皇登基,转过脸就要杀亲妹妹不成?!”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八公主一路气势汹汹地去寻皇后讨公道,半道儿就叫新任的太子妃冯姝给拦住了。

    “八姑姑这是往何处去?”冯姝是个聪明的人,如今虽然与八公主并不十分亲近,面上却挑不出错儿来。

    八公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你一个小辈,还敢拦本宫的去路?!”

    冯姝目中闪过一丝薄怒来。

    她从前听说过宫中的八公主不好相与,不过从前她只在太子宫中行走,虽也往来后宫,却只给长辈请安,因此竟不曾与八公主说过什么话来,如今叫八公主吃哒一句,到底已经是太子妃,就生出了怒意来,然而见八公主似乎是要大闹一场的模样,只忍了忍,淡淡地说道,“不过是寻常问一句,既然八姑姑不愿意说,侄儿媳妇自然不会在意。”说完,便对抬着轿子的内监吩咐道,“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八公主怔了怔。

    从新皇登基这么久,她竟然都没有去过太皇太后的宫里。

    冯姝自然也知道,不过她的夫君凤腾对八公主素来无感,此时也懒得再说,径直走了。

    八公主看着冯姝的背影,面上阴晴不定,许久,顿足道,“去给皇祖母请安!”说完,就带着宫人往太皇太后的宫中去。只是才到了太皇太后的宫中,就听到了欢快的笑声,八公主就见院子里,正有几个孩子在玩儿老鹰捉小鸡。阿元张牙舞爪,嘴里嗷嗷直叫,频繁地扑向了对面的几个彼此抓的紧紧的小孩子,就见里头有圆滚滚的荣王,有傻乎乎的九公主,还有几个王府家的世子,八公主就怒气勃勃。

    她还在为了住处纠结,荣寿竟然这样畅快!

    想到阿元的加封,她就恨得厉害。

    她绝不承认,宗室女竟然会在公主之前加封郡国名,如今隐隐比长公主还要尊贵!

    见太皇太后扶着宫女立在一旁看着小孩子们嬉闹,口中还笑出了声,八公主就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想都不想就冲到了太后的面前,直愣愣地跪下道,“求皇祖母做主!”

    太皇太后正看着自己的子孙欢喜,见八公主出来搅局,顿时有些不快。

    阿元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几个小崽子就不乐意了。这年头儿,拔了毛儿的老鹰还不如小鸡仔儿呢,熊孩子们一拥而上,堂堂秦国公主还没吐出一个字来就被熊孩子们淹没了,一团混乱之后,最下方探出了一只爪子来。

    “皇祖母救我!”这奄奄一息地呼救声后,小爪子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还不去救公主!”太皇太后一个没看见,阿元就被人民的海洋淹没了,顿时顾不得在自己面前讨公道的八公主了,只焦急地吩咐道。

    一群宫女含笑上来,挖出了一个脸上全是雪水泥土的倒霉公主来。

    阿元指了指做了坏事儿,此时跑到远远的地方笑起来的熊孩子们,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凑到太皇太后的面前抱怨道,“差点儿就破了相了!”真破相了,可怎么嫁人呢?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太皇太后一边给阿元擦脸,一边与含恨看来的八公主淡淡地问道,“你有何事?”

    八公主就是不明白,这么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拍马屁的宗室女,是为了什么叫长辈这么喜爱的,见阿元一点儿都不老实地在太皇太后面前扭来扭去,太皇太后还追着她给她擦脸,八公主就觉得心酸极了,为长辈的偏心难过,此时狠狠地擦了眼睛,只忍着眼泪叫道,“皇祖母的心里,我是死是活,都是无所谓的,对不对?!”

    “你这是什么话!”太皇太后心里正乐呵,觉得今天追着阿元运动了会儿,能多进些膳食,免得这些孩子总是担心她胃口不好,闻言脸色陡然就变了,见八公主语出愤懑,竟恨上她了似的,立时变脸道,“难道,你这是在怨恨哀家?!”她自认虽然对阿元多有偏爱,可是其余的几个公主,她一直在努力一碗水端平,就算有些不公,可是寻常也没有委屈了几个公主,如今竟听到这个,就叫太后失望透了。

    “难道不是么?!”八公主抹了一把眼泪道,“凭什么荣寿可以与皇祖母同住,却叫我住在那样的破房子里?!皇祖母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阿元真是觉得八公主疯魔了。

    改朝换代了都,竟然还这么嚣张,这不是送上门给人做炮灰么。

    “我陪着皇祖母回去吧。”阿元见太皇太后脸色不好看,就劝道。

    冯姝也在一旁跟着劝。

    见八公主不醒悟,冯姝叹了一声,便说道,“八姑姑这话错了,与母妃同住,这是一直就有的规矩,姑姑一直住在此处,从来都没变过。若说不公,九姑姑也跟你住在一处,我们可没有听过九姑姑的抱怨。”

    “你拿个傻子与我比?!”八公主的声音陡然拔高了。

    “闭嘴!”太皇太后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住了,怒声道,“真是哀家骄纵的你!”见八公主抬眼,她便严厉地说道,“只看得到自己,你的眼里,还有你的长辈没有?刻薄自私,与长辈不孝,与姐妹无情!你这样的东西,哀家就该叫你滚出宫去!”说完,转头厉声道,“既然南阳这么不愿住在宫中,给她开府,叫她出宫去!”说完,再也不愿见这敢梗着脖子与她说话的孙女儿,拂袖而去。

    此时被太皇太后逐出宫,岂不是明晃晃地表示自己失宠?

    阿元怜悯地看了八公主一眼,见她一脸倔强,完全没有明白,到底在心里叹气,追着太后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殿下,这不是您父皇在位的时候了呀您醒醒!抓头发!

    咳咳~~~眼下是秦国公主,据说这个身份很尊贵,嘿嘿~~

    幸福的霸王票哇哈哈,感谢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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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太皇太后的话,向来说到做到。

    前头圣人登基还没理出个子午卯酉来,八公主已经灰头土脸地被撵出了宫,匆匆建府,终于完成了她的心愿,带着母亲徐太贵人出宫自个儿住。

    只是,只有出嫁后开府与驸马同住的公主,还没有还在闺中,却叫太皇太后撵出来的公主,况圣人竟并未为这皇妹出言,冷眼旁观的意思。一时间秦国公主失宠没失宠大家伙儿不知道,南阳长公主失宠,这是板上钉钉的了。

    阿元在宫里默默地感激了一下为自己吸引火力的八皇妹,心里的小人拜了又拜。

    她算是宗室女中的代表,不仅代表了肃王府,还代表新帝对宗室的态度。如今她皇兄又给地又给名号的,公主殿下就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做回了笑傲后宫的熊孩子。

    太皇太后心有有些郁结,只是圣人是个孝顺的孙子,每每下朝都与她一同用膳,与太上皇在位时并无不同,心中到底看重这个孙子,太皇太后也觉得心里好过了许多,因此态度越发和善。只是皇后精神不济,太皇太后心中有些担忧,这一日用膳时,就与圣人道,“皇后的身子骨,还是不大利索?”

    圣人正使唤身边的内监监督阿元与肥仔儿两个熊孩子吃小青菜呢,闻言就抬头笑道,“她身子还行,只是不大能费神,孙儿也是担心她,因此还想求皇祖母帮衬一二。”一边说一边对正往地上偷偷吐小青菜的阿元道,“这不是就叫皇兄看见了?明儿的点心没有了!”说完,却只含笑看着熊孩子扑到桌上嗷嗷地假哭,手中挑起了一筷子的萝卜来,咳了一声,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萝卜!

    这么高大上的御膳之中,竟然跑出了萝卜这种坑公主的东西来,从来不爱吃这玩意儿的阿元抽噎了一声,见自家皇祖母不管,哽咽着吃了,含泪微笑道,“味道好极了!”

    圣人看着这冻死迎风站的妹妹,噗嗤一笑,一筷子鹿肉塞到她的嘴里才算完。

    “哀家……”太皇太后抱住了眼见姐姐被攻破后逃到自己怀里发抖的肥仔儿,笑了笑,这才摇头道,“哀家如今,不管这个了。”叫她说,只圣人善待她从小养大的这两个孩子,叫她能闭眼,于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母后就要与父皇出京,孙儿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圣人觉得有些疲惫,叹了一声,揉了揉眼角。才一睁眼,就见两双小爪子拿着帕子讨好地凑过来,不由面上温和了起来,摸了摸阿元与荣王的头。

    太上皇既然退位,就不准备在京中做个圣人头上做主的人。因此退位之后,已经准备与太后往江南去,实现一下自己带着媳妇儿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梦想。他走的倒是干净利落,只是却苦了圣人,如今跟前朝的老狐狸们斗智斗勇,顺便机智地把自己的心腹往要职处安插,还得安抚宗室,表示自己是个和气的人,不大能拿宗室开刀啥的,本就很累,后头的后宫也不消停,不说那些太上皇的妃嫔闹腾不休,他自己的后宫也是各种幺蛾子。

    后宫这样乱,前朝竟然还有人忙里添乱,希望圣人大封后宫,再选一回秀,叫大家的闺女都能有个好归宿。

    圣人没忍住,当场就掀了桌子。

    还能不能叫人愉快地当皇帝了?!

    因这些,圣人如今火气大的很,天天往肚子里灌凉茶。因知道有后宫与前朝通气,他如今除了皇后,是谁都不肯信的。况他如今与皇后情分极好,只恐皇后病弱,若是命其他妃嫔协理宫务,只怕就要架空皇后,因此宁愿来求太皇太后,也不肯将皇后的权柄下放给自己的嫔妃们。

    阿元多少明白圣人的心意,只看他自登基只宿在皇后的宫中,就知道这皇兄是个不忘旧情的人,况皇后素来待她温柔和气,此时就想帮帮忙,胡乱地给圣人的脸上抹了抹帕子,在圣人呼痛中,就伏在太皇太后的怀里笑道,“皇兄好容易求一次人,皇祖母且看在皇兄如今可怜的份儿上,帮他一把,也叫孙女儿得皇兄一个人情呀?”

    “你皇兄怎么可怜了?”太皇太后笑问道。

    “我都听说了,”阿元幽幽叹气道,“后宫里,许多的美人儿非要个名分,皇兄哪里能脱身往前朝去呢?皇嫂正养身子,我瞧着皇兄那模样也是舍不得叫皇嫂费心的,如今后宫里,除了皇祖母威严,美人儿们还怕谁呢?”

    “难道哀家就不招人心疼?”太皇太后假意问道,心里却是愿意的。

    孙子做了皇帝,只有捧着她,她才是真正的太皇太后。

    “孙儿恳求皇祖母。”圣人弹了阿元一记,这才笑道。

    太皇太后顿了顿,做出迟疑的模样,片刻才应了。

    圣人的脸上如释重负,见阿元正对着他笑,偷偷刮脸皮,也觉得这妹妹实在是个伶俐的,又命两个熊孩子不许多吃,晚上不许出去见了风,絮絮叨叨了许久,方才走了。

    阿元趴在门口看着圣人的仪仗直往皇后的宫中去了,心里到底觉得有些羡慕,转头却见太皇太后脸上有些怔忡,就扑到了祖母的怀里问道,“皇祖母心里不欢喜么?”

    “看着他与他父皇,哀家就想到了当年旧事。”太皇太后唏嘘地说道。

    她的儿子与孙子,都对妻子很好,与她的那个夫君是完全不同的人,这样就足够了。

    “皇祖父是个坏人!”阿元伏在太皇太后的怀里,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太皇太后的手一颤,低头看自己的小孙女儿,就见她精致的脸上都是气愤之色,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只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摇头笑道,“古往今来,帝王的后宫,多少的嫔妃,这算什么呢?”

    “他对皇祖母不好,叫皇祖母难过了,就是坏人!”阿元只咬着牙推太皇太后道,“皇祖母为何还要为这样的人难过?!死了也就死了,若是不死……”

    “噤声!”太皇太后堵住了阿元的嘴,突然就笑了,摇头道,“多少的恩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皇祖母心里已经再无怨恨,只是想着,若是当年我没有嫁给这样的一个人,还会不会过这样的日子。”她的心里,还装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只是这秘密她预备到死也要带进棺材里。一切的罪恶与怨恨,都在那一年,她得知圣人意欲杀了她的儿子扶庶子上位后,做下的一切后,烟消云散。

    谁都不欠谁,只是有些迷惘。

    “活到现在,能有个孩子,不管是非如何,只因为是我,就为了我怨恨,我就满足了。”太后摸着阿元的头,看着露着肚皮滚在毯子上呼呼大睡的荣王,目中露出了安慰来,振作了一下,这才笑问道,“你皇兄说要你成亲,你可预备好没有?”见阿元眼珠子一转,板着手指头开始算自己的嫁妆,太皇太后简直要叹气,揉着自己的眉尖苦笑道,“你这孩子,这么算,要算到什么时候呢?”

    “我不耐烦这些,皇祖母给我一个信得过的嬷嬷管着就是。”阿元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喜欢自己的小库房满满当当的,可是打理什么的,却不喜欢。

    “日后叫你驸马来。”太皇太后坏心眼儿地给孙女儿出招奴役驸马。

    “他的小金库都要上交,到时候他得多笑话我呀。”阿元就叹气道。

    公主殿下贤良淑德的形象那不崩了呀。

    “这个,确实是个麻烦。”皇祖母陪着倒霉孙女儿一起叹气,十分忧愁,只叹道,“亏了你与哀家说过,日后常往你婆婆处去,不然你一个人住在公主府里,哀家可怎么放心呢?”她说这话的时候,公主府隔壁的肃王夫妻,不知打了多少的打喷嚏。

    阿元早就与太后说过,就算日后她有自己的公主府,到底不是货真价实的公主,还是要住到城阳伯府上的,此时就两眼放光地说道,“可以叫姨母给我管着!”城阳伯夫人那么疼爱她,一定不会拒绝这小小的,可怜的请求的,对不对?

    这一回,换了城阳伯府里头一声轻轻的喷嚏,城阳伯夫人一脸不解,只觉莫名其妙,只是城阳伯已经面无表情地出屋子唤人,叫大夫赶紧进来给自家媳妇儿瞧瞧。

    “你婆婆,倒是个好的。”太皇太后认同了一下城阳伯夫人的人品,这才颔首道,“待你皇兄前朝稳当了,咱们就成亲!”

    阿元真是泪流满面,深深地为即将能扑倒美人儿感到欢欣。

    见她这样恨嫁,太皇太后心里真是酸溜溜的,点了阿元的头一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日后,又不是不回来。”阿元就笑嘻嘻地说道,“我想皇祖母了,驸马招我生气了,我就回宫来。”她抬头紧张地说道,“我那屋儿您可得给我留着,不然无家可归,孙女儿只能去睡后头的养鸡场啦!”真是特别可怜,叫人心生唏嘘。

    “你放心,自然是要给你留着。”太皇太后是个讲义气的人,笑眯眯地做了保证。

    祖孙两个正说悄悄话,就听见外头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见外头天色已晚,肥仔儿也被这样的声音惊醒,太皇太后的心中有些不虞,只探身与外头的宫人问道,“是谁在外头?”

    “是成嫔娘娘。”进来的那宫女急忙回道,“成嫔娘娘来给太后请安呢。”

    “大晚上的请什么安?!”太皇太后冷道,“哀家不见,叫她回去!”到底因这成嫔有些骄狂不虞。

    “还没怎么着呢,这妖魔鬼怪都出来了。”阿元也撇嘴说道。

    成嫔,就是当日太子宫里那侧妃,如今的三皇子之母了。因身份不让皇后,因此一直都很有进取心,如今皇后身子不好,就现出了她来。虽只是个嫔,不过仗着积威,竟也能在后宫横着走路,身边还带着圣人的第一个孙子,倒也春风得意。虽不敢与阿元荣王这样得宠的皇子皇女对上,然而对八公主与九公主这样不受宠的帝姬,却是用白眼走路的,因她骄狂,阿元就很不喜欢。

    “这是瞧着皇后顾不上她们,心里生出了主意来。”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见这宫人有些迟疑,就皱眉道,“怎么,如今哀家竟使唤不动你?!”

    “成嫔娘娘说,有要事禀告。”这宫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诺诺地说道。

    阿元看着她可怜,见太皇太后听到要事有些迟疑,便笑道,“既然她想要请安,就叫进来问问就是。”抢在太皇太后的前头命宫人领成嫔进来。

    太皇太后见阿元给自己台阶儿下,也不无不可。

    才一会儿,成嫔就跟着宫人进来了。阿元见她拾掇得并不妖娆,颇为素淡,连衣裳首饰都是按着太后的喜好装扮,就觉得有些好笑,俯身把胖弟弟放在怀里抱着,只安静地做个听众。

    “臣妾,给皇祖母请安。”成嫔就盈盈拜下。

    “你的身份不够,什么时候做了贵妃,再来这样唤哀家不迟。”太皇太后冷淡地说道。

    成嫔带着笑容的脸微微一僵,掩住了目中的愤恨。

    太皇太后偏爱皇后,冷落宫中诸妃嫔,时有呵斥训诫,她也曾遭殃,只是她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还能有些体面,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训斥。想到皇后病怏怏地躺在宫里,却叫圣人与太皇太后屡屡垂询,自己与皇长孙却叫人冷落,她的心里就生出了不甘来,只低头咬着牙轻声道,“是臣妾冲撞太皇太后了。”到底在心里诅咒太皇太后老而不死,如今倒来作践她。

    “你说,有何要事、”太皇太后问道。

    “臣妾见太上皇诸太妃都移居西侧宫,便前往给长辈请安,一去方才知道逼仄阴暗,叫人住得不开阔,到底是太上皇的妃嫔,怎么能受这样的薄待?臣妾有个想头,”见太皇太后并不说话,成嫔的胆子大了许多,急忙笑道,“臣妾瞧着西侧往西的太华宫并无人居住,且极宽敞的,那里不过是从前听戏的地儿,在哪儿不是听呢?不如让出来一起打通,再修缮,条件自然就能好了许多。”

    说完,就跪在地上等着太皇太后裁夺。

    太皇太后心里一叹。

    后宫这种地方,真是斗争永远不会停歇,这圣人才登基多久,有已经开始争斗了。

    虽然知道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只是想到若是自己肯了,成嫔在宫中声望必然更盛,就连太上皇的嫔妃也会对她生出好感,太皇太后沉默了许久,就在成嫔殷切的目光中淡淡地说道,“从前,皇后就已经与哀家这样说过。”这一句话,就抹杀了成嫔的功劳,只叫成嫔目中露出了怨毒之色,却急忙掩住了,露出了恭敬的模样来,低声道,“皇后娘娘,自然总是想在臣妾之前的。”

    她只是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竟然会维护皇后到这个地步。

    太皇太后浸淫宫中一辈子,哪里看不到成嫔的目光,只是却并不在意,继续冷淡地说道,“只是哀家就说过,此时是天寒地冻的,动土折腾人,开春了再说,皇后应了也就罢了。”她的嘴角露出了讥讽之色道,“你倒是与你主子想的一样,可见是用心侍候了。”皇后自然是这后宫的主子,只是这么说,却有叫成嫔卑微的意思在了,见成嫔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太后这才吩咐道,“宫务,自然有皇后张罗,你还是服侍好皇帝就是。”

    竟是叫她少多管闲事。

    阿元捂着嘴不说话,就当没听见。

    成嫔的脸腾地就红了。

    服侍圣人,她也想服侍圣人!可是皇后拖着个病弱的身子,竟然还霸着圣人不放,满宫的嫔妃都成了摆设了!这样不肯雨露均沾,太皇太后竟然就肯当做看不见,这后宫还有公理没有?!

    只是这些话,她是不敢说的。

    成嫔的目光落在看似隐形人的阿元的身上,再想到太皇太后的冷漠,心里就恨皇后恨得什么似的。

    皇后真是好大的手笔!舍出了家中的一个嫡女,栓住了城阳伯府二少爷,与秦国公主做了妯娌。就是为了这样的关系,秦国公主也只有向着皇后的。

    太皇太后疼爱秦国公主更胜帝姬,天底下那都知道,有她在身边给皇后说好话,谁还有机会得到太皇太后的青眼呢?

    “出去吧,日后不必做多余的事。”太皇太后命脸色发白的成嫔出去,这才无力道,“你瞧瞧,这是个有能为的人。”

    “太急了些。”阿元就笑道,“宫里只怕都等着她是个什么处置,如今她做了急先锋,大伙儿都消停了。”

    “聪明外露,反倒傻了。”太皇太后给了成嫔一个评判,到底不多说什么。

    过了半个月,在圣人艰难的努力下,前朝渐渐稳固了起来,太上皇观望了一下,觉得这已经差不多了,顿时包袱款款,带着太后潇洒走天涯去了。

    阿元陪着圣人立在城墙上迎风洒泪,远远地看着自家皇伯父潇洒的背影,就仿佛听到了她身边的圣人的心碎的声音。

    太上皇卷走了内库一大半的金银宝贝,真是完全没有什么父子情深。

    连阿元在见到内库如今的惨剧之后,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对于太上皇什么“为这样国家辛劳了许多年,这都是应该的”的话题,公主殿下装死了一回,没敢接话。

    圣人都落泪了好吧?

    眼见太上皇头也不回地走了,圣人心中百味杂陈,真是说不出的心痛,一转头就见到了熊孩子怜悯的眼神,玻璃心的圣人就不乐意了,拧着阿元的小脸蛋儿问道,“做什么这样看你皇兄?”顿了顿,却觉得有些安慰,含笑道,“心疼皇兄了?你放心,日后皇兄总是能……”

    “我的嫁妆怎么办呢?”阿元就小声问道,“皇兄与皇伯父不是说,要给我从内库里出么?”所以说,难道她皇伯父拿走的是她嫁妆钱?公主殿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圣人沉默地看着这个只担心嫁妆不担心皇兄的熊孩子,第一次有了诚王的想要抽她的心情,许久之后,木然地说道,“你放心,你的嫁妆,皇兄给你攒着呢。”见熊孩子顿时欢欣快乐,蹦蹦跳跳地走了,圣人心里特别憋屈,这一憋屈,就想寻个人倾诉,觉得这熊孩子的驸马还算靠谱,就回宫唤了阿容进来,见了这出自自己门下的青年如今秀美绝伦,见之忘俗,圣人的心情就很好,咳了一声,在阿容疑惑的目光中问道,“爱卿家中,吃不上饭么?”说完,目光炯炯。

    阿容微微一顿,想到阿元如今正在到处折腾,脸上就露出了一个优美的笑容,看得圣人一愣一愣的。

    “陛下,谁家,会不愿意银钱更多呢?”脱俗的美青年说起俗气的话题,真是完全没有异样。

    圣人被噎了一下。

    “说起来,我日后就是你的兄长了,如今不必这样客气。”圣人脸上露出了温和之色,命阿容坐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这青年一举一动都优雅美观,在心里一叹,也觉得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给他做妹夫,因阿容在一直詹事府,也算是他的门下,想了想,更觉亲近,便与阿容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拘礼,只平常说话就是。”说完,便自己先笑道,“朕还记得未登基,你时常与朕争讨庶务,如今倒拘束起来,叫朕别扭。”

    呵呵您这么亲近,微臣也很别扭。

    阿容带着感激的,亲近的目光看了圣人一眼,看得圣人心中一热,自己心里却默默腹诽。

    古往今来,与皇帝哥俩儿好的,大多没啥好下场。

    得意忘形的下场就是被宰掉。

    圣人却不知阿容心里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还在握着他的手叹息道,“如今登基,从前的情分越发没了。”说罢就说起了没良心的那谁谁,那谁谁谁等等从前在太子宫中畅言无忌,如今遇上了他就跟鹌鹑一样乖巧本分,从不多说一句的负心……属下了,只听得阿容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心里默默回想圣人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生出这么多的感慨来。

    圣人这样多愁善感,做臣下的,压力真的很大。

    圣人的回忆,已经再次开启了一轮,如今正在抱怨连他亲弟弟郑王都很多天没有进宫喝酒了,阿容微笑听完,这才劝慰道,“郑王殿下如今忙着压制吏部,忙得据说连王府都很少回去,陛下若是想要与殿下叙旧,不若再等几日,殿下自然进宫与兄长聚首。”

    “二弟,竟然这样辛苦。”圣人叹息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看着他辛苦,朕的心中,竟也生出急迫,不敢辜负大好时光了。”

    父皇都走了,很该歇歇了。等稍稍玩耍放松几日,再看折子。

    说着场面话的圣人默默地想,再想到肥仔儿弟弟,心里就痒痒了。

    “陛下这样说,微臣就放心了。” 秀美青年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慢慢地从宽大的袖中抽出了五个折子来,恭敬地托到了圣人的面前,轻声道,“这是微臣在户部见到的不妥之处,还请陛下圣裁!”

    圣人:……

    作者有话要说:皇兄表示,妹夫,还能不能一起快乐地玩耍了?!

    幸福的霸王票呀哇咔咔,打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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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emet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2 00:20:42

第139章

    自从新皇登基,湛家就适应的很好。

    城阳伯这个爵位,是出生入死打下来的,从前,这位就是个山里的猎户。

    因此就算如今显贵,到底根基不深,虽也给儿子侄儿们娶了几门高门的好亲事,只是在圣人的眼里,这真的很不够看。

    算什么呢?比起在京中经营百年,根基稳固,出趟街喊声大外甥半条街都开门应的那种高门大户,城阳伯府不过是小意思。

    因此虽然太上皇走了,圣人却也没有调城阳伯离开禁卫,而是更看重了些。

    虽然城阳伯府如今也与皇后有亲,不过这在圣人的心里,还是乐见其成的。

    不然,难道他还要抬举从前的侧妃庶子的娘家,日后来个庶子逼宫?

    因城阳伯素来老实本分,阿容长得好看,圣人就带了几分对美的天生的宽容,就算眼前阿容默默地掏出了叫圣人很不爽的折子来,圣人还是坚强地忍了,接过来看了后就笑道,“你的建议中肯的很,父皇没有看错,你是个能臣。”说完,回身就盖了印笑道,“去做就是,谁敢与你支吾,就叫他来寻朕说话!”见阿容微微一笑,圣人的心情就很好,忍不住继续八卦道,“皇妹,你是不是……”

    美青年的手里,变戏法儿一样又出现了两本折子。

    圣人虚弱地看着一脸羞涩笑容的青年,真想问问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找茬。

    明知道皇帝想偷懒儿,竟然还拿出了这么多的折子,这不是大逆不道么!

    圣人瞪了瞪眼睛,就想叫这妹夫放明白点儿!

    “陛下?”纯良的美青年用懵懂的,疑惑的目光抬头看来,特别的一颗红心向圣人。

    圣人默默地吞了嘴边的话,接过折子来看了,拿御笔批了折子,这才没好气地丢进了阿容的怀里道,“别以为朕看不出来!”

    “陛下厚爱。”阿容抿嘴笑了,正要拍圣人几下马屁,争取日后过得更顺畅些,就见御书房门外,传来了怯怯的声音,片刻,探进来一颗小脑袋,这精致漂亮的女孩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对着阿容飞了一个媚眼儿,蹦蹦跳跳地进来给自家皇兄卖萌,嘴里说出的话就不怎么萌了,只问道,“我听说阿容在皇兄处呢,因此过来碰碰运气。”说完,转头就对着阿容挤眉弄眼。

    “没有他,难道你不来见朕?”圣人就笑问道。

    如果那眼神不是那么危险,阿元是真想说不想的,只是为了嫁妆,一向脸皮很厚的公主殿下就真诚地说道,“每天都想,吃了饭想,睡觉的时候……”

    “咳……”阿容轻轻地咳了一声,挽救了一个即将被抽打的熊孩子。

    “叫皇妹继续说。”圣人正被拍得很爽,就不乐意了。

    “总之吧,皇兄在我的心里很重要就是了。”阿元撇了撇嘴,这才问道,“还有什么事儿没有?”

    “走吧。”圣人见她一脸的急切,叹了一口气这才无奈地说道。

    “我来还有正事儿呢。”阿元就急忙说道,“福慧,皇兄什么时候接她回宫?”这里头的福慧,就是当年皇后挣命一样生下的公主了,因皇后有孕之时被害得落水早产,因此福慧公主的身子一直很差,竟不能养在京中,而是居于江南这样常年温暖舒适之处,如今年纪渐长,身子好了许多,因此太皇太后就命阿元来问,是否可以把这孩子给接回宫来共聚天伦。

    阿元也觉得叫个小孩子孤零零地在江南不好,因此也想一问。

    “这孩子……”圣人迟疑了片刻,将阿元招到面前叹道,“有些话,皇兄不敢与你皇嫂说。你的这个侄女儿身子弱,竟不能舟车劳顿。”见阿元诧异,他便苦笑道,“朕是男子,听了这些还能受得住。你皇嫂的身子骨儿你该是知道的,这若是知道,心生郁结,必然不能大好了。”况若是皇后知道女儿这样儿,只怕也要动身往江南去,到时候后宫主位空虚,朝中只怕就有非议。

    比起女儿,圣人还是更爱惜妻子。

    “这话不与皇嫂说,是不对的。”阿元心里也有些难受,越发地怨恨那些妾室,此时只顿足道,“皇兄不说,日后皇嫂知道,不是伤了夫妻的情分?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叫皇嫂知道,不大公平。”只是想到皇后的身子,因这次搬入后宫劳动不休,越发地病了,她就有些迟疑了。

    “朕再想想。”圣人微微皱眉,颔首道。

    见他听进去了,阿元就放下了心事,偷偷地踱到了阿容的身边勾了勾他的手指头,这小动作叫圣人见了,不由笑起来,无奈道,“罢了罢了,你且带着你的心上人去吧。”这一回算是主动撵人,给皇帝的脸上补偿了些面子。

    阿元这才带着阿容出来,见左右无人,就笑嘻嘻地说道,“在皇兄的面前,你倒是比在皇伯父面前还自在。”

    “圣人青眼,还管我叫妹夫呢。”阿容笑着给阿元系披风,见她扭来扭去,只偷偷在披风下头掐了掐她腰上的小软肉,掐得公主殿下一个激灵,这才笑道,“微臣这都是借殿下的光,这才有了体面。”见阿元怔了怔欲言又止,他眉眼平和地说道,“你不要担心,从我要娶你,就预备好了。”预备好了什么呢?听京中的风言风语,说他是靠着秦国公主的裙带上位,为了巴结宗室,连亲事都不结了。

    “只这个,是我的错。”阿元就小声说道。

    阿容到底是个心胸豁达的人,阿元心里是感激的,只是想到京中对他的流言,如今就有说阿容是幸臣的,就心里难过。

    阿容的才华,她都知道的,可是为了她,却落得这样的名声。

    “难道我没有借殿下的好处?”阿容坦然地说道,“我如今未过而立,就已经是户部侍郎,这样的官位,寻常能被我做?”见阿元低着头不说话,他就笑道,“我得到了殿下的光彩,就不会再去抱怨殿下的一切,在微臣的心里,若是殿下不值得,”见阿元飞快地抬头,他便轻声道,“我也不会等这些年了。”他是为了这个人才守着等着,甘之如饴,就算被这孩子的光芒淹没在角落里,也心甘情愿。

    谁叫当初,肥肥的小团子入了他的心呢?

    “我可喜欢你了,可怎么办呢?”阿元心里软乎得一塌糊涂,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阿容看看,又不好扑到这青年的怀里,扭着身子小声说道,“你对我这么好,我觉得做梦都不踏实。”她都害怕,做了一个大梦以后,梦里的这个青年是不存在的,那可叫她怎么办呢?

    “早些嫁给我,就是了。”阿容嘴角微微勾起,牵着阿元缓缓地走。

    “我跟皇祖母说了,”阿元凑到他的身边,贴着这青年身上软软的衣裳有些卖力地说道,“我又不是正经的帝姬,不用守什么公主府的规矩。公主府咱们还住着,只是我想着,做人家媳妇儿的,就算是公主,怎么能不侍奉公婆呢?咱们以后,大多还跟姨母一起住,好不好?”就算阿容尚了公主,可是阿元却还是不愿意叫他这样为难。

    公主是尚来的,跟入赘有什么区别呢?

    “不必如此。”阿容温声道。

    “公主府住住,姨母处住住,咱们多新鲜。”阿元就很憧憬地笑了,露出了雪白的小牙齿。

    阿容看着这披着银狐披风的女孩儿,看着她目光清澈,满满的全是他,握紧了这女孩儿的手,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宫中如今都是圣人的妃嫔,阿容实在不好多呆,因此只好到了宫门,一步一回头地走了。阿元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在眼前消失了,不由心里有些想念,回头就跟太皇太后抱怨了一下关于京中的流言蜚语。

    “阿容是个什么意思?”太皇太后更想得多些。

    许多迎娶了宗室女的勋贵,得到了宗室女的荣光后,却计较因此带来的流言,因此夫妻离心,有良心些的不过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没有良心些的,将宗室正室撇在一旁,偏宠侧室来打妻子的脸,也不是没有。虽然阿容很好,可是太皇太后却还是有些担心。

    阿元知道太皇太后的顾虑,急忙将阿容的话都说了。

    “若这是阿容的心里话,哀家就念佛了。”太皇太后叹息道。

    以阿容的本事,就算没有阿元,哪怕多熬几年,也能到户部侍郎的位置,并不需借阿元的荣光,如今倒是圣人有些急切了,竟为了提拔年轻的臣子,就将阿容冷不丁地提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实在打眼,难怪有人说些酸话了。

    “他最是个不肯说假话的人呢。”阿元就扭着手指说道。

    见她臊了,太皇太后只一笑,却不再打趣她。

    因公主殿下太想嫁人了,太皇太后也觉得不如趁如今荣光正好的时候风风光光地把这孙女儿嫁出门去,因此招了肃王夫妻入宫相商。

    这是天大的喜事儿,肃王妃自然欢喜,匆匆地进宫来,却听到了太皇太后的提议后,有点儿迟疑了。

    肃王也皱眉,见上头太皇太后还在微笑,可是目中露着光芒,他便低声道,“母后,阿元说得再好,也只是宗室,这才宫中出嫁,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点儿?

    余下的,肃王忍住没有说,只是太皇太后哪里有不明白的呢?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指着下头的小儿子小儿媳说道,“哀家这辈子,就养了这么一个孙女儿在膝下,怎么着,这嫁人了,竟也不能叫哀家看着她么?”说完,便掩了掩眼角,拿帕子捂着哀怨地说道,“神佛啊,哀家的儿子,这,这是太叫人伤心了!”说完,就在帕子后头传来了伤心的抽噎,只叫肃王的眼角抽得更厉害了。

    有心跟这跟着熊孩子住得太久也变得有点儿叫人吐血的母亲说道说道,肃王忍了忍,还是忍住了,只强笑道,“母后……”

    太皇太后从帕子后头探出了一只眼睛,覰着儿子的脸色。

    “知道了。”肃王本也觉得在宫中出嫁更体面,不过是恐在此时被人非议罢了,既然太皇太后这么诚恳,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因此点头,见太皇太后拿了帕子下来,脸上一点儿眼泪都没有,端的是他好闺女的做派一般无二的,就在心里叹了一声,觉得自家的圣人侄儿辛苦,却只再三道,“只是如此,且不可太过张扬。”见太皇太后飞快点头,一点儿都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也败了,抹了一把脸强笑道,“那嫁妆……”

    熊孩子天天就盼着这嫁妆呢!

    “哀家出一份儿,她皇伯父皇兄出一份儿。”太皇太后心情很好,此时就笑道,“你若是愿意,也出一份也行。”

    听听!这还像话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公主是肃王捡来的呢!

    肃王鼻子都气歪了,顿时道,“儿子自然也是有的!”

    “那你还不赶紧送进宫?!”太皇太后就有点儿急了,只扭着帕子道,“还等什么呢?!叫哀家瞧瞧,若是有什么遗漏的,哀家也好填补。”说完,就唤了身边的宫女捧了一封单子丢在肃王的身上道,“瞧瞧!这就是哀家给阿元预备的嫁妆了,你拿回去看,跟着学就是。”真是一脸的不信任,只叫生了这闺女后统没有养过几天的肃王夫妻抑郁了一下,这才一脸晦气地拎着单子走了。

    阿元偷偷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来,见父王母妃走了,这才窜出来,抱着太皇太后的胳膊叹气道,“叫父王按着皇祖母的来,非破产不可。”

    太皇太后笑眯眯的,虽然不明白破产是什么,不过心里也觉得阿元的话叫人高兴,闻言点头道,“你这话说的,皇祖母什么都给你,只要你欢喜。”

    “您疼我,我就欢喜了。”阿元甜言蜜语地说道,越发叫太皇太后摩挲她的小脸儿了。

    秦国公主说一声要嫁,自然是大事了。圣人如今最喜欢凑热闹,顿时就亲自择了婚期,定在初春,一时也命礼部行动起来,赶紧预备公主的婚事,后头就又授阿容驸马都尉,加一等子,一时京中侧目,都觉得城阳伯府上一门两爵实在是大光彩。

    再想想湛家如今的声势,一时京中有点儿脑子的勋贵都眼热了起来。

    不说小辈,就城阳伯,这经历两朝,却还是很受信重,这已经是很大的本事了。

    因这个,得到了风声的闵尚书不得不再三跑了城阳伯府,再次确定了婚事。

    外甥女儿的婚事黄了也就罢了,那是个渣男,闵尚书也舍不得叫外甥女儿吃委屈。不过城阳伯府这亲事可是好的不能再好,若是黄了,闵尚书非去上吊不可!

    心里郁闷,闵尚书大人的心里不厚道地腹诽了一下爱折腾的圣人,觉得这荣耀吧,应该给,不过能不能晚点儿,等他闺女嫁过去,没人想要挖墙脚了再给?!

    愤愤不平的闵尚书扎了一下圣人的小人儿,跟不爱说话的城阳伯喝酒去了。

    阿元正躲在皇后的宫里头听着呢。

    圣人定下的时候确实是个良辰吉日,她自然是欢喜的,眼见皇后已经命人将自己的大红嫁衣取出来叫自己试,熊孩子是个厚脸皮的人,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穿了嫁衣,带上了一溜儿的水琉璃红珠串,在眼前哗啦啦地晃动,凑到了含笑的皇后的面前扭着自己的小蛮腰笑嘻嘻地问道,“皇嫂,我好看不?”说完,也觉得自己挺美,捂着嘴悉悉索索地笑了。

    “好看。”皇后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阿元本就生得眉眼精致美丽,如今被大红的嫁衣衬着,竟是惊人的美貌,叫皇后有不能直视的感觉,此时摸了摸阿元越发白皙细嫩的小脸儿,皇后就笑道,“可是能把你驸马迷住了。”她看着阿元长大,此时说起话来就并不避讳,见阿元转了一圈,细细地看了,指出其中不合身的地方,这才叫阿元脱下来换下一套,见阿元疑惑,她就笑道,“多备几件,就算穿不上,压箱底也是好的。”

    阿元不知道大难临头,还点了点头。

    点了头她就后悔了。

    嫁衣,哪里是一件两件呢?阿元从皇后命人提上来一个极大的紫檀木箱子之后,眼前一黑。

    皇后却很有兴致,只觉得阿元这么听话实在可爱,她的福慧公主离出嫁还早的很,此时更喜欢看阿元一身喜色的模样,连声叫阿元穿着给她看,不知换下了多少件后,阿元扑到了皇后的怀里奄奄一息道,“皇嫂且饶了我,我是撑不住了。”脸一偏,舌头一吐,做装死状。

    “你这孩子。”皇后低头点了点阿元的头,命人下去,这才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陛下的私库在我的手上,等到时候,皇嫂给你点儿压箱底的东西,虽不是金银,可是到底都是古物,拿来传家也是好的。”

    说完,就与下头坐着不敢作声,只看她与阿元说笑的嫔妃们笑道,“阿元这孩子,素来贴心,本宫如今也不过是爱之重之,妹妹们不要笑本宫失仪才好。”目光落在那强笑的成嫔的脸上,皇后想到成嫔的宫中如今越发地进了许多各色的美貌少女,心里就堵得慌。

    下头的嫔妃哪里敢与皇后说个不字,都笑称不敢,只成嫔心里恨得什么似的,看着皇后的眼睛能冒火。

    皇后左一个嫁妆右一个圣人的私库,不就是在示威她如今得占帝宠么,算得了什么呢?

    身子不好,从前圣人没有登基,不在意也就罢了,如今都做了皇帝,还能守着一个病秧子委屈自己?只怕不远的时候,这宫里就要有百花齐放了。

    微微敛目,成嫔就笑道,“皇后娘娘的心到底慈爱,只是还是得给福慧公主留些才好。”她掩着嘴做出了忧虑的模样来,说道,“听说公主的身子越发地不好了,臣妾只盼着公主早日康复。”

    她说起这个,皇后脸上的笑容就渐渐地不见了。

    圣人已经与她说过,福慧公主的身子柔弱单薄,她心里正难过,却想不出两全法来,成嫔如今说这个,就是在戳她的心窝子了。

    “若是皇嫂真的心疼。”阿元咬了咬牙,只抬头说道,“待我大婚之后,正该给驸马些假不是?”见皇后无奈地看着她,她便低声道,“我就往江南走一趟,去照料福慧。”她受到了太多的宠爱,却从来没有机会报答,如今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回报爱她的人。

    握了握怔住了的皇后的手,阿元就笑道,“难道皇嫂舍不得我出京去?”

    “我的阿元,自然是舍不得的。”皇后眼泪险些落下来,强忍住了,与阿元双手交握,颔首道,“你去,我才能安心。”声音中带着几分嘶哑,就叫阿元有些难过了。听见皇后轻声道,“是我,对不住这孩子。”

    圣人刚登基,皇后是不宜离京的,只是女儿的身子骨也是她心上的大石,如今阿元愿意为自己跑一趟,素来信任阿元的皇后,就知道这都是为了她了。

    没有人听说大婚后就千里迢迢出京去忙碌的。

    “我就知道皇嫂舍不得。”阿元臭美了一下,这才拍着胸脯道,“皇嫂放心,到时候,我把太医院搬到江南去,我就不信了,这么多的太医,照顾不好我的侄女儿。”

    “公主就是与皇后娘娘要好呢。”成嫔见阿元竟然这么狗拿耗子,顿时气得不轻,只恨得要死,只是人家心疼侄女儿,能说什么呢?此时咬着牙齿笑道,“只是,这福慧公主亲娘不在身边,这心里头未免难过。”

    “成嫔娘娘知道的不少,本宫也是长见识了。”阿元淡淡地说道,“待福慧好了,我带她回来,那时候亲爹亲娘的,日子过得不知过快活。”说完,掩了掩自己的眼角叹道,“总是比那些可怜的,日日见不着亲娘,咫尺天涯的孩子来得强些。”这话里,说的就是抢了孙子在自己面前养,不叫孙子见生母,恐这孙子叫生母笼络了去的成嫔了。

    下头能听懂的妃嫔,都飞快地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参合到皇后成嫔与秦国公主的恩怨里,得罪哪一头,都过不了安生日子。

    “公主这话,臣妾不明白。”成嫔脸上有些不好看了。

    “娘娘听不明白,才是功德,不然,就是……”阿元叹了一声道,“本宫素来是个善良的人,不过是见之不平罢了。”说完,就起身与含笑看来的皇后笑道,“我听说皇兄一会儿要过来,平日里在皇祖母处总是被皇兄揶揄,如今哪里还愿意留着呢?还是回皇祖母处等着衣裳嫁妆罢。”她窃笑道,“皇嫂叫做衣裳的赶紧给我多做点儿,□□的,我才好嫁人不是?”叮嘱了一下这些“大事” ,阿元一转头,就见到下头的嫔妃目中的光芒,不由默默看天。

    这哪儿是来给皇后请安的,竟都是来堵圣人的。

    这圣人呀,就跟后宫中的唐僧肉似的。

    正腹诽间,唐僧肉迎着夕阳出现了,阿元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两把如意上,顿时眼睛里冒出了绿光,越过了这些妃嫔,率先向着唐僧肉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嫁妆,肥公主也是拼了咳咳~~~明天成亲哇咔咔~~

    感谢一下demeter亲的地雷呀喵嘎嘎~~

第140章

    “这是什么呀?”熊孩子握着自己皇兄手里的如意不放,用天真懵懂的眼神儿好奇地问道。

    特别地有求知欲。

    这如意其中一个通体白腻温润,触之温润,是极难得的羊脂白玉。另一柄却是一件古玉,虽阿元看不懂这是哪一朝的来历,不过见圣人这样拿在手里,可见贵重。虽然不知道啥玩意儿,阿元也不管别的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厚脸皮,你怎么知道这是给你的呢?”圣人点了点阿元的小脑袋,却只命阿元身后的宫女将这两柄如意收起来,这才一边戳着阿元的额头一边往皇后的身边去,口中笑道,“阿元喜欢这个,皇后来日,多给她找些稀罕的,叫她拿着玩儿。”后头熊孩子真是面对土豪皇兄亦步亦趋,连连讨好道,“皇兄说的太对了!太英明了!”顿了顿,又笑嘻嘻地说道,“您就是那天空中皎洁的明月,照亮了我迷途的路呀……”

    圣人回头看了看这熊孩子,嘴角一抽。

    他可算找着太子那些马屁是跟谁学的了。

    阿元在皇兄复杂的目光里笑出了一口小白牙,跟在圣人的身边坐了,一脸的幸福不解释。

    “臣妾自内库里,见了几柄珊瑚象牙的,虽不十分贵重,却有几分趣味,正要收拾出来给妹妹,只是为这最重的如意头疼的紧,陛下倒是解了燃眉之急。”皇后就笑道,回头又问阿元道,“城阳伯府,可送聘礼了没有?”

    “送了,”阿元笑嘻嘻地说道,“父王进宫的时候正给我了一份聘礼单子,丰富的很。”说完,就把那聘礼单子详细地说了,见圣人与皇后连连点头,就继续臭美道,“阿容为了娶我,这攒了许多年了,自然特别的丰富。”说完,跟小耗子偷了油一样悉悉索索地笑起来,眉眼间一片的狡黠。

    “你啊,别太欺负阿容了。”圣人只担心这妹妹把驸马欺负得上了吊,再上哪儿去寻一个不怕死的敢尚她呢?

    阿元脸色一敛,恨恨地看着胳膊肘儿往外拐的皇兄。

    “陛下这话说的,臣妾就觉得阿元乖巧极了。”皇后不爱听了,就摇头说道,“这是湛家的福气,不然,阿元这样的品貌,难道还少了驸马不成?”她幽幽叹道,“只看在湛家等了十几年的情分上,便宜了他们家吧。”

    简直不是一般的偏心眼儿,做皇帝的一般都不能要脸,不然不是一个好皇帝。圣人虽然深得此中奥妙也很无耻,却也不敢认同这媳妇儿的想法,只是嘴角动了动,见皇后含笑看来,脸上带着几分红润与舒心,圣人目光就温柔了,温声道,“你说的,都是对的。”

    下头的嫔妃目光灼灼,只为了求圣人的注意,只是见圣人如今眼里只有皇后的模样,就大半灰了心,只成嫔想到了自己的三皇子,面有不甘。

    “皇嫂说了这话,我都不好意思了。”熊孩子还知道脸红,真是稀奇了。

    “行了,别与你皇嫂卖乖了。”圣人笑了一声,听皇后说了阿元预备成亲后往江南去,沉默了片刻,探身过来摸着阿元的头道,“还是你记挂你皇嫂与侄女儿。”

    “不如,叫阿宁一同去。”圣人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

    之前他为皇后想的办法,就是命二皇子凤宁往江南去看护妹妹。凤宁不是太子,离了京也关系不大,况他是福慧公主同父同母的兄长,自然是真心照看,与皇后前往并无差别。

    皇后默默地握着圣人的手,眼睛有些酸涩。

    她的夫君,已经为她着想的太多了。

    从前她出嫁前,知道自己是太子妃,就一直告诉要管住自己的心,不去吃醋,不去争宠,做一个无可指摘,叫太子尊重的贤良正室,可是这些年过去,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却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那样能够平静地看着太子往侧室房里去的心情了。

    “你瞧瞧,这竟是又劳累了不成?”见皇后面上有些恍惚,圣人有些担心,笑了一声,便转头与下头的嫔妃道,“既然已给皇后请安,便回去吧,无事,不要打搅皇后的休养。”说完,挥了挥手,只探身过去摸了摸皇后的额头,皱眉道,“命太医过来瞧瞧你,别伤了身子。”竟是对下头的嫔妃视而不见。

    此时哪里有旁人说话的份儿呢?嫔妃们不甘不愿地走了,只阿元看着这两个肉麻的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真是越发地想念阿容,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

    临大婚的时候越近,宫中就越发地忙碌起来,谁都不敢怠慢了这位在太皇太后面前最得宠的公主。一时间各宫都送来了添妆,连外头的几位公主都进宫来围着阿元打转,只叫阿元觉得这成亲真是一件糟心事儿,有心说从简,却很怕被大家抽打,因此强打精神跟着姐妹们说话,知道外头城阳伯府也很忙碌,就小声说道,“这还在公主府大婚,怎么拜公公婆婆呢?”说完一叹。

    五公主自然是有经验的,此时就笑道,“三日后往宫里请安后,你就去,也不差这么点儿时候。”说完,又整了整阿元屋里的嫁衣首饰,不怀好意地说道,“阿容还没有通房吧?这个,他会么?”

    这就是姐妹们的悄悄话了,阿元气得倒仰,拍着自己的胸脯彪悍地叫道,“我会就行!”

    “噗嗤……”三公主正笑眯眯地翻看嫁妆单子,细细地看有什么忌讳或是遗漏,刚想喝口茶,就被刷了下线,忍不住喷了。

    四公主素来与阿元的交往不多,震惊地看着这个皇妹,左看右看想要寻求援助。

    “那你真的会么?”五公主是个新婚夜里压倒了表弟的更彪悍的存在,此时完全是清风拂面,慢悠悠地问道。

    公主殿下伤心地摸着自己的小心肝儿倒下,装死。

    说起来,她还真的不会……

    “哪里有你这样欺负妹妹的。”三公主是真看不下去了,拉着五公主无奈地说道,“你这个人,说话就是口无遮拦。”见五公主笑嘻嘻地去拉吐着舌头装死的阿元,也红了脸,小声说道,“想必湛家,也该叫他知道知道这些的。”说完了就觉得这太刷自己的下线,嘴角抽搐了一下,只拉着阿元的手恳切地说道,“今儿来,皇姐只跟妹妹说一句,”见阿元抬头张眼,脸上一点儿都没红,便叹道,“虽咱们做公主的地位尊贵,可是若是夫家真心看重,就要知道和气,不要摆着公主的款儿,倒叫夫家离心,那样日子过得不会快活的。”

    一旁的四公主也连连点头道,“真心换真心,不外如是。”

    这样的话,不知多少人与她说过了,只是阿元却知道这是三公主与四公主对自己的心意,端正了模样道谢。

    见她明白事理,诸公主便十分安心,知道如今阿元还有许多的琐事,只往外头帮衬去了,却叫阿元闲下来往太皇太后处去。

    她嫁人的日子越近,太皇太后面上欢喜,可是目中的伤感与不舍却是叫阿元不能忽视的。她在太皇太后的身边长大,这位老人给了她全部的疼爱与温柔,一颗心都在她的身上,说一句在宫中相依为命也差不多。虽有别的皇子皇孙,可是太皇太后的心里,阿元却还是不同的。因这个,阿元心里也很不舍。

    太皇太后却不肯叫阿元难过的,强撑着精神,只张罗她的婚事。

    “日后,我带着许多的小娃娃进来给皇祖母玩儿。”阿元就安慰地说道。

    “许多?”太皇太后想到许多的小阿元,精神果然一振。

    “那起码也得七个八个的。”熊孩子满嘴里跑火车,把皇祖母忽悠得喜笑颜开,忧愁也没了,这才安心地等着嫁人。

    到了嫁人的这一日,整个后宫都是大红一片,后宫中的嫔妃不管是与阿元有没有恩怨的,都露着笑脸在太皇太后的宫里凑热闹,此时不来,叫太皇太后记恨,可怎么讨生活呢?

    阿元此时是出嫁女,正是腼腆的时候,穿了大红的嫁衣,只如神仙妃子一样美丽,端坐在宫中,听着外头的嬉笑,就心里十分忐忑。

    不大一会儿,就有外头喜气洋洋的喧哗声,一旁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妃急忙将九翚四凤冠戴在她的头上,只压得公主殿下闷哼了一声,小脖子发出咔吧一声,方才挺直了腰,俯身看了看自己的彷如云霞般在烛火之下灿烂无比的嫁衣,阿元觉得自己形象还好,这才装着端庄的模样小步小步地走出了宫殿,就见到一身火红,仿佛眼里有光芒在盛放的阿容立在灯火之下。

    这人的一双眼睛在漫天的烟火中亮的仿佛天上的星辰,越过了人群只看着她,叫她心里只觉得欢喜。阿元回头再次望了望自己住了许多年的后宫,这才矜持着将手放在了阿容的身上,叫他牵引着坐上了宫车,往公主府去。

    摇曳的珠帘下,阿元端坐不动,却还是能透过沿着长街的宫人们手中持着的灯火看到阿容在马上的背影,只看到他,就觉得心安。

    圣人与皇后亲自送行,阿元心里一动,突然止住了队伍,小心地下来,就在要离开这后宫的门口回身向着后头看去,就见到最前头,太皇太后一双眼睛不肯错过一样也往自己的方向看,脸上流着眼泪,也不用宫轿,只一步一步地跟着队伍,她的心里突然觉得难过,慢慢地跪在地上,用力地给太皇太后磕了三个头,抬头的时候就见太皇太后被皇后扶着倒在了皇后的肩上,竟自己也流下了眼泪来。

    如今她才有这样的感觉,就是自己真的是要出嫁了,此时竟没有了从前的欢腾,满心都是舍不得。

    “日后,我陪着殿下一同来看望太皇太后。”阿容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指,向着跪在地上不起来的阿元轻声道。

    阿元哭得满脸花,却见到阿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儿的嫌弃,只对着自己温和地微笑。

    “以后,要天天来给皇祖母请安的。”阿元握着阿容暖暖的手,小声说道。

    “殿下喜欢,微臣就陪着。”

    阿元花着脸点了点头,跟着阿容起身的时候小声说道,“咱们说好了。”

    她的模样有些可怜,阿容忍着想要摸她的头的冲动,扶着她上了宫车,这才继续往公主府去。

    这沿街张灯结彩,叫阿元看着满眼的红色,只是看着就喜气洋洋的。阿元见众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宫门的后头,看着不知多长的嫁妆跟着自己走,这才坐在宫车里老老实实,不想给自己与阿容的亲事有一点儿的不好看。

    公主府中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

    肃王不想进宫,进宫叫他觉得就跟闺女不是自己个儿的了似的,如今正等在公主府里虎视眈眈,等着最后收拾一把抢走了他心爱的闺女的坏小子,真是摩拳擦掌,精神抖擞。

    “王叔!”见他似乎要摆谱欺负人,诚王哭了,扑上去抱住了肃王的大腿,哀求道,“别叫阿容再折腾了!”说完,真是一脸的沧桑,可怜地说道,“这些年您欺负他还不够么?阿容,多不容易。”他的身后,郑王也在慢慢地点头,冷着脸露出一个心有戚戚的表情。

    “你还是阿元的兄长么?!”肃王听这小子竟然向着阿容说话,顿时鼻子都气歪了。

    感情他养得白白嫩嫩,花儿一样的闺女,就这么便宜了别人还得说声谢?!

    “就因是她的兄长,才劝王叔别冲动。”诚王听着外头儿子们嗷嗷直叫,心中无尽的悲伤,哽咽道,“真的吓退了阿容,这妹妹可怎么办呢?”真到了此时阿容发现消受不起熊孩子与老岳父,转头跑了,留下一个恨嫁的,特别能兴风作浪的熊孩子,诚王想了想日后的生活,就觉得那画面太美,他真的不敢看。

    没个能绑住熊孩子的倒霉蛋儿,天天被祸害真的很叫人伤心的。

    “等生米煮成熟饭,日子长着呢。”郑王也在一旁劝道。

    等阿容被吃掉,想反悔也不成了。

    肃王沉默了。

    凭良心话儿,他看着破孩子天天上蹿下跳,还真的觉得有点儿悬,只是为了岳父的威严,他只冷哼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众目睽睽的,罢了,且饶了他就是。”说完脚下生风地走了,独留诚王流出了送了祸害往别人家去后欣喜的泪水。

    后头阿元俩亲哥听到了这个,凤卿都要笑死了,捂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凤唐只在一旁斜着眼睛看着特别愚蠢的诚王,与郑王一同立在院子里,看着火红的宫车进了公主府的后院儿,里头王妃夫人们都去参观新娘子去了,这才看着跟着进去的阿容冷哼了一声。

    等真当了他妹夫的!

    阿元进门前,已经再次被宫女们在脸上糊了一层厚厚的粉,盖住了自己的小花脸儿,此时端坐在床上,就听见身边都是笑声,顿觉自己成了大熊猫。有点儿不习惯,却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往帘子外头一看,就见阿容带着腼腆的笑容进来,他本就秀美,如今还穿着喜庆的红色,如同宝光在身一样,美得叫见多识广的勋贵夫人们都看呆了,一时间屋里竟鸦雀无声,频频在成亲的二人身上逡巡。

    怨不得秦国公主非要嫁湛家子呢,就这样的容貌,真是嫁过来天天看着就开心了。

    阿容只对着这些女眷笑了笑,走到了阿元的身边与她对坐,阿元就闻到了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正心旷神怡,有点儿害臊,就见阿容已经将她面前的珠帘挑起来,看了她不敢笑,恐一笑就往下掉渣渣的僵硬的脸,目中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小声说道,“好看。”虽然阿元自己觉得有点儿僵硬,可是雪白的粉上还有厚厚的胭脂,这样的浓重娇艳的打扮平日里是阿容见不到的,此时就觉得这是另一种惊心的美丽。

    阿元听了真是美,也咧嘴一笑。

    小脸蛋儿上,一层粉簌簌飘落,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之后夫妻二人脸上同时一抽,阿容用身子掩着后头女眷们炯炯的目光,装作不经意地低头,飞快地吹了一下。

    粉没了,公主殿下松了一口气,不敢再笑了。

    这样绷着脸,就叫女眷们觉得秦国公主很有范儿,颇威仪,不愧是宫里教养长大的,况阿元一双美目流连,虽不如阿容美貌,却也是精致极美,竟真的是一双璧人。

    肃王妃站在命妇之前,特别地得意。

    这样好看的孩子,是她的女婿来着!

    她左右逡巡,仰着头颇有一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见这小夫妻这就难舍难分的,目光交缠在一起旁人都插不进去的,肃王妃心里窃笑了一声,这才在后头女眷的奉承中笑道,“咱们这些人在这儿,这两个孩子都腼腆,罢了,且饶了他们一回。”

    “这真是天作之合。”就有一个命妇恭维道。

    “小夫妻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寻常夫妻,哪里有这样的缘分呢?”

    一溜儿的奉承话,不过却真是大多出自真心了。

    有些不过是来看笑话的。

    秦国公主花儿一样的年纪,又得宠,竟然看中了一个年纪这么大的驸马,背后不知多少人在笑,可是见到了阿容如今的模样,却也觉得,若是自己,只怕也愿意嫁的。

    这样的美人,实在难得。

    看着阿元与阿容饮了交杯酒,肃王妃这才与阿元笑道,“你且安坐,叫你驸马出去宴客就是。”说完,使了一个眼神,叫熊孩子千万绷住了,别暴露真面目,这才带着笑容领着女眷们往外头走了。

    阿元觉得屁股底下的花生枣子什么的硌得慌,挤眉弄眼地扭着小身子。

    见她无人时就开始作怪,阿容含笑咳了一声,握了握她的手道,“等我回来。”

    “等会儿,本宫好好儿宠你,啊!”熊孩子还不知道眼下嫁了人,那就没啥叫人担心的了,还在作死。

    阿容的笑容微妙了起来,只是想到自己还要出去,别惊走了熊孩子,因此含笑点头道,“微臣等着。”说完,见屋里头不过是宫女在,因此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匣子来放在阿元的手上,温声道,“殿下先看着,等我回来,顺便,”他咳了一声道,“可先梳洗。”再看看这公主一脸的浆糊,他有笑得停不下来的趋势,只怕洞房都够呛了,这怎么能够呢?太不人道。

    阿元接过这沉甸甸的匣子,感觉上头的温热,知道这是阿容一直袖在身边的,见他出去,这才打开了匣子,就见里头大多是田契店铺,还有几个宅子,底下还有不少的银票,顿时明白了这是阿容自己的家底,觉得这驸马很识相,知道给公主殿下败家用,反正也没有别人,把衣裳敞开些,只在屋里哼着歌儿扭来扭去,举着匣子扭着小蛮腰,也别地欢乐。

    她这德行,从小服侍她的宫人都知道,因此不以为意,只给她打水洁面,收拾被褥。

    阿元先凑到了儿臂粗的龙凤双烛前头看了看,又到自己的新床上打了一个滚儿,这才趴在床上小声说道,“有公主的身份,似乎洞房也不是很热闹。”

    谁敢闹公主的洞房呢?

    爬到床里头,把阿容上交的小金库妥善地收好,阿元又转头四处看,滚来滚去了一阵,就觉得好生无趣,听着外头有高声叫好声,就有点儿担心地说道,“可别喝多了,伤身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驸马爷有了今日,喝多些也是有的。”她身边最得用,最能知心的大宫女含袖笑了笑,往外传了醒酒汤,凑到了阿元的耳边支招道,“殿下一会儿,就说这是特特儿给驸马预备的。”

    “你真厚脸皮。”阿元满意地笑了。

    “殿下过奖了。”含袖一笑,见有些宫女还回不过神儿来,就继续窃窃道,“一会儿,殿下宠幸驸马的时候,还是叫奴婢带着她们出去为好。”公主与驸马同房的时候,是有宫人服侍的,只是含袖觉得阿元只怕是忌讳这个,就殷勤地说道。

    阿元再次给了心腹一个满意的眼神,仰着头摸着下巴说道,“明早儿,不必早早儿地来侍候,等我的传,知道了么?”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流出了口水来。

    含袖清秀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容,嘿嘿地笑了。

    心怀鬼胎的主仆两个定好了,又小声说了许多的话,就见外头阿容进来。阿元趴在床上往外看,就见这美青年目光清明,没有一点儿喝醉的模样,走到她的面前俯身看她,就有淡淡的清冽的酒香,一时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偷看了一下这青年细白的脖子,公主殿下眼睛都直了,吞了吞口中,给含袖使了一个眼色,这心腹点头表示收到,立时带着众人出了屋子,还很顺手地关上了门。

    “喝点儿醒酒汤,我特意使人预备的。”阿元捧着醒酒汤,眼珠子乱转地说道。

    “阿卿在,我并未受多少的为难。”阿元她大哥凤卿虽然是个病美人,饮酒不大给力,不过脑子够用,拿着带着酒香的白水糊弄了不知多少智商不行的龙子龙孙,叫阿容逃出了一条命去。

    如今见香香软软,自动就洗白白了的小姑娘,缩在红色的寝衣里头,露出了雪白的小肩膀,阿容的目光就幽深了,扶着阿元的手喝了些醒酒汤,便坐在了阿元的身边,看着她脸上不知为何竟红了,便笑道,“微臣服侍殿下安置?”

    阿元见他目中带着潋滟的水光,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嗯?”见她不动,秀美青年俯身向着她探去。

    “停!”被这美人儿迷得五迷三道的公主殿下正要把美人就地正法,合法地吃掉,猛地就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翻身滚到了床里去,撅着自己的小屁股翻找了片刻,翻出了一张纸来送到了阿容的面前,咳了一声道,“那什么,日后,咱们俩不得本宫做主么,来来来,且看看驸马有什么意见没有?”

    “第一条,公主殿下永远是对的!第二条,公主殿下说驸马是对的时驸马才是对的!第三条:如果公主殿下错了,请参照第一条!”阿容默默地念了一遍,一抬头见到公主殿下仰头挺胸,非要摆出威武的模样,却连寝衣敞开了都没有感觉,嘴角微微一挑,含笑道,“这,本就是微臣的意思。”说完将这白纸贴在了床头,一点儿都不觉得夫纲不振地笑道,“日日学习,才能叫微臣知道得更清楚。”说完,只自顾自地将帘子落了下来,向着公主殿下依偎而去。

    这美人儿竟然这么主动!

    阿元简直就是惊喜!

    龇牙咧嘴地飞扑到这美青年的身上,熊孩子一边飞快地拉扯自家驸马的衣裳,不一会儿就见到美人儿纤细的脖子,精致的锁骨,公主殿下埋头给美人儿宽衣解带,很是奸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驸马,来,本宫疼你!”

    一边说一边很得意地丢了美人儿的衣裳,往这个特别听话等她临幸的驸马的嘴上啃,含糊地说道,“日后,本宫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她想要这么干,真的是很久了,如今就觉得,自家驸马还真是软软甜甜的。

    被娇软的身子伏在身上,公主殿下又这样主动,阿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轻声道,“殿下,这么喜欢我么?”

    “最喜欢你了!”阿元撅着嘴巴讨好地说道。

    “如此,微臣就放心了。”就在公主殿下还没有听明白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转眼间竟被这青年压制在了床上,使劲儿一动,竟是双手被牢牢地禁锢,动弹不得,见这青年目中的那有点儿叫人害怕的危险的光,公主殿下的一双小眼睛努成了猎奇三角形,惊声道,“这位置不对啊!”不是应该公主殿下占据上方,慢慢儿地品尝美人儿的么?五公主给自己的剧本上就是这么说的来着!

    “这个位置才对。”青年笑了,轻声道,“这个,才叫喜欢。”说完,热烈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公主殿下就跟一只无助的小猫崽儿一样被这几乎喘不上气儿的吻亲得直扑腾,好容易活过来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上一凉,衣裳彻底地成了历史,之后,更火热的身子压了下来。

    “不是,你该听本宫的话呀!”挣扎出一个小脑袋来,公主殿下惊叫道。

    “白天听你的,晚上听我的。”熊孩子飞不了了,驸马大人还担心什么呢?只牢牢地锁住了这个胡乱扑腾,一脸大难临头的傻公主笑道,“从前听了话,公主才愿意嫁给我,对不对?”那脸上带着的危险的笑容,就叫惊呆了的阿元猛地想到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坏阿容时的那种叫人打骨子里哆嗦的模样。

    “你竟然骗了本宫!”阿元尖叫了一声,特别地后悔!

    竟然被这家伙的假象骗了,忘了他是个坏人,坏人!

    “骗都骗了,习惯就好。”见小姑娘嗷嗷直叫,在自己的怀里乱拱,阿容就笑了,低下头覆上了这嘴里嚷嚷着要休了他的倒霉公主。

    阿元心里真是悲愤欲绝,却只觉得被用力地缠住,又难过又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活来,公主殿下泪流满面,悔不当初,一点儿没有办法反抗地被披着羊皮的大灰狼满足地吃掉。

    不知过了多久,被压得断了气儿的公主殿下流泪想到了一句话——美人儿都是狼!

    “雅蠛蝶!”熊孩子抽抽搭搭地叫道。

    公主的哭声传到了屋子外头,蹲守在外的天/朝好宫女含袖侧耳听了听,就很满意地对身边亦步亦趋的宫女们教导道,“瞧,殿下这时候的意思,就是滚远点儿,别打搅殿下的意思了。”说完,颇觉自己善解人意,领着连连点头,表示受教的宫女们往更远的地方去了,还在笑道,“明儿直接预备午间的膳食就是了。”话说她家殿下,还真会装模作样,这宠幸驸马,竟然还哭的叫人以为是驸马占了便宜呢。

    真不愧是连王爷们都战栗的公主殿下呀,就是会恶人先告状!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宫女姐姐……你家主子,遇上了你,也算是倒了大霉了……

    幸福的霸王票哇咔咔,感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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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带着一丝甜香的昏暗的房间里,一张大红的床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慢慢地拂过熟睡少女的肩头,向着下方锦被之中逡巡而去。

    这少女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被子里,完全没有感觉。

    睡得不能再死。

    见她没有醒来,那只手的主人低低地,叫人心头发凉地笑了一声,之后,两只手都向着被子底下探去。

    一双薄唇也覆了下来,贴在了这少女的颈间细细地啃咬,带着几分大餐过后的餍足。

    “放过我吧!”装死没装成,苦逼的,新婚夜才知道嫁的驸马是条狼的公主殿下终于痛哭流涕地滚到了自家驸马的怀里,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儿眼睛里头全是眼泪地做可怜状道,“容哥儿,阿容,驸马!”她哭哭啼啼地说道,“一晚上了,给人点儿活路吧!”

    一边说一边抹着眼睛叫道,“虽然本公主很好吃,可是这么个吃法,容易出事故的!”真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想到很久之前的婴儿时期,这家伙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一不小心进了狼窝的阿元后悔了。

    哥们儿隐藏的挺深呀!

    她满心都是被骗婚的愤怒!

    骗婚是不道德的!

    “殿下哭了。”秀美的青年穿着鲜烘的寝衣,露出了白皙精致的锁骨与半边儿的胸膛,黑色的长发垂在肩头,真是活色生香。就叫阿元没出息地吞了口口水,眼睛直了,看的呆呆的。

    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哭了。”阿元呆呆地说道,努力要求怜惜。

    “殿下哭泣的时候,很好看,我很喜欢。”阿容眼睛笑得弯弯的,俯身就吻在了阿元的眼角,轻轻地舔舐。

    公主殿下木然。

    我的驸马是鬼畜!

    八一八我的鬼畜驸马!

    新婚夜,房中惨案为哪般?!

    “你你你!”阿元一个激灵,回身滚在了床里头,飞快地爬进了被子里,探出了一个警惕的小脑袋来叫道,“你不是容哥儿,你是谁!”难道被穿了?!

    阿容看着这么生龙活虎的公主,真的是笑死了,想到昨夜就没有叫这熊孩子睡过,一整夜都在折腾,青年的身上就又开始发疼,到底想到了阿元初经人事,怜惜她,便只忍着笑伸出手笑道,“不闹你了,过来,咱们说说话。”见阿元瞪着眼睛特别地警惕,许久之后,卷在被子里一拱一拱,跟条大虫子一样拱到了自己的身边,只探手一捞。捞过了这花容失色的公主殿下,这才给她捏肩膀捏脖子,温声道,“是我喜欢你喜欢的紧,昨夜有些失态了。”

    送到嘴边的已经合法不会被砍头的肉不吃,不是他的风格。

    “可不好这样儿了。”阿元叹口气,享受着美人儿的服侍,顿时又觉得阿容好欺负了,早就忘了昨天晚上是怎么被一口一口吃掉,装模作样说道,“不然,日后本宫不宠幸你了……嗷嗷!”才说到这里,就叫坏阿容掐住了小脖子,只觉得气愤的不行,抬头就看到阿容抿起的嘴角,感受到了威胁,阿元往门口探头,却见作死的含袖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这时候连个人影都不见,孤军奋战时,熊孩子们大多很识时务,急忙赔笑道,“开个玩笑,本宫这么喜欢阿容,必须要天天宠爱的。”

    回头就休了你!

    熊孩子的脖子里恶狠狠地喷气!

    “我要感谢殿下的疼惜。”阿容还能看不住阿元那双滚来滚去的眼睛在想什么?只是此时他吃饱了,懒得与熊孩子计较,笑了笑,怀里是软绵绵的小姑娘,只觉得睁开眼就能见到这活泼的女孩儿叫他觉得心里圆满,竟想不到从前的一个人睡在大床上的感觉了,摸着阿元柔软的头发,他顿了顿,突然皱眉道,“没洗头?”

    这么煞风景的话,叫阿元鼻子都气歪了,顿时顶着自己一晚上没洗的脑袋往阿容的怀里钻,恶狠狠地说道,“叫你嫌弃我!”只是一扭腰,又嗷嗷直叫,想到昨天被这饿狼这样那样,简直就是羞耻play,公主殿下的脸更红了,拉着驸马的手就往自己纤细的腰上按,叫道,“给揉揉,给揉揉!”嘴里哼哼唧唧叫个不停,只由着笑得直喘气儿的阿容给她揉腰捏腿,摊在床上享受。

    这样占便宜的好事儿,阿容自然是愿意的,服侍得阿元哼哼唧唧的,这青年就坏心眼儿地问道,“好多了么?还疼不疼?”

    疼也不能告诉坏阿容呀,公主殿下含泪坚强地说道,“一点儿都不疼,简直就是毛毛雨!”

    “毛毛雨”眼角一抽,笑得更好看了。

    “喜欢我么?”阿容低低地在阿元的耳边轻笑说了些昨天的话来,只叫阿元脸上通红,只是那时的阿容有一种叫她迷恋的喜欢与愉悦,却只不说,叹道,“真是老房子着火呀。”这就是娶不上媳妇儿的悲剧了,坏阿容憋了许多年,才娶上媳妇儿,这不就吃得没有节制了么?阿元觉得这年头还真是应该早点儿成亲,再想想自己与阿容的年纪差别,有心做个诗,表示自己也是个有学问的人,就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阿容笑呵呵地表示洗耳恭听。

    “这首诗,送给本宫的驸马。”虽然被压了,阿元却输人不输阵,含情脉脉地说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阿容的手停下来,掐在了公主的小蛮腰上,目中露出了危险的情绪来,压低了声音问道,“殿下觉得微臣很老么?”死丫头一定是昨天没累着,很觉得驸马爷应该再埋头苦干的意思是吧?!

    阿容的声音叫有危机意识的阿元一哆嗦,一抬头就对上了阿容的目光,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词,熊哈子顿时抱头往被窝里钻,连着阿容的手都卷在了自己的怀里,只叫阿容闷哼了一声,许久之后,探出了小脑袋来可怜巴巴地说道,“还没完,后头才是本宫对驸马的心意。”见阿容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觉得嫁出去了就不值钱的公主殿下含泪继续吟道,“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说完这个,就见阿容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顿时松了一口气,却有些惆怅。

    日后,公主殿下也是一个惧内的人了。

    “这话,微臣很喜欢。”一双手覆盖在滑腻的皮肤上,阿容嘴角微微挑起,见阿元呆头呆脑地看着自己,不由翻身将她放在自己的身下,看着一脸大事不妙的熊孩子,不由一口咬在了她的嘴唇上,含糊地笑道,“既然殿下愿意日日与君好,微臣只好努力,完成殿下的心愿。”说完,就再次与这纤细的,仿佛碰一碰就能折断般的女孩儿纠缠到了一起,咽下了她嘴里往外冒的求饶声。

    一时间,屋子里又是春意浮动,许久之后,阿元悲剧地爬出来半个身子,哭哭啼啼地叫道,“本宫要休了你!”

    一双手将熊孩子拖回帐子里,含含糊糊的声音轻笑道,“休了微臣……殿下,舍得么?”

    不知过了多久,阿元就一脸疲惫地睡在了他的怀里,阿容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这才起身,自己走到了屋里角落里的龙凤双烛上,就见红色的蜡油一点一点地往下滴落,竟带着几分叫人伤感,秀美的青年默默地看着这对儿火红的双烛一点一点地燃尽,只右边的那根烧得更快些。阿容轻笑了一声,俯身吹了,就见这两根蜡烛一同灭了火光,怔怔了片刻,却还是感觉欢喜。

    到死,他们也死在一起,这就够了。

    看着这对蜡烛熄了,阿容这才回了床边,就见阿元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还吧嗒嘴儿,目光温柔起来,自己穿上了衣裳往外头去,就见外头远远的有几个眼熟的宫女在,便唤了过来,要了水,却不叫人进来,自己捧着净水与帕子坐在床边,小心地给阿元擦了身子,见她还好,这才将外衫一脱,回身躺在了床上,把这个他等了许多年,不知为何总是一天比一天喜欢的女孩儿揽在怀里,一起闭目养神。

    这一次似乎是真的累的狠了,待阿元揉着眼睛起身,外头都已经日上三竿。阿元眯着眼睛看了看外头,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知道阿容这是给自己擦拭过,顿时又抖起来了,却怯怯地看着阿容不说话,只叫青年无奈道,“不会再叫你为难了。”顿时呼出了一口气来,却觉得自己叫阿容这么有感觉,真是魅力无边,阿元扭着自己的身子得意了一下,这才趴在阿容的怀里小声说道,“亏了三日后再给皇祖母请安,不然,我可怎么见人呢?”

    “若不是三日后,我也不会闹你。”阿容笑了一声,含笑道,“你这回入宫,可别告我的状。”破孩子口无遮拦的,别叫太皇太后抽他。

    “你等着,我哥哥那么多,一准儿叫你知道厉害!”阿元坏笑道。

    妻纲不振什么的,简直不能忍!

    “你啊。”阿容无奈地点了点她的头,见她可怜巴巴的,顿时不忍心了,顶着她的头轻声道,“你舍得?”

    熊孩子想说舍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恨恨扭头,坚决不理这个坏蛋了。

    “从宫里回来,咱们给母亲请安去。”对于称呼城阳伯夫人为母亲,阿元改口得特别快,一点儿磕绊为难都没有,笑嘻嘻地说道,“到时候,我就是嫂子了!”真是美得很,一点儿嫂子的模样都没有。

    她这样有精神,阿容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阿元这样缩在阿容的怀里,嗅着这青年身上淡淡的香气,只觉得特别的幸福,回身抱着阿容精瘦的腰,小声说道,“咱们一直都要在一块儿。”

    “殿下在哪儿,我就去哪儿。”阿容听见阿元的肚子咕咕叫,就笑了,摸了摸她瘪瘪的小肚皮,“起来用膳?”

    “叫人进来吧。”阿元闭着眼睛赖皮地说道。

    “以后,别叫她们进来服侍你,都有我呢。”阿容的身边是没有丫头的,因此公主府里的丫头都是阿元从宫中带出来,或是肃王府送进来的,阿容还是不愿意叫别人亲近阿元的身子,丫头也不行,见阿元抬起头用一种“被我看破了!”的得意目光看着自己,便笑道,“从前也就罢了,你在宫里。以后,我来照顾你。”说完,自己下地穿了衣裳,这才拿了阿元的衣裳一件一件地给她穿。

    阿元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脸认真地给自己盘纽扣,穿鞋子,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这才转头捂着嘴笑了。

    “你这个……”阿容也觉得眼下幸福欢喜,凑过去把阿元亲得直翻白眼儿,这才满意地说道,“这才行,知道么?”

    “知道了。”这家伙简直就是大变身,阿元无力地趴在床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见她穿戴好了,浑身都带着一种淸艳妩媚,又是一种与从前不同的美丽,阿容微笑摸了摸她的脸,这才使人进来,见含袖一脸贼兮兮的,知道这丫头与阿元是一路货色,不然不能被阿元倚重成这样,却不说别的,自己出去唤了贴身的小厮到了面前,见阿元出来,便对这小厮道,“日后待公主,要重于我才行,知道么?”见阿元拉着自己的手仰起头笑,不由捏了捏她的脸。

    这小厮就见在府里除了对太太,素来不苟言笑的大爷竟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儿,顿时惊呆了,看着阿元的眼神如同看着神人。

    阿元也觉得这小厮面生,想必是这几年提拔上来的,见这小厮眉清目秀的,顿时有点儿危机意识了,用贼头贼脑的目光看了看阿容,又看了看这小厮。

    阿容简直要叹气。

    就算熊孩子不说,见了她这模样,他猜都能猜到她到底在想什么。恨不能现在就把这熊孩子吊起来抽,阿容还是很无奈地对这小厮道,“下去吧。”

    “说!他是谁!”阿元用一种吃醋的声音问道。

    “若是没有我,你真能嫁的出去?”阿容时常觉得这公主的脑洞能开到月亮上去,除了自己,想必谁家娶了那都是要逼人全家上吊的节奏。

    “不是有你在,我才不要嫁人呢。”阿元甜言蜜语地说道。

    虽然知道这是唬人的,阿容却还是觉得有些欢喜,见屋里头含袖带着几个丫头收拾得差不多了,见阿元看着含袖的目光恶狠狠的,心里倒感谢这丫头的“识趣”,重重地赏了这才命下去预备膳食。

    混在公主身边的自然是与公主一样的人,捧着充满了驸马深深的心意的荷包,含袖捏着了硬邦邦的银子,热泪盈眶,顿时把驸马当成了自家的主子,只比公主差一线。

    “没出息!”阿元气得直哼哼,撵在这死丫头的身后追着骂。

    含袖捧着荷包做梦一样走了,一点儿都没有听到她的话。

    “这丫头倒像你。”阿元捧着宝贝的时候也是这样两眼放光的,阿容心说这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只揶揄地笑道。

    “瞧她还算机灵,不赶她走了。”阿元口是心非地说道。

    这含袖是在她身边快十年的大宫女,素来得力,又贪财又不要脸,很得她的喜欢,况素来忠心,因此太皇太后这一次将她给了自己,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以后给她一笔嫁妆,好好儿地嫁了,别委屈了她就是。”做宫女的,大多是外头的民女,阿容便温声道,“你喜欢的,就好好儿对待就是。”

    “我不喜欢呢?”

    “那就叫别碍你的眼。”

    “要是是我的错呢?”

    “我陪着你错。”阿容温声道。

    这个时候,不像平日里那样热闹,可是阿元心里却满满的,一点儿都不觉得空虚,不由自主地凑到了他的身边,拱着他小声说道,“这话是你说的,我可信了。”她就算是天底下都说坏都不在乎,只要这个人,哪怕知道她是个坏蛋却还是愿意留在她的身边,那她就欢喜了。

    依偎了一会儿,阿元就见府里的丫头们端着菜上来,觉得肚子里叫唤,她就可怜地说道,“昨天都没有吃东西,后头……”想到洞房真是一件体力活儿,公主殿下一脸的惨不忍睹,哀怨地看了坏阿容一眼,跟着饭菜就进了正房去,就见满满儿的都是好吃的,就觉得特别欢喜,转头与阿容笑道,“都是咱们喜欢吃的。”说完,就坐在桌边流口水,一边对阿容以目视之。

    阿容熟练地坐在她的身边,给她拣菜吃,见她吃得小脸儿圆滚滚的,不由凑上去咬了一口。

    “好啊!”阿元的眼睛瞪圆了,回头也啃了自家驸马一口。

    眼见这对儿主子不吃饭,倒咬起来了,含袖只命众人退出去,这才听见里头嘻嘻哈哈的特别快活。

    “皇兄给了你婚假没有?”阿元被阿容扣在桌上狠狠地亲了一把,只觉得人生悲剧,忍着心酸问道。

    “给了。”阿容一想到圣人听了这么奇特的假期的时候那张精彩的脸,就觉得有趣,转头笑了一声,给阿元绘声绘色地讲了圣人那看似不认同,其实嫉妒死了的表情,这才拉着阿元坐在自己的腿上,慢悠悠地挑着肉给这公主殿下吃,见她吃了些后就摇头,想了想就问道,“你素来喜欢这个。”

    “本宫要保持苗条可爱呀。”阿元心说成亲第一天就叫自己变成吃货,这太没有美感了。

    “没事儿,咱们都多少年了。”阿容笑里藏刀,越发地把许多的好吃的往阿元的嘴里添,笑眯眯地摸着阿元的小肚皮憧憬道,“要变得胖起来才好。”

    这种带着叫公主殿下不寒而栗的期待,真是太可怕了!

    阿元顿时觉得这肉里头带着森森的恶意,机械地嚼了两下,就滚到了外头叫道,“吃饱了,吃饱了!”呜呜呜……这种用膳的感觉,太叫人心里发凉了!

    才跑出去就被笑眯眯的美青年给拎回来了阿元老老实实地被压迫着吃了许多的肉,其实也觉得挺美味的,就打着饱嗝儿摊在驸马的怀里叫他给自己揉肚子,见他一脸认真,就抱着他的脖子继续说道,“我跟皇嫂说了,等成亲给长辈们请安以后,咱们就往江南去。”见阿容的手停下来了,就有些忐忑地说道,“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说完眼巴巴地说道,“福慧没有母亲在身边,可怜极了。”

    “你想做什么,我何时拦过你呢?”阿容见阿元露出了不安,不由笑了,点着她的头说道,“只要你要做的,我不会反驳。”说完,有些不怀好意地说道,“不然,我也想与你往江南去一趟。”见阿元不明白,就敛目道,“祖父祖母这几年在江南安居,你是我的妻子,我想着带你去拜见祖父。”

    “祖父祖母?”阿元诧异了一下,想到阿容确实说过有长辈在江南,只是这许多年竟是都没有见过,不由诧异道,“这许多年,竟没有回过京中么?”

    “祖父不耐烦父亲叔叔们。”阿容想到小时候祖父跳着脚叫嚣什么儿子们都成亲,该有二人世界了,不由抹了抹头上的汗,见阿元懵懂点头,就笑道,“这一回没有回京,并不是不喜爱你,只是祖母病了,因此没有回来。”

    “我能与长辈计较这些?”阿元龇牙道,“我那么小心眼儿?”

    熊孩子的心眼儿真的不大来着,阿容目光漂移了一下,却只温言哄她道,“殿下的心胸最宽阔,我早就知道。”说完,见阿元满意了,这才抱着她笑道,“这一回我知道往江南去,又与祖父送了信。到时候,”他有些不放心地说道,“祖父的性子……比较跳脱……”他艰难地说道,“别与祖父一同玩耍,闹得太厉害了,知道么?”他家那祖父是个奇葩,连阿容都不知道奇葩祖父与唯恐天下不乱的熊孩子凑在一起会是个什么场面。

    默默地给江南百姓点了一根蜡,阿容这才揽着阿元给她说祖父祖母的旧事,叫她知道些。

    阿元连连点头。

    见她点得跟小鸡叼米似的,阿容又笑了,俯身看着这吃饱了,脸色红润的小姑娘,一双手就有些不老实了起来。

    公主殿下正想着玩耍祸害人,冷不丁就觉得身子发软,一抬头,看着阿容含笑的,泛着涟漪的目光,惊呆了。

    “超人呀!”作为被攻了的公主殿下,面对这么嗷嗷待哺的饿狼,默默地竖了一个大拇指,翻身就被拎到屋里去了。

    整整的新婚三日,公主殿下一脸菜色地穿着大红的衣裳,满头晦气地跟在越发光彩照人叫人不能直视的美青年往宫里去请安,沿途只觉得日子没法儿过了,真是日月无光,一路就往宫中去请安,想到这三日被吃了又吃,趴在车里画阿容的小人儿,就听到外头传来了问候的声音,探出头一看,见正是自家二皇兄郑王,顿时眼睛里全是眼泪,含泪唤道,“二皇兄!”可遇上能给自己做主的亲人了!

    郑王被这深情一呼震了一下,看了一眼笑容含蓄的阿容,再看看平日里兴风作浪的熊孩子,顿觉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啊!不由在阿容低声道,“都是微臣的不是。”的时候,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委屈你了。”说完,也觉得阿容比较悲剧,叹了一声,先进宫等着这皇妹妹夫的请安了。

    阿元探出的爪子伸到一半儿,二皇兄无情地走了。

    “说好的给我做主呢?”靠山山倒的节奏,公主殿下纯洁的心灵被这负心的世界严重地伤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殿下您的信用点,似乎是负值呀……

    哇咔咔幸福的霸王票呀咩哈哈~~感谢一下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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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文《盛宠王妃》存稿中,先给亲们看一看文案哈~熊孩子不会那么早结束哒,只是先占个坑嘿嘿~~

第142章

    “这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忧伤地看着二皇兄的身影特别冷酷无情的消失了,阿元就在后头可劲儿地摸眼睛,一脸的伤心欲绝。

    前头领路的内监一个踉跄,都不敢回头看这位公主。

    心理素质太差!

    阿容鄙夷了一下圣人身边如今的心腹,这才凑在阿元的耳边含笑道,“有我疼你,还不够么?”

    “本宫只剩下你了。”阿元唱作俱佳地说道。

    后头阿元的心腹宫女们都一脸感动地拿帕子按着眼角,用深深的感动的目光看着这一对儿主子。

    太感人了些!

    在里头等得不耐烦出来看情况的五公主见着这么执手相看泪眼的模样,简直大牙都要被酸倒,忍了很久,方才上前催促道,“都等着你呢,还不赶紧过来!”说完转身就走,实在不爱看黏糊在一起的两个人。

    就跟谁没有驸马似的!

    对于皇姐这种嫉妒的心情,阿元用一颗宽容的心包容了,一手死死地抓着阿容的手,一边带着几分炫耀地仰着头进了太皇太后的宫中,就见太皇太后高坐上首,圣人与皇后坐在一起,下头是她亲爹娘与皇兄皇嫂们,都带着笑容看着自己,阿元见太皇太后仿佛是瘦了,竟有些疲倦,知道这是因她出嫁之故,顿时心里又有些难过,一头滚在了太皇太后的怀里叫道,“皇祖母!”

    “都成亲了,还这样黏糊。”太皇太后虽这么说,却死死地抱住了阿元的身子,目光落在她露出的脖子上一串的痕迹上,双手一抖,却带出了几分欢喜来,往下看着阿容道,“日后,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见阿容应了,她便继续温言道,“你也是在哀家宫中长大的,哀家的心里头也当你是孩子,万事也不必为了阿元委屈了自己。”说完,摸着阿元的头笑问道,“对不对?”

    “我对驸马可好了。”阿元心里头真是千言万语,恨不能把鬼畜驸马的坏事一一地说了,只是她虽然脸皮厚,也没厚成这样,艰难地忍住了,恶狠狠地看着下头的阿容,表示叫这家伙受了自己没告状的人情。

    下头的皇兄们一脸的不信,诚王最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只对着阿容叹气道,“辛苦你了。”换了他听说要尚这公主,那还不得……特别开心哪。

    想要说实话的诚王殿下被脸上带着温柔笑容的王妃一把拧在了软肉上,含泪拐了个弯儿。

    “殿下待微臣极好。”阿容真心地说道。

    只是真心却被当成了客气话儿,这一回连阿元的几位皇姐都有些不忍,觉得阿容这是夫纲不振,被拿捏住了。

    不过,拿捏的好!

    因阿容十分温柔,这最尊贵的一家子就看着他的目光更为亲近,只肃王此时高一声低一声地哼哼撇嘴,看着阿容的目光不善。

    如今他闺女可算是嫁出去了,不用担心冤大头跑了吧?

    “别叫阿容对阿元生出了不快的心来。”肃王妃见肃王似乎要找茬,就小声儿说道。

    闺女都是人家的人了,若是夫妻因这点儿小事儿起了争执,多叫人难受呀。

    好么,这是被阿容拿捏的节奏!

    一直特别聪明的肃王简直要气坏了,只是再看看上头闺女一脸的欢喜幸福,与阿容对视时一脸的缠绵,到底目光温和了下来,慢慢地撇开了头去。

    好吧,把闺女养得白白嫩嫩却被狼崽子叼走这笔账,以后再算就是。

    “皇祖母只问你,驸马待你好不好?”太皇太后再次问道,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一样。

    “有驸马在,孙女儿就欢喜的紧。”阿元脸红了,拱在皇祖母的怀里小声说道。

    “可见,这就是天作之合了。”皇后如今精神更好些,又逢喜事儿,便与阿元笑道,“该是妹妹行礼的时候了。”本该先给长辈见礼,不过都是一家人,谁还非要纠结这个呢?

    阿元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太皇太后的怀里出来,与阿容立在一处,端端正正地跪下,给长辈们磕头,又得了太皇太后的见面礼,这才往下头给皇兄们见礼,叫阿容改口。

    阿容十分耐心地跟着一路地唤下来,直走到了一只端坐的肥仔儿的面前,看着这鼓鼓的小崽儿一脸认真地坐在椅子上,不由回头看了阿元一眼。

    “叫姐夫。”阿元伸手就掐了荣王一下。

    肥嫩可爱的荣王殿下默默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小荷包儿,绣着花开并蒂十分应景,郑重地放在了阿容的手上,与美貌青年对视,带着一种男人之间的承诺。

    阿容低头握了握,只觉得里头是硬硬的东西,见荣王露出了一嘴的小豁牙,嘴角抽搐了一下,含笑道,“多谢殿下。”

    “姐夫呀。”荣王伸出了罪恶的小爪子,努力要往这美人儿的身上扑。

    都说秀色可餐啥的,荣王殿下发现这位姐夫穿上了红色的衣裳,真是叫肥仔儿都很有食欲。

    “给了你什么?”前头的皇兄大多给了值钱的玩意儿,阿元就探头过来拉开了荷包,就见里头竟是漂亮的荷花花样的金裸子,看了很有心意的弟弟一眼,这才不着痕迹地将这荷包顺到了自己的手上,含笑道,“日后,这就是小五往皇姐府上来时的餐资了。”作为一个当家的公主,时时惦记府中的花费,真的是压力太大。

    “还是皇姐懂我。”给阿容银子就是为了日后天天往皇姐处吃饭的,荣王露出了笑脸拍着手叫了两声,见阿容没有抱自己,顿时眼泪巴巴的。

    “还不去抱着五皇弟?!”圣人看不过去了,偷偷地越过了郑王,踢了正看热闹的诚王一脚,特别地无情无义。

    难道本王是捡来的?!

    对于圣人为了另一个弟弟踢了自己,诚王真是太伤心了,忍着心酸的眼泪伸手抱着肥仔儿,深深地觉得这世界没有爱了。

    待给长辈们请安,阿元就留在太皇太后的身边说话,阿容却留在了外头应付老岳父跟大大小小的要命的大小舅子,如今他深深地庆幸太上皇不在京中,不然面对这么强力的火气,就算圆滑如阿容也是吃不消的。

    后头皇后带着人看着阿元,直将她看的臊了这才算完。

    眼见阿元这样幸福的模样,太皇太后就很满意,就拦着不叫阿元被人围观,这种围观到底叫阿元不自在,却只是厚着脸皮说道,“我就说阿容是个好的,这不,确实是挺好。”那什么,晚上如果不叫她不睡觉,她就更喜欢这驸马了。

    “回头带着补品回去。”太皇太后是过来人,便笑眯眯地说道。

    “补肾的多来点儿。”公主殿下欲盖弥彰地说道。

    五公主沧桑了一下,实在觉得阿元这种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欠抽,不过想到这样的声音只怕外头阿容是能听到的,想了想皮笑肉不笑的阿容,五公主觉得这皇妹的下场不大能很好,竟有一种不忍目睹的心情。

    这出宫后的未来,忒惨了点儿。

    熊孩子还在炫耀呢,阿元只得意洋洋地宣布道,“府里头我说了算!阿容可听我的话。”见大家伙儿点头,她这才笑眯眯地说道,“我对驸马可好了!这几天特别地关心他,爱惜他,什么都不叫他干。”听见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她就扭着衣角哼哼唧唧地说道,“小两口过日子么,不都是你照顾我我照顾你的么,我与驸马……”

    “别说了。”五公主捂着头艰难地说道,“知道你们感情好,谁也离不开谁,说点儿叫人感兴趣的成么?”

    “感兴趣的有,只是不能告诉你。”阿元顿时嘻嘻哈哈地与五公主滚成了一团,见她还跟没长大似的,太皇太后听着外头儿孙们与阿容亲近温和,便微微颔首。

    阿容是个纯良的好孩子,因此她并不希望肃王等人颐指气使,叫人寒心,如今多好,家中都是和睦,竟叫太皇太后有一种幸福。

    正满心的温柔,太皇太后就见宫门外头进来一个宫女,走到她的耳边低声禀告了几句,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露出了冷意。

    “皇祖母?”见她气色不对,阿元松开了与自己扭在一起的五公主,走过去问道,“可是宫中有事儿?”

    “竟来妨碍你的好日子,她将宫中当成什么了!”太皇太后冷笑一声,只对着那宫女道,“去,告诉皇帝去!瞧瞧他的嫔,如今竟敢拿着他妹妹当踏脚石了!”说完,便与阿元抱怨道,“可不就是成嫔!哀家看在她给哀家生了孙子重孙子,连皇后的委屈都顾不得,且容了她,”见阿元嘴角一抽,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她叫皇后吃委屈了,太皇太后却只当看不见,继续与纷纷起身的公主道,“竟还起了幺蛾子,实在叫人厌恶!”

    “皇祖母且消消气儿。”三公主温柔些,便安慰道,“既不好,圈到冷宫就是,何苦与她计较,倒叫自己心里也不欢喜。”这话说的就厉害些了。

    一张嘴就要送人去冷宫啊!

    阿元听了宫女的话,知道成嫔抱着自己的孙子口口声声说是拜见姑祖父姑祖母,只笑了笑,并不在意。

    叫她说,这是成嫔狗急跳墙的节奏。

    “这就是妾的恶毒了!”太皇太后就叹道,“每每生事。若是只有妻子,哪里有这么多的风波?”想到皇后也是因太子侧室之故如今身子不好,更加不快。

    太后心中不快,皇后急忙安抚,几个公主一同劝说这才罢了。

    倒是前头,圣人正看着弟弟们与阿容说笑,越发觉得这个妹夫温润有礼,就听见宫女与自己禀了这个,脸上也有点儿下不来台。

    因是太子宫的旧人,圣人如今虽然冷淡各宫,然而却也不是无情的人,对一些不涉及到皇后的小动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有想到竟助长了成嫔的气焰,如今仿佛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作为皇帝,难免会多想一些,圣人只一想到日后成嫔的心更大,带着这如今所谓的“皇长孙”没准儿折腾成出什么来,只怕来个谋朝篡位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眼睛就冰冷了起来,掩住了不欲坏了皇叔与弟弟们的好心情,转头招来自己的心腹内监,低声道,“传朕的口谕,成嫔无德,贬为贵人,除封号,”见这内监脸上露出了震惊的模样,他便淡淡地说道,“锁宫待罪,没有朕的话,谁都不能放她出来!”

    顿了顿,又淡淡地说道,“那孩子……既然是老三的儿子,便送到老三的府上去。宫中不准抚育。”皇长孙,又养育宫中,这叫人瞧了心里多少要有些想法。圣人虽不是心狠能杀了一个无辜不懂事的婴孩儿,然而却也不会给更多的宠爱,叫这孩子长成后生出妄念,最后害了自己的性命。

    只是圣人到底对宫中嫔妃的争斗感到厌烦,冷哼道,“宫中谁再生事,只一并滚到冷宫去!”说完,便与这内监道,“成嫔日后,不能再出现在朕的面前!”言语中颇有决绝之意。

    这就是要成嫔彻底失宠的意思了,这内监虽然平日里也得了成嫔的一二好处通些气,却不过是个顺水人情,见圣人眼下厌弃了成嫔,只忍着心中的震撼悄悄地出去传旨,之后却不由自主地往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皇后一动不动,就叫成嫔失宠,日后这宫中谁还敢与她争夺圣人的宠爱呢?

    都老实儿地呆着吧!

    阿元隔了一会儿,就听到宫外有女子的哭嚎,与求见圣人的尖叫,乱哄哄的,却只当听不见。这在宫中厮混过的大多都是人精子,对圣人的举动心中猜测,却都不动声色,自在说笑。后头皇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激与眷恋,越过了隔着的薄薄的纱幔向着圣人的方向看去,仿佛是心有灵犀,圣人也转头望过来,隔着纱幔,阿元都觉得这俩之间的气氛有点儿热乎了,心里只有欢喜的。

    想必那什么选秀,该也是不成的了。

    “腾哥儿本是要来见你,却叫他父皇丢了许多的折子熟悉政事,实在是……”皇后见连太皇太后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脸上就烫得跟火烧似的,急忙与阿元说话。

    “他使太子妃与我说了。”成婚第二天太子妃上门了一次,只给阿元请安,顺便说了凤腾如今的忙碌,听说可怜的太子被他亲爹累成了狗,阿元就不厚道地笑了。

    如今的圣人更喜欢在宫里陪伴皇后孝顺太皇太后顺便欺负自己的胖弟弟,对于政事,不是很重要的都交给了太子,美其名曰提早熟练。

    “可怜的孩子呀。”阿元摇头晃脑地唏嘘了一下,这才算完。

    因想着往城阳伯府去,因此阿元便辞了宫中的赐宴,出宫之时就见宫中竟仿佛噤若寒蝉,显然是被圣人料理了成嫔吓坏了,却只当看不见,带着许多的战利品往婆家去,远远的开道后,就见城阳伯府外中门大开,十分的喜庆,城阳伯与城阳伯夫人站在最前立在府门前,身上穿得郑重,上来给阿元行礼,叫阿元下了车后急忙扶住了,口中连声道,“父亲母亲如此,岂不是叫我为难?哪里有长辈给小辈请安的道理呢?”说完,挽着城阳伯夫人的手就往府中走,不叫她继续行礼。

    “满京城看着,到底不该无礼。”城阳伯夫人便含笑道。

    “若是这样儿,日后我可怎么回家?”阿元就顿足道,“母亲愈发拘泥,这是拿我当外人么?”这么顺口地就改了称呼,就很能表达公主殿下一直以来想要嫁人的殷切的心情了。

    城阳伯夫人含笑看着嘴里埋怨不停的女孩儿,就见她眉目清朗,一派的光风霁月,看着叫人心中欢喜快活,目光便温柔了起来,给阿元抹着鬓角的头发笑道,“只你嫁过来,什么母亲都愿意做。”说完,含笑回头看了看一双眼睛全都落在阿元身上的儿子,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来。

    “我嫁过来是叫母亲享福的,不是劳累人的。”阿元絮絮叨叨地跟着城阳伯夫人回了正院,厮见过,这一回受了府里头几个弟弟与弟妹的家礼,这才回头与城阳伯夫人有些得意地问道,“日后,我就是嫂子了,对不对?”说完,还笑眯眯地命人给了嘴角抽搐的妯娌们见面礼,特别得意地做了大嫂。

    “公主虽然年幼,却有长嫂风范。”外头湛家三老爷看着里头阿元已经抱着阿慧所出的小子与女眷们说笑,一点儿皇家公主的傲慢都没有,便含笑道,“湛家有福,阿容有福。”

    “大嫂从前看准了的,还能不好?”湛家二老爷对嫂子城阳伯夫人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此时便得意地说道,“满京城寻去,有没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儿?”

    “你儿子怎么竟敢不回来?”湛家三老爷被新媳妇儿与肚子里的娃滋润了心灵,如今也不觉得日子难过了,便瞪着眼睛挑剔自己的兄长道,”别人也就罢了,容哥儿可是老大,又尚了公主,他这么不放在心上,是不是叫人生气?“

    湛家的四少爷,二老爷的儿子在江南读书,竟然没有回京。

    “赶路呢。”说起这个湛家二老爷就一脸晦气,与弟弟抱怨道,“我早早儿地送了信过去叫他回来,他还真提早回京,谁知道在外头碰上了事儿,竟耽搁了。”说完,只与城阳伯心虚地说道,“只再过几日就能回家,到时候叫他给公主容哥儿请罪。”

    城阳伯一双眼睛只看着自己的妻子,竟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阿容素来知道父亲的,此时便露出了担忧来问道,“究竟是何事?”

    “听说是从前的很要好的同窗。”二老爷知道的不多,却只笑道,“该是无事的,不然这小子早往京中诉苦求助,”见阿容成婚后似乎更显稳重,便笑道,“瞧瞧你,我就想叫这小子赶紧回来,也娶了媳妇儿也就是了。”与尚书府的亲事早就定下来了,二老爷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占了这么一个大便宜,想到闵尚书如今已经入阁,炙手可热,他便与阿容笑道,“也早点儿叫我的一桩心事落下。”

    与闵尚书恐湛家的婚事被挖墙脚一样儿,二老爷也很担心夜长梦多,这亲事叫别家给抢了。

    两家都这样急迫的也很不多,阿容嘴角抽了抽,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屋里头的阿元往外瞧瞧阿容,见他自在,这才收回目光脸上带着微笑与女眷们说话。

    这是她作为一家人的第一天,又与从前客的身份不同,然而相处起来却没有什么改变,一边掐着怀里阿慧她儿子的小屁股,这做大伯娘的就还一脸坏笑,被这愤怒的小婴孩儿一脚踢在了脸上,这才大笑,亲手给这气哼哼扭着小身子不肯看她的小东西带上了一副金锁片,这才与她二弟妹阿慧问道,“不心疼吧?”

    “这孩子皮实着呢。”阿慧并不在意,只是摇头笑道。

    湛家的孩子大多都很结实,一点儿都不娇气,这孩子学着在地上爬的时候还从床上翻下来过,掉到地上的时候大家都惊慌的不行,只他自己只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嚎了两声就自己继续飞快地爬走了。

    因此,对着区区的掐了一把,阿慧这做娘的一点儿都不担心。

    阿元也放心了,见这小东西飞快地从自己的怀里扑腾了下去,这才命奶娘将他抱走,与城阳伯夫人笑道,“我与驸马说了,这段时候回来住。”见城阳伯夫人诧异中带着惊喜,阿元就甜言蜜语起来,拱在婆婆的身边娇滴滴地说道,“我只想在母亲身边呢。”想到自家老娘肃王妃,阿元就有点儿心虚,不过想着婆婆家住住,娘家住住,雨露均占,公主殿下就觉得这其实是两全法来着。

    “是不是于理不合?”城阳伯夫人心里是愿意的,却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随外头说去,咱们自个儿快活才是真的。”阿元不在意地笑了笑,见城阳伯夫人欢喜地应了,到底不是初上门的新媳妇儿,因此更加活泼了。

    才说了几句话,就见一旁一直在默默地听着的阿镜转过头捂着嘴干呕了一下,脸上带着几分苍白,这些年阿镜到底不是从前的讨厌的模样,阿元顿了顿,便问道,“妹妹可是身子不爽利?”

    她能问出这话,于阿镜竟是惊喜了,虽阿元的脸色依旧是淡淡的,然而只她这一句,就能叫淮南王妃对自己温和起来,阿镜忙低着头恭敬地说道,“托……大嫂的福,只是早前吹了风,如今倒还好些了。”这么多年的磋磨,棱角早就磨没了,阿镜奉承了阿元几句,只说更衣,这才出来,却见自己的兄长阿岳正往此处来,目中顿时一亮预备迎上,然而却见阿岳见到她后脸色微微一变,转身就要走。

    想到今日看到三太太日益隆起的肚子,阿镜心里就跟火烧似的,急声唤道,“五哥!”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成嫔娘娘再见咳咳~~

    幸福的霸王票呀嘿嘿嘿~~打滚儿感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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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阿岳微微皱眉,只当没有听到,继续往回走。

    “五哥!”阿镜急忙快走几步,拉住了阿岳的袖子,脸上露出了哀求的模样来,求道,“咱们说几句话。”

    “若是说上次的事儿,妹妹不必说了。”阿岳眼中带着淡淡的疲惫,见阿镜的脸上有些苍白,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便皱眉道,“王府……妹夫对你……”

    见他还有关心自己的意思,阿镜眼睛就红了,想要流泪,却只是低着头掩了掩,强笑道,“他对我,还算不错。”见阿岳顿了顿,只默默地听着,想到如今凤城虽然对她并不十分宠爱,不比府里的二房与妾室,可是一个月里头总有几天在她的屋里,阿镜便低声道,“府里头,母亲瞧在公主与大伯娘的情分上,对我至少不似从前那样忌讳。”她如今,都已经无法想象当年为了什么迷了心窍,一定要嫁到王府上去。

    也想不起当年是抱着什么心境,觉得家中的长辈是不愿看她好,因此才不愿意这门亲事。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嫁到王府去,抛开了一向的荣华,身在其中才能知道里头的苦。

    只幸亏如今娘家没有彻底舍弃她,叫她还能这样过下去。

    “既然知道是谁的缘故,就要知道感恩。”阿岳见阿镜的眼睛里带着怅然,冷着脸说道。

    他如今在外头照顾生母,又要担心妹妹,是真的很不想再生事了。

    “我知道。”阿镜连连点头,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道,“前儿他升了官,回家里头母亲就赞了我,我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她的夫君凤城虽然在后院上有许多的女人,可并不是个糊涂的人。相反,这是个很机灵的人。因阿元与太上皇面前说了好话,使他升官,因此这份感激就落在了阿镜的身上,前些时候日日歇在她的屋里,给了她一个孩子。

    她只要再能生个儿子来,在王府就算没有夫君的疼爱,也很能立住脚了。

    阿岳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那个不懂事,横冲直撞的妹妹,哪里去了呢?

    虽然厌恶那样的妹妹,可是看着眼下低眉顺眼的阿镜,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兄长。

    年少的时候,他太过偏激,母亲与妹妹犯了错,他只知道逃避,劝说不了,就一并舍弃,舍弃了母亲与妹妹在一旁袖手不管,自己逃出了空闲来。

    如果当年,他一力不许母亲闹腾,不许妹妹嫁到王府上去,强硬些,难道真的不能转圜么?

    想着这个,阿岳的心里就难受的厉害,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是低声道,“日后若是在王府不顺心,回来就与我,与你五嫂说,咱们是一家人,总能给你做主。”

    “知道了。”阿镜感激地点头,见兄长的脸色渐渐温和,目中一闪,便低声道,“太太这一胎……”

    “你竟还要说这个!”阿岳满心的愧疚听到这,顿时烟消云散,脸上露出严厉之色,带着几分冰冷地看着阿镜,冷道,“上一次我与你说过,此事不准再提!”

    “她如今与父亲这样好,若生个儿子,这府里还哪里有你的立足之地!”阿镜急声道,“五哥!你究竟在想什么!父亲,父亲总是会疼爱这个孩子,日后你又算什么?!”若是三太太真的生出儿子出来,这就是父亲的幼子,本就招人喜欢,再有三太太吹枕头风,阿岳在父亲面前还有什么分量?想到着,阿镜便急切地说道,“况,日后分家,难道也要叫这个小子分走五哥的那一份儿?!”

    “住口!”

    “我一心是为了五哥,咱们才是一母同胞!”

    “王府这些年,你就只学了这个?!”阿岳气得浑身直突突,简直不敢认识这个张口闭口都是猜忌的妹妹,从前想着她在王府艰难难免怜惜,如今却说不出的心冷,轻声道,“那是父亲的孩子!就算日后……”他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在你的心里,父亲这么不值得信任?!况我是兄长,就算吃亏又怎么了?!难道我的前程,只能靠着家里?”他顿了顿,便有些心灰地说道,“你放心,我总是能照顾好你与母亲,不要担心。”

    他虽然无能,却也不是忌惮后院儿继母与未出世孩子的人。

    见他坦荡,阿镜看多了王府里后院女子的争斗,她的院子里头还不消停呢,也有些伤心,却还是劝道,“如今她的胎还不稳当,咱们只要……”说到这里,竟兜头就叫阿岳抽了一个大耳刮子,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却见阿岳的目光冰冷,沉声道,“这样的小人伎俩,你竟带到咱们的府里!若是日后你还这样儿,就别回家了!”

    “你为了那个女人打我?!”阿镜尖声道,“她抢走了父亲!”

    “我打你,是因你的心坏了。”阿岳更加难过,看着这个全然没有觉出自己错来的妹妹,摇着头伤心地说道,“你的心,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王府是个大染坊,竟叫当年虽骄傲却不知害人的阿镜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太太……”顿了顿,阿岳仰天不去看阿镜的脸,只低声道,“你知道父亲当初,为何会娶了太太?”

    “年少温柔,谁不喜欢?”说到底,阿镜对湛家三老爷还是有诸多的怨恨,此时便忍不住讥讽道。

    “当初父亲说要成亲,连勋贵人家,伯侯府邸都愿意嫁女孩儿过来,”阿岳见阿镜愤愤不平,只漠然地说道,“难道那不是年少温柔?只父亲为了咱们两个,不敢娶高门女子,恐日后这女子仗着母家欺凌我们两个,生出波折,这就是父亲对我们的心意了。”因此,才选了如今的三太太,这女人身后的娘家是对她极差的,因此不会成为助力,只能一个人在湛府立足,必然不敢亏待了前头妻室所出的子女。

    “我虽然并不亲近太太,只是却不得不说一句日久见人心,太太是个本分的人。”阿岳轻声道,“她素日里对我与你,从不指手画脚,只安分地侍奉父亲,如今有孕,我是欢喜的。”他或许不会如同孝敬生母那样孝敬三太太了,那么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未尝不是后半辈子有靠。

    “别再寻太太的麻烦,不然父亲恼了,我也不知该怎么救你。”阿岳见阿镜呆住了,这才低声道,“好好儿过日子。你如今也就要是个母亲,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说完,竟有些不敢再看这妹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了阿镜脸色发白地呆立。

    阿镜发了一会儿的呆,只觉得如今兄长似乎又与从前不同,满嘴的苦涩说不出来,小腹竟有些疼,一时就踉跄地回去。

    一回去就听见屋里头正传来家中女眷的笑声,眼见城阳伯夫人正拉着阿元不知在说些什么,她心中也生出了些惊恐,恐自己的话叫人听见,默默地坐下后,就浑身发软。

    “这是怎么了?”城阳伯夫人正听阿元绘声绘色地描述日后在府里怎么过日子,见阿镜脸色不好,满脸都是汗,先唬了一跳,见阿镜连话都说不出,急忙命丫头去请大夫过来,自己扶着阿镜躺倒了里屋的床上,见她脸色灰败,不由皱眉道,“哪儿不自在,与大伯娘说。”

    阿镜只摇了摇头,不敢出声,目光落在也跟进来的三太太的脸上,见她眼睛里都是真切的担忧,一时竟有些羞愧不安,咬着嘴唇小声道,“疼。”说完,一双手就摁在了小腹上。

    见她这样儿,城阳伯夫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连声命人去炖安胎的补品,此时见大夫进来,便让出空来使大夫诊脉,见那大夫微微皱眉,急忙问道,“无碍吧?”

    “思虑过甚,静养就是。”这大夫见阿镜虽然穿着华丽富贵,满头的珠翠,可是目中闪烁,眉头有思虑的痕迹,就知这不知是哪家的奶奶,急忙说道

    城阳伯夫人又请大夫写了方子,这才叹息了一声,与有些惊慌的阿镜温声道,“你如今是双身子了,不必想那么多,只安心养胎。”

    “扰了公主的喜事。”阿镜有些惶恐地说道。

    今日是阿元新婚过来请安,竟叫她给搅和了,也不知阿元心中会对她生出什么想法来。若是不快活了,转身与王府说些什么,她还怎么过日子呢?

    “你这才是喜事儿呢。”阿元听了身边宫女的禀告,知道她竟然对三太太的孩子生出了忌惮之心,微微皱眉,有些冷淡地说道。

    “我命人去王府报喜去了,你只安心在家里等着就是。”城阳伯夫人见阿元有些不同,心中更相信阿元不会刻意给人下不来台,心里对阿镜出了一圈儿就不好有些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抚了抚阿镜的头劝了她休息,这才带着人走了。

    回了外头,城阳伯夫人也不过是与女眷们说说阿镜的喜事,满室欢欣也就罢了。

    阿元到底觉得不快,只是也忍了等着回头与城阳伯夫人说道,因此就听见二太太正在扬声笑道,“尚书府里头的大姑娘,今日也有帖子,给公主请安呢。”

    “知道你的儿媳妇儿好,竟是来与我们炫耀不成?”城阳伯夫人见二太太献宝似的从袖里取了一封帖子,就见上头带着淡淡的清香,笔迹秀雅可爱,便微微颔首笑道,“只从这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说完,又将这帖子给了阿元笑道,“这是给你的。”

    阿元低头就见满纸的娟秀飘逸的小字,不由深深地嫉妒了。

    她想起了自己那满篇儿都是红圈圈的烂字。

    “虽如此,母亲只有更喜欢你的。”城阳伯夫人便摸着她的头小声说道。

    公主殿下顿时被治愈了,抱着城阳伯夫人的胳膊笑得更喇叭花儿似的。

    “那孩子碍着规矩不能上门,只是这份心思也很叫人欢喜了。”城阳伯夫人与二太太说完,就使人去预备了些料子首饰补品预备往闵尚书府上送去,后头阿元想了想,又添了几样宫中的首饰,更显看重,这才算完。

    不过说笑了一会儿,就见外头有喧哗的声音过来,就有人进来禀告说是淮南王府的姑爷来接人,阿元就走到门口,见凤城匆匆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

    男子再爱美色,却还是看重嫡子的。

    虽然不是很喜欢阿镜这个媳妇儿,然而凤城与湛家却相处得极好,此时进来先给长辈们请安,这才叫阿容引着往后头去,就见阿元正立在门口,见她看过来,急忙过去笑道,“妹妹今儿回来,我还与母亲说起,想来见见妹妹好不好?”回头又与阿容笑道,“大哥如今竟仿佛与从前不同,可见琴瑟和鸣,实在叫人羡慕。”奉承了几句,见阿元满意地看着他,便只急切地问道,“阿镜呢?”

    “里头歇着你。”阿元看了喜色掩饰不住的凤城,指着里屋说道。

    “你不欢喜?”阿容见她气色不对,便落在了人后低声问她。

    阿元忍不住将阿镜之前的话都说了,见阿容敛目不语,便小声说道,“亏我还以为她改过了,没想到如今竟又添恶毒,这话我说了都脏了自己的嘴。她是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主意的?”与三太太怎么争斗,阿元不过说一句不识好歹也就算了,可是把主意打到一个无辜的孩子的身上,就叫阿元觉得恶心了,她如今只觉得晦气,小声道,“这些,我是不愿意叫母亲知道的。”

    城阳伯夫人知道,这只怕就要动气了。

    “母亲虽温柔,最不能看的就是对无辜的孩子下手,特别是这孩子也是湛家的血脉。”阿容沉默了片刻,只是他在朝堂之上日子久了,最知道人心易变,便与气愤的阿元说道,“五弟既然骂了她,且看日后。”若是阿镜还是有这样的心思,虽然对不住弟弟与叔父,可是阿容却还是不能再叫阿镜上门了。

    这样的心思只要一念生起,他也觉得防不胜防。

    “回头你与母亲说说。”阿容见阿元把眼睛瞪圆了,就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叫母亲知道,好看顾三婶,别叫她着了算计,况,”他敛目道,“母亲心软,也该叫她离阿镜远些。”如今牵扯了三房的利益,阿镜就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日后谁能保证大家伙儿与三房没有别的呢?

    “知道了。”阿元龇牙说道,却叫这驸马捏了捏自己的小脸儿,小声道,“就该关在王府里别叫她出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里头凤城也是这么打算的。

    阿镜虽然如今与娘家缓和,只是在凤城看,这心上有了伤痕的,是很难消退不见的,凤城是真的想与湛家走动亲近,因此并不愿意叫阿镜总是来戳人家的肺管子,想到方才门口阿元的气色就很不对,凤城在心里哀怨了一下,却只是俯身用满脸的温柔对着阿镜道,“你身子重,我来接你,回去了再请太医来好好儿给你看看。”见阿镜竟有些受宠若惊,他默默地挡住了后头女眷们的目光。

    这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模样叫人看见,还能不知道在府里他不是这么温柔么?

    心里觉得阿镜是在给他上眼药,凤城就不快了。

    哪怕在府里形同陌路呢,他在外头还是给足了阿镜脸面的。

    “阿镜如今有孕,难免敏感,姑爷且别与她计较。”城阳伯夫人便温声道。

    “伯娘这话说的。”凤城面对这位公主的婆婆,真是笑得跟喇叭花儿似的,回头就亲近地说道,“都是一家人,不就是相互迁就过日子么。”这话说的道貌岸然极了,见城阳伯夫人满意颔首,凤城就机灵地说道,“伯娘也知道,您侄女婿也不小了,这一胎阿镜有功,因此若是不能时常来给您请安,您可别与我计较。”

    “安心养胎就是。”阿镜连连落胎,城阳伯夫人也很担心这一回,因此点头。

    “您若是真的想念的紧,侄女婿竟常来,聊胜于无。”凤城乖巧地给自己卖好。

    阿元远远地看着这小子嘴甜地哄了城阳伯夫人开怀,再看看阿镜,真是分不清这俩人究竟是谁坑了谁了。

    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不是阿镜要紧,今日就该留你在府里与你大哥吃酒。”城阳伯夫人便笑道。

    “咱们日后有的是时候,只恐大哥烦了我呢。”凤城眨巴了一下眼睛,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地对脸上微微抽搐的阿元拱手道,“日后,还请大嫂别撵我。”把堂妹唤了嫂子,还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这充分地表明了凤城是个心理素质极好,且脸皮很厚的人。

    就是这样儿呢,阿元也忍不住欢喜了起来,深深地觉得这小子有前途!

    她如今,可不就是喜欢别人管自己叫嫂子么。

    阿容转头忍不住笑了一声,看着得意洋洋的阿元,只觉得身上又热起来了。

    “我母妃还常说,这些年伯娘不大爱出门,这竟想念的紧,改日也要来呢。”凤城便与城阳伯夫人笑道。

    这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城阳伯夫人明白虽如今府里有些荣光,却也没有到宗室王妃纡尊降贵的程度,不过是奔着阿元来的,因此只含笑不语。

    “王妃若是来了,咱们一处说笑岂不是热闹?”阿元就笑眯眯地在一旁接话。

    见她似乎只是对阿镜冷淡,对自家王府很亲近,凤城隐蔽地松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正要告辞,就听见有动静,听说是宫中的赏赐下来,众人便都出去,就见是宫中给尚了公主的湛家的赏赐,其中金银如意宝石另有茶砖古董等等,众人拜谢了,又有宫中的赐宴,流水一样进了湛府,亏了城阳伯夫人本是要设宴的,因此外头圆桌都备着,各色的珍馐佳肴落在桌上,再次谢恩后,城阳伯夫人便摸着阿元的头感叹道,“托你的福,湛家有了这样的体面。”

    宫中这样看重,又赏赐又赐宴的,实在叫人倍感光彩。

    知道这也是太皇太后圣人与自己做脸,阿元只与城阳伯夫人笑道,“我既嫁入湛家,自然就是湛家的人,体面都是一体。”见凤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微微一顿,便与他笑道,“我瞧着宫中赐下的点心与鹿肉不错,你带回去与王妃尝个鲜儿,且是我的心意了。”

    “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凤城笑眯眯地也不推辞,带着阿元送的点心与阿镜就要走。

    阿元只瞅见无人注意的时候,将他拉到一旁,冷冷地说道,“日后,不要再叫我在这府里见到她,知道么?”

    “难道她又……”凤城的脸色微微变了,紧张起来。

    “她是出嫁女,你媳妇儿,我管不着,只是我不待见她,也不想再见到她,堂兄记好了,咱们就还是亲戚。”阿元见凤城惊疑不定,摇头道,“回去问问她,她都想干什么了!”说罢,就甩着袖子到了一旁不说话了。

    此地人多,不是问话的时候,凤城到底心中惊疑地拉着不远处扶着丫头看过来的阿镜走了。

    后头三太太看着阿镜走了,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叫身后的婆子拉住了。

    阿镜不是个软和人,哪怕三太太是叫求她多来府里看望她父亲呢,也还是少开口为好。

    这算是一家人第一次聚在一处吃饭,阿元就与阿容敬了长辈们,却又叫很拼命的苏蓉给灌了酒,待吃完了饭,就晕乎乎的,拐着弯儿就回了阿容的院子,进屋就扑到在了床上。因喝了酒,此时公主殿下就有点儿小兴奋,眼前有些迷茫,却也能见到烛火下头一美人儿活色生香,顿时生出了小色心来,趴在床头看着这美人儿只穿了寝衣,长发披散着过来,待温热的身体凑到了她的身边,阿元猛地扑上去抱住,拱拱,这才闭着眼睛小声说道,“给爷笑一个。”

    这美人儿呼吸窒息了一下,见她有点儿不舒坦,便温柔地给她摩挲后背,轻声问道,“还难过么?竟喝了这么多的酒。”

    从赐宴到晚上,阿元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连与苏蓉碰杯,等阿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苏蓉都躺桌子底下去了,阿元虽看着清醒,只叫阿容说,这熊孩子竟然这么主动地钻他怀里来,只怕就是还没醒酒呢。

    不然瞧了他,还不拼命地跑了?

    不过,席上不怀好意地叫他喝了许多的酒,就叫阿元觉得有趣了。

    难道是想灌醉了他,做出点儿什么?

    “我可是酒桌小英雄,这点儿算什么!”阿元觉得被鄙夷了,晕头晕脑地拍着床板也别地愤愤不平,只是却还是有点儿难过,不透扭来扭去,拉了拉自己的衣裳小声道,“很热呀。”

    “我服侍殿下更衣?”见她自动扒拉衣裳,阿容不由笑了。

    听到美人儿愿意与自己更衣,熊孩子满意了,自动摊开了四肢等着被服侍,嘴里还哼哼唧唧地说道,“容哥儿你这么贤惠,以后本宫赏你,啊!”

    “多谢殿下。”美青年从善如流,伸出修长好看的手,一点一点地把这熊孩子的衣裳扒干净,见她觉得凉快了,傻笑着往自己的怀里钻,目中幽深,俯身凑到了这女孩儿的面前,就见这女孩儿的一双有些迷蒙的漂亮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模样来,不由将嘴唇贴在了这女孩儿的眼角,喃喃地说道,“你是我的。”正缓缓地将这女孩儿压在身下,嘴唇顺着她的眼角向下而去,冷不丁就感到身上一痛,还未反应过来,竟落在了床下。

    挨了一脚被踢下了床的青年诧异看去,就见这公主正嗷嗷叫着指天龇牙威风八面地叫道,“明明本宫才是攻!”被压倒什么的,真是太不可原谅了!

    看着嗷嗷叫完翻身就睡的公主殿下,阿容:……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殿下乃这么霸道,真的可以么?远目~~

    哇咔咔,幸福的霸王票呀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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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7 00:18:44

第144章

    “这个……”又是一个清朗的早晨,公主殿下穿了一身儿的鹅黄色的裙子,头上带着一套的红宝石头面,映着白皙的小脸儿,越发地眉目似画,只是此时漂亮的公主殿下没有时间往镜子里头去看自己的美貌了,只低着头问正给自己整理衣裳的阿容,有些纠结地问道,“容,容哥儿呀,昨天晚上,我对你做出了什么没有?”

    对于一个喝多了会干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倒霉蛋儿来说,虽然记不清昨天晚上自己干了什么,不过阿元面对驸马那有些复杂的目光,就觉得有点儿不妙了。

    阿容头也不抬地给她理衣裳,嘴里嗯了一声,突然问道,“攻是什么?”他隐隐地有些明白,却不敢相信。

    这熊孩子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是个攻?

    “噗嗤……”公主殿下喷了,脸上突然带着喜色问道,“难道你被我压倒了?”如果是那样儿,她就圆满了。

    “胡说八道!”阿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阿元的小脑袋,有心收拾熊孩子,只是到底是在家里,不好如在公主府里肆意。

    阿元打了一个激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心中却有一根敏锐的神经告诉她,跟婆婆住在一起这个主意,真的是太好了!

    见她怯怯地看着自己,阿容转头笑了一下,这才拉着阿元起身,在她松了一口气时贴在她的耳边儿,见她耳朵尖儿突然就红了,这才轻声道,“下一次,踹人的时候小心些。不然……”再往下点儿,只怕这公主以后就没有什么幸福可言了。

    阿元双腿一软,险些坐到地上去。

    这种危机感,只叫熊孩子扭身就撇开了后头的驸马,哭着就往前院去了,见着屋里头的城阳伯夫人,只扑到靠山的怀里,一双小爪子到处地抓挠叫道,“母亲救我!”

    “这又是怎么了?”城阳伯夫人见阿元小脸儿煞白,急忙问道。

    “容哥儿坏。”阿元告状道。

    “大爷呢?”见她玩儿命地往自己怀里钻,显然是吓坏了,城阳伯夫人便摸着阿元的头发,口中安慰道,“别怕,母亲给你做主。”她顿了顿,便问道。“容哥儿做了什么?”

    我踹了你儿子一脚叫他险些日后不能人道,你儿子等着晚上这样那样报复呢。

    这话能跟婆婆说么?阿元沧桑不已,只含泪道,“您要给我做主哇!”却什么都不说,扭来扭去。

    这模样,城阳伯夫人就明白了,当年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只是虽然同情熊孩子,不过自家儿子也很苦,城阳伯夫人威严地咳了一声道,“回头我说他。”特别地公正明理,只见了后头阿容笑眯眯地进来,怀里的小身子哆哆嗦嗦的,城阳伯夫人便笑道,“瞧瞧你,才成亲就叫你媳妇儿恼了,罢了罢了,一会儿用了饭,你们便不要在我面前了,自己回屋里去给公主赔罪,知道么?”

    “是。”阿容施礼,认了这教训。

    “给你出气了不是?”城阳伯夫人低头,就见阿元正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笑问道。

    “您还是不是我母亲呀?”把自己跟阿容关一个屋里,这不是要自己挂掉的节奏?阿元恨不能痛哭流涕。

    “所以才向着你。”城阳伯夫人和气地笑了,偏还问,“阿元觉得心疼驸马了?”

    熊孩子什么都不想说了,拱在婆婆的怀里装死,才一会儿就叫自家驸马给挖出来,提到一边儿一同坐了,觉得横竖都是死,因此破罐子破摔,昂首挺胸斜视美青年,表示自己的胆子特别大!

    “今儿收拾收拾,我带你们往国公府上去。”城阳伯夫人笑了笑,不再打趣这一对儿,这才与阿元温声道,“给太夫人,你舅舅舅母请安去。”她口中的国公府,就是英国公府了,因一向来往亲密,因此阿元便点了点头,只是又问道,“该带些什么呢?”

    “什么都是你的心意。”城阳伯夫人便温声道。

    阿元低头想了想,只命身边的含袖去给自己张罗,自己便捂着肚子小声说道,“有点儿饿呀。”真是一脸的馋像,看着就是一只吃货。

    反正婆婆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的,阿元一点儿装装的想法都没有,见城阳伯夫人含笑命人传饭,这才好奇地问道,“父亲呢?”

    城阳伯夫人面色微妙了起来,慢慢地说道,“与闵尚书喝酒去了。”

    “大清早上就喝酒?!”

    “昨儿府里热闹,又赐宴,你懂的。”城阳伯夫人含蓄地说道。

    闵尚书是个喜欢烧热灶且热情的人,昨天湛家体面大发了,尚书大人羡慕嫉妒恨,因此要跟“湛兄”一同喝酒表达一下“一家人”的欢庆。

    想到城阳伯默默带走的那壶御酒,城阳伯夫人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上一个叫她有这样复杂心情的,就是即将前往的英国公府的二老太爷了。

    阿元懂了,正撇嘴觉得逗儿尚书脸皮真厚,就见阿慧与苏蓉两个弟妹联袂而来,阿慧还好,只苏蓉此时真是一脸菜色,眼睛下头发青,显然是喝多了还没缓过来呢,本是有点儿害怕的熊孩子想到昨天的英雄,竟觉得格外地骄傲了起来,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后头阿怀与阿同两个弟弟进来,默默地坐在了各自媳妇儿的身边。

    这两个弟弟如今也补入了禁卫,手底下也很有些人手,因此也与从前不同,又添英武之气。

    “昨儿还好吧?”自己的伤疤还没好,熊孩子就开始坏笑去戳苏蓉的伤疤了。

    苏蓉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一伸手,身边的夫君阿同就很有眼力见儿地捧了茶放在她的手中,特别地殷勤。

    城阳伯夫人只含笑看着,一点儿都不觉得儿媳妇儿使唤儿子有什么不对。

    阿元瞧着嫉妒死了,心说别人的夫君忠犬老实,自家驸马却是个鬼畜,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正要开嘲讽模式,却见一旁默默地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来,见到里头都是自己爱吃的小核桃瓤儿,抬头见阿容对着自己笑,阿元一脸得意地抓了小核桃吃了,还喂给婆婆一颗。

    “这就又好了?”见阿元如此,城阳伯夫人便含笑问道。

    “人家心胸特别开阔来着。”阿元狡辩了一下,见早饭上来,便欢呼地上了桌,张着嘴巴等着阿容投喂。

    苏蓉覰了她一眼,哼哼了一声道,“来日再战!”

    正喝八宝粥的阿元噗嗤一声差点儿喷出来,心说再喝一次,本宫还不定是个什么下场呢,只教训道,“饮酒误事,还是不要过度为好!”

    苏蓉看着正义凛然的公主殿下,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却觉得这颇有几分道理,默默地应了。

    阿容看着阿元这小模样就觉得有趣,城阳伯夫人在一旁见这素来稳重的孩子只在阿元在身边是神采更加飞扬鲜活些,也暗道这才是良缘,见阿元低着头喝粥,便给她夹了一个豆腐皮的包子,温声道,“听容哥儿说,过两天你们就去江南?”见阿元抬头看过来,她便笑道,“若是见了你祖父祖母,替我们请安。”对于公公不许她们往江南去服侍这种古怪的命令,城阳伯夫人是不认可的,只与阿元与阿容道,“若是便宜,便劝劝你们祖父,南边儿虽好,不如京中一家团聚呢。”

    “祖父想必只是嘴硬罢了。”阿容就笑道,“您别不信,这一回必是要回来的。”

    城阳伯夫人低头想了想,果然也笑起来,连连点头。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祖父,阿元也是十分好奇的,据说这位祖父与她家二老太爷是至交好友,当年在边关立下了军功因此得以入京为官,虽然没有她公公城阳伯那样军功显赫,却是一位极明白的人,况湛家没有妾室,是从这位祖父而起,因此阿元对这样的祖父还是很憧憬的。

    说了一会儿的话,阿元便回屋收拾整齐,跟着城阳伯夫人往英国公府上去,才到就见英国公夫人迎了出来,一同先往太夫人处,就见一屋子的姐妹嫂子,只叫阿元眼花缭乱,斯见过方才坐下。见太夫人精神好起来,面上也少了许多的病容,阿元心里也放心下来,抬头与太夫人笑道,“您如今瞧着好了,可是叫人放心了。”

    “只你们这样记挂,怎么敢不好?”太夫人笑起来,见阿容秀美,阿元活泼,一双璧人,便与下头也上门了的肃王妃笑道,“你瞧瞧,我就说,这两个再没有错儿的。”

    “您一夸她,她又找不着北了。”肃王妃一摊手笑道。

    “阿元极好,是我们家的福气。”城阳伯夫人也含笑说道。。

    英国公夫人坐在太夫人的下手,见这两位还推辞了起来,便与太夫人笑道,“小七与锦绣从前就好,如今可不就是有这样的缘分?”说完,便抚掌道,“咱们家的姐妹,如今也都算是圆满了。”

    “只红玉这丫头,当初嫁了人就去了外地,如今竟只剩下书信了。”太夫人便叹了一声,露出了记挂之色来。

    太夫人口中这位阿元是不知道的,因此只默默地听着也就罢了。

    “姐姐日子过得也很顺畅,守着当年您给的嫁妆,手指缝儿里漏出点子,就够寻常人家几年的花用了。”城阳伯夫人便安慰道。

    “到底不如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受庇护。”太夫人不舍地说了,又听女眷们劝了又劝,这才罢了。

    不过说了几句,就有别家府里的女眷过来,英国公夫人微微皱眉,却只含笑与看过来的阿元笑道,“府里的哥儿都渐大了,如今正是相看的时候。”只命迎到别处去,匆匆地走了。

    英国公府的少爷不少,如今虽然新皇登基,不过英国公却还是新皇倚重的人,因此并未失权,英国公府的亲事自然是叫人眼热的。

    对于舅舅府里都的亲事,阿元也十分看重,因此此时就关切道,“不知都是什么样儿的小姐,不如日后我在公主府里设宴,好好儿相看相看?”

    “不必如此。”太夫人温和地说道,“你舅母心里有数。”见阿元微微点头,她便含笑说道,“如今我也只是安享富贵,外头的事儿不大管了。”说完,就与阿元笑道,“你与容哥儿从小就好,以后也要相亲相爱地过日子,别因赌气拌嘴生出嫌隙。”见阿元恭恭敬敬地应了,这才叹道,“你往江南去,也是一件好事儿,如今这京里头,虽我不听外头的事儿,却也……”

    “京里怎么了?”阿元疑惑地问道。

    她这段时候只把注意力放在了亲事上,竟仿佛少知道了许多的事情。

    “京里有勋贵与圣人上书,求选秀呢。”一旁的肃王妃犹豫了片刻,便低声与她说道。

    阿元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只冷笑道,“后宫如何,是皇兄的家事,我瞧着这竟似乎连皇兄后宫都要管?”

    “因此,几家能在圣人说得上话的人家,都被上门过。”肃王妃便与太夫人说道,“我们王府也有人找上门,话才说出口就叫我们王爷给骂出去了,说没有叔叔插手侄儿后院儿的道理,因此知道些。”

    新皇登基,后宫空虚,况如今只皇后有宠,在外人看来,这是圣人腻歪了从前的妾室所致,多好的机会呀,若送进宫的女孩儿能得宠,一大家子都受益,就算是为了这个,也得卖力地活动起来。

    “我常觉得,一家子的荣华竟托付在女子的身上,这多没出息,多叫人笑话呀。”阿元与阿容对视了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宫里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女孩儿失心疯,难道家里不知道?一个个的进去,谁又好了?”往后宫去,一辈子为一个男人争斗算计,连心都肮脏了,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幸福呢?

    况最重要的是,她皇兄,她皇兄可没想着补充后宫来着!

    “皇兄与皇嫂说了,选秀是免了的,这样的心意,还非巴巴儿地往里挤,有什么意思呢?”

    “都说皇后体弱,圣人只怕还要有新宠的。”城阳伯夫人便在一旁说道。

    “我瞧着不像。”阿元便小声嘀咕道。

    真要新宠,还用等到选秀?早登基的时候满宫的新鲜的美人儿,圣人早就去睡了。如今还只宿在皇后宫中,不是被富贵眯了眼的,都能看出来闺女就算入宫也就是一个摆设。

    像不像的,阿元说了不算,只圣人说了算。

    眼下圣人就很不开心,看着面前跪着的几个朝臣,捏着自己手里的折子,气得很了,只冷笑道,“如今,竟有人来做朕的主了!”

    “绵延皇嗣,这也是陛下……”下头的话,那朝臣刚要说就被圣人一个折子砸在了脑袋上,骇然抬头,就见圣人眯着眼睛冷笑道,“这么说,朕还要谢你!”

    “微臣不敢。”

    “你们敢的很。”圣人敛目,淡淡地说道,“串联各府,想要做什么朕的心里有数,只是朕也实话告诉你们,儿子,朕够多的了。前朝随你们与朕争论,只是这后宫……”他顿了顿,面上露出了严厉之色道,“是家事!虽朕刚刚登基,却也不是由着你们拿捏!既然你们这么想要选秀,朕偏不如你们的意愿!”见这几个诧异不已,圣人便冷笑道,“五年之内,选秀之事不必再提!没有新登基便广纳美色的道理!你们当朕是昏君?!”

    这一席话劈头盖脸地下来,只将这几人震得说不出话来,然见圣人定了心意,到底不敢多说什么,磕了头飞快地走了。

    圣人沉默了片刻,默默地使人将这折子烧了,整理了衣裳方才往后宫去,一路到了太皇太后的宫中,就见皇后正抱着肥嘟嘟的荣王吃点心,上头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面上就温柔了起来,进去请安后,见荣王有点儿蔫头耷脑的,便笑问道,“小五这是怎么了?”

    “阿元嫁出去了,他就这样儿了。”皇后含笑道,“这是想念皇姐呢,对不对?”她低头问荣王。

    “很该去与皇姐吃肉啦。”荣王板着胖手指,扭着小身子说道。

    “他们姐弟感情好,这乍然分开,难免不习惯。”太皇太后便叹气道,“小五都瘦了。”

    “怨不得我觉得五弟硌得慌,竟果然是瘦了。”皇后的脸上也带着几分忧愁。

    圣人再厚的脸皮,也梗了一下,默默地看着圆润的鼓鼓的肥仔儿,实在没看出来他哪儿有骨头出来硌手。

    “可心疼死哀家了。”太皇太后拿帕子掩了掩眼角。

    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圣人心里深深地怀疑,只是见皇祖母与妻子都言之凿凿的,心里想着莫非是他看错了,便张开手,与咬着胖手指的肥仔儿笑道,“过来叫皇兄瞧瞧。”

    肥仔儿眼睛一亮,迎面向他飞扑了过来,圣人被这分量压得差点儿去见了祖宗,抱着满怀的小肥肉,细细地摸索了,还是没有摸着骨头,不由疑惑地看想皇后。

    皇后笑吟吟地看着他,只一会儿,圣人就默默地觉得,这弟弟确实是硌手来着。

    皇后的话,怎么会有错呢?

    “这段时候,总是有外命妇来给哀家请安。”太皇太后见圣人的面色还好,便淡淡地说道。

    圣人抱着荣王的手紧了紧,沉默了起来。

    带着女孩儿进宫来,可不就是为了叫太皇太后相看,想要入宫么?

    “皇帝是个什么章程?”太皇太后只问道。

    “孙儿已说过,”圣人便摸着弟弟的小身子温声道,“选秀,五年之内是没有的了。五年后,”他微微一笑道,“皇子们也长大,只指给他们就是。”说完,轻声道,“后宫女人多了,闹腾。从前父皇与母后就很好。”这就是间接地表白自己的心意了,只叫皇后有些忐忑的心顿时稳当了起来,只是看着圣人清明温和的眼,她又觉得之前的担忧与不信任叫自己羞愧,一时眼里就带了泪光。

    “从前的薛氏,”太皇太后目光有些飘远了,低声道,“后头的徐氏,后宫后妃相争,连累前朝都分裂不稳,哀家见的多了,如今竟有些感慨。”

    她口中的薛氏,就是当年险些将太皇太后拉下马的女人了,圣人闻言脸色也肃然起来,想到这几朝,确实是祖父在位时最为动荡,便微微点头。

    “既然无心,便别再招进来做摆设,也误了人家女孩儿的一生。”太皇太后温声道,“从前的德妃,一辈子在这宫里,哀家瞧着心里不忍心。”

    “孙儿明白。”圣人急忙说道。

    “你们好好儿地过日子,”太皇太后含笑道,“知心一个也难求,一心一意,并不是很难对不对?”

    “皇祖母。”太皇太后都是在为了自己说话,皇后起身有些羞愧。

    “你身子不好,哀家还能顶用呢。”太皇太后命圣人拉着皇后坐下,这才笑了。

    “皇祖母最好了。”荣王左看看右看看,就拍着手叫道。

    “你都知道什么。”圣人见荣王这么机灵,顿时拍着他的头就笑了。

    太皇太后只是看着,脸上带着笑意。

    她老了,也不会总是提点这些,只是入不入耳,只看圣人的心了。

    宫中圣人与皇后感情上越发融洽了起来,阿元在英国公府上说了一天的闲话,吃了晚饭方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因如今自己也在宫外,倒也能时常上门,最后跟自家的六舅舅斗了嘴,正掐得厉害的时候,国公舅舅披星戴月地回来了,迎面就见自己的六弟正蹦着高儿地跟张牙舞爪的公主殿下对掐,嘴里还得意地叫道,“你舅舅,你舅舅今儿吃酒去了!想要他给你做主,做梦去吧!”

    “被”做梦的英国公沉默了片刻,默默地看着弟弟蹦跳。

    “告儿你,就算他来了,我也不怕!”六舅舅嚣张的厉害,在坏外甥女儿突然沉默了下来时只哈哈笑道,“知道什么叫告状么?!咱上头有人!”如今太夫人病好了,六舅舅自然就又王者归来了,只觉得告起状来再也没有了压力,兄长什么的,那完全都不在话下。

    这亲哥也得听老娘的!

    英国公笑了。

    公主殿下也笑了,对着自家六舅舅一笑,指了指他的身后。

    一股子凉气顺着六舅舅的脖子就窜出来了,眼睛呆滞起来,六舅舅卡巴卡巴地扭着脖子往后一看,就见月色下,自家的好三哥对自己笑得特别温和,含笑问道,“上头有人?”

    六舅舅软软倒地做昏迷状,转眼就被英国公提留了起来往后头去了。

    “你这个……”城阳伯夫人无奈地指了指哈哈直笑的熊孩子,这才上车出了英国公府回家,刚刚出了府门,就见着外头正立着英国公府的四太太,阿元的亲舅母,两厢辞别,就见阿元的四舅舅齐坚亲过来接妻子回家。

    阿元又拜了自家的四舅舅,这才钻进了车里,只是心中却是一动,探出头往后看,却见舅舅的车往另一处去了,然而夜色里,她的舅舅却在进马车的那一刻,突然向着城阳伯府的马车看了一眼,那一眼的压抑与隐忍,竟叫阿元不知为何,特别的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殿下你对六舅舅这么坏,会有大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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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怎么了这是?”阿容见阿元缩回头后脸上有些古怪,便含笑问道。

    “大抵是我看错了。”方才她四舅舅说话时并不十分热络,态度也很平常,与别人没有不同,怎么可能会有那样压抑的眼神呢?

    同在英国公府长大,一个是俊秀少年,一个是如花少女……

    这么多年,城阳伯夫人与英国公都极为亲近,然而却仿佛避开了齐宣,如同陌路,永不相见。

    阿元心里跳跳,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见城阳伯夫人没有看自己,这才往阿容的怀里依偎而去,嗅着他身上的清香气,只轻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呢?”旧事如何,多想无益,不过是平添风波罢了。

    “随时可以。”阿容温声道,“我的差事已经安排好,只随你的心意就是。”

    公主殿下顿时就被这妇唱夫随给感动了,贼头贼脑地啃了啃阿容光滑的下巴,含糊地说道,“最喜欢驸马了。”

    阿容真的不明白,这熊孩子明知道会被吃掉,为什么总是还要来撩拨自己,叹了一声,他只隐蔽地抱了抱媳妇儿,这才小声笑道,“我也喜欢你。”

    城阳伯夫人只当听不着,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小夫妻俩躲在马车的角落里悉悉索索地说话,待回了府里头,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主殿下进屋就被自家驸马给摁住了,嗷嗷直叫中,平日里特别信任的含袖竟然没有出现,被拖到床上的时候还听见外头含袖轻声吩咐“都散了散了”的声音,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背叛,只尖声怨恨地叫道,“你这个叛徒!”叫完了,却见阿容眼睛笑得弯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亮的如同天上的星辰,被迷惑了一下,眼睛发直里,就感觉被这青年缠住了,眼前闪动的都是星星。

    有机会吃掉熊孩子,特别是昨天还被一脚踹到了地上,驸马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一夜的纠缠,只累的阿元连讨饶都没力气了,这才算完。

    小夫妻两个头碰头地睡起来,阿容也不知睡了多久,只是第二天就觉得被用力地踹了一脚,腰上疼得厉害,刚刚睁开眼睛,就觉得腹部一重,往下一看,就见一条纤细雪白的腿落在了自己的腹间,转头就见阿元睡得四仰八叉的,特别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床铺,一双手还无意识地到处扒拉,不由无奈地将这小胳膊小腿儿地塞进被子里,又默默地给这睡得直流口水的熊孩子擦脸,见她卷了两个人的被子缩到角落继续睡,不由无奈极了。

    这些天与公主殿下一起睡是很幸福的事情,不过不每天都被这占床占的厉害的熊孩子踢打就更幸福了。

    自己穿了衣裳,阿容披衣下地,一开门就见含袖偷偷地探出了一颗脑袋来,显然也是因昨夜被公主殿下怨恨的声音吓住了,觉得这丫头不错,阿容一笑,命含袖端了水给自己,这才温声道,“日后往厨房说,每日多加几道点心,给公主身边服侍的人。”说完,见这跟在吃货公主身边的从前的大宫女眼睛猛地亮了,比给她银子的时候还快活,就知道这也是个吃货,日后还要她配合自己,便带着笑容回屋了。

    有了点心,含袖觉得公主的威胁都不算什么,欢欢喜喜地往厨房去,点了几道点心,这才乐呵呵地出了厨房,往后头去等着公主醒了往前服侍,一进屋,就见里头正坐着一个老嬷嬷。这嬷嬷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的,更有体面,素日也是服侍阿元用心的,平日里都称她一声陈嬷嬷。

    含袖急忙上前给这面上带着几分忧虑的嬷嬷行礼,又殷勤地泡了茶上来问道,“嬷嬷可有什么吩咐?”

    陈嬷嬷迟疑了一下,这才拉着含袖到了自己对面坐下,犹豫了许久方才与含袖轻声道,“如今公主与驸马,可是很要好。”

    “要好的不行。”含袖虽是个姑娘,然而在后宫什么没有见过,此时也没有什么羞涩的,就笑道,“驸马温柔俊美,这可真是良缘。”

    “只是也太好了些。”陈嬷嬷却担忧地说道,“这夜夜都不消停的……公主还小,驸马又正是……”她含糊道,“只怕公主身子受不住。”

    “不是炖了补品么。”含袖心里觉得吧,这年头儿,新婚,若是驸马都不生龙活虎的,那公主未来大概就是个悲剧了,就这么不消停才是应该的呢,并不当一会事儿,笑眯眯地说道,“殿下若真是不愿意,早就说了。知道嬷嬷是为公主担心,只是咱们服侍人的,只听主子的吩咐,何必自作主张,倒叫主子不快活呢?”

    “我也只是心疼公主。”陈嬷嬷叹了一声,又问道,“咱们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又怎么处置呢?”

    “您手里有些,我的手里有些,余下的都在这府里太太处。”阿元的嫁妆很不少,自己是不耐烦管的,况跟她出宫的都是许多年的老人,因此并没有什么怀疑,如陈嬷嬷含袖这样的心腹手中都管着帐,另有许多便求了城阳伯夫人代管。含袖更知道些,见陈嬷嬷微微点头,却并没有异议,便笑道,“您不觉得不可么?”

    “到底是殿下的夫家,况这府里的太太素来慈爱,我这双眼睛还是很看得清的。”陈嬷嬷温声笑道,“难道我是古板的人,只想叫公主不快活?”见含袖笑了,她便敛住了笑容告诫道,“马上就要往江南去,我想着,公主府里也有许多的人事,我就留在京中,你跟着公主去。”见含袖点头应了,她脸上凝重地说道,“这两府里头都是规矩的,我并不担心,只是在外头,你机灵些,有些女子,是不能叫近身的,明白么?”

    “驸马眼里只有咱们主子,何必担心呢?”

    “驸马虽然与外头的女子无心,却恐着了她们的算计,到时岂不是无妄之灾?”陈嬷嬷殷切地叮嘱道,“我见得多了,一壶加了料的酒下去,能叫男子迷瞪起来认不出人来,到时候才有哭的时候呢。”见含袖脸上凝重了起来,再说了些算计之事,说得见识不多的含袖脸上发白,连连点头,这才叹道,“我老了,只殿下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可不想这样的肮脏事儿叫她伤心。”

    “您放心,”含袖就肃然道,“必不敢离驸马半步的!”

    “在外头,要给驸马体面,别仗着你是公主身边的得意人就张狂。”陈嬷嬷颔首,叮嘱道。

    “驸马是主子,咱们都明白。”含袖到底谢了陈嬷嬷的提点,送了这颤巍巍的嬷嬷出去,想了想方才往后院去。

    此时阿元已经哀怨地起来,虽穿戴好,却只伏在阿容的背上懒洋洋地放赖。

    阿容背着这小祖宗在床上滚,见她泄恨似的啃自己的脖子,便警告道,“不想给母亲请安去了?”

    这威胁真的很给力,公主殿下消停了,低眉顺眼地爬下来特别的乖巧。

    阿容这才起身唤人进来,阿元一见笑嘻嘻进来的含袖,鼻子都气歪了,只命到了自己的面前,掐着这丫头的脸凶巴巴地道,“叛徒!”

    “殿下饶了我。”含袖可怜巴巴地叫道。

    “说!”阿元严刑逼供道,“给了你什么你背叛我了?!”

    “点心呀……”含袖继续可怜地说道。

    “原来是点心。”公主殿下觉得这还是可以理解的,谁不爱点心呢?不由哼哼道,“下一回,再胳膊肘儿往外拐,瞧我不打你板子的。”

    见这丫头认错良好,这才叫阿容扶着,再次恶狠狠地威胁了这丫头一下,往正房去了。

    才第二天,城阳伯夫人见她竟然又来,不由就笑了,与她笑道,“我不是个定要立规矩的人,你两个弟妹也知道,平日里不必这样早过来请安,自己随意就是。”

    “阿容与我说过,只我想跟母亲在一块儿,可不是规矩的缘故,”阿元就指了指早在一旁的阿慧与苏蓉道,“这两个不是也天天来?”

    “说了多少回都不肯听。”城阳伯夫人无奈地看着三个儿媳妇儿,叫阿元坐在自己的身边说话时,就见外头城阳伯大步进来,便与他笑道,“昨儿阿元给你请安,你竟不在,今日可无事?”

    “无事。”城阳伯默默地看了看阿元,微微颔首。

    阿元很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公公,还是阿容知道父亲心中的想法,急忙将阿元从城阳伯夫人的身边拉过来与自己坐了,就见城阳伯沉默着坐在了母亲的身边,这才对阿元低声道,“在家里,父亲在时,母亲身边……”

    “我懂的。”阿元嘴角一抽,用重新认识的模样看了看一脸沉着的公公,心说这是一种怎样黏糊的境界呀。

    想到从前听说流言,自家这公公为了娶媳妇儿真是百折不挠,特别地执着,阿元就心里有点儿小嫉妒,与阿容哼哼道,“你都没有父亲这样儿呢。”

    阿容微微一笑,心说本驸马辛苦的时候,你还在外头兴风作浪呢!

    不着痕迹地逼退了情敌什么的,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么?

    想到从前的郑家的那小子,阿容恨不能现在就给这招蜂引蝶的公主一口。

    郑阁老的孙子,阿元的便宜师兄,当初阿容就觉得不对。后来见到那少年背地里对阿元看来的爱慕的目光,阿容真是郁闷坏了。还是后头不着痕迹地经常在阿元的身边,叫这郑家小子看到自己与阿元的亲近,又与他做了以文会友的好朋友,两厢引为知己,彼此袒露了心声后,方才安定了下来。

    其中种种,不比在前朝玩儿心眼差多少了。

    一想从前,驸马爷就觉得累得慌,不愿多说从前的事儿,因此只与阿元靠在一处说话。

    城阳伯夫人见两个孩子感情好,心里也欢喜,见阿慧将自己的大孙子抱了来,只接过去逗着孙子。

    阿元见她喜欢,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你还小呢,母亲也说不着急。”见阿元眼睛里带着渴望,阿容到底心疼她,便握着她的手含笑道,“我也不着急。”

    “你都快三十了。”阿元低着头小声说道,“不是为了等我,你也不会膝下空空,听着别人只管你叫大伯父。”

    “不是你生的,我也不要。”阿容含笑说道。

    这话说得阿元心里欢喜,却又有些愧疚,只小声说道,“咱们不强求行么?真的有了,咱们就生。”话说按着眼下这被吃的频率,真是很容易的事儿呀。

    “都听你的。”阿容心里感动,只笑眯眯地说道,“殿下才是做主的人不是?”

    “你就甜言蜜语吧。”阿元一眼就看破了,正与阿容嬉闹,就听见外头有管家进来禀告道,“荣王来了。”

    阿元眼角一抽,望了望天,心说这可是大清早上的,这就上门,是不是有点儿太急迫了些?妥妥的是来混早饭的!心里觉得肥仔儿真是越来越馋嘴了,再听城阳伯夫人都不用提醒,只往后吩咐厨房加几样点心,就起身笑道,“我出去迎迎,都是一家人,母亲且安坐就是。”说完便与阿容一起出去,就见湛府的管家正低着头引着几人往此处来,当头眉飞色舞的就是她倒霉二侄儿凤宁了,这小子左手牵着肥仔儿,右手扶着九公主,身后跟着一个脸上有些阴沉的陈平,真是浩浩荡荡特别威风。

    这是组团儿吃大户的节奏啊!

    公主殿下气坏了,飞快过去就拎起了凤宁的耳朵,凶巴巴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疼啊疼啊……”凤宁被拧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连声求姑姑撒手,见阿元还瞪着眼睛看他,只好憋屈地说道,“宫里头没有别人,因此母后命我来送王叔过来。”见阿元的目光落在陈平与九公主的身上,他也有些心虚,赔笑道,“那什么,顺路遇上,因此一同过来。”

    “呵呵……”

    “姑姑后头不是要与侄儿去江南么,”凤宁见阿元脸色不善,急忙说道,“我过来瞧瞧可有什么遗漏没有。”说完,却有些垂头丧气的。

    “这是怎么了?”阿元放下了手,俯身抱住了鼓鼓的肥仔儿,这才问道。

    “一想到要跟阿平分别一段儿时间,侄儿就特别惆怅。”在九公主懵懂,陈平顶着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下脸上扭曲中,如今的二皇子凤宁就很哀怨地说道。

    阿元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宁哥儿在说什么呀?”肥仔儿听得糊涂,就抬头问自家无所不知的皇姐。

    “好孩子不能知道这个!”公主殿下卷着弟弟就走。

    陈平在后头气得肝儿疼,真是目眦欲裂,第一万次在心里盘算怎么搞死这个毁他名声的二皇子,却见凤宁可怜巴巴地看过来,咬着牙齿牵着九公主就走,看都不看这人一眼。

    “姑父,姑父!”

    跟在阿元身后往回走的阿容听见呼唤,转头看凤宁是否有事,却见这厮在陈平的身边赔笑,嘴里殷勤极了,也觉得这皇子是个奇葩来着,沉默了片刻,跟上了阿元的脚步。

    这么不好评价的皇子,真的是不多见了。

    陈平虽然各种阴暗,然而对阿元却还算客气,毕竟不是阿元,也不会叫太上皇退位前给他与九公主赐婚。这人情他是记下了的,因此不好在公主的家中翻脸,只回头对着凤宁笑了笑,低头问九公主道,“这儿好不好?”

    “好看。”九公主飞快点头。

    “喜欢,日后常来与公主玩耍,好不好?”陈平耐心地说道。

    “好!”不知道陈平何意的九公主乖乖地应了。

    陈平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夸奖一样摸了摸九公主的头。

    太上皇在还好,九公主不过是不得宠罢了,日子还很过得下去。换了如今的圣人,这位可不是亲爹,对于不大喜欢的弟弟妹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恩典,没看从前敢与圣人龇牙的凤桐还被关着,天下都大赦了这货都没有放出来么。

    九公主并不得圣人的喜欢,平日里也是淡淡的,如今还好,太皇太后还有时能看顾一二,可是日后怎么办呢?他是男子,到底不能跟着九公主到处去,她在外头受欺负,谁能护着她呢?

    陈平就默默地朝秦国公主下手了。

    只要秦国公主能护着九公主,日后他在朝中,愿意以湛家马首是瞻,作为交换。

    阿元还不知道自己被个阴测测的小子惦记上了,虽觉得陈平来的古怪,却并未多想,带着肥仔儿进了屋子,送了他往城阳伯夫人处扑腾,这才叫九公主到自己身边坐下,细细地问了她今日的起居,知道她日子过得不坏,这才放心些。

    肥仔儿撅着小屁股拱到城阳伯夫人怀里时,一抬头,就见到了一张刚毅肃然的脸,歪了歪大脑袋,转头去看城阳伯夫人。

    “见过殿下。”城阳伯沉声道。

    肥仔儿们对英武有力的武将都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见城阳伯和气,顿时张开小爪子求抱。

    城阳伯沉默了片刻,默默地看了看身边的儿子阿怀。这与父亲颇有几分相似的高大青年也很沉默地起身,俯身抱起了肥仔儿,掂了掂,阿元敏锐地见到这平日里木头似的弟弟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抽搐,显然是觉得分量不轻,之后阿怀方才带着拍着手交好的肥仔儿坐回了媳妇儿的身边,姿势特别熟练,一看就是经常抱孩子的。

    凤宁坐在了阿怀的上手,默默地看着欢喜的皇叔,对阿元欲言又止。

    阿元只看着九公主在身边好奇地四处看,一点儿没不想知道这倒霉侄子到底怎么了。

    二皇子殿下默默地低头开始给桌上的果子扒皮儿,不时用惆怅哀怨的目光看一下无情的姑姑。

    荣王殿下伸过一个小脑袋,张开了大嘴等在了侄儿放扒好的果子的必经之路上。

    阿元见了这模样简直就要叹气,顿了顿,起身往外走,回头瞧了凤宁一眼。

    二皇子秒懂,顿时喜笑颜开跟了上去,走到了后头阿容的房里,阿元这才命人下去,皱着眉头问道,“说说,怎么了?”

    “前儿父皇说了,后宫不再进人,选秀至少也要五年以后。”凤宁飞快地说道,见阿元露出了疑惑,显然也觉得这事儿跟他没有半铜钱的关系,他就红了脸,凑到阿元的面前小声说道,“姑姑啊,那什么,母后,母后要给我相看王妃。”

    公主殿下猛地一翻白眼儿,恨不能厥过去。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这侄儿的亲事还归她管?

    “哪家的姑娘?”

    “您猜。”凤宁对了对手指,十分顽皮地说道。

    “猜你个大头鬼呀!”阿元气得鼻子都歪了,跳起来就锤这小子,见他嗷嗷直叫,只连声问道,“究竟是谁?!”

    “还没定呢。”凤宁抱头鼠窜,只连声道,“求姑姑一件事儿。”见阿元停下了手做侧耳倾听装,他迟疑了一下,只求道,“姑姑与母后说,眼下别想着给我寻王妃成么?”在阿元陡然凝滞的表情里,他就抱怨道,“那些小姐们虽好,可是太热情,太主动,涂脂抹粉的,我不喜欢。”

    “你不想娶王妃?”阿元只疑惑地问道,“不涂脂抹粉?那你喜欢什么模样儿的,告诉皇嫂,叫她给你寻摸就是。”不想娶王妃的王爷都不是好王爷,公主殿下觉得凤宁的这种想法是很要不得的,便劝道,“娶了王妃,好处多着呢。”

    “如阿平那样儿的才好。”凤宁想了想,便在阿元抽搐的目光里说道,“清清冷冷的,知道照顾人,还与我有许多的话说,又……”正眉飞色舞地想说说好朋友的好处,就叫阿元给阻止了,不由疑惑地看着有点儿贫血的姑姑。

    “这节奏不对啊。”阿元脸色发白地说道。

    这侄儿是要被掰弯的节奏,她擦了一把汗,努力抢救道,“那小子与你是不可能的,死心吧,啊!”若没有九公主,阿元现在就愿意帮侄儿搞定一下,不过如今陈平明显是非要娶九公主做媳妇儿的,这就不大美妙了,阿元叹息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我跟阿平……”凤宁突然在姑姑复杂的目光里明白了,顿时起身急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跟陈平是好朋友,可是,那什么,他喜欢的还是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来着,此时被误会,他急忙说道,“我是喜欢姑娘的!”

    “真的?”阿元试探道。

    “我想寻个自己喜欢的王妃,只恐母后先定了别人。”凤宁充满梦幻地说道,“那一定是个仙女儿。”

    “比你姑姑还仙女儿?”阿元不怀好意地问道。

    凤宁咳了一声,恳切地说道,“说实话,您还真差点儿。”虽然他很想拍姑姑马屁,可是太无耻,他真的说不出口啊。

    “臭小子!”见凤宁说了大实话后,一脸惊慌地窜出了屋子,公主殿下真是勃然大怒,四下一看,操起了墙角的大花瓶高高举起,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屋子叫道,“本宫宰了你!”

    “殿下……”正要彪悍一把的公主殿下,就听到一声呼唤戛然而止。

    她抬头,就看见阿容领着一名俊秀青年踏入了院子,看到这彪悍的造型,惊呆了。

    公主殿下呆呆地看着那陌生青年震惊的面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花瓶,努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讪讪地放下了凶器,脸上特别地贤淑纯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方才那都是幻觉……肥公主贤良淑德握爪!~~

    幸福的霸王票嘿嘿~~感谢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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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羊羊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8 23:08:49

第146章

    “这个吧……”阿元讪笑道,“是个意外来着。”

    凤宁一看自己竟然叫姑姑在姑父的面前母老虎了,顿时胆小地溜走了。

    这样不顾情谊,只叫阿元心里恨得直痒痒,只是看了看那似乎石化了的青年,向着阿容看去。

    阿容并不觉得这样儿多不好,反而觉得许久没有见到媳妇这么活泼而有趣,笑了两声,这才拍着身边青年的肩膀笑道,“叫大嫂。”

    “大嫂。”这青年乖乖地叫了,之后再次沉默了下来,阿元就见到他瞥向阿容的目光之中带了几分不赞同。

    “这是四弟,公主唤他阿瑾就是。”阿容才笑完,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就见弟弟的目光之中带了几分忧虑,心中微微一沉,却只掩住了他看向阿元有些不满的目光,转身与弟弟认真地说道,“殿下是我喜欢的人,四弟日后待殿下,就如同待我。”

    这名为阿瑾的青年迟疑了一下,看向阿元的目光这才带了郑重,再次唤了一声道,“大嫂。”

    “四弟这是匆匆而来,沿途不劳累吧?”阿元知道阿瑾只怕对自己颇为不满,毕竟自己方才确实有点儿出格,不是阿容这样对自己爱惜包容的人,换了一个不认识的男子都会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妻子,况又是阿容的弟弟,没准儿怎么心疼他哥哥被个母老虎欺负呢,此时便也不在意,只抹了一把脸,迎了阿瑾进屋,这才问道。

    阿瑾不过是来时被惊了,此时见阿元温和,自家大哥上来就拉住了她的手,显然是代表了一种态度,他从小就最敬慕这个兄长,急忙说道,“还好,只是有些耽误了,没有赶上大哥与公主的大婚,是我的罪过。”

    “唤嫂子就行。”阿元就笑道,“咱们是一家人,何来请罪之说?你是弟弟,平日里若是有什么,便与我,与你大哥说就是。”

    “公主贤良,日后你就知道了。”顿了顿,阿容似乎是在玩笑般笑看着阿元道,“你这个嫂子,平日里最规矩的,只我与她说,不喜欢拘束的人,瞧着她活泼,我心里就欢喜。”

    感情还是自家大哥惯出来的。

    阿瑾眼角跳了跳,见大哥看着这嫂子的目光全是喜欢,也觉得这亲事是人家自己的事儿,自己方才确实有点儿多管闲事,又见阿元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忐忑,也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知道这公主不似外头传言的跋扈嚣张,便也缓了脸色,急忙笑道,“方才大嫂确实惊着弟弟了,只是再一回味,竟与祖父有异曲同工之妙,竟有些亲切。”说完,再三与阿元拱手道,“大嫂别怪弟弟没见识。”

    “这话怎么说的。”阿元心里大石头落了地,就笑起来。

    不过……

    “与祖父相似,是个什么意思?”阿元嘴角抽搐地问道。

    阿瑾发现说错了话,顿时咳了一声,俊秀的脸红了。

    他的模样比阿岳还好些,湛府里只不如阿容,也是个俊美的青年,阿元想了想二老爷与二太太,就不知道这模样是随了谁了,又一想到闵尚书府上的小姐,就觉得是天作之合了。

    “阿瑾这些年在江南侍奉祖父祖母,因此一直没有回京。”阿容便与阿元笑道。

    阿元顿时肃然起敬。

    阿瑾当年只怕年纪还很小,就愿意离开家人与京中的繁华去侍奉长辈,只这么看就是个极好的人品了。

    “也在江南书院读书,并不耽搁什么。”阿瑾见阿元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就只谦虚地说道。

    “这真是叫咱们都自愧不如了。”阿元与阿容笑了,又细细地问祖父祖母的情况,知道老人家身子硬朗,这才放心,又笑问道,“听说你早就回京,路上却耽搁了?”

    阿瑾听了这个就脸红了,与兄长对视了一眼,这才轻声道,“确实有些缘故。”见阿容也担心地看过来,便叹息道,“弟弟沿途路过一位好友的家中,我这好友家中母亲病重,却没有银子抓药请大夫,我本是想给了银子就走的,谁知道……”说到后头,他的脸就红起来,又有些懊恼,叫阿元看着就有点儿疑惑。

    “怎么,难道有人为难你?”阿容便皱眉问道。

    “敢为难湛家的,本宫还没见过呢!”阿元见阿瑾欲言又止,便冷笑了一声道,”四弟只与我们说说,谁敢乱伸爪子,咱们家可不是好惹的!”

    “多谢嫂子。”阿瑾便笑了,说道,“不过是一点小事,早就了结了。”顿了顿,他便有些脸红地说道,“我方才听母亲说,给我订了一门亲?”

    他也老大不小的了,阿容还是很能理解的,见弟弟目中带着些期盼与好奇,转头就笑道,“这个,只能问你大嫂。”

    “大嫂?”阿瑾期待地看着阿元,这种目光实在叫公主殿下压力山大,想了想,想到这小子对自己过分活泼是不大赞同的,便说道,“是个稳重的好姑娘。”

    审美观很贴近这个时代的阿瑾果然欢喜了起来,却有些抽踌躇道,“只是我如今未有功名,这……”他知道那姑娘是尚书嫡女,只恐自己白身配不上。

    “你的学问极好,便是科举也不算什么。”阿容就笑道,“闵尚书指名,想必之前也知道你的事儿,且安心娶媳妇儿就是。”

    “待这回回江南,迎了祖父祖母回来,弟弟想着就成亲。”阿瑾低声道,“总不好耽搁人家姑娘。”

    “你跟着咱们还回去?”阿容就问道。

    “左右弟弟无事,回去也不费什么。”阿瑾说完,这才起身笑道,“才给大伯娘请安完,弟弟去见五弟。”

    “去吧。”阿容送了他出门,就见这弟弟迟疑了片刻,似乎有话要说,只温和地说道,“我是真心欢喜,你不必为我担心。”

    “外头都说大哥为了前程才尚了秦国公主,我听的心里难受。”阿瑾的心里,兄长跟仙人也不差什么了,如今却仿佛成了佞幸,如今见了他们夫妻和睦方才放下心来,抬头笑道,“只要大哥觉得这日子过得欢喜,旁人的话并不算什么。”顿了顿,便皱眉与阿容道,“方才在大嫂面前,我没脸说,这一回真是……”

    “究竟怎么了?”阿容见弟弟脸上带着懊恼,便关切地说道。

    “弟弟这才知道,做好人也能惹上一身腥。”阿瑾便抱怨道,“前儿我那同窗长辈病了,我给了他些银子,他本是个与我投契的人,很有风骨,只说是借,日后必还的。”见阿容连连点头,显然也很满意,他便叹道,“只他家中有个妹妹,见我有钱便很殷勤,这也就罢了。可是后头隐约听了些我的家世,竟说起了大恩不言谢,愿以身相报的话来,偷偷地跟了我回京,好在我先头发现,只好又将她送回家中,这才回来迟了。”

    “竟有这样的好事儿。”阿容就揶揄了一声。

    “大哥!”

    “行了,多大点儿事儿。”阿容便笑道,“寻常女孩儿,见了你这样急公好义,心中生出爱慕也不是稀罕事儿,只你不可瞧着人家姑娘与你有意,趁人之危,也就是了。”

    这是训导了,阿瑾肃容听了。

    “只是他家确实艰难,我那同窗是个要脸的人,与我也连连赔罪。”阿瑾沉默了片刻便说道,“他妹妹也并不是个淫奔之人,不过是感动起来,因此冲昏了头。”

    “这些你明白就好。”阿容便笑道。

    又说了几句,这才算完。阿容送了弟弟走了,这才回屋,就见阿元哀怨地趴在桌子上,抬头与他可怜地说道,“我是没脸见人了。”

    “你放心,四弟不是个迂腐的人。”阿容笑劝了,又抱住了这小媳妇儿笑道,“不过方才,你还真是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真的?”阿元眼睛亮晶晶地问道,之后有些迟疑地说道,“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阿容抱着她笑得直喘气儿,连声道,“没骗你。”这年头儿,这么坦率的熊孩子真的不多了,简直就是宝贝。

    “只有你在,我就开心。”

    “咱们不过去呀?”前头还有荣王与九公主呢,阿元就推了推自家夫君。

    “人来人往的,烦。”难得温柔的阿容能说出这话,阿元的心里甜丝丝的,只对着手指小声说道,“就咱们俩人儿,是不是就不烦了?”

    阿容自然是点头的,只是瞧着媳妇捂着嘴角细细地笑起来,摸着她的头抱了一会儿,这才往前头去。

    阿元从来都记仇,见了凤宁跳起来就是一阵暴打,只揍得这倒霉侄子嗷嗷叫,含泪道歉,这才算是饶了他。

    荣王这次来,不过是为了认门儿,预备要在城阳伯府常驻的。

    城阳伯夫人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听到了肥仔儿这个“小小”的要求,并无不可,使人在前院预备了一个精致的小院子来给荣王做停脚的地方,肥仔儿亲自逡巡了一下,便指着这院子与黑着脸跟着过来的皇姐认真地说道,“要鸡仔儿!”又走了两步,认真地说道,“要小马。”继续走了两步,指了指屋子认真地叫道,“要软乎乎的屋子!”

    “软乎乎的屋子?”阿元真是眼皮都在跳,拧肥仔儿的小脸蛋儿道,“别得寸进尺啊!”

    肥仔儿什么都不说,丢了皇姐跑到皇姐她婆婆的面前,特别可爱地哀求了一下。

    被肥仔儿迷得五迷三道的城阳伯夫人都应了,这肥仔儿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阿元已经准备行装赶紧走。对于倒霉侄子凤宁的媳妇,她还是觉得没有福慧公主重要,因这个话题,二皇子与公主殿下紧急磋商后也默默地觉得,确实是妹妹更重要些,因此只求了皇后不要乱点鸳鸯谱,这才也预备要远行。

    宫中遣了大半的太医随行,因此阿元是不担心的。临行前也只进宫与太皇太后皇后告辞,正预备走,就有客人上门来了。

    来的自然是听说湛家四爷回京后,一定要来相看一下女婿品貌的闵尚书闵大人了。

    对于湛家这女婿的模样,其实闵尚书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看湛家二老爷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就知道了,虽是文官,撸起袖子就是个野蛮人。

    闵尚书表示自己愿意将女儿托付,那看重的都就是人品啥的,女婿就算磕碜点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是?

    羞红着脸闪亮登场的俊秀青年阿瑾,当场就把尚书大人镇住了。

    痴痴地看着这好看的女婿,尚书大人哈喇子差点儿没流出来,拉着人家的小手手就不放了。这么殷切,就叫阿瑾有点儿担忧了,用力地想要把手从这古怪的老泰山的手里抽出来,硬是没抽动,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的文弱青年就震撼了,回头往笑得要死的兄长求救。

    说好的稳重的姑娘呢?

    爹都这么古怪,闺女真的很稳重么?!

    “大人?”阿容笑眯眯地过来,拿眼睛在两只交握的手上逡巡。

    “失态了。”见好女婿花容失色,闵尚书急忙松了手,绕着有些不安的阿瑾走了两圈,这才满意地说道,“本大人很喜欢。”

    听他说喜欢,阿瑾抖得更厉害了。

    阿元无奈地看着这个逗儿,揉着眼见无奈地说道,“尚书大人今日来,只为了此事么?”又笑道,“四弟本是要往府上拜见,只是您这样上门,是不是有点儿……”老岳父上门看女婿,太急切了。

    “实在是太喜欢这孩子了。”没有想到阿瑾模样这么好,品貌双全,捡了大便宜的尚书大人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见阿元揶揄地看着自己,顿了顿,这才含笑拍着阿瑾的肩膀问了几句学问,见阿瑾虽然还有些稚嫩,不过言之有物,又心胸开阔,便十分满意,觉得这女婿人品真是相当的不错,只含笑问道,“这一回,不回书院了吧?”

    “与本宫一同回江南迎接祖父祖母,后头就回来。”阿元见闵尚书眼睛一亮,知道他这是为了自己闺女,便笑道,“大人放心,就算他不想回来,本宫也绑着他回来成亲。”

    “这多不好。”尚书大人虚伪地客套了一下,含蓄地说道,“绑着多疼呀。”

    阿瑾嘴角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见尚书大人被湛家二老爷亲自迎到府里去,这些日子交往的多了,与他颇为和睦的阿元便小声问道。

    “这位大人,叫弟弟觉得很熟悉。”阿瑾与这嫂子说话也不那样拘束了,顿了顿,见阿元诧异,便回想道,“从前祖父与一位齐老大人十分交好,在江南时我常见的,”见阿元猛地抬头看天,心中疑惑,便继续说道,“那位大人的言行,与闵大人有几分仿佛。”

    “呵呵……”齐老大人眼下安心地在国公府里做他上蹿下跳的二老太爷呢!

    “那位姑娘……”阿瑾很担心地问道。

    “完全是不同的人,你放心。”谁摊上这么一个逗儿岳父,都会很担心的,阿元一脸沉重地安慰了一下,见阿瑾吐出了一口气来,便不由好奇地问道,“若是你的妻子,不和你的心意,那该怎么办呢?”

    “磨合着磨合着,也就习惯了。”阿瑾想了想,便说道,“祖父说,妻子是我最亲近的人,多包容,多谦让,总是能过得不坏。”至于什么向外发展什么的,阿瑾还是没有想法的。

    这样的好青年真的是不多了,阿元感动地看着这青年,微微颔首。

    闵尚书这一回上门,真是得了大便宜了,又细细地问了阿瑾许多的话,旁敲侧击地听他的谈吐说话,都是极好的人物,顿时心中就更加急迫了起来。

    别看他是个尚书,又入了阁,真要跟世家高门比起来,还是很不够看的。阿瑾这样的人品,虽不如秦国公主的驸马阿容,可是在这京中也是难得的了。从前在江南还不显,若是回了京中,就算是结亲,想要挖墙角的也不会少。想着这个,他的心里就跟火烧似的,拉着湛家二老爷的手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说完,转头努力想用慈祥的眼神叫这女婿知道自己的心。

    “能入阁的人,岂可小觑?”阿元便低声在这四弟的身后说道。

    阿瑾一凛,顿觉茅塞顿开,看向闵尚书的目光越发地尊敬,见他恭顺,闵大人那颗跟火烧的心就舒服了起来,微微颔首。

    他前脚带着美得要上天的心情走了,恨不能跟满京城炫耀这么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婿。毕竟,许多的勋贵都觉得他闺女是个没娘没规矩的丫头,因此看不上。如今看不上的女孩儿的女婿比别人家都好,闵尚书是很想叫人看看的,只忍住了,等成亲就显摆。

    他既然亲自上门,城阳伯府自然投桃报李,后头阿元作为长嫂,也从自己的私房里翻出了许多精致的物件儿来送到闵家去,一时间两府就走动了起来。

    眼见两家已经很是亲近,阿元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心事,这才带着众人离开了京城往江南去。

    沿途舟车劳顿不必细说,只赶了许久的路,到了江南的地界儿,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差点儿把老命都搭上,成天伏在自家驸马的身上哼哼唧唧的。直入江南的江宁城,,就见车队停下,外头就有人禀告说江南的官员前来请安。这些事儿她向来是不喜欢牵扯的,只赶了也是一脸菜色的凤宁出去应酬,这才一路顺畅地往江宁的别宫去。

    沿途她果然就见江南的风景更柔媚轻软,与京中极致的奢华不同,又见江中有无数的画舫,上头有袅袅的清越的歌声,便微微颔首,与阿容笑道,“怨不得祖父祖母不愿回京,若是我,也是不大想回去的。”说完,就挑开了帘子往外看。

    “外头虽好,却也没有家中自在。”阿容笑了笑,见她感兴趣,也不阻止,由着她兴致勃勃。

    前头凤宁已经与两江总督说话,这是在江南的老大,就算是亲王,然而凤宁却依旧很客气,想到姑姑如今正是劳累的时候,便客气地拒了这位总督想命家眷来请安的想法,只笑道,“姑姑这次与我来,本是为了皇妹,因此不耐烦折腾。”

    秦国公主的名声不大好,早就从京中传到了地方,都说这是个母老虎,这位两江总督虽然不尽信,却也不敢怠慢,闻言就急忙笑道,“待日后,必来给公主磕头。”

    凤宁只应了,又不过询问了些平常事,这才一路往别宫而去。遣了众官员散了,扶了一脸痛苦的阿元下车,就见这别宫中涌出了许多的宫人来,吩咐这些宫人领路往后头去了,阿元进了正殿,就见正殿里头正怯怯地踱出一个小姑娘来,年纪与荣王仿佛,然而却很瘦弱,黄黄的头发,扒着门看了阿元与凤宁一会儿,眼睛里有些孺慕,却不敢走过来。

    “福慧,我是你姑姑。”阿元见她江南这样的温暖天气,竟还穿着夹衣,心里就有些难过了,上前就把这小姑娘抱住了,感觉她颤抖了一下,就往自己的怀里依偎而去,便含笑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以后,姑姑在这儿陪你,啊!”又指了阿容道,“这是你姑父,以后都陪着你,你一点儿都不孤单。”

    “姑姑啊。”福慧公主自出生起,只听宫人说起在京中的父亲母亲与兄弟姐妹,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况因她的身份,也没有人敢这样抱着她,亲近她,顿时就笑起来,往阿元的怀里拱去,小声说道,“别不要福慧呀。”

    “你是咱们的珍宝,是咱们最重要的。”阿元见福慧公主极懂事,并不任性,便含笑与后头的宫人道,“你们照顾公主极好,本宫赏你们。”说完,便命跟着自己过来的含袖去预备赏赐,听见这些宫人道谢,只摇了摇头,命眼巴巴看着福慧公主十分热切的凤宁过来,笑道,“这是你二皇兄,尽管使唤他。”说完,就见凤宁颤抖着把妹妹抱过来,笑得龇牙咧嘴的,便微微点头。

    福慧公主虽然病弱,却也能感觉到阿元与凤宁对她的真心喜欢,眼睛笑得弯弯的,小小的身子趴在兄长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喜欢皇兄。”

    “好好将养,等你好了,姑姑就带你回京团圆去。”阿元只命太医们过来,又命别宫的太医来将这些年福慧公主的病况详细说了作为参详,听这也是因先天不足,心中就是一动,便将从前自己大哥凤卿调养身子的方子写了出来给太医们参详,瞧瞧有什么冲撞,这才凑在乖巧的侄女儿的身边,给她看宫中长辈要她带来的礼物,见这孩子笑起来,却只是看着,不肯离开自己与凤宁,就知道她只是看重亲人,不由更加怜惜。

    “福慧喜欢什么,就跟姑姑说,姑姑都满足你。”阿元便温声道。

    听她这样说,福慧公主的脸上就露出了希冀之色,抓着阿元与凤宁的手,仿佛一松手姑姑与哥哥就不见了,眼里透出了欢喜来,小声说道,“什么,都行么?”

    作者有话要说:肥公主要毁人不倦了远目……

    幸福的霸王票哇咔咔,必须要感谢一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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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你要天上的月亮,姑姑……也叫你皇兄给你取下来。”公主殿下狡猾地说道。

    被姑姑卖了的二皇子心中默默地哭泣,面对欣喜看过来的妹妹,不得不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悲剧的笑容来。

    “不要月亮。”福慧对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地就拱到了阿元的怀里,红着脸小小地笑起来,喃喃地说道,“月亮被我取走了,别人怎么办呢?”说完,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把小脸儿埋进了姑姑香香软软的怀里,觉得这怀里温暖的紧,就舍不得出来了。

    长到这么大,姑姑还是第一个能亲近的长辈呢。

    哎呀妈呀这么可爱善良的小姑娘真的是宫里出来的么?阿元被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小侄女儿说得心都要化了,恨不能低头啃她两口。忍住了这种心情,公主殿下咳了一声,摸了摸福慧公主的头,笑眯眯地问道,“那想要什么呢?”她说着话的时候,便不着痕迹地四处观察,就见这不大的宫室中并没有点香料,只有几盘果子摆在角落,带着淡淡的果香,并不十分刺激人,便微微点头。

    看起来当年能跟到江南的宫人,还是很靠谱的。

    “想要请别人过来玩儿。”福慧公主小小地咳嗽了两声,眼睛里全是期待。

    “你是公主,想要设宴,算什么要求呢?”阿元摸着她的头发想了想,便与凤宁笑道,“江宁有几户与咱们福慧年纪相仿的小姐?请了来,给福慧做个玩伴。”

    “听姑姑的。”凤宁笑呵呵地应了,出门就命人下帖子。

    他封宁王,又是太子的嫡亲的弟弟,自然很有身份,因此下了帖子,只怕这些官员的女眷也不敢怠慢。

    “那……”福慧公主眼睛亮晶晶的,一双小手扒着阿元的衣襟,红着脸小声问道,“那天,姑姑能,能一直抱着福慧么?”她平日里身子好些的时候,也曾叫宫人护着往外头去,总是见到寻常家的小孩子被抱在长辈的怀里,那种团圆与幸福,就叫福慧公主羡慕坏极了,如今有了姑姑与兄长过来,她也想要显摆显摆,叫别人知道,她也是有长辈愿意抱着自己的。

    看着福慧公主眼里的期待,阿元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本是皇家最尊贵,最被宠爱的嫡公主,却因为许多的瓜葛,不得不养在江南,连父亲母亲的面都见不到。

    想必这些官眷的背后,也会说出些不好听的话出来,并非恶毒,只是嚼舌根子,谁不喜欢呢?

    或许,还在猜测福慧公主并不得宠。

    “以后,姑姑天天儿抱着你。”顿了顿,在福慧公主紧张的模样里,阿元含笑应了。

    “姑姑啊。”福慧公主蜷起了小拳头,抓着阿元的衣襟小小地笑了,眉眼间是一片纯真的快活。

    “咱们以后,都陪着你。”阿元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父皇……母后……”这孩子小声说道,“并不是不喜欢我对么?”

    “你是他们的珍宝,因爱惜你,所以才不得不送你到了江南。”阿元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见福慧公主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与她并排靠在床上,给她讲了几个睡前故事,见她慢慢地睡了,却还是紧紧地抓着自己不放,不由在心里轻轻地叹气。

    这些小故事,在宫里她常给荣王讲,这是第一次给这个孩子讲,就见她满眼都是新奇快乐。

    轻轻地将福慧公主的手掰开,阿元出了宫室,就见阿容立在檐下。这青年在江宁有些氤氲的水汽里仿佛带着一种别致的风流,转头一笑,竟仿佛画中仙人分开了时光走下来一样。阿元远远地看着这青年走到自己的面前,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由将方才的惊艳放开,搓了搓自己的脸叹道,“我该早点儿来的。”

    “不是你的错。”阿容温声道,“从陛下处有许多妾室,妻妾相争,总是会有这样的结果。”

    “苦的永远是心软的人。”若是当初皇后心硬些,不想着善待妾室,或许这些妾室也不会养大了心,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来。

    “咱们好好照顾公主就是。”阿容见妻子有些郁闷,也不说扫兴的话,牵着阿元在外头各宫逡巡了一遍,就见井然有序,便笑道,“江南别宫,也算是有心了。”

    “这可是皇兄的嫡公主!”阿元冷笑了一声,慢慢地说道,“谁敢错待,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虽嘴上说的厉害,却还是赐了这宫中服侍之人更多的赏赐,又命各宫清扫,一时间有些寂静的别宫之中就热闹了起来。

    恐福慧公主寻自己不见着急,阿元吩咐了几句,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就与阿容问道,“四弟回家了?”

    “他住在宫中不合适,况他平日习惯服侍祖父祖母。”见阿元转头看着自己,欲言又止,阿容不由笑了,“我陪你住别宫。”

    “你,你最好也回去住吧。”公主殿下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特别悲伤地说道。

    “这才新婚,殿下就不愿意见我了……”秀美青年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看着心虚的公主殿下,眼睛里全是失落。

    “别以为本宫看不出你装模作样啊!”阿元色厉内荏地叫道,“就算这样,也,也不行!”天呀,给她点儿个人时间休养生息吧,不然公主殿下也算是知道啥叫精尽人亡了。

    坏阿容简直就是上辈子来讨债的!

    “呵呵……”

    “都说小别胜新婚,咱们别一别,感情才能更好呀。”见阿容眯起眼睛,阿元抱头就跑,却被这敢以下犯上的驸马拦腰抱住,大惊失色之时,就见含袖远远地,袅袅地走来,风姿优雅,正要大声呼救,却见自己这倒霉心腹见了驸马把公主给扣怀里了,转身撒腿就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你这个叛徒!”被拖进了角落啃得上不来气儿的公主殿下,再一次发出了悲愤的声音。

    许久之后,一脸餍足的秀美青年拉着缺氧缺得半死不活的公主殿下出来,见左右无人,伸出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阿元红肿的嘴唇上划动了一下,含笑问道,“殿下还叫我回去么?”见熊孩子垂头丧气不说话,他便笑眯眯地说道,“多几日不见,再见面的时候……殿下懂的。”

    “你知道什么是鬼畜么?”差一点儿就断气的公主殿下虚弱地问道。

    驸马爷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不过却也知道这是阿元骂他呢,顿时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面对这可怕的驸马,熊孩子再一次考虑了休夫的问题,不过考虑到这不是自己的主场,叹息了一声命运多舛,含着眼泪许了这家伙留在别宫跟自己住。

    阿容满意了,顿时又成了翩翩美人儿,行动处带着一种别致的风流,连在江南见多了美人儿的宫人,都偷偷地看着他红了面颊。

    觉得这家伙的全身心都该是自己的,阿元用力地挽着这美人儿的胳膊,仰着头走了。

    与阿容约定了第二日便往湛家祖父祖母处请安,阿元便使人送了帖子,这才回了福慧公主的宫中。与阿容一进去,就听见里头嘻嘻哈哈的快活的笑声,往里一看,就见里头凤宁正趴在地上,叫自己的妹妹坐在自己的身上,来回地当马骑,见阿元嘴角抽搐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也是个半大小子的宁王殿下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揉着自己的脸仰头看着姑姑,一脸讨好。

    “地上铺些毯子,不然福慧跌下来,多疼呀。”阿元不由鸡婆地说道。

    感情不是骂自己来了,经常被姑姑,被陈平骂的凤宁飞快地点头,转头与背上的妹妹笑道,“喜不喜欢?”

    “喜欢。”福慧公主哪里这样与人一同玩耍过呢?顿时点起了自己的小脑袋,搂着兄长的脖子软软地说道,“最喜欢二皇兄了。”这个皇兄很和气,也是疼爱她的人。

    只见识过姑姑这样的母老虎与陈平这样很阴沉的伴读的苦逼皇子,被这软乎乎的小姑娘瞬间降服了,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傻笑来。

    阿元默默地擦了一把汗,觉得这侄儿身上的那种万丈光芒竟有叫人不能直视的感觉。

    阿容笑了笑,抱起了这好奇地偏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公主,看着这小姑娘,再看看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就觉得日后若是他也有一个这样小小的孩子就好了,顿时眼睛里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他这样想着,一双秀目之中就有了温情的光,这样俊秀雅致,就叫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福慧公主看的呆住了,呆呆地看了看阿容,怯怯地看了看地上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兄长,小小的公主果断地伸出了小爪子,搂住了姑父的脖子,蹭了蹭。

    “你行的!”阿元见凤宁被打击得如同风中落叶,飞快地给这通杀的美青年竖了一个大拇指。

    感情小福慧,还是个小色鬼来着。

    很有我辈风范呀,公主殿下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侄女儿,真是有一种吾道不孤的感觉。

    阿容见了媳妇儿脸上的表情栩栩如生,顿时抿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小福慧看着这个笑容,长大了嘴,圆滚滚的眼睛瞪圆了。

    姑父,好看呀……

    当然,虽然姑父好看,可是小福慧也很喜欢不嫌弃自己的身子弱,愿意跟自己一起玩儿的皇兄了。

    蹭了蹭美人姑父,福慧公主就自动爬到了地上,跟被打击到角落里的皇兄一起玩耍去了。

    她抱着皇兄,回头看着笑眯眯地跟着自己的姑姑与姑父,眼睛笑得弯弯的。

    这一天,仿佛是最幸福的一天了。

    到了晚上,福慧公主眼巴巴地看着姑姑,扭着自己的小衣裳特别地可怜。

    这样的眼神儿攻击下,美人驸马败了,送了窃笑的媳妇儿与快活的福慧公主往后头睡去了。

    凤宁只觉得这姑父的身上黑云滚滚,微微一笑,就跟姑姑小时候讲的大魔王一样可怕。见阿容含笑看过来,抖了抖,飞快地溜走了。

    他觉得不跑,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阿容没有迁怒成这倒霉皇子,不由叹了一声,自己睡去了。

    自从成亲他就发现,原来孤枕难眠并不只适用女子。

    不管驸马爷怎么辗转反侧,第二日见到了阿容牵着小小的福慧公主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头欢喜起来。

    因今日要往湛家去见长辈,阿元打扮得格外郑重,心中也有忐忑。

    她在京中城阳伯府如鱼得水,盖因从小儿就在城阳伯府行走,城阳伯夫人又是她的姨母,因此格外疼爱,只是眼下在外头,她现在的名声实在不大好听,什么跋扈,媚上,母老虎,真是什么都有。这样的传闻前,两位老人家该怎么看她呢?会不会不喜欢她呢?会不会叫阿容为难呢?

    阿元心里有点儿担忧,因此今日只穿了端庄的打扮,见阿容看着自己一怔,便忐忑地问道,“你觉得如何?”阿容是她喜欢的人,她如今才明白什么叫有爱而生忧。喜欢这一个人,阿元如今甚至都不敢叫他的长辈不喜欢自己了。这样的心情她有些陌生,可是却不讨厌。

    “不必如此,我喜欢的人,祖父祖母也定然是喜欢的。”阿容心中感动,摸了摸阿元的脸含笑说道。

    阿元不由小小地笑了。

    福慧公主仰着头看着姑姑与姑父越凑越近,歪着脑袋走到了一边儿,跟皇兄站在一起。

    “今日姑姑出去,你跟皇兄好好儿地玩儿啊。”阿元笑眯眯地对这侄女儿说道。

    “姑姑去吧。”福慧公主特别懂事地说道。

    阿元用力地啃了小福慧一口,见她羞得躲在自己怀里不出来,笑眯眯地拍了拍,这才与阿容一同上车走了。

    车轮滚滚中,公主殿下就见叛徒上了车,只要抽她,就见含袖抱头鼠窜,连连讨饶,这才恨恨地住手,再次龇牙警告道,“告儿你啊,再当叛徒,本宫就!”她以手为刀用力劈下,真是特别地凶残。

    倒霉丫头应了一声滚出了车,不敢跟这心里恨得牙根痒痒的公主待一块儿了。

    明明很喜欢被驸马这样那样的,到最后总是拿丫头说话儿,这主子越来越不好侍候了!

    丫头在外头鼻子朝天恶狠狠地喷气儿!

    威胁了一下自己的丫头,阿元心里爽了,一转头就见阿容忍着笑给自己把茶送到了嘴边儿来,欢喜地扑上去喝了一口,又拿出了小靶镜来看了看自己的形象,头发丝儿都没乱,就很满意地扭了扭,这才对阿容炫耀道,“你瞧瞧,这年头儿本宫这样美貌与智慧聚集一身的公主,可真的不多了。”说完,见阿容转头噗嗤一声笑了,顿时扑到了他的身上凶巴巴地问道,“驸马有意见么?!”

    “确实不多了。”这么厚脸皮的公主,哪儿还有呢?

    阿元这才满意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车停了,一间似乎并不大的府宅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虽不大,可是里头透出了些绿木青竹来,格外地幽静,正觉心旷神怡,就见府门大开,一位高大的老者与一名面容温和的老夫人迎了出来,阿元转头见阿容对自己微微颔首,顿时明白这就是祖父祖母了,急忙下车,在两位老人家拜下前扶住了,笑道,“这岂不是叫我心中难安?”

    “礼不可废。”湛家老夫人便温和地说道。

    “您不知道。”哄老太太,熊孩子最在行了,一把就挽住了祖母的手,搀着她往里走,一边儿笑呵呵地打岔道,“在京里呀,我常来常往,每每行礼,岂不是要累死个人?况您是驸马的祖母,那就是我的祖母呀,怎么能叫祖父祖母为了点子虚礼就这样折腾呢?”见湛老夫人呆呆地看着自己,阿元眼珠子一转就笑眯眯地说道,“在京里头,母亲可惦记您了,来前来命我给您二老带了许多的东西,您瞧瞧?”

    “好……”阿元一张嘴叫在江南这样适宜的地界儿呆习惯后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的湛老夫人顺着点头。

    后头的湛老太爷默默地看着这熊孩子忽悠自己的媳妇,许久后,对着阿容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来。

    看起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孙媳妇儿,怨不得每每京中来信,总是夸呢,确实不大像公主。

    觉得阿元这媳妇儿讨得不错,不管别的,只别再跟他三儿子似的娶个祖宗回来,湛老太爷就觉得很满意,此时见阿容一双眼睛都落在前头那女孩儿的身上,不由窃笑道,“这媳妇儿讨的不错。”

    阿容素来知道这嬉皮笑脸的祖父的,咳了一声拒绝回应这个话题。

    一行人往后头走,阿元就觉得这府里有一种京中没有的宁静,连连感慨,她本就语出赤诚,就更叫湛老夫人欢喜,不大一会儿,这已经拿“阿元”称她了。

    阿元的心里是很尊敬这位祖母的。

    她听母亲肃王妃说过,当年城阳伯有了官位,本可以结亲高门大户,却只相中了一个丫头。这本是叫人耻笑的事情,可是湛老夫人却并没有阻止,反而成全了这两个,这许多年的岁月里,也待城阳伯夫人如同亲生女儿一样,就叫她觉得这位祖母的心地一定十分良善温柔。

    待到了花厅,阿容与阿元这才请长辈在上头坐了,拜了长辈,敬了茶方才算完。

    “这是给孙媳妇儿的。”湛老太爷十分满意,见这一对儿珠联璧合的模样,便笑眯眯地从怀里取出了红封来,在湛老夫人发青的脸色中和蔼地放在了阿元的手里,温声道,“这是祖父给的,喜欢啥,自己去买,啊。”

    长辈给小辈些首饰古董什么的,很平常,阿元却头一回接着红包,疑惑地看了脸上笑容满面的阿容,再看看捂住了脸的祖母,阿元对上了一双殷切的眼睛。

    她缓缓打开,里头一叠银票,数了数,嗯……祖父很有诚意。

    “您给的真的太实惠了!”作为一个见钱眼开的公主,阿元觉得祖父这给的比什么字画儿强太多了。顿时热泪盈眶,真心实意地感谢了一下祖父。

    “瞧瞧!还是有孩子喜欢的!”湛老太爷顿时跟媳妇炫耀了一下。

    湛老夫人已经在揉眼角了,面对无耻的夫君与一个见钱眼开的公主,真心无奈,却只转头噗嗤一声笑了。

    “公主真是太招人喜欢了。”湛家老太爷看着阿元的目光越发地亲近,觉得这样儿与自己心有灵犀的才该是自家人呢,因此面对总是皮笑肉不笑的孙子很严肃地说道,“本祖父告诉你啊,公主,那以后是咱们家最重要的人了,日后你敢叫公主伤心,生出什么淘气的事儿来,那就剁……哎呀疼疼疼呀!”话音未落,已经被忍无可忍的湛老夫人拎住了耳朵,嗷嗷直叫地被提了起来。

    “不许说奇怪的话。”湛老夫人威胁道。

    阿元呆呆地看着这老两口,觉得传说中威严的祖父祖母的形象裂了。

    “祖父从前,也与父亲叔叔们这么说过,怨不得喜欢你呢。”阿容含笑贴在阿元的耳边小声说道。

    他母亲与二婶接到红包时也就是感激地接了,至于从前的三婶,不说也罢,恨不能把庸俗的银票丢到火里去,只阿元的反应最喜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总是招人喜欢的公主殿下得意洋洋,小小地扭了扭自己的身子。

    “公主下嫁,这是湛家的荣耀,”湛老夫人隐蔽地骂了夫君,这才抬头温和地说道,“湛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殿下只随意,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元刺溜一下就坐在了湛老夫人的身边儿,仰着头腼腆地笑。

    这么乖巧的模样,就叫刚刚进来的阿瑾看的魂不守舍的,还以为这公主被鬼上身了呢。

    阿元在湛老夫人怀里装乖卖巧,偷偷地用犀利的目光威胁了一下这见过她真面目的四弟。

    阿瑾不寒而栗,转身就走,真的很怕被杀人灭口。

    见这个有些端方的弟弟与妻子越发地和睦了,阿容嘴角勾了勾,却并未做声。

    阿元又与湛老夫人说些有趣的闲话,只叫祖母大人笑得搂着她连孙子都忘了,喜欢得什么似的。正说笑间,觉得自己失宠了的湛老太爷就捅了捅孙子,小声说道,“以后啊,别带着你媳妇儿总过来,还叫人过清净日子么?!”

    “祖父,回京吧。”阿容就劝道。

    湛老太爷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祖母喜欢这儿,以后再说吧。”

    见他有些意动,阿容并不深劝,正要说些别的,就听到外头丫头进来,手中拿着帖子。

    “谁来拜访?”湛老太爷的目中露出了一丝了然,转头与敛目的阿容笑道,“瞧瞧,这真是不回去,也清净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祖父大人与肥公主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三见……( ̄e(# ̄)☆╰╮( ̄▽ ̄)~~~

    幸福的霸王票呀咩哈哈,感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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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虽这样说,湛老太爷却还是打开了拜帖细细地看了,阿容见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便好奇地问道,“是哪位上门?”

    “我说呢,敢在今天上门,感情还是公主她舅。”湛老太爷抖着手上的拜帖笑嘻嘻地说道。

    “好好儿说话!”越发没有长辈的模样了,湛老夫人呵斥了一声。

    她面容温和可亲,却在湛老太爷的面前很有分量,阿元瞧着都呆住了,就见有点儿鬼头鬼脑的祖父偷偷对自己扮了一个鬼脸儿,这才指着无辜看过来的公主殿下无力地说道,“是公主的舅舅,因知道今日是来拜我,便也想凑个热闹。”说完,便转头与阿容抱怨道,“这小子,平时傻了吧唧的,这时候倒机灵了。”

    阿元的舅舅们,除了如英国公这样在京中的舅舅外,还有两个二房的舅舅,一个在凉州领兵,十年都没回家了,一个在山东做官,平日里也很少见。这竟又冒出了一个舅舅来,微微一想。阿元就吸了一口气,诧异道,“五舅舅?”

    “你可真聪明。”祖父大人用不知揶揄还是夸奖的语气说道。

    阿元的脸就有点儿臊了。

    她这五舅舅,还这是最货真价实的舅舅了。英国公也不过是隔房舅舅,这五舅舅却是肃王妃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该与阿元最亲近的,只是这些年却见得很少,听肃王妃说起,这舅舅可不就是在江南守着许多的田地安心当个地主老……当个不愁吃喝的富家翁么,因这个,阿元就有些脸红,小声说道,“从前只听说过舅舅,却从未见过,如今想来真是不该极了。”

    其实,她隐约还是记得当年,她刚刚出生时见过五舅舅一面的。毕竟,她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儿。

    只是这些她并不能说出来,因此便含糊地说道。

    她记得些那亲舅舅的模样,是个清俊的,却有些懦弱的人,因不能立业,因此当年肃王妃担心他,给了他许多的银子土地,也不敢叫他留在京中这样的是非地叫人算计。毕竟,当初肃王还是颇有几个大仇人的,恐连累了这有点儿傻的弟弟。知道了湛家老太爷也要往江南来,肃王妃便将弟弟托付给了湛家老太爷,也算是安心些。

    想到自家的五舅舅,阿元就笑起来,与阿容笑道,“舅舅虽然不大进京,可是年年都有年礼入京,很把母亲放在心上呢。”见湛家老太爷嘴角微微一抽,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说错些什么了么?”

    “你的话都没错。”湛老太爷就咳了一声,心说那年礼齐五能预备,可是礼的内容,只怕就不是他能想周全的了,想到齐五这么个废物点心,他默默地擦了一把汗,有些给自己表功,便指着自己说道,“这些年,我可是很照顾他。”

    “多谢祖父了。”阿元诚心诚意给祖父拜了拜,见他得意地仰天大笑,祖母又开始揉眼角了,就觉得这长辈真的很叫人亲近。

    湛老太爷见阿元并不疏远自己这个没用的舅舅,因此便很是欢喜,只命人回了帖子。不过半日,齐五老爷便带着妻子上门,阿元就见这舅舅依旧是有些提不起来的模样,却知道看着她傻乐,还是一旁面容温柔的五舅母见丈夫一副找不着北的模样,捅了捅他,这才过来与阿元行礼道,“给殿下请安。”说完,她身后的一个美貌温柔的少女,也对阿元施礼。

    “走到哪儿都行礼,我只能在宫中待着了。”阿元扶了舅母起来,这才一同到了后头。

    “你跟我过来!”湛老太爷拍了五老爷一个后脑勺,将这个只知道看着外甥女儿笑的家伙带到外头与阿容说话。

    “殿下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五太太是个温柔的人,此时见阿元和气,便含笑说道,“我们在江南不大进京,只是如今瞧着殿下,却心中亲近。”见阿元笑了,她便拉着那少女与阿元笑道,“这是我家的阿玮,年纪比殿下长些。”说完,只拉着阿元的手低声道,“殿下在宫中,也辛苦了。”虽然都说秦国公主受宠,可是五太太却还是能从那风光之后,看到阿元的辛苦。

    在宫中,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阿元的年纪并不大。

    想到这里,五太太的眼里就露出了怜惜来。

    也只有自家人,才会不嫉妒自己,只问自己好不好了。

    阿元就对五太太亲近了起来,见表姐只在一旁文静地看着大家说笑,神情安详,有宁静的美,只与五太太笑道,“表姐可爱,不如来与我作伴吧?”

    “她不知宫里的规矩,再给殿下招惹出什么。”五太太便笑道,“如今还在议亲,只怕要辜负殿下的好意了。”说完,看着脸红低头的阿玮,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疼爱。

    “表姐要议亲?”阿元抚掌笑道,“这不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若是表姐议亲,只来与我说,我给表姐张目。”说完,又问可中意了谁家,说到了这个,五太太便有些发愁,有心不说却见阿元并不是惺惺作态,便叹息道,“她父亲兄长是撑不起家业的人,也没有功名,只是咱们家得兄姐善待,生计不愁,这些年有许多的银子,因此想着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儿就是。”

    她口中的门当户对,就也是江南的地主了。

    “咱们家是何等的名声,表姐委屈了。”虽然只一面,话都没有多说,然而阿元却还是能看得出阿玮是个文雅可人的姑娘,想到这表姐只嫁到地主家去,虽也是大户人家,却觉得可惜,想了想,便与五太太笑道,“舅母若是信我,便等等。过几日别宫我会设宴,到时表姐也来,总能寻个妥帖的人家。”她便叹道,“说起来,表姐是国公府正经的小姐,怎么能……”

    “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五太太面上带着几分感激,却只是摇头,低声道,“不说国公府,就是王妃,也能叫阿玮过得很好,只是……”她敛目轻声道,“高门大户的,规矩多,阿玮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心地也软弱,我不愿意叫她吃苦去。”说完,便叹息了一声。

    高门大户,大多妻妾成群,她虽然靠着国公府,然而自身却并无作为。又不能随时照看,不如低嫁到在意自己的人家儿去,又在眼前,有一个什么,立时就能知道。

    “且到时再说。”低嫁也未必有什么好人家,阿元不置可否,却也不说这个,拉着阿玮说笑,见她眉目柔和,谈吐风雅,便叹道,“都说江南水土养人,表姐的面前,我越发俗气了。”这话倒是真的,江南水乡的女孩儿,骨子里有一种风流雅致,阿元在宫里还是个母老虎呢,在江南,越发地……

    “殿下只夸我吧。”阿玮抿嘴儿笑了,见阿元含笑看过来,只低声道,“从前父亲母亲只说起殿下,却不曾得见,如今见了……”她歪头一笑道,“来日,我请殿下喝酒。”

    “喝酒?!”

    “这孩子自己喜欢酿果子酒,也不知是随了谁。”见阿元眼珠子都瞪圆了,五太太便瞪了阿玮一眼,这才转头笑道。

    “我也喜欢来着。”阿元笑了,又见五太太面上有些疲惫,却不肯多说,便笑问道,“听说,我还有一位表哥。”

    “他文武都不成,在家呢。”五太太的脸上露出些不自在,却只是含笑说道,“病了,他媳妇侍候他,因此叫我给殿下请安。”

    听她说这个,阿玮便掩住了眼睛里的情绪,心里轻轻叹息。

    “表哥身子不好,就养着。”阿元眼睛好使着呢,见五太太脸上有些不自在,就不再问,与阿玮说了一会儿的话,这才一同往前头去。席间见她五舅舅对妻子很好,也很殷切,便微微点头,想到肃王妃曾说五舅舅极荒唐不懂事,如今竟已经改好了,顿时就欢喜了起来,又与众人开了阿玮带来的果子酒,小小地饮了一杯,觉得满口生香,这才叫好,见五老爷一家告辞,又挑了许多京中特有的料子首饰给阿玮装扮,这才送了这见了自己就说不出话的舅舅走了。

    刚走,阿元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湛老太爷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着,见阿元脸上不好看,便笑问道,“可是看出了什么?”

    “那表哥是个什么意思。”阿元便有些不快地说道,“身上不好,什么样儿的身上不好,竟来见见表妹都不行?”她冷笑道,“不说是至亲,只我的身份,这人竟然就敢不来,还叫媳妇服侍,莫非我的身份,竟低劣到这个模样?!”说完,又沉声道,“舅母的脸色不对,我不好细问,只是祖父,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

    “你表哥无事,有事的是你那表嫂。”湛老太爷便嗤笑了一声,见阿元看来,便淡淡地说道,“不然,你以为你舅母为何不愿叫你表姐嫁到官家去?就因为吃了官家女的苦头!”说完,见阿元哼了一声,便叹气道,“这个,还真不怨你舅母,实在是……”他拍着大腿骂道,“真真儿的鬼迷心窍了!”

    “祖父?”

    “实乃一场旷世绝恋!”湛老太爷继续拍大腿。

    阿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求助地看向祖母大人,果然祖母冷哼了一声,湛老太爷老实了,挺着高大的挺拔的身躯,用昂然的神情兢兢业业地传播小道消息,与阿元说道,“你那个表哥,真不是一般人,想当年他议亲的时候,你知道吧?”祖父很和气地问道,“你那舅母是个实在人?”见阿元点头,他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点心,看了一会儿远方的天空。

    “您能说点儿实在的么?”阿元忍无可忍地问道。

    “还说什么,”湛老太爷的脸上却露出了厌恶来,冷冷地说道,“你舅母给他订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那家里虽然如今无人为官,却是书香门第,娶来的那媳妇真是贤良淑德,叫人喜爱。”

    “这是良缘呀。”见祖父的面上露出了不喜欢,阿元不由说道。

    “你表哥不喜欢。”湛老太爷便淡淡地说道,“说是媳妇儿木头似的,不解风情,将好好儿的媳妇儿丢在家里,自己往外头厮混,眠花宿柳。你舅母知道了就恼了,将你表哥关在了家里头不许出去,谁知道你表哥竟在外头招惹了来头不小的女子,那女子竟然有脸寻上门来,只要你表哥娶她。”湛老太爷见说到此处时,阿元的手已经开始发抖,气得脸色发白,也恐这孩子烈性,急忙安慰道,“莫要为了这样的小人生气,不然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我齐家,堂堂英国公府百年的门楣!”阿元恨得心里突突直跳,只尖声道,“全叫这孽障败坏了!”与妻子无情无义,这样人,竟然出自齐家!

    湛老太爷见阿元仰天就靠在了椅子里,小声说道,“只怕就是随了你外祖父呢。”叫湛老夫人给了一记,有心不往下说,却还是小声说道,“你舅母也气得很,想将那女子撵出去,谁知她竟还是两江总督家的外甥女儿,这样的高门大户,实在叫你舅母没法子,往总督府去,总督府里却只是含糊,说是要将那女子给你表哥做二房,做妾都行,又说不是正经的亲戚,也不肯接见。”

    “如今如何了?”阿元只忍着怒意问道。

    “你表哥被迷了心窍,吵着要休妻,你表嫂本是要一头碰死,只叫你舅母拦下,只肯认她一个做儿媳妇儿的,赶了你表哥出去,不许他回家,如今僵持着,还没个结果呢。”叫湛老太爷说,这样的小子,就该抽死算完,只是到底那是独子,五太太忍心守着儿媳妇儿,不认儿子,也已经难得了,顿了顿,湛老太爷便唏嘘道,“你舅母恐你笑话你表嫂无能,因此不敢说,只我瞧着你不是那样的孩子,便告诉你了。”

    五太太恐阿元看不起儿媳妇儿连夫君都看不住,又恐她厌恶儿媳妇儿嫉妒不许纳妾,竟不敢说那孩子如今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在床上卧病。

    “舅舅舅母为何不与母亲说?”阿元只抱怨道,“虽在京中,可到底咱们也是有来历的,难道不能将表哥拉回来?”

    只是想到自己方才误以为表嫂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竟没有与她礼,阿元就有些后悔。

    “你舅舅,早年常叫人费心,如今是真的不愿意叫人知道这个了。”湛老太爷便叹气道,“况,就连我在江南,也不过是打打骂骂,关起来算完,又能做什么?”不认他回家,或许还叫人快活呢。

    “关着就是!”阿元目中露出了冰冷之色,冷笑道,“谁家的女孩儿,都不是活该叫人这样糟蹋的!他娶了妻子,还敢这么欺负人,就很该打死!”见阿容伸出手顺着自己的后背,叫自己不要太过气怒,阿元忍了忍,这才与颔首的湛老太爷道,“我这就使人关了他!想寻死,想绝食,由着他去!”她拍案道,“还有那女子,要不要脸,嗯?!抢夺别人的夫君,很得意么?总督府,总督府算个屁!”

    说到最怒时,她便爆了粗口。

    简直太不要脸!

    什么真爱不真爱的,既然有了妻子,责任才是第一,真爱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这样的事儿,在京里没少干吧?”见阿元这么凶残,湛老太爷不由用可怜的目光看了低头给阿元端茶的孙子一眼。

    这是何等被欺压的苦逼人生。

    阿容却并不觉得如何,只觉得阿元因此事发怒,心里颇恨起了那不曾见过的表哥。

    “那小子如今住城西,可好找了。”湛老太爷虽也曾出手,却不好太过,如今见可算是有能做主的过来了,便叹息道,“你表哥心心念念要做总督府的外甥女婿呢,家里的糟糠,算什么呢?”说完,便笑了笑。

    阿元臊得满脸通红,只不能再说。

    当初定国公府热闹的时候,她见五公主总是一脸阴郁,还没觉得什么。如今身临其境她才知道,有这样的倒霉亲戚,真的是一件叫人丢脸的事情。

    忍了忍,阿元低声谢过了祖父,只命人往那表哥外头的宅子去了。

    见去抓这小子的人走了,阿元便起身叹息道,“此事,是齐家的不是……表嫂这样,我该上门探望。”说完,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见还早,便使人预备了贵重的补品等物,拜别了湛家二老,只往自己舅舅的府上去了,沿途心情就很差,阿容在一旁见了,不由劝说道,“这是你表哥妄为,与你有什么相干?你愿意为表嫂张目,这已经是很大的诚意,切莫太过难过。”

    “我也是气得狠了。”阿元缩在了阿容的怀里,只觉得这怀抱叫人心安,有些疲惫地说道,“这样无耻的人,我……”

    “若他不是出身英国公府,只怕那总督家的小姐,是不会与他好的,如今只怕是有恃无恐。”阿容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舅舅虽然在江南不起眼儿,可是却是京中高门子弟,那女子该是看中了这个身份,想着要做英国公府的亲戚。”

    至于总督府为何不管,自然是因总督府也是愿意与英国公府有那么点儿姻亲关系的。不说英国公如今在京中炙手可热,就说肃王妃一脉,就很叫人侧目了。

    为了这个,舍出去点子名声有什么要紧呢?

    “男子若是一心一意,再多的女人来招惹,难道还能反过来糟蹋了他?”阿元不说那总督府的什么小姐了,如今只恨自己的表哥,冷笑道,“那府里,我管不着,我只管该管的!”

    “随你心意就是。”阿容并不叫阿元不要擅动,只温声道。

    “我这样,算不算跋扈呢?”阿元突然叹气问道,“才来江南,就搅风搅雨的。”

    “管他,”阿容只用力地抱着这媳妇儿,笑得一脸的欢喜道,“我很喜欢你这样跋扈。”若什么都不做,说两句表嫂可怜就丢开手去,那还是他喜欢的那个熊孩子么?觉得很不该叫阿元在这其中吃亏,阿容抱着软绵绵气鼓鼓的小媳妇儿,就在心里盘算起怎么跟两江总督“聊聊”了。

    若是识趣,也就罢了,若是不识趣,想必当初出身詹士府中的同僚们,很有些对两江总督这个位置有些兴趣。

    江南可是重地,天下税赋半数出自江南,这样的好地方,应该握在圣人信任的人的手中才对。

    想到这里,阿容的目光就闪了闪,越发明白两江总督的心思了。

    圣人在京中,虽然未动摇老臣,一副天下太平,却很将些心腹调动在了要紧的位置,两江总督虽在地方,可是到底是封疆大吏,自然看得出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时候大家都不大稳当,宫里又不肯选秀,与同僚联姻并不是什么有利的举动,还不如去与京中受新帝看重的高门勋贵联姻,联络有亲,便能在京中为他说话,他也不必担心远在地方鞭长莫及。

    京中伸不上手,却很有几家在江宁有子弟,其中英国公府五老爷,就是其中最好的对象了。

    左手连着英国公府,右手靠着肃王妃,这样的好姻缘,自然是叫人眼红的。

    就算是有妻子,可是也不过是一纸休书的事儿,大概那时,总督府也没有想到五老爷一家,竟然这样执拗,宁可赶走了儿子,也不肯休了儿媳妇。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隘,阿容的嘴角就翘了翘。

    “想什么呢?”阿元见他一脸叫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就哆嗦者问道,“不是在算计本宫吧?”

    “算计你,还用想这么久?”阿容恶劣地笑了,见阿元扑上来就啃他,只笑眯眯地抱紧了,这才笑道,“你只慢慢儿来,总督府舍出了一个小姐,该急的,也不该是咱们。”

    这模样真是坏透了,阿元恶寒了一下,却只点了点头,不由问道,“我关着那小子,无碍吧?”

    “丢他往乞丐窝里去几日,他就知道家里的好了。”阿容对这样不惜福的人有种本能的厌恶,就小声给阿元出坏主意,“多吃苦,才知道生活不易。”

    “本宫总是觉得,你这话仿佛依稀好像……”阿元喃喃了片刻,突然扼腕道,“父王从前说过这典故来着。”只是不知道那被肃王坑了的倒霉鬼究竟是谁家罢了。

    阿容觉得不敢与岳父并肩,含蓄地笑了。

    夫妻二人定下了“毒计”,却并不声张,只到了五老爷的府中,叫闻讯而来的五老爷与五太太迎到里头,说明了来意,果然见五太太的脸上带着些惭愧与忐忑,安抚了几句便往后头走。

    才走到自己那表嫂的屋外,就听见里头阿玮温柔的声音细细地传来,带着几分宽慰道,“殿下,还念着嫂子呢,这不是……嫂子瞧瞧这料子,这首饰,都是殿下心疼嫂子,因此叫我带回来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肥公主默默表示,难道渣男也遗传?~~~感冒了,头疼,冬天来了,亲们也要注意保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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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五太太跟在阿元的身边,听见里头阿玮的话,顿时有些不安。

    “只是……”阿元未说话,就听见里头有病弱的传来,挣扎着说道,“我并未去请安,怎么竟得了公主的赏赐?”那声音带着些悲苦,轻声道,“我是个不孝的人,想着不想回娘家,竟害的父亲母亲不能叫大爷回来承欢膝下,如今想起来,真的是……”说完,里头便传来了小声的哭泣。

    “嫂子别这样想,”阿玮温和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轻声道,“这事儿,是哥哥做错了,咱们家不能因哥哥,就辜负了嫂子。”说完,只笑起来,欢喜地说道,“殿下赏的东西鲜亮稀罕,我竟是在江南都难见的,等嫂子好些了,咱们一起裁了做衣裳,好好叫母亲欢喜欢喜。”说完,里头就传来了汤碗磕碰的声音道,“先把药喝了,什么事儿,等好了再说。”

    “殿下。”虽阿元是外甥女儿,然而到底是宗室血脉,五太太又不常见面,此时就露出了哀求之色。

    “进去吧。”阿元心里叹气,知道阿玮是将自己赠给她的东西拿来给了表嫂,心里唏嘘,却又带着些安慰与欢喜,并未多说,只对五太太笑了笑。

    “这孩子命苦……”五太太便在阿元的身后跟着,喃喃地说道。声音中都带着哀求。

    阿元脚下顿了顿,这才进了屋子,就见宽敞的屋子里头泛着淡淡的药香,床上正有个文弱纤瘦的女子倚在床头,由着阿玮给她喂药,阿元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两侧脸颊都瘦下去了的脸上,心里就对那传闻中抛弃妻子的表哥更添厌恶,脸上就有些不好看。

    阿玮听见有人进来,急忙起身看去,就见到阿元的脸上有些难看,心里咯噔一声,只快步走到阿元的面前,不安地看了看床边的料子,小声道,“殿下怎么来了。”

    那正疑惑的女子唬了一跳,急忙也要下地给阿元请安。

    “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阿元急忙扶住她,不叫她起身,这才看了有些不安的五太太与阿玮,含笑道,“因听说表嫂病了,因此我过来瞧瞧。”

    “怎敢劳烦殿下。”这女子姓罗,如今都称一声罗氏,脸上就带着惶恐。

    她夫君常与她炫耀在京中的姑姑与表哥表妹,她只听着,只觉得是云端上的人,心中是无比的敬畏。如今见了真人,便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急着下地,却咳嗽了几声,叫阿元到底按住了。

    “表嫂病着,如此倒生分了。”阿元笑笑,坐在了罗氏的床边,这女子就飞快地撇开了头去。

    “别过了病气儿给殿下。”罗氏垂着头小声道。

    “难道瞧瞧表嫂,我竟还能如何么?”阿元从来不在乎这个,此时看了见她温和便松了一口气的舅母与表姐,这才指着床边的料子与罗氏笑道,“表姐说慌了,这料子本是我给她的,她竟然来替我圆场子。”见罗氏的脸突然煞白,阿元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笑道,“因之前是我偏听偏信,倒叫嫂子吃了委屈,这一份儿,是我特地给嫂子送来的,表嫂别与我见怪才好。”

    说完,后头的含袖敛目捧上了许多的补药,另有些如意料子手串儿,放在了罗氏的身边。

    罗氏用不敢相信的眼睛看着含笑的阿元,看了看阿玮带给她的东西,再摸了摸阿元的东西,突然浑身颤抖,扑在了阿元的怀里嚎啕大哭,仿佛要哭出自己全部的委屈一样。

    这些日子,她心中惶恐不安,有被夫君厌烦的痛苦,还有会被休出家门的惶恐,更有累的阖家不宁的愧疚,这样的情绪交杂在一起,竟叫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此事,齐家定然给表嫂一个交代。”江南水乡的女子,秉性中带着一种柔弱,不似长在京中膏粱之地的女子那样坚强。

    就如同同是被夫君厌恶,顺王太妃就敢跟她那好三哥打了半辈子,最后儿子袭爵,自在逍遥,而这位表嫂却只能悲悲戚戚地过日子。

    “这样儿就够了,有殿下的话儿,就够了。”罗氏就哭道,“罢了,他想要休了我,就休了好了,我,我只不想在叫家里头因为我……”

    “可不许说这个话。”五太太便上前摸着她的后背慈爱地说道,“齐家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你嫁过来,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是能随意舍弃的呢?”她叹道,“人无信不立,我应过你爹娘好好儿待你,如今虽……”她咬了咬牙,转头看了阿元一眼,便沉声道,“那小子既然喜欢外头的人,就一辈子不要回来!”

    “母亲。”罗氏抓着五太太的手流泪道,“是我误了大爷的前程。”

    她家虽说是书香门第,可是真心没有了做官的族人,在江南不过是富足之家,与她的夫君完全没有好处。当初她刚嫁过来,夫君就因这个挑剔过她,只说自己是王爷的侄儿,王爷的表弟,还是公主的表哥,这样尊贵的身份,却纡尊降贵娶了她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亏了。因常说这个,她又是知道齐家的风光的,便有些战战兢兢,越发地用心服侍夫君,想要弥补自己的不足。

    没想到就算这样,夫君还是喜欢了总督家的女孩儿。

    “他文武都不成的,有什么前程。”阿玮就忍不住在一旁说道,“想要前程,偏攀扯嫂子的娘家做什么?他真的有本事,京里的伯父们会置之不理?”不敢去往京里奔前程,还拿这个来欺负媳妇儿,阿玮虽是妹妹,却也恶心透了。

    她一家子里,竟然会有这样的兄长!

    “男子的前程不是从女人身上来的。”阿元出人意料地冷静,见罗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便温声道,“表嫂只歇着就是,表哥的事儿,便交给我,总要给嫂子一个交代。”

    罗氏眼泪迷蒙,却知道只由着自己,是全无办法,流着泪就要在床上给阿元磕头。

    “何必如此。”阿元见自己在屋里,竟叫罗氏不能好好静养,扶住她,叫她睡下,自己便出了屋子,与五太太一同到了外头的正房,坐下之后,便直言问道,“舅母想要如何?”

    正房里正与阿容说话,被阿容的谈吐与风姿迷得有点儿不敢说话恐露怯的五老爷,就不安地看了五太太一眼,沉默了片刻,代替妻子低声道,“若是他不肯悔改,只能……”他有些不忍,却还是咬着牙轻声道,“只能逐他出家门,从此以后,他只是他自己,再也不是齐家的人了!”这话,就是要将儿子把名字从族谱上划掉的意思。

    “我们家,虽只他一个儿子,却还有女儿。”五太太的目光出人意料地冷硬,淡淡地说道,“日后,我只叫阿玮招赘就是,总能支立咱们齐家五房的家业!”她说的顺遂,况阿玮的面上并无惊异,阿元就知道这舅母只怕是早就已经这样决定了,顿时在心中对舅舅这一家有了些看重。

    “只是招赘……”阿元微微皱眉。

    有些子能耐的男子,谁会愿意做上门女婿呢?太丢人了些。只是愿意入赘的,却又有些各种的想法,实在叫阿元有些为阿玮可惜。

    “我中意了一家,求殿下给咱们寻思寻思。”阿元的模样叫五太太心里微微一暖,便吐了些底来,说了昨日不好说的实话,与阿元恳切地说道,“也是咱们这江宁城里的大地主,家里有良田万倾的,难得的是家中和睦,彼此和气,又因不纳妾,因此兄弟姐妹有爱。”

    见阿元微微颔首,并未觉得不妥,她脸上露出了笑模样儿来,继续说道,“那家里有个小子,因是幼子,因此日后不过是分些田地罢了,我相看过,是个憨厚的孩子,性子也纯良,也并不介意住到咱们家里来,是个不错的姻缘。”

    “表姐怎么说?”阿元听着倒是很好,却恐这样的富户家的青年不合阿玮的意愿。

    阿玮虽在江南,然而归根到底,却如她那表哥大放厥词的时候说的,是勋贵旁支,体面的亲戚不知多少,就算想嫁给官宦子弟,也不是不能够的。

    “我是愿意的。”阿玮沉默了片刻,便只露出了一个叫阿元诧异的笑容来,轻声道,“殿下,我的心不高,只想本分度日,高门虽好,可是却要斗心眼子,心累的慌。”

    那个青年,曾欢欢喜喜地告诉自己,家里的长辈知道她家里头有意,都欢喜了起来,祖母母亲大晚上的还在盘算给她家送些年礼什么的,举家欢喜。她头上的钗是那家里的老祖母的压箱底儿的宝贝,房里的果子是那家里的太太亲自挑过送过来的,腰间的荷包儿,是那家的姐妹给自己绣的,只因为喜爱她,因此什么都愿意,还愿意那青年做上门女婿,并没有对他家的不屑与非议。

    这样儿就很好了,她心里很是满足。

    “能如表姐一般看破的,真的不多了。”见阿玮这样豁达,阿元便叹了一声。

    平静的幸福,其实已经是一种极致的幸福了,可是却多少女子都看不破呢?

    就如同京里头,就算知道圣人爱重皇后,独宠中宫,连选秀都不肯,却还是有不知多少家的女眷托到了她的面前,求她在圣人面前说好话,想要进宫挣那渺茫的希望。

    阿元愿意大婚就出京,这其中也不乏这个原因。

    见阿元赞叹,阿玮便红着脸道,“不是伯父姑姑们在京里头给咱们做靠山,寻常我也不敢这样清闲地过日子。”

    别看五老爷不成器,可是在江宁城里头,真的没有人敢对他如何,就连总督大人,也其实是十分客气的。

    英国公在京中位极人臣,有这样的大树支撑,谁敢小看没用的五老爷呢?况,英国公是堂兄,可是肃王妃却是亲姐姐,一个不好,肃王府里王妃所出的四子一女,每个人伸个手指头,都能捅死胆大包天的人了。

    阿元就笑起来,与阿玮笑道,“表姐何时成亲呢?如今我是大婚的了,日后也能给表姐添妆。”说完,就张罗起来,与阿容笑道,“我记得京里头我大婚时,表姐们给的大抵都是钗环首饰,咱们也拾掇一份儿出来,给表姐添光彩。”

    这不在阿元给的是什么,只在阿元给表姐添妆,对于阿玮的亲事,就是十足的光彩了。

    她养在宫中,平日里连肃王妃都不大能见得着,更别提这远在地方的莫名其妙的舅舅,如今还这样看重,就叫五太太满心的感激,见五老爷只知道摸着头看着外甥女儿与闺女傻笑,不由嗔道,“怎么竟这样呆呢?”不是至亲的人,只怕五老爷连个谢都没有,就要恼了。

    阿元可算知道为啥肃王妃与英国公不敢叫这亲舅舅留在京里了,心里偷笑了一声,脸上却更加亲近。

    才说了些话,外头的院子就乱起来了,阿元就听见有丫头的叫声,还有杂乱的吵闹,顿时有些诧异。

    “我去瞧瞧。”五老爷急忙说道,一出去就呆住了,片刻,回过头来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灿儿回来了。”齐灿,就是五老爷与五太太的独子,那个渣男表哥了。

    这个不用说,阿元都知道了,盖因此时院子里传来青年的怒吼,“你们要干什么?!松开!知道我是谁么?!我大伯是英国公!”说完,就是一阵可怕的咆哮道,“我大伯是英国公!”当真是振聋发聩,只叫阿元沉默了半晌,给京中她躺枪的舅舅点了一根蜡,这才与臊的满脸通红的五太太与阿玮笑道,“原来表哥,一直就是在外头这么说话的?”

    她舅舅英国公,真的是辛苦了,没准儿这政敌里头谁谁谁就是这表哥成天这样猖狂地结下来的呢。

    “从前,这孩子不这样儿,咱们不许他打着京里的旗号在外头卖弄的。”五太太脸色就苍老了起来,又拍着拍着桌子含泪道,“作孽啊!那妖精,是怎么撺掇的灿儿,竟叫这孩子嘴里说着这样的话来!”到底拉着阿元的手垂泪道,“是我们没教好这孩子,来日就往京里给兄长姐姐们赔罪。”

    阿元心说亏了他没喊“我姑姑是肃王妃”,不然公主殿下今儿非抽掉这小子的大牙不可。

    不过外头闹腾的紧,阿元心里烦透了这表哥,便起身往外头去。

    才出了屋,就见外头的院子里一圈儿的公主府的侍卫,把个有些瘦弱的青年捆的结实极了,提着送到了院中,这青年面容清秀,眼睛上绑着布条,此时大声嚷嚷,却有些色厉内荏。

    阿元觉得只要再威胁两句,这表哥就得给人跪下求饶了。

    摆了摆手,命侍卫将那布条取了,这青年晃了晃头,待见到面前的是自己的家人,顿时脸色一变,口中大叫道,“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他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却疼的龇牙咧嘴,只连声叫道,“快点儿给我松开!疼死儿子了!”面上却带了几分得意,心里想着只怕眼下,这是爹娘想他想的紧,想要与自己妥协了,想着果然心上人说的不错,天底下哪里有为了儿媳妇儿不要儿子的呢?此时便越发地叫道,“爹啊,赶紧把幺娘也接来,不然,就算捆着我,我也是不回来的!”

    他可是齐家五房唯一的男丁,再如此,也是独苗!

    “你你你!”五老爷被气得不轻,连声道,“你竟然还惦记那个妖精!”

    五太太觉得这夫君实在找不着重点,推了他往一旁,只问道,“你真的不回来?”

    “哼!”齐灿仰着头,冷冷地高傲。

    “既然如此,回你想去的地儿吧。”五太太淡淡地说道,“我与你爹说了,既然你不愿意回,你就别当咱们家的儿子,好好儿与你喜欢的人过日子去吧。”

    “啊?”那青年听见竟是要撵自己走,顿时有点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心上人给他的剧本,没有这出呀。

    “娘!”他呆了呆,这才大声道,“你失心疯啊!”

    “掌嘴。”阿元微微皱眉,见五太太并无异议,便淡淡地说道,“为人子,怎能这样辱骂母亲。”见五太太转头不看,便挥了挥手,那侍卫中便站出来了一个,抡起蒲扇似的手掌,一巴掌下去,齐灿尖叫了一声,半边儿脸肿了起来,吐出了一颗大牙来。这齐灿疼的涕泪横流的,这才见到了上头的阿元,见这女孩儿陌生极了,先为这份儿美貌呆了呆,之后便愤怒地叫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再掌他的嘴!”阿元厉声道,“为子不孝,为夫不义,与家族无功,你这样的东西,如何还敢称齐家子?!”

    五老爷惶恐畏惧地看了一脸狰狞的外甥女儿一眼,似乎回想到了什么,哆嗦着身子往五太太的身后躲去,比院子里被抽的鬼哭狼嚎的儿子都要凄惨。

    五太太又好气又好笑,然而见儿子被打,却只是偏开头去,偷偷地摸了摸五老爷的头作为安慰。

    五老爷再次抖了抖。

    阿容看着五老爷畏惧的模样,若有所思,正觉得古怪,却听到阿元已经再继续道,“舅母已说了,你既然要离家,便彻底些,从此,再叫我听见你拿舅舅做阀子,别怪我无情了!”说完,却突然笑道,“本宫的表兄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说对么?”她一脸杀气的模样,只叫那脸都被抽裂了的齐灿惊恐不已,一抬头,就见这传说中的表妹颔首道,“既然你能自己过,就不要再回来了。”

    “娘啊!”齐灿憋出了一声求救,看着真敢动手抽他的阿元,就没有了方才的骄狂。

    “你自己找的,公主面前,我又能如何呢?”五太太叹息了一声,只命管家出来,吩咐道,“日后不许大爷再在账上支钱,再上门,打出去就是。”

    “往外头放出话儿去,就说表哥无德,惹怒了本宫,因此逐出家门。”阿元见那齐灿脸都吓得白了,只淡淡地说道,“回去问问你的红颜知己,不是齐家的人,她还会不会把你放在心上,要与你过日子。”说完,只冷笑道,“再传话儿出去,就说我的话,那女子,本宫不待见她,日后少跟齐家攀亲戚!”这话儿若是出去,连那女子都要被众人非议排斥,况这也是阿元隐晦地对两江总督表达不满了。

    此番算计,真当她看不出来么?

    “滚吧!今日,本宫见了舅母,心情好,不然,打断你的腿!”阿元只命侍卫将惨叫的齐灿丢出去,这才回身与五太太道,“是我无状了。”

    “多谢殿下出手。”五太太却叹了一声道,“只望有了挫折,这孩子能有悔悟的一天。”当被众人唾弃,连外头那女子都抛弃他,叫他过得艰难的时候,他方才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在乎他,爱着他的人。

    “赶明儿,丢到乞丐窝里去吃几天窝窝头,他就什么都知道了。”阿元喃喃地说道。

    五老爷冷不丁听到这话,更害怕了。

    “舅舅这个……”阿元就看着五老爷有些不解。

    “不过是当年旧事。”五太太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夫君,想到这人少年时也是不明白道理,叫人给坑到了大街上乞讨时的落魄模样,知道五老爷这是想到了从前的害怕,就含笑道,“只是,我确实要感谢王爷,不然,何来如今的夫君呢?”

    “王爷?”阿元嘴角一抽,用力地看了一眼怯怯地看着自己的五舅舅,心说原来她爹嘴里的倒霉蛋儿就是她舅舅来着,到底忍住了嘴角的笑,招来了侍卫低声吩咐了,这才满意。

    既然她王爷爹能做到,那她也能做到,到时候只好好儿地“关照”她表哥就是。

    又宽慰了长辈几句,阿元本就是心中愧疚而来,因此也就告辞,待回了宫中,就见小小的福慧公主卖力地往自己的方向跑来,扑进了她的怀里笑嘻嘻地叫道,“皇兄,大熊呀。”她的身后,一个披着一身熊打扮的倒霉皇子摇摇晃晃地出现了,阿元见这家伙穿着从前自己“赠”给他的棕熊装,头上顶着毛茸茸的耳朵,浑身上下都是毛儿,不由默默地擦了一把汗。

    话说这玩意儿她不是说不能在外头叫人看见的么?这明晃晃地穿出来,这是要名震大江南北的节奏啊!

    宁亲王是个喜欢穿毛茸茸的变态!

    阿元觉得那画面太美,她真的不敢看呐。

    凤宁见姑姑也跟着出现了,小小地扭捏了一下,这才踱过来,蹭了蹭妹妹的小身子,只叫福慧公主埋进了他身上的毛儿里笑起来。

    公主殿下敏锐地看到了棕熊王爷身后那毛茸茸的小尾巴抖了抖。

    她沧桑地远望苍穹后,觉得这样的好机会千万不能浪费,恶狠狠地扑上来,一把揪住了熊尾巴!

    熊耳朵抖了抖,毛茸茸的身子在姑姑与妹妹有点儿冒着绿光的目光里,默默地缩成了一团。

    姑侄俩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后头发现不好的阿容拉都拉不住。

    熊王爷惨遭□□的同时,江宁总督府上,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也求上了门来,意欲讨个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宁王殿下,这是要拼了咳咳……烧到38°9了,实在不能回复亲们的留言,病好了渣翅膀儿一定回复哒,拱拱……

    感谢一下亲的霸王票,感谢一下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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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两江总督薛庆,一直是个人物。

    年富力强的时候,已经是一方总督,总揽一方,这是多大的权柄?况江南有史以来就是重地,繁华风流不让京都,薛庆虽并未如京中的那前直隶总督闵江一样入阁位极人臣,却不过是年纪问题,因此也春风得意,在江南呼风唤雨。

    哪怕是新皇登基呢,也只有安抚,没有想要叫他滚蛋的意思。

    因是新皇,薛庆也很战战兢兢,恐叫人拿住了把柄,总督位被夺去,因此知道京中帝宠极厚的秦国公主往江南来,他唯恐叫祖宗有半点儿不痛快,忙前忙后地奉承,就是为了别叫这公主小心眼儿地在圣人面前进他的谗言,不然岂不是哭死?

    这年头儿做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官儿,不仅得奉承圣人,还得搞定圣人身边的皇子公主!

    忙前忙后,连府里都不大回去,薛庆好容易叫公主满意了,这才一身疲惫,累的跟条狗似地回了总督府,迎面就被魔音灌耳给惊出来了。

    屋里头,一美貌娇媚的女子捂着脸呜呜地哭,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是做什么?”见自家的远房的侄女儿,薛庆便坐在了一旁,微微皱眉问道。

    这侄女儿也老大不小的了,他还想着在江南的官场给她择一良婿,日后更有助力呢。

    “堂叔给我做主!”这女子便突然跪到了他的面前,哭花了脸,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只哭道,“侄女儿叫人欺辱,如今是活不下去了!”说完,将头抵在了地上,哭嚎不已。

    “老爷可得帮帮这孩子。”说这话的,却是薛庆的继室,这继室是他前头过世了的妻子的庶妹,虽见识少,蠢了些,不过薛庆瞧在她待前头妻子留下的儿女视若己出,因此颇为容忍。只是听到她说这个,薛庆更有些疑惑,只皱眉问道,“江南的地界儿,敢欺辱你?”他的脑子动的极快,立时问道,“那人,可知道你的身份?”若知道她侄女儿是总督府的远枝,还敢动手,那薛庆就要合计合计了。

    能不把两江总督放在眼里的,得是个什么来历?

    “是……”这女子目光漂移了一下,在薛庆炯炯的目光里,小声说道,“是齐家人。”

    “谁?!”

    “齐家。”总督夫人急忙说道,“就是那个京里头的,”在薛庆慢慢变了脸色中,她却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抱怨道,“也才是个英国公府的隔房兄弟,二五八万的,还欺负人,老爷,你可不能饶了他们家,不然,这江宁城里头,还不知……”说到这里,就被薛庆一手止住,脸色凝重地问道,“怎么与齐家有了冲突?”说完,他的手有点儿发抖。

    他的妻室不知道,可是他自己心里门儿清。

    齐家老五说是不过是英国公的隔房兄弟,耐不住他还有个要命的亲姐姐肃王妃!

    天底下都知道肃王爱重肃王妃,不说如何听话吧,就说肃王府上到现在还没有侧妃庶子,就能看出这肃王妃的手段来,那不能是一般的厉害心肠。况肃王妃也十分争气,一个儿子一个儿子地往下生,两子为王两子国公,最后生个小闺女,赶着热灶儿送到宫里去讨好太后,在太上皇朝时就得宠,如今在新帝处更好了,竟改封了秦国公主,这样看重,是个什么脸面?

    圣人的亲妹妹们也不过是按例晋了长公主了,可见是不肯叫秦国公主吃亏的。

    想到齐家老五这一门儿贵亲,再听听方才的话,也算是一方权贵的总督大人就有点儿贫血。

    好么,他前脚才讨好了秦国公主,后头自家就要寻齐家的麻烦,这不是上杆子找死?!

    “还不是他家那没用的小子!”总督夫人被在地方奉承惯了,大家都顺着她说话,越发地厉害,与嘴角抽搐的薛庆告状道,“咱们侄女儿是个什么品貌什么身份?看中了他家的小子,还不赶紧娶回去?没名没分地在外头一同住着,今日竟还叫齐家的人进来抢走了人!”见总督大人的脸色儿都不能见人了,她只当夫君这是在气恼,便越发地说道,“这样不将咱们放在眼里,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叫在外头一起住着?”薛庆眼前微微发黑,突然问道,“难道你做了外室?!”想到总督府的小姐,竟然做了外室,薛庆只觉得喉咙一甜。

    嘴里泛起了血腥气,目眦欲裂的总督大人就听自家的败家老娘们儿还在炫耀道,“可不是!他家里头的那个婆娘,听齐家小子说,极慢待齐家太太,还生不出孩子来,七出占了不知几条,恶毒的很,只是咱们家幺娘是个善良的人,说只做个二房就行,不敢叫他休妻另娶的,这都不肯,前儿还上门叫骂呢。”

    她都听侄女儿说了,齐家想要跟总督府联姻,长辈们都许了的,这侄女儿也本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她还觉得算是合适。

    只是她在府里,听说齐家上门本是要款待,顺便说说亲事,没想到侄女儿出去一趟回来告诉她,那家人又觉得总督府配不上他家,反悔了,因心中憋气,她也懒得接见。

    “胡说!”薛总督恼怒拍桌,怒道,“我的侄女儿,怎么能给人做二房?!”

    总督夫人有些诧异,却还是讨好地说道,“老爷,咱们也都是好意,齐家那孩子在我的面前哭得什么似的,好生凄惨!况日后若是能与齐家结了亲事,在京中,那英国公府有了老爷这样的强援,还不赶紧地给您铺路?您不是常说,那闵总督运气好入阁了么,日后咱们也叫英国公说说话儿,等老爷入阁,他们府上不是也……”

    “你给我住口!”双手气得发抖的,薛庆在这女人眉飞色舞中再也忍不住,顿时将桌上的茶杯掼到了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中,在前头挣命,不知道后头有这样的贱人拖后腿的两江总督,发出了雄狮一样的怒吼,“混账!”

    这一声唬得总督夫人与那女子都惊住了,竟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你们!”薛庆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实在找不着能骂的话出来骂这两个蠢货,哆哆嗦嗦地道,“我一世的清名,都叫你们给败坏了!”

    只怕如今江南地界儿,都在流传他为了巴结秦国公主,把侄女儿都给了秦国公主的表哥做外室,还想仗势欺人,挤兑人家的糟糠之妻了!

    “你们两个!”薛庆实在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只恨自己心理素质强大,眼下竟然还没有晕过去,还能思考。

    “滚吧!”只忍住了气,薛庆指着自己的侄女儿无力地说道,“日后如何,都是你活该!”听见一声悲戚,他无力地挥着手说道,“你也别怨我,这事儿你招惹的来头太大,”且眼瞅着这就是秦国公主的手笔,只怕是站在人家原配的一边儿不肯跟你玩儿什么二房真感情啥的,看着这倒霉侄女儿,他心里也觉得坑爹,不由叹气道,“如今我还不知如何请罪,你们只想着求公主别记住你们,也就罢了。”

    说起来,他还真的很羡慕闵江闵尚书,这厮与自己同年,一同做了地方总督,没想到这家伙往京中给圣人请安,不知怎地就走通了门路,与京中的勋贵结了亲,京中有人说话,这人就高升得很快,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呢,一转眼,小伙伴儿入阁了!

    若说与英国公府联姻,薛庆并不心动,这是谎话。谁不喜欢得力的亲家呢?只是眼下这事儿太龌龊下作,实在叫薛庆恶心。

    还二房,糊弄这蠢婆娘还行,想糊弄他,且修行呢!

    眼瞅着这就是仗着总督府的势力,逼着人休妻!

    一想如今秦国公主对自己该是个什么想法,薛总督就心里堵得慌。

    京中有数儿的几家还兴盛的勋贵,都有未成亲的男丁,他想要联姻,凭自己的地位并不是问题。况就算联姻,他也不会叫个蠢蛋去。他的独女薛嘉年不过十六,正是花朵儿一样的年纪,又聪慧机敏,稳重谦和,这才是去结亲,不是在结仇呢。

    想到闺女,薛庆就振奋了一下精神,只对着被他惊得不敢动弹的妻子问道,“嘉儿呢?”

    “往城外礼佛去了。”总督夫人目光闪烁地说道。

    侄女儿想要给齐家做二房时与她说过,薛嘉端方迂腐,不是个能允许家中姐妹给人做妾的,因此唯恐她在其中搞破坏,总督夫人只说自己头疼,命薛嘉去给自己祈福去了。

    这事儿从前也有过,果然薛嘉不疑有他,收拾收拾就走了。

    见她竟然还有这么“机智”的时候,薛庆什么都不想说了,摆了摆手叫她住嘴,只命人去寻闺女回来。

    他的闺女很招人喜欢,听说秦国公主在京中,对闺中女孩儿颇为温柔和气,想必薛嘉出马,至少不会叫秦国公主对薛家的恶感更深。

    起码也得叫他这使侄女儿抢别人夫君的恶名除了不是?!

    薛庆知道这一回算是阴沟翻船了,心里悲剧了一下,却默默地开始回想秦国公主的表哥们。

    其实,总督夫人的方向没错儿,只是这表哥也是有讲究的。

    想了想,想到英国公府四老爷,肃王妃的庶兄的府上似乎还有一个没成亲的少年,薛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先记下来,日后暗暗打探,顿了顿,就决定再跟秦国公主的驸马,如今风头很盛的湛家子打打交道了。

    秦国公主在京中素有恶名,虽不能全信,然空穴不来风,必然是有痕迹在里头。敢迎娶这位公主,况听说这位驸马颇有一种对自己的狠劲儿,竟等到了二十多岁还不肯成亲,就是为了结公主的良缘,薛庆就心中生出了崇敬来,觉得这位为了前程也真是拼了。

    不过确实也有好处,这才几年,爵位有了,前程有了,风光得意不外如是。

    这样的人,只怕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薛庆头疼地抓了抓头发,却不敢妄动,厉声命侄女儿滚蛋,顺便不许再与齐家那小子再有瓜葛,这才算完,撇了人一个人憋在书房里,想着怎么与秦国公主告罪。

    短短一天,两江总督的头发就白了大半,到底是个还有廉耻的人,不然早将家里的败家婆娘捆别宫去请罪。

    折腾了一夜,薛庆方才一脸灰败地出了书房,预备先去刷一刷秦国公主她驸马的好感值。

    往别宫递了帖子,薛庆便等着回信儿,正在满心焦虑时,就听见外头有丫头的声音进来,探头一看,自己的独女薛嘉匆匆而来,见到他后急忙请安道,“父亲。”

    薛庆看着面前这模样出挑儿的闺女,心说这样的品格,真是进宫做娘娘也足够了。只是想到不知为何,薛嘉在前些年听说他要送自己往太子宫中去时那激烈的反对,不由有些疑惑。

    那时他是真想给闺女谋个前程的。

    还未即位的圣人,彼时还是太子,薛庆隐隐地就听说当时的太子妃的身子极弱,极有可能薨逝,就算活着,也大半时候是在养病,他闺女秉江南女子那水一般的柔媚婀娜,又很有手段,在太子宫中出头并不是难事儿,到时候得了宠,凭着两江总督的高位,起码也是个侧妃,到时若是还能掌管宫务,就更能呼风唤雨。况日后太子即位,身为宠妃那也是新朝的好处,怎么能不叫薛庆心动呢?

    然而薛嘉的反应叫薛庆吃惊。

    这素来文雅的女孩儿听说了父亲的打算,竟满脸的恐惧,只劝父亲不要打太子的主意,又说天家之中,不是那么好参合的。

    还劝他不要小看福慧公主,至少也要频频关照,叫福慧公主对他真心喜欢起来。

    从前她的眼光就很准,薛庆能这个年纪做到两江总督,其中也有薛嘉的功劳,因此虽心中疑惑,却还是舍不得逼迫女儿,也就罢了。

    没想到几年就叫他看到了结果。

    新帝登基,竟爱重皇后到了不能容忍宫中再有妃位的程度,连庶子所出的皇长孙都不许在宫中养育,如今皇后独大,连选秀都没有,这样不在冷宫,也跟在冷宫没有什么两样儿了,想到闺女逃出生天,日后还能幸福,薛庆就庆幸自己没有鬼迷心窍,送爱女去守活寡。

    又有京中频频赏赐别宫与福慧公主,太子宫中也屡有问询,经常刷福慧公主好感的薛庆也在圣人与太子的面前有了点儿名气,不然,两江总督的位置,早就悬了。

    虽后头薛嘉的神情有些古怪,然而薛庆却还是很倚重爱女的。

    因此,此时见薛嘉回来,做爹的也顾不得别的,只一叠声地命她跟到自己的书房,坐下来就叹气道,“家门不幸,如今,可该如何是好?”

    薛嘉来时便听了继母做的蠢事,此时微微闭了闭眼,心中生出了叹息来。

    只这一样儿,只怕从前与福慧公主处的努力,就要付诸流水了

    只是她到底有些奇怪,也想要见见这位传闻中的秦国公主,沉默了片刻,便低声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父亲不知此事,然而谁能相信呢?只好父亲亲自赔罪……”

    觉得赔了个堂姐却要自家上门赔罪有点儿哭笑不得,薛嘉只叹气道,“听说秦国公主,最厌恶负心之人,从前为了自己的侄儿,还与先头的顺王在京中屡有争执,这样的人,眼睛里断断容不得沙子的,咱们家做了这样的事儿,别管是不是母亲被人蒙蔽,也该赔罪。”

    “赔罪。”总督大人心说这回脸可丢大发了。

    “往齐家,那位大奶奶处赔罪。”薛嘉敛目道,“亲往公主面前,岂不是太低三下四?与那位大奶奶赔罪是情有可原,又能看出咱们的家风来。况秦国公主也不过是为了大奶奶出气,只要咱们交好了齐家,将这段恩怨抹去,公主也不会再做纠葛。咱们也不是那么重要,叫人抓着不撒手呢。”见父亲脸上动容,已经意动,薛嘉便低声道,“堂姐的名声不好听,送到庄子上几年,日后风波平静了,再给她寻人家就是。”

    她口中说的轻巧,然而心下已经盘算将这两面坑的姐姐送到庵里去一辈子做姑子了。

    心都坏了,只好求佛祖垂帘,沾些佛法德行,下辈子才好投胎做人呢。

    “也只好如此了。”薛庆觉得这样儿不错,没有把他的脸彻底丢了,顿了顿,便与薛嘉叮嘱道,“日后,这府里还是你管着,你母亲……”他就叹了一声。

    她母亲,她最知道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了。薛嘉的目中暗淡了一下,抿嘴应了。

    薛庆已命人去备礼,预备亲往齐家,现出自己的诚意来。

    “公主处,早前与我下了帖子。”薛嘉口中便继续道,“公主面前,我也隐隐说些,公主聪慧,自然明白咱们的诚意。”

    “委屈你了。”与人赔罪,就要低声下气,薛庆是舍不得的。

    “只要咱们家好,女儿就满足了。”见父亲慈爱地看着自己,薛嘉的眼前竟恍惚了一下,眼角隐有泪光,却不敢叫父亲看见,匆匆低着头轻声道,“至于母亲……她虽然见识少,也并无坏心,也是全心为了父亲,父亲莫要恶了母亲。”顿了顿,她便小声说道,“母亲为了我们,连自己的儿女都没有,就为了这情分,父亲也别辜负了她。”总督夫人粗鄙,目光短浅,别人糊弄什么信什么,实在给人添了不少的麻烦,可是却一心一意。薛嘉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就微微地颤抖起来。

    当年她不懂事,还厌恶这样的继母,还为了气她,将府里的丫头提拔上来给父亲做了通房与她争锋,那样歹毒,看着父亲越来越喜欢善解人意的通房,疏远越发举止不堪的继母,她还觉得快活。

    可是这样的快活,在她父亲站错了队,被新皇清算抄家,自己被休出了夫家的时候,在她被这一直欺辱的继母护着,沦落到街上没有倚靠时,讨了一碗饭先给她吃的时候,彻底地化作了悔恨。

    父兄被腰斩在午门的时候,是继母拖着破草席给他们拼上了身体,拖到地里去一点一点地挖了土埋了,不至暴尸荒野。

    继母饿死在破庙里的时候,还不能合眼,只看着她流眼泪,眼睛里全是牵挂与不舍。

    她知道继母在担心什么,不过是恐她再也不能保护她。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继母死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个人是再没有活路的,因此放了一把火,连着继母与自己一起化成了灰。

    她也曾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却没有想到,再睁眼,已经是自己花样儿的年纪,一切的悲剧,还没有开始。

    靠着上辈子的记忆,她叫父亲在官路上走得更顺遂,也一直在告诫父亲,不要走歪了路。

    除了圣人与太子,不要效忠任何的宗室。

    虽然这辈子,似乎京中颇有不同,然而薛嘉却还是能肯定,大势是不会变的。

    正统的嫡皇子,才是正道。

    只是想到了如今的太子凤腾,薛嘉就脸色有些恐惧。

    就是这个人,抄了她的家,诛了她薛家三族,薛家子孙,五代内永不叙用,将薛家打落谷底。上辈子,薛家不是独一份,被凤腾清算的勋贵官门遍布京都地方,甚至千里锁拿。这人就如同疯狂了一样,即位前三年,仿佛帝都的土地都带着血色。

    父亲还想叫她入宫给他做庶母?

    薛嘉不由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先帝驾崩,凤腾登基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先皇后病故之由,凭着这个缘故,先帝的后宫被轮番点名,最后整个后宫无数的妃嫔,只逃出了一个早年失心疯了的贵人,余下皆与先帝殉葬。余下先皇诸皇子,宁王凤宁就藩,远离京都,余下诸皇子夺爵,圈禁,贬为庶人等皆有之,这样惨烈的宗室之变,就叫薛嘉想一想都觉得心中恐惧,噩梦连连。

    凤腾是个疯子,她并不想往死路上走,去碍这人的眼。

    至于报仇雪恨,她真的不敢想。

    说到底,其实还是父亲做错了。以为皇后早逝,后宫成妃手握皇长孙,凤腾似乎并不受宠,就想来个拥立之功,却不成想,圣人的冷淡,也不过是保护太子,直到驾崩,也没有夺太子之位给上蹿下跳的成妃。

    想到这里,薛嘉就有些头疼。

    重生之后,似乎很多的地方都不大一样了,至少当她密切关注京中,发现皇后一直都没有病故,圣人独宠中宫的时候,就直到这其中不对。

    又比如,这位秦国公主,来历也很古怪。

    肃王确实有一女,可是上辈子据说生下来就殇了,并未活到成人,还能入宫得宠,扬名京中。

    被重生人士疑惑的公主殿下,此时可不知道有人对她的来历疑惑呢。昨天联合福慧公主扑倒了自家的侄儿,阿元就觉得找着有趣的玩意儿了。

    阿容对公主殿下的恶趣味一直没有什么反对,不过告诫了一下媳妇儿不要欺负侄子欺负得太狠,免得日后见着这姑姑就跑,还怎么欺负呢?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驸马就顶着宁王求救的目光从容地走了,大袖翩翩,不带走一片云彩。

    阿元听了深觉有理,与小福慧躲在角落商量了一下,决定一次只叫一个人上去给宁王顺毛儿,今天轮到了福慧去与宁王玩耍,阿元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觉得好生无趣,又见阿容不知去了哪里,就很是想念,不由招了含袖过来问道,“驸马呢?”

    含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猥琐的笑,四处瞧瞧,凑到自家主子的耳边很是神秘地说道,“殿下,驸马,要去沐浴。”

    “沐浴?!”熊孩子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作者有话要说:肥公主!你要做什么?!

    幸福的霸王票哇咔咔~~感谢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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