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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月庸歌     乾坤清胤txt下载     乾坤清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二章 问罪

    六空谷,紫藤阁。

    独坐窗棂边上的一位衣着淡蓝色薄衫长裙的淡雅女子,她秀掌轻拂着宿铁刀不禁莞尔一笑。

    “秋水....我的宿铁刀原来跑你这啦,害我一顿好找。”素灰少年推门而入,先是一怔,而后露出柔和之色,温然道。

    慕容秋水清眸一转,难掩玉容上的羞涩,抿唇道:“力钦你如今有了琅琊仙刀,那可以将你这把贴身的宿铁刀赠予我防身吗?”她见扈力钦眉头微微皱起,似有忧虑,截口抢答道:“你不用担心,我力气很大,宿铁刀虽然有点重,但是习惯就好啦。”

    扈力钦思忖了一会,颔首道:“好,这宿铁刀是我鹰师唐义林赠予我的,他与我虽为师徒,实为父子,按理说他相赠之物我要妥善保管,不过秋水你最是贤惠,放你那的东西自然不会轻易丢失。”

    慕容秋水如获至宝一般地注视着那把套着破旧刀鞘的宿铁刀,心忖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念想了,有机会给你换个刀鞘。”

    那巧笑倩兮的淡雅女子宛如泡沫幻影,蓝灰衣袍的青年只要伸手一触,就会烟消云散。

    “秋水....秋水....”

    蓝灰青年在昏睡中不停地呼唤着这个名字,也突然从梦中苏醒,怀里竟然还抱着一把刀鞘绣有紫藤花的宿铁刀,他恍然发觉原来那鲜活的画面只是记忆的部分,只能在睡梦里出现的那位淡雅女子如今已经冰冷地躺在了冰棺里。

    后悔的他不停地自责着:“若是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就不会将宿铁刀赠予你。”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顺着脸颊滑过下巴的胡渣,滴落在那朵绣在宿铁刀上的紫藤花上。

    “你难道不了解秋水的脾气吗?她只要认定的事,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做去完成,谁都不能阻止她。”憔悴失落的游溪兀自走进紫藤阁中,他缓缓地走到冰棺,泪水哗哗直下,悄无声息地占据着他的眼眶,泪目婆娑里倒映着冰棺里安详躺着的慕容秋水。

    他动容道:“我离开六空谷的那天,她还在紫藤阁里日夜不辍地为你扈力钦做刀鞘,好端端地大家闺秀的一双手被割伤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就是这么卑微地爱着你,卑微到连性命都不要了。”说到后面他愤怒难耐,牙根紧咬加重了语气转身指着扈力钦,恨不得上前揍上几拳。

    可游溪见到扈力钦满脸颓废、唇边蓄着

    胡渣的邋遢颓唐模样时,他又开始心软,以命令地口吻道:“她的死不是你的错,若是打了你,秋水该多心疼,但是害死秋水的那些人,你扈力钦不可以放过。”他忽然一改伤心之色,异常冷静道:“力诚那天夜里偷偷躲在角落里听到唐柯与秋水的对话,是他联合九幽冥王设计害死秋水,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你.....”

    扈力钦颓然倚靠在冰棺旁,双目尽赤的他神色却平静如水,但是毛孔里散发着令人感觉可怖的窒息感,他漠然道:“够了,这事我早已知道,你与力诚如今不需要去报仇,只要保密就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郗天肃父子、唐柯、九幽冥王他们的账,我扈力钦会慢慢算。”

    此刻的六空谷内的议事厅早已乱成一团。

    “扈长耘,你的侄儿杀了我剑尊门的席主,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身着青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怒道。

    扈长耘冷哼道:“哼,萧雁枳你要弄明白,是你的师弟安修和与北苍派勾结,乘虚而入,想灭我六空,难道我们连自卫的权利都没有吗?”

    一旁长相英俊的太乙宫弟子作揖道:“两位前辈孰是孰非如今说不清,但是此次我太乙宫与北冥宫的班大有班师兄在途中收到贵派游溪的求救消息,才带弟子从大辽赶到此地,没有想到中了九幽冥王的魔阵,当时龙泉山庄的慕容流水慕容公子也在场,小辈邱季伯想知道的是贵派的扈力钦掌门是否与净火教勾结,故意设下魔阵,毕竟此次死伤的人数众多,我太乙宫弟子、北冥宫班大有师兄及其师兄弟、梵音宫的女弟子们很多都惨死在这场魔阵之中。此事我已经禀报了我派师尊。”

    北冥宫的一众弟子纷纷开口应道:“不错,我们要替班大有师兄以及正道门派同仁讨一个说法和公道。”

    在场的梵音宫女弟子们本想开口附和时,被她们为首的一位冷艳女子瞪了一眼,皆沉默不语,只听那冷艳女子正色道:“梵音宫舒晴觉得各位前辈与师兄们要调查清楚再兴师问罪,我们梵音宫此次虽是追踪九幽冥王来此而被困在魔阵中,但是若不是慕容秋水小姐牺牲小我,我们在座的诸位同仁们可能命丧黄泉。”

    此言一出,让整个哄闹的局面瞬间停止了,大家皆是哑口无言,他们许是惊讶于一向沉默寡言的舒晴会说出如此犀利之语。

    “舒宫主说得对,我耶律俨虽是亡者班大有师弟的师兄,但凡事要调查个清楚,不能中了魔教的阴谋。更何况长耘师兄也是师从我北冥宫,焉能陷害同门手足呢。”耶律俨开口道:“我当时收到

    秋意公主也就是慕容秋水小姐的求救烟花,我们才来救援的,秋意公主是我大辽公主,此次派兵救援而死于魔阵的大辽士兵不计其数,这笔账是该向六空扈力钦算,还是向九幽冥王算,还言之过早。”

    萧雁枳反口道:“可是你们当时没有一人看到九幽冥王的身影,况且扈力钦一直师从唐义林,唐义林早年就是勾结魔教余孽才被我逍遥门逐出师门的。”

    “炎知师弟,耶律丞相与舒宫主所言在理,此次尚未查清,不要再为此争吵不休了。”一袭天蓝色道袍老者带着四名逍遥门弟子径自入内,众人循声望去甚为惊讶,而后改为对他投向了敬意,只听萧雁枳愕然道:“炎钰师兄你怎么来了?”

    炎钰捋须道:“此事炎树师弟早早报信传来,他说九幽冥王藏身于六空谷,所以他决定带弟子前往一探究竟,所以我们在半个月前就与梵音宫舒宫主商谈此事。这次魔阵之事,师尊有令,让炎钰来此请六空派扈力钦扈掌门到逍遥门相谈此事,毕竟此事关乎净火教余孽与各位正道同仁的性命,逍遥门作为乾坤第一大门派岂能袖手旁观。”说罢望向扈长耘道:“长耘师弟,令侄何在?”

    扈长耘一脸无奈,不知该如何开口时,舒晴向前迈了一步,作揖道:“炎钰真人,六空扈掌门的未婚妻子慕容秋水小姐为了拯救我等而选择在魔阵中自缢,扈掌门是个重情义之人,他为慕容小姐守灵。死者为大,希望真人能宽限多日,等扈掌门处理完慕容小姐身后之事后,再到逍遥门与郗天肃对峙。”

    萧雁枳冷笑道:“呵呵,舒宫主果然是天真的小女娃,若是扈力钦他跑了怎么办?”

    舒晴清眸闪过坚毅之色,用掷地有声地口吻决然道:“舒晴愿意以人格作保绝不会出现此事,到时舒晴定带他一同参加逍遥门传道大会。”

    这是舒晴第一次这么地忘记自己梵音宫宫主的身份替他说话,就算以前也会稍加掩饰,许是舒晴因为慕容秋水为爱赴死的举动触动到她了,以往的她一直在逃避着这段情感,可是当看到秋水坦然赴死的场景时,她想到了她那为了爱不顾双方立场与身份依然也要在一起的父母,难道她流淌的血液里只有对爱的怯懦吗?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舒晴独自徘徊于结成冰的荷花池塘边上,一抹壮实青年的身影从假山边上晃过。

    舒晴何其眼尖,早已瞧出此人身影,她冷冷地说:“狄少侠是担心扈掌门吧,可是如今他恨透了北苍派,而你此次又是北苍派挑衅之事的一员,实在不宜出现在此。”

第四百二十三章 秋水

    一脸惭愧的狄印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作揖道:“宫主所言在理,可我与师傅回北苍的路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想偷偷来看看,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你去看看外面那些问罪的人,你若能帮他们赶走,那才算本事,狄印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如若不是你当日在与安修和擒我与长稼叔时,偷偷将我放的话,我今日肯定要将你大卸八块以告慰师妹在天之灵。”游溪恶脸上充满怨怼之色,怒斥道。

    舒晴幽幽一叹道:“或许我们都成了人家的棋子,他们在下一盘叫六空魔阵的棋局罢了。”

    狄印与游溪似懂非懂地听了一愣一愣的,狄印喟叹一声,作揖道:“那力钦交给两位照顾了,狄印告辞。”

    游溪见狄印离开后,扭头望了舒晴一眼,这一眼很奇怪,他是在替慕容秋水嫉恨舒晴,还是为了扈力钦与舒晴的纠缠而耽误了慕容秋水呢,恐怕也只有心思缜密的舒晴能读懂这个眼神。

    舒晴撇下游溪,径自走到一座写着“芙蕖园”的拱门,她蓦然一怔,一字一句念道:“芙...蕖...园....”

    “这座园子是力钦亲手设计的,一砖一瓦都是他亲手督建。我当时不知道这孩子建这园子的意义?如今看到舒宫主你如此袒护力钦,我明白他为何这么多年来心念于你,哪怕有一往情深的慕容秋水,他还默默地在这六空谷建造一座只属于你的小天地。” 扈长耘从紫藤阁的方向穿了出来,手上提着食盒,恻然道。

    舒晴惊诧不已,芳心砰然一跳,感觉一股电流从心田溢满散出,直抵天灵盖,她按了按闷闷作响的螓首,启了启唇,又欲言又止。

    扈长耘突然将手中食盒朝她递来,喟叹道:“他这几日状态不好,滴水未尽,劳烦舒宫主劝劝他。”

    舒晴毫不犹豫地接过食盒,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紫藤阁。

    她缓缓推开紫藤阁的房门,只觉得从里头涌出阴冷寒意,微弱的烛光隐隐将屋内照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房梁上挂满用浅紫色丝巾裁剪成一串又一串藤蔓相连的紫藤花串。

    随着屋外的雪风吹入,那挂在房梁上垂拱而下的紫藤花串们随风飘曳,煞是好看,那无比憔悴邋遢的扈力钦就倚坐在冰棺边上,满眼凝泪的他手头上不停地裁剪着浅紫色丝巾,只为做满九百九十九串的紫藤花串来告慰已逝佳人的魂灵。

    舒晴被这个场面深深震撼到了,也深深体会到了扈力钦此刻痛苦的心境,她清冷的玉容稍有动容疼惜之色。

    她能感受到这间屋子因为冰棺的原因所传来的寒意,这种寒意比之外面大雪纷飞又是不一样,这是渗透骨子里的寒冷与颤意。

    舒晴首先朝着冰棺的亡者行三鞠躬之礼,而后将食盒放在了扈力钦身旁,还来不及打开盒子,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漠然之语:“不必麻烦舒宫主了,扈力钦没有胃口....”

    早已预料到会吃闭门羹的舒晴缓缓站起,她咬了咬唇瓣,硬下心肠,冷冷地说:“扈掌门如今外面所有人都在向你讨个说法,你却躲在这里偏安一隅,六空派的名声你还要不要了?”

    “名声?”扈力钦摸了摸脑门,冷冷发笑,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两

    个字:“名声....”他突然按了按冰棺,讥讽道:“如今因为这个名声都有人自缢了,难道我不应该先陪陪她吗?她陪了我四年,我却辜负了她四年,我还能狼心狗肺到为了理会那些无趣的正义人士而去冷落她吗?”

    舒晴眼眶乍然红起来,扈力钦这般地自怨自艾让她心痛万分,她克制住唇瓣的颤意,话语透着一丝狠绝道:“慕容小姐绝不会想看到如此自暴自弃的你,世事难料,你不必为了她的死而内疚,如若她不自尽,也许我会拿梵姝送她离开。”

    她蓦然转身,避过扈力钦诧异的眼神,一串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项链悄悄滑落,她攥紧拳头,动容道:“如若换了我,我也会如慕容秋水一样自尽,那是最好的选择别无其他,至少这样可以维护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维护他的生命与名声,所以我敬佩慕容小姐。可你却在此以这种颓废不堪的模样、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在这,糟蹋她的牺牲,任由外面的人肆无忌惮地朝六空派泼脏水,力钦我真的好失望。”

    舒晴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开,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回头看到扈力钦那憔悴无助的模样,她的心就不再那么地坚强。

    扈力钦恋恋不舍地目送舒晴离开,想开口叫她回来,与她解释,可是心中压着一个磐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蓝灰青年压抑心中许久的愤懑在这一瞬间爆发了,泪腺早已忘记男人的倔强,满面泪流,他仰靠着头颅,啜泣发颤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张手掌死死地按着面门希望能止住这如决堤泛滥而来的泪水。

    两日后,议事厅又迎来了一位问罪的贵客。

    “扈力钦那小子在哪里,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儿,怎么就这么死了,难道他扈力钦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吗?”龙泉山庄庄主慕容水丞气冲冲地闯进议事厅内。

    慕容流水与游溪上前相拦,慕容流水劝道:“爹,妹妹已经走了,我们现在问罪还有意义吗?你就不要在这里给他们添乱了,如今妹妹的身后之事才最为重要....”

    “噼啪”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慕容流水脸上,只听慕容水丞啐道:“逆子你说得什么混账话,难道人死了就不需要讨回公道吗?若是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事,那主持公道的官府是摆设吗?况且秋水还是待嫁之身,这身后之事他六空派有何资格处理?”他那股子兴师问罪的怨气不禁让人后怕,没有人敢上去拦他。

    扈长耘哂道:“慕容兄何必如此动怒,这秋水与力钦本有婚约再身,秋水为了守护六空派而香消玉殒。我会让力钦将秋水写入扈氏族谱内,让她以扈力钦亡妻的名分入葬扈家祖坟,绝不亏待于她。”

    慕容水丞煞有得理不饶人的气势,他冷哼道:“哼,亡妻?他扈力钦为了一个方外之人屡次辜负秋水....”

    他瞥了一眼款款而来的舒晴,讥讽道:“就一个净火教余孽生的妖女就算修了仙骨也成不了神仙,也不知道扈力钦是着了魔还是怎么了,生前屡次亏待秋水,结果硬生生地逼死她。”说着佯装悲切之色。

    “慕容世叔言重了,我表妹舒晴是我爷爷的亲外孙,她的身份就是北冥世家最尊贵的掌上明珠,怎么配不上他扈力钦,就算力钦爱慕我表妹而误了秋水妹妹,世叔何故迁怒于我表妹,竟然辱骂她是妖女........难道不该为你们慕容世家留些口德吗?”英俊不凡的蓝袍青年飘然入内,他正是北冥宫的未来掌舵人北冥冶。

    北冥冶语气之中处处维护舒晴,舒晴又何尝不知,只是舒晴一向清冷,动容的她极

    力掩饰情绪,默然不语,好像并不领情。

    慕容水丞一脸尴尬地看向北冥冶,原来凶神恶煞的底气泄了一大半,故意转移话题道:“扈力钦呢,这厮害死我女儿,怎么还不出来?”

    “世伯咄咄逼人不就是为了撇清你自己的罪过吗?”

    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时隔半月终于从紫藤阁走来的扈力钦,他一改颓废邋遢的模样,剔去胡渣,又是一张英俊的容貌,他鄙夷道。

    慕容水丞闻言一脸心虚,反口道:“我有什么罪过?你休得胡言。”

    扈力钦坦白指责道:“当日游溪得以逃脱,他赶到龙泉山庄,求你派兵解六空之围,结果你因为记恨我迟迟不迎娶秋水以及你不愿意为了我六空派而开罪北苍派,所以让游溪苦苦求了你一日,结果等来的是拒绝求援。幸好慕容流水私自带人与游溪一同来援,可是还是来迟了一步。所以若不是你,秋水或许就不用自尽。”

    慕容水丞吓得踉跄后退,冷汗涔涔不敢接话,这时游溪再也忍不住心中不忿,挺身而出,决然坦白道:“对,我的好师傅看起来永远是那么的公道,实则是睚眦必报、胸襟狭窄的小人。秋水师妹在六空的这四年里,每每为了六空派的营生而弄得焦头烂额,而师妹的好父亲竟然还给自己女儿下绊子,就是怕他们抢走了龙泉山庄银器的销路,还下令封杀六空派所售的银器,所以师妹只能去上京、穆州一家家地求他们与六空合作银器生意,师妹吃了多少闭门羹,还有一次师傅明明躲在人家家里,就看着那王老板羞辱甚至差点玷污师妹,师傅都无动于衷,还好我赶来阻止,师傅的心真是铁做的。在六空派最难的时候,也是师妹最苦的时刻,不管师妹怎么求他,他都不愿意相助六空派渡过难关,嘴上还说要与六空结亲,其实只是为了窥视琅琊仙刀,想让师妹嫁给琅琊仙刀的后人,等力钦被北苍派杀了之后,那琅琊仙刀就断了后人,他龙泉山庄就可以拥有琅琊仙刀。这些心思我都知道,可是师傅永远是师傅,即便为了一己之私也可以理解,但是他竟然自私到枉顾师妹的生死。”说着他两行眼泪刷刷地流淌而下,众人闻言纷纷为了慕容秋水的至情至性感到动容。

    “你这个逆徒,胆敢如此指责自己的师傅,你别忘了你是我龙泉山庄的一员....”慕容水丞羞愤难当,面对他的问罪,恨不得钻进狗洞里,他气急败坏地想冲上去扇游溪一耳光。

    急红脸的游溪仿佛做好了破釜沉舟也要为了自己的师妹鸣怨的打算,他死死地扣住慕容水丞的手腕,狠狠地甩开,决然道:“哼,师傅?从那日我苦苦央求你,你拒绝派人救援的那一刻起,我游溪就不再是龙泉山庄的弟子,慕容水丞再也不是我的师傅了。”说着衣袂一荡,被他硬生生地撕开一块布脚丢在了慕容水丞的面前。

    游溪憋着对慕容秋水的委屈,从怀里拿出一个绣得精致的香囊,哽咽道:“可怜的师妹临死都不知道你的铁石心肠,在我去往穆州时,还让我给你带去她亲手缝制与挑选的提神醒脑香囊。呵呵呵有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爹真的好可笑,如果不是你嫌贫爱富,小师妹洛水就不会为了陆子明殉情早逝。”

    慕容水丞握着由游溪抛来的香囊,不禁潸然泪下,悔恨的泪水许是来得太迟,连他突然颓然失落重心不稳而摇摇倒地时,都没有人愿意去搀扶他一下,他颓然坐在地上,望着自己仅剩的儿子慕容流水漠然无情的模样,孤独之感油然而生。

    面对着慕容水丞的问罪,扈力钦身心都在煎熬着,那是来自于绣在琅琊仙刀刀鞘上紫藤花主人的至情至性,只可惜她再也不在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诡辩

    逍遥门,天虚殿。

    “师尊您一定要为徒儿做主,此次炎树是想与六空派重修旧好,所以特意带着钱粮相交,您也知道冬天六空谷那个地方可是缺衣少粮。可是没有想到却遇到了扈力钦的未婚妻子开启魔阵一事,才会造成那么多的损伤,这冰凌玉雪魔阵如若没有得到魔教之人指点,怎么可能轻易设阵,况且梵音宫、太乙宫、北冥宫等弟子都亲眼所见,慕容秋水手捧九泉封妖印开启魔阵的模样,那九泉封妖印明明是九幽冥王的宝物,怎会落入六空之人手中,这大家都知道,扈力钦拜唐义林为师,我炎易师兄想当年可是威震乾坤啊....”郗天肃抓住机会就开始为自己辩驳,生怕别人不信任自己。

    偌大的金殿噤若寒蝉,郗天肃辩驳之语都响起了回声,且听他讥讽道:“炎易师兄勾结净火教,妄图盗取放在我逍遥门内的九幽伏灵鼎,大家都知道那鼎内困着净火教教主欧阳御阗的死灵,若将它放出,后果不堪设想。这炎易师兄当年一度是逍遥门下一任掌门人的热门人选之一,他竟然辜负了师尊的期望......”

    “炎树师弟,我唐义林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还要如此造谣诬蔑于我?”唐义林身着一袭黑色连兜袍、头戴面具与唐柯一前一后走入大殿。

    逍遥门二十多年前的风云人物堂而皇之的重登天虚殿,让在场各派俊彦哗然一片,皆揣测此次的传道大会到底是何目的。

    坐在最中央位置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老目微眯,冷眼旁观众人,一直默不吭声,但直到唐义林的入殿,让老目倏然张开,肃然道:“此事已过了多年,况且炎易已经付出惨痛代价,难道不足以让各派满意吗?炎树你与炎易为师兄弟,二十多年前你还小,休要胡言。”

    道阳真人言语中无不透漏着对唐义林的袒护,不禁让唐义林惊诧万分,暗自动容,仿佛少年时与道阳真人学剑的场景映入脑海。

    “炎易,我们逍遥门里的剑,练得是剑心,有心才有剑,有剑才有法,万法之源离不开一个心字。”二十多年前的道阳真人依旧是仙风道骨,黑白相间的飘逸束发平添了几许仙姿之态,手中一把木剑竟然被随着他的身法时隐时现,亦幻亦真,让人捉摸不透。

    眨眼间,木剑剑尖直抵俊俏蓝衣少年的眉心,剑风荡起少年缕缕青丝,却没有让少年有丝毫畏惧,初生牛犊的少年狡黠一笑,抡起手中木剑,故意迂回缠绕着道阳真人送剑而出的手臂,欺身避不及,木剑斜斜削飞荡起道阳真人的长须。

    三个回合下来,炎易利用道阳真人的轻敌,以欺身之法来化险为夷,还得到绝地反攻的机会,一根黑须不知何时躺在了少年人的掌心,他得意一笑,作揖道:“多谢师尊承让,才能让炎易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剑之法。”

    道阳真人后知后觉,怔然一笑,道:“哈哈,你这孩子就是聪明,脑子灵活,很好很好,继续保持。”

    嬉笑舞剑的画面仿如隔世,用二十多年学会无情的唐义林却在弹指间被道阳真人唤醒了一丝久违的师徒之情。

    道阳真人一眼便捕捉到唐义林无意间流露出的恍惚与动容,他的面容越发柔和了许多,一改严肃之色,和颜悦色道:“欢迎各门各派不远千里赶到昆仑山,还有二十年未见的老道师弟紫阳真人,以及徒子徒孙们。长话短说,今日逍遥门有两件大事,一为逍遥门内部的传道大会,二为主持魔阵之祸所带来的影响。”说着他横扫殿内众人,白眉微微蹙起,肃然道:“炎钰,义阳师弟和炎灵何在?”

    一脸为难的炎钰真人正在犹豫该如何开口时,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道:“禀告师尊,家父年事已高不愿走动,所以缺席此次大会。至于雁麟他因为心爱之人高乔公主的死一蹶不振,不愿理会外界一切事宜,终日待着房内....”

    “徒孙葛胤,得逢麟仙前辈信赖,临走前,麟仙前辈有书信一封让徒孙交于真人。”葛胤听着萧雁裘的答话越觉越不对,当下截口道。

    道阳真人把一双光彩奕奕的眸光投射到这个叫葛胤的海蓝青年身上,缓缓颔首。

    葛胤手持书信上前递给道阳真人,道阳真人一手接过书信,一手冷不防按住葛胤肩胛骨处,有意摸底试探,一层金色光辉渗透着少年的胳臂上。

    倏忽间,道阳真人松开了葛胤的肩头,欣喜万分,频频颔首道:“好,好好,炎钰啊,这孩子根骨之佳、内修

    之基都远胜于秦飞与炎灵,难得难得。”

    道阳真人的那一双目光依旧盯着葛胤打转,仿佛在欣赏一件从天而降的天然宝石,笑道:“哈哈,乾坤之子又要换人,炎丘你若不好好栽培,冷落了人家,为师绝不饶你。”

    萧雁裘见一向严肃的道阳真人如此开怀欣喜,如同孩童一般,让他不由诧异,闻言如蒙敕令,作揖道:“炎丘谨记教诲。”

    道阳真人拆开信件,认真查看萧雁麟所写书信,整个大殿在此刻变得鸦雀无声,只听道阳真人突然喟叹道:“哎.....终究是情劫难渡,也罢,老朽还是以风烛残年之躯再耽误几年吧。”

    这捉摸不透地自言自语,让人听得费解,但是唐义林与萧雁裘等年长之辈却听得明明白白,瞬间松了一口气。

    道阳真人拂袖道:“今日的传道大会已过仙期不如推迟一下,于六年后再择日举行,各位可好?”

    一旁满头紫发的老者捋须道:“一切听从师兄安排,紫阳绝无异议。”说罢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葛胤。

    其余人等皆附和道:“全听真人安排。”

    道阳真人爽然一笑后,立刻语重心长地道:“扈力钦扈掌门,你先祖扈六空师从逍遥门,那六空派也算逍遥门分支,你手持琅琊仙刀,那你定要继承琅琊后人的良好品质。”

    背负琅琊仙刀的蓝灰青年作揖道:“扈力钦自当谨记真人教诲。”

    道阳真人睨了睨他,以说玩笑话的口吻道:“那你可敢以先祖琅琊后人之名发誓,你对魔阵之祸一无所知,否则你会失去你最心爱的那个人。”他竟然一语道穿左下方默然不语的冷艳女子心事,令她娇躯为之一震,刚准备抬首一探究竟时,却被道阳真人戏谑的眼光逮个正着,看来乾坤上下盛传绯闻已然入道阳真人之耳,这不禁让那冷艳女子流露出羞涩之态。

    “师尊你这般处置是否过于草率,一声誓言怎可作数,况且那扈力钦确实亲手杀死我剑尊门的师弟安修和。”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不依不饶道。

第四百二十五章 魔鼎

    扈力钦坦然道:“没错,萧雁枳席主所言不虚,当时安修和要对我的未婚妻子慕容秋水下手,我不后悔杀死安修和,若是剑尊门要向我讨公道,扈力钦奉陪到底。”

    一袭深绿色道袍的老道士眼神讥诮锐利,冷哼道:“好个奉陪到底,我太乙宫因魔阵之事而死伤十几名弟子,这笔账你该如何奉陪。”

    “青柏老儿你真好笑,你派出徒弟去追踪魔教余孽,结果在人家六空派家门口误中魔阵,那魔阵之中各门各派都有损伤,这都是你徒弟技不如人,你看梵音宫虽然有所死伤,却也不像你这般锱铢必较。”一位海绿衣裳少女坐在萧雁裘与葛胤身侧,她一直把握腰间铃铛,听到青柏真人之语,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青柏真人认出此女子,眼眸微缩,肃然道:“剑尊门的小魔女怎么可以这般没大没小的。”

    萧虹仙身侧的翩翩俊朗青年截口道:“秦飞认为我们家的小师妹所言有理,技不如人难免会有损伤,眼下各门各派在纠结是何原因,这也于事无补,不如回家练好本事,也不惧那魔教余孽。对了真人作为长辈不可随意诬蔑晚辈,若仙儿师妹是魔女,那剑尊门不是一个大魔窟吗?请真人慎言。”孟秦飞最后一句话非常的严肃,与平时嬉笑怒骂的模样判若两人。

    青柏真人面色铁青,闷闷不悦,只听扈力钦正色道:“诸位觉得我六空与那九幽冥王勾结,有意设阵让各派陷入危险,那请问各位有何凭据呢?若是我六空真如此,那为何我的未婚妻子慕容秋水为了救我们所有人选择自缢,魔阵之祸让我六空白白损失一位未来的掌门夫人,又能给我六空带来什么好处。”

    他突然停顿,目光移到郗天肃身上,怒然道:“北苍派说是因为我六空派缺衣少粮所以专程而来,那请问他是如何知道我六空派刚刚出现内奸导致取暖的木炭有毒,又这么巧派中众多弟子纷纷因木炭而中毒昏迷。郗少掌门专程带粮食前来却为何要绑架我长稼叔来威胁当时的秋水打开谷口我所设的结界呢,难道这就是北苍派结盟相交的诚心吗?”

    郗天肃面色酱红,眼神闪烁,呐呐道:“高长稼在去穆州的路上被盗匪刁难,我们出手相救,专程相送....”

    扈力钦冷笑道:“呵呵,好个盗匪刁难,到底谁是盗谁是匪。”说着他朝各门各派的弟子以表歉意,躬身作揖道:“各位,我承认秋水是为了救长稼叔又怕北苍派屠戮六空孤寡,所以被九幽冥王利用,误开魔阵,若是她知道这魔阵的宿主会精血吸干而死的话,我相信她决然不会做,可见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利用,所以当时她怕我们都死在魔阵中,所以选择牺牲自己而顾全大局,可以说北苍派、北冥宫、梵音宫、太乙宫等诸位同仁的性命都是秋水以牺牲一人的性命而换取的。就算各派确实是在魔阵中有所损失,这是我六空的责任不假,但是请不要把所有罪责都推向我早逝的妻子身上,要是大家真的要出口气,要杀要刮请找我扈力钦,扈力钦绝无怨言。”

    蓝灰青年凛然跪地,用拳头使劲地拍打着胸口,眼眶里早已被热泪润湿,这股子的担当与不忿是为了至情至性的慕容秋水,也是为了不让那位清冷的白衣女子失望。

    舒晴清眸闪烁着动容的泪光,她嘴角轻咧,微微露出会心一笑。

    “逝者如斯,孰是孰非又有何重要,不如找个两全的法子解决问题。”唐义林凝望着此刻的扈力钦想到了当年那个无端负罪的自己,感同身受的他喟叹道。

    穿着北冥服饰的英俊青年率先站了出来,附和道:“这位炎易前辈所言有理,道阳真人,家师闭关,我派的班大有师弟惨死于魔阵之中,北冥冶奉师命管理北冥宫上下事宜,此次来到逍遥门就是想找个解决的办法,平息此事。方才听扈掌门一席话铿锵有力,不似矫揉造作,晚辈北冥冶有一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道阳真人饶有兴趣地睨着北冥冶,温然道:“北冥师侄但说无妨。”

    北冥冶微一颔首,侃侃而谈:“既然北苍与六空都各执一词,都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如此僵持下去,这样有损各派和气,若真是九幽冥王的离间诡计,这反而让魔教余孽得逞。我们先不管扈掌门是否与魔教勾结,此次北冥宫、梵音宫、太乙宫、剑尊门都有死伤,确实也都在六空谷谷口发生祸事,六空难辞其咎,为了弥补各派,不如让扈力钦掌门到这四大门派内无偿服务一年半载,以当弥补如何?”

    青柏真人频频点头,附和道:“这个主意甚好。”

    郗天肃开口质疑道:“我北苍此次损失惨重,为何我北苍不在服务之列呢?”

    北冥冶耐心解释:“北苍六空有世代仇怨,若让扈掌门为你派服务,岂有命活,况且若真是北苍故意挑衅六空而酿成魔阵之祸的话,那北苍就是罪魁祸首,那北苍的死伤自然是咎由自取。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唯有让北苍派吃这哑巴亏,小辈相信北苍郗天肃少掌门是道阳真人的徒弟,自然有此容人之量。”

    此话一出倒是让郗天肃哑口无言,只得妥协。

    道阳真人捋须欣然道:“好,就如此决定,各门各派以及扈掌门你们可有异议?”

    在场众人皆心服口服,异口同声地说:“绝无异议。”

    “师祖,徒孙唐柯有门中要事禀告。”神色匆匆的唐柯穿过人群,走到道阳真人面前,附耳道:“师祖,弟子途径无涯阁发现阁内的魔鼎散发很强的魔气,且不断地发出巨大震动,担心是有魔教余孽潜入其中,疑有不妥,特此向师祖禀报。”

    道阳真人心下一凛,朝着唐柯挥手示意他退下,老目依然散发着从容之色,哂道:“此次逍遥门传道大会结束,各位若是闲暇无事可多在逍遥门住上两日,若是有要事再身,自然不会强留。道阳再此感谢各位的光临。”

    是夜。

    道阳真人与炎钰真人、孟秦飞、唐柯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高阁前,那座高阁的匾额上用笔走龙蛇的字体写着:“无涯阁”三个字。

    无涯阁内的窗棂不停散发着黑紫色的魔气,从阁楼里面不断地传来金属敲击地面的颤鸣声。

    道阳真人见状,生出隐隐忧虑,他皱眉道:“炎钰你去通知各处巡夜弟子这段日子要提起精神,谨防魔教余孽乘虚而入。”

    炎钰如蒙敕令应道:“诺。”

    道阳真人环视孟秦飞与唐柯二人,命令道:“你们在这守着,未经通报不得放任何人入内。”

    孟秦飞与唐柯作揖应道:“谨遵师祖敕令。”

    道阳真人广袖一荡,双掌左右凝

    起两抹光锥顺着他的手势扶摇而上,通体罩住偌大高阁,阁顶之上轰然幻出亦真亦幻的八卦无极圈,在黑云夜雾中盘旋转动,阁口忽然撕开一道口子,正当道阳真人准备入内时,突然身后响起一丝沙哑晦涩的女声:“道阳小儿,许久不见怎么越发显得苍老。”

    一道电流划过夜空击落凡尘,隐隐现出一抹人影,她头戴骷髅形状的面具,丰胸巨臀身材窈窕,何其魅惑。

    道阳真人悚然一惊,怔然道:“九幽冥王.....你竟然还活着.....”

    九幽冥王冷眸闪过一丝恨意,冷哼道:“哼,当年大战我身躯虽毁,但你们别忘了我是天巫番外门的邪灵之首,天巫婆婆是我师姐,元神吸纳电光流体令我重获新生,功力修为反而更胜从前。道阳今日我要取回你们正派人士所说得魔鼎,九幽伏灵鼎是我天巫番外门的三九之兵,如今是该物归原主了。”

    道阳真人淡然一笑,道:“哈哈,九幽,九幽伏灵鼎曾是先师君阳真人向天巫婆婆所借,若是要来讨要也该由天巫婆婆前来,况且九幽伏灵鼎如今困着欧阳御阗死灵,已是魔鼎,又岂能轻易交由你这魔教冥王手中。”

    “牛鼻子老道,你当你是你师父君阳真人,就算六十年过去,就凭你一人之力,怎会抵得了我净火教两大护法与九幽圣使三人联手。”白髯老怪苟一勃与红须老朽淡一添以旋风之势杀光守卫无涯阁的逍遥门弟子,毫无阻挡地出现在九幽冥王身后,这个局面让孟秦飞与唐柯纷纷捏了一把冷汗。

    道阳真人倒是风轻云淡,凛然不惧道:“当年正魔之战,先师君阳真人以一可抵你们净火教四大护法,而当年的道阳功法微弱,最多与你苟一勃勉强打平。可如今的道阳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道阳,老夫是逍遥门门主,绝不会让你们这些邪魔歪道得逞。”说着广袖一浮,吞吐出一把闪烁隐隐雷光的通体散发着蓝色光晕、剑身状如一道闪电模样、剑柄刻有八卦无极标志的长剑。

    淡一添怔然一惊,道:“朱天雷剑....堪比梵姝神剑与琅琊仙刀的逍遥门七大神兵之首,老道士是准备跟我们杠上了啊,苟兄。.”

    苟一博老目一缩,漠然道:“怕什么,圣使再此,以我三人难道拿不下他一一个老道士和一把破剑吗?今日我们必须救出魔鼎中的教主,否则我们一辈子都只能被这些道貌岸然的臭道士追在后面打。”说着他宽大的白袍瞬息间激荡出滚滚黑雾,朝着道阳真人挥去黑雾凝成的巨大手掌。

    淡一添与九幽冥王纷纷加入以三抵一的对战之中。

    雷电、火云、雾掌同时间以强大攻势向着道阳真人袭来,道阳真人举起朱天雷剑,朝茫茫夜空指去,夜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无数道闪电扶摇而下,在朱天雷剑的指引下,聚起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苟一勃、九幽冥王、淡一添飙去。

    登时间这对战的四人浑身上下都被电流汇聚形成巨大的磁场,磁场四周不停地闪烁着隐隐电光,令人无法入内。

    孟秦飞与唐柯被隔绝在外,正当两人一脸焦急着,不知该如何帮助道阳真人时,一抹鬼魅黑影悄然闯入无涯阁内,道阳真人洞悉一切,命令道:“实力太过悬殊,你们无需相助,快到阁内守护魔鼎,不可让任何人染指。”

    两人立即作揖应道:“是。”

第四百二十六章 悔恨

    逍遥门,无涯阁。

    阁内中央浮空飘荡着一座巨大的四足青铜方鼎,鼎口设有两耳,鼎身两侧绘有冥界晦涩的符文,不停巨颤的魔鼎漂浮在半空时,周围环绕着无数血色骷髅形状的死灵,随着鼎身颤鸣,仿佛鼎内聚集着那一团青色魔气快要冲出禁制重见天日。

    罩着金色柔光的凰涅璎珞乍然出现在魔鼎上空,开始向着鼎口聚集的魔气倾泻着祥和的光辉,令人惊诧的是,金色光辉竟然压制住了魔气,魔鼎停止了颤动。

    那擅闯入内的黑衣少女揭开遮脸的黑纱,露出了她神姿秀丽的绝世容颜,她一手握着红晕长鞭,一手荡起九张黄符,金色灵符环着九幽伏灵鼎,她启唇口诵法决:“天巫煌煌,九幽伏灵,魑魅魍魉,莫不入鼎。”

    九幽伏灵鼎登时缩小一圈,随着黑衣少女扬臂荡开长鞭,长鞭鞭鞘环着鼎身缠绕两圈顺着黑衣少女玉腕一抖,向着少女放下坠落。

    眼看着魔鼎落在自己面前的黑衣少女不禁嘴角漾起得意之色,伸手准备摸向鼎身时,身后传来一声叱责之语:“仙儿师妹你万万不可为了一个男人而盗取这九幽伏灵鼎,这可是通天大罪,若是那鼎内的欧阳御阗死灵被放出,乾坤大地将会面临一场喧天浩劫。”

    萧虹仙旋即转身,将手中九曲回魂鞭向长空一甩,发出破空的噼啪之声,她漠然道:“孟秦飞,我奉家师天巫婆婆之命取回九幽伏灵鼎,又有何错。”

    唐柯见是萧虹仙擅闯阁中,大露轻敌之态,双手环胸,讥笑道:“大师兄,这是你心爱女子,师弟可不敢出手对付,且由你拿下此女,我来守护魔鼎最为妥当。”说着小心翼翼地朝着萧虹仙身后慢慢走去。

    孟秦飞无奈颔首,手持火离剑朝着萧虹仙走来,萧虹仙甩鞭拍向孟秦飞的面门,孟秦飞停住步子,双脚叠步重影,侧身轻松一避。

    萧虹仙连续发难,拂掌荡起掌风,双掌似水花飞溅,粉蝶飞舞,玉指拂袖莫测且拖曳着淡淡紫掌尾余辉,朝孟秦飞左肩发难。

    孟秦飞是掌中高手,早已看出萧虹仙露出的破绽,他左掌掌腕抵靠萧虹仙双掌掌面,然后以轻柔飘忽掌风卸去她的掌势,右手回剑穿过萧虹仙空门之处,倏忽间已然把火离剑架在了萧虹仙玉颈处,恻然道:“仙儿,寒剑幽柔掌是我在你十

    一岁时教你的,你怎么可能胜得了我。”

    轻敌恍惚间,令孟秦飞脑海里闪过多年前教授萧虹仙掌法的青葱记忆,也让萧虹仙钻了空隙,他忽然觉得手背一侧传来针扎痛感,原来是被萧虹仙冷不防用玉齿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下意识松了松火离剑剑柄时,却被萧虹仙抢先反手夺下火离剑。

    他暗呼轻敌,准备怔然上前抢回火离剑时,那把火离剑已经被萧虹仙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见眼前这个机灵秀美的少女得意一笑,道:“我是故意用这一招让你轻敌,不然我确实胜不了你。”

    唐柯在两人相斗时,妄想伸手拿去九幽伏灵鼎,结果被魔鼎所散发出的青色魔气与凰涅璎珞的金色柔光的两股力量弹飞。

    被强大力量弹飞到阁柱上的唐柯嘴角沁出一条血线,他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准备上前再此尝试触碰魔鼎时,萧虹仙的九曲回魂鞭冷不防朝着他背部挥去,结果害得唐柯整个身子受力一头撞到了鼎口上,脑门被磕出血来的唐柯昏厥过去。

    此时九幽伏灵鼎内的青色魔气仿佛嗅到了鲜血的气息,激发了魔气的力量,魔气变得越发强大,瞬间变成一团青色骷髅鬼影模样,冲出凰涅璎珞的压制。

    这些魔气一瞬间全部钻入了昏迷倒地的唐柯额头血口内,九幽伏魔鼎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突然缩成手掌大小,与凰涅璎珞安静祥和且黯然无光地躺在玉石地砖上。

    萧虹仙与孟秦飞皆惊诧于魔气钻入唐柯体内的异样,但是萧虹仙心系魔鼎,见魔鼎安然无恙便不愿多想,长鞭一转,将魔鼎与凰涅璎珞悉数收到手中。

    孟秦飞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眼睁睁地看着萧虹仙将自己的穴位封住令自己动弹不得后,将原本架在自己脖颈的火离剑丢在地上,那少女蒙起脸上的纱布兀自离开,他激动地双眼尽赤,喝道:“萧虹仙你是疯了吗?为了他,可以让自己让苍生万劫不复吗?”

    他渴望用最后一声呐喊唤回那决然少女的蓦然回首,可等来的却是惊讶不已的海蓝青年身影。

    “葛胤师弟,快,去追萧虹仙,她夺走了九幽伏魔鼎,此事不得张扬。”

    那海蓝青年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还来不及细想,怔然追了出去。

    阁口外依然是一场以一抵三的鏖战,一瞬间的时间已经是三百三十三

    个回合,虽然双方难分胜负,但是依然可见是道阳真人险占上风。

    苟一勃借着对战的空隙休息了一会,他冷汗涔涔,不禁佩服道:“没有想到道阳这些年的修为精进了不少,再给他六年时间,恐怕与君阳那牛鼻老道不遑多让。”

    道阳真人畅快一笑,道:“哈哈哈,狗老儿,道阳苦修一个甲子,就是为了不让先师失望,为了守护这芸芸苍生而....”他突然语塞,面容挤出痛苦之色,突然单膝跪地,按住从胸口穿空冒出的一团嗜血毒气,这是七杀毒掌的掌风。

    “炎易你这孩子终究还是误入歧途,就算为师当年误会而降罪于你,你也不该堕入魔道,与净火教为伍.....”道阳真人没有输给这三个魔教余孽,却被自己最心爱最倚重的徒儿暗算重伤,他以恨铁不成钢地口吻说道。

    唐义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禁有些恍惚,他迟疑了一会,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掌势,原本丑陋的面容越发扭曲狰狞,他的嗓音邪佞可怖到像是从地狱传来似得:“师尊,你若真的是我唐义林的师尊。二十多年前就不会冷眼旁观地让各大正派人士诬蔑我,也不会亲手送我到麒麟崖同那些人一起将我残忍杀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你道阳亲手将我推入魔道,推入那暗无天日的炼狱里。”

    道阳真人受唐义林重重地一掌,又因为强行从四人对战中抽离,被自己的朱天雷剑给击中元神魂体,一口血呕洒一地,元神开始涣散。

    他不禁放下手中的朱天雷剑,强行启动体内上善灵力护住真元,坦然道:“不,当年证据确凿,为师是无奈之举,为师不止是你的师傅,还是逍遥门的门主,不能枉顾道规律法,为师也专程拜访了天巫婆婆,让她暗中以太极化遯之法护住你的元神,让你得以修为尸解仙身,这对你来说不是另一种机遇,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为师的良苦用心,却要被九幽冥王这些妖人的蛊惑,做出如此弑师逆天之举。这次传道大会,为师有意请你回来,就是为了将逍遥门副门主之位传授于你,想让你辅佐炎灵.....”

    唐义林早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按住双耳,摇首否然道:“不要说了,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不信你一个字,道阳,你不要说了.....”

    不知是不是动摇了尘封已久的师徒情谊,唐义林开始流露出了一丝悔恨,但是他又不愿意去相信道阳真人所说得一切,他开始陷入了自我癫狂的境地。

第四百二十七章 鬼帝

    因为唐义林怕被道阳真人说服,说服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那样他活下来的信念就会瞬间崩塌,所以他不停地在心里说服自己:道阳在骗人。

    九幽冥王手持内蕴魔气的九泉封妖印朝着跪地重伤的道阳真人靠近,漠然道:“笑话,唐义林是本王所救,干你何事,你莫要为了活命而颠倒黑白,道阳你可是一派之主,临时死前要拿出一门之主的气概才是。”说着举起印鉴向着道阳真人天灵盖击去。

    这时匆匆敢来的海蓝青年本想追击萧虹仙时,眼见阁口千钧一刻时,他趁着唐义林恍惚癫狂分神之际,就地一滚,拾起朱天雷剑,朱天雷剑的电流通体贯彻葛胤,葛胤按奈不住大声一喊:“啊....”

    朱天雷剑瞬间抵住了九泉封妖印,两大奇兵相击,向着四周荡起强大的电流冲击波,竟然让一旁的苟一勃与淡一添受力踉跄后退。

    九幽冥王惊诧道:“不可能,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会承受得了朱天雷剑的万钧电流,难道是他体内的乾坤石和浑厚的两股不同派别的灵力。”

    果不其然,葛胤伸臂一舒,握剑抵住那印鉴时,他体内的两颗乾坤石在他胸口熠熠发光,上善灵力的八卦无极、大智菩提璎珞藏的卍字禅印从他周身环绕倾泻而出,为他护体。

    姗姗来迟的炎钰真人、梵音宫舒晴、紫阳真人、萧雁裘等人纷纷赶到,也目睹了奇迹的一瞬间。

    七日后的清晨。

    天虚大殿内,不见道阳真人高坐大殿中央,换成了紫阳真人。

    炎钰真人黯然道:“师尊被魔教余孽和本门败类炎易重创,幸好有紫阳师伯相助,才让师尊保住元神,只是师尊如今失去一甲子的功力,恐怕要从头再修行.....”

    紫阳真人捋须,淡然道:“炎钰师侄也不必伤感,缘起缘灭自有定数,更何况这一身的修为呢,能留住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这次逍遥门的危机关乎各派生死存亡,本尊希望梵音宫舒宫主以及我门中弟子务必守住道阳师兄重伤秘密,不可让魔教中人获悉。”

    葛胤、孟秦飞等人纷纷颔首道:“是,谨遵紫阳真人敕令。”

    紫阳真人喟叹道:“哎,适逢逍遥门困难之际,日后我门中主事还是要交由炎钰师侄处理,炎钰师侄你且放心,紫阳自然也会从旁协助。”他见炎钰真人颔首,疑惑道:“只是这次九幽伏魔鼎失窃之事,我们必须追回,唐柯受伤昏迷,秦飞你当时在阁内可有看清盗窃之人的模样?”

    孟秦飞下意识瞥了葛胤一眼,犹豫了一下,摇首道:“那黑衣女子蒙着面,并未看清样子。”

    这时紫阳真人将审视的目光投向葛胤,葛胤压住惊讶疑窦之色,附和摇首道:“葛胤也不知。”

    紧接着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紫阳真人独自留下舒晴,坦然道:“舒宫主你那日可看到葛胤同时使用道禅两派功法运起朱天雷剑,这是老道第一次看到两种功法融合在一起施展,恐怕也就千年前的乾坤真人能够

    如此吧。老道只是疑惑,那葛胤所修的大智菩提璎珞藏禅学功法可是从你梵音宫学得的。”

    舒晴摇首否然道:“真人明鉴,此禅学就连我梵音宫上下弟子都不会,葛胤师兄怎么会我派学得呢,虽说这功法有两卷曾经是悉地高僧存于我梵音宫内,可舒晴从未见过。”

    紫阳真人一直执着于道禅双修,此次第一次见到葛胤施展出来,不禁砰然心动,有心想向舒晴讨要此功法,却被拒绝,他不免感到失望。

    ※※※

    大宋,忠州南宾郡,罗酆山。

    “力钦委屈你了,如今你要在四大门派无偿服务,没有想到第一个服务的门派是剑尊门。”海蓝青年对着身负琅琊仙刀的扈力钦正色道。

    扈力钦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委屈,自从秋水死后,我个人的自尊比之六空派的荣誉微乎其微,我已是行尸走肉。贯亭,在剑尊门这三个月日子里,幸亏有你的照顾,不然我肯定会被萧戊光这个二世主刁难。”

    葛胤摇首否然道:“我也做不了什么,萧戊光因为仙儿...她与我不和,门主知道此事就故意对他严厉批评,如今他再过两个月就可以与她成亲,得偿所愿,自然也不会与我刁难,反而对我很客气。安修和死后,孟秦飞师兄接管紫艮席。”

    扈力钦沉默片刻,不禁开口问道:“仙儿姑娘她真的勾结九幽冥王盗取魔鼎吗?这次她回到剑尊门后,我们也找个她的住所并没有魔鼎,她说不定将魔鼎藏在天巫番外门,为何我们要跟随她来到罗酆山,这可是冥鬼界鬼帝的地盘。”

    葛胤见前面二十丈远的萧虹仙独自一人走到一间路边歇脚的茶铺边上就地坐了下来,他登时拉着扈力钦躲进了大树身后,生怕机敏的萧虹仙察觉到自己。

    “孟师兄已经去天巫番外门看过了,天巫婆婆闭门谢客,也进不去,我们唯有一路跟着她,看她到底欲意何为?”葛胤解释道。

    扈力钦思忖道:“仙儿姑娘此次很反常,若是以往的性格她肯定会拒绝与萧戊光的婚约,没有想到她在你们门主面前答应的很快,还说时间越快越好。”

    葛胤紧蹙剑眉,失落之感油然而生,他神情恍惚,默然不语。

    半晌,萧虹仙在茶桌上喝了许久的茶水,甚是怡然自得。

    “唧唧....”

    她腰间血铃突然响起,让她不由一怔,这时路边走来一位背着一块画板、身着浅蓝道袍的中年道人。

    “敢问阁下可是鬼道人.....”萧虹仙匆忙上前将那中年道人拦住,问道。

    那中年道人神神叨叨地说:“鬼非鬼,人非人,黄泉之路常常走,何为鬼道?”

    即便他反问自己,萧虹仙也不着急,好像早已料到似得,颇有耐心地说:“如是恶人,身坏命终,堕于鬼道,如是善人,业火焚身,魂灵入狱,轮回六道,天巫番外,罗酆鬼帝,方为鬼道。”

    鬼道人会心一笑,坐在石头边上,拿出画板,随口问道:“小姑娘,同道中人,有何所求,但说无妨?”

    萧虹仙见他如此,这才松了一口气,诚心恳求道:“鬼帝师祖,徒孙萧虹仙想求将臣火绒一用。”

    被萧虹仙称之为鬼帝的道人微微一怔,而后淡然一笑,画板上幻出一张贝叶,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细细的毛笔,在贝叶上随手作画,道:“将臣小徒顽皮之甚,火绒一取,他定当睚眦必报,小姑娘找将臣需要鬼缘,不如放下鬼道,回头是岸吧。”

    随着鬼帝话罢,在贝叶上的一幅叶脉画也大功告成,那幅画中画着一块玉佩与璎珞镶嵌合体的画面。

    萧虹仙接过贝叶画,正在思忖画中含义时,那鬼帝背着画板走进林子里,须臾间竟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悠远的谶语:“凤凰于飞凤栖梧,比翼否犀鹣鲽离。青衿相系莫相忘,乾坤一转断魂处。”

    葛胤低头仔细咀嚼其中意思,望着萧虹仙的背影莫名生出一丝不安感,情不自禁间从树身露出半个身子来。

    “出来吧,两个大男人,这棵树怎么可能挡得住呢?”萧虹仙白了那树身一眼,漠然道。

    葛胤与扈力钦见状互看对方一眼,尴尬一笑,各自搔首弄发,缓解尴尬氛围。

    萧虹仙见两人如此,不禁掩口偷笑道:“既然爱跟,那就随我去山中**走走,那有一作恶的吸血妖物,名为将臣。”

    是夜,罗酆山**夜市。

    “**居住的都是一些群居安家的鬼魂,他们是毫无恶念的鬼,都是在阳间一家老小同时间死于火灾、水灾,在冥界仍然相亲相爱,鬼帝感念舐犊之情,所以专门在罗酆山下设立**,将一群积善之家的鬼聚集在这里,鬼怕阳气,所以都是夜间活动,自然**的夜市就成了南宾郡最热闹且最出名的地方。当然凡人想来到这里必须贴有懂得招魂之术的道士所给的黄冥符,毕竟人鬼殊途。”萧虹仙分别给葛胤与扈力钦胸口上贴着写有冥文咒语的符纸,续道:“这夜市最有名的店铺是孟婆酒家,俗话说的好,奈何桥上喝一碗孟婆汤,今生前世了无痕。”她动情地说着最后一句话,情不自禁间深情地凝望向葛胤。

    葛胤心中虽有对她的恨,但是如今更多的是疑惑与好奇,因为他觉得这个娇小机敏的女孩正在做着一件不可告人之事。

    仓鼠小琥不自禁地从葛胤怀里钻出,爬到葛胤肩上,饶有兴致地眺望着夜市内各自买卖、鬼来鬼往的热闹场面。

    身边很少有凡人,大多是不靠走路、靠漂移的鬼魂,他们有的带着孩童,有的搀扶着父母、还有的是一对对情深伉俪,整个夜市的气氛是和谐而融洽的,仿佛就是在凡间一般。

第四百二十八章 将臣

    **夜市,孟婆酒家内。

    当葛胤与扈力钦走进一间靠窗雅间时,发现桌上放着琳琅满目的酒坛,酒坛标有杜门仙庄的标志,雅间内早就坐着一男三女,其中的相貌俊俏的绿衣少年站起身来,笑道:“大师姐,阿晓把杜家大小姐、梵音宫舒宫主、萧音音师姐都请来了,杜家小姐也专程带来了你最爱的杜门仙酒,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仿佛今夜的酒局是早有安排,这让葛胤感到惊讶,许久不见那美艳的水红女子,他不失礼貌地问好道:“音音师姐,多日不见,你可安好。”

    萧音音温然一笑道:“还好。”

    这时令狐晓故意将葛胤安排坐在萧音音身边,而葛胤另一边是扈力钦,扈力钦的另一边却是杜蔓,杜蔓身侧则是舒晴,紧接着是他的位置,整个位置的布局也着实让人摸不透,难道让葛胤与萧音音一起坐,萧虹仙不吃醋吗?

    萧虹仙果然风轻云淡,恻然道:“在坐的各位有我的亲人、曾经的爱人、朋友、知己、兄弟、战友,再过六十天,萧虹仙就要出嫁为人妇,难得今日在这个特殊的地方与各位相聚,今夜我们不谈仇怨,只谈风月,不醉不归。”萧虹仙顺手拍开印泥,举坛豪饮,此等海量让人惊诧之余,也让葛胤莫名开始担心起来,可能是越发地风轻云淡,越是心事重重。

    “虽然出家人不能喝酒,但是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与大家吃饭,晴儿姐姐你无论如何都要喝一杯。”萧虹仙示意令狐晓上酒。

    这时一位脸色苍青、面无血色的黄发老妪飘然入内,她手捧一壶温热的酒水交给令狐晓,哂道:“诸位侠士莅临孟婆的酒楼,让酒楼蓬荜生辉,仙儿小姐是**的常客,孟婆甚是喜欢,今日这壶孟婆酒算老身请你们喝了,各位一定要尽兴。”孟婆离开厢房。

    萧虹仙介绍道:“这位孟婆奶奶可是专门负责在奈何桥上为即将投胎的鬼魂递上洗去前尘往事的孟婆汤,她一家老小都是居住在**内,为人很好,为了赚一些冥钱,开了这家酒楼,也算给自己后人有所营生。”说着看了一眼令狐晓,令狐晓哪敢怠慢,纷纷将孟婆送的酒水,为在座的每个人斟上一杯。

    “你这酒水确定是没有毒的吗?”萧音音一句玩笑话,倒是让葛胤起了疑心。

    杜蔓率先将自己面前的孟婆酒一口饮下,白了萧音音一眼,道:“要是有毒,先毒死仙儿她姐-我杜蔓,萧倾城你现在还怀疑吗?”

    萧虹仙也当众饮下孟婆酒,淡然道:“或许在座有人对我的诚心表示质疑,也罢,萧虹仙一杯以证清白,若是...”

    还未等萧虹仙说完,舒晴独自饮下一杯酒,道:“仙儿,你虽顽皮,却有一颗执着的赤子之心,舒晴自然信你。”

    扈力钦还是第一次见到舒晴饮酒,不由神情一滞。

    过三巡。

    众人渐露醉态,大有乐曲助兴的意思,萧音音在萧虹仙的鼓动下弹起琵琶小调,微醺的萧虹仙用筷子敲打节拍,还对舒晴说道:“晴儿姐,你用那九曜玉笛也吹上一曲,与琴音和鸣。”

    舒晴依微微颔首,依言拿出笛子,捏孔迎上萧音音所咒的琵琶小调。

    一旁的扈力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舒晴,仿佛只需一瞬间已在笛声里沉醉。

    有了乐曲,自然也要有舞蹈,杜蔓与萧虹仙在酒精的催发下,竟然翩翩起舞起来,杜蔓的舞姿更添英气,在长剑的搭配下,显得轻盈如水。

    萧虹仙融入了寒剑幽柔掌的掌风,与自己曼妙的身段相搭,柔美中多了一抹妩媚。

    在窗边,她一袭海绿衣裳临风舞动,时舒时收的藕臂,若仙若灵,在窗外的月光与屋内的烛光共同映照下,她宛如盛开在骄阳下的白桑花。

    葛胤望着那朵在自己身侧起舞的白桑花,不禁看痴了。

    倏忽间,萧虹仙转变舞态,从窗边轻灵跃下,屋内的一群人早已沉醉在动听的乐曲中,无人察觉萧虹仙的离开,唯独葛胤。

    就在孟婆酒家门口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单纯无邪的五岁孩童,他一头血红长发扎着两个冲天锥,身穿红色虎纹肚兜,他摇头晃脑的小脑袋,口中哼着小调,样子极其高兴,原来他是被酒楼里萧音音的琴音与舒晴的笛声吸引而来的。

    “来,小朋友,这个酒可香了,送你要不要?”令狐晓不知何时也坐在旁边,朝那红发孩童递去一个酒葫芦。

    红发孩童凑上去嗅了嗅,圆滚滚的大眼睛登时亮起,口涎空咽,小脑袋像拨浪鼓似得频频颔首,趁令狐晓不注意上前抢过酒葫芦,对着葫芦口便是一阵狂饮,这喝酒的利索样俨然就是小酒鬼的架势。

    说时迟,那时快。萧虹仙从厢房窗边翩然跃下,落到红发孩童的身后,她在红发孩童喝酒之际,从袖中拿出匕首朝着红发孩童的其中一个冲天锥一削,一束红发被她削断。

    萧虹仙将那一束红发用纱巾包裹起来,心满意足地灿烂一笑。

    葛胤不知何时跃下,紧随其后的他看到了萧虹仙手持匕首对着红发孩童天灵盖的情景,让他心生误会,他心中将萧虹仙比作一朵纯洁无邪的白桑花那仅存的幻想瞬间破灭,失望透顶的他伸手紧掐住萧虹仙握着匕首的玉腕,大声斥责道:“萧虹仙,你疯了吗?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那红发孩童许是听到身后二人的争吵,丢下酒葫芦,转身发现自己的红头发被萧虹仙剪了一撮去,登时红发冲天锥披散下来,头发迅速变长直抵脚跟,原本那一双圆滚滚且充满童真的眼睛变成火红之色,嘴角两边长出一双獠牙,背部冒出一双巨型翅膀,他低吼道:“我的头发......”

    胤与萧虹仙皆被这猝不及防的吼声吓到了,还未来得及缓过神来,变身怪物的红发孩童用巨型翅膀煽打向萧虹仙与葛胤二人。

    萧虹仙重重推开葛胤,而自己整个娇躯被翅膀重击下,弹飞到酒楼两扇门内,一只柔软的藕臂勾住萧虹仙的腰眼,让她娇躯恢复了平衡,萧虹仙欣喜道:“晴儿姐姐....那孟婆酒酒劲很足,你.....”

    舒晴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温然道:“早就知道你是在利用我的笛声、萧音音的琴音、小蔓的美酒来吸引将臣,传说鬼帝的徒儿将臣是个五岁孩童最喜欢这三样东西,若是不开心就会变成这般妖物。”

    她指了指眼前叫作将臣的红发孩童,可这红发孩童却被葛胤体内的两颗乾坤石所吸引,只听舒晴续道:“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宝物---乾坤石。”

    “果然是宴无好宴.....一点烈酒,你就想灌醉我萧音音,萧虹仙你到底还是改不了利用人的臭毛病。”萧音音与扈力钦、杜蔓纷纷站在门口,俨然没有被这烈酒失去理性,原来这其实是扈力钦偷偷换了孟婆送来的酒水,所以做了手脚的烈酒根本没起作用。

    杜蔓嗔怒道:“仙儿,你总是一意孤行,你为什么要招惹将臣这个怪物,他和你天巫婆婆都是鬼帝的高足,若是要帮忙你直说就好,小蔓姐何时跟你说过一个不字,何需要你如此布局设计。”说话间,她拔出长剑,早已做了备战的准备。

    萧虹仙听到杜蔓的话,又惊又喜,不禁热泪盈眶,微微颔首,本就直爽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她的谢意。

    状如吸血蝙蝠的将臣张开獠牙之口朝着葛胤扑咬而来,葛胤心急之下,随手从怀里捞出一个浮屠印直接丢到将臣口中,结果由于东西过大卡在了将臣嗓子眼,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气得将臣伸手长满利爪的手臂乱凿。

    孟婆酒楼的两根支撑墙体的石柱被将臣强健的手臂给凿垮,房廊屋顶轰然倒塌,葛胤、扈力钦、舒晴等人纷纷迅速离开垮塌之地,才避过一劫。

    这时整个热闹的**夜市瞬息变成了无人的荒市,许多在此定居的鬼魂见状纷纷飘走。

    将臣从废墟里爬出,他用手爪摘掉塞在口中的浮屠印丢给葛胤,葛胤运起所有灵力聚在手臂上才勉强接住匆忙劲力一抛的浮屠印,只听将臣用稚嫩的孩童声音道:“你们这些凡人胆敢偷取本尊宝贵的头发,到底欲意何为?”

    萧虹仙作揖道:“师叔勿怒,师侄萧虹仙是天巫婆婆麾下嫡传弟子,这次贸然取发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师叔见谅。”

    将臣冷哼道:“哼,就算是天巫师妹的徒儿也不能如此目无尊长,不问自取,看来本尊要替天巫好好管教你。”说着煽动一双翅膀,飞掠而起,直接朝萧虹仙扑去。

    萧虹仙拿出九曲回魂鞭,鞭梢如蛇信子吞吐自如,暗紫色的血光从鞭子内激射而出。

第四百二十九章 白桑

    谁知道鞭与将臣同属冥界,所以长鞭的血光与鞭劲对将臣没有任何影响,最多是挠痒痒的效果。

    将臣见到长鞭玩心一起,在萧虹仙一甩一荡竟然在原地上下蹦跳,俨然当做跳绳的孩童玩耍项目,蹦跳之时,还发出清脆悦耳的孩童笑声:“嗬嗬.....”

    前一秒愤怒,后一秒欢乐,将臣简直就是喜怒无常的冥界顽童,拥有千年冥寿,却可以依然保持着孩童心性,这让葛胤、舒晴、扈力钦三人看在眼底不禁有些羡慕,因为对他们三个人而言,许多责任与负担,让他们难免活得压抑与惆怅。

    杜蔓与令狐晓见状,纷纷提起长剑朝着将臣背部刺去,谁知道这长剑深嵌入将臣背部血肉一半后却被悉数吸纳了进去,等两个人惊讶之时,那两把长剑突然从血肉中吐了出来。

    萧音音挺身而出,祭出青凝仙剑将反弹飞来的两把长剑打落在地上,正色道:“你们两个先走,离开**,我们等下随后就到。”

    杜蔓与令狐晓还来不及思考,就被萧音音袖口中钻出的乾坤锦绫一荡,两个身躯向着村口阴阳结界处飞去。

    开始不耐烦的将臣停止蹦跳,徒手勾住萧虹仙的鞭鞘,运劲将长鞭往自己一拉,本就娇小力弱的萧虹仙连人带鞭被将臣拖曳过去。

    葛胤当即上前,以右手青臂助力,往萧虹仙方向将鞭子拉扯过来,青臂噌得亮起青幽之芒,他的力气竟然与将臣旗鼓相当。

    “哐啷”两声,扈力钦与舒晴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双双拔出梵姝神剑与琅琊仙刀,刀剑凭空用力相击摩擦间激起蓝紫火光,顺势抵在鞭身之上,刀剑将火光朝着将臣猛得推了过去,蓝紫火光顺势而下如火焰一般灼伤将臣手掌,令其撒手。

    气得火烧火燎的将臣准备提步上前时,一块红绫突然掩面而来,冷不防遮住了他的视野。

    须臾,等将臣好不容易扯开交缠如麻的红绫时,红绫嗖地一声没入夜空,死寂的鬼市里只剩下将臣一人。

    葛胤拉着萧虹仙的玉腕与舒晴等人齐齐以轻功跃至村口阴阳结界处时,才轻松下来。

    而此刻气愤难当,他举起萧虹仙的玉腕,质问道:“你到底有多少个阴谋,为什么要招惹那将臣,若不是它还是小孩性子,它的力量足以捏死我们所有人....”

    莫名感到委屈的萧虹仙凄然一笑,狠狠将手腕挣脱抽离出来,道:“葛贯亭,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我爱招惹谁这是我的事情,你莫要管。”说着漠然转身,准备离去。

    葛胤按奈不住心中的疑惑,质疑道:“你勾结净火教盗取九幽伏灵鼎,导致鼎内的净火教教主死灵被放出,附在唐柯身上,唐柯如今昏迷不醒,如果此事让逍遥门知道,你.....”

    他嘴唇不禁颤抖,担忧与愤怒交织的情绪让他开始矛盾,终究还是心软下来,不忍道:“你会被问罪,可能会有危险。”

    这一句关切之语,萧虹仙听得真切,背对葛胤的萧虹仙就像生长在高原中的一朵倔强与孤傲的白桑花,她嘴角漾起笑意,咬了咬贝齿,狠下心肠道:“天下人问我罪又如何,我萧虹仙天不怕地不怕,何惧生死,我只想做我认为对的事。”

    ※※※

    天巫番外门,九幽殿内。

    “两位到访天巫番外门又是为了拜访天巫婆婆吗?”脊背佝偻的八旬老妪淡然问道。

    葛胤瞥了一眼身侧漠然不语、背负琅琊仙刀的扈力钦,微微颔首道:“晚辈手头有一件万分紧急之事,还请解忧前辈向天巫婆婆通报。”

    解忧冥使眯着老目上下打量着葛胤,许久才答话:“天巫婆婆确实回来了,但是她在门中有事,暂不见客,要不两位少侠晚些再来。”

    扈力钦开口应道:“若是有事,我们可在门外等候,直到老门主愿意见我们为止,还请解忧前辈成全。”

    解忧冥使深知这二人极其倔强,喟叹道:“哎也罢,若是让你们在门外风吹雨淋,那岂是我天巫番外门的待客之道,让门主知道也会怪罪老身,不如你们暂住门内客房吧。”

    葛胤与扈力钦异口同声道:“那有劳前辈了。”

    偌大的天巫番外门建于地下城内,终年阴暗潮湿,解忧冥使领着葛胤二人从九幽殿门出来,经过一个真火岩浆池潭,再穿过石洞,走过黄泉渊上的莫奈桥后,才到了地下城的后方,一条路通向九个洞穴,每个洞穴#里有一间厢房,厢房内部构造极为简易,一张床,一个壁灯磷火,一张矮矮的石桌,就不会有多余的陈设,九个洞穴皆是如此,许是天巫番外门准备给客人以及自己居住的场所。

    且听解忧冥使介绍道:“我们方才经过的两处地方比较危险,一处是熔炼妖邪之物的真火岩浆池潭,还有一处是黄泉渊,黄泉渊下是通往冥界地府的,万万不可靠近,此外石洞另一条路是门中禁地落迦洞,这个地方与忘川河接壤,未经门主应允不可入内。”

    葛胤二人颔首目送解忧冥使离开后,进入洞穴厢房内,在昏暗的烛光下整个房间显得非常压抑,葛胤思忖道:“力钦,萧虹仙她自从将臣一事后便回到了天巫番外门,不出意外那九幽伏灵鼎定在此处,我们等下分头去找,若无收获我们在落迦洞集合。”

    一个时辰过后,两人果真一无所获,同时在落迦洞集合,这时萧虹仙突然出现背着一个包袱径自走到洞口,由于葛胤与扈力钦躲在了不远处的隐蔽之处,所以萧虹仙并未察觉。

    走进落迦洞内不一会儿,就到一个石墙边上,萧虹仙在那墙面虚画一个暗色冥字,这抹石墙轰然打开,萧虹仙万分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后,确认没有异样便走进石墙内部。

    等了半晌,葛胤与扈力钦才出现在石墙面前,原来石墙并未彻底关上只因为地上卡着一块浮屠印才留有一个缝隙,是葛胤在萧虹仙打开石墙离开不久,石墙自动落下时将浮屠印扔到石墙底部。

    葛胤利用青臂神力轻松将石墙抬高二尺,可让自己与扈力钦钻过去。

    等两人安然进入洞内后,扈力钦赞叹道:“这青臂之力真是神奇,贯亭你是因祸得福呀。”

    葛胤笑而不语,两人站在忘川河的渡头边上,一起跳到小舟上,运用灵力驱桨迎舟滑行,直到小舟行驶到对岸码头才停了下来,对岸独有一座石屋,石屋窗棂透着里面的烛光倒映着海绿轻裳婀娜的剪影,那是一朵在黑暗里默默绽放的白桑花。

第四百三十章 复生

    石屋子内,正中央放着一具冰玉棺椁,棺椁前面放着九幽伏灵鼎,石榻上坐着一位拥有独龙纹面的老妪,她身着血红衣袍,一双眼眸如葡萄一般大小且深邃幽蓝,一头白发被暗红色抹额包住,满脸特殊的纹面记号与沧桑岁月留下的皱纹融为一体。

    “婆婆,仙儿已经收集到所有倒转乾坤需要的物品,你就帮帮仙儿嘛。”萧虹仙挽着天巫婆婆的手臂,尽显撒娇之态。

    天巫婆婆许是受不了萧虹仙的撒娇,连连发出“咯咯..”笑声,她幽幽道:“哎,仙儿你这孩子,老身真拿你没有办法,罢了罢了,你如此冒天下大不韪收集到将臣火绒、幽冥冥柴、火烷布、后卿玄炭这几样稀罕宝物,那老身我就帮你燃起九幽冥火启动九幽伏灵鼎,做一次倒转乾坤,改判生死的逆天之举。”

    “师姐,你倒是疼爱这小丫头,以往我让你做此等事情,你可是千般不愿呀,真是寒了师妹我的心。”九幽冥王突然走进石屋内,愤愤不平道。

    萧虹仙正色道:“师叔可不能这么说,此次盗取九幽伏灵鼎,若非你我联手恐怕盗取不了,你利用师侄放出欧阳御阗,那我利用你顺利盗取魔鼎,我们各取所需,互不相欠,所以师叔应该感谢师侄有此等举动,不然你们岂能如此顺利取得魔鼎,还顺利重创道阳真人。”

    这一句话被刚好到达石屋外侧耳偷听的葛胤听到,葛胤气得面色铁青,双手捏拳,恨不得冲进去夺回魔鼎。幸好扈力钦按住他的肩头,劝道:“不可,里面有天巫番外门的两大灵魂人物,天巫婆婆与九幽冥王我们岂能斗得过,不如我们静观其变,看她们到底打算如何使用。”

    “很好,真是牙尖嘴利、诡计多端的小丫头。”九幽冥王面色阴沉,冷冷说了一句后,甩袖离开。

    天巫婆婆将手中冥魂玉杖突前一横,敛容道:“仙儿,我们开始吧。”在冥魂玉杖的驱动下的九幽伏灵鼎兀自飞转而起,在半空中旋转。

    萧虹仙依言将曾经从仓鼠琥珀那收集而来的火烷布与后卿玄炭、少许幽冥冥柴悉数飞掷到九幽伏灵鼎鼎座下端,“噌”得一声,幽幽不灭的冥火火焰在鼎座下端冒出,在三种助燃宝物的催化下,冥火火焰越燃越旺。

    随着“唧唧”声响,萧虹仙解下腰间绽放着血黑色光泽的冥魂血铃向着鼎口处抛去,血铃浮在鼎口,不停地发出脆响声。

    “难道净火教教主的死灵在那血铃里,她们要复活净火教教主....不行,力钦我们必须阻止她们。”葛胤话音一落,当即拔出扈力钦身后的琅琊仙刀,猛得运劲劈砍下去,将石屋的石门劈成一片碎块。

    萧虹仙闻声一惊,天巫婆婆仍然坐在榻上,利用冥魂玉杖施法向着魔鼎不断输送紫色冥力,以保九幽伏灵鼎下面的冥火不灭的同时,还要将冥魂血铃的魂魄取出,果然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一刻不敢松懈,灵识仿佛进入了虚空之境。

    此刻的萧虹仙只能张开藕臂挡在了葛胤面前,不惜放下尊严,苦苦哀求道:“葛胤,你再等我一会,我们马上就成功了,等我一下好吗?”

    充耳不闻的葛胤按着萧虹仙的藕臂将她硬生生地掰开,漠然道:“我不会再让你胡作非为了,萧虹仙。”

    谁知道这个时候萧虹仙突然扑到葛胤怀里死死地抱住他,只听葛胤决然道:“萧虹仙,别逼我杀你,快让开。”他红着眼眶,满脑子都是萧虹仙如何设计利用她以及一剑杀死他父亲的场面,对她压抑许久的怨恨一下子如火山般爆发出来,他低吼道:“滚开,你一次次利用我,我不

    会再信你了,我不会再用天下苍生当做你玩笑的资本,你滚开。”

    萧虹仙死死地抱住他,用力摇首道:“不,就最后一次,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如果不成功,你杀了我我也无憾了。”

    扈力钦冲了进来,见葛胤与萧虹仙拉扯的场景,不由一愣,这个时候葛胤把琅琊仙刀递到扈力钦面前,大喝道:“力钦,快拿着琅琊仙刀去阻止天巫婆婆,不能复活他,这样做会给乾坤大地带来一大浩劫,快。”

    谁知道萧虹仙一双秀掌紧紧地掐住锋利的琅琊仙刀刀面,鲜血顺着刀锋流淌垂下,琅琊仙刀绽放出冰蓝之光,发出阵阵颤鸣。

    于心不忍的扈力钦咬着牙夺过琅琊仙刀,硬生生地将刀面从萧虹仙的时掌心抽离而出,那手掌心的剧痛仍然不及来自于她心中那无奈而委屈的疼痛。

    这时九幽伏灵鼎成功凝聚起血铃内的魂魄,鼎口吐出一抹成形的魂魄瞬间回到了冰玉棺椁之内,棺椁内沉睡三年的人终于复生了。

    “爹......”

    让人难以置信的画面出现在葛胤眼前,从棺椁里站起一名儒雅白净的中年男子,他瞬间冷静了下来,轻轻唤道。

    原来萧虹仙千方百计,处心积虑要复活的是葛胤的父亲葛贤德,她怕自己失败,让他失望,所以选择了隐瞒。

    萧虹仙见到葛贤德复活苏醒,悬了四年的心中巨石终于放下,她喜极而泣,那笑容如花灿烂,仿佛她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变得值得。

    葛贤德一脸纳闷地环视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最终将迷茫的目光落到了葛胤身上,他依旧用严肃的口吻叫了一声:“贯亭你在那和萧姑娘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多么熟悉的训斥声,让他莫名热泪盈眶,也不知道怎么辩解。

    “啪”得一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葛胤脸颊上,这猝不及防的一个耳光倒是让葛胤想起了什么。

    打他的人是身着一袭青紫色抹胸长裙的绝色女子蓂灵,她柳眉倒竖、杏目含怒,怒斥道:“混蛋,葛胤你个狗#娘养的东西,你知道萧虹仙这个傻丫头这四年来都默默为你做了什么吗?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一双手伤得血淋淋的。”

    蓂灵心疼地指着萧虹仙那双被琅琊仙刀伤得血流不止的手掌,恻然道:“她四年前误杀你父亲,这个傻丫头很愧疚,她无意间发现那天你父亲死得时候,有一缕魂魄被她所带的冥魂血铃所保存,她心想可能有机会复活你父亲,因为她是天巫番外门的弟子,普天之下死而复生这个逆天想法也只有天巫番外门能做到。但是这个逆天想法根本就是不切实际。即便她跪求了天巫婆婆七天七夜,也不得其果,唯有偷偷盗取天巫婆婆的藏书查找线索,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让这个傻丫头查到了只要找到将臣火绒、幽冥冥柴、火烷布、即可燃起幽幽不灭之冥火让九幽伏灵鼎启动,让血铃的魂魄与**融合,达到倒转乾坤,改判生死之效。四年间,你是在怨恨之中度过,而她则是在赎罪中度过。”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还是失望与释然等多种情绪交织导致萧虹仙玉容煞白,毫无血色。

    整个娇躯几乎半靠在与蓂灵一起来的舒晴身上,舒晴小心翼翼地将她受伤的秀掌用白布裹住,可是很快鲜血润湿白布,仿佛不停流血地伤口还有她的心,孤傲倔强的她发现葛胤心疼悔恨的眼神落在自己秀掌时,竟然固执地将双手藏在身后不愿让他看到,她紧咬唇瓣,喝道:“蓂灵,不要说了.....”

    置若罔闻的蓂灵仍然动情地讲述着:“研究,她反复的研究,什么是将臣火绒,何为后卿玄炭,这都是千年宝物,难寻,太难寻了。即便希望渺茫她也要尝试,偏偏这个丫头又很固执,不想连累别人,最多帮她找的人也只有我和令狐晓,可最难最苦的部分都是她一人行动。几件宝物的寻找中,火烷布是从你的火光兽琥珀那得到的,这是最容易的。后卿火绒和将臣火绒都是设计而得。我记得这个傻丫头,去年在度朔山,她独自擅闯鬼门幽冥道,为了取得冥柴竟然以色诱鬼,即便得逞却被邪鬼知道,取冥柴之时被邪鬼偷袭,若不是我和孟秦飞赶到,她差一点就魂飞魄散。在贺兰山,她设计唤醒后卿,为了取后卿玄炭,被你误会,她的心理也不好受,可是她能怎么办,打破牙齿往肚子里咽。最难的还是盗取九幽伏灵鼎,在逍遥门,与九幽冥王做交易,共同设计盗取九幽伏灵鼎,若是让逍遥门门人知道,她就是魔教余孽,万夫所指。”

    恍然大悟、悔恨交加的葛胤终于明白了所有真相,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依稀还记得,在贺兰山,那个倔强固执的少女为了后卿玄炭,竟然说:“不管如何,后卿玄炭与我命同在,你若要夺走,就连我的性命一起夺去吧。”

    海蓝青年眼神哀怨地望向萧虹仙,想到了方才对她的冷漠与野蛮的举动,他也很恨自己,自己真的不值得原谅,连续三个耳光重重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葛胤突然用洊雷剑朝着两只手掌划了两道,两抹血痕随着他用力化掌成拳的举动,加速了伤口渗血的恶化,这种皮肉之痛,来不及他心中的悔恨之痛与她心中的失望。

    “对不起,我葛贯亭就是个混蛋,我对得起天地,却对不起你。”堂堂七尺男子居然对着他最心爱的女子单膝下跪,因为他知道不管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他对她所做得伤害,唯有放下自尊,诚心道歉。

    萧虹仙凄然一笑,泪珠好不争气地滑落脸颊,无论有多少的爱不能抚平曾经对对方造成的伤害,她知道他们终究回不到过去了,见到葛胤如此,她反而更觉得辛酸,不停地压制住无助颤抖的唇瓣,决然道:“贯亭哥哥,仙儿终于不欠你的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就好。”

    一声贯亭哥哥,仿佛回到了初相识的他们,可此时此刻,这个称呼反而是一把刀深深扎在自己的胸口,眼睁睁地看着萧虹仙,他最爱的女孩在舒晴与蓂灵的搀扶下离开时,那种绝望到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

    大宋益州府,剑尊门。

    “原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亭儿你比之从前确实成长了不少,可以做你爹心目中的那个“葛胤”了,为父真的很欣慰啊。”葛家父子俩在屋里的浴盆边上,葛胤正在为光着膀子的葛贤德搓背,历经生死的葛贤德不禁感慨道。

    葛胤拧干一条毛巾,把葛贤德后背利索地擦了一遍,一想到过往,仿佛一场梦一般,他动容道:“爹,以后葛胤要好好孝顺您。”

    温然一笑的葛贤德突然站起身来,抚了抚儿子的脸庞,一改以往严苛冷漠的样子,尽显和蔼可亲的父爱形象。

    他侃然道:“傻孩子,为父知道亭儿孝顺,不然也不至于恨萧姑娘恨了四年,萧姑娘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她为你付出了很多,既然误会都说开了,你就应该去努力挽回这段感情。在四年前为父就已经接受她这个未来儿媳,所以你无需问为父的意见。”

第四百三十一章 孝子

    葛胤紧锁眉头,想到萧虹仙背后所做得一切与自己却辜负了她,不禁感到惭愧,犹豫道:“她对我已经心死了,不然她不会甘愿嫁给我那夫子的儿子,曾经她是多么讨厌,千方百计地悔婚,若不如此,恐怕我与她也无缘相遇。”

    “冥冥之中,缘分自有天定,或许你们在还没降生之时就有了这一段姻缘,放弃实在可惜。更何况你剑尊门那萧夫子也不会因为你抢他儿子未婚妻而嫉恨于你吧。”若有所思的葛贤德恻然道,顿了顿,他忽然疑惑道:“你说你在七八岁时就遇到你这个教你武艺的萧夫子了吗?”

    葛胤只觉得不该再对自己的父亲隐瞒,以往的苦衷是因为不想泄露剑尊剑气剑谱的承诺,如今这剑谱早早就完璧归赵,再则葛贤德已经不再介意他习武,经此大难父子间的感情又更近了一步,葛胤突然坦然说道:“当年将剑谱给我且收我为徒的萧夫子其实不叫萧尚全,他是剑尊门橙坤席的席主萧雁裘,夫子与那萧尚全有宿怨,所以为了躲避他人觊觎剑谱,就故意易容为萧尚全的容貌,所以我儿时见到的模样才大相径庭。”

    葛贤德突然脸色大变,满眼无不露出震惊之色,须臾间,被一股强大的怒意所取得,红眼面赤的葛贤德双手紧握成拳,问:“你说什么?你竟然拜了萧雁裘这个狗贼为师?”

    葛胤第一次见到怀着深深恨意的葛贤德,他惊诧万分,而后感到一阵不安,不禁疑惑道:“爹,萧雁裘是我的夫子,为什么你叫他狗贼?”

    “葛师弟,你在吗?是我冷御臣,师傅专程来你这看看你父亲,方便相见吗?”门外突然响起“咚咚”敲门声,也打破了父子间尴尬的局面。

    不知何时用一块布蒙住口鼻的葛贤德,异常镇定的他朝着葛胤点头,示意他可以开门让他们进来,而自己故意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躺在床上,还扯着嗓子眼假意咳嗽。

    葛胤上前将门一开,尴尬的脸庞无奈地挤出一丝笑意,问道:“萧夫子,冷师兄你们怎么来啦?”

    冷御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萧雁裘入内,只听萧雁裘神情淡然,道:“听说你父亲被仙儿救活,也在她成婚前彻底了了她的一桩心事,况且贯亭你是我的徒儿,我自然要拜访你父亲。这几日师傅忙着戊光与仙儿的婚事,无暇抽空,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这个时候葛贤德突然从床上充满爬起,有意让葛胤搀扶着自己,他掩面不停地咳嗽截口道:“咳咳.....萧席主客气了,若不是您收我儿为徒,他今日岂有如此能耐,应该说是葛某怠慢才是,因为这些日子偶感风寒,不得已

    而掩面示人,怕风寒过人,所以迟迟未拜访萧席主。”

    萧雁裘稍微打量了一下葛贤德,饶是觉得他不过是体弱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关切道:“葛先生是不是水土不服啊,这样可不行,我让我家中侄女萧戊曦给你瞧瞧病....”

    葛胤当下截口道:“不麻烦戊曦师妹,其实一早力钦....扈掌门已经看过了,也开了一些药,他是普什宗弟子也通晓岐黄之术,萧夫子不必担心。”

    萧雁裘温然道:“既是如此,那萧某不打扰葛先生休息,过些日子便是我儿戊光大婚的日子,葛先生务必留下来喝喜酒啊。”

    葛贤德寒暄道:“哈哈,那鄙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席主若是明晚有闲暇时间,可来此处,让鄙人亲手烧上一些家乡小菜,喝酒解解乏,以诚挚感谢萧席主对我儿的照拂与栽培之恩。”

    萧雁裘拍了一下轮椅扶手,附和道:“好,萧某必定与先生不醉不归。”

    等到葛胤送萧雁裘与冷御臣离开后,回房紧闭房门时,葛贤德早已扯下遮脸之布,异常平静的他双眸却闪烁着焦躁的戾气,他哭笑不得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原来害死宜儿的仇人是我儿的师傅,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葛胤浑身一震,犹如遭到晴天霹雳,头皮一阵发怵,愕然道:“什么,娘亲不是生我难产而死的吗?怎么会是他杀害的。”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当初说难产而死,只是不想让你活在仇恨之中。萧雁裘是个伪君子,他当年是什么剑尊门橙坤席席主,在汴京财雄势大,此人风流成性,总是欺负良家女子。在你刚出生那时,他玷污了你娘的好姐妹结果却不愿负责,导致你娘的好姐妹含恨而终,你娘气不过与之理论,结果被他残忍杀害,他为了斩草除根,掩饰丑闻,竟然还要对你我进行铲草除根,幸而我带着尚在襁褓的你,一路从汴京逃到流水镇。”葛贤德面部随着回忆过往而阴沉扭曲,那从骨子里的恨意在言语中展漏无疑,他猛得抓住葛胤的手腕,眼神透着狠戾,道:“明晚就是为你母亲报仇的最佳时期,务必支开你那个冷师兄,为父在菜里下毒,等他吃了之后,你再给他几刀痛快,让他血债血偿。”

    葛胤正在细细思考萧雁裘的所作所为确实如葛贤德所言的,风流成性,不然孟秦飞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出生的。发觉一反常态的父亲抓住自己,说出那番狠心之语时,他只觉得脊背发凉,这还是曾经那个善良儒雅、饱读圣贤书的父亲吗?难道四年的沉睡让他被魔性侵蚀而迷失了神智,还是母亲的死给他带来沉痛的打击。

    “爹,可是他是我的夫子,我怎么可以.....”当他一想到多年前那个温和侠义的萧夫子收他为徒的情景时,他的心竟然一阵慌乱,开始口不择言。

    葛贤德怒斥道:“亭儿,你这是愚忠,夫子难道有亲生父母重要吗?父母有生你养你之恩,你若是孝子就要为你母亲报仇,否则你这辈子都不是我们的孩子。”

    父亲语气很是决绝,但是葛胤却为难犹豫,他已经为了这个孝子之名,将自己最爱的女子伤得遍体鳞伤,如今却要让他将屠刀对向自己的夫子。

    不管是善还是恶,总是要查个究竟,不能再重蹈对萧虹仙的负责。这是戴着孝子枷锁的葛胤打算做得一件第一次不孝的事情。

    翌日夜晚,正在为了报仇而精心准备的葛贤德兴致勃勃地烧了一桌子的好菜,却等来了自己的儿子。

    “爹,你不必等了,我已经以你生病不适为由将今夜的饭局取消了,萧夫子他不会来了。”葛胤轰然跪下,仿佛早已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葛贤德听后,勃然大怒,就是上前抡起一巴掌,狠狠打在葛胤脸庞上,愠道:“好个不孝子,亭儿你这是第一次忤逆为父,既然你要认贼为师,就不要来见我,滚。”

    短暂的父子天伦,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你爹让你好好反省,你真想跑回家好好反省,果然是个好儿子啊。”

    “我爹说得对,我太轻信他人,不辨是非。”

    “你太过质朴,人家太狡诈,也不能怪你,但你还觉得要“宁可人负于我,我不可负于人”吗?”

    “自然如此,被人骗了一两次,就对人失去了信任与信心,那太过偏执了,还是要相信的,如果不信任别人,我可能会失去认识到好人的机会,就比如你和狄印,你们不会骗我,不是吗?”

    走在花园小径的葛胤不知为何想起了当时因为自己被马驷等同窗利用而与萧虹仙产生的对话,他喃喃自语道:“若是过去的两年里,我对你多一点信任的话,你会不会就不会离开我?”

    失落的他无意间抬起头时,发现花园拱门处正站着一位海绿衣裳的秀美少女,她也正望向自己,脉脉柔情里闪过多少无奈,也是因为这么多的无奈成为两个相爱男女之间深深的鸿沟。

第四百三十二章 婚宴

    偌大的剑尊门,每个角落无不是挂红灯笼贴双喜的一派喜庆装扮,每个人从杂役到八席弟子皆是面含春风笑意,只为迎接明日这场剑尊门二十年来最盛大的一场婚礼,各门各派的宾客早早到访,八席席主除了孟秦飞以外皆在门口迎宾招待参加婚礼的贵客。

    “杜门仙庄杜庄主到。”

    随着门口迎宾的剑尊门弟子高声喝道,杜门仙庄杜淳如携一儿一女欣然而来,儒雅的绿袍中年男子立刻拱手上前相迎,结果杜淳如漠然视之,反而对那绿袍男子身后的一位赤衫中年男子作揖道:“尚全大哥,好久不见呀。”

    萧尚全尴尬一笑,拍了拍左前方绿袍男子的肩头,笑道:“淳如啊,尚奇可一直念着你这个小舅子,今夜你可得多与他喝上几杯。”

    杜淳如一见萧尚奇面色突然一沉,朝萧尚奇附耳恻然道:“这次仙儿的婚礼,听说若仙会参加,请你善待她,不要再欺骗她。”

    萧尚奇闻言脸色大变,神情莫名一惊,而后被一阵欣喜所取代,猛得扭头刚打算想问个究竟时,杜淳如一行已然走远。

    巽风小院,会客厅。

    “麟儿大半年了,你终于肯出来见老夫了。”萧遗阳坐在大厅的软椅上,老目闪过一丝痛惜之色。

    面容憔悴的萧雁麟经爱人伤逝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两侧脸颊颧骨高高隆起,眼底竟然长出了一对厚厚的卧蚕,他侃然道:“四年前与大哥约定,如果葛胤这小子碌碌无为,是不是该让他转拜入我的名下了,爹你是不是该为儿子做主。”

    一旁的萧雁裘大为不悦,反问道:“贯亭助莘蓉公主平定杨义贞之乱,怎么说是碌碌无为?”

    萧雁麟一边吃着桌案上的葡萄,一边用惫懒的口吻,说:“他能平乱靠得是我传他的上善九道,干你橙坤席毛事,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收徒多年可有亲手传过一招半式,不过都是假手于人,这孩子的剑尊剑气还是我在他八岁时教导的....”

    “什么,三弟你胆肥了,这剑尊剑气是我剑尊门萧氏不传剑谱,你怎可未经父亲同意就授予外姓人。”萧雁枳勃然大怒,转头对萧遗阳告罪道:“父亲,三弟违反门规,您一定要重罚于他,以儆效尤。”

    萧遗阳面不改色,睨了萧雁枳一眼,不愿搭理他,叱责道:“麟儿做事一向自有主张,你们这些做哥哥的不知爱护幼弟,整天就知道斗来斗去,毫无手足情谊。这葛胤才华出众、人品贵重,又天资聪颖,我打算将你家的曦儿许配于他,雁裘可将他收为义子,这剑尊剑气外传之事就迎刃而解了嘛,麟儿说得对,雁裘教导徒弟的本事确实差强人意,从今日起,葛胤转投黄震席萧雁麟一席。”

    “爷爷,你又想给谁指婚了,曦儿姐姐蕙质兰心,她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自有主张,爷爷不可以乱指婚,误了她的终生。”身着一袭海绿衣裙的萧虹仙突然走了进来,敛容道。

    萧遗阳在偌大的剑尊门中最疼爱的人莫过于萧雁麟与萧虹仙,见到萧虹仙临近大婚却紧锁蛾眉,眉宇间隐隐流露出愁意,不由心疼道:“好好,仙儿说得对,那就让曦儿自己找,爷爷不管。只是仙儿呀,快要大婚了,你怎么总是感觉闷闷不乐,是不是对爷爷给你选的夫婿不满意。”

    嘴角勉强挤出一

    丝笑意的萧虹仙,恻然道:“怎么会呢,这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当日入夜时分。

    萧虹仙望着红帷床幔内整齐叠放的凤冠霞帔,不禁黯然神伤,默默不语。

    “仙儿,你若是不愿,母亲支持你去追求心中所爱。”许是太过入神,萧虹仙丝毫未察觉,有人进入自己的闺房内。

    循声望去,原来说话的是一位容貌秀丽的素雅妇人,她身着海蓝尼姑衣袍,长发束起仅用一根荆钗斜插着,妆容朴素。

    她身侧相貌清丽的白衣女子温然道:“怎么了,连你娘亲,我杜蔓的姑母都不认得了吗?”

    萧虹仙灵眸罩起一层水雾,她呆呆地凝视着自己十多年未曾相见的母亲,那个曾经铁石心肠抛弃自己,选择苦修禅学的绝情女子,突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娘....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萧虹仙僵住步子,阻止自己准备上前抱住母亲的手脚,用讥笑的口吻说。

    她何等要强,哪怕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仍然桀骜不屈地选择伪装自己的情绪,用刺猬的外壳去扎痛最爱的人,也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常言道,知女莫若母,杜若仙何尝不知萧虹仙在怨恨自己当年的离开,她幽幽道:“孩子,娘亲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娘亲做错了一件事,娘亲辜负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所以娘亲不配拥有幸福,只能终生长伴青灯古佛。”

    杜若仙的性子在年轻时就与萧虹仙一个模子印出来,她对自己的女儿毫不避忌地阐述心声,希望得到萧虹仙的原谅,只是这个时候萧虹仙早已心乱如麻。

    此时杜蔓身侧梵姝神剑的主人、清冷而绝美的女子舒晴规劝道:“仙儿,杜师叔知道你要出嫁之事后,就想出山参加你的大婚,也许这是杜师叔最后一次出山,你可不要因为要赌气而辜负了与母亲相处的时光。”

    萧虹仙蹙眉不语,杜若仙突然握住她的柔荑,动容道:“母亲不怪你,总要给你时间去适应,萧戊光是舒若芙的独子,也是你晴儿姐姐的表兄,虽是纨绔,但是至少知根知底,本性纯良。不过指腹为婚终究抵不过深情缱绻,无论你明日如何决定,母亲都会支持你。”

    半晌,舒晴与杜若仙、杜蔓黯然走出萧虹仙的闺房,却撞见了鬼鬼祟祟的纨绔青年,只听他以谄媚奉承之态,笑吟吟地说:“小侄萧戊光见过叔母。”说着转头对舒晴与杜蔓问好道:“杜姑娘,晴儿表妹....”

    杜若仙敛起黯然之色,上下打量着萧戊光,问道:“你是若芙的孩子戊光.....”还未等萧戊光开口,心下一咯噔,道:“你母亲走得时候可有将她的贴身玉佩赠予你?”

    萧戊光一脸迷茫,摇首道:“可能有吧,母亲遗物如此贵重,一般交由父亲保管。”

    杜若仙细想之下,也觉得有理,朝萧戊光微笑示意,旋即转身离开。

    “晴儿表妹,且慢,表兄有话与你说。”

    谁知道萧戊光突然伸手欲抓住舒晴的藕臂,结果被舒晴的轻盈一侧,扑空撞到了墙上,笔挺的鼻梁撞得歪斜红肿,他捂

    着鼻子,一脸尴尬赔笑道:“表兄是想问你表嫂子,就是仙儿的情况。”

    舒晴对这个表兄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加上他为人纨绔轻浮,莫名让人生厌,她漠然转身不愿意搭理他。

    杜藤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将萧戊光拦在身前,讥笑道:“我说萧贤弟啊,这舒宫主已是方外中人,不可能会认你这红尘内的表兄,你就别烦人家啦,况且我表妹明日出嫁,你若是识趣就该避嫌。”说着恭敬拱手,甩袖离开。

    在回廊穿行的杜若仙,无意间遇到了落落寡欢的葛胤与并肩同行的扈力钦,当他遇见杜若仙时,诧异万分,许是因为萧虹仙与其母神似的缘故,不禁呆呆地望着杜若仙出神,须臾,方觉自己唐突无礼,作揖道:“杜前辈.......小生葛胤初次相见,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一旁的杜蔓激动地拉着杜若仙的手臂,介绍道:“姑母,他就是那个名震江湖的乾坤之子葛胤葛贯亭....”

    杜若仙倒是很镇定,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葛胤,对他甚是满意,频频颔首道:“葛少侠少年英雄,为大宋屡立奇功,又得逢大理公主青睐,扫平大理内乱,今日一见,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只可惜少侠与小女奈何情深缘浅,不能结为良配,也是一件憾事。”说着不失礼貌的微笑转身离开。

    扈力钦与迎面走来的舒晴擦肩而过,四目相交,终是不为人道哉的的缱绻之意。

    深夜时分,此夜终将难眠,海蓝青年独坐在房顶之上,只听他突然开口道:“音音师姐,不用担心,我没事,夜深了,你还是回去吧,就让我静静地守着这最后一夜吧。”

    果不其然,屋檐下娉婷玉立的美艳女子抬眸仰首中,眸光却闪过一丝怅惘,这时,迎面走来的中年男子,淡然道:“音音,人总要学会长大,学会舍与得,你也一样。”

    萧音音看向自己的父亲,黯然颔首,与之离开。

    海蓝青年不知坐了多久,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位青衣少年,饶是怔然转头,又惊又喜道:“阿弘....”

    许久未见的鲜弘黯然不语,低首幽幽道:“葛大哥,我现在是孤儿了,我最爱的那个人走了.....”

    葛胤见他心情低落,也不敢多问,恻然道:“原来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我最爱的那个人明日要出嫁了。”

    鲜弘循声望着葛胤,葛胤俊气的侧脸被月光勾勒下反而多了一抹幽怨,鲜弘揽住葛胤的颈部,安慰道:“那敢情好,以后我们可以相依为命。”顿了顿,向他投向无限期盼的眼神,问道:“葛大哥,我打算去西域闯荡江湖,你可愿意同行?”

    葛胤闻言特别想答应,可又因为心中牵挂的东西有许多,诸如生闷气的父亲与即将出嫁的爱人,让他不禁欲言又止。

    鲜弘敛起黯然失望之色,淡淡道:“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希望葛大哥以后能永远都记得曾经有个叫鲜弘的兄弟,他与你肝胆相照,明日等你观完她的昏礼时,可到此处与我告别,我会等你到戊时,时间一过,我们有缘再见。不过我希望你到时候可以带仙儿姑娘前来,这样我也安心,毕竟你那个时候已不是孤家寡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 戊锋

    葛胤心生不舍,他明白鲜弘是除了希望自己与之浪迹天涯,还更希望自己能够主动出击,拥有所爱。

    鲜弘见葛胤未答复,准备起身离开,慌乱失神的葛胤急道:“会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与你告别。”

    翌日。

    院外热闹一片,萧虹仙身着喜服枯坐红绸床榻上,郁郁寡欢。

    随着门外“嘎吱”一声,长身玉立的英俊青年悄然入内,萧虹仙砰然心动,她怀着满满欣喜之色抬首望去,却因为来者不是自己期待之人而失望收神。

    “仙儿,你是在期待葛胤师弟吗?结果看到是我孟秦飞,所以失望了?”孟秦飞把她玉容上的神情变化瞧得透透的,他何尝不是欣喜而来,失望收神,但还是不甘愿地质问道。

    萧虹仙冷然道:“没有希望何来失望,我萧虹仙这辈子就这样吧。”

    孟秦飞心中憋着一口气,愤慨道:“你为了救活他的父亲,几次身陷险境,他却辜负你。也罢,萧虹仙,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嫁给萧戊光那个纨绔,你走着瞧。”

    一个时辰以后,至坤小院大堂内。

    萧尚奇看到杜若仙按奈不住激动之情,又怕她对自己生厌,说话小心翼翼道:“仙儿,你这次能来,我真高兴,一晃眼都十九年过去了,我们的女儿都要出嫁了。”

    谁知杜若仙一盆冷水径自泼来,冷冷地说:“尚奇,我们夫妻早已情断,若不是你那般陷害义林,或许我们至少不用相见如仇人一般。这次不是为了虹仙,我这辈子都不会出梵音。”她顿了顿,口气软下来道:“我去看看虹仙,失陪。”

    萧尚奇看着杜若仙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不禁感到怅然若失。

    喜上眉梢的萧雁裘目睹这一切,推着轮椅上前,敛容道:“尚奇,你不用难过,今天是你我儿女结亲的大喜日子,要欢欢喜喜的才是,戊光准备出来了,开心点。”

    话音一落,从里屋帘内走出一位仪表堂堂的新郎官,他身着一袭大红圆领喜袍,腰缠蹀躞金玉带,乌发系以长条红丝带,额前几缕发丝随风飘荡,俊朗的脸上漾着从心底发出的欣喜之情。

    萧雁裘惊讶不已,怔然道:“秦飞怎么会是你?戊光呢?”

    这时老态龙钟的萧遗阳在萧戊曦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只听他坦然道:“欢迎各位亲朋好友在百忙之际,参加我孙儿成亲大喜,大家都知道老夫长子雁裘有一子叫萧戊光,可不知长子早年与小徒苑真私定终身,并产下一子名孟秦飞,雁裘原配舒氏早逝。从今日起,遗阳打算给小徒苑真萧氏儿媳名份,其子秦飞认祖归宗,名曰萧戊锋,萧氏戊字辈嫡长孙。”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愕,皆是面面相觑。

    只听萧遗阳续道:“戊光为次,戊锋为长,长孙未娶,焉能论及次孙,故而此次与萧家义子萧尚奇之女萧虹仙成婚之良配是长孙萧戊锋。”

    以新郎官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孟秦飞眉宇间漾着自信与得意,眼眸深处倒映着他在前半个时辰所作决定的缩影。

    萧戊光正张着双臂,任由着自己手下阿黑和阿白为他脱衣准备换上喜袍时,孟秦飞突然有恃无恐地闯了进来,阿黑阿白连忙拦住他,急道:“孟席主你这是做什么?少爷正在换衣服。”

    孟秦飞出手迅猛,用手腕关节敲击阿黑阿白肩颈处,直接将两人击昏过去。

    萧戊光面色铁青,上前骂道:“孟秦飞,你个狗#娘养的,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大哥了,敢在我大喜日子砸场子。”

    孟秦飞双指一凝,瞬间封住萧戊光身体几大麻穴,令他动弹不得,俊朗不凡的孟秦飞邪魅一笑,道:“放心,我不会砸场子,因为今日的新郎官将是我。”

    萧戊光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红绸,有苦难言,气得发出闷闷叫声。

    在萧戊曦的搀扶下突然而来的萧

    遗阳看到了这一切,震怒不已,准备开口训斥孟秦飞时,孟秦飞倏然掀袂双膝跪地,平生第一次以央求的口吻说:“门主,萧戊光生性纨绔风流若是与虹仙成婚绝不会真心以待,秦飞心仪虹仙已久,不忍看到虹仙终身被误,希望门主能够成全,让我以您长孙萧戊锋的身份代替萧戊光迎娶虹仙。”

    萧遗阳顿时怒气全消,惊喜万分的他张了张口,匪夷道:“你说什么,秦飞你终于肯认祖归宗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这个迟暮老者开心如孩童一般,要知道他等这一刻等到十几年,眼前这个蓝袍青年是多么的倔强,他一直恨萧雁裘欺辱自己的母亲,所以耻为萧家人。

    依稀还记得七岁那年的孟秦飞,被母亲孟苑真带到萧遗阳面前,萧遗阳深知他的身份,不禁欣喜若狂道:“来,来爷爷这......你是爷爷的孙儿,你知道吗?你的原名应该叫萧戊锋。”

    倔强的男孩小孟秦飞摇首道:“不,门主,您错了,我是母亲的儿子,我的父亲是禽兽,他已经被母亲赶走了,所以母亲从小叫我秦飞,我不叫戊锋。”

    萧遗阳失望的手臂僵在半空,喟叹道:“苑真,是师傅对不起你,教子无方,让你因为雁裘那年酒后乱性之事承受了不少的委屈,你离开剑尊门独自隐居,孩子也受不了不少苦,如今回来了,为什么还让孩子去承受不能认祖归宗的委屈呢?”

    谁知道孟秦飞抢下母亲的话头,截口道:“您不要怪罪我母亲,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愿意回来,只是不想母亲失去亲爱的师傅,她想孝顺师傅,那秦飞自然要孝顺母亲。”

    转眼间,当年那个孝顺固执的男孩已经三十而立,他为了迎娶心中所爱,甘愿放下儿时的执着与倔强,接受萧戊锋的一切。

    “秦飞,当年爷爷之所以给你取名为戊锋,是因为对你寄以厚望,希望你成为剑尊门的领路先锋,锐利沉稳,卓尔不群,所向匹敌。”迟暮老者语重心长地解释着“戊锋”这个名字的寓意。

第四百三十四章 抢婚

    “仙儿,还没来接亲,新郎就换人了,这可是头回见呀。”匆匆而来的俊俏青年径自走进精心布置的喜庆闺房内,嚷嚷道。

    杜蔓突然起身,惊诧道:“哥,你瞎说什么,什么换新郎,难道换成葛贯亭?”

    无意间的一句戏言让梳妆台前菱形鸾镜中的红衣少女娇颜上闪现过一抹别样的异彩,且看那红唇白皓的明艳少女一袭宛如天边红霞的嫁衣,外罩绯桃色的霞影薄纱,腰束凤凰红带,红带外系着散发妖冶流彩的腰铃,如云发髻插着凤状镶金八珠不摇,与胜雪肌肤相衬更显明艳动人,足踏用金丝绣得一对鸳鸯翘头履。

    杜藤神色环视一扫,在一位清冷的白衣绝美女子玉容上停留许久,等到那绝美女子冷眸一寒瞥了他一眼,让他不由心下一凛,大感失态,咽了一口唾沫,正色道:“不不,不是葛兄弟,是孟秦飞,他为了仙儿表妹,竟然选择认祖归宗,以萧家嫡长孙萧戊锋的身份迎娶仙儿,真看不出来这位孟师兄平时风流倜傥,没有想到他还是个痴情种。”

    萧虹仙闻言惊诧万分,耳畔仿佛传来一位倔强少年的声音:“娘,你不要劝我了,秦飞是不可能认萧雁裘这禽兽为父,孩儿知道你是受到老门主的劝说心软了,可是您别忘了,是他害得您失去名节,未婚产子遭世人白眼,七年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养大孩儿。无论是谁都要为他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我孟秦飞没日没夜的刻苦练剑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大侠,只为了给我们母子俩争气。”

    多年前,那位蓝衣少年对着自己的母亲倾诉心中的愤懑,徒手用掌打向身后的圆柱,导致柱身凹陷形成一个手掌形状。

    而那个时候,在不远处的门楣躲着一位无意间经过此处的七八岁绿裳女孩,女孩将那少年的倔强模样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如今那女孩已成十九岁少女,她思忖许久,灵眸晕染着一抹无奈的忧伤,幽幽道:“有的人倔强到骨子里,却可以为了我放弃倔强,而有的人即便失去我,也不甘愿放弃他的倔强。”

    她身侧的白衣女子感同身受,抚了抚她的香肩,安慰道:“仙儿,晴儿姐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或许都是上天注定的因缘际会。”

    萧虹仙反手按住舒晴的柔荑,深呼吸一口气,淡然道:“时辰到了,我们走吧。”

    杜蔓微微颔首,准备摊开手中的红盖头为她盖上时,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道:“能不能让葛胤与仙儿师妹单独聊聊?”

    原来是葛胤突然入内,神情慌张焦急的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萧虹仙,可此刻的萧虹仙娇颜一冷,漠然道:“晴儿姐、小蔓姐你们在门外等我。”

    舒晴、杜蔓、杜藤依言退出门外,葛胤心下一缓,微微露出笑意,又见她今日美艳动人,不禁愣在当场,痴痴望了许久,才开口道:“仙儿,你今天好美...我....”

    原本是一句赞美之言,却让萧虹仙听出一丝讥笑,她冷冷一笑,截口道:“呵呵,美或不美与你何干?”

    “对不起,我知道以往是我一直在误会你,辜负你的真心,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嫁给别人,不管是萧戊光还是孟师兄,我都不愿意。”

    萧虹仙突然站起身来,红妆嫁衣婀娜妩媚,但她娇躯上下皆散发出令人发颤的寒意,她移动莲步,靠近葛胤,无动于衷道:“我做那些不是为了乞求你的爱,只是不想被你恨,仅此而已。”她顿了顿,反问道:“你若真的不愿意我嫁给他们,你会怎么做呢?”

    葛胤犹豫了一会,为难道:“我......我会帮你找到余下的乾坤石,让你说服你的父亲,让他们....”

    这是多么熟悉的话语,曾经萧虹仙的一句戏言却被葛胤当真了许久,也无

    端地暴露出葛胤的为难与犹豫,让萧虹仙大感失望。

    她漠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无情地说:“你永远都是这么天真,这次不是我父亲逼我嫁,是我爱倦了,想嫁个爱我的人了。没有任何人逼我。孟秦飞为了我可以改变自己,愿意接受让他最厌恶的父亲宗族,那我为什么偏偏要选一个永远只为了他的倔强牺牲放弃怀疑我的人呢。看来我们是情深缘浅,不如相忘于乾坤吧。你走吧,别让我们连陌生人都做不了。”

    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葛胤,他颓然愣在当场。

    “新郎官来接亲,新娘子可以出门咯。”随着一声门外高喝,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红衣少女径自走到门前,被杜蔓盖上红盖头,在杜蔓与舒晴两人的搀扶下蓦然离开,头也不回。

    挂满红绸的偌大议事厅六扇大门敞开,两列坐满着远道而来观礼的贵客。

    铺地的红毯也迎来一对红绸带子相牵手的新人,新郎丰神朗俊、新娘美艳不可方物。

    高堂坐着萧遗阳,他捋了捋须发,欣喜不已,仿佛对眼前的男女甚是满意。

    萧雁裘与萧尚奇、杜若仙分别坐在左右下首位置,萧雁裘眼见萧遗阳如此高兴,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放下。

    作为主持的萧雁枳站在一侧,高声笑道:“今日乃剑尊门萧氏长孙萧戊锋与孙媳萧虹仙成亲之喜,仪式正式开始,请新人行三拜九叩大礼。”

    “阿弥陀佛!”杜若仙突然起身,口诵佛号,这让在场宾客大感诧异,他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只听杜若仙对孟秦飞语重心长地说:“贫尼虽是方外之人,但总是小女虹仙的母亲,只觉得这场婚事大为不妥。这位孟师侄....不....既然认祖归宗,那应该称为萧戊锋萧师侄,首先多谢师侄你对小女的抬爱,但是在十多年前,我与本门舒若芙舒师姐有过璎珞朱佩之约,让我们二人的儿女结亲,共修禅道之侣。萧师侄你与舒师姐独子萧戊光虽然是亲兄弟,但是你们毕竟同父异母,岂能代替戊光师侄娶亲之礼。”

    孟秦飞淡然自若、处变不惊,他不怒反笑道:“璎珞朱佩之约,戊锋略有耳闻,可今日这凰涅璎珞是在仙儿手中。”他指了指萧虹仙玉腕上的泛着金光璎珞,续道:“但是那凤磐朱佩却早已下落不明,戊光从小就将他母亲赠予的朱佩丢失,那这段约定早已作废。杜师叔,你若是觉得没有朱佩的人就不配迎娶仙儿,岂不是要她孤老终生呢?”

    杜若仙被这铿锵有力的话语给堵住了话头,正当她思忖该如何应答时,萧尚奇正色道:“是啊,仙儿,况且戊锋的人品与修为是乾坤新一辈屈指可数的,多年前凭一人之力夺下北冥魁首,又是逍遥门炎钰真人的高足,可堪为良配。”

    萧遗阳老目咪出笑意,道:“哈哈,若仙,戊锋认祖归宗以后,以他的能力,老夫可以承诺他是萧氏第三代最有希望继承我剑尊门门主之位,而且仙儿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一直以来老夫就打算让她成为我剑尊门未来的女主人,这段婚事绝对不会让仙儿这丫头吃亏的,老夫愿意用整个剑尊门作为仙儿的聘礼。”

    此言一出,让众人惊骇不已,也让觊觎剑尊门门主之位已久的萧雁裘心花怒放,嘴角渐渐浮起得意之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仙儿,娘就问你,你当真心甘情愿嫁给孟师侄吗?”杜若仙置若罔闻,对着萧虹仙小声问道。

    谁知道萧虹仙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当年若是心甘情愿嫁给父亲,那仙儿也是。”

    杜若仙闻言娇躯一震,恍然坐了下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萧雁枳大声道:“一拜天地日月星,请两位新人叩拜天地。”

    “且慢.......”

    正当两人要叩拜天地时,葛胤终于勇敢地站了出来,他走到萧虹仙的面前,坦然道:“萧虹仙,我叫葛贯亭,今日我要告诉你,我不会再为了自己的倔强而放弃你,哪怕我的萧夫子不认我这个徒弟,哪怕乾坤之地不容于我,我也要与你在一起。你说我们情深缘浅,那如若情深何惧缘浅,我也不要相忘于乾坤,我们相濡以沫吧。”

    一句话让整个场面完全失去了控制,哗然之声此起彼伏,红毯中央的三人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孟秦飞眉头微微皱起,莫名开始患得患失,他扭头望向被红盖头遮面的萧虹仙,见她娇躯纹丝不动,方才松了一口气。

    葛胤哪能罢休,他从袖口中抽出一根用三根红藤绑成的红绳子,动情道:“元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有情,缘定三生。小时候我爹告诉我,传说中,在三生石畔,每隔五百年才会长出一根红藤,要一千五百年才能绑成三根红藤绑成的三生绳,如果将这根绳子绑在心爱之人的左脚踝上,他们会永生永世,不离不弃。仙儿,我花了三年的时间,从大辽、大宋再到大理,我找了这三地的细小红藤,做成这三生绳,今日我要在各位的见证下,为你戴上,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葛胤永生永世要与你不离不弃。”

    一场宣之于众的动情告白,打动了知情者的心,也让萧虹仙原本变冷的心肠渐渐软下来,当情难自禁的她泫然扯下红盖头时,充溢灵眸的热泪珠子里倒影着是那位海蓝青年俯下身子,将三生绳系在她自己左脚踝的动情画面。

    “贯亭你是疯了吗?今日是我儿的婚礼,快退下。”萧雁裘怒拍轮椅扶手,面色铁青道。

    葛胤系完三生绳,朝萧雁裘作揖道:“萧夫子,自古师恩难还,但仙儿是葛胤此生挚爱,情深似海难以辜负,唯有辜负师恩。”说着他以深情的眸光凝视近在咫尺的佳人,温柔地牵住萧虹仙的柔荑,含情脉脉道:“灵眸凝,朱颜上两腮菡萏,几回醉,怎把男儿蓝巾刻双瞳,谁说情难顾,只把尺素展情愫。璎珞锁,明月下一对钗环,何时停,哪堪少女花裙挂相思,不道爱辜恋,若将红豆藏鱼腹。”

    情难自控的萧虹仙轻抿红唇,卸下自己最后一丝冷漠伪装,倏然松开与孟秦飞相牵的红绸,不顾一切地向前一迈,仿佛一颗芳心早已按奈不住,扑向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心中。

    孟秦飞神情异常失落,他满怀期待的心随着那红绸另一端悄然落地的瞬间也沉入绝望的谷底,一股怅惘无奈的思绪占据心头。

    “逍遥门炎钰携小徒唐柯奉家师之命拜会义阳师叔。”随着一声以灵力传播而来的厉啸声响彻整个小院,也让所有宾客蓦然起身。

    一群逍遥门服饰的弟子从天而降,仙气十足,犹如仙风道骨的仙人以飘逸之姿坠落凡尘。

    全程焦点瞬间从葛胤与萧虹仙二人移到了仙风道骨的炎钰真人与早已苏醒的唐柯、但他两额太阳穴却时印时现出火焰印记,煞是诡异。

    此刻的孟秦飞却异常的镇定,难掩对萧虹仙的关切之情,他挡在葛胤与萧虹仙二人面前,小声呢喃道:“葛胤你快带仙儿走,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孟秦飞仿佛预料到了自己师傅来者不善,便打算让葛胤二人趁乱离开。

    心怀感激的葛胤敛起诧异之色,他微微颔首,与萧虹仙十指相扣准备伺机离去。

    萧遗阳理了理思绪,微笑问道:“师侄来访是参加你大徒儿秦飞的婚礼吗?”

    炎钰闻言容色闪过惊讶之色,敛容道:“秦飞婚礼?此事炎钰不知,但前一阵子存于逍遥门的九幽伏灵鼎被盗,师尊以一抵三,最终受到魔教余孽与本门叛徒炎易重创,当时我徒唐柯为了守护九幽伏灵鼎而被盗窃之人拼死搏斗,最终被她偷袭而昏迷不醒,最近幸得紫阳师伯相助,方能苏醒。今日炎钰是受代门主紫阳师伯与师尊之命擒拿与魔教勾结的盗鼎之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彻悟

    此言一出,各大门派无不将所有目光都投向扈力钦,因为曾经扈力钦就遭受诬蔑有口难免,他心下一沉,打量了一下葛胤与萧虹仙,见这两人正听完此言从后门窜出时,才安下心来。

    萧雁裘疑惑道:“炎钰师兄,到底是谁胆敢勾结魔教、盗取魔鼎?”

    唐柯嘴角浮起一丝得意之色,坦然道:“炎丘师叔,这个人唐柯亲眼所见,正是剑尊门小魔女萧虹仙......她与九幽冥王、苟一勃等人联手盗取魔鼎、重创我师祖。”

    众人闻言先是一惊,然后开始寻找萧虹仙的身影,这个时候有人质疑道:“怎么,萧虹仙做贼心虚,逃走了不成。”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混乱的境地,而此刻的葛胤与萧虹仙二人来到了昨夜与鲜弘相约告别的后院亭子中,葛胤却不见那青衣少年的身影,不免焦急道:“还未戊时,阿弘应该不会这么快走吧,说好了与我浪迹天涯的。”说着望向萧虹仙,耐心地说:“仙儿,我们和阿弘一起去西域吧,找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浪迹天涯好吗?”

    萧虹仙闻言芳心甚是窃喜,她装出一副顾虑重重的模样,问道:“可是那你爹、萧夫子怎么办?”

    葛胤一想到被仇恨蒙蔽双眼的父亲不由感到无奈与失望,忖道:“我与父亲商量好了,他继续回流水镇教书,至于萧夫子,我发现我与他的想法越来越不一致,总觉得他与我若即若离,如今我当真他的面抢了他儿子的媳妇,恐怕他此生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吧。而我欠你太多了,不能总是顾虑他们,而放弃你,所以我决定了我打算用余生守护你。”说着他缓缓将萧虹仙揽入怀中。

    相爱的两人倾心相拥,初心不改,情深不变,这或许就是爱情最初的模样吧。

    “傻哥哥,我骗了一件事,你别恨我好吗?”怀里的红妆少女温然一笑,徐徐问道。

    葛胤一脸懵懂,有些诧异地注视着萧虹仙,只见她从袖口中钻出一只透明

    无形的蛊虫,放到他的手掌心,开口道:“你不用等鲜弘了,因为他如今就在你面前。”

    话音一落,那透明蛊虫突然凝成一个人脸凝模兀自贴向萧虹仙的玉容上,一瞬间的时机,萧虹仙的玉容乍然变成了熟悉的面孔-----鲜弘。

    “易形蛊可换人与声音,却独独不能食用鸡蛋,当日我在延州时,吃了你煮得面中鸡蛋,出现了红斑,无奈恢复了自己的容貌,所以不得不躲起来,可是当看到那老道对付你,所以就出来助你一臂之力,可是也因为强行易形而被蛊虫反噬,遭受那蛊虫的撕咬之苦..还好当时也顺利取得了小琥火光兽的兽毛,才可制成火烷布。”那纯真美丽的女子用最平实的语言动情地诉说着,一边用指尖挑逗闻声从葛胤怀里跑出来的仓鼠小琥。

    葛胤浑然一震,等他缓过神来,更是又惊又喜,他张了张口,呐呐道:“原来一直....在危难中出现....用符术相助我的鲜弘....是仙儿你变得.....鲜弘....虹仙.....”恍然大悟的葛胤拍了拍脑门,责备道:“哎呀,我怎么如此笨拙,你那施展符纸的手势与他一模一样,我早该想到了。”

    “蠢小子,你不知道仙儿这丫头在背后默默地为你做了多少事情,让老娘一一细数告诉你。”一只青鸾从天而降,凝聚成人形,此人正是青鸾蓂灵,她坦然道:“还记得大辽萧观音鬼魂所缚的铁骨朵吗?这都是仙儿偷来的,她故意设下局,让辽帝中计,这样才能以皇孙之血起血咒放出鬼魂萧后,仙儿为了偷铁骨朵深入辽宫,被耶律俨认成刺客,肩膀受了重伤,结果被你小子轻轻一按,越发的严重,被曦儿治了许久才好,只是留下疤痕。”说着她轻轻拉下萧虹仙的领口,赫然露出香肩的一道结痂的剑伤。

    葛胤闻言想起那日自己出手按住鲜弘肩头时的场景:

    “鲜弘兄弟,怎么是你啊?”

    那青衣少年面容一敛,但眉锋拧成一团,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葛胤见状连忙松开按住他肩头的手,关切

    道:“怎么了?你肩膀受伤了?”

    鲜弘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按住肩膀,强忍住那来自于肩膀的疼痛,蹙眉道:“没事,一点旧伤没有好。”

    葛胤莫名感到愧疚,歉然道:“鲜兄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就一点小伤,别弄得要死要活的,老子可是纯爷们,那个葛胤你来大辽上京干嘛?你不是去科考了吗?”鲜弘快人快语,最受不得人家在自己面前内疚来内疚去的,连忙截口道,他见葛胤还没回答,问道:“你是不是又想抢老子生意?”

    回想当时的场景,让葛胤越发生出愧疚之情,他耳边依稀回想起在大理国时,萧虹仙的一句话:“你走吧,如果你觉得你这样莽莽撞撞地可以帮你的公主妹妹平乱的话,你就去。真的是木头,读书人的思维都是直线的,愣头青一个,凡事都不会动脑筋,就知道让别人在背后给你收拾烂摊子....”

    葛胤才知道一直以来萧虹仙都在背后默默为他收拾烂摊子,不禁心下一暖,他兀自紧了紧萧虹仙的秀掌,仿佛一辈子都不打算松开。

    且听蓂灵续道:“在贺兰山,你怪仙儿拿后卿玄炭,却不知道她是为了日后复活你父亲而做准备,那次你们大战后卿,所出现的鲜弘是我幻形乔装,目的是不让你对鲜弘这个身份起疑,那次想到用水肥让小琥变身成火光兽才击败后卿,这全是仙儿所教。后来你一剑被令狐晓刺伤不醒却被抓到青唐,这也是仙儿设得局,目的是让你去救困在文蛤里的萧尚全,阻止唐柯等人的阴谋,保全种家军,不让宋夏交恶,也让你在大宋立下军功,为日后提拔铺路。在你烦恼于如何凿出石油井而不损坏地下河道的两全法子,你小子走运,仙儿是蜀地人,她知道蜀地有一种冲击式顿钻法来凿盐井,所以她花了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写下一本书籍,假意弄成市井杂书托准备给你送礼的胡全,托他拿给你,从而给你提点,让你成功地开凿石油井。”

第四百三十六章 危机

    “可你这家伙偏偏因为青唐大帐失火之事怪罪大师姐所扮的鲜弘,如果不算师姐放火,怎么可能分散得了青唐军的注意力。说到青唐蔺逋比,他被唐柯所杀,尚存一口气时,他施展灵寄之术将自己的骨血存于净瓶中,让师姐带回青唐交给其父董戬,若非师姐把结交青唐的功劳给你,你也不可能与青唐之主相交。”令狐晓不知何时紧随其后,他为萧虹仙抱不平道:“还有你护送大理国君回国时,在宋理交界隘口遭到乌蒙部伏击,是师姐以天巫术唤醒僰人悬棺吓跑乌蒙部,不然你有多大能耐呀葛胤.......说这些也就算了,你如今是大理国的英雄,但是你知道师姐带领大夏风鸣骑兵在会泽与唐柯对抗有多难,调动风鸣骑兵的代价就是师姐故意答应嫁给大夏国君李秉常才换来的。”

    惊闻萧虹仙背后默默付出的一切真相的葛胤恍然大悟,他向萧虹仙投向心疼与愧疚交织的眼神,问道:“仙儿你原来....这都是真的吗?”

    令狐晓还未等萧虹仙回答,露出焦急的神情,截口道:“师姐,大事不妙,李秉常知道师姐你欺骗他,他得到宋帝首肯,带着一大批军队包围了整个剑尊门,以迎娶师姐的名义,实则是为了要挟剑尊门,如若不将师姐交出,屠尽剑尊门,所以师姐你赶紧换上仆役的衣服从后门偷偷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原来令狐晓早已准备好了包裹与行囊,他塞到了萧虹仙的怀里,做好了保护师姐誓死一战的准备。

    萧虹仙蹙眉道:“不可,李秉常许是受到了唐义林的挑唆,看来今日炎钰真人问罪剑尊门,事情都搅和在一起了,定然不是偶然,是唐义林报复剑尊门的阴谋。”

    说着她望向葛胤,敛容道:“贯亭,剑尊门是我的家,尽管我父亲对我苛刻,但爷爷很疼爱我,他年纪大了,我做不了他的孙媳也就算了,也不能在剑尊门生死存亡之时,将所有灾祸引到剑尊门后,自己逃走,这不是我萧虹仙所为。所以你和阿弘的浪迹天

    涯的约定就延后吧。”

    偌大的剑尊门被一万风鸣骑兵与一千名大宋军士围得水泄不通,仿佛一场屠门大战蓄势待发。

    剑尊门大门外形成对峙之势,形势剑拔弩张,萧尚全、萧尚奇、萧雁裘安抚好萧遗阳以后,与剑尊门一众席主站在门外,只听萧尚全作揖道:“夏帝你要来此寻我侄女虹仙,不巧今日她与敝派弟子葛胤逃婚离开,请陛下带着您的军队离开吧。”

    脸庞消瘦、身体羸弱的青年从一顶华丽的轿撵中走了出来,只见他衣着淡黄锦袍,身披雪色大氅,质问道:“尚奇席主,令爱虹仙姑娘半年前曾答应嫁我大夏皇室,做朕的新后,你怎可将她嫁于他人,此等违诺之举是江湖道义所不齿的行为,朕今日就是来你剑尊门迎娶虹仙姑娘,早已命人准备好丰厚的嫁妆。如若不允,就别怪朕以本国习俗行抢婚之礼。”

    萧尚奇正色道:“小女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答应陛下嫁娶之言只是小孩家家的戏言,陛下何必当真呢?”

    “好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我唐义林与若仙有了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你还不是设计夺我未婚妻子,今日怎么还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出来。”一只大金雕舒展后劲羽翼斜掠而下,雕背上坐着一人,那人一袭血黑之衣包裹身子,形如血色蝙蝠,他从金雕背上跃下,怒喝道。

    李秉常眸光阴冷,眼底深处翻卷着不安定的暴虐,道:“请诸位转告萧老门主,若是今日不愿让虹仙姑娘随朕去大夏,那今日朕的铁骑就会踏平整个剑尊门的八卦城。”

    “小子好大的口气,我萧遗阳活到这个年纪,从未有人胆敢放出如此放肆之语。”萧遗阳在萧雁麟与萧戊曦的搀扶下走到大门前,一把椅子被一名剑尊门弟子搬来,萧遗阳淡然自若地坐了下来,老目瞪圆盯着李秉常,灼灼目光盯得李秉常脊背发凉,不免低下头来。

    炎钰真人与唐柯紧随其后,只见炎钰真人作揖道:“师叔,请不要为难师侄,萧虹仙身上关乎整个逍遥门乃至乾坤正道的安危,我们必须押她回去,仔细询问。”

    唐义林见到唐柯莫名暴怒起来,叱责道:“唐柯,你虽非我亲子,也是我亲手将你养大,你为了区区师门竟然背叛为父,真让人寒心,幸好有萧虹仙相助,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不费吹飞之力夺得魔鼎。”

    此言一出,让众人哗然不已,炎钰真人半信半疑地盯着唐义林,喟叹道:“炎易,你我师兄弟二十多年,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沉沦魔道,还与魔教余孽联手伤害师尊,这些年师尊一直都念着你呀。”

    唐义林冷哼道:“哼,若不是他的不信任,我也不至于沦落如此,既然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怀疑我勾结魔道,盗取魔鼎,那我唐义林就遂你们的愿。”

    说着转身对李秉常道:“陛下,今日唐义林的目的是血洗剑尊门,找那萧尚奇报夺妻之仇,当然我也会助你报得美人归,萧虹仙虽是我仇人之女,但她这次为了葛胤盗取魔鼎复活他的父亲,愿意归顺净火教作为代价,不然九幽冥王怎会轻易出手。”

    “不错,虹仙是我天巫番外门的高徒,作为师叔,本王愿意相助,毕竟她愿意许诺将八块乾坤石收集起来一同为我净火圣教效力。”九幽冥王与苟一勃、淡一添三人如鬼魅般身影现身当场,九幽冥王敛容道。

    一记鞭响“啪”地数声,惊得最前排的风鸣铁骑骏马受惊长嘶,萧虹仙一袭嫁衣美艳动人,她手持九幽回魂鞭与葛胤并肩而立,仿若一对璧人。

    萧虹仙不怒反笑道:“九幽师叔果然舌灿莲花,我当日是与你联手设计夺下魔鼎,但我所作的代价绝非是归顺净火教,只是我答应愿意将九幽伏灵鼎中的死灵救出交给你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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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清胤介绍:
坤作,厚德载万物之灵,乾元,自强修仙道之始。官场,是清?是浊?江湖,是侠?是匪?仙途,是长生逍遥?还是大道无情?不明不白间,青衫读书人已然踏上仙途,历人心之险恶,结兄弟之盟义,怀行侠之疏志,然,异变,背叛、欺骗、罔心,一连串的阴谋接踵而至乾坤清胤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坤清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坤清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