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乾坤清胤TXT下载乾坤清胤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乾坤清胤全文阅读

作者:古月庸歌     乾坤清胤txt下载     乾坤清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乾坤清胤全文阅读

第一章 剑谱

    白驹过隙,已然数百年,秦汉已过,昔唐入史,经过五代十国的纷争战乱,如今神州中原已经是赵宋天下。

    北方,齐鲁地界内的一个小小村庄外,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树林间穿梭,如此敏捷的速度就连豹鹰这等飞禽走兽都望尘莫及,很难想像,这是凡人所为。

    那人身后紧跟着轻功不逊于他的蓝袍男子,这男子体格健硕、身着蔚蓝色衣袍﹑面透杀气﹑英气逼人,手上无剑而胜有剑,身法轻飘如风,以极快的速度追赶对方。

    白衣男子跑到一条宽三十多米的大河边,水流湍急,河水混杂着泥土显得浑浊,河色呈黄。

    白衣男子望着那条淡黄色河水的河面,他转身面向刚刚追上来的蓝袍男子,这蓝袍男子瞥了一眼这条大河,心知白衣男子已经被他逼得走投无路,想到所求之物很快落到自己手中,不由洋洋得意起来。

    他嘴角微微上翘,阴鸷般地眼神投向白衣男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向白衣男子靠近。

    白衣男子瞠目望了一眼这条大河,心下不禁一凛,回头注视着蓝袍男子,蹙眉敛瞳道:“萧雁裘,你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那个叫萧雁裘的蓝袍男子面目狰狞,眼中闪过些许杀意,漠然道:“我若不逼你,你怎肯乖乖交出剑谱呢!”

    白衣男子下意识地按了按胸脯位置,神情露出愧疚之态,倏忽间他化掌成拳,眼透毅然,凛然道:“义父把剑谱给我时,已嘱咐我妥善保管,我决不能给你!”

    萧雁裘一脸怒色,质问道:“我和你同是剑尊门八大席主之一,这本剑谱乃是我萧氏祖先所创,为何只交于你,再说武林中人哪个不想学到这号称天下第一的剑法。”

    白衣男子目视萧雁裘,冷哼一声道:“哼!这号称天下第一剑法,你难道没学过吗?”

    萧雁裘瞳孔顿时收缩,冷冷道:“你和我只学到第六式,爹也就学到第十式,尽管学到第六式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但那只是皮毛,远不如学全这本所有的招式来得厉害,呵呵!武学之境无边无际。”

    白衣男子恻然道:“可是这本剑谱极奇难练,常人就算穷其一生也只能练到第十式,也就我们祖师爷曾练成过。”

    萧雁裘顿刻大怒道:“但他年纪大了,练成几年就驾鹤西去,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萧尚全你是不打算交出剑谱,非要和我作对是吧,好,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你乖乖受死吧。”

    刚说完的萧雁裘用早己聚于两指指尖的气体,荡向萧尚全,口里说着:““剑震百里”。”这猛烈的气体如一股无形剑气沿着地面扫荡而来,激起沿路尘土飞扬,地上留下一条被剑气冲刷的火红痕迹。

    萧尚全目睹着这气势如虎的剑气脸上略显惊色,剑气正要直抵自己面门时,萧尚全身躯微动,闪向右侧,剑气扑了个空,射向河对岸的坚硬岩石,把它击个粉碎。

    萧尚全虽躲过剑气,但他也没好过,身上的衣服早不是原先完整的白衣,衣上受剑气影响而出现严重破损。

    可以见得剑气的威力之猛,连余威都不可小觑。

    萧尚全扭头睨了一眼碎石,肃然道:“既然你不顾同门之义,我也用不着与你客气。”

    话音一落,他双手十指摆出一个菱形状空口,一股剑气气流顺着他的天池穴放出,在菱形口汇聚凝聚成一团光丸,光丸登时散发着无数抹凌厉的剑气,在天空中划过一抹抹光弧形状,顺势向着萧雁裘头顶覆盖而去。

    萧雁裘浑然不惧,他自是拼劲全力接招,指尖顺势朝天猛指,强劲的剑气如一道光柱刺覆顶而下,如一抹抹光弧状剑气直贯入云,瞬息间一道瑰丽的无形剑光闪现交叠着成千上百的剑影,在云开雾漫的间隙倾泻而下,两股剑气撞击在一起,形成威力四射的强劲冲击波。

    树林早已是剑气横飞,方圆三十里之内都可以听到剑气之声,大河的水流被炸地爬上了岸,浪墙横空、浪花四溅,场景壮观惊骇。

    要是哪个倒霉的路人经过,不死也得被剑气伤个残废。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斗了百余招,仍然没分出胜负。两人的衣裳早已破烂不堪,密林间的大树树身皆被划得横七竖八,没有一个像样的。

    不远处密林后的山坡小径间,徐徐露出一位七岁孩童的身影,只见他身上背着一个背篼行走在山间小路上,口中轻哼着乡间小曲,脖颈处挂着一块黄色石头,这黄色石头时不时散发着黄色光晕,它用绳子紧紧缠绕着。

    七岁孩童浑然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是看到前方密林处,掉落着一地的树枝,不由豁然开朗,喃喃道:“大丰收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树林中到处都是被劈断的树枝,先拿回去一些,等会叫上爹爹,拉来推车带些回去,看来这个冬天不会太冷。”

    他边说着边舞动着手中的砍柴刀,却不知危机一步步向着自己靠近。

    萧雁裘与萧尚全双方斗得热火朝天,只见两人又一次发出强劲的剑气,两股剑气相碰形成强劲的气流,向四周扫去,两人同样用剑罩阻挡着对方剑气,一层层冲击波只能不断向着四周扫荡。

    “啊.....”

    密林处突然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两人感到惊讶,都琢磨着:难道谁受伤了。

    树林中那碰巧路过的孩童捂着鲜血淋淋的右臂走了出来,他秀气的面容上两抹剑眉皱成一团,但神情异常坚强,地上早被鲜血染红。

    萧雁裘瞄了一眼孩童,漠然道:“敢瞧我办事,找死。”

    那孩童闻言稚嫩的脸庞上乍然写满着恐惧,他踉跄后退一步,头部眩晕至极,眼前一黑,竟倒在血滩上。

    萧雁裘刚要出招杀那孩童,惊骇不已的萧尚全忙不迭出手制止,左手抓住萧雁裘的手,右手向萧雁裘胸口拍去,萧雁裘右手一挡,突然萧雁裘用脚向萧尚全下盘攻去,萧尚全缩回手双叉,夹住来脚。

    萧雁裘用另一只脚用力一腾,没有飞出去,手上比划招式,一股剑气射出,射穿萧尚全的胸口,萧尚全一下子喷出血来,溅染了萧雁裘的裤子。

    萧尚全看着萧雁裘,双手分开,两手抓住萧雁裘的双脚,双手聚集内力,随着腿,人向后退了几步,用内力把萧雁裘浮在半空,萧雁裘看着萧尚全的动作,不停吼着:“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萧尚全双手来到脚的底部之下,双手用力一转,萧雁裘的双腿发出骨头碰撞之声,然后萧尚全用脚把萧雁裘踢到上空

    ,萧雁裘要落地时,萧尚全用脚踢到萧雁裘腰间,萧雁裘被踢到水流之急的河水之中。

    萧尚全神情痛苦地望着湍急的河流,身子猛得一软,再次喷出鲜血。萧尚全注目着那孩子,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看我活不久了,不如把剑谱给这孩子。”顿了顿,念头斗转:“但是他不是本门弟子...况且师傅说过剑谱不得传于非萧氏的嫡传后裔....不管了,就算他不是萧氏嫡传子弟,也总比落入萧雁裘这等心术不正之人手中要强。”想毕,萧尚全把内力输入孩子的身上。

    萧尚全把内力输入孩子时,发现这孩子身上有一股强大力量吸附着萧尚全传入的内力。

    萧尚全用内力跟这一股强大力量相斗,他把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孩子的体内,萧尚全本身受了萧雁裘剑气之伤,早己不剩半条命,脸色发青,要是平常人早己承受不了。

    半晌,萧尚全垂下双手,嘴里喷出一口血,扑倒于地,萧尚全诧异地凝视着孩童道:“没想到“乾坤石”会在这孩童身上,没想到我和萧雁裘的剑气把他的手割破,使“乾坤石”溶于他体内,这难道是老天爷助我剑尊门昌盛,哈哈哈....。”

    萧尚全在大笑时,孩童恍然苏醒,渐渐地爬起,转头看向萧尚全,这不看倒好,这一看,“啊!”孩童大叫一声,向后一退,脑袋瓜子正好碰到后面的树杆,又大叫一声:“啊!”原来萧尚全全身破烂不堪,身上带有血迹,孩童以为是鬼才吓了一跳。

    萧尚全用尽气力拉住孩童嫩小的手腕,道:“孩子别怕,伯伯不是坏人。”说罢,牵动内伤,猛呕一口血,孩童吓了一跳,挣开他的手,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尚全紧按胸口使劲咳嗽,孩童见状陡生怜悯之心,当下匍匐上前,蹙眉问道:“伯伯你生病了?”

    萧尚全竭力含笑道:“好孩子!伯伯病得很重,伯伯有个忙,你能帮伯伯么?”

    孩童顿了顿,一双眼珠转得很快,问道:“伯伯!你要我帮什么?是去请大夫么?”

    萧尚全摇了摇头,用虚弱的声音道:“不!伯伯把一样宝贝托付给你,你要好好保管,千万别让人知道,别弄丢了。”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递给他。

    孩童接过,满怀疑惑道:“书?伯伯你和爹爹一样都是夫子么?那我能给爹爹瞧么?”

    萧尚全摸了摸他的垂髫,道:“不行,你爹爹是文夫子,而伯伯是武夫子,若给你爹爹瞧了,你就会受到责罚。”

    孩童恍然笑道:“我明白了,爹爹讨厌武功。那伯伯,你是武夫子,那能教我武功么?我喜欢武功。”

    萧尚全苍白的脸庞下露出些许的欣慰,欣然点头道:“好!伯伯收你为徒。”

    孩童喜不自胜,连忙朝他跪下,道:“学生葛贯亭拜见夫子。”说罢诚心叩了三个响头。

    萧尚全忍痛咬牙﹑竭尽气力说道:“贯亭!夫子如今生病了,不能教你,这些日子你便读这书。夫子他日定要拿回来,切记你如今是剑尊门弟子,夫子叫萧尚全。他日习武定要侠义当头。”

    葛贯亭将书系于腰间,道:“萧夫子!那贯亭就去找大夫,您在这好好休息。”说罢扶萧尚全坐于大树底下,便跑开了。

第二章 严父

    ※※※

    流水镇、仟佰交通、乡音萦绕。

    葛贯亭使劲从郊外跑到镇中,还在集市匆匆忙忙,一不小心弄翻了摊子,却无暇理会,连道了几声“对不起”。

    那卖猪肉的大汉见状,嚷道:“嘿!猴急个啥,这葛家的小兔崽子,忒野!”

    一旁十来岁长得挺结实﹑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的男孩,道:“阿爹!您别气,我去瞅瞅。”说罢一溜烟地跑走。

    大汉连忙对男孩喝道:“阿印!早些拎那小兔崽子回来喽!”说罢拾起掀翻的肉案与木桶。

    那男孩紧追葛贯亭至药铺门口,才抓到他肩头,直喘粗气,道:“好你个葛贯亭做了坏事还敢溜,快同我回去。”

    葛贯亭急忙甩开他粗壮的手臂,道:“别闹了,阿印!我要叫大夫呐。”

    那叫阿印的男孩竟被葛贯亭推到一边,道:“嘿嘿!贯亭你啥时候劲这么大?”

    葛贯亭没应,上前对那五旬的大夫,道:“马大夫!有人要不行了您快同我去瞧瞧吧。”

    马大夫急忙拎起药箱,道:“孩子,那咱们走吧。”说罢同葛贯亭冲出门口。

    阿印疑惑喝道:“贯亭!谁不行了?”

    葛贯亭又没应,阿印只得跟上去。

    ※※※

    郊外,葛贯亭等人来到原先那大树底下,却不见萧尚全的踪影,地上除了一滩血以外,血泊里还多了几只黄楠鸟的尸首,葛贯亭微微一怔,急道:“萧夫子呢?”

    阿印上前拍了拍葛贯亭肩头,道:“行了,别诳我了,哪有人啊!就几只死鸟,贯亭你这谎扯得也太不着边际了,快同我回去向街坊赔罪。”

    葛贯亭愣着没搭话,便被阿印使劲拉到集市。

    卖猪肉大汉身旁站着满面肃容、一身儒衣的三十五六岁的男子。此男子额宽鼻挺,肤色偏白,倒像西域人似的模样,白白净净,文文弱弱,但是望着葛贯亭的神情非常地冷峻。

    阿印对卖猪肉大汉,道:“阿爹!儿子抓这小骗子回来了。”

    未等大汉发话,那男子怒道:“亭儿!爹爹是如何教你的,小男子汉应敢作敢当。”

    葛贯亭一脸黯然,对周围的摊主一一致歉后,至卖猪肉大汉面前躬身,道:“狄大伯!对不起。”

    狄大汉笑道:“算了,臭小子以后小心点,别一做错事就溜,孬种才这么干。”

    葛贯亭点了点头。

    马大夫对那男子道:“贤德呀!你这儿子把我骗到郊外,又找不着病人了,这孩子这么小便骗人,你定要好好管教。”

    葛贤德举止有礼﹑和颜点头道:“您放心,贤德晓得。”只见那马大夫“唉”了一声,甩袖离去。

    葛贤德脸色铁青,愠道:“亭儿!回去家法赐候。”说罢悻然转身。

    葛贯亭刚要离开,狄印笑道:“叫你说谎。”葛贯亭吐了一句:“我没骗人。”

    ※※※

    两间精致的民房紧靠着,民房外有棵大树,树下三只小鸡啄着米粒,篱笆绕屋,围成小院子,篱笆外趴着慵懒的棕毛狗,闭着狗眼,耳朵在骚动。邻屋炊烟袅袅民房,米饭味弥漫着整个小院子。

    屋内摆设着简单的家具,正厅后首是厨房,左首和右首则是卧室,共有三间卧室。

    葛贯亭跪在许多灵位前,葛贤德手执一条长长藤条边指着其中一块写着,边斥责道:“亭儿!你看看你娘,你对得起她么你对得起葛家列祖列宗们,葛氏一门代代君子,怎出了你这么一个小人,你小小年纪淘气骗人,不好好念书,长大决计不是个好人。你娘生你难产而死,你娘若见你如此,定伤心而死.爹爹是如何教你爹爹可没教过你做错事还找借口骗人,你说说爹爹平常是如何教你的?”

    葛贯亭泣道:“爹爹!亭儿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亭儿知错了!亭儿不敢了。”说罢下意识摊出双掌,抿嘴道:“请爹爹责打。”

    葛贤德用藤条使劲抽打葛贯亭那瘦小而残留着往日责打的伤痕的手掌,葛贯亭咬牙忍痛、没叫出声来,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耐力和一种坚毅。

    夜里,葛贯亭在房中包扎伤口,却听窗外“汪汪”地狗叫声.

    葛贯亭将窗门打开,狄印爬了进来。

    葛贯亭坐到椅子上,道:“就知道是你。”

    狄印将药瓶放到桌上,道:“你又挨打了,做兄弟自然不能不顾你,那这药决计会止痛的。”顿了顿,道:“说真得,你真没骗人?”

    葛贯亭使劲点头,道:“我在郊外遇到一个叫萧尚全的伯伯,他得了重病,他是个武夫子,他还收我为徒,他是什么剑尊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

    狄印思索了一下,道:“剑尊门听人说过,但它是传说中的江湖门派,怎会让你遇到?”

    葛贯亭摸了摸腰间那本书,道:“不信,让你瞧....?”心道:“不行!君子一言九鼎,我不能说。”想罢,道:“信不信由你。”

    狄印正色道:“我信你就是了,那为何不告诉你阿爹?”

    葛贯亭叹气道:“你是知道的,爹爹不喜欢我找理由,他宁可人负他,也不可自己负人,反正我也被打惯了。”

    狄印动容道:“你早晚会被打死的。”

    葛贯亭蹙眉道:“你快回去吧,明日我还要去私塾呢。”

    狄印起身离开。

    葛贯亭擦完药后,拿出那本剑谱,道:“萧夫子!您放心,我会好好习武,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第三章 厌学

    “乾以易知,坤以简能。天地之道,不为而善始,不劳而善成,故曰易简。”郎朗读书声从流水镇最大的私塾学堂内响起,声音稚嫩但整齐划一。

    偌大的私塾小院,坐满二十八个学童,最大的十一二岁、最小的是只有九岁。

    墙上挂着孔夫子画像之处正站着一位身着海青色直裰长衫的私塾先生,他头戴黑色儒巾、年约三十七八、肤白齿红,上唇长着整齐的小胡子,举手投足间尽显文弱儒雅。

    他右手托着一把折叠起来的书册,左手握着一把戒尺负于背,解释道:“这句所言无非是在告诉我们任何事容易去知晓,亦可以简单去完成,这天地之道更为如此,不需要做些何事,便可善于创始,不可繁劳,便会形成,故而称为易与简。”顿了顿,目扫在坐众学子,问道:“昨日大家也曾背诵此文,不知你们何人可当众背之呢?”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突然一名谦谦学子站了起来,这学子大约十岁左右,刚及幼学之年,长得眉目清秀,一双眼眸流转间闪烁着聪慧的光芒,熠熠生辉。他提高嗓音,口齿伶俐地说:“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有易简之德,则能成可久可大之功。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天地易简,万物久载其形,圣人不为,群方各遂其业。德业既成,则入于形器,故以贤人目其德业也。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他一口气地将后面的行文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在场周围的学子却无丝毫讶异,只是将目光汇聚在他脸上,然后再用余光扫了扫立在孔子画像正中央的先生脸上神情变化。

    “好,葛胤,你且坐下。”私塾先生淡淡地朝这个叫葛胤的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没有一句表扬,继续向众学子们讲解其中的意思。

    但是在那个叫葛胤的孩子眼里没有闪过丝毫失望与黯然,反而漆黑的眼眸骤然刷上一抹愕然之色。

    耳畔回荡着几年前父亲葛贤德厉声话语:“记住,你不是葛胤,等你什么时候考个功名给爹看一下,你才能做葛胤,以后不许你跟任何人说起你这名字,这个名字,你现在不配,不配。”

    那是四年前的自己。

    小小的身躯跪在地上,干瘦柔软的双臂举过小脑袋,瑟瑟发抖,泛白的嘴唇、发青的脸色、冻红的双颊,漆黑的眸子坚毅而有神,咬着

    牙说道:“爹爹,亭儿以后再也不贪玩误事了。”

    高瘦的青年男子,一把木条使劲地抽打在这小男孩的脊背上,恨铁不成钢地说:“胤者,继也,嗣也。你死去的娘亲当年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成为我夫妇二人骨血之延续,为父更是对你寄之厚望,将为父未完成的功名之梦寄托在你身上,可你贪玩。”说着又

    是一记木条抽了下来,那个弱小的身躯只是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他咬着牙龈,竟是硬生生地硬撑了过去。

    “可你贪玩,你对得起这个名字吗?为父为你取表字贯亭,贯日惊虹,亭亦磊然。可如今看来,继之无望。”葛贤德紧紧拽着木条,死死盯着葛贯亭皮开肉涨、血肉模糊的脊背,幽幽地说:“葛贯亭,不需要你闻达于乡野,只图你日后亭立磊然,做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

    突然,从那个瘦小身躯发出铿锵有力的呐喊声:“亭儿以后会好好考个状元回来,努力成为爹爹心中那个葛胤的!”

    四年后,这个小男孩十岁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自己的父亲这么叫自己,“葛胤”二字,这无异于是一种褒奖与赞扬,还有带着淡淡的父爱之味。

    “贯亭,你还不坐下,是不是有何疑惑?”葛贤德发现葛贯亭还傻傻地站在那,稚嫩的面庞还洋溢着笑意,不由蹙眉,冷冷地说。

    葛贯亭听后,如拨浪鼓般摇着头,乍然端坐着,无意间扫了扫四周的目光定在了门外,露出了忧虑之色。

    “葛.....夫子,这兔崽子逃学被我拽回来了,你给我往死里惩戒他,不用担心打坏了这臭小子。”

    门外站着一大一小,身强力壮、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俨然从壮发展到胖的级别的大汉正掐着一十三岁壮实少年的肩头,这少年却是满脸傲然,倔强的嘴角逸着不屑,一双虎目尽显叛逆之色,被大汉重重一推,一个踉跄失去平衡,摔在地上,学堂众学子除之葛贯亭以外皆哄然大笑。

    “狄印!”

    葛贤德立在这个叫狄印的壮实少年面前,冷冷地叫着。

    倏然间,哄然大笑声一下子戛然而止。

    狄印缓缓爬起来,缩着肩头,糯糯地说:“我不适合读书。”顿了顿,看着葛贤德一副严肃的模样,他壮起胆子,嬉皮笑脸地说:“葛大叔,我

    真不是读书的料,我也不考什么科举,还是去养养猪比较实在。”说着对后面那个大汉笑道:“阿爹,这样你也不用天天舍不得束脩金花在我这个木鱼脑袋上啦。”

    大汉闻言怒火中烧,马上拖下自己的鞋子,二话不说就朝狄印脑门敲下去,嘴里边说着:“还不是你没认真读书,尽糟踏老子的血汗钱。”

    布鞋因狄印灵活的躲避,倒是扑了一个空,狄大汉干脆赤着自己胖脚踩上前去,一边捡起鞋子穿起来,一边斥道:“你小子读了不到两年的私塾,没有一天是认认真真的,天天就知道偷懒打盹、逃学玩闹。”狄大汉越想越气,伸手夺过葛贤德手中的戒尺,怒道:“臭小子,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成死猪样。”

    狄印朝狄大汉吐了吐舌头,挑衅道:“来吧来吧,我是死猪,你就是猪阿爹了。”

    葛贤德哪里容得这父子俩在严肃的学堂上胡闹,当下拦住狄大仁,劝道:“大仁兄,你在学堂上教训阿印,成何体统,若是打有用,何须我这做夫子的....”

    狄大仁气得胖脸铁青,呐呐地说:“你...你看这阿印,这话...”

    “葛大叔你知道打没用,还经常打贯亭,这成何体统啊?”狄印听后叉腰抱胸反问道。

    百盟书

    葛贯亭听后更是一愣一愣地,走上前本想拦住狄印时,但见自己的父亲白脸铁青,自是已经被狄印的话说怒了,自己只得站在那,使劲给狄印眨眼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跑走,不然就大祸临头。

    狄印见这稚嫩的脸庞正在挤眉弄眼,甚是可爱,再瞄了一眼葛贤德,一溜烟地往门口跑出去,狄大仁哪能抓得住身轻如燕的少年,气得瞪着葛贤德,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葛老兄,你看你这臭小子又溜走了。”

    葛贤德摇首朝他微微一笑,扭头冷面对着葛贯亭,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快把阿印叫回来,不然以后都不许你和他做朋友。”

    “为什么不能做朋友...”葛贯亭听后,眨了眨大眼睛,疑惑道。

    葛贤德表露出些许的不耐烦,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葛贯亭恍然大悟,萌萌的小脑袋晃了晃,“哦”了一声,道:“爹爹,那亭儿不会让阿印变黑的。”

    狄大仁看着葛贯亭撒腿就跑的慌张模样,饶是觉得又气又好笑。

第四章 麟仙

    流水镇,繁华的早市。

    “阿印,你等等我啊!”

    葛贯亭一路追着狄印跑着,狄印年龄大了三岁,无论体力与能力自是比只有十岁的孩子强很多,个子还高上半截。

    狄印突然顿住步子,烦闷道:“贯亭你别管我了,我可不是你这样的乖宝贝,不想读书了,那忒无聊。”

    葛贯亭半蹲着身子,气喘吁吁地说:“阿印,不想读书也不能逃跑,这可是你跟我说过得。”

    狄印不置可否,兀自向前走去,葛贯亭擦了擦额上的汗,跟了上去,边走边问:“不想学文,那你想学武是吗?”

    “是啊,武功多有趣,可是我没有你好命,可以碰到贵人,我想找个大门派,认真学几年。”狄印黝黑的脸露出难得的认真之色。

    葛贯亭原本纯真秀气的脸庞却眉头紧锁起来,当要开口时,发现前方有一位穿着宽大飘逸的黄衫青年无意中落下一把精致的宝剑到摊面上。

    狄印双手抱胸,见葛贯亭兀自上前,一口气鼓在口腔里打了几圈,叫道:“贯亭,你别不理我啊。”说着跟了上去。

    葛贯亭拿起金黄色鞘面上刻着一个奇怪图案的剑:三条横条,但上两条中间却断了一个口,这把剑有一定重量,葛贯亭年纪尚小、力气不大,拿着着实吃力,几乎是硬生生将宝剑扛在弱小的肩头,追着早已挤进人群中的黄衫青年。

    可也奇怪地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没有跟丢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人,倒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跟丢了十岁的小男孩。

    寂静无人的墙角。

    葛贯亭无奈地摇首,本以为自己跟丢了,虚晃间,一抹黄色身影浮现在他纯真的眼眸间。

    “小朋友,你跟着我干嘛呢?”俊俏不凡的黄衫青年,眉宇间荡漾着潇洒之态,嘴角透着浓浓笑意,问道。

    一声“哐啷”,葛贯亭细小的胳膊实在无法举起这把宝剑,结果整个身子往后倾斜,宝剑砸到地上。

    这个倔强的男孩,似乎有些蚍蜉撼树,咬着牙,将这一把宝剑硬生生地举起来,双臂瑟瑟颤抖,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着,让自己无法举起这把宝剑。

    他自是不服,牙关紧咬,心念默动,牵动体内莫名灵力,右臂上瞬息涌出一股热流,竟是一蓬金光将宝剑浮空而起,这更是把葛贯亭看得一愣一愣的。

    葛贯亭咽了咽唾沫,呐呐道:“叔叔,这是你落下的剑。”

    原来是那黄衫青年故意戏弄葛贯亭,两指间迫出的一股灵力从压力现在变成牵引之力,莫名牵引着浮空宝剑兀自翻转一圈后,顺着他手势,斜插在地缝之中。

    葛贯亭惊愕地看着他,脑子在高速运转中,这不是武功,是仙力吗?

    少顷,他试探性地问道:“您是仙人?”

    黄衫青年单指挡在唇边,道:“嘘!可别让真的仙人听到了。”顿了顿,问道:“小朋友,这把剑既然被你捡了,那就暂时放你那,可好?”

    “仙人,我叫葛贯亭,仙人这么有本事,干嘛要把这剑放在我这呢?”葛贯亭疑惑道。

    黄衫青年摇了摇头,不耐道:“贯亭小朋友,你很固执啊,我叫麟,确实有人叫我麟仙过,但真只是凡人一个。”说着,他手指凝出一股黄色剑气,打中屋檐一片瓦,瓦碎一地,道:“你若是觉得这样便是仙人,那你也是哦!”

    葛贯亭小脸蛋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放大瞳孔定睛看着这叫“麟”的青年,似懂非懂地说:“那我叫你麟仙前辈吧。”他挠了挠后脑勺,嘻然一笑,道:“可又不能“哔”地一声打破这个瓦片。”说着他暗自运劲,按照剑谱所教的运气凝力方式,竟然将丹田内的莫名灵力激荡起来,顺着经络从指缝间逼出,虽然准头不对,扑了空,但是指间的那股金色剑气却是一闪而逝,与黄衫青年方才打出的剑气如出一辙。

    这可把葛贯亭乐开了花,自己傻傻地把萧夫子给他的剑谱琢磨了三年,这还是第一次打出了剑气的味道。

    他眼角扫到黄衫青年双指散开一层金澜后,负手于背,才恍然大悟,原来麟仙将一股力量打入他手臂之内,却是激发这孩子体内的乾坤石力量,并且打通了他原本闭塞的经络,加之这孩子三年间熟读于心的剑谱口诀,竟然也算是无师自通。

    麟仙心中愕然:“这孩子骨骼精奇,体内有乾坤石,并且竟然深知内功运气凝神之心法,天资聪颖,难得,难得。”

    “你的师父是谁啊?”麟仙问道。

    葛贯亭转了转圆圆的大眼睛,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的夫子...我没有夫子....”说着颇不自在地抓了抓两鬓的头发,又否然道:“可是我真不是仙人,那个是巧合。”

    麟仙微微一笑,眼眸闪烁着自信与聪慧,笑道:“好小子,你若不是仙人,那我也不是仙人,不如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本事如何?”

    葛贯亭后退数步,摇了摇脑袋,耿然道:“不行的,我有夫子了,虽然他没有教过我,但是我认定了一个夫子,就不能再找别的夫子。”

    麟仙不禁对这个只有十岁的男孩刮目相看,朝他投向激赏的目光,道:“你这孩子也太耿直了吧,好吧,你我有缘,我不收你做徒弟,偶尔指点你一下,就当我报你还剑之恩如何啊”

    葛贯亭波浪鼓似得晃了晃脑袋,否然道:“不用报恩,这是应该的。”但见麟仙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他挠了挠脑门,犹豫地说:“那好吧,麟仙前辈。”

    “那这剑放你那先,黄昏之时,到郊外梧桐林中还我即可。”话音甫落,天空莫名闪过一道金光,原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麟仙化身那抹金光消失不见,只留下惊呆的葛贯亭。

    未几,回过神的葛贯亭,定睛瞧了瞧那把剑插在地上的地缝裂了好长的一条,他双手包住剑柄,双脚夹住剑鞘之身,用尽全力一拔,饶是一个回力,剑光一闪,他拔出了长剑,但自己也身子后仰,摔在地上。

    但剑鞘岿然不动地插在地缝之内,那把通体金色的长剑,被他握着剑光闪闪,剑身照着他呆萌的表情。

    “干嘛呢?”

    一个十三岁的壮实少年,不用吹灰之力将剑鞘拔出,递给葛贯亭,问道。

    葛贯亭将长剑插回剑鞘之内,嘻然一笑道:“阿印还是你力气大。”

    “啪啪...”

    掌声乍然响起,他们纷纷侧目循声,街口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

    狄印望向一位三十有二的青年男子,这青年男子长相白净,但貌寝身瘦,他左手臂上戴着一个银臂钏,狄印缓缓上前,喜道:“郗大侠,你是不是又想收我做徒弟啦。”

    “我师傅收徒向来严谨,你小子这资质欠佳,换了这个小孩倒勉强可以。”立于青年男子身旁穿着铁锈红衫、年约十六岁的少年眯着小眼睛,指着葛贯亭说。

    这位郗姓男子寒眸瞪了一眼,肃然道:“沛风,休得多言。”沛风窘然不语,只听这男子缓缓说道:“我郗天肃已有两个徒弟,本不愿收徒,但云游流水镇,发觉此地的少年具有灵气者不在少数,狄小兄弟你力大无穷,难得可贵,但我北苍派也算是中原大派,收徒除了力大以外,还要考虑悟性,论资质你确实不如你身边的这个孩子....”

    狄印不甘心,截口道:“可是我真的很想拜郗大侠为师,肯定会刻苦学习。”

    葛贯亭的小脸上闪过惊诧之色,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着狄印。

    郗天肃一双桃花眼眯出笑意,欣然道:“你这孩子韧劲十足,着实难能可贵,那给你一次机会,我出一个题,你若是能够将梧桐之心在明日辰时在此地交于我,我便考虑收你为徒,何如?”

    狄印嘟囔了几句,自是心怀若谷,应了一声:“好叻!”

    等郗天肃与沛风转身即将离开时,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那我可以参加吗?”

    沛风愕然转身,上下打量了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饶是觉得不自量力,但郗天肃依旧背对着这两个孩子,嘴角逸出匪然笑意,缓缓点头。

第五章 桐心

    落日之际,天空被染上一片深红色的云霭。

    梧桐林中,桐花绽放,朵朵洁白的桐花点缀着每一棵梧桐树,整片林子弥漫着桐花之香。

    “梧桐之心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十岁的孩子,盘膝坐在地上,用细嫩的手拖着下巴,黑溜溜的大眼珠子转动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嘴里念叨了几句后,眉头紧了紧,白嫩嫩的脸蛋突然双颊鼓了起来,好像在生气似得,甚是可爱,这孩子不是葛贯亭又是何人呢?

    “不用想了。”一个壮实少年自信满满地走了过来,挑动会说话的双眉,唇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他捡起那小男孩身旁的一把宝剑。

    葛贯亭眼珠子顺着那少年的步伐移动着,只听“哐”地一声,他用非常生硬的方式拔出长剑。

    “不要啊,树木也有生灵,阿印你不能以一己私心而砍掉这棵老树。”葛贯亭小跑过去,由于个子没有狄印高,只能死死地抱住狄印的腰,劝道。

    狄印仿佛停住了自己砍树的行径,似乎在思忖着什么,突然豁然一笑,葛贯亭松开他虎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见狄印兀自走进林子深处,捡起剑鞘,马上跟了上去。

    “阿印,你听我的嘛,这些树儿都这么可爱,你别砍它们啊。”

    葛贯亭边跑边喊着,一个不小心栽了一个跟头,整个身子摔倒在地,手掌和脑门都被磕破划出血来。

    “小哥哥,你没事吧。”

    一双莲藕般白皙瘦小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淡紫色裙子、看上去八九岁、容貌秀美的小姑娘。

    葛贯亭被女孩子这一扶,白净的小脸突然红了起来,呐呐地应了一声:“没事,谢谢关心。”说着扭头看到狄印对着一棵有千年树龄的参天梧桐大树进行砍锯。

    “不要...”

    这个善良的孩子情急之下,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来不及阻止竟然傻傻地用已经伤痕累累的手掌拿去遮挡剑锋。

    狄印怔然收剑,但是剑锋在葛贯亭小小的手掌上划开一道狭长的血痕,鲜血飞溅而出,溅到树皮上,竟被渗了进去。

    淡紫色花裙的小女孩上前,看着那一道伤口,正淌着血,一滴两滴,地上都快汇成由鲜血滴出图案来了,她贝齿咬着唇,道:“哎呀,肯定很疼的。”说着连忙拿出手绢给他包上。

    可是粉红色的手绢瞬间被染成红色,狄印看着葛贯亭小脸苍白如纸,不由内疚起来,手中的长剑早已丢在地上,剑身还沾着猩红的血迹。

    狄印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睛,眼睛里写满了心疼,好像那伤口在自己身上似得,不由得战栗起来,责怪道:“贯亭,你说你傻不傻,用手挡剑,不疼死才怪。”

    “你这做大哥哥的,欺负了人家,还这么说,太岂有此理了。”小女孩嘟着嘴,两颊气鼓鼓地说。

    狄印连连应着:“是是是!”

    葛贯亭心下一咯噔,自言自语地说:“哈哈,我知道什么是梧桐之心啦!”

    小女孩眨了眨疑惑的美眸:“听人家说梧桐树是空心的,怎么还会有心呢?”

    葛贯亭微微阖眼,屏住呼吸,体内莫名灵力在流转,手掌心的血口不再流血,气色缓和了些,似乎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掌控这一股莫名的力量,他只是尝试无数次用剑谱里的调息方式,从未成功过,难道是麟仙前辈将自己的经络打通的缘故吗?

    他不由暗想着:“梧桐之心,未必是树根,既然树身空心,那就不会痛了吧!”说着他单指抵在右臂臂弯之中,学着剑谱的模样照猫画虎地尝试着将体内莫名灵力从丹田逼出指缝之间。

    “哔...”地一声,剑气蓬然从指缝间射出,他颇为吃力地运转着金色剑气,在树身上比划着爱心图案。

    树屑纷飞,一颗爱心树皮被剜了出来,滑落草丛之中。

    狄印与淡紫色纱裙小女孩早已目瞪口呆。

    “师傅这小孩太诡异了,难道他就是你此次出行的目的吗?”

    远处站着两个人,正是郗天肃与沛风,说话的正是那穿着锈土色红衫少年沛风。

    郗天肃目视那个虽然只有十岁却有如此神通并身怀绝学的小男孩,心中凛然一滞,道:“此子身怀乾坤石与剑气绝学,将来终非池中之物。”

    少顷,远处那两个红色身影早已不知所踪,梧桐林里只剩下两个小孩和一个少年,他们围着那棵老树坐着。

    狄印正为葛贯亭包扎伤口,他问道:“小丫头,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啊”

    那个小女孩兀自捡着坠落的桐花,应了一句:“别叫我丫头啊,我叫蓉儿,听村民说这里有一片梧桐花开了,所以想来看看,我家人便在附近呢,我是偷偷跑过来的,嘻嘻!”

    小女孩欣然欢笑,单指挡在双唇之间,作出“嘘”的表情,可爱极了,沉浸在这一地桐花之中,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

    葛贯亭耐不住疼,还是龇牙咧嘴地叫出声来,狄印包完他的伤口后,责怪道:“知道疼了吧,让你逞能啊!”

    “我可不后悔,但是真疼啊!”

    葛贯亭噘嘴说着,但是最后一句话说得饶是没有底气,站了起来,捡起那一块爱心树皮,笑道:“阿印,这就是梧桐之心。”

    狄印连看都不看那树皮,不屑地说:“我去,你当他北苍派是傻子吗?”歪着嘴巴子,心道:“算了,等明天一大早过来,砍一棵树走。”想罢,眯着眼睛,慧黠一笑。

    葛贯亭没有理会狄印不屑之语,聪慧的眼眸灵机一转,也有了主意,将爱心树皮收进怀里。

    “啊,救我啊!”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小女孩的求救声,两人同时转身,瞠目愕然,那个叫蓉儿的小姑娘竟然被身后参天大树的树掌紧紧抓住,并举得高高的。

    梧桐老树竟然伸出一只厚厚的树掌,这棵参天老树浑身上下罩着青色光晕,被葛贯亭剜掉的树皮部分,变成一张嘴,嘴里面噗嗤着青色雾气。

    这难道就是梧桐林里的千年老树吗?不,那是沉睡千年被乾坤之血唤醒的树妖!

    “树.....树妖.....”狄印抬头望着刚才想砍断的梧桐老树,一口唾液困难地咽入喉管,使劲揉搓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一只拥有两只手掌、还有嘴巴的树妖。

    这只梧桐树妖用另一根树枝形的手掌兀自伸向早已愣住的狄印,狄印在树妖手掌即将要掐住他虎腰时,他身子一扑,扑到另一侧,在地上连续打滚,才躲避了树妖手掌。

    葛贯亭见树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狄印那边,鼓足勇气拾起地上的长剑,一跃而起,长剑飞飙过去,长剑如一道闪电风驰电掣间斩断那只抓着蓉儿的手掌,一股粘稠的青色脓血扑散一地,粘得葛贯亭满脸都是。

    “啊...”

    一声惨叫从葛贯亭嘴里喊出,他死死地趴倒在地,背部正压着柔软的身躯,恰是蓉儿,蓉儿赶忙站起,歉然道:“小哥哥,你...你没事吧。”

    葛贯亭缓缓起身,晃荡着小脑袋,表示没事,当他刚定睛望着蓉儿时,却发现她背后正舞动着无数根盘根错节的枝条,他膛目结舌,还未等他提醒时,枝条紧紧裹着蓉儿的身子。

    他吓得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脚被死死地缚住,满地爬满又粗又弯的枝条,正向上伸沿开来。

第六章 树妖

    霹雳巨响,一把裹夹着金色光束的长剑划过天际,散发着金色光团,凿中树妖,灰土飞扬。

    一个人影从烟尘中大步流星地走来,那把长剑割断束缚葛贯亭与蓉儿身上的树枝后飞到这人影手中。

    “余登哥哥!”

    蓉儿嫣然一笑,跑到这人影怀中,清晰可见,这个叫余登的少年,一袭深黑色武服、身高体瘦、十九岁左右、相貌奇伟、眉目疏朗,他原本面容冷峻的神情见到蓉儿时,立时柔和温润许多,仿佛判若两人。

    烟尘散去,一只庞然大物从地底窜出,居然还是那只梧桐树妖,原来它为了躲避金色光团,竟然躲进土里。

    庞大的树妖周身缩成根竹竿,然后好像弹簧似得骤然变粗,从树身嘴里吐出缕缕青色雾气,汇聚成青色光球,朝余登等人席卷而来。

    余登轻轻将蓉儿推到一边,自己临危不惧,默念心法,左手掐着一记剑诀,长剑凌空翻转,剑尖登时幻出一盾八卦,八卦激射出一束束金光流剑悉数横扫向树妖。

    强大的威压从树妖嘴里吐出的青色雾气凝结而成,势如破竹地与金光流剑对抗,只是那把夹着金辉的长剑却从天空乍然出现,直插入树妖茂盛的树冠,贯彻树身,从嘴巴子跃然飞出,一汩汩青色脓血如喷泉飘洒飞溅。

    余登接住飞剑,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可是当他转身之际,飘洒在泥地上的脓血凝聚成绿色手掌朝他身后拍来。

    “乾坤无极。”

    一记法决凌空响起,遥遥可见那抹黄影双手掐决,一缕清辉浮空覆盖而下,凝成一方八卦光印带着强大的威压狠狠地将树妖周身圈住。

    轰隆巨响,八卦光印扶摇而下毫无死角地封印住树妖以及它盘踞在地底下的树脉,为之震荡,仿佛天地动容摇晃。

    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葛贯亭匍匐于地,眯着眼睛试探地瞄了瞄四周景象,梧桐老树恢复了往常宁静祥和的模样,一动不动,树身被剜掉的爱心好像被填平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张了张大眼睛,眉心的一串粘稠物遮住自己的双眸,使劲抹了抹脸上那团依稀还在的脓血,视野开阔了许多,定睛一瞧,不知何时眼前站着一位仙风道骨、飘洒俊逸的黄衫青年,他双手横举着沾血的长剑,莞尔一笑:“小家伙,我的洊雷剑该还我了不?”

    葛贯亭蓦地站了起来,竟然扑到这个以救世主方式出现在黄衫青年的怀里,感受到这黄衫青年莫名的温暖,方才的一切给他内心带来的恐惧感似乎早已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他下意识发现了什么,挣开怀抱,往后退了几步,他望着黄衫青年的眼眸,欣然接过长剑,用袖子拭了拭洊雷剑剑身上的血迹,黄衫青年无意间瞥见他手掌心的血痕,剑眉微微一蹙,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麟仙前辈,我看到了一只大妖怪,它的手抓着一个小女孩,我不想看到它残害无辜,我就....用你的那把剑砍了它的手。”

    这个纯真的孩子灿烂一笑,腼腆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歉然道:“不好意思,把你的剑弄脏了。”说着又用自己的衣袂再擦了一遍剑身,将剑插入剑鞘之内,也不知道他体内还有什么力量,竟然足够将长剑吃力地举起,单眼一阖,沾着脓血的小脸上竟流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麟仙对他笑了笑,竖起大拇指,调侃道:“好孩子,都懂得英雄救美了。”麟仙莫名被这张无邪的面孔触动了心内最脆弱的那根弦,此刻仿佛认定了这个孩子是他一直想寻找的那个“乾坤之子”。

    “噗通”一声,狄印突然朝麟仙跪下,抓住他衣角,倔强地说:“求仙人收我为徒吧。”

    麟仙接过长剑,“嗖”地一下卷进了广袖之中,他颇为嫌弃地瞥了瞥狄印,挪了挪步子,为难道:“嘿,这位少年,我只是拿回自己的宝剑,也不喜欢收徒。”

    狄印死死抱住他的双腿,吐了吐舌头,赖皮地说:“我不管,我就要当你徒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麟仙满脸无奈地盯着他无辜的眼神,扯了扯自己的衣袂,不耐道:“我最讨厌有徒弟,我若救你一命,那等于逼死自己,少年何必逼死我啊!”

    “我不管,我不管。”狄印不置可否地说。

    葛贯亭见狄印这赖皮的模样,更是哭笑不得,只见麟仙灵机一动,慧黠一笑道:“那个你先放开,你抓着我,我怎么将仙术施展给你看呢。”

    狄印依言松开,就在他站直身板的一瞬间,麟仙幻成一道金光飞入天际之间。

    “师叔.....”余登对着天际动容喊着。

    狄印大呼被骗了,但听到余登的呼唤,心中生出疑窦,徐徐走到余登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疑惑道:“那仙人是你师叔?”

    余登双眸依旧望着渐渐变暗的天空,冷冷地应了声:“对,他是我六师叔炎灵。”

    葛贯亭循着他的目光望向天边,心中默念着:“麟仙。”

    翌日,清晨。

    窗棂被一缕阳光折射入内,长长的睫毛洒上一层金辉,小男孩揉了揉惺忪的双目,无意间瞥见窗外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男子正在交谈着。

    都很熟悉,一个是自己的父亲葛贤德,另一位则是北苍派的郗天肃,不远处站着一位少年正是沛风。

    “咦,他们来我家干嘛呢?”

    葛贯亭心生疑窦,还来不及洗漱便想冲出门去,但步伐一下子滞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到里屋从床上拿起爱心树皮。

    他走到院子里,郗天肃等人注意到了这个小男孩,目露喜色,望向葛贤德,作揖道:“葛先生,令公子聪颖过人、骨骼精奇,确是百年难遇的习武之才,郗某愿收他为徒,何如?”

    葛贤德自然是拒绝的,他缓缓摇首,道:“郗大侠还是请回吧,贤德只愿我儿出相入仕,别无他想。”

    郗天肃将期许的目光移到了葛贯亭的脸上,问道:“梧桐之心,你意欲如何?”

    葛贯亭愣住了,他低首蹙眉,摩挲着手中的那一块“爱心树皮”,树皮四周不知何时扎着一环洁白纯洁的桐花。

    寂静无人的街角,正有一个少年的心情如葛贯亭一样忐忑,他在原地来回踱步着。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身影,正是沛风,他冷冷地说道:“狄印,我师傅愿意收你为徒了,明日午时准备好行装,跟我们回北苍吧。”

    狄印惊愕地注视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视野后,他激动地跳跃而起,不禁手舞足蹈。

    可是日后他疑惑地便是,他没有找到梧桐之心,又为何会被收做徒弟呢。

    而时光退回葛家小院,郗天肃从面容稚嫩的小男孩手中接过那块扎着桐花边的爱心树皮,目露激赏之色,哂道:“好个桐心,好个童心,看来你愿意做我的徒弟了。”

    葛贯亭目光黯淡下来,摇首拒绝道:“不,我不想习武了。”瞬间抬起头来,炯炯有神的双眸深深望着郗天肃,恻然道:“郗大侠,你能收阿印为徒吗?就当是我替他找的桐心。”

    郗天肃一怔,顿了顿,缓缓颔首。

    葛贯亭乍然一喜,双眸突然注入了两道喜色,但目光投射着的是淡紫色花裙女孩的模样。

    仿佛这个叫蓉儿的姑娘将梧桐之花扎入爱心树皮的边上,嘻嘻一笑,道:“葛胤哥哥,你看,这不就是梧桐之心吗?”

    只是这穿着淡紫色花裙的小女孩被一位青年抱上马背,那依依不舍的眼神直到两人一马被黑暗吞没才消失。

    “葛胤哥哥,再见了,记得来大理找蓉儿哦。”

    这个小男孩原本天真无邪的小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愁意,他心中默念着:“阿印,你要好好习武,成为一代大侠啊!”

    等到男孩转身走进屋内,才发现自己的床边原来还躺着一朵洁白无瑕的桐花。

    “噗通-噗通”

    桐花仿佛在静静地倾听着孩子们的童心。

第七章 青裳

    荏苒七载。

    碧云蓝天,青树翠蔓,小河淌淌,叮咚作响。

    有一十七岁的少年穿梭其中,身着棕衣、青巾系发、飘逸洒脱、似儒非儒、眉宇间荡漾着一股乾坤正气,炅炅双眼略带文气,但毅气更甚。

    背着一个药篓从独木桥上穿过,双手不知在比划些什么,他一直沉醉于自己的世界。突然,右手朝前一挥,碧烟从他无名指与食指射出,转瞬汇成一条黄色剑气,顿刻他嘴角扬起浓浓笑意,他猛一腾空跃起,拍打双掌,用最直接的肢体动作来表达此时此刻他内心的喜悦,满满的成就感洋溢在他清俊的脸庞上,忽然他“耶”地一声,喜道:“我终于练成“剑尊剑气”第四式“六气剑横”了。”

    快乐之余,无意中朝前一瞥,不禁喜色骤消,剑眉微蹙,大步上前,自责道:“哎呀!葛贯亭!你太过份了,伤及无辜。”原来那股剑气射到了前方小树,此刻树己成为一块焦土。

    葛贯亭急忙蹲下身子,歉然道:“对不起,对不起,树儿!葛贯亭一时鲁莽,哎呀!都怪我太笨了,都十年了,至今才马马虎虎练成四式,这四式亦没至炉火纯青的地步,收放无法自如,才坏了树儿数十年修为,真是罪过罪过呀!虽说期间有麟仙前辈给我指点一二,但人家也不能与夫子那般手把手的教。若是萧夫子在我身边,我或许不会如此这般不济。”说罢脱下药篓,从药篓中拿出一把旧铲子,麻利地将焦土翻开,挖了一个土坑,从怀里摸出两颗豆大的种子,放进坑中,然后再用铲子翻土将其掩埋了起来,再从药篓中拿出水袋,边浇水边闭眼赔不是地说:“树儿!树儿!快些长!快些长!葛贯亭向你赔罪了。”

    语音甫落,右侧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声:“呵呵!一个大男子做事这般婆婆妈妈,说话这般神神叨叨,心肠这般软软弱弱的.真是没出息的家伙。”

    葛贯亭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十五岁秀美的淡绿青裳少女坐于大树树干之上,两腿不自觉地摆晃,神态悠然、眉似远山、秀气可人、倾城姿色、秀色可餐、如水眼眸、花季之年、姿容未见稚气,斜背着单肩包,脸上挂着花一般的笑容,笑涡飞扬,笑容充斥着自信,观者不自心中愉悦,她如一只美丽的青鸟在树枝上憩息。

    此女可称貌如仙子、慧堪大海、信似汪洋。

    葛贯亭仰首之际,清新之感扑面,直愣愣注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理了理头绪,赔笑道:“姑娘!此言差矣,你可知仁者无敌.一切生灵皆于我平等,我当之于友爱之,方才是我无心之失,伤它性命,理当赔罪。”

    青裳少女白了他一眼,兀自打了一个哈欠,用慵懒的语气说道:“成,那你要以死赔罪,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若是道歉有用的话,官府拿来干嘛用呢?”

    葛贯亭被她说得,白净的俊脸变得通红,知道此女牙尖嘴利,故意羞辱于他,但是细细咀嚼她的话语,虽然直爽但不无道理,可是若真的要以死赔罪,这着实让葛贯亭有点为难,让其不知如何应对,一时竟语塞,顿了顿,正色道:“姑娘所言虽不无道理,但以命抵

    命与以暴制暴二者并无区别,不

    如以德报怨....

    青裳少女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呵呵!你个书呆瓜,人心险恶,以德报怨太过妇人之仁,还不如以暴制暴来得痛快,但凡有一日,若有人要杀你,难道你还苦口婆心劝他助他不成?”

    葛贯亭欣然道:“我当然助他向善,《三字经》曰:“人之初,性本善。”我相信天道酬勤,勤劳与善良的人,上天亦会助他,此谓因果。这三岁的孩童都懂,姑娘你不会不明白吧。”

    青裳少女听后,脸色骤变,杏目圆睁,愠道:“姓葛的书呆瓜,你敢骂我,你找打。”说罢,从树上跃下来,粉拳直打向葛贯亭面门,葛贯亭挪步避过,急道:“姑娘停手,是葛贯亭失言了,这就向你赔罪。”说罢立即躬身作揖。

    谁料青裳少女不肯罢手,双掌击来,葛贯亭踉跄后退,道:“姑娘!你这般不讲理,那葛贯亭便失礼自卫了。”

    葛贯亭迎面相抵青裳少女双掌,岂料青裳少女化掌变指,指间扫出数十根银针,葛贯亭见势,无奈两臂交叉,再分开横扫向前,喝道:“气血天池”。体内真气自天池中放出,随着经脉从中衡射出无形气体,如浪花般向青裳少女扑去。瞬息那些银针皆受气体牵引,一同射向青裳少女。葛贯亭知自己出招过重,当即猱身跃起,至青裳少女身旁,将她抱起跃到一旁,岂料青裳少女一掌不重不轻打在葛贯亭胸口,葛贯亭胸口发闷直疼,血液翻腾,喉间一甜,猛呕一口血,按着胸口,蹙眉道:“你这姑娘怎这般无礼。”

    青裳少女又羞又气,道:“你才无礼呐!枉你饱读诗书,难道你不懂男女有别么?”顿了顿,玉容上乍然泛起红晕,她不禁脱口啐道:“你个大色狼、斯文败类。”

    葛贯亭蹙眉作揖道:“对不起,又是我的错。”说罢单腿跪地,暗运体内乾坤石之力为自己疗伤,慢慢化去伤痛。

    青裳少女脸上红潮渐退,顿时觉得自己欺负个呆子,也着实无趣的很。但见他如此呆傻,好好想想自己其实也有错,不由得过意不去,主动上前,试探性地问:“对...不起,你没事吧?”

    葛贯亭起身,用手背擦去嘴角血迹,捡起地上银针,转身倾倒于青裳少女的斜肩包中,道:“姑娘!日后别用银针伤人了,后会有期。”说罢背起药篓向山上走去。

    青裳少女愣了一会儿,摸了摸包中两个在发光的椭圆形石头,一块白色、一块蓝色分别汇聚成两束光投射向那不远处的棕衣少年,青裳少女怔然道:“他!他有乾坤石。”说罢,马上追了上去。

    ※※※

    青山上,有两点墨迹,如同淡水墨画般。

    葛贯亭沿着山道一直往上爬,时不时采些草药。这时青裳少女己追上来,她好奇道:“姓葛的...不!葛大哥!你是不是郎中?”

    葛贯亭滞住脚步,道:“不是。”说罢,继续采药。

    青裳少女见他不太理睬自己,微嗔道:“那个书呆子,你干嘛采药?”

    葛贯亭边用锄刀挖草,边应道:“因为我们镇里的马

    大夫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我要帮助他,况且这些普遍的草药,我早己熟识。又不是第一次采药了,爹说助人为快乐之本,我又何乐而不为呢!”青裳少女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葛贯亭转过身来,问:“姑娘!你为什么不回家?”

    青裳少女抱胸,傲然道:“我想去哪便去哪,你管不着。”

    葛贯亭吐了一口气,关切道:“山路不好走,你还是小心些。”说罢葛贯亭加快脚步往上走。

    青裳少女撅着嘴,冷哼道:“哼!臭呆瓜加小色狼,你说难走,我偏走给你看。”

    黄昏时分、晚霞艳丽、红云滚滚。

    葛贯亭看了一下装满沉甸甸草药的药篓,微微一笑。刚要往山下走时便碰见了刚从山下爬上来早己疲惫不堪的青裳少女正坐在一颗大树底下休憩,道:“喂!别走了,我累死了,休息一下,再走吧。”

    葛贯亭望了望渐暗的天色,扭头对她,说:“姑娘!再不下山,天快黑了,天黑了,山路更难走,夜里这儿还有豺狼。”

    青裳少女边捶腿边“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葛贯亭叹了一声,坐在石礅上。

    青裳少女揉着小腿肚,望着他,顿生疑窦,问:“你怎么不走?”

    葛贯亭正色道:“是我引你上山的,我有责任送你下山,我不能看你出事。”

    青裳少女心中一暖,不禁嫣然一笑,欣然道:“你..你还不算是坏人。”

    葛贯亭未观其色,低头默然不语。

    突然,青裳少女“啊”了一声惨叫。

    葛贯亭猛然闻声抬头起身,走到青裳少女面前,原来是一只毒蝎子咬了她的腿。那毒蝎子正欲逃,葛贯亭见状,怒然指间朝它一射,一缕金澜将它击得粉碎。

    只见青裳少女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直冒虚汗。葛贯亭顿身撩起她的裤角,将毒血挤出,再从药篓中拿出些草药塞到嘴里,嚼烂之后,敷到她伤口上,再用衣巾包扎起来。

    葛贯亭包扎好后,关切道:“姑娘!你现在觉得如此?”

    青裳少女瞧了瞧包扎好的伤口,虽有娇躯疲软无力,有所不适,但脸色却比之前好多了,只是这伤口没来由地一阵酥麻,但见这少年清澈瞳孔中含着关切之意,不由对他添了一些好感,点了点头,应道:“好多了。”

    葛贯亭喃喃道:“这些药只能暂缓毒性,这毒蝎子奇毒无比,需回镇找马大夫给你仔细瞧瞧,不可马虎对待。”

    葛贯亭轻轻扶起青裳少女,道:“姑娘!我背你下山如何?”

    青裳少女听后,莫名一股怨气涌上心头,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道:“我不要,你个小色狼死性不改,老是想占我便宜。”说罢可能一时激动,加快血脉运行,差点昏了过去。葛贯亭情急之下,也不待多想,封住她的穴道,道:“姑娘!得罪了!”说罢将她抱起,飞速下山。

第八章 窥石

    ※※※

    流水镇药铺。

    葛贯亭按马大夫的方子抓药、煎药,忙了好一会儿,药终于煎完。

    葛贯亭小心翼翼地端着药汤递给躺在榻上的青裳少女,青裳少女转过螓首去,不愿搭理他,并且“哼”了一声。

    葛贯亭歉然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若不如此,姑娘就要一瘸一拐地下山,那要走到何年何月,是葛贯亭枉读圣贤之书,姑娘不要任性了,就当我欠姑娘的,你服药之后,葛贯亭任打任罚,但姑娘请别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一旁慈祥和蔼的灰袍老者正是马大夫,他着实看不下去,劝道:“小姑娘!你听爷爷说,贯亭这孩子心肠好、绝对是正人君子,他爹是流水镇有名的夫子,家教极好。要不是他早些送你过来,恐怕你就没命了。你别怪他擅自点你穴道,那是事态紧急,你若要怪,便怪老夫吧,他的点穴之术都是老夫教的。”

    青裳少女截口道:“老爷爷!我不怪他了。”说罢,夺下葛贯亭手上的汤药,蹙眉一饮而尽,葛贯亭见这少女利落干脆饮药的豪迈模样,让他不禁对女子生出了另一番看法,原来女子也可以比男子更豪爽直率,不由暗暗对她称好。

    马大夫捋须淡笑,对葛贯亭道:“贯亭!你好好照顾她,老夫去忙了。”马大夫欣然离开。

    青裳少女对葛贯亭道:“喂!你..我不怪你了,或许你这人口碑太好了,但你还是小色狼。对了!你不是说你不杀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么为什么你要杀毒蝎子,坏蛋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葛贯亭坦然道:“不是的,天地之间有正邪之分,毒蝎子太可恶了,我不允许它再害人。嘿嘿!好像又是情急之下做的事。”说罢他搔头傻傻地笑.

    青裳少女见状也被逗乐了,不禁甜甜一笑。

    葛贯亭见她突然一笑,心中无比温暖,但想到十年前的萧尚全,笑容骤敛,幽幽道:“十年前,若是我这般大,我也可以背萧夫子去看大夫,他也不会失踪。”

    青裳少女疑惑道:“你说谁失踪?”

    葛贯亭垂首不语。

    青裳少女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没有捡到过一块椭圆形很漂亮的石头。”

    葛贯亭沉思片刻,道:“有,我七岁那年捡到过一块黄色的椭圆形漂亮的石头,不过它好像在我体内,每次它都给我神奇的力量,它可以帮我练功、又可以助我疗伤。”说罢,他撸起袖子,指着右臂的一道伤疤,道:“它..它就从这里进去的,很不可思议,对了!你也有这个么?”

    青裳少女摆了摆头,心道:“完了!黄色的乾坤石跑到他体内了,一定要想法子拿出来,不然我怎么向爹交代。”顿了顿,道:“你刚才说你欠我的,我现在不想回家了,我想住在你家。”

    葛贯亭截口道:“不行!你住哪里都可以,惟独我家不成,我爹不喜欢外人来我家,更别说住了。”

    青裳少女蹙眉道:“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叫我怎么回去,总之,是你欠我的,你不能食言,你不但让我住你家,你还要带我去外面玩。”

    葛贯亭沉沉吐了一口气,道:“好吧!那你偷偷住我家,但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青裳少女喜道:“好好!贯亭哥哥!你真好。”

    ※※※

    深更半夜,,葛贯亭带着青裳少女爬墙进入自己屋里。

    葛贯亭点起油灯,原本漆黑的小屋顿时亮了起来,他声如蚊蝻道:“我爹己经睡了,我们要小声点。”

    青裳少女观察了一下四周,道:“就一张床,你不会叫我和你一起睡吧。”

    葛贯亭边铺床边道:“你睡上面,我睡下面。”

    青裳少女舒了一口气,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灯熄夜静。

    葛贯亭躺在地上,青裳少女睡在床上。

    一个不眠的夜晚,习惯一人睡的葛贯亭久久无法入眠,便突然朝青裳少女发问:“对了!你叫什么?”

    青裳少女冷冷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葛贯亭坦然道:“你知道我名字,而我却不知道你名字,不公平。再说你不希望我总叫你-你吧。”

    青裳少女想了想:“这也是。”“好!我告诉你,我叫萧虹仙。”温然道。

    葛贯亭喃喃道:“你也姓萧。”

    萧虹仙疑惑道:“谁还姓萧?”

    葛贯亭应道:“哦!我的师父也姓萧,嘻!我跟姓萧的挺有缘的。”

    萧虹仙瞥了他一眼,啐道:“谁跟你有缘了!”

    葛贯亭不惯顶嘴,只得闭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辰时,窗外的天蒙蒙亮起。

    葛贯亭早已不自觉睡熟了,而萧虹仙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心里在筹划着:“我己出来有一月之余了,才找到两颗乾坤石,爹叫我三个月之内寻得五颗乾坤石,时间不够了,我必定完不成,若完不成,我一辈子的幸福都没了。”

    她掂了掂手中微微发光的蓝色乾坤石,然后宝贝地放到怀里,心忖道:“乾坤石有灵性,互相吸引。有了,用另一颗乾坤石将他体内乾坤石吸出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想罢,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葛贯亭旁边,只见葛贯亭睡得很沉,脸上挂着憨憨的微笑。

    萧虹仙见他的笑容,微微咧嘴,道:“这个呆瓜肯定在做自己的美梦了,但挺可爱的。”说罢,小心翼翼地蹲身掀开他的被子,正好他是侧躺,右臂向外,萧虹仙找准了右臂那个伤疤的方位,从怀里抽出匕首,往伤疤的方位划破了一道口子,这时袖子破洞了,那条疤清晰可见.萧虹仙欣然拿出蓝色乾坤石,此刻蓝色乾坤石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将蓝色乾坤石紧紧贴于伤疤,光芒愈甚。

    在这关键时刻,葛贯亭突然翻动身子,下意识地将萧虹仙紧紧抱住,萧虹仙愣住了,而她手上那块蓝色乾坤石早己被压在葛贯亭的手臂之下。这时葛贯亭猛然睁眼,见到萧虹仙躺在自己身旁,自己还抱着她,葛贯亭诧异地叫了一声“啊”。

    萧虹仙终于恢复状态,更是吓了一条,猛得推开他。

    葛贯亭愕然道:“你..你怎么..躺在我旁边?”

    萧虹仙顾不得解释,瞅了瞅他手臂与地铺上,那块蓝色乾坤石早己不见踪影,萧虹仙紧攥他手臂,慌张道:“乾坤石!怎么没了?”

    葛贯亭茫然道:“什么东西没了?”

    萧虹仙急道:“我东西在你身上没了?”

    葛贯亭见萧虹仙如此紧张这东西,便脱下衣服寻找。

第九章 家法

    忽然,“嘎吱”一声,门被人推开,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四十多岁,长出稀稀疏疏长胡子的葛贤德。

    葛贤德撞见自己的儿子光着膀子,房里还有一位来历不明但貌美的姑娘。自然脑子里飞速流转着各自疑惑与故事,此刻的葛贯亭己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葛贤德脸色铁青,双颊青筋暴跳,怒道:“葛贯亭!”

    葛贯亭猛然起身,错愕不己,哀怨地喊道:“爹!”

    话音刚落,葛贤德早己迈步走到葛贯亭跟前,猛抬起手掌,重重地掴在葛贯亭的脸上,这一巴掌如巨雷般敲响于葛贯亭心间,葛贯亭此刻感觉到完好的心碎了一地,他不只听到巴掌声、还有心口在滴血声。

    这一巴掌打得葛贯亭几欲摔倒,幸而萧虹仙在身旁扶住他。

    葛贤德望了萧虹仙一眼,厉声道:“穿好衣服到厅堂来。”说罢负手悻然出去。

    葛贯亭重重推开萧虹仙,兀自跌坐到地铺上,双眼通红。

    另一位二十岁男子走了进来,问:“贯亭!她是谁七年不见,你都有了相好,怎么没通知兄弟呀!”他幽幽叹气道:“哎!你这下死定了,我也帮不了你了。”

    葛贯亭喊道:“阿印!你别说了,我和她也不知怎么躺在一起,这连我也不明白。”

    葛贯亭穿上衣服,萧虹仙颇为内疚,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葛贯亭默然不语。

    葛贯亭、萧虹仙、狄印来到厅堂,只见葛贤德手握着长满刺的荆棘。

    葛贤德肃然道:“这女子是何人你和她什么关系?”

    葛贯亭坦然应道:“她叫萧虹仙,我和她是朋友关系。”

    葛贤德冷笑道:“朋友关系呵!胡说八道,想必是姘夫姘妻关系吧!葛贯亭,我对你很失望,你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这按镇里的规矩是要进猪笼的。”

    萧虹仙傲然道:“什么破规矩别说我与他清清白白的,就算有,男欢女爱何罪之有!”

    葛贤德冷冷道:“清清白白小姑娘你是外乡人你不懂,这是人伦礼教,你父母也该教过你些吧。那你定是受这畜生诱骗,我不怪你,都是我教子无方,坏了姑娘的名节,他日定当登门提亲。”

    萧虹仙冷笑道:“提亲呵!我和他真没什么,一切源自于误会。”

    葛贤德微怒道:“萧姑娘!不必在包庇我这孽子,总之,我葛家会负责到底,还你个公道。”

    葛贤德挥着荆棘,道:“葛贯亭!你不但违反我定的家规,还辱了圣贤之训。我岂能姑息你,受罚吧!”

    葛贯亭沉沉一跪,道:“爹!亭儿这次错得太厉害了,你罚吧,亭儿别无怨言。”说罢闭眼,咬牙,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二十下,他没哭,没叫,坦然受罚。

    萧虹仙眼睁睁地看着这二十下打在葛贯亭背上,每一下都是皮开肉涨,但她也看到了葛贯亭的坚强,她由衷钦佩于他。

    打完之后,狄印与萧虹仙一起扶葛贯亭回房。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鸡鸣声,鸟叫声,不绝于耳,而此刻葛家小院却出奇的宁静,似乎发生了些什么。

    葛贯亭伏卧在床上,早已血肉模糊地脊背朝上,俊俏脸庞此刻浸满了一颗又一颗的汗珠,萧虹仙打了一盆清水,拧了一条毛巾,边帮他拭掉脸庞的汗珠边歉然道:“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葛贯亭自责道:“不怪你,是我不该带你回来,明知道这男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妥,还一意孤行。”

    “啪”地一声,一个耳光冷不防地打在侧脸上,脸颊蓦然多了一个红掌印,萧虹仙马上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再次打自己耳光,只听他说道:“我是自做自受,你放心,该负责的,我葛贯亭决不推托。”

    萧虹仙松开他的手腕,冷眸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呵呵!负责?我和你都是误会,你用不着负责。”

    葛贯亭苦笑道:“误会那又怎样,就算是,我相信,我爹也决不相信,因为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虹仙脑海里出现那一脸严肃的葛贤德,翻了一下白眼,心道:“你这书呆子,有这样的爹爹也是倒霉。”直到葛贯亭把一整句话说完后,她急忙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解释还承认呢?”

    葛贯亭恻然道:“我爹的脾气就这样,他不希望别人狡辩,愈解释,他愈认为我不思悔过,冥顽不灵,反正从小到大都这样,打惯了,也懒得解释。”

    萧虹仙越听越对他眼里的这个“老爹”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不由动容道:“难怪你喜欢认罪,不是你的错,你也认。”

    葛贯亭顿了顿,毫无察觉萧虹仙的神情变化,望着床头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无神,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但很快眼眸闪过一丝坚毅,正色道:“宁可人负我,勿我负于人。”

    萧虹仙本就愈想愈气,听到葛贯亭说得这一句话,更是气得直跺脚,冷哼一声:“哼!世间竟有你们这样一对父子,不是应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于我才对吗?”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恨恨地道:“你爹太不讲理了,当爹都这般可恶,不行!我要给你讨个公道。”

    萧虹仙说罢欲走,葛贯亭伸手拉住她裙角,劝道:“你别管了。”说罢,对狄印道:“阿印!她以后便住你家,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狄印突感为难,犹豫道:“不成啊!她是你的相好,我的弟妹,怎么可以住我家很不方便啊!”

    萧虹仙气道:“什么相好什么弟妹我和他没半毛钱瓜葛,我不住你家,我住客栈。”说罢,藕臂环胸,一副傲然的姿态。

    狄印赔笑道:“弟妹别生气,还未自我介绍呢!我叫狄印,和贯亭从小一块长大,死党就是这样练成的哩!”

    萧虹仙背对这两人,气哄哄地说了一句:“关我屁事。”

    狄印知道这女子性情乖张泼辣、喜怒无常,不是好惹的主,他将注意力投向葛贯亭的背部,不由伸手上去。

    只见狄印轻轻撕开葛贯亭那件与血肉粘稠在一起的单衣,在撕掉的那一瞬,葛贯亭不禁惨叫,狄印看着葛贯亭背上那纵横交错的鞭伤,血水从它那儿淌流出来。

    萧虹仙听到葛贯亭的惨叫声,悄悄转过身来,看到背上血肉模糊的伤痕,竟情不自禁用毛巾轻轻地拭去浓稠的鲜血,在那新伤之处,隐隐可见那旧疤,这十多年来葛贯亭几十次被这样责打,萧虹仙不禁拭着伤口。

    葛贯亭身子几次疼痛挣扎般的颤动,萧虹仙不禁凝望葛贯亭,只见他死死咬着被单,生怕自己遏制不住再叫出声来,而他两只手掌紧紧攥着被褥,几欲要撕裂被褥,萧虹仙被他触动,左手伸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独自忍受痛苦的葛贯亭感到一丝温暖,他亦紧握萧虹仙的手,他偷偷望了萧虹仙一眼,萧虹仙也望向他,葛贯亭露出浅浅地微笑。

    萧虹仙小心地拭着伤口,葛贯亭手攥着愈紧,萧虹仙好像也感受到痛楚,但也只是一会儿,很快葛贯亭的手愈握愈轻,他不想伤害她。

    未几,伤口己上好了药,葛贯亭披上衣服,他的脸色也渐渐转好,萧虹仙感叹一句:“世上怎么有这般狠心的父亲。”

    葛贯亭默然,淡淡一笑。

    狄印恻然道:“甭说了,弟妹,他阿爹再怎么打他,贯亭也决不会埋怨半句。”

    萧虹仙狠狠跺了一脚,气道:“葛贯亭!你是白痴,还是傻子呀!别人打你,为什么不反抗!”

    葛贯亭目光依旧柔和,毫无恨意,淡然道:“爹做事总是对的,做儿子的,不能违逆。”

    萧虹仙气得直跺脚。

    狄印见她生气的样子,甚是好笑,道:“弟妹!你不知道,贯亭耐性好,别说他阿爹打他了,就算是别人欺负他,他也决不伤害那人。”

    萧虹仙冷哼了一声,白了葛贯亭一眼,恨恨道:“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天底下就属你最怪,哼!”

第十章 助拳

    葛贯亭依旧不为所动,扭头对狄印道:“阿印!你这七年来过得如何?”

    狄印应道:“你还别说,太好玩了,北苍派的功夫可俊了..。”边说,边双手比划了两下。

    萧虹仙截口道:“北苍派你是北苍派弟子,你师父是郗程南?”

    狄印摇头道:“不!那是我师公,我师父是郗天肃。”

    葛贯亭哂道:“七年前,北苍派老掌门郗程南之子郗天肃云游至此,与阿印一见如故,认定他是练武的苗子,便收他为徒,就这样阿印一去北苍派学艺就是七年,他可能今日才回来,还未休息,天还没大亮就来找我,想给我个惊喜,而我反而给他个惊喜了。”脸上的苦涩藏也藏不住,兀自苦笑了一声。

    狄印拍了怕他肩头,感慨道:“七年了,你还是没变,倒多了个相好,七年前,要是你那年跟我一同去,拜入北苍派,你就不会被你爹责打。”

    葛贯亭淡然道:“阿印!你是知道我只有一个师父的,我岂能另投别派,再说我爹讨厌我习武的。”

    狄印笑道:“你爹糊弄一下就成了,可你那师父都失踪了,你还念着他干啥!”

    葛贯亭肃然道:“你不能这么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狄印冷笑道:“一日为师他可没做过你半个时辰的师父呀!”

    萧虹仙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好奇得很,疑惑问道:“他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呀?”

    狄印应道:“他师父受了重伤,不知为什么就收他为徒了,可半点本事没教,可贯亭依旧认为自己是剑尊门的弟子。”

    萧虹仙愕然道:“你是剑尊门的弟子不会吧,那你师父修为高么?”

    葛贯亭蹙眉道:“师父..他修为....好像很高吧。”

    萧虹仙不解道:“好像很高你能不能准确地回答,奇怪!为什么他没教你半点修为,你修为还那么厉害,难怪昨日见你使得好像是剑尊门的上乘绝学,可我不确定,你使得是什么功法就算剑尊门弟子,你那师父也不可能传你剑尊门的世代秘传绝学呀!”

    葛贯亭被问倒了,支支吾吾道:“这个..萧夫子不让我说,总之,那是..剑尊门的..功法。”

    萧虹仙见他不回答,晓得他有意隐瞒,气急了,逼问道:“你说不说,你学得是什么功法?”说罢,匕首己架在葛贯亭的脖子上。

    葛贯亭依旧伸长脖子,紧闭双眼,不惧道:“我不能说,我不能不守承诺,反正我也不会撒谎,我不想骗你,你杀了我吧。”说罢,阖上眼睛受死。

    萧虹仙收起匕首,詈骂:“你怎么这么笨,你骗我,就不用死呀!哪有人不会撒谎啊!”

    狄印解释道:“这不是笨,是耿直,贯亭从小就怕撒谎,你看他阿爹那样,他敢么!”

    萧虹仙寻思道:“都你那怪爹害得,怎么教出这么又犟又傻又痴的笨儿子来,”突发遐想:“不行,我要改造你。”

    狄印满脸嘲讽、不屑,冷笑道:“改造省省吧!三岁定八十,除非你杀了他。”

    萧虹仙就是不信,撅起嘴,暗下决心道:“我一定要改造他。”

    葛贯亭对萧虹仙道:“你既然要住客栈,事不宜迟,我送你去,银子由我付,这是我欠你的。”

    语音甫落,葛贤德走了进来,肃然道:“住什么客栈亭儿!如今她失身于你,便是我葛家未来儿媳妇,走什么!就住客房吧!亭儿!但在没有成亲之前,你决不能与她做半点逾礼之事,否则家法处治,你去整理客房吧。”

    葛贯亭欣然点头道:“谢谢爹!亭儿定当听从。”

    葛贯亭对萧虹仙道:“萧..虹仙姑娘!走吧!”

    两人至客房,葛贯亭边整理被褥边道:“萧姑娘!以后你就住这儿了,但你要谨记夜里千万别去我房里,免得不必要的误会。”

    萧虹仙哂道:“贯亭哥哥!以后你就叫我虹仙好了,萧姑娘感觉怪怪的。”

    葛贯亭讪笑道:“行!那我们以后就这样叫。”

    整理完被褥后,葛贯亭说道:“虹仙!我先出去了。”

    萧虹仙点了点头,葛贯亭欣然离开。

    萧虹仙坐在床上,心道:“他师父到底是谁不会是萧雁裘这老狐狸吧!咦!这老狐狸那么狡猾,怎会收这么憨直的徒儿。但凡是萧雁裘的人,决计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萧雁裘,我今日也不必找乾坤石,找得这般辛苦。唉!蓝色乾坤石就这样没了,不行!蓝、黄两块乾坤石在他体内,白色乾坤石在我这儿,而绿色乾坤石则在爹手上。那么另外四块乾坤石到底在哪儿啊?”

    ※※※

    萧虹仙走到门口,抬头却见葛贯亭与狄印在院子里比武,萧虹仙望着葛贯亭,只见他与狄印双手相搏,狄印笑道:“贯亭!七年不见,你这剑尊门的武功真是愈来愈高,真不知你是有高人指点,还是无师自通。”

    葛贯亭一掌击出,道:“别说了,让我这个剑尊门弟子领教你北苍派的吧。”

    狄印应了一个“好”字,便双腕相击,拳臂猛张,瞬间狄印的双拳幻成百拳,拳影相叠,猛一拳夹着拳劲打向葛贯亭的那一掌,葛贯亭见他拳风猎猎、拳劲带刚,刹是勇猛,有万夫莫敌之势,而葛贯亭掌风有劲、无招,无法比之,又不能出剑气,生怕伤了这个兄弟,惟有作罢。谁料萧虹仙突然冒出来,要助拳。

    萧虹仙双掌相迎,五指随着掌风而变化,此掌至刚至柔,双掌似水花飞溅,似粉蝶飞舞,掌风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双掌又像在画画,上一抹,左一勾,右一弯,下一转。这一会儿工夫早己将狄印的拳劲尽数化去。

    葛贯亭在一旁,惊道:“哇!这就是以柔克刚,好厉害呀!”

    萧虹仙浅浅一笑,道:“贯亭哥哥!这就是剑尊门的掌上绝学,决不会逊于他们北苍派的任何拳术。”

    狄印急忙收拳,抱拳道:“佩服!佩服!我狄印甘败下风。”

    葛贯亭走到萧虹仙跟前,道:“虹仙!你也是剑尊门弟子么?”

    萧虹仙哂道:“如假包换,我还是你的师姐呐!”

    狄印调侃道:“哦!小俩口原来是师出同门啊!难怪你来助拳,弟妹!你真是太不厚道,我和他比划比划,你就来插一脚。”

    萧虹仙踮起脚,拍了一下狄印脑袋,道:“谁是你弟妹,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狄印故意往后跳了一步,道:“这姑娘刁蛮的很,贯亭你要小心一点啊!”

    萧虹仙气得脸色铁青。

    葛贯亭走到狄印面前,满脸尴尬道:“阿印!我和她真没关系,你别开玩笑了。”

    狄印小声说道:“以前没有,如今有关系喽!贯亭!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罢朝萧虹仙挥了挥手,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萧虹仙对葛贯亭道:“你想学么我看你掌上功夫不好,空有掌劲,却无掌式。”

    葛贯亭惊讶道:“我真得能学么?”

    萧虹仙不怀好意地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你是本门弟子嘛!只要你答应师姐一件事情。”

    葛贯亭垂头丧气地摆了摆头,道:“还是算了,我不想答应你一件事情,因为我怕我办不到。”

    萧虹仙心急道:“这样还不上钩,气死我了,我一定要改造你。

第十一章 改造

    这时,葛贤德走来,对葛贯亭道:“亭儿!该去私塾了。”

    葛贯亭刚要点头时,被萧虹仙拉到一旁,萧虹仙略带央求的口吻,道:“贯亭哥哥!你别去念书,你若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会闷死的。”

    葛贯亭为难道:“不行!我..不去!我爹会生气的,回来之后,我再陪你玩。”

    萧虹仙松开他的手臂,“哼”了一声。

    葛贯亭随葛贤德离开后,萧虹仙闲来无事在葛贯亭房里玩。

    萧虹仙翻着厚厚的书,在翻时一张纸掉了出来,纸上写着:“我葛贯亭立誓,日后决不让爹爹生气,不让在天上的娘亲死不瞑目,我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萧虹仙看罢,不禁笑道:“贯亭哥哥!你这辈子只能当个男子汉小丈夫喽!不过,你遇到我,我要帮你变成有理性、有勇气、有叛逆、有脾气、有嫉恶如仇之心的男子汉大丈夫。”

    萧虹仙随便翻一下,又找到一张纸,纸上写着:“萧夫子!你去哪了我想找到你,我己经听你吩咐练成了第一式,可接下来,它太难练了,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萧虹仙喃喃道:“真的是,萧雁裘想干嘛!他对贯亭哥哥为什么那么好?”

    一恍眼时间过得很快,萧虹仙感到倦怠,伏案睡去。

    刚好葛贯亭回来了,他放下书囊,见萧虹仙睡着了,笑道:“定是晚上没睡好。”当即轻轻抱起她,这时,她怀里突然放出光芒,葛贯亭将她放到床上,从她怀里拿出一块白色石头,葛贯亭望着这会发光的石头,道:“石头好像十年前我捡得那一块,只是我那是黄色的,真奇怪的石头。”

    萧虹仙突然醒来,见葛贯亭拿着自己的白色乾坤石,怔然起身,从他手上抢了回来,怒道:“你干嘛!这是我的,你怎么偷我的石头。”

    葛贯亭问:“你怎么也有?”

    萧虹仙愠道:“关你什么事!”

    葛贯亭见她生气,不再问,只说了一句:“饭做好了,去吃吧。”

    刚要离开时,萧虹仙愠色稍缓,肃容道:“你为什么不顶嘴,你这样会被人欺负的。”

    葛贯亭淡淡一笑,道:“我为什么要顶嘴,明明是我的错。”

    萧虹仙蹙眉道:“不是你的错,你骂我呀!”

    葛贯亭坦然道:“我不骂人,爹会生气。”说罢转身离开。

    萧虹仙叹气道:“又是爹,他心里只有爹么?”

    入夜的葛家小院,葛贯亭在伏案提笔书写着什么。

    “咯吱”一声,虚掩的门被悄然推开,但是葛贯亭充耳不闻,仍认真地书写着。

    他欣然将刚写完了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放在旁处,用砚台垫在底下,然后用笔尖沾了沾砚台墨汁,继续书写着。

    一股清香钻进鼻孔,他蓦然抬首,不知何时身旁正立着一位容貌秀美的少女,她朝自己盈盈一笑,兀自挪开砚台,将那张纸举起来细细端详。

    葛贯亭微微一笑,又低头认真地誊抄着内容。

    “咦,贯亭哥哥,你为何要将自己的文字又抄上一遍,而且还可以用不同的字体,真的挺厉害的。”聪慧的萧虹仙早已看出了端倪,她竖起拇指,不吝赞美之词,说道。

    葛贯亭心生疑窦,突然停笔,问道:“虹仙你从何得知这都是我写的呢,难道你不怀疑我在誊写别人的文章吗?”

    萧虹仙将手中那一张纸又整整齐齐地放回原处,解释道:“因为你这书呆子的骨气是不可能去剽窃他人文章的,再者早就听闻住在你隔壁的几个同窗,说你擅长各大家字体,文采斐然。”

    葛贯亭朝萧虹仙投向激赏的目光,不由竖起大拇指,赞道:“虹仙你真是冰雪聪明,观人于微。”他注视着自己写的文字,解释道:“其实也并非誊写自己的文章,我只是在自己的文章基础上帮助一位右手受伤的同窗完成这几天的课业罢了。”

    萧虹仙疑惑道:“右手受伤的同窗?”

    葛贯亭颔首道:“对,我这位同窗还是马大夫的孙儿,他叫马驷,这几天他手臂受了伤,所以他让我帮他完成这段时间的课业。”

    “哦”了一声,萧虹仙的注意力又被桌案上的一本泛着黄的书册吸引,她刚要伸手去拿时,葛贯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书册拿到怀里,神情闪烁,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对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萧虹仙许久才回答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困了,那不打扰你休息咯!”说着她兀自离开,并将他的房门关起,她心忖道:“看他紧张的样,这本书决计不一般。”

    ※※※

    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天气和煦。

    葛贯亭背着书囊行走在去私塾的路上,萧虹仙亦默默跟在身后。

    “虹仙你可不能进私塾,都是大男人在里面呢。”葛贯亭早就发现了她,缓缓转头说道。

    萧虹仙冷哼了一声:“哼!谁说我要跟你去什么破私塾的,我只是到处逛逛。”说着她调转方向,转到一个街巷里去。

    葛贯亭无奈一笑,刚走几步,来了两个少年,其中一人用绷带将手臂挂在脖子上,还有一人捂着肚子,装出一副难受的模样。

    “马驷、二牛?对了,马驷课业我已经写好了。”葛贯亭拿下书囊在寻找着什么,马驷摇头,道:“不急啊,先放你那了,对了有事麻烦你一下啊,兄弟。”

    那个叫二牛的少年紧蹙浓眉,依旧捂着肚子,还未等马驷说完,截口道:“哎呦喂,我今天肚子不舒服,都拉了好几次,我跟马驷去马大夫瞧瞧病,不去私塾了,贯亭啊,你且帮我跟葛夫子告一下假。”

    葛贯亭满脸担心,关切道:“这自然没有问题,二牛你可要注意身子。”

    二牛与马驷互相搀扶着,扭头刚要离开时,二牛扭头,对葛贯亭说道:“对了,贯亭,今儿的课业就麻烦你了。”

    葛贯亭点了点头,应道:“好的,你们小心一点啊。”葛贯亭望着这两人走到分叉口不见其踪影后,才兀自摇头叹气,孤身往私塾走去。

    一抹青影与马驷二牛两人擦肩而过。

    “那个蠢货,着实帮了我们不少忙,他说的话,夫子从不怀疑。”

    “是啊,这几天在他面前要装出断胳膊的模样,真的是很累,幸好他这几日不去我爷爷那呢,让他先帮我写几天课业再说吧。”

    “啊,你是谁?想干嘛?”

    弥漫着书香味道和郎朗读书声的私塾学堂。

    葛贤德依旧在学堂上讲解着书中文字。

    “啪”地一声,两个身子被一脚踹入门内。

    学堂学子及葛贤德纷纷翘首望去,有几个学子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不是马驷和二牛吗?”

    “瞧他们熊样,看来是被人逮住了吧,哈哈。”

    葛贤德轻咳一声,一些琐碎的流言顿时戈然而止。

    他负手走到马驷与二牛跟前,他们两个人躺在地上,满脸鼻青脸肿的,他们抬头看见葛贤德便知大祸临头。

    一抹清丽的身影缓缓款款走来,正是萧虹仙。

    “葛先生,这两个人在逃学路上被本小姐一不小心抓住了,本小姐一不小心知道他们恰巧是葛贯亭的同窗,一不小心了解到葛贯亭是非常讲义气的一个好同窗,一不小心从他们嘴里知道葛贯亭有多傻有多好骗、这几年如何帮他们请假、帮他们做了多少课业,都蒙在鼓里,请问作为夫子的您,该如何处置他们呢?”萧虹仙面带笑容,谈笑风生间将整个事情通透且一针见血地道了出来,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葛贤德冷冷瞪了马驷和二牛一眼,这两人大气不敢一出,已经默认了一切。

    他目视萧虹仙,对这个少女,葛贤德开始有些刮目相看,他颔首道:“自然会秉公处理,贯亭你出来一下。”

    葛贯亭依言缓缓走了出来,但此刻的葛贯亭的目光一直不理马驷和二牛,心中大感失望,仿佛受了晴天霹雳似得,神情呆滞,愣着不说话。

    “你轻信他人,不辨是非,现在回家好好反省。”

    葛贯亭不再多言,点了点头,颓然离开。

    萧虹仙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心疼起来,狠狠瞪了一眼葛贤德,冷笑道:“葛先生如何处置,太过不公,何以为人师表?”

    葛贤德漠然不语,缓缓低下头。

    萧虹仙追上葛贯亭

    “你爹让你好好反省,你真想跑回家好好反省,果然是个好儿子啊!”萧虹仙恨铁不成钢地啐了一句。

    葛贯亭滞住步子,转身说道:“我爹说得对,我太轻信他人,不辨是非。”

    萧虹仙质问道:“你太过质朴,人家太狡诈,也不能怪你,但你还觉得要“宁可人负于我,我不可负于人”吗?”

    葛贯亭颔首,动容道:“自然如此,被人骗了一两次,就对人失去了信任与信心,那太过偏执了,还是要相信的,如果不信任别人,我可能会失去认识到好人的机会,就比如你和狄印,你们不会骗我,不是吗?”

    萧虹仙被这话语为之一震,她不知道这辈子自己说了多少的谎言、骗了多少人,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这是一种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必须拥有的生存技能,可是在这个善良淳朴的少年眼里,这些都太过矫揉造作了。

    突然,葛贯亭咧嘴笑了。

    这个少年莞尔地一笑,笑容温暖如一束阳光缓缓照入萧虹仙的心田,滋养着心之芽,萧虹仙对这个少年的执着与善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暗自下定决心:“我若改造不了你,我就不姓萧了。”

第十二章 说谎

    凉爽的午后。

    葛贯亭一人在大树底下,手中捧着书,单手比划着招式,见萧虹仙负手走来,急忙将书藏起。

    萧虹仙悦然道:“别藏了,什么书啊?”

    葛贯亭咽了一口唾沫,讷讷道:“书!这个..我..没..有..普通的。”说得他整个脸红了起来。

    萧虹仙扑哧一声笑起来,道:“说谎都说不来.算了,不为难你了。”

    葛贯亭这才松了一口气,扁着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道:“说谎!为什么你们说得那么好?”

    萧虹仙哂道:“好!我来教你说谎,你说你恨你爹。”

    葛贯亭挠了挠头,道:“我..恨...我恨爹呀!”

    萧虹仙摇头道:“不行,你要一气呵成,那个呀去了。”

    葛贯亭在嘴里反复嘟囔着,摇头道:“我不会,我又不恨我爹,这就是个假话,你能换一个么?”

    萧虹仙说道:“你说今天天气好差。”

    葛贯亭盯着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天空,有些许无奈,蹙眉道:“今天.....天好...天气好..差。”

    萧虹仙垂头叹气。

    突然有人道:“你说我要娶你为妻。”

    葛贯亭下意识地说道:“我要娶你为妻。”

    萧虹仙愣住了,毫无女儿家的羞涩,转过头去,只见狄印走来,萧虹仙气道:“狄印你干什么!”

    狄印调侃道:“帮你们喽!你看贯亭刚才说得真溜哇!好像是在说真心话哦!”

    葛贯亭傻笑道:“阿印!谢谢你,我会说谎话了。”

    萧虹仙肺都快气爆了,道:“葛贯亭!你这笨瓜还谢他,”“你真得在说假话么?”正色问道。

    葛贯亭寻思道:“我..我也不知道。”

    狄印笑道:“这肯定是真话,贯亭说假话都会结巴,唯独这句不会。贯亭!你还说你和她没关系。”

    葛贯亭蹙眉道:“我......”却不知道如何辩解,心跳加速,脸红耳赤。

    萧虹仙拔出银针,对准狄印,怒道:“狄印你滚!不然我让你当哑巴。”

    狄印对葛贯亭正色道:“贯亭!你什么都可以糊涂,唯独感情不能糊涂。”说罢欣然离去。

    萧虹仙恻然道:“贯亭哥哥!真话也好,假话也罢。你要记得:违心必诛。”说罢萧虹仙黯然离开。

    葛贯亭愣在那,默念着:“违心必诛。”念罢回神便追去。

    葛贯亭追着萧虹仙至集市。

    ※※※

    集市上熙熙攘攘。

    葛贯亭望见萧虹仙,他拉住她,道:“虹仙!我不会说谎,所以那一句是真话。”

    萧虹仙甩开他,倔然道:“我就要你说谎,我说过我要改造你。”

    葛贯亭蹙眉道:“为什么要改造我,我喜欢这样。”

    萧虹仙动容道:“不行!你这样会被人欺负的。”

    葛贯亭凝神望着她,淡然道:“没关系,有你在我身边,你会保护我。”满眼尽是深信不疑,似乎已经把自己托付给他了似的。

    萧虹仙冷笑道:“呵呵!我凭什么管你,我不可能一辈子在你身边。”说罢遽然避开他的眼神,加快脚步向前走。

    葛贯亭急忙追上去,只见萧虹仙偷一位十七来岁、秀气十足的少年的钱袋。

    那少年己经发觉,这时萧虹仙拿着钱袋往自己这儿跑,萧虹仙将钱袋塞到葛贯亭手里,葛贯亭糊里糊涂地接了。

    少年见钱袋在葛贯亭手里,便硬举起葛贯亭的手,道:“小偷!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偷我的钱袋?”

    葛贯亭怔然松开钱袋,傻傻地望了萧虹仙一眼,讷讷道:“我...我...没...!”

    路人都停下步子,将这三人围住。

    少年将钱袋拿了回来,道:“小贼,无话可说了吧,快跟我去见官。”

    这时流水镇镇长走来,道:“小兄弟!我是流水镇镇长兼父母官,有什么事?”

    少年指着葛贯亭,道:“这小贼竟偷我钱袋,请镇长治他的罪。”

    只见那少年头戴斗笠、双目有神,一副怒色、俊朗不凡、棱角未分、稚气犹存、白净脸庞、剑眉薄唇,侠气凛然,脸色微白、毫无血色,十七岁左右,腰间有块别致通透、价值连城、刻着“六空”二字的玉璜,在阳光下泛着熠熠绿光,真是惹人眼球啊!一身江湖侠士的打扮。

    流水镇镇长看了看葛贯亭,惊道:“贯亭!你说他是扒手,不可能。”

    少年举起钱袋,道:“什么不可能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抵赖,难道镇长要包庇他么在下是外地人,不要戏弄我,这大宋律法好像在哪儿都有用吧。”

    流水镇镇长摇头道:“不不不!小兄弟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此人叫葛贯亭,在流水镇声誉极好,人人都说他是优秀后生,他..他不可能偷钱袋呀!此事要查清楚些。”

    少年点头道:“好!那镇长审审他。”

    流水镇镇长问葛贯亭:“贯亭!这钱袋是你偷的么?”

    葛贯亭瞥了肖虹仙一眼,道:“我...不知道。”

    流水镇镇长质问道:“到底是不是贯亭!你是好孩子,你不能骗我。”

    葛贯亭顿了顿,抿嘴道:“是我偷的。”

    语音甫落,全场一片哗然。

    萧虹仙站了出来,道:“不不是!镇长!我亲眼看见,不是他偷的。”

    流水镇镇长问:“姑娘!那是谁?”

    萧虹仙刚要说话,葛贯亭用力拉了拉她。

    萧虹仙顿了顿,道:“此人是江湖败类,这钱袋是这位葛公子的。此人用了反间计,诬陷葛公子,但这位葛公子心地善良,不愿他受伤害,所以替他顶罪。”

    少年怒道:“你胡说什么我看你和他是同党吧。”

    萧虹仙临危不惧,走到少年跟前,夺过他手中钱袋,顺手扯下他腰间垂挂的玉璜,举了起来,只见半璧形玉璜面上刻着“六空”二字,萧虹仙正色道:“他是朝庭钦犯、六空派的余孽,镇长还不抓了他,皇上上次受六空派弟子们暗伤,龙颜大怒,派兵围剿六空派总坛,你若抓了他,皇上定会龙颜大悦的。”话音一落,捕快们皆向那少年围了过来,少年气道:“可恶!”说罢掉头便跑。

    众人皆追了上去,葛贯亭刚也要去追,萧虹仙拉着他,往无人的地方跑。

    两人停下来,葛贯亭疑惑道:“我们为什么不去抓他?”

    萧虹仙说道:“我们和他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抓他!”

    葛贯亭问道:“他不是钦犯么他是坏人,难道我们不该抓他?”

    萧虹仙解释道:“傻瓜!他虽是钦犯,但决不是坏人。六空派在江湖上也算是大名鼎鼎,但它与北苍派有仇怨,那个北苍派决不是正派,背地里坏事做尽,叫狄印早些脱离它。”

    葛贯亭恍然道:“哦!我明白了,是北苍派暗伤皇上,嫁祸六空派,使六空派惨遭灭门,可恶!真要劝阿印离开。”

    萧虹仙缓缓道:“听说六空派新掌门年轻有为,他应该会重振旗鼓。”

    葛贯亭忧道:“遭了,刚才那兄弟不是被我们害惨了,我们去帮他。”说罢欲走,萧虹仙拦住他,道:“你别担心,此人虽身受内伤,但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

    葛贯亭握住她的手,道:“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我死定了。”

    萧虹仙甩开他的手,气道:“谢我明明不是你偷的,为什...”

    葛贯亭截口道:“我不承认,他就会说你,我不能让你受伤害。”

    萧虹仙动容道:“所以你说谎,你不是不会说谎么?”

    葛贯亭哂道:“虹仙!我好像被你改造了,我会说谎了。”

    萧虹仙点头道:“谢谢你!贯亭哥哥!”

    葛贯亭笑道:“有什么好谢的,你说得对,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会被欺负。”

    萧虹仙心道:“贯亭哥哥!你真是大好人,或许我不该改造你。”

    葛贯亭对萧虹仙道:“好了,那我们回去吧。”

    萧虹仙抱胸道:“回去,我才不要,你昨天都没陪我玩。”

    葛贯亭蹙眉道:“不行,我再不去私塾,爹会生气的。”

    萧虹仙肃容道:“爹爹爹...你别管他了,你要当叛逆的孩子。”

    葛贯亭犹豫道:“可..可是...”萧虹仙霍然牵起他的手,欣然道:“别可是,有虹仙在,没有人会欺负贯亭哥哥的。”葛贯亭心中为之感动,点了点头,随着她。或许在这一刹那葛贯亭成为勇敢的男子汉,寻到从未有过的叛逆。

    两个人牵着手在奔跑,在郊外草地奔跑,青春或许在这时尽情绽放。

第十三章 猪妖

    卖猪肉的狄大仁走了过来,满脸焦虑。

    葛贯亭见到他,急忙松开萧虹仙的手,上前道:“狄大伯,你怎么了?”

    狄大仁愁道:“贯亭啊!阿印这小兔崽子去了隔壁运扬村帮村民打野猪,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就学了那几把刷子,真玩命和野猪斗,大伯实在放不下心,贯亭你帮大伯抓他回来,阿印说你本领比他强,你一定要帮帮他,俺狄家就剩这一根独苗了。”

    葛贯亭疑惑道:“狄大伯!怎么回事那野猪是哪儿来的,有那么厉害?”

    狄大仁解释道:“运扬村最近来的这野猪忒厉害,把运扬村搞得乱七八糟,这野猪听说是山里来的,它还在别的村庄闹腾过,官府也压不住,搞得村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不敢待了,怕是过一些日子要来流水镇了。唉呀!这可怪了,哪有那么厉害的野猪啊!人用锄头一打它,那人就被弄飞了,这一摔就二十丈有余,轻则残废,重则当场毙命,庄稼被它糟蹋了不知有多少,那猪定是妖兽,比人高二丈多啊!”

    葛贯亭有些匪夷所思,问:“就一只野猪么?”

    狄大仁点了点头,道:“就一只,伤人时还发出紫色的光。”

    萧虹仙听这话脸色突变,仿佛想起什么事。

    葛贯亭望着她,好奇地问:“虹仙你怎么了?”

    萧虹仙缓过神来,道:“贯亭哥哥!那我们去帮狄印吧。”

    狄大仁对葛贯亭道:“阿印才刚走,说不定你们这会儿去,能赶上他。”

    葛贯亭点头道:“好!狄大伯那我们先走了,我一定会把阿印带回来的。”说罢两人用轻功边走边跑赶着去运扬村。

    运扬村,人烟荒无,一片寂寥,只有三十个强壮魁梧的青年人拿着捕猎的工具等待着野猪。

    葛贯亭与萧虹仙赶到时己是黄昏了。

    ※※※

    暮色四合。

    一个领头的三十岁、手拿刀叉、光着上身、体格壮如牛、皮肤黝黑、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神情黯然的青年人朝葛贯亭与萧虹仙走来,问:“两位是哪里人?”

    葛贯亭作揖道:“在下是流水镇葛贯亭,是来运扬村找人的。”

    青年人抱拳道:“原来是流水镇的少年才俊,葛兄弟的大名,林阿豹略有耳闻。但不知葛兄弟要找何人,可这运扬村只剩下我们这三十个不怕死的猎人。葛兄弟还是请回吧,若野猪再来,我们担心一打起来,护不了葛兄弟了。”

    萧虹仙瞄了一眼他,傲然道:“哼!要你们保护作甚,小小的野猪奈何不了我们。”

    林阿豹望向她,微怒道:“小姑娘!口气不小啊!”

    葛贯亭急忙拉住怒火中烧的萧虹仙,道:“林大哥!别动怒,这妹子说笑呐!其实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儿,同你们并肩抗敌。”

    林阿豹疑惑道:“不对啊!葛兄弟要找的人确实不在这,我们这里三十个都是运扬村的好汉,的确没有你要找的人。”

    葛贯亭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你这儿真没有一个叫狄印的人?”

    林阿豹摇了摇头。

    葛贯亭作揖道:“林大哥!那葛贯亭先告辞了。”说罢,立即转身,萧虹仙拉住葛贯亭,道:“贯亭哥哥!天都快黑了,我们别走,留下来抓那只猪,好么?”

    葛贯亭犹豫道:“可那猪很厉害,我怕我们对付不了,再说我们出来太久,爹会...”

    萧虹仙故意提高嗓门,截口道:“贯亭哥哥!别担心,我俩若连只猪都擒不着,你说这三十只小猫还留在这有什么作为,贯亭哥哥你一向心慈仁厚,你总不希望这三十只小猫被猪吃了吧,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话一出,在场这三十个青年人皆满脸怒色。

    葛贯亭原先不明白这“三十只小猫”是何人,以为萧虹仙在打哑谜,现在看看三十个青年人才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刚要说话劝劝她小心说话,却让林阿豹先说:“臭丫头!你说话小心点。”

    萧虹仙嘿然笑道:“嘿嘿!你说我是臭丫头,我看你这只野豹能香到哪儿去。”刚说罢,便对葛贯亭道:“贯亭哥哥!是我错了,我们不抓猪,应该先将这只豹的牙拨去。”

    林阿豹忍无可忍,举起刀叉,道:“臭丫头!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说罢将刀叉刺向萧虹仙。

    葛贯亭当下,一手举起,将刺向萧虹仙刀叉切断,只见林阿豹竟傻了眼。

    只听萧虹仙拍手叫好:“贯亭哥哥!做得好。”

    葛贯亭对萧虹仙道:“虹仙别闹了。”

    葛贯亭朝林阿豹作揖道:“林大哥!你大人有大量,小妹无礼了,你别介意。”

    萧虹仙瞟了葛贯亭一眼,喃喃道:“谁是你小妹,哼!”

    林阿豹顿了顿,赔笑道:“葛兄弟真是高人不露相,从未听闻兄弟会功夫。”

    还没等葛贯亭说话,萧虹仙冷冷一句:“功夫你这种人也知道功夫?”

    葛贯亭对萧虹仙道:“你别说了。”萧虹仙重重“哼”了一声。

    忽然,狂风袭来。

    林阿豹目扫四周,吱会了一句:“野猪来了,兄弟们小心戒备。”

    语音刚落,远处密林中的庞然大物渐行渐近。

    一只笨重、紫色、庞大的野猪己走入他们的视线范围。

    林阿豹领着二十九名青年一边呐喊鼓劲,一边握着家伙冲向野猪。还未伤到它皮毛,己尽数被弄飞了。三十名青年当场就死了十一人,剩余的不是断脚折手,就是深受内伤。只见能站起来的有十六人,其中一个便是林阿豹,他的手臂己断了,但毅然走向野猪。

    葛贯亭拦住他,劝道:“林大哥!它太厉害了,还是撤退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林阿豹推开他,吼道:“我妻儿都死在它手上,好不容易逮到它,我要跟它同归于尽。”

    葛贯亭骇然了,只能看着他过去,葛贯亭本想也过去,却被萧虹仙拦住,葛贯亭说道:“虹仙快让开,我要帮林大哥。”

    萧虹仙肃容道:“别管他,他刚才还瞧不起我们,我倒要看他如何应对。”

    葛贯亭微怒道:“虹仙你怎么这样子,他是一条人命,我不能见死不救,他好可怜啊!”

    萧虹仙攥住他手臂,道:“好可怜你知道这野猪为什么如此厉害么你若去了,可怜的人就是我。”

    葛贯亭心下一暖,不禁握住她的手,含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死不了。”说罢飞身纵起。

    萧虹仙注视着他,恻然道:“傻瓜!永远这么冲动,看来我不能离开你了。”

    葛贯亭纵身跃至野猪后面,林阿豹连同十几个兄弟冲到了野猪跟前,正当野猪欲发出紫色光芒时,葛贯亭用半黄半蓝强烈的剑气削去野猪背上绒毛,野猪笨重地转身。而林阿豹等人因葛贯亭吸引其注意力而逃过一劫。

    野猪冲向了葛贯亭所栖之树,葛贯亭猛得带着剑气倒立而下,直冲野猪背部。

    刹那间野猪绽放出无比浓烈的紫气,就连野猪周围的树木皆被紫光削去半截,整片森林己成半面秃顶了。

    葛贯亭身边之树皆纷纷倾倒向葛贯亭,葛贯亭危矣!

    葛贯亭己有察觉,无奈身子仰下,朝天将倒来之树依次削成碎片。但下落速度飞逝,他猱身一纵,落到地面,刚一站稳,野猪几欲疯狂地冲了过来。

第十四章 紫彘

    这时,一掠身影站在了葛贯亭面前,是萧虹仙,她指间夹着银针如光芒般射进了野猪的双眼,野猪发出痛苦地嚎叫。

    葛贯亭怒道:“虹仙你又用银针,你弄瞎了它的眼睛,你太狠毒了。”

    萧虹仙心头一震,冷笑道:“狠毒贯亭哥哥你骂我,它要攻击你,我若不出手,你死定了。”

    葛贯亭动容道:“它也有灵性,它不会杀我的,你..你真可怕。”

    萧虹仙气道:“笨蛋!它体内有乾坤石,你不要命了。”

    葛贯亭一愣,疑惑道:“乾坤石什么是乾坤石?”

    在这个时候,瞎眼的野猪撞向萧虹仙,葛贯亭望见了,急忙推开萧虹仙,而野猪冲向了自己。

    萧虹仙被推倒于地,望着葛贯亭,双眼霎红,呼唤道:“贯亭哥哥!”

    葛贯亭迎面击向冲来的瞎眼的野猪,葛贯亭体内两股强大的力量迸发而出,与野猪的紫光反冲,最后葛贯亭的黄蓝之光将野猪的紫光一寸寸地消磨殆尽。

    在这三种耀眼的光芒下,葛贯亭根本无法睁眼,光芒渐消,葛贯亭慢慢睁开双眼,只见前面的野猪竟变成了粉红色的小猪,小猪躺在地上,旁边放着一块发着光的紫色石头,它像星星,温柔地眨着眼睛,葛贯亭注视着那块石头,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葛贯亭喃喃道:“石头乾坤石?”

    萧虹仙缓缓走到他身旁,问:“贯亭哥哥!你没事吧?”

    葛贯亭愣在那儿,自言自语道:“乾坤石它叫乾坤石,乾坤石到底是什么?”

    萧虹仙见他有失常态,也不知如何是好,随即望着那块紫色石头,缓缓上前。

    白衣掠过,抢先拾起石头,这白衣男子英俊不凡、脸色沉雅,太阳穴高高突起,淡淡一笑,自信非凡,一束长发偷偷从井然的髻发溜出挂于额前,看上去二八来岁,脸庞棱角分明,貌比潘安,俊甚檀郎。

    萧虹仙急忙上前,道:“快留下乾坤石。”

    白衣男子冷冷一笑,道:“师妹何必,此物我志在必得。”

    萧虹仙赔笑道:“大师兄,若你不留下它,师妹惟有得罪了。”说罢举掌拍去,白衣男子毫不畏惧,单手一探,擒住了她的右臂,萧虹仙甚是吃力,五枚银针掷出。

    白衣男子单指放出碧烟横扫,银针消磨成齑粉,可见功力深厚非常。

    葛贯亭看得傻了眼,这时,狄印扶着那日被萧虹仙害得很惨的六空派弟子走来。

    葛贯亭看到狄印又惊又喜,道:“阿印!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狄印笑道:“我来这儿,可...这事待会儿再说。”

    葛贯亭一见狄印身旁那六空派弟子,怔然道:“怎么是你?”

    那六空派弟子怒然道:“小贼你与那姑娘害得我好惨,要不是我有伤在身,非收拾你们不可。”

    狄印嘿然笑道:“哦!你俩有仇啊!等下再算。”他扭头对葛贯亭道:“贯亭!弟妹和人打起来了,她好像处于下风啊!”

    葛贯亭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他们既然是师兄妹,为什么为了这石头打起来。”

    六空派弟子注视着萧虹仙与白衣男子的打斗,露出惊叹地笑容,赞道:“好俊的功夫啊!”只见萧虹仙将气流从中指和食指发出淡淡的紫色气体,射出时剑气带有浓浓的香气。

    白衣男子当即身子纵起,飞身旋转于半空中数下,十指陡转,顿刻地上叶子全哗啦啦浮起,叶子在空中飞舞,白衣男子手掌一抹,叶子尽数似箭雨一样扑向萧虹仙。

    六空派弟子看到这里,不由脱口道:“这男子必与剑尊门孟苑真有何关系,而那姑娘使得,都是剑尊门的武功。”

    葛贯亭见萧虹仙有危险,猱身上去,护住萧虹仙,大喝一声:“九气连珠。”将右臂九条穴脉,各自凝聚真气,于十指扫射出长长黄蓝剑气,三起三落之后,叶子尽碎。葛贯亭左脚作势一蹬,剑气御起,立刻横切白衣男子发髻,白衣男子当即身子后仰方才避过。

    葛贯亭转身看了看萧虹仙,见她无恙,心稍宽,当下指了指白衣男子,道:“兄台未免太狠,她是你师妹,你却招招致命。”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道:“小弟弟!你怎知我招招致命,身为习武之人,使得每一招、每一式轻重缓急皆心中有数。刚才那一招只不过吓吓这不知好歹的师妹,全无恶意。你出此言,只怕是你的功夫尚未到家吧。”

    葛贯亭愣住了,心道:“他竟然知道我的招式无法收放自如,空有架子,却无基石。这么说他没伤虹仙之意。此人功夫绝顶,招式使得出神入化,无比娴熟。我都不及他万分之一,剑尊门果然藏龙卧虎啊!”

    白衣男子话锋陡转,道:“不过你使得却是剑尊门密传之功,不知你师承何派?”

    葛贯亭蹙眉道:“抱歉!我不能说。”

    白衣男子心道:“此子是本门弟子,内力雄浑、只欠这身手尚须磨练,假以时日,必在我之上。”

    萧虹仙对葛贯亭小声说道:“贯亭哥哥!你快叫他交出那石头。”

    葛贯亭微点头,说道:“请兄台交出你手中的石头。”

    白衣男子举起乾坤石,问:“你想要为什么?”

    葛贯亭望了一眼萧虹仙,抿嘴道:“因为是虹仙的,你还是物归原主。”

    白衣男子冷笑道:“物归原主好一个物归原主,这不是我师妹的,是属于强者的,小兄弟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处处替她找想?”

    葛贯亭脱口道:“她..她是我朋友,你还她吧!”

    白衣男子望了一眼萧虹仙,冷冷道:“朋友小兄弟你小心一点,据我所知,我师妹从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男朋友,你别被她骗了,特别是感情。”说罢作揖道:“我言尽于此,后会有期。”说完便飞身离去,消逝地无影无踪。

    萧虹仙本想去追,却追不上,反折了回来,走到葛贯亭跟前,只见葛贯亭一直在发愣,刚想叫他,他却看也不看自己,走到前面,抱起瞎眼的小猪,摸了摸它的耳朵,幽幽道:“小猪,对不起害你瞎了眼睛,而我真怕我自己的心瞎了。”

    萧虹仙似懂非懂,对葛贯亭道:“贯亭哥哥!你怎么了?”

    葛贯亭恻然道:“没什么只是可怜这小猪失去了双目。”

    萧虹仙双手叉腰,不悦道:“我知道了,你气我那么残忍弄瞎了这畜生的眼睛,但我不后悔,这畜生没了眼睛倒好,省得以后见发光的石头就吃,坏我大事。”

    葛贯亭心中一阵心寒,缓缓起身,略带责怪的口气道:“你..你好可怕,为了块破石头就可以不择手段任意伤害别人。”

    萧虹仙冷笑道:“破石头在你眼里的那破石头却关乎我的幸福,如果我真不择手段,你早就死在我的手里,可刚才我是用你口中所谓的不择手段救了你。”

    葛贯亭刚要还口,却被狄印用厚实的手掌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口,狄印和颜悦色道:“行了!别吵了。”

    葛贯亭使劲挣开他的手,脸色微愠,略带失望之感,附着萧虹仙之耳,冷冷一句:“我宁愿你别救我。”说罢立即转身。“你是不是不需要我的保护”在他的转身的一刹那,萧虹仙颤声问道。

    葛贯亭顿了顿,脱口道:“是!我或许真不需要你那可怕的保护。”说罢,他心口似被针扎了般的刺痛,他使劲揉了一下胸口,软软倚在树背上。

    萧虹仙听了他这句话,双眼通红,心中没个好滋味。

    狄印见两人不说话,随意说道:“好了,夫妻俩吵什么架。”

    萧虹仙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一拍掌打在狄印脸上,道:“你听着,以后别把我和这笨蛋扯在一起。”

    狄印惊愕一阵,捂着脸直说“是。”

第十五章 梦呓

    此刻林阿豹和他几个兄弟走了过来,朝葛贯亭作揖道:“葛兄弟功夫了得,是林阿豹有眼不识泰山。”他指了指葛贯亭怀里的小猪,问:“不知这只猪该如何处置?”

    葛贯亭沉思片刻,道:“林大哥!一切都是那块破石头造得孽,罪不在它,它也为此瞎了双眼,小惩大错,还望大哥善待于它。”

    林阿豹皱眉思索,而其他兄弟喊道:“那不成,我们的亲人都死在这畜生手里,一定要血债血偿。”

    葛贯亭恻然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又造杀孽,蔓延无穷无尽的仇怨,再说它也是身不由己。”

    林阿豹心下黯然,叹了一口气,淡然道:“葛兄弟说得对,何必呢!它死了,死去的人能回来么?”

    这话一出,众猎人皆颔首。

    林阿豹走到葛贯亭面前,诚然道:“葛兄弟若信得过为兄,这猪就交给为兄好好照顾,为兄相信种善因得善果,也算是为死去的妻儿积德。”

    葛贯亭悦然地将猪递给林阿豹,作揖道:“林大哥以德报怨,兄弟无比钦佩。”

    林阿豹抱着小猪与众猎人释然离开。

    时间过得很快,现己是半夜。

    四人席地而坐。

    萧虹仙情不自禁地偷偷乜斜瞧葛贯亭一眼,却见葛贯亭一脸怅惘,闷闷不悦地望着夜空。

    狄印见气氛压抑,按捺不住,便随口问道:“贯亭!你怎么来这儿?”

    “来找你了,狄大伯非常担心,对了!你怎么这么才来呀?”葛贯亭顺口回答,又一时好奇反问道。

    “哦!我在来的路上见这兄弟昏倒在地,便带他去看病,他好像受了挺重的内伤,又因疲劳过度、体力不支才昏倒的。所以才来迟,但贯亭啊!你功夫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多了。”狄印微笑道。

    “呸!等我身体好了,非毙了你这道貌岸然的小贼不可。”六空派弟子呸然道。

    萧虹仙走到他跟前,将他的钱袋和玉璜掷给他,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偷的钱袋、也是我诬陷你的,你尽管找我好了,别牵扯他人。”

    六空派弟子站起身来,问道:“姑娘!这么说都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这么做?”

    “呵呵!当然是因为好玩喽!”萧虹仙随口说道。

    六空派弟子气道:“好玩!姑娘怎么可以拿人性命开玩笑?”

    萧虹仙白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喜欢,你管不着。”

    六空派弟子猛得举掌打向萧虹仙,萧虹仙随意一掌迅速拍在六空派弟子胸口,这六空派弟子原本身受内伤,就不敌萧虹仙,再被她这一掌,六空派弟子被打倒于地。

    葛贯亭立刻上前扶起六空派弟子,只见他胸口插着三枚银针,定是萧虹仙夹于掌上打上去的。葛贯亭实在看不下去,不知哪来得怒火驱使他怒道:“你太过份了,又用银针,还伤一个深受重伤的人,你除了伤人,你还会什么?”说罢盘腿而坐,运功将六空派弟子胸口上的银针逼出,又用乾坤之力化解他的内伤。

    萧虹仙扁着嘴,气道:“你又骂我,明明是他先出手打我,你反而是非不分。”说罢转身生闷气。

    半晌,六空派弟子内伤好了差不多了,他起身作揖道:“多谢葛兄救命之恩,如今我的伤己痊愈,刚才都是我无礼了,葛兄确实是真君子。”

    葛贯亭还礼道:“敢问兄弟大名为何受此内伤?”

    六空派弟子回答道:“兄弟姓扈,名力钦.是....”还未说罢,萧虹仙截口道:“你是六空派新任掌门扈力钦,不会那么巧吧,你这伤是北苍派少掌门郗天肃所伤。”

    扈力钦一怔,道:“姑娘不但脾气大,见识也不小啊!你是剑尊门八大席中哪一席主的掌上明珠,萧姑娘。”

    萧虹仙睬也不睬,默不作声。

    葛贯亭疑惑道:“席主的掌上明珠你说虹仙是谁的女儿?”

    扈力钦应道:“剑尊门分八大席主,都是剑尊门老门主萧遗阳的徒儿,其中三个席主就是萧老门主的亲儿子,她姓萧,萧老门主是她爷爷。”

    葛贯亭心道:“这么说虹仙有可能是萧夫子的女儿。”葛贯亭又问:“请问那三位席主可有子女?”

    扈力钦缓缓道:“其中一个无子女,大的一个有一子,另一个有一女。”

    葛贯亭心下暗喜道:“太好了!虹仙就是夫子的女儿,我的师妹,可这师妹太顽皮,我要替夫子好好照顾虹仙。”

    狄印疑惑道:“等等,力钦你说我的师父郗天肃是伤你和灭你门派的大仇人。”

    扈力钦瞠目道:“是啊!你师父郗天肃和你师公那狡猾的老匹夫郗程南都是我扈家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我扈郗两家世代便有仇,郗程南杀了我爷爷,我父亲杀他孙子,你看郗天肃都快四十岁了连儿子都没有,他们又杀了我的父亲,还灭了我六空派,现下北苍派弟子都在追杀我,狄印你是北苍派弟子,你救我一命,我扈力钦从不欠人的,你要杀我,我决不反抗,拿了我,你在北苍派的地位可就愈来愈显赫了。”

    葛贯亭立即挡在狄印面前,道:“不行!阿印,虹仙说北苍派的人都是坏人,而六空派才是正义之派,你不能助纣为虐,再说扈兄弟是好人。”

    狄印展颜一笑,道:“我狄印并非不讲义气,自然不会伤害力钦喽!不过北苍派对我恩重如山,我也不能叛离呀!忠义难两全,我就当力钦是普通人,见了师父敷衍一下便成,但力钦你要杀我师父,那日我们只能一决高下喽!”

    扈力钦笑道:“好!你当我是朋友便好,他日相斗,我决不手软。”

    葛贯亭拍了拍二人肩头,道:“就这么定了,今日我葛贯亭能交得一位少年掌门无比荣幸。”

    萧虹仙上前走了几步,不耐烦道:“行了,天都亮了,可以回流水镇睡觉吧。”说罢打了一个哈欠。

    葛贯亭望了望天空,天亮了一半,道:“那回去再说。”

    ※※※

    流水镇的中午,葛贯亭与扈力钦、狄印一起饮酒,谈天说地,意到酣时,萧虹仙趴在桌上早己睡着了。

    饮罢,扈力钦与狄印回狄印家中。

    而葛贯亭背着睡着的萧虹仙静静在街上走着,只听萧虹仙说着梦话:“讨厌鬼,为什么你那么善良,为什么你要欺负我,明明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硬怪我,你真不需要我的保护,那我走了。”

    葛贯亭明知她说梦话,却忍不住道:“虹仙你不能走,你是夫子的女儿,我要照顾你,哪怕是一生一世,你要保护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是一辈子,可你不能骗我,不能去伤害别人。”说到这儿,耳边回荡起那白衣男子的一句话:“朋友小兄弟你小心一点,据我所知,我师妹从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男朋友,你别被她骗了,特别是感情。”葛贯亭滞住脚步,心道:“虹仙你真会骗我的感情么?”

    此时萧虹仙慢慢醒来,她挣开葛贯亭,从背上跃下来,抱胸道:“你不是不理我么背我作甚,让我留在酒馆自生自灭不是正合你心。”

    葛贯亭拉住她的手腕,道:“虹仙对不起,或许你天生就不是个善良的女孩,而注定就是和你性格相悖,上天让我们相遇,让你改变我,让我改变你。我此生注定被你拴住,我拴在你心里,你拴在我心里。善良也好,狠毒也罢。都可以改变,但你我两人之心决不会变。”

    萧虹仙泪眼模糊,当即转身扑到葛贯亭怀里,喊着:“贯亭哥哥你真好!”葛贯亭紧紧抱着她,哂道:“别哭了虹仙!”

    两人牵手漫步在这黄昏中,残阳温柔地抚摸着两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337/ 第一时间欣赏乾坤清胤最新章节! 作者:古月庸歌所写的《乾坤清胤》为转载作品,乾坤清胤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乾坤清胤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乾坤清胤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乾坤清胤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乾坤清胤介绍:
坤作,厚德载万物之灵,乾元,自强修仙道之始。官场,是清?是浊?江湖,是侠?是匪?仙途,是长生逍遥?还是大道无情?不明不白间,青衫读书人已然踏上仙途,历人心之险恶,结兄弟之盟义,怀行侠之疏志,然,异变,背叛、欺骗、罔心,一连串的阴谋接踵而至乾坤清胤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坤清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坤清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