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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捡到一只始皇帝txt下载     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七十一章 与众不同

    秦国又开始了一年里最重要的事情,耕作。

    在耕作这件事情上,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它让路,秦国不鼓励在春种时发动战争及徭役,不许任何事情影响到今年的收成。赵括有幸看到了秦国百姓耕作的画面。因为秦国的耕地大多都是私有的土地,故而在耕地里耕作的人,也是显得非常积极,不过,通常来说,最积极的还只是一级,二级的爵位拥有者。

    他们对自己的土地非常的上心,全力的耕作,而更高级爵位的,就是有自己的家臣了,从三级爵位开始,秦国就会安排隶臣来帮助他们耕作,类似于后来的佃户,不对,不能说是佃户,应该是长工,这些隶臣为家主耕作,家主则给与他们薪水,家主不能私自的惩罚,伤害他们,更别说是杀害他们。

    能“雇佣”或者“奴役”别人来为自己耕作,这就是高等级的福利,而等级越高,土地也就越多,官府给你的隶臣也会更多,到最后,就是享有一片的食邑,这片食邑要将税收的一部分交给封君,其余交给国家。这看似与诸国相同,却也有不同之处,不同之处在于,秦国的封君没有能力征赋,只能从税收里提取一部分,而这部分是固定的。

    一个县城缴纳多少,都是有详细规定的,并不会因为县城的富裕贫穷而改变,食邑越多,每年所能得到的粮食自然也就越多。

    而这些服务于高等级的隶臣们,大多都是罪犯,少数是战俘...秦国在从前是很少会留下战俘的,毕竟他们脖颈上的都是军功,砍下来是可以升级的。秦国的律法,大多都是罚一盾,罚一甲,就是让你给国家赔偿一个盾牌,或者一个衣甲,或者制作盾,甲所需要的同额的钱。

    如果没有办法支付,那就只能去当隶臣了,当然,律法里也有几项是罚为隶臣的,比如不好好耕作,在没有天灾的情况下使得粮食减产,那这片耕地上的农民就要被罚,成为隶臣,不好好耕作自己的耕地,那就去给别人耕作吧,也有一些是孤儿,孤儿没有办法养活自己,官府就将他作为隶臣来赏赐给有功的将士,一来保住他们的性命,二来让他们也能为秦国效力。

    赵括乘坐着牛车,来观看秦国的耕作情况。他看到耕地上那些不知疲倦的百姓们,也看到了那些督促着他们的官吏,所有赵括能看到的地方,几乎都是能看到百姓和耕地的,秦国对土地的开发的确是在诸国之上,基本上很难看到一些荒地和空地,跟着赵括前来的还有展。

    农家的展,如今也在秦国任职,韩非不能跟过来了,最近,他在尝试着帮着修订一些秦律,工作非常的繁忙,基本上每天都是在不断的翻阅秦国以往的律法,包括被废除的那些,然后结合各国的律法进行尝试,当初他在赵国,曾帮助董成子修订赵国的律法,虽然最终也没有能完成,可是这让韩非积累了不少的经验。

    董成子在赵国修订律法的时候,就是以秦律为基础,再加以修正,可是韩非来到秦国之后,他才发现,秦国律法改进速度快的惊人,庙堂在每年里都会颁发不少的新律法,并且废除原先的律法,并且,秦国的官吏们,最基层的亭长,会及时的将修改的律法讲述给境内的百姓们。

    韩非便收集了原先那被废除的律法,开始投入到编订之中,他在赵括身边所听到的那些制度,所听到的那些知识,此刻都完全的爆发了出来,而他与各派学说之间的矛盾,也正式的体现了出来。韩非数次拜见秦王,第一次面见秦王,他说出了君臣之间的关系。

    他说:“宠臣过于亲近,必定危及君身。臣子地位太高,必定取代君位。妻妾不分等级,必定危及嫡子。君主兄弟不服,必定危害国家...”,乍一看,仿佛有些儒家的身影,可是他话锋一转,即刻告诉秦王:“高明的君主蓄养他的臣下,完全依照法律办事,立足于防备,所以不赦免死囚,不宽有罪犯,赦免死囚,宽宥罪犯,这叫做威势散失。”

    “国家将危,君权旁落。因此大臣的俸禄即使很多,也不能凭借城市建立自己的威势。党羽即使很多,也不能拥有私人武装。所以臣子在国内不准有私人朝会,在军中不准有私人外交,个人的财物不能私自借给私家。”

    他告诉秦王,应该采取一套严厉的律法来管理群臣,包括禁止群臣结交,成立党羽,禁止有门客,不许以私济公等。

    秦王表示非常的赞同。

    韩非又第二次来面见秦王,说起了君王可能被蒙蔽的途径,他说道:“臣下得以实现奸谋的途径有八种:一是同床,二是在旁,三是父兄,四是养殃,五是民萌,六是流行,七是威强,八是四方....”,随后,便又提议秦王禁止这八种途径:

    禁止同床的夫人参与政事,违背的处死。不许在君王身旁的倡优侏儒等人举荐,为他人求情,违背的处死。不许君王的兄弟姐妹来为他人求情,不许违背律法来干涉政务。不许做臣子的用尽民力来修饰宫室台池,讨好君王,一切想要谄媚君王的都应该处死。

    不许臣子们散发公家财物来取悦民众,行小恩小惠来赢得百姓,违背的应该被处死..严禁其他国家的说客,因为韩非觉得,其他国家派出说客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而君王傻乎乎的听这些说客胡说八道,这是非常愚蠢的事情,但凡其他国家派来的说客,都应该被赶走!

    不许臣子们养门客来恐吓威胁百姓,否则处死。不许臣子们私自与其他诸侯交流,否则处死。

    这是韩非所提出的八项禁令,秦王听闻,猛地从上位跳了起来,朝着韩非俯身行礼,即刻执行他的禁令。

    曾经那个口吃的韩国青年,终于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变成了受人尊敬的韩非子。在秦国,没有人敢不尊敬他,大臣们都要避开他的马车,站在路边朝着他行礼,在韩非又思索了许久之后,他再次来面见秦王,而这个时候,秦王以及不顾及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恭恭敬敬的让韩非坐在一旁,自己低着头,来听他的学说。

    “卜筮鬼神不足以推断战争胜负,星体的方位变化不足以决定战争结果!既然如此,却还要依仗它们,没有什么比这更愚蠢的了!”,韩非直接提出了无神论,他严厉的批判了秦国的迷信色彩,认为依靠鬼神来治理国家,依靠鬼神来打仗,这都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怎么能通过占卜的办法来进行战争和政策呢?

    他又说:“君王应该相信自己的百姓,而不是相信大臣...喜欢百姓所喜欢的,君王的威势来自于百姓...而能将所有国家的人都当作自己的百姓,不偏不倚,这才是合格的君王,明君的治国原则是适合法制的,这种法制适合民心。所以,贯彻法制,国家就能治理好,脱离法制,民众就会思念。”

    于是乎,韩非相继出台了反迷信法...以及反歧视法:包括官吏不许区别对待被占领地区的百姓和迁徙过去的百姓。

    君王在征发徭役的时候,不能区别对待不同地区的百姓。

    在这个时候,秦王已经是非常认可韩非了,不假思索的便同意了韩非。韩非这才说出了轻徭薄赋的想法,劝说秦王爱惜民力,秦王自然也没有拒绝。

    韩非的名声在秦国越来越大,就连在咸阳之外去探查秦国农耕情况的赵括,都听说了他的那些政策。赵括并不吃惊,韩非是法家的集大成者,可以说,他的理论就是此刻法家的巅峰思想,在吸收了赵括的那些经验,学说之后,韩非这个集大成者,就变成了继最大成者...其思想里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后世才有的先进法学思想。

    在短短的时日里,韩非提出了很多的禁令,这些禁令甚至涉及到君王,包括限制君王的一些权力,韩非一方面强调君王要集中所有的权力在自己的手里,另外一方面,却是通过律法来给君王上枷锁,包括不许君王滥用民力,不许君王大力的修建宫殿陵墓,不许君王违背律法去杀害大臣之类。

    让更让人惊讶的是,秦王居然同意了。

    而最让赵括开心的是,韩非那些对待百姓的制度,大概是因为赵括的影响,或者说韩非本身也有这样的思想精华在里头,他提出了很多有利于百姓的制度,包括官府来控制市场物价,爱惜民力,免去杂乱的税收,重视百姓的生活,不区别对待百姓,制度律法要符合客观规律之类。

    展坐在牛车上,与赵括看着那些耕耘的百姓们,他忽然开口说道;“您的弟子韩非真是一个独特的人。”

    赵括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展又说道:“我所知道的学说,都是劝说君王重视有才能的大臣,通过大臣来治理国家,从不曾听闻韩非那样,要君王防备大臣,亲近百姓的。他的学说是为君王所打造的,是不利于大臣的,却是有利于百姓的。秦国的大臣们明面上尊重他,可是对他设立的那些禁令非常的恼怒。”

    “秦国的百姓虽然不知道情况,但是他们一定会因为这些制度而过上好的日子。”

    赵括轻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韩非是有才能的人,他知道如何能让国家强大起来。”

    展认真的说道:“他比您更加适合治理国家,您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

    赵括并不生气,他点着头说道:“我的确是没有这样的才能。”

    展这才说道:“您所制定的政策,您所倡导的决策,并不是为了国家的强大,您是为了百姓的生活,赵胜在魏国整顿官治,您也在赵国内进行整顿,可是赵国的成绩却不如魏国,这是因为赵胜是为了振兴魏国的目的来整顿,而您却是为了让官吏们不再欺辱百姓而整顿。”

    “您到如今,所提出的所有的制度,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为了强国,而是为了利民,这就是您跟所有人的不同之处,韩非本来也是抱着强国的目的来施行律法的,是您灌输给他利民的思想,他将两者结合,方才有了如今的学说...可以说,韩非将会贯彻您的学说来治理国家,而您是做不到的。”

    “您来到秦国之后,提议推广的那个踏鞠,他人都认为您是想要操练秦国的百姓,增加他们的对抗能力,配合能力...实际上,您根本不曾这样想过,您只是想要让他们过的开心一些,而能让大王接受的理由只有这么一个,对吗?”

    赵括咧嘴笑了起来,说道:“是这样的。”

    “群臣还在猜测您的用意,太尉还夸赞您的操练办法....哈哈哈,如果有君王要用您来担任国相,那他的国家未必就能强大起来。”,展笑着说道。

    赵括听闻,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您说的不对,若是让我来治理国家,我恨不得免去了那些百姓的税赋,好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那国家就不是强大不起来,而是直接就要灭亡了!”

    展放声大笑,他摇着头,询问道:“我是真的不明白,您明明出身贵族,身为马服子,却如此的心向百姓,将领们为了得到富贵,为了得到君王的重视,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而作战,您却要为救下百姓而作战。他人为了强大国家,为了得到尊贵的地位而向君王提出自己的建议,您却要为了基层的庶民而向君王提议,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想要享福,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后来,我认识了很多不错的人,我不想救下这些人,所以我就去打仗了...再后来,我发现,战争的输赢其实并不重要,他们过的还是很苦...我只是想让那些人能活得好一些,不要生活在这样的绝望之中...”

    “我来到这里,所认识的人,都是些很好的人...他们朴素,善良,诚恳,这样的好人,真的不该遭受这样的痛苦。”

    展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武成君?”

    “嗯?”

    “您是一位好人。”

    ps:还有下一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先吃点东西,然后就开始动笔。

第两百七十二章 赵括的提议

    赵括走在田沿,看着在耕地里忙碌着的百姓们,忽然惊醒,想到了什么。

    他急忙看着身边的展,询问道:“农家有育种的办法吗?”,展一愣,方才询问道:“您是说牲畜的育种嘛?这当然是有的,我有几个弟子,就负责为大王的骏马育种,一些高大的战马,往往能培育出更加优秀的后代,不过,有些高大的战马有亲,荀子是很厌恶这样的事情,说是违背天伦...”

    赵括点着头,又问道:“那粮食的育种呢?”

    “什么??”,展瞪大了双眼,方才看着面前那些百姓们往耕地里撒着种子,又问道:“这庄稼又不能生育,这要如何育种啊??”,赵括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方才对展说道:“就像是农家为战马育种的道理一样,高大的两匹战马,在结合之后往往能生育出更加高大的战马....”

    “而粮食也是如此,在那些长得丰盛,或者有不同味道的庄稼里,挑出最肥硕的,用它的种子来种植,再不断的进行这样的育种,就能栽培出最好的庄稼...嗯...我记得大概就是这样...有些地方干旱,不适合种植作物,可是若是能在这里种植,挑选出那些种植成功的,用他们的种子再反复进行培养,是能培养出在干旱的地方也能生长的粮食的...”

    赵括尝试用自己最简陋的育种栽培的知识来和展交流,展认真的说道:“挑选好的粮食种子,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可是好的粮食的种子,就未必能种出同样的粮食来...这跟动物的育种是不同的啊,难道不同的粮食之间还能结合出新的粮食嘛?”

    “若是采取严格的分类,通过对不同种子的试验,或许能发现不同之处,我们可以做几处试验田,若是成功了,我们就能栽培出更好的作物来...对了,授粉...授粉是该如何进行的来着?对了,花粉...”,赵括猛地惊醒,他对展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可以人工的通过划分来育种,人工授粉...就是用花粉...”

    展看着面前变得有些激动的赵括,却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赵括笑着说道:“就跟给战马育种一样,我们先建试验田,通过花粉来让丰硕的庄稼互相结合...”,展虽然还是一头雾水,可是听着赵括所勾画的美好的未来,产量丰厚的粮食,能够抵御寒冷的作物,能够抵抗干旱的作物,这些畅想让展也有些坐不住了。

    每一个农家的人,都在想办法来增加粮食的产出,可是他们都是通过外部的环境,比如灌溉,除虫等办法,赵括所说的这些,他们还真的就没有听说过,若是能够有什么成果,这将是农家的一次重大的突破。赵括越说越是激动,拉着展就上了牛车,急急忙忙的对戈说道:“请赶快赶往咸阳王宫!”

    戈面色复杂的看着赵括,最开始的时候,家主说要弄一个轮子的车,如今还说要弄什么能结合的植物,想想两株作物结合的场面,戈不由得惊醒,一个轮子的车是被造出来了,可是这让作物结合...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可是他并没有去质问赵括,赶着牛车,朝着咸阳走去。

    赵括激动的说道:“得趁着现在,将试验田给建立起来,无论耗费多长的时间,哪怕是几百年的时间,只要能培育出更好的作物,就能养活很多的人啊...”,展没有说话,他还是有些懵,赵括就认真的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他准备先设立几块试验田,种上不同的作物。

    然后通过所谓的人工授粉,一一分析其中有没有优秀的作物,可以找来那些能抵抗寒冷的野生植物来,来与丰硕的粟结合,看看能不能培养出在寒冷的气候下也能种植出的粟...展很快就醒悟,这位马服君认为植物是通过授粉来进行结合的,那他的行为就类似于牲畜的育种。

    这样就好理解多了。

    牛车急匆匆的赶往咸阳,路上又经历了几次亭长的盘问,不过,在看到赵括头上的冠后,这些亭长就急忙下来行礼,赵括顾不上其他,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咸阳,也不休息,就赶往了秦王宫。当他赶到了秦王宫的时候,武士们看到他神色慌张,也不敢阻挡,连忙带着赵括和展走进了王宫。

    秦王正在跟吕不韦聊着什么,听到武士说武成君有急事来找他,即刻让武士将赵括请进来。

    赵括走进来,吕不韦也急忙拜见,这是因为秦王所拟定的律法,群臣对待赵括要像对待自己那样。吕不韦是不敢大意的,赵括回礼之后,这次被秦王拉到了一旁,让他坐了下来,秦王看起来非常的开心,这段时日,大概是秦王最为开心的一段时间,韩非不断的来面见自己,而每次来见自己,他都是能提出一些制度,或者意见。

    秦王就没有见过这么勤奋的人,当初范雎面见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高的效率,而在进行了官职的革新之后,韩非所提出的那些制度能迅速被执行,例如那些禁令,当然,这也离不开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荀子的弟子李斯,李斯这个人,在做具体执行的时候,拥有超高的执行力,很多很繁杂的事情,他能迅速的完成推广。

    有这些贤人在秦国,秦王简直是做梦都能笑醒。

    赵括坐下来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道:“我听闻,应侯还在秦国的时候,曾提议邀请各个学派的学者赶来秦国,为秦国而效力,您答应了他,到最后,却只有儒家的荀子前来秦国。”,秦王眯着双眼,轻轻的点着头,说道:“的确是这样的。”,赵括又说道:“在我看来,百家的学说,都是有可取之处的,都是有能帮到秦国的地方的。”

    “我所想的,也并不是从前那样邀请诸多学派来参观秦国的制度,我想请您来扶持他们,支持他们的行为...”,赵括这次继续说道:“例如墨家,您可以为墨家提供研究的场所,让他们钻研先进的机械,就像先前的独轮车那样,这些先进的机械对秦国是有着巨大的作用的,若是您能聚集墨家,让他们用心的钻研,钻研各个方向...”

    “韩非的思想,过于激进,他说诸多学派对国家没有作用,他们的学问对国家没有作用,这都是错误的...墨家钻研光线,物体的运动,在众人看来都是没有作用的事情,可是我不这么觉得,若是墨家可以利用光线的原理来做出能让人看到远处的机械呢?若是通过研究物体的运动来制作出更多您所不能想象到的东西呢?”

    “我一直都认为,科技是社会的第一生产力。我所说的科技,是笼盖了所有方面的技术,而墨家在机械,光学,力学等方面的科技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赵括认真的说着,他看向了吕不韦,说道:“人类的社会是在不断发展的,在从前,人们还不懂的用农具,到后来,是用石头,木头做出的农具,到如今,百姓们用着铜,铁所制成的农具,这就增加了粮食的产出。”

    “从兵器上来看,也都是如此的,兵器变得更加锋利,铠甲更加坚硬,城池变得更加高大...”

    “我听闻丞相是一个博学的人,我所说事情,您大概是知道的,这些都是科技的发展所带来的好处。”,赵括又说道,吕不韦自然是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很对,的确是这样,全军运用您制作出的独轮车之后,在山地里运输粮食,也是方便了很多。”

    赵括这才说道:“墨家能做出更多的东西,我听闻,墨子曾做出可以在天上飞翔的木鸟,我并不知道这是否是真实的,但是我觉得,若是您可以扶持墨家,在钱财上,人力上,物资方面给与扶持,他们一定会造出很多您想不到的东西,也可以研发出很多有用的东西。”

    秦王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他说道:“寡人明白了。”

    “不只是墨家,其他的学派,也大多是如此的,例如农家...”,赵括看着一旁的展,这才将自己想要试验田来进行栽培育种的事情告诉了秦王,秦王和吕不韦都是一脸懵逼,跟先前的展是差不多的,不过,他们看到赵括如此自信的说着这些,心里也有些了期待,若是赵括所说的真的能成真,这对秦国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秦王看着一旁的吕不韦,认真的说道:“请您来负责这件事。”

    吕不韦点着头,赵括却继续说道:“对待百家,就是要扶持他们,让他们能起到更好的作用,例如,支持医家进行研发,让他们做出更多能救命的药,让他们发现救治疾病的办法,对于这些有杰出贡献的人,您可以重重的赏赐他们,以此来带动其他的人...”

    “作为君王,您要用一种学说来治理国家,这是可以的,但是您不能让民间只剩下一种学派,让其他学派都遭受到打压,这种研发精神,是一定要传递下来的,任何人都不能反对发明,不能将研发机械当作是不对的事情,不能将各种试验研发当作是荒唐的事情....”

    赵括的态度非常的坚决,当他离开王宫的身后,吕不韦就跟在他的身边,吕不韦笑着说道:“扶持百家的事情,大王告诉我,要我完全听从您的吩咐...不会有人来反对您...请您告诉我,我该如何完成这件事。”,赵括却谦虚的说道:“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具体的施行,还是要您来操办,我只会说,却不会做。”

    吕不韦轻笑了起来,这才带着赵括去见了匠坊。

    秦国的墨者分散在秦国各个城池内,打造工具,教导新的匠人,每一天都是无比的忙碌,好在他们不需要去参与战争,这也算是秦国对这些特殊人才的别样保护吧,他们可以通过研发来得到爵位,当然,若是自己想要去战场立功,这也是可以的。吕不韦带着赵括来到这里的时候,顿时有一位中年人走了上来。

    这位正是当初来拜访赵括的秦墨之一,双方都是认识的,行礼拜见之后,吕不韦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详细安排,他要为墨者们腾出一个地方来,鼓励墨者们按着自己的想法来研发,无论研发的是什么,他都会给与最大的支持,若是有所收获,可以按着收获的大小来赐予爵位。

    秦墨的为首者,是一位庶民出身的匠人,唤作槌,秦墨因为秦律的缘故,不再是一个有着强大能力的组织,组织疏散,大家也只是将槌当作名义上的领袖,而并不会真的跟随他去做什么事情,成员之间也没有什么来往。槌安安静静的听着吕不韦的那些言语,这才看向了赵括。

    他看起来有些平静,并没有因为吕不韦所说的那些话而激动,他平静的说道:“您先前所说的,那种轻薄方便的记录文字的载体,我带着弟子们日夜试验,有了一些成效...只是,我担心,我要是做不出来,白白耗费了钱财,是要被追究责任的...”,赵括看向了吕不韦。

    吕不韦这才笑着说道:“在秦国,除却匠人,其他人是不能做什么研发的,就是匠人,若是他们要打造新的工具,官府会提供一定的帮助,可若是事情办不成,是要被问责的。”,赵括这才明白,原来他提议秦王的,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秦国向来就有扶持匠人的做法,只是这做法,似乎有些不对...

    科研并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若是失败了几次就要被问罪,那还有什么人愿意继续呢?

    吕不韦无奈的说道:“这是为了防止匠人用这个理由来骗取国家的钱财。”

    赵括点了点头,方才说道:“可以让他们记录物资钱财的用处,科研就是如此,有成功也有失败,不能因为失败而问罪啊。”

    吕不韦点着头,说道:“好的。”,秦王让他听从赵括的吩咐,那赵括无论说什么,吕不韦都不会去反对,他看向了槌,又问道:“您说的记录文字的新载体,那是个什么东西?”

    “马..武成君唤作纸。”

    “若是您能支持,我会用心去完成这件事情的。”

    “好,您无论需要什么,都可以说,我为墨者找了个地方,你们可以在里头进行各种的试验,索要需要的物资,钱财,人力之类...但是不能私藏,所耗费的,都必须要严格的记录下来...”

    “唯!!”

    ps:累死我了,补更已完成。

第两百七十三章 荀子的教学办法

    随着韩非的工作繁忙,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教导赵政了。

    赵政对此倒是十分的开心,自以为没有了韩非,就能像往日那样的玩耍,可是,赵括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想法,赵括本来想要将他接到自己的学室里,可是他年纪太小,又担心他听不懂那些知识,便将他送到了荀子的身边,让荀子来教导他。荀子倒是很乐意来教导他,他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

    赵政就这样不情不愿的来到了荀子的府上。

    荀子并没有担任什么官身,平日里就是在跟公孙龙辩论,钻研学问,完善自己的学术体系,慕名前来,想要跟随他学习的人也不少,荀子跟其他大家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荀子收徒有些严格,他不像孔子那样的有教无类,他只会挑选一些不错的人来让他们继承自己某一方面的学说。

    面对那些表现得很平庸的弟子,荀子只是摇着头,让他们离开,原因是他们在自己的身边学不到什么,跟随自己只是在浪费时间,还是找个自己所擅长的事情去做。荀子是个非常提倡学习的人,他觉得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学习来变成圣人,可是,他并不提倡无用的学习,他很厌恶那些浪费时间的行为。

    荀子所说的学习,是一个很大的概念,不只是读书获取知识,还有就是效仿圣贤来改进自己在道德上的不足,哪怕是专门的学习木匠活,让自己变成一个手艺精湛的木匠,这都是在荀子所说的学习范围之内。所以荀子的想法很简单,我可以教诗歌,道德,治国,律法,可若是你不适合学这些,那就去学别的,哪怕是当个出色的木匠,也比当个无能的儒者要好很多。

    因此荀子的弟子比起其他人来要少的多,可是在时代的学者里,他的弟子们却一个比一个要出色。

    荀子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赵政,赵政板着脸,终于有了些秦人的模样,他恭恭敬敬的拿着笔和竹简,等着老师来授课。荀子抚摸着胡须,认真的询问道:“你想要学习什么呢?”

    赵政一愣,无论是赵括,还是韩非,在教导他的时候,从不曾问过他想要学习什么,直接将自己想要教给他的东西说出来而已,荀子忽然发问,赵政却有些答不上来了,他茫然的说道:“我不知道...父亲说....”

    “好了...我所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来思考,不要受他人的影响。”,荀子非常认真的说道:“任何人都要应该要尊敬,孝敬自己的父亲,这一点上,你做的是对的,可是你成不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武成君,你是赵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你要自己来决定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只有当你自己感兴趣的时候,你才能学好,在他人的逼迫之下去学习,是学不会任何道理的。”

    “做人要有自己的主张,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弟子们,当他们的想法和我一样的时候,我会感到忧虑,因为我觉得他们只是学习我的知识却并没有自己的看法,当我的弟子们开始反驳我的时候,我会感到开心,因为我知道他们已经在用心体会我的思想,并且延伸出了自己的主张,当我的弟子们在辩论中能击败我的时候,我就会让他离开,因为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东西了。”

    赵政皱着眉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方才说道:“我想要做一个能超越父亲的人,请您教我。”

    荀子这才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我懂《诗》,其中有各地的歌谣,正声雅乐,以及王庭和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你要学吗?”

    “学了有什么用呢?”

    “孔子说:可以读《诗》以作为立言、立行的标准...诗可以作为学乐、诵诗的教本,可以在宴享、祭祀时进行仪礼歌辞,在攀谈论证时引用以此表情达意...”

    “学诗可以超过我的父亲吗?”

    “学诗可以担任老师,负责礼仪的官吏,大概是不能超过你的父亲的。”

    “不学,不学,还是换一个吧。”

    “我懂《书》,所录的,是虞、夏、商、周各代重要史实、君臣谋略、臣开导君主的话、勉励的文告、君主训诫士众的誓词、君主的命令等文献。你要学吗?”

    “学了有什么用呢?”

    “可以知道古代贤明的君王是如何治理国家的,可以劝导君王以仁义治国,可以劝导大臣以仁义来对待君王...”

    “学书可以超过我的父亲吗?”

    “.....”

    接着,荀子又将礼,乐,春秋都说了一遍,而赵政只是摇着头,说不学,因为荀子告诉他,学这些都是没有办法超过他父亲的,荀子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他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些都学了吧...若是全部都能学会,或许就可以超过武成君了。”

    于是乎,可怜的赵政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学习,荀子的教育方法非常的先进,他不会像某人那样的大吼大叫,也不会像某人那样打自己的弟子,荀子是通过一种商谈的办法来进行教学的,通常的流程就是“书籍上怎么怎么说,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的想法呢?”

    荀子就是在不断的培养赵政的思考能力,他让赵政自己来思索,提出自己的主张,自己的建议来。荀子也不反对他学习其他门派的学说,例如赵政偶尔拿马服书的论点来反驳荀子,荀子也不生气,甚至赵政用韩非跟他说的那些思想来抨击儒学,荀子也不生气,他只是有些失望,他说这不是赵政自己的想法,依旧是他人的。

    赵母跟赵括抱怨,政这个孩子越来越不懂事,自己说什么他都要反驳一下,赵括对此也感到一些奇怪,政才不过七岁,怎么就进入叛逆期了?他在晚上亲自教学的时候,发现了赵政身上的变化。

    “从辽东那里出海,可以看到一个岛屿,那里是日本岛....”

    “您是怎么知道那里有岛屿的?”

    “岛屿是怎么形成的?”

    “为什么要叫日本呢?”

    赵括说一句话,赵政能问他十个问题,都不带重复的,而赵括只要解释了其中的一个,他就能再问出十个来,这让赵括觉得教学有些没有办法继续了,不过,他也不生气,他觉得,这是好事,荀子只是教了一点的时间,就让赵政有了很强烈的求知欲,并且让他开始真正思索自己所学到的知识,而不只是机械般的背诵下来。

    赵括明白了,难怪荀子的弟子们完全都不像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甚至还能教出法家的圣贤来。

    赵括也很用心的给赵政解释起来,这拉长了教学的时间,可是赵政看起来却非常的开心。

    偶尔韩非来到这里,赵政就缠着他,想要去反驳从前在他那里所学到的知识,韩非被他说的有些气急败坏,便将自己的一大堆竹简丢给他,又告诉赵政:没有看完之前不要再来烦自己!

    时间过的很快,赵括大多时间都是在学室里教学,他的弟子是越来越多,赵括很多时候都是在如何当好一个官吏,如何贯彻律法,如何执行律法,律法的制定,原理等知识,在其他时间也会参杂一些私货,讲一讲仁政之类的。其他时间里,他就是在家里陪伴着家人。

    赵括的门客们,在此刻大多也都得到了爵位,并且被秦王安排在不同的职位上。

    因为韩非的禁令,贵族不能养门客,所以这些人必须是要有自己的工作的,若是不愿意工作,就去当赵括的弟子,反正不能以门客的身份待在赵括的家里,只有年纪比较大的戈,被秦王所赦免,他可以用长辈的身份待在赵括的身边。幸被安排为亭长,这个昔日的盗贼,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抓捕盗贼的官吏。

    他做的还是挺不错的,因为他对盗贼还是非常熟悉的,连他们要选择的逃跑路线,他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基本上一抓一个准。

    狄的地位最高,他直接被分给了丞相吕不韦,来担任他的属吏,做的事情就是推广庙堂的新政策之类的,李鱼则是当上了地方的县丞,明做了有秩,其余众人也各自有安排,只有赵傅,不愿意担任官吏,也不愿意离开赵括,最后秦王让他担任武成君家令,职责就是保护赵括。

    赵母还是跟往常一样,照顾自己的两个孙子,艺也能起身了,她也开始在房屋内忙碌了起来,只可惜,在秦国,她并没有办法再去救济他人,因为那是违法的行为。赵括坐在院落内读书,他看到艺呆愣的蹲在灶火前,正在愣神。赵括放下了手中的竹简,几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也蹲了下来。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艺笑着摇了摇头,双眼却是通红的。

    赵括长叹了一声,方才问道:“又想他们了?”,他们指的艺的父母,许历太过固执,赵括数次去邀请他,都被许历拒绝,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赵国,不愿意离开,艺在来到秦国之后,常常会想起她的父母,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赵括有些心疼的对艺说道:“放心吧,你们一定会见到面的。”

    “我们会带上政和康,去见他们...”

    艺抽泣着,站起身来,赵括也站起身,将她抱进怀里,伸出手要擦掉她的泪水。

    .......

    许历的妻的手从许历的脸上划过,抹掉了他脸上的泪痕,她坐在床榻上,看着颓废的丈夫,眼里满是心疼,许历茫然的坐在床榻上,再也没有以往那样的火爆,他低声说道:“若是她在秦国被欺负呢?她怀着身孕,又长途跋涉的赶往秦国,若是她出事了呢?”

    “唉,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那样的固执,括要带你走,你就是不肯去,还当面训斥他...”

    “我是赵人!我哪里都不去!我就留在这里!”,许历倔强的说着,他忽然又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他的妻叹息着,劝慰道:“放心吧,括不是说了嘛?艺无碍,还生了一个孩子,唤作康...我们有孙子了...”

    许历还是没有说话,他的妻也不好劝说他什么了,许历辞掉了官位,赵王几次派人来邀请,可是他也不肯再担任官身,虽说不愿意当官,可是他也不肯离开这里,他准备在这里务农,可是许历已经不再年轻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的强壮,在耕地里忙碌了半天,便是气喘吁吁的,腰酸背痛。

    他们就雇了几个人来为他们耕作。

    平日里,许历就是在邯郸城内漫无目的的转悠。

    最大的欣慰,大概就是赵括从前的朋友们,准备留在赵国的门客弟子们,会常常来拜访他,他们都是将许历当作长辈来看待,其中来的最多的,还是李牧。李牧常常会来找许历,谈论最近在赵国内发生的一些事情,许历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只是,他却有些担心这个孩子。

    因为李牧有些太直,跟廉颇一样,很容易就得罪他人,他还教导李牧不要得罪太多人,他的妻就嘲笑他,就您还好意思如此告诫别的人?在邯郸城里,得罪别人最多的就是您!

    有些时候,廉颇这些老人,也会来拜访许历,毕竟他们从前共事过,彼此也是有些交情的,廉颇每次来,都会跟他抱怨,赵括这么一走,就将赵国的军心给带走了,士卒们萎靡不振,就是给与他们犒劳,都无法再激起他们的斗志,而边塞的几个靠近燕国的城池,甚至有官吏直接带着城池投效了燕国。

    据说,是燕国派人鼓动这里的百姓和官吏。

    借口当然是赵括,还有一个唤作杜的匠人。

    廉颇也不明白,生活在那里的百姓为什么对一个匠人如此的尊敬,燕国通过这样的手段,瞬间就得到了赵国的一些城池,这让赵王非常的生气,给燕王写信,要求燕王退还这些城池,燕王却拒绝了这项提议。赵王便令廉颇来操练军队,做好出兵燕国的准备,廉颇告诉许历,赵国和燕国,可能又要开战了。

    ps: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写个圣人,我只是想要写个好人。有私心,会冲动,会犯错,有些暴躁,可是真心希望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的好人。所以那些教我该如何塑造圣人的朋友们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塑造圣人。

第两百七十四章 英勇的燕王

    诺大的院落里,处处都是匠人在敲敲打打的工作着。

    大概是因为长期待在炉火边的缘故,这些匠人们看起来浑身都泛着一种赤红色,体格健壮,比赵括还要壮硕。赵括就站在这里,认真的看着匠人们忙碌着,这里的匠人都是秦墨,吕不韦将这座院落分给了槌,让槌召集了秦国各地杰出的秦墨,然后告诉他们最新的王令。

    秦王的想法就是让他们脱离生产,一心一意的为秦国发展出更多实用的东西。

    不过,槌能聚集起来的匠人,还是不多,他只是召集了四十多个人,这四十多个人,就是秦墨内的杰出弟子了,这些年里,秦墨所做的只是不断的培养出更多的匠人,他们并不能将这些匠人吸纳进来,因为墨者并不是一个匠人组织,这是一个学术派别,光是匠人还不足以成为墨者,更需要接受墨者的思想。

    秦墨的学术成就早已没落,甚至连核心的那些弟子,都不认识文字,像这样的人,显然没有办法再来搞学术研究,而他们只能通过自己手里的技术来实现自己的理想,辅佐秦国来结束这没有看不到尽头的征战。他们在刚刚到达秦国的时候,还给秦国带来了很多先进的技术,可是秦国不允许技术私藏,墨者们只能选择教授其他人,还必须要教会他们。

    当所有的技术都被泄露出去之后,墨者们就失去了可以用来保证自己地位的条件。

    他们逐渐的沦为最底层的匠人,与其他匠人没有什么区别,若是一定要说出他们的不同,那大概就是他们在意的不是爵位,而是天下的百姓。这就是为什么其他两派的墨者都不太认可秦墨的原因,因为他们已经不太像是一个学术派别了。一群只懂得造工具的匠人,又怎么能称为学派呢?

    受到秦国的影响,秦墨的追求也不再是研发出更多新奇的发明,而是倾向于改进农具与军械,如何更迅速的做出工具,如何能更加节省原料,这成为了墨者们所钻研的方向。而赵括就觉得,让一群发明家来做这些事情,是有些不合适的。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墨者都像墨子那样,能制作出那么多让人惊叹的发明。

    槌在聚集了这些墨者后,就在院落里用心的钻研,吕不韦也是说到做到,无论槌需要什么,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的身边,槌索要了很多的木材,其中有各类的树木,他还要了些渔网,布帛,索要了二十位强壮的年轻人来帮助他。赵括在院落里看到了很多被丢弃的树皮,枝干,甚至是树叶。

    他隐约记得,纸是通过树皮,渔网,布帛之类的东西做出来的,槌接受了他的建议,尝试着用这些东西来制造,他尝试了很多办法,包括捶打,火烤,泡水等,在不断的试验了各种的木材之后,槌盯上了一种植物,竹。他发现,用石灰水来侵泡这些竹,可以让竹变得松软,几乎呈现出一种泥一般的模样来。

    他在想,若是将这东西烘干,是否就能形成纸?

    他也的确是这样做了,可是到最后,这试验还是失败了,当他将竹子捣成泥,再烘干之后,这泥直接干裂碎开,别说是写字,就是拿起来都会弄碎它,槌想到,或许可以再添加其他的东西,来增加凝固程度,于是乎,他所要进行的试验也就越来越多了。赵括常常会来到这里,看看槌的进展。

    而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被任免为丞相属吏,负责水利工程的郑国提议:秦国可以修建一处渠道,用这条渠道来灌溉秦国大片的耕地,根据他的估计,他觉得可以灌溉四万余顷的耕地。这句话,实在是秦王都给吓到了,四万顷??那这渠道该是多大的工程量?

    秦王便询问吕不韦的想法。

    吕不韦认为:对于这件事,可以询问蜀郡太守李冰,秦国之内,擅长水利的人只有他,他应该是知道其中利弊的。秦王便令郑国书写详细的计划书以及各方面所需的物资,郑国即刻离开了咸阳,赶往北山,泾阳,三原等地区,再次进行实地考察。郑国是一位很典型的古板工程师。

    他的眼里大概就只有自己的工程,而动用的人力,物资等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所想要做的只是做好自己想要完成的工程,其他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中,他绝对不同意为了节省人力物力而略微的改变自己的计划,若是要动工,那就必须要做完,要做好,像他这样的人,只有秦国是可以接纳他的。

    因为秦国本身也就是如此,不同阶级的人去做不同的事情,不是自己的本职就不要去插手,郑国这样的思维还是挺符合秦国价值观的,他在进行了长达五个月的实地考察之后,终于拿出了一本详细的策书,其中详细的标准了渠道所要流经的地区,所可以灌溉的地区,长度,耗费,以及更加详细的工程内容。

    秦王便将这竹简送到了蜀郡,让李冰来查看。

    像这样的大工程,任何国家都是不会急着去动工的,除非是能验证其正确,能确定成效,才会去动手,在秦国,就更是如此,若是郑国随意拿出一个计划书来让秦国动工,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秦国也有擅长水利建设的人,以及长期从事水利的官吏,这些人是能看出计划的大致方向,以及其中的耗费。

    若是耗费过大,却不能带来超过耗费的收益,那这样的工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赵括隐约记得在历史上,韩王派遣郑国来为秦国修建水利,是要耗费秦国的实力,让秦国忙于徭役,没有办法对六国动手。赵括如今却觉得,韩王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太愚蠢,如果要郑国拿出一个对秦国没有多少好处,只会耗费他国力的方案,那秦国根本就不会动手去修建。

    因为秦人并不是傻子,天下会搞水利的也不只是一个郑国。

    而如果郑国是拿出了可以让秦王暂时放下对六国的征讨,宁愿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也要去完成的工程,那这样的工程对秦国究竟有多大的好处?这是不言而喻的。

    韩国这个国家,大概是风水不好,连续出了些不太聪明的君王。

    ............

    “大王,不可啊...大王...您可以派遣士卒来迎接赵国五地城池内的百姓,让这些百姓来到燕国,充实燕国的实力,这是可以的。因为这是赵国的百姓自愿的跑到了燕国来,就是赵王知道,也没有办法派人来攻打燕国,带走那些百姓,因为他们能跑一次,就能继续再跑,这是完全不合理的。”

    “可若是您派士卒进驻这些城池,将这些城池变成燕国的土地,那赵王一定会派人来攻打燕国,臣听闻:与人互通关卡结成联盟,将五百金送给人家的君王来饮酒,使者刚刚返回就回头来撕毁盟约,进驻他们的城池,夺走他们的土地,这是不吉祥的,是不能取胜的!”

    “我请您不要派人进驻赵国的城池,我们可以将百姓带走,将空的城池留给赵人...我听闻赵国内正在忙着变法,只是百姓叛逃,他们是不会攻打我们的,而有了这些百姓,对燕国也是天大的好处,我们可以将他们迁徙到辽东,给与他们耕地,让那里的胡人也尽快变成我们的子民...”,将渠跪坐在年轻的燕王面前,苦苦哀求道。

    燕王喜看起来有些暴躁,他很生气,看着面前的将渠,指责道:“寡人的大父武成王派遣栗腹等人攻打赵国,用了几十万的士卒,耗费了几百万石的粮食,却没有能攻下一座城池,没有能为燕国带来任何的好处。而寡人登基之后,没有耗费兵力,就能凭空得到五座城池,十几万的赵人因为寡人的恩德而来投效寡人。”

    “您怎么能劝说寡人放弃这些城池呢?”

    “若是在平日里,寡人让您来攻打赵国,您可以为燕国攻下五座城池吗?”

    将渠一愣,方才继续说道:“大王,燕国的实力并不强大,若是赵王派遣廉颇来攻打燕国,燕国该如何抵御他呢?您今天为了几座城池而与赵国交恶,若是赵人杀到了燕国,我们又该怎么办呢?”,燕王冷笑了起来,他摇着头,不屑的说道:“寡人听闻,马服君离开之后,赵国人心惶惶,士卒们没有战斗的意志,您怎么就断定燕国会失败呢?”

    他又说道:“赵国如今是最虚弱的时候,若是赵王执意开战,寡人是不畏惧他的,何况,正如您所说的,赵国忙于变法,是没有力量来讨伐燕国的。”

    一旁的将军剧幸认真的说道:“大王,昔日乐间将军曾说:赵国是四面作战的国家,他的人民都熟悉军事,不可以交战。”,燕王听闻,就更加生气了,他说道:“您身为燕国的将军,怎么可以吹捧赵国呢?难道您也想要跟乐间那样背叛燕国吗?”

    剧幸没有再说话,无奈的摇着头。

    燕王冷冷的看着他们,方才说道:“寡人要亲自带着燕国的士卒进驻城池,若是廉颇敢出战,寡人就砍下他的头颅!”,说着,燕王就起身朝着宫门走去,将渠大惊,连忙上前,紧紧的拉着燕王腰间的印带,他急切的说道:“大王千万不要亲自前往,战事凶险,您的儿子又没有成年!”

    燕王暴怒,一脚踹在了将渠的身上,将渠这么一个瘦弱的老者,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袭击,顿时就倒在了地上,不能呼吸,剧幸急忙上前,查看将渠的情况,燕王踹翻了将渠之后,眼里满是厌恶,不屑的说道:“懦弱的老贼!”,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而将渠喘着气,流着泪说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大王啊。”

    “大王,不要去啊...不要去啊。”

    剧幸抓着将渠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将渠痛苦的喘着气,剧幸有些愤怒的说道:“就是乡野的庶民,也不会向比自己年长的人动手,您跟他的大父一样的年纪,他居然如此对待您...”,将渠急忙伸出手,拉着他,认真的说道:“请您前往赵地,做好迎战的准备,我实在是担心,廉颇会灭亡燕国啊...”

    正如将渠所预料的,当赵王得知燕王带着军队赶到赵国,接受了那些向他投降的城池之后,勃然大怒,即刻令廉颇起兵,攻打燕国。

    燕王听闻,以剧幸为将,自己带领燕国的偏师,迎战廉颇。

    剧幸并没有出兵,在武遂等待着廉颇前来,而燕王却认为他的行为是惧怕廉颇,要求他即刻出兵,剧幸无奈,只好带着将士杀向赵国腹地,燕王带着偏师在他身后行军,在中人城,双方遭遇,廉颇亲自驾驶着战车冲进了燕国的中军,将燕国的主力一分为二,分别包抄,断绝联系。

    而行军在后方的燕王,却因为惧怕,带着偏师急忙回军。

    剧幸大败,带着残兵逃亡武遂,廉颇兴兵追击,燕国大军如受惊的羊群,不断的逃亡,廉颇紧追不舍。这场战争进行的很快,甚至都没有什么起伏,完全就是赵国单方面的碾压,赵国那些常年跟秦国动手的精锐,跟燕国交战的时候,即使没有了以往那样高亢的战斗意志,却还是将燕国临时从各地征召而来的军队打得抱头鼠窜。

    而廉颇将军作战勇武,指挥得当,同样也不是剧幸所能拦得住的。

    双方的战争,在接触的那一刻,燕国就失败了,廉颇只是用了一次冲锋,就杀的燕军阵形大乱,将士们丢下武器就跑,剧幸没有办法管的住他们,而剧幸的几个命令,将士也无法去执行,剧幸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军队一触即溃。至于后方的偏师,早已不见踪影。

    就这样,廉颇驱赶着羊群,杀向了燕国的都城。

    ps:燕王不听,自将偏军随之。将渠引王之绶,王以足蹴之。将渠泣曰:“臣非自为,为王也!”——资治通鉴

第两百七十五章 齐国有贤臣

    燕国的都城蓟,因为要抵御塞外胡人的缘故,修建的十分高大,并且自从武成王的时代开始,这座城池内就设立了很多的粮仓,燕国在这里囤积粮食,做好征服辽东的准备。燕国在最危难的时候,有过几次都城被包围的经历,甚至需要其他国家来帮助他收复国土,击退胡人。

    燕王带着偏师逃进都城之后,便征召都城内的青壮来守城,剧幸则是还在燕国境内与廉颇周转,他就算是不能击败廉颇,也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王都完成防线,剧幸这些时日里很是狼狈,他所留下的那些不到两万人的军队,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他就带着这些军队,在燕国利用地形来伏击廉颇。

    只是,将士的差距太过悬殊,这种差距,体现在将士们的装备上,他们的上下层将领上,操练上,军队制度上,组织力上,自从乐毅将军带着燕国士卒讨伐齐国之后,燕国就不曾革新过自己的军队制度,操练情况,这使得燕国的军队制度非常的落后,将领的命令根本不能被执行,而士卒的情况,担任将军的人也是一无所知。

    越是这样,就越是能看出乐毅的非凡才能来,当初,他就是领着这样的军队,愣是击溃了天下的霸主。

    廉颇在见识到燕国军队的战斗力之后,不由得摇着头,若是白起统帅秦国的精锐来攻打燕国,只怕用几万人就能覆灭他们的国家!当然,攻城战肯定还是不容易的,毕竟燕国的城池普遍都修建的高大,这些为了抵御胡人而修建的城池,如今成为了抵御廉颇的唯一障碍。

    剧幸就通过这些要塞,让廉颇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燕人还是拦不住廉颇,廉颇通过迂回,包抄的战术,切断这些城池之间的联系,将其一一围歼消灭,廉颇攻破了武阳,又攻破了涿,剧幸退无可退,终于领兵返回了都城,而在他返回都城不久之后,廉颇就带着士卒包围了蓟。正式切断了都城与地方的一切联系。

    剧幸刚刚返回城池,就被燕王叫进了王宫。

    燕王有些恼怒的在王宫内来回的踱步,这位年轻的燕王,性子火爆,身手了的,勇武不凡,就连年过六旬的将渠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脚踹翻。而此刻,这位勇武的燕王,看起来居然有些担心,其实,以廉颇的年纪,他比将渠还要年迈,燕王想要踹翻他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却不知为什么,他竟如此惊惧。

    “廉颇杀来了...您就看着他打到都城来?”,燕王失望的看着面前的剧幸,剧幸抖动着嘴唇,却没有辩解,他说道:“我不是廉颇将军的对手,这都是我的过错。”

    在这个时候,剧幸居然是有些怀念起燕王的父亲与大父,他的父亲,那位登基不到三年就离开人世的短命君王,他将心思都放在了边塞,全力的修建长城,专心教化胡人。而他的大父武成王,也就是派人攻打赵国的那位,虽说不上有多英明,可是也有一股豪迈,敢信敢用,靠着栗腹征服了辽东的土地,为人虽然嗜酒好色,暴躁好怒,可是从不去插手国内的政事,知道听从大臣的建议。

    而如今的这位燕王,唉....剧幸没有说话,他心里其实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来到燕国呢?

    他跟庞公是好朋友,在年轻的时候,两人在理念上有些争议,常常动手,到最后,总是处于下风的剧幸离开了赵国,前来燕国,可是赶到燕国之后,他就遭遇到了公孙操弑君的事件,很不幸的,他当时来投效的人就是公孙操。而在公孙操拥立新君之后,他就不可避免的被新君所忌惮。

    到如今,他终于有了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却是一输再输。

    燕王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却没有再训斥他,燕王眯着双眼,询问道:“有什么可以击退敌人的办法?”,剧幸这才认真的说道:“廉颇所带来的军队并不多,粮食也不充足,臣已经派人向齐国求援,廉颇是一定会撤离的。”,燕王冷哼了一声,方才说道:“您真是老糊涂了,燕国跟齐国是仇敌,齐国怎么会帮助燕国呢?您应该向秦国求援啊。”

    剧幸并没有理会君王的无礼,他认真的说道:“是这样的,齐国的君王后,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她一定能看出,赵国覆灭燕国对齐国没有好处,若是赵国攻占了燕国的土地,就能从燕国出兵,威胁到齐国...若是我们向秦国求援,那就彻底将自己绑在秦国的战车上,如今秦国实力强大,诸侯们必须要联合起来对付秦国,不然,就要被它所覆灭。”

    “秦国??呵,要是求不了援军,就不必让秦国来操劳,赵国就能覆灭燕国了!”

    剧幸摇着头,说道:“这您不用担心,廉颇靠着这些士卒,绝对没有办法攻下都城的...无论有没有援军,都是这样。”,燕王听到他的话,这才平静了些,他又问道:“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求援呢?”

    “这是因为我担心赵王还会派遣其他将领来协助廉颇攻打燕国。”

    燕王没有再多说,沉默了许久,仿佛才想起了什么,问道:“将公呢?他怎么样?”,剧幸皱着眉头,说道:“他正在城墙上,帮着运输物资,协助守城...”,燕王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懊悔,却很快消散,他说道:“很好,守城的事情就交给您来做,寡人在王宫内设宴,等您击退廉颇之后,再款待您。”

    剧幸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他先前就派遣使者赶往齐国,想要借助君王后的力量来保住燕国。剧幸知道,齐国是不会允许赵国吞并燕国的。

    不过,剧幸大概没有料到,当燕国的使者赶到齐国的时候,君王后却已经病了。

    君王后的病很奇怪,她能走,能说,就是脑子,变得有些不大灵光,除却她的儿子,其余的什么,她都已经忘记了。她坐在床榻上,颤颤巍巍的看着周围,眯着双眼,却看不清这些人,也不认识这些人,脸上闪烁着些困惑,就连儿子田建,她也要看上许久,才能认出他来。

    “母亲...”,齐王建跪坐在母亲的身边,轻轻开口。

    这段时日里,君王后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些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是谁,她都不知道...整日都惊恐的看着进出宫殿的近侍,将他们当作是贼人。当然,她也并不总是如此,有些时候,她还是能保持清醒的,在这个时候,她就会握着建的手,认真的叮嘱他:要好好治理国家,不要丢了先祖的颜面。

    就是这么几句话,她翻来覆去的说,建并没有觉得不耐烦,母亲能够叮嘱他,他已经非常的开心了。

    君王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看了许久,她笑了起来,叫道:“建!”

    齐王点着头,笑着说道:“母亲,您终于认出寡人了。”,君王后温柔的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过了许久,方才皱着眉头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王宫啊..母亲。”

    “建,你要好好治理国家啊。”

    “母亲,寡人一定会好好治理齐国,寡人向您发誓,一定要让齐国的百姓过上富裕的生活...一定要让齐国富强起来。”,建擦着脸上的泪痕,认真的说道。君王后这才笑了起来,过了片刻,她再次开口:“建,您一定要好好治理齐国啊。”,齐王哭着,叫道:“母亲啊,您到底是怎么了,寡人已经派人去邀请最好的医,一定会治好您的...”

    齐王没有等来医生,却是等来了燕国的使者。

    齐王虽然担心母亲,可还是抽出了时间来面见燕国使者,燕国使者恭恭敬敬的站在齐王的面前,抬起头来,看了看,齐王的周围并没有君王后,燕国使者在到达齐国的时候,就听到了君王后病重的消息,看来,这消息是真实的。齐王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显得有些颓废,声音也有些沙哑。

    “燕国使者远道而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燕使急忙俯身长拜,说道:“赵国与燕国约定好和平相处,拟定了盟约,在国相出使赵国,送去礼物返回之后,赵国却撕破了盟约,即刻派廉颇来攻打燕国,齐国是有威望的国家,曾多次帮助燕国击退了胡人,天下人对于齐国,也是非常敬仰的,请齐国为燕国做主,遏制赵国图谋燕国的野心,指责赵国背弃盟约的做法!”

    齐王一愣,下意识的,他就看向了自己的身边。

    他身边空荡荡,却没有了母亲的身影。

    齐王思索了许久,也拿不出任何主意,燕国使者有些着急,又说道:“若是齐国不理会这件事,等赵国吞并了燕国,那他的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齐国,若是赵国从燕国出兵,攻打齐国,齐国该如何去阻挡呢?齐国是愿意与燕国为邻,还是愿意与虎狼一样的赵国为邻呢?”

    齐国与赵国为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齐王在心里想着,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只是让燕使等着。

    他又来到了君王后的身边,跪坐下来,认真的询问道:“母亲?赵国攻打燕国,寡人该怎么办呢?”,君王后只是看着前方,并不答话,建又询问了一次,君王后仿佛听到了,她激动的颤抖了起来,看着齐王,“一王天下...平分燕国...”,齐王没有听清楚,又问道:“您说什么?”

    君王后便不再说话了,只是茫然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母亲,您是要寡人去攻打燕国吗?”

    “建...你要好好治理齐国啊。”

    无奈的齐王只好聚集了自己的大臣们,来商谈这件事。齐国的大臣们,打仗不行,治国不行,可是商谈还是很行的,只见他们趁着君王后不在的机会,全力的展示自己的才华,有的提议要出兵攻打燕国,有的提议要出兵灭亡赵国,有的甚至提议要出兵攻打楚国...各种各样的建议都有,这就将齐王给难住了。

    君王后曾告诉他,要善于接受臣子的建议。

    可是如今他们的建议都不一样,该听从谁的建议呢?

    齐王看着群臣,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一个长相俊美,看起来非常儒雅的文士,他唤作后胜,实际上,他跟君王后还是有些亲情的,只是,君王后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位祖弟,常常当面训斥他,要他不要整日想着怎么去敛财,要以国家为重。君王后虽然不喜欢他,可是齐王跟他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君王后不在庙堂,齐王第一个所想到的就是这位后胜。

    后胜也注意到了齐王的目光,他笑了起来,站起身,对齐王说道:“请上君允许我去见燕国的使者,等了解赵国与燕国的战事之后,我再来向您禀告。”,齐王很开心,立刻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后胜大摇大摆的赶到了驿舍,燕国的使者就是在这里休息,听闻这位是来负责救援燕国的事情,燕国使者不敢无礼,急忙将他请进来,卑微的坐在他的面前,低着头。后胜咧嘴笑着,方才说道:“燕国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群臣都劝说上君出兵,协助赵国灭亡赵国....”,看到面前的使者脸色大变,后胜方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我可以向上君提议,让他出兵帮助燕国。”

    “您的意思是?”

    “您有所不知啊,我为人廉洁,就连君王的俸禄,我都是用以公事,这让我的粮仓变得空荡荡的,就连老鼠都不愿意走进来...我穿着如此朴素的衣服,都没有办法更换...”,后胜笑眯眯的说着,燕国使者瞪大了双眼,如此正大光明的索要贿赂,这样的人,他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其他的大臣,就是想要贿赂,也是对送来的礼物再三辞让,最后无奈的收下...

    不过,这对燕国而言,却是一件好事,在燕国使者拿出了准备献给齐王的所有礼物,并且做出了不让这位廉洁的后胜的粮仓继续空着的承诺之后,后胜这才知足的离开了。

    齐国指责赵国违背盟约的行为,并且全力的征召士卒,要保住燕国。

    ps:兄弟们,实在对不住,我妈身体不好,今天又在岗位上晕过去了,刚刚接回家里...唉,这退休时间也是够晚的,我妈都五十的人了,还不能退休..等会还要去一趟医院,忙完了我就更新第二章。

第两百七十六章 孔子的后人

    赵国在看到齐国的强势之后,也并没有给廉颇再派遣援军,毕竟强敌秦国还在一旁,在这个时候,破坏与诸国的联盟,还是不合理的,赵国凭借着自己一个国家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跟秦国对抗的。廉颇也接到了赵王的命令,派出武士来跟燕国议和,议和的条件是燕国归还所占领的十座赵国城池。

    燕王勃然大怒,燕国只是占据了五座城池而已,哪里来的十座城池呢?

    可是廉颇并不打算跟他议和,廉颇的武士直接告诉燕王,廉颇要跟将渠议和,若来议和的人不是将渠,那廉颇就会等待援军,全力进攻燕国,彻底的覆灭燕国。燕王无奈,便将前不久才罢免的国相将渠找来,又封他为相,让他来负责与赵国的议和之事。燕王这一次,对将渠倒是客气了许多。

    并没有要再踹他的想法,但是对于自己从前的行为,却是绝口不谈,将渠也没有再质问什么,孤身赶去了廉颇的大营,来跟廉颇谈论议和的事情,廉颇对于将渠,还是有些尊敬的,对他独身前来议和的胆量,也表示了敬佩。可是议和的具体事项,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了。

    将渠答应归还城池,可是对再加上五座城池的条件,却是根本不答应的,他又将自己曾在赵国遇刺的事情拿了出来,说着赵国当初还欠着他一个道歉之类的话,廉颇也是寸步不让,自己大老远的从赵国杀到燕国,还包围了对方的都城,只是为了夺回那几座城池??这可不行啊!

    双方经历了数次的议和,数次的商谈,日夜争吵,如此过了六天,廉颇和将渠终于达成了共识,燕国除却归还那些城池之外,再割两座城池给与赵国,并且,双方拟定盟约,互不侵犯,燕国给赵国将士提供回去的粮草...廉颇终于离开了燕国,他带着军队,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而当将渠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王宫的时候,所遇到的却是燕王的白眼。

    “您怎么能答应他呢?两座城池?还有那么多的粮草?呵,您不是拿了廉颇的什么好处吧?”,燕王如此询问道,这话一出,将渠便怒了,这样的污蔑和耻辱,他是不能忍受的,将渠即刻就要拔剑自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好在剧幸及时保住了他,燕王也急忙向他认错。

    将渠最后还是辞掉了相位,离开了王宫。

    燕王并没有留下他。

    就在赵国与燕国交战的时候,诸国也都没有闲下来。

    在平原君病逝之后,魏国正在开展的多项政策也就停了下来,这让魏王非常的不安,国相的位置正好又空了出来,魏王却又不好做出安排,便将群臣聚集起来,来商谈接下来的事情。魏王看着自己的周围,自从平原君病逝之后,那些跟随他而来的门客们,也都离开了魏国,返回赵国,这就让魏国变得更加疲弱。

    好在在座的群臣还是不少的,有芒卯,段干子,新垣衍,范痤,龙阳君等人,魏王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芒卯当初通过割让魏国的土地给秦国来让秦国扶持自己成为魏国的大臣,可是后来好在他又借助秦国的力量来让魏国从齐国那里得到了十几座城池,壮大了魏国的实力,可惜自从他被白起击溃之后,整个人便一蹶不振。

    时刻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魏王吩咐他去做事,他才会像个人,其余时候,他一言不发,只是等着群臣拿出办法来。

    而段干子,身为名臣之后,却没有名臣的才能,这一点,魏王已经看的很清楚,他也想效仿芒卯,割地给秦国,只可惜,他不能像芒卯那样,割让城池之后又用其他国家的城池来作为补偿,甚至还比割让的城池要多很多,他就只能完成前半段,这样的人,对魏王也没有什么大用。

    新垣衍是魏国为数不多的将军了,可是,魏王也不是很喜欢他,当初,白起攻打赵国,赵括正在赵地抵御他的时候,魏王曾派遣他赶往邯郸,劝说赵王奉秦王为帝,他认为,这样一来,就能避免双方的战争殃及魏国,因为魏王当时是不愿意让魏无忌继续统帅大军的。

    新垣衍赶到邯郸,正好遇到了经过赵国的鲁仲连,鲁仲连得知新垣衍的意图,便坐下来跟他谈论这件事,新垣衍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劲的说奉秦国为君王的好处,哪怕鲁仲连将魏国,赵国的君主比喻为服侍君王的奴仆,他也不生气,点着头,说弱者服侍强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鲁仲连直接告诉他:那就请秦王将魏王给剁碎了。

    新垣衍非常的生气,质问鲁仲连为什么要这样的侮辱自己的君王,鲁仲连以九侯、鄂侯、文王和殷纣王为例,说的新垣衍哑口无言,好在新垣衍对于先前的历史并不清楚,没有拿出什么“纣王推翻奴隶制”之类的话来反驳鲁仲连。结果就是没有面见赵王就回到了魏国,这让魏王对他非常的不满。

    认为他没有完成自己交给他的职责,从那之后,新垣衍就不再能得到魏王的信任了。

    至于范痤,是魏王先前的国相,是范武子的后人,他为人仗义,多谋善断,又有很出色的口才,跟信陵君是很好的朋友,当初他治理魏国的时候,也治理也很不错,甚至一度成为了联军的首领,使得各诸侯都跟随它。只是魏王也不喜欢他,若是说原因,那大概就是他跟信陵君走的有些近。

    想当初,虞卿询问赵王:您说,是让别人来朝见自己好呢?还是自己去朝见他人好呢?赵王想了片刻,然后告诉他:当然是让别人来朝见自己好。于是乎,虞卿提议:因为范痤的缘故,魏国如此的强势,使得各国都去跟随他,可魏王是个短浅的人,您可以给与他城池,让他杀掉范痤。

    当然,那位想要杀死范痤的赵王唤作赵何,并不是如今这位,如今这位赵王大概是不会想要杀死他的。赵王给魏王写信,告诉他:为我杀范痤,请献七十里之地。魏王本来就不大喜欢范痤,听到赵王的提议,非常的开心,立刻答应,派人去抓范痤。范痤躲避众人,逃上了屋顶。

    范痤派人告诉信陵君,如今赵国想要通过割让土地的方式来杀掉我,如果您置之不理,那以后秦国也想要通过这样的办法来除掉您,您该怎么办呢?

    信陵君即刻上奏魏王,保下了他。

    大概是因为魏王的举动,使得范痤也有些心寒,从此不再担任国相,甚至也不愿意为魏王献计,除非是魏王相邀,不然,他就绝对不会出现在魏王的面前。魏国并不是没有将军,魏王的身边也并不是没有大臣,只是魏王不能任用他们,也不愿意去用他们,到了如今,国相的位置出现了空缺,没有人可以代替,魏王终于想起了这些人。

    在座的群臣里,只有段干子是坐的最直的,看起来精神奕奕,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魏王,就等着魏王下令让自己来做魏国的国相,而其余几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低着头,不肯与魏王对视。魏王忽略了一直盯着自己的段干子,目光落在了龙阳君的身上。

    龙阳君却轻轻的摇着头。

    龙阳君明白魏王的想法,魏王想让自己来担任国相,龙阳君知道自己的分量,自己作为剑客,作为使者,哪怕是在魏王身边献策,都是可以的,却唯独做不了国相,国相并不是简单的为君王出谋划策,更重要的是,国相是要处理国家内的一切事务,从农桑,水利,商贸,律法,乃至军事。

    龙阳君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他根本没有办法辅佐魏王来治理国家。

    龙阳君看向了坐在他面前的范痤,如果说是有能力的人,那这位大概是在座众人里最有能力的,也是最适合担任国相的。魏王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范痤,随即皱起了眉头,对于这位大臣,魏王心里只有厌恶,没有半点的好感,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一点土地就要杀死他。

    可如今魏国无人...魏王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新垣衍却忽然说道:“我知道一个人,他是有才能的贤人,如今在等待着能任用他的明君,大王可以派出派使者携带黄金绸缎,聘请他为相。”,魏王皱着眉头,询问道:“您所说的贤人,是哪一位呢?”

    “孔斌,他是孔子的第六世子孙。”,新垣衍又说道,魏王这才点着头,看向了一旁的龙阳君,龙阳君点了点头,魏王这才笑着说道:“好,就按着您所说的来办吧!”

    于是乎,魏国派出了使者赶往齐国,邀请这位孔斌来担任国相。鲁国刚刚被覆灭,这位孔斌正在齐国的稷下学宫里与其他雪珍们进学,听闻是魏国的使者前来,他感慨道:“如果大王能够采纳我的方针,可以为大王安邦治世,即使让我吃蔬菜,喝凉水,我也愿意,如果只是让我穿上一身贵服,供以丰厚俸禄,那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魏王哪里会缺少一个老百姓呢!”

    使者大惊,急忙再三邀请,经过使者一段时间的纠缠,孔斌终于是答应了他,赶往魏国为相。

    魏王非常的开心,亲自出城来迎接他。

    就这样,魏王以孔斌为国相,准备按着他的办法来治理魏国,而孔斌担任国相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罢免了段干子,他撤换了那些靠关系受宠的官员,靠着先祖的名望而受宠的官员,代之以贤良人才,剥夺去了不干事者的俸禄,例如芒卯,范痤两人,将他们的俸禄转赐给有功之臣。

    魏王没有想到,自己这里刚来一位贤才,这位贤才就罢免了自己的数个大臣,而这些被罢免的人都非常的生气,尤其是段干子,他们嘲讽孔斌,说:孔斌明明是因为先祖孔子的缘故成为国相的,如今却要罢免那些先祖立下功业的人,他最应该罢免的人是他自己!

    孔斌对于这些言语无动于衷,继续了自己在魏国的一系列新政。

    而孔斌在赶到魏国仅仅一个月的时日里,就得罪了太多人,他跟平原君不同,平原君是通过赏赐的办法来激励官吏,而他是直接罢免了那没有作为的官吏,选取有才能的人来顶替他们的位置。这样的做法使得他在魏国内声名狼藉,各种针对他的谣言层出不穷,甚至有人说他是齐国的奸细,是来灭亡魏国的。

    龙阳君劝说魏王,不要听信这些谣言。

    而有人将这些谣言告诉了孔斌,孔斌说道:“从来不能与庸人共商创业大事!古代善于治理政事的人,起初时都免不了被诽谤。子产在郑国做相,三年以后流言蜚语才停止。我的祖先孔子在鲁国做相,也是三个月以后诽谤才终止的。现在我每日改革政事,虽然赶不上前代圣贤,难道还考虑诽谤之言吗?”

    可是那些大臣日日前来跟魏王哭诉,也是有些动摇了魏王对孔斌的信任,每当孔斌来提出一些重大决策的时候,魏王总是很犹豫,不敢答应他。接下来的时日里,孔斌无论提议什么,都得不到魏王的认可。

    终于,在过去了一段时日之后,孔斌无奈的对左右的人说:“建议不被采纳,是我的建议有不合适的地方,建议不合君主的心意,我再做他的官,享用他的俸禄,是不做事白吃饭,我的罪过也太大了!”

    而他正准备要辞掉自己的相位,魏王却得到了一封来自赵国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跟从前非常的相似,当年的赵王何想要杀死范痤,也是给他写了这么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也很简单:“请将孔斌送来赵国,寡人愿意为您割让五十里地!”

    什么,赵王想要寡人的贤才?孔斌是寡人的国相,这怎么能行呢?

    要加地!

    于是乎,魏王和赵王以六十里的土地交易了孔斌,尽管龙阳君一再劝说魏王不要这么做,可是魏王还是觉得,与其让这位离开魏国,不如将他送给赵国,还能为魏国换来一些土地,这对魏国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啊。于是乎,在孔斌的惊惧的目光之中,有武士冲进了他的家,将他绑了起来,塞进了马车。

    孔斌痛呼:“大王想要杀我,可以赐给我短剑,请不要这样羞辱我!”

    可是魏王并没有赐给他短剑,人赵王要的是活着的孔斌,死掉的孔斌可不值五十里的土地啊,就这样,孔斌被捆绑着一路送去了赵国,最初,孔斌还认为魏王是想要杀掉他,可是当他明白魏王将自己卖给了赵王之后,悲呼道:“人怎么能像货物一样被出售呢?”

    他便想到了自杀,可惜,已经太迟了,魏人堵住了他的嘴,绑住了他的手,遏制他所有想要伤害自己的行为。

    终于,赵王亲自出城,见到了这位奄奄一息的贵客。

    孔斌愤怒的瞪着面前的赵王。

    赵王却急忙俯身行礼,恭敬的说道:“魏王不是值得您服侍的君王,孔子说:贤臣要懂得选择好的君主来服侍。寡人因为没有您这样的人来辅佐,曾经犯下了很多的过错,如今想要弥补,希望您能留在寡人的身边,纠察寡人的过错,寡人会听从您的建议,施行仁政,让百姓们变得富裕起来。”

    孔斌看着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终于答应了他。

    ps:病退现在真的是太麻烦了,手续多的惊人....

第两百七十七章 李冰与郑国

    各国互相争斗,都想要增强国力,取得突破,而赵国和燕国的战争,并没有让他们收益,燕国丢掉了城池,失去了贤明的国相,在辽东地区出现了小规模的叛乱,将渠为时三年的安辽政策彻底被破坏。而燕国不少的大臣,也都选择了离开,燕王殴打将渠的行为,让他们非常的愤怒。

    这样无礼的君王,显然是不值得他们效命的,燕王认为这一切都是将渠的过错,偷偷派出武士去杀死将渠。

    而前往杀害将渠的武士,不忍心去伤害将渠,护送将渠逃离燕国之后,自杀了。

    将渠赶到齐国,便再也没有人见到他。

    有人说:曾看到将渠拿着锄头跟着百姓耕作。也有人说:曾看到将渠为他人编制草席来谋生。无论如何,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这位国相,这让赵王觉得非常遗憾。赵王是很感谢燕王的,燕王的进攻,使得赵王成功将赵人的注意力放在燕国的身上,并且通过击败燕国来鼓舞了赵国的人心。

    像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齐国对这次战争的干涉,也并没有让他们得到什么好处,君王后的病情,反而是齐国庙堂混乱,政令不通,齐王优柔寡断,对任何事情,都没有自己的看法,他已经习惯了听从母亲的安排,在母亲不能再为他出谋划策之后,齐王建慌了,甚至都不再去见群臣,整日陪伴在母亲的身边。

    有儒者赞叹他的行为,认为天下没有比齐王更孝顺的君王。

    可是荀子却严厉的训斥齐王的这种行为,荀子认为:齐王用心治国,不辜负母亲的厚望,这才是真正的孝顺,而整日陪伴在母亲的身边,荒废政务,只希望母亲早点好起来,再帮着自己处置政务,这是非常自私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荀子甚至告诉赵政:千万不要学这样自私的孝顺,真正的孝顺是完成父母好的心愿。

    齐国原先蒸蒸日上的状况顿时消失了。

    而在魏国,魏王还是没有找到最适合的,最有才能的接班人,这让魏王感慨:天下的贤才为什么都不在魏国呢?他派人邀请来的孔斌,只是在几个月后,就被他卖给了赵王。而孔斌先前在魏国施行的政策,被魏王全部废除,段干子等无能的小人,以及那些不愿意再为魏王出谋划策的人,再一次被召集到庙堂里。

    魏王对孔斌很是失望,认为他的才能配不上他的名气,他依旧没有让魏国强盛起来。

    而赵王还是很开心的,他请来孔斌之后,即刻设宴来款待孔斌,又以孔斌为假相,取代了李牧,李牧则是继续派往云中,守卫边塞。赵王数次跟孔斌请教治理国家的政策,孔斌非常坚决的告诉赵王:“不出二十年,天下就要归秦国所有了。若是您没有变法的魄力,不能在短时间内使得赵国强大起来,赵国是一定会灭亡在您的手里。”

    群臣听到孔斌如此言语,都是非常的愤怒,赵王却高兴的问道:“寡人听闻,秦国是残暴的国家,国君从不以道德礼法来治理国家,请您告诉寡人,该怎么抵御他呢?”,孔斌在赵国巡视之后,方才拿出了方案,跟在魏国的方案不同,他拿出的方案却是要赵国在各地修建粮仓,让各地存粮,在灾时可以救济百姓,在战时可以避免百姓被饿死,让士卒们安心作战。

    诸国之内,大概只有赵国,算是有些成果的。

    至于楚国,还是在忙于内斗之中,黄歇收走了贵族大量的土地,分发给了百姓,将雇农变成农民,又将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推广到楚国的偏僻地区,主要经营南方的土地,增加楚国的粮产。鼓励百姓生育,解放贵族的奴隶,家臣,迁徙山上的野人,增加楚国的人口。

    秦国当然也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虽然这段时日里,秦国并没有对外扩张,可是内政方面,却没有停下来,先是在巴蜀地区,郡守李冰,他带着儿子,访察水脉,因地制宜,前人的基础上修建都江堰,将肆虐的岷江分为内外两股,化害为利,兼具汇洪与灌溉两大功能。

    在水利工程完成之后,他又开凿滩险,疏通航道,又修建汶井江、白木江、洛水、绵水等灌溉和航运工程,以及修索桥,开盐井等举措,使得巴蜀地区变得富裕起来,并且加强了这里与中原地区的联系。巴蜀的富裕,使得秦国有了一个稳定的后方粮仓,可以支持秦国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

    好事成双,在李冰完成了蜀郡的大工程之后,秦王令他前来咸阳,接受赏赐。

    赵括也看到了这位被巴蜀百姓一直祭拜的贤人,李冰很高大,可是却异常的消瘦,浑身黝黑,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咸阳城里的老农,他话语不多,从外表看起来有些憨厚,待人也很有礼貌。他来拜访赵括,却是因为《马服书》的缘故,赵括邀请他进院,又令人宰羊款待。

    “武成君...不必如此。”,李冰面对赵括这异常的热情,也是有些惊讶,他只是一个地方的郡守,论爵位,他也不过是右更,远不如武成君,他不知道武成君为何对自己如此的恭敬。赵括摇着头,认真的说道:“我听闻:身为将领的人,带着精锐的士卒击败敌人,后人会赞叹他的勇武。”

    “身为国相的人,治理国家,让百姓过上的好日子,后人会赞叹他的智慧。”

    “而像您这样的人,办水利,使得一个地区数千年因此受益,后人是一定会祭拜您,感谢您的恩德...我真希望天下能多出几个像您这样的人。”

    “您过誉了,我修建的水渠,能让一个郡的百姓受益百年,而您的《马服书》,则是可以让全天下的百姓因此而受益千年,我从不曾见过您这样的人,我常常通宵去读您的著作,这让我受益匪浅,您在书里所提到的那些政策,您的考成法,一条鞭法,屯田法...我从不曾听说谁能想出如此多的制度...我有很多想要跟您请教的地方。”

    赵括苦笑着,自己哪里是提出这些政策啊,他不过是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改革全部都说了出来而已,从汉代的轻徭薄赋,到后来的各项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改革,他所能想到的,全部都写了出来,若不是韩非,他根本都不能将这些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只因为太过混乱。

    还是韩非将他平日里所说的言行与他想到的政策结合起来,方才形成了一个勉强能看的政策体系,虽说漏洞百出,也不合时宜,但是如果在将来不被焚毁的话,应该还是能有些作用的吧。中国的封建王朝,是君主专制不断加强的一个过程,在明清时达到了最顶峰。

    而赵括的马服书,可以说是在哪个朝代都不过时,等到战争结束了,人们就会惊讶的发现,这轻徭薄赋,与民休息适合如今,等到豪强并起,他们就会发现这迁徙地方豪强,遏制他们发展的政策还挺适合如今的,等到世家门阀为患,他们就会发现这科举制还可以用...赵括如此想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将在院落里玩耍的赵政叫了过来。

    难得今天荀子要跟公孙龙去游历秦国各地,赵政有了假日,看到父亲叫自己,他不情不愿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又朝着那个面色黝黑的官行礼拜见,李冰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这位就是您的儿子?比我的儿子要年幼很多..”,赵括板着脸,认真的对赵政说道:“书籍是很有用的东西,不该被焚毁。”

    “父亲?我没有烧书啊!!!”,赵政茫然的瞪大了双眼,委屈的说道。

    “我知道,以后也不许这么做。”

    “嗯...”

    “好了,去玩吧。”

    赵政这才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李冰也不明白,为什么武成君跟自己聊着聊着,就将儿子叫来,莫名其妙的吩咐了一句,就让他离开了。李冰又问起了一些先进的制度,包括赵括曾提出的迁徙豪强制度,迁徙豪强,是西汉所普遍采取的一种办法,在当时,地方豪强并起,他们占据大量的土地,欺压当地的百姓...

    当然,秦国是不存在豪强的...秦国的豪强,那都是拥有爵位的将士,他们拿军功换来了土地,家臣。可是他们也不敢说欺压百姓,兼并土地,这在秦国是重罪,别说是有三四级爵位的将士,就算是应侯也不能这么做。李冰却说道:“若是一王天下,没有了战争,那些曾经的有功将士,失去了继续获得土地的途径,那他们就一定会像您所说的那样...通过违法的办法来获得耕地。”

    没想到,李冰还是挺有远虑的,他跟赵括谈起了自己对于战后世界的看法,他的很多想法,跟赵括不谋而合,甚至也符合历史,李冰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秦国的灭亡,秦国是一个建立在战争之上的国家,若是有一天,战争真的结束了,那这个国家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们两人正在聊着,郑国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早就在赵括的嘴里多次听到李冰这个名字,在来到秦国之后,他又从别人的口中也听到了这个名字,如今听闻,这个人来到了咸阳,郑国是连忙去找,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有找到他,最后听说他在赵括这里,他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赵括急忙为李冰介绍这位郑国,两位大工程师见面,双方都有些激动。

    两人握着手,坐下来开始谈论起了水利的工程,李冰在说郑国想要修建的渠,认为这个举动会让关中受益千年,而郑国在夸李冰的都江堰,认为这是没有人可以超越的,两人见面,话语也就转变成了专业术语,赵括坐在一旁,完全没有办法融进去,他都听不懂这两位在说什么。

    郑国说起了自己的谋划,他好连计划书都带来了,郑国和他就将计划书铺在地面上,两人不顾礼仪的跪在地面上,挤在一起,拿出手指在泥土上作画,赵括看得出,他们是弄设计图,赵括可不敢打扰他们,只能是在一旁看着他们画的图,两人时而争吵,时而大笑,时而恼怒,完全没有大工程师该有的样子...

    赵括悄悄的站起身来,离开了这里,刚刚走到了内室,就看到赵政一脸茫然的看着远处那两个人,赵政抬起头来,询问道:“父亲,他们在做什么?”,赵括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在商量着,要在秦国建立很多的水渠...”,赵政恍然大悟,点着头,又问道:“这有什么用呢?”

    “有利于灌溉,防止水灾,作用大着呢!”

    “政啊,修建水利是功在千秋的事情,这是一定要重视的,可问题是,也要看对当代的影响,不能说为了后来的利益就不断的压榨当代的百姓,这是不行的,在不造成严重后果,不会伤害百姓的基础上,修建有用的渠道,将凶猛的水变成有利于农桑,有利于百姓的事情,这是非常好的。”

    “你要尊重这样的人...当然,除却恶人,任何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我知道,公孙先生告诉我:没有永远高贵的人,没有永远卑贱的人,若是凭着如今的高贵就去轻视那些卑贱的人,那总会有一天会沦落为卑贱的人,遭受到同样的待遇。”

    赵括开心的揉了揉赵政的头,“说的好啊。”

    赵政抬起头来,得意的朝着父亲一笑,如今的他,在荀子等人的熏陶下,显得有些过分的成熟,而只有面对赵括这些家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自己孩子的那一面,赵政正要说什么,忽然看着前方,叫道:“父亲!不好!他们打起来了!!”,赵括即刻看向了前方,就看到两人正愤怒的互相盯着对方,犹如发怒的公牛一般互相顶撞。

    赵括连忙走上前,将两人分开。

    经过询问,方才知道,两人是因为理念不合的缘故,出现了争吵。

    郑国是个彻底的工程师,他做工程是不会计算耗费的民力物力,也不会去管这样的修建工程会影响到多少的百姓的正常生活,而李冰不同,李冰是地方的父母官,在修建的过程之中,他是会去考虑这些,他的出发点是有利于当地的百姓,不会让工程影响到农桑,影响到百姓的正常生活。

    故而,两人便吵起来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即将结束的时代

    赵国,邯郸

    邯郸人在失去了马服君,平原君之后,终于是听到了一个难得的喜讯,廉颇将军击败了燕国,羞辱了他们的君主,这件事成为了邯郸人仅有的趣谈,他们失去了自己最敬仰的马服君,可是生活还是得要继续,死掉的人将得到安息,而活着的人则需要继续生存。

    耕作忙碌的季节已经走远了,赵国再一次变得寒冷,而这次的寒冬,赵人却没有了太阳来照耀着他们,这让他们觉得更加寒冷,哆嗦着,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常常能听到哭声,这是又送走了一位抵御不住寒冷的人。赵王在大方向上,的确是说到坐到,他减免了百姓的税赋,也免去了这些年里的一些徭役。

    而官吏们,有功的人也得到了相应的赏赐,做恶的人被处置。

    廉颇将军是丝毫不会留情的,在审判这方面,很少有人能逃脱,加上先前的一系列的政策,赵国的情况倒是开始回暖,这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在从前,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可是日子过的还是很开心,常常聚集在一起,谈论着马服君的壮举,听着有学问的人讲述马服君的言行。

    而如今,他们总算没有再饿着肚子,却再也听不到从前的笑声了。

    在邯郸的一处小院落里,年迈的庞公坐在床榻边上,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田单,脸上满是担忧。田单比起从前,虚弱了一些,额头滚烫,赵王在各地都设立了医官,也算是一件好事,如今就有医正在为田单治疗。田单的脸上并没有担忧,也没有忧虑,他看起来反而有些轻松。

    他看着一旁的庞公,摇着头,感慨道:“庞公...看来我也熬不过您...要先一步离开了。”

    庞公也是笑着,他说道:“没有几个人能熬过我的...世人都说秦王长寿,可这位秦王也绝对熬不过我,您相信吗?”,田单笑了起来,随后又剧烈的喘了起来,他点着头说道:“我相信这一点,您到底是如何保持长寿的呢?”

    “您想要学?”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

    “早睡早起,清晨舞剑,不贪吃,不多饮。”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庞公笑着说道:“等您稍微好了一些,您可以搬到我家的附近...”,田单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不必了,长寿,未必就是好事啊,世人大多羡慕您,却不知道,活得越久,也就越痛苦啊。”

    “这倒是真的...我送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送走了自己的七个孙子,如今连玄孙都已经病死了一个...”,庞公苦笑着说道:“我过去的那些朋友们,只剩下了一个剧幸,我现在很担心他会被廉颇杀死...”

    “庞公啊...我倒是希望您能早点离开。”

    “您为什么要咒我呢?”

    “我只是不想让您看到赵国覆灭而已...呵,马服君离开了,再也没有人能挡住秦国了...”,田单眯着双眼,他认真的说道:“就如那位孔斌所说的,最多二十年,天下都要归秦国了...我倒是无所谓,哪怕秦国灭亡了齐国,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我的齐国早就灭亡了...”

    “可是您不同,您一心为赵,若是那一天到来,而您还在人世,即使没有遭受到秦国的侮辱,您也会很痛苦吧...毕竟,您可以为了赵国去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当初马服君要离开赵国,有人跟上君说:可以派遣武士装作燕人来截杀马服君。这个人是您吧?”,田单笑着询问道。

    庞公低着头,没有言语。

    “因为您知道,马服君赶到秦国,秦国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了,赵国也一定会覆灭...可是啊,您想错了,就是马服君留在赵国,赵国也一定会覆灭的,赵丹为人狡诈,他不是不知道变法的好处,他只是不愿意将变法的荣誉让给臣子而已...马服君刚刚离开,他就开始全力贯彻马服君的政策...”

    “这是因为悔恨?还是因为马服君不能再主持变法?”

    庞公认真的说道:“起码,赵国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以后的赵国,将会越来越强大。”

    “这您可就错了...我看如今的太子,为人嚣张跋扈,蔑视律法,轻视大臣,赵丹想让他跟随我学习,可是他并不愿意,说:宁死不学齐人治国的办法。您相信吗?如今的变法,在太子继位之后,就会被毁掉...而如今这些全心辅佐赵国的大臣,会被他所驱逐...赵丹不知道该如何教育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意用律法来治理赵国。”

    庞公严肃的说道:“我是赵人,无论付出了什么代价,我都要保护我的国家。”

    “我记得,您的先祖庞涓,是魏人?”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田单点着头,说道:“您说的不错...您说的很对。只是,有些时候,您所想要保护的国家,就未必能领情,这就是做人的悲哀,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按着您所想的去发展,从庶民到君王,没有人不遭受苦难,庶民没有粮食能饱腹,商贾们忍受苛刻的税赋,士卒们不断的被杀死,大臣们被忌惮,被驱逐,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君王看着自己的国家逐渐衰亡...”

    庞公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道:“这并不能让我放弃,我还是会尽力,完成自己的职责,不辜负自己的使命...我改天再来看您。”

    “不必了...您忙自己的事情便是了...单早就死了..哪怕再死上一次,也无关紧要了...”

    “我有一封写给马服君的书信,您可以派人去交给他吗?”

    “好。”

    庞煖离开后的三天,田单离开了人世。他走的很是安静,睡了一觉,次日,家臣走进来,就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这位被自己的国家所抛弃的将军,并不想要将自己安葬在齐国,不过,赵王还是按着齐人的风俗安葬了他。赵王非常的痛心,他的贤才们,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如今,他又失去了一个顶尖的贤才。

    田单的脸上,满是解脱,或许在生命终结的时候,他才彻底的释怀了。

    前来送丧的人还是很多的,田单的名气很大,知道他的人也很多,只是因为他太过冷酷,众人才没有来拜访他,田单的坟地与乐毅的坟地很近,两位曾经的对手,在共事了多年之后,成为了永远的邻居。

    而当田单逝世的消息传到了齐国之后,在齐国终于引发了巨大的轰动,齐国的百姓们自发的为田单送走,他们整齐的走上了街道,有庶民,有商贾,有游侠,有学者,此刻,这些齐人,全部都放下了自己的事情,聚集在一起,他们披麻戴孝,走在街头上,嚎啕大哭,口中呼唤着田公的封号。

    齐人认为,人在逝世之后,是要回到自己的家乡的。

    而要让他们找来,就需要不断的呼唤他们的名字,让他们听着声音回到自己的故乡。

    齐人打出了安平君的旗帜,这正是田单在齐国时的封号,围聚在这面旗帜之下,齐人大声的嘶吼着:“安平君!!请您回来吧!安平君!!请您回来吧!!”,齐王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急忙询问大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大臣告诉他,田单逝世了。

    齐王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件事,寡人知道,可百姓为什么要这样呢?”

    大臣却有些回答不上来。

    这样的发丧行为,在齐国各地蔓延,参与的百姓越来越多,那些年长的老人,激动的站起身来,热泪盈眶的说起了安平君复国的事情,他们听着那惊天的口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们挥舞着手里那并不存在的武器,似乎想要重新回到安平君的身边。有些已经神志不清的老者,在口号之中,依稀回到了从前,便愤怒的大吼:“复齐国!!杀燕人!!”

    齐人从不曾忘记他们的救世主,齐国也从不曾抛弃他那英勇的将军。

    抛弃他的只有那些恶臭的蛀虫。

    哪怕是齐王逝世,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所有的齐人都在为他们的英雄而哭泣,而这个古老的国家低声呼唤着它那杰出的儿子的名字。

    田公的灵魂,也一定是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就在齐人的哭声之中,就在他们那响彻天地的呼唤声里,飞回自己的故乡,开心的看着一切,投入众人的怀抱。

    这场悼念田公的送行,在齐国持续了七天,方才结束。

    在寒冬之中,新的一年到来。

    秦王五十六年,赵括收到了一封来自故国的信。

    他本以为这是信陵君,或者李牧所送来的,可是当他打开竹简之后,却惊讶的发现,这是田单写给自己的书信。

    “括,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是为了自己的国人不惜死战的人。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却总是被背叛,被迫离开自己的故乡。早在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您注定是要离开赵国的。因为没有君王可以忍受自己的国家内有一个被国人追随的大臣。”

    “当初,曾经有人劝我,可以趁机杀死齐王,自己来担任齐国的国君...可是我没有那样做,我不想让自己的国家又陷入战乱之中,我才刚刚让他从战乱里走出...我想,您大概也是如此...您如今在秦国,可是不要觉得,离开了自己的故乡,这种为难就能结束,除非您一言不发,待在府邸里不出去,否则,就一定会再次遭受迫害...”

    “不过,您所抚养的那个孩子..若是他来担任秦王,或许就不会有这样忧虑吧。”

    “您真幸运啊...”

    田单写了很多,赵括读了许久,这次看完了他的信件,信件里,并没有什么劝诫,也没有交代什么,只是一些闲谈,就好像跟自己的朋友谈话那样,田单写了很多被他藏在心里的话,甚至还有一些趣闻,包括他跟赵奢之间的恩怨,田单跟赵奢吵得很凶,两人的理念南辕北辙,每次聚在一起,总是不欢而散。

    田单到现在都觉得:除却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在其他领域上赵奢是不如自己的。

    明明是很多的趣闻,明明只是朋友间的闲谈,可赵括还是读出了一种浓厚的悲哀,被风趣所掩饰住的悲哀,田单跟赵奢吵架是因为田单觉得国家只需要抚养一支精锐就可以了,不必过多的征召士卒,这是因为他当初在跟乐毅交战的时候,齐国全民皆兵,严重的破坏了农业,齐国的耕地上空荡荡的,没有人来照料,处处都是孤儿寡母。

    他见过战争所引发的最大的祸患,所以他觉得要节省民力。

    而田单所说的那句,您真幸运...却是他最大的不幸。

    赵括在接到书信后隐约有些不安,在几天之后,他接到了消息,田单病死在了邯郸。

    赵括非常的伤心,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随后的几天里,韩非说起了他知道的情况,据说齐国爆发了一场发丧活动,所有的齐人都涌上了街头,来呼唤田单的名字,为他发丧,韩非训斥了这种行为,认为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的用处,只是耽误了耕作和其他正常的工作。而赵括却不这么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赵括心里有些欣慰。

    起码,齐人并没有忘记田单。

    就在赵括得到田单病逝的消息后不久,秦国也出了一件大事。

    秦王病倒了。

    那位看起来无比雄壮,总是精神奕奕,让人不敢直视的猛虎,那位雄才大略,横扫六国,让他人不敢与他争锋的秦王,终于病倒了,就在这个寒冬里。武安君倒下的时候,将士们有些不安,应侯逝世的时候,大臣们非常的思念他,而秦王病倒的时候,整个秦国都乱了。

    安国君,赵异人,急忙去照顾秦王。

    大臣们更是聚集在王宫里,商谈着接下来的情况。

    就连赵括,也带着赵政去看望了秦王。

    虚弱的秦王躺在病榻上,紧紧握着赵括的手,悲愤的说道:“若是再给寡人十年...十年...十年就好啊。”

第两百七十九章 雄才伟略的两位君王(感谢定orz一的盟主)

    秦国内传出的消息,却是让各国都有些开心。

    秦王终于要死了?

    这位秦王耗死了其他国家四五代的君王,如今各地的君主,都比他要小太多,像燕王这类,跟他的孙子是差不多年纪的。秦王的统治时间实在是太长,前任的孝公,惠文王,武王的统治时间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多。这位秦王,声名在外,得到各国的尊重,乃至是畏惧。

    秦国对诸国的碾压姿态,是在他统治期间所出现的。他本来是没有资格继位的,当初秦武王与大力士孟说在洛阳周王室的太庙比赛举龙文赤鼎,不幸胫骨被砸断而死。武王突然死去,又无子,为了继任者的问题发生争执。宣太后想立公子芾,与惠文后想立的公子壮争秦王,并得到智囊樗里疾的支持。

    但是赵武灵王非要迎立在燕国为质的公子稷为秦王。大概是因为这位在燕国为人质的公子稷表现得很平凡,也或许是故意想要扰乱秦国的内部情况,秦国面对刚刚经历了军事改革的强大赵国,还是有些压力的,最后无奈的拥立公子赵稷为秦王,也算是双方的妥协。

    这位公子刚刚继位的时候,还显得有些稚嫩,多次将已经占领的土地归还给韩国,楚国等国家,来建立与他们的同盟关系。国家内部的全力也都集中在权贵的手里,秦王并没有多少实权,改变,要从一位化名张禄的年轻人来到秦国说起了。自从这位年轻人出现在秦王的身边之后,秦王就开始了他辉煌的一生。

    远交近攻,不断的扩张秦国的土地,在军事上多次击败各国,使得各国被迫联合起来对付秦国,而在政治上,他治理大后方,巴蜀地区成为秦国的粮仓,关中地区变得更加安宁富饶,边塞地区的胡人归顺,成为了秦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哪怕荀子,也对秦国的政事表达了高度的认可。

    如今,这位虎狼一样的君王,却只是躺在床榻上,痛苦的呻吟着,整个人越发的虚弱。

    果然,只有时间,才是最厉害的凶手,没有人能够抵御它。哪怕是白起这样的杀神,或是秦王这样的明君,都要屈从与它的权势,无奈的低下头来。

    秦王虽然虚弱,可并没有耽误国家的事情,躺在床榻上,秦王吩咐众人:让安国君来代替自己处置国事,让群臣辅佐他。安国君做了很多年的太子,终于迎来了自己作主的时日,不过,安国君并不开心,他很担心自己的父亲。每日都是忧心忡忡的,早晚都要去拜见秦王。

    他的这个举动,不仅没有让秦王觉得开心,反而让秦王破口大骂:寡人让你治理国家!你天天来进王宫做什么?!你在急着当国君吗?!

    安国君代替秦王来处置国事,并且,安国君完成了一件大事,听从郑国的建议,在关中地区修建水渠。在得到了安国君的允许之后,群臣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大量的物资调往关中地区,各地的百姓们也都动员了起来,郑国亲自负责修建的事情。秦国并没有因为秦王的病重而停止了发展。

    赵括来看望秦王的时候,秦王就让赵括坐在自己的身边,跟他唠叨了起来。

    躺在床榻上的秦王变成了一个温和的老者,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霸气,开始跟赵括谈论起了秦国的未来。“武成君啊...您知道为君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秦王笑着问道。

    赵括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大概是在用人的事情上吧。”

    “您说的很对,君主是要懂得去用人,可是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后代。”

    “您曾经说,一个庸碌的君王就能毁掉数代君王的努力...实际上,您说的很对...寡人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故而,寡人生育了很多的孩子,并且花费心思来教导他们,寡人邀请了很多的有才能的人教导自己的孩子,教到他们成年...寡人亲自来教给他们担任君王的道理,苛刻的对待他们...”

    “寡人的孩子都害怕寡人,却不爱寡人。”

    “生在君王的家里,这是他们的福气,故而,他们也要承受相应的责任...安国君年幼的时候,性子顽劣,寡人是最厌恶他的,最严重的时候,寡人曾将他吊起来用鞭子来抽打...终于,他成长为合格的继承者,哪怕不如寡人,也不至于毁掉寡人的努力....寡人也要求自己的儿子像寡人这样教导自己的孩子...”

    秦王咧嘴笑了起来,他说道:“教导出合格的继承人,这才是君王所应该要做的事情啊。”

    赵括深以为然,他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很对...的确是这样的。”

    “寡人并不担心秦国的未来,安国君,公子异人,他们都是合格的君王,政在您的身边长大,寡人就更加不必担心了...他一定会是个仁慈的明君...而您还很年轻,寡人倒是希望,您能为他教导他的儿子,他的孙子...”,秦王笑着,便又咳嗽了起来,赵括急忙上前,想要叫来医,秦王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

    “您说,秦国能完成一王天下吗?”

    “能。”

    “寡人想要见政...”

    赵括离开了王宫,返回家里,便将赵政叫来,吩咐戈将他带去王宫,赵政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让自己去王宫,可他还是没有多问,而赵括并没有跟着他前往,他留在了这里,如今,赵括在带着弟子们钻研一个命题,也就是育种和栽培的问题。赵括与农家合作,在咸阳搞了五百亩的试验田。

    有粟,小麦的育种,选种,以及对野生植物的驯化,还有就是野生植物与可食用植物的结合。

    赵括对农业知识并不熟悉,可是他知道遗传学,他也知道人类对大自然漫长的驯化过程,在后世人类所食用的所有果子,庄稼,其实都是经过了一种驯化的,赵括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知道这些东西在后世的味道,例如苹果,这个时代的苹果,唤作柰,这玩意被贵族拿来当香囊,根本不能食用。

    再比如麦,这个时代的野生麦成熟时,保持小麦轴在一起的茎轴就会粉碎,这样种子就可以散开了,没有外壳,它们就会迅速发芽,但这种天然有益的脆弱性并不适合人类,因为小麦不能被收割,只能从地面上去捡...这也需要人为的驯化,可以说,这个时代的百姓吃不饱饭,也不全是因为战乱。

    因为他本身对野生植物的驯化程度就不够高,可以食用的东西太少。

    赵括吃了一顿麦饭,险些给喷了出去,这也太难吃了。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石磨,可是麦很不好吃。

    赵政走进了王宫内,有武士将他带到了秦王的身边。赵政看着床榻上的老人,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有些悲伤,他朝着老人俯身行礼,便乖巧的跪坐在了一旁。秦王令武士扶持着自己坐起来,这才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政,他挥了挥手,武士们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了他与赵政两个人。

    “政...你知道自己是谁嘛?”

    秦王开口问道。

    赵政认真的说道:“我是马服子。”

    秦王笑了起来,他又说道:“我想要给你讲个故事。”,赵政没有回话,秦王这才说道:“当初,秦国想要攻打楚国,为了避免与赵国同时开战,便派遣了质子赶往赵国,改善与赵国的关系...这位质子,在赵国娶了妻,结交了很多的朋友,当秦国准备攻打赵国的时候,这位质子准备逃回秦国...”

    “可是,他的妻怀有身孕,他无法带他们离开,只能将妻交给自己的朋友,让他来照顾...后来,他的孩子在赵国出生了...那位质子唤作赵异人,他的妻是赵姬,他的好友是武成君,他的儿子是你。”,秦王认真的说道。

    赵政沉默着,平静的看着秦王。

    “我早就知道了。”

    “哦?”,秦王有些惊讶,他看着面前这平静的孩子,他没有哭闹,没有辩解,也没有伤心。赵政平静的说道:“荀公早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他说:父母的职责不只是生育,更重要的是养育和教导。我在秦国的父亲生了我,我应该感谢他的恩德,可是我并不爱他。他并没有尽到他的职责,我也不必去履行自己作为儿子的职责。”

    “我在赵国的父亲,他将我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看待,无论是大母,母亲,戈公,狄公,幸公,还有我的师兄们,他们都将我当作是自己的家人...他们教会了我很多,却唯独没有教我去背弃自己的家人。”,赵政冷静的说道。

    秦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阴沉的问道:“那你应该要知道,若是你不承认你在秦国的父亲,你是继承不了王位的吧?”

    “哦?您会因为王位而承认一个外人来作为您的父亲嘛?”,赵政反问道。

    秦王冷笑着说道:“寡人会...”

    “为什么呢?”

    “因为寡人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寡人的名字,让后人们不敢忘记祭拜,让敌人们不敢正视,让所有人都在寡人面前低头!这是只有君王才能做到的事情!”,秦王说着,又问道:“你不想要得到王位?”

    “我当然想...我想要超过父亲,那就只有来当王,建立一番谁也不能比的功业,您,先祖,乃至三皇五帝都不能媲美的大业...这才是我应该要做的。”

    秦王冷笑了起来,他说道:“那你就需要承认异人为你的父亲,不然,你得不到王位!更别提什么超越三皇五帝!”

    “我不会承认的,可是王位,也一定是我的,除非您在这里将我杀死,不然,就凭借着那些被我打哭的,只会向父母告状的诺懦夫?他们能挡得住我嘛?我只要拿上一柄利剑,就能杀死他们。”

    秦王瞪大了双眼,他说道:“那寡人就只能将你杀死了。”

    “您也拦不住我的,您若是杀死我,父亲,师兄,荀公,所有的人都会背弃您,他们会离开秦国,成为秦国的敌人,您所建立的所有功业,都会失败...除非您将他们全部杀死,那样的话,秦国就离灭亡不远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敢这样跟您说话的原因了。”,赵政认真的说道。

    “还有嘛?”

    “您想要一王天下...在我的同龄人里,只有我才是最适合的继承者,您不仅不会生气,您还会很开心。”

    秦王愣住了,他打量着面前的赵政,方才问道:“你到底多大?”

    “正好八岁。”

    “这是八岁的人能说出来的话??是谁教你的?”

    “是我自己所想到的。”

    秦王一脸的震惊,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这次叫赵政来,本来是为了教他一些荀子等人所不会教的内容,也就是如何成为一个君主,可如今看来,这孩子还需要教嘛??赵括这是怎么教出来的??秦王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看起来非常的开心,他眯着双眼,玩味的说道:“六国君主都会设立宴会来庆祝寡人的逝世!”

    “可是他们不会明白,他们真正的噩梦,要来了!”

    秦王笑着,又看了一眼赵政,有些嫌弃的说道:“好了,你回去吧,告诉外面的武士,让他们将安国君和异人叫进来!”,赵政站起身来,朝着秦王俯身行礼,这才走出了大殿。秦王看着他离开,心里的震撼却很难掩饰,莫名的,他心里居然是有些恼怒,现在的孩子,为什么都这么早熟??

    自己准备了好几天的教导,居然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很快,安国君和异人也都来到了这里。

    秦王的面色不错,比起前些日子,好了很多,这让安国君非常的开心,他跪坐在父亲的面前,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秦王看着面前这白发苍苍的儿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看向了一旁的异人,这才认真的叮嘱道:“你要立赵政为太子,让他来继承你的位置,若是你不能让他来继承你的位子,那就杀掉他。”

    异人瞪大了双眼,杀掉他??

    “政虽然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可他是我的儿子,我如何能...”

    “那就立他为继承人啊!”,秦王咆哮道。

    异人连忙点着头,答应了这件事。秦王这才让异人离开了这里,只是看着安国君。

    “柱...寡人不行了...坚持不住了...秦国,就要交给你了。”

    “父亲~~”,安国君忽然哭了起来,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秦王的身边,将头埋进了父亲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秦王想要训斥他的,可是当他将头埋进自己怀里的时候,秦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安国军的后背,哄道:“别哭了...别哭了...”

    就像五十年前,秦王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轻抚着他的后背,哄着他那样。

第两百八十章 纸!纸!纸!

    秦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潦草的交代了后事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当他进入长眠的时候,他非常的安心,一点也不担心秦国的未来,也并不担心后人是否会停止对自己的祭拜,因为他相信自己这一生所做的事情足够的多,他也相信自己的后人不会辜负自己的期待,在弥留之际,他一直都在低声的呼唤着“范叔”,左右的武士们说:这是应侯亲自驾车来迎王离开。

    在这期间,安国君一直都是陪在秦王的身边,他哭的声嘶力竭,不断的叫着父亲,他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没有了呼吸,却无能为力,在秦王离开的那一刻,安国君也倒下了,群臣大乱,异人带着父亲返回了府邸,安国君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这可是吓坏了异人,好在,安国君还是睁开了双眼。

    老人只是无助的哭着,什么也不说。

    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出现在一个老人的身上,这并不是好事,异人只能整日陪在他的身边,俯视着他,华阳夫人也是哭着,握着安国君的手,劝他吃些东西,安国君只是哭着说:我成了孤儿。

    秦王的逝世,对整个秦国而言,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整个秦国,都为他们的君王服丧,而秦王在病重的时候,曾吩咐吕不韦,在自己逝世之后,秦人不必服丧太久,以免影响国内农桑。而他的葬礼,却是由宗正赵摎来负责进行的。赵括也来送别了这位君王。

    赵括很尊敬这位长者,他可能算不上是一个好人,可他对这片土地,是有功劳的,因为他的治理,巴蜀,关中等地区成为了华夏最富有的地区,也是因为他的努力,秦国正式的甩开了六国,为未来的统一奠定了基础。秦人哭的很伤心,当初白起和范雎逝世,都没有让秦人如此的痛心。

    这就是明君的魅力所在了,他能让百姓们记住他,悼念他,而如果是昏君,哪怕是将自己比喻为太阳,百姓也会咬牙切齿的说:太阳啊,你什么时候灭亡?我愿意跟你一起灭亡啊!从百姓们的反应来看,这位应该是明君没错了,秦国的王室葬礼并不繁琐,也算不上太隆重,由王室子孙和群臣来送别君王的尸体。

    将尸体送到提前修建好的陵墓,将他埋葬起来就好了。

    不过,君王的儿子要为君王守孝,如今的安国君赵柱,就需要为父亲守孝一年,然后继位...秦国的守孝跟后来的不同,并不需要搬到陵墓的旁边去守着,在家里就可以了,只是不能饮酒,不能作乐,不能进行任何娱乐活动,包括与妻同房...不然就会被视为不孝。

    在后来,这样的守孝仪式变得越来越繁琐,哦,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在其他国家,仪式还是很繁琐的,比如三晋地区,就需要百姓们为君王守孝,服丧期限从一年到三年,百姓服丧三年,继承者可能要服丧两三年,若是遇到频繁的君王交替,那这些百姓就很痛苦了,包括继承者也是如此。

    秦国在各项了各项举措的时候,也革新了繁琐的葬礼仪式。

    赵括在送走了秦王的遗体之后,也几次带着赵政去看了安国君,安国君看起来模样憔悴,神色不是很好,他看到赵政,总是嚎啕大哭,赵政的脸型以及眉毛双眼,跟已故秦王一模一样...安国君看到他,总是会想起自己的父亲,赵括就不敢再带着赵政去看他了,可安国君还是会派人来询问:政什么时候来看望自己?

    赵括的小儿子,康,也逐渐长大了,可惜,他不如哥哥那样聪明,他哥哥在他这个年纪,以及开始跑了,而他则需要搀扶,才能勉强的迈开步伐,至于说话,他也只能说出一些不太连贯的词语,他最先开口喊了“母”,这让赵括非常的生气,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什么开口都是叫“母”?

    渐渐的,他也能说“父”,偶尔看到赵政,他就特别的开心,双手揪着赵政的脸,揉的赵政都忍不住的喊疼,这才奶声奶气的叫一声“兄”,赵政有些时候是很宠爱这个弟弟的,他总是喜欢从康的腋下抓着他,让他慢慢的走路,他偶尔也会将康背起来,带着他去玩,无论赵康是揉他的脸,还是揪他的头发,他都不生气。

    可有些时候,他真的很“打死”这个弟弟。

    赵政很喜欢在院落内堆城池,用泥,树枝来做城池,放下石头来当作自己的士兵,可自从赵康学会了走路之后,他就像个企鹅一样摇摇晃晃的冲到哥哥的身边,然后将他好不容易做好的城池给踩得稀碎,踩完他就跑,跑的贼快,赵政便提着木棍去追他,在这个时候,赵康早就冲进大母的怀里,朝着他龇牙咧嘴的笑着。

    赵政早已过了爱哭泣的年纪,他只是暴躁的跳着,吼着,最后无奈的继续去堆他的城池。

    而赵康很不喜欢兄长去荀子那里进学,每当赵政拿着竹简要出家的时候,他就抓住赵政的衣袖不让他走,还大声的哭嚎着,艺要哄他很久,赵政则是趁机摆脱他的束缚,再偷偷的离开这里。赵母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孙儿吵吵闹闹的,总是开心的坐在院落内为他们织衣服。

    赵母喜欢做一模一样的衣服给自己的两个孙子,一大一小的,穿起来还真好看。

    而赵括却很忙,常常不在府邸内,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农民,在农家的展的帮助下,赵括进行了各项的选育工作,他长期都在耕地里,浑身泥泞,而周围的众人,却因此而更加尊敬他了,赵括做事非常的认真,他有着很多的想法,总是能看到他在试验田里专心的进行选育。

    而农桑这件事,实在是太看重时间,只有在经历了一次收获之后,赵括才能继续试验,这件事并不能着急,在闲暇的时日里,他就在学室里为弟子们讲述自己的学问,赵括一直都在想着让自己的理论能够结合起来,他所提出的制度太过繁琐,想要形成一个合理的体系实在太过复杂。

    故而,赵括选择通过历史的趋向来制定自己的理论,他采取了一种对未来畅想的方式。例如,如今为什么要施行军功制度?因为军功制度很适合如今的战争,战争的目的是为了一王天下,所有要对占领地区施行温和的手段,而将来实现一王天下之后,该施行什么样的政策呢?

    需要轻徭薄赋,给与百姓休息的机会,度过一段时间的修养期,就可以组织百姓们来进行开垦,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天下太平之后户籍不断增加,原有的土地不足以分配给所有人...赵括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演算”未来的历史,并且配以最合适这时期的制度,解决的办法之类。

    如此一来,他那从后世带来的乱七八糟的各项制度就能形成一个逻辑链了。

    而其他的各学说的知识,则是成为了辅佐理论的存在,例如用遗传学来解释育种,用地理上的知识可以明确将来的开垦方向,用赵括所知道的那些简陋的物理学说来推演日后器械的发展...什么用水来代替人力,用水蒸气来代替水力之类的,除却赵括之外的人看的一头雾水,可是赵括明白,后人一定会因此而受益。

    或许就会有人不断的尝试自己在书里所记载的东西,最终有所收获。

    就在赵括忙着完成自己的学术理念的时候,墨者忽然派来了人,告诉他,做纸的试验取得了重大的突破。赵括几乎是跑着赶往墨者的居处的,因为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试验田里,故而到来的时候,他浑身的泥泞,看起来就像一个老农,就连墨者都险些认不出他来。

    赵括走进了院落,就看到槌正拿着一张酷似纸张的东西,正在准备往上头写些什么,赵括非常的激动,走到了槌的身边,甚至都没有跟槌行礼拜见,就低着头看起了纸,这纸并不是后世所能看到的纸,纸张上有很多的网状痕迹,非常显眼的痕迹,纸呈现出一种淡黄色,并不是洁白的。

    槌拿着笔的手在颤抖着,众人都围聚在他的身边,看着案上那新奇的纸,槌颤抖着在纸张上写下了,“王五十六年。”,字迹成型,纸张并没有裂开,字迹清晰,也没有出现模糊的情况,众人顿时高声欢呼了起来,那一刻,赵括所听到的只有笑声,墨者们激动的拥抱在一起。

    槌也是傻笑着,不断的摸索着面前的纸。

    赵括大概是最激动的,因为他知道,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的东西,在以后到底发挥出了多大的作用,这是人类文明的基点,赵括浑身颤抖着,也忍不住的大叫着,跟周围的墨者们拥抱在一起,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狂欢之中,他们见证了历史,见证了纸张的诞生,这是一个奇迹。

    赵括并不知道纸张真正诞生是在什么时期,不过,在汉朝纸张就已经较为普遍,蔡伦甚至进行了对纸张的改进,如此看来,纸张在愿世界里的诞生大概也就是在这一百年之间,而赵括仅仅只是将这个时间缩短了一些,可即使如此,赵括还是很开心,纸张的诞生,对于华夏闻名,乃至人类闻名,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因为纸张所代表着的是记录在他上头的文化,这是一种文化的推广。

    槌脸色赤红,激动的看着手中的纸张,又看向了一旁的赵括,他认真的说道:“武成君,我们试了很多次,失败了无数次,最后是用了竹子,通过将竹子软化,形成浆泥,又通过叠加,去水的操作做出了这纸张...只是,纸张所耗费的费用太高,虽然轻便,但是容易损坏,百姓也根本用不起...”

    “我想,纸张还是能加以改进的,如今知道了如何去制作,也就能按着原理进行改进了...”,槌笑着说道,赵括也是忍不住的接过纸张,轻轻的抚摸了起来,他忽然觉得有些遗憾,可惜,秦王并没有能活着看到这件东西,就在众人热情的谈论着接下来的改进方案的时候,吕不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做出来了?”,吕不韦惊讶的问道。

    赵括笑着,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吕不韦。

    吕不韦接过纸张,认真的打量了起来,随后问道:“纸的造价是多少?能保存多久?”,槌看着他,脸上的激动也消散了一些,他回答道:“造价...大概是六百钱..尚且不知道能保存多久...还需要我们继续去做...”,吕不韦点着头,又看着赵括,说道:“这东西倒是轻便,若是能降低造价,增加质量,它是可以代替竹简的。”

    “请您放心吧,既然已经成功的做出了纸,那纸就一定会愈发的轻便,会更加的结实,它会代替竹简,而且能起到更大的作用。”,赵括信心满满的说着。

    赵括本以为,纸张的出现,一定会引起众人的震惊,可是事情并不是像赵括所想的那样,除却赵括与这些全力制作纸张的墨者,其余人对纸张的评价并不高,主要还是因为它昂贵的造价,和它不算结实的质量,使得它没有受到重视,它如今还不如竹简。而众人对国家耗费钱财提供墨者进行试验的行为也提出了异议。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无端的耗费了国家的财力,却没有带来半点的好处。

    赵括有些吃惊,可是随后他也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在造就出来的时候,都是不如他即将代替的那件东西,就例如未来的枪械,枪械在刚刚诞生的那段时间里是不如弓弩的,像汽车,刚刚出现的时候也没有马车流行,不过,赵括还是相信这些墨者,一定会让这些人认识到自己的无知!

    可是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反对国家出资来扶持学派进行钻研的声影却越来越多。

    大概是因为秦王的逝世,使得那些被压抑很久的人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机会。

    赵括愤怒的回到家里,给安国君写了一篇书信。

    “我听闻:生产力有三个要素,劳动者,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先进的技术被劳动者掌握,便成为了劳动的生产力。科学技术物化为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就成为了物质的生产力,管理也是生产力。以先进的科技为生产管理提供崭新的理论,方法,手段,使得生产力诸要素组成一个整体,从而发挥最大的作用。”

    “生产力等于科技乘以劳动力,劳动工具,劳动对象,生产管理的总和....请以秦国为例,秦国一年所能生产出的粮食,等于秦国的百姓通过先进的耕作技术,在通过技术灌溉的耕地耕作,培育出的优良作物,官吏们以先进的管理制度来管理他们而得到的粮食....”

    “若是百姓没有耕作技术,若是没有灌溉技术,若是没有先进的管理理念...秦国的粮产就会受到影响...而先进技术的出现,是最有利于国家的事情,无论是先进的律法,是纸张这样的载体...”

    当这封书信被送到了安国君手里的时候,安国君足足看了三天。

    他随即下令:加大对各学派的支持,再有提议废除此政策的人要被处死。

第两百八十一章 好友

    春申君的封地是在吴地,这里并不算太繁荣,连接各地的河流由于泥沙淤积,河床过高,一到汛期便洪水泛滥,使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黄歇将自己的发展目标放在了大后方的这些领土上,他通过国内贵族的力量来治理这些水流,疏通河道,筑造堤坝,倒是改善了楚国南方地区的生活环境。

    楚人便将春申君所治理的水称为申水,黄水。

    因为楚王的信任,春申君并没有因为先前的战败而受到指责。相反,他在楚国的地位却是越来越高,所有那些向楚王控诉春申君罪行的人,都被楚王所处置,楚王根本不会听他们的谣言,更不会去忌惮自己的国相,而春申君则也完成了自己的不少政策,如治理后方,清查权贵等,这使得春申君逐渐变得有些骄横起来。

    当然,这种骄横并不是说他已经膨胀到想要代替楚王之类,这种骄横纯碎就是在对待国中贵者时的态度,春申君已经不把国内的这些仇视他的人当作是威胁,甚至,他都不再像从前那样外出都令数十武士来保护自己,他已经认定,国中的贵族们对自己没有什么办法,他们根本对付不了自己。

    他的门客朱英说:“您任楚国令尹已经很多年了,在楚国没有人可以比得上您的权势的,没有人敢违背您的命令的,可我所要说的:我听闻以吴王僚的地位,以庆忌德勇武,都难以抵挡小人的谋害,您又该怎么样呢?您如今怀着怜悯的心,没有杀死您的敌人,等您的敌人找到机会,他们还会对您仁慈吗?”

    “所以我想请您不要放下心里的戒备,也不要轻易的宽恕您的敌人。君子的地位越是高,他的敌人也就越是多,这是古代的贤人就已经知道了的道理,您如今贵为楚国的令尹,因为您的缘故丢失了爵位的,因为您的缘故没落了名望的,有失去了封地的,有亲人犯法被您处死的,像这样的仇恨,他的报复也一定是残酷的,请您做好准备啊。”

    黄歇觉得有些生气,因为他急着要去见楚王,商量一件大事,而朱英却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在自己最忙的时候来劝谏自己,黄歇有些无奈的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了。”,这才急忙让朱英让开道路,朝着王宫走去,朱英跟在了他的身后,黄歇也算是经历了几次的起伏。

    最初,他的门客非常的多,有各种各样的能人来辅佐他,而因为战败的缘故,他的不少门客弃他而去,留在身边的不到三百人,而如今,因为他的势力增加,前来投效他的人却更多了,朱英就是一直都跟随在他身边的门客,资历很高,奈何,因为他太爱劝谏,说话又直,黄歇并不是很看重他。

    例如黄歇受到了赏赐,所有人都很在祝福他的时候,朱英就会起身来劝谏他,说什么得到功劳后要做的事情不是设立宴会来庆祝,而是通过更大的努力来回报恩赐之类的,这就很扫兴了。

    黄歇赶到了王宫的时候,楚王正在殿前舞剑,看到黄歇前来,楚王兴冲冲的令人丢给黄歇一把剑,两人就在殿前比试了起来,楚王的剑法还是不错的,他力气很大,黄歇只是接了几招,就有些接不住了,被楚王打飞了手中的剑,楚王将宝剑放在了黄歇的肩膀,这才笑眯眯的收起了宝剑。

    楚王摇着头,说道:“我们练了这么久,您还是没有一点的长进...这怎么能行呢?若是遇到歹人,恐怕您都无法保护自己!”,黄歇苦笑着,说道:“我是楚国的令尹,若是有人要杀我,那就绝对不是一两个人,面对那么多人,就是有您这样的剑法,只怕也保护不了自己啊。”

    两人开着玩笑,楚王这才拉着他走进了殿内。

    两人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最近从秦国传来喜讯,秦王死了。楚王和黄歇都非常的开心,毕竟这位秦王是楚国最大的仇人,有什么比仇人死了要更让人开心的呢?两人面向而坐,黄歇这才开口说道:“秦王身死之后,安国君要成为秦国的王,我听说,安国君非常的宠爱华阳夫人,对她言听计从...而华阳夫人是楚人。”

    “您的儿子启,此刻也在秦国....”,说到了启,楚王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当初楚王赶往秦国为质子,迎娶了秦王的女儿,并且在秦国生下了一个儿子,熊启,可是,楚王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位儿子,当初离开秦国的时候,他没有带上自己的妻子,返回楚国,又迅速迎娶了其他人。

    再也不肯提起自己在秦国的妻子。

    他的妻,那位可怜的女人,在楚王离开秦国后不久,就病逝了,留下一个儿子启,独自在秦国长大,而秦王对这外孙还是不错的,非常的疼爱他,封他为昌平君....黄歇无奈的说道:“我听闻:昌平君为人谦逊,仪表堂堂,素有贤才,深受众人的喜爱,若是您能派人给华阳夫人送去礼物。”

    “让安国君亲近他..那这就是对楚国有利的事情。”

    “他才多大?安国君又怎么会重用他呢?”,楚王有些诧异的问道。

    黄歇继续说道:“他年纪并不大,可是我所说的,是他以后的事情,我听闻,秦国用一个卫国的商贾来担任国相,没有听说那卫人有什么才能,在他之后,秦王肯定是要选择一个最亲近的人来担任国相的,昌平君固然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他与秦王有亲,本身也有才能...”

    “可这跟楚国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他当上了秦国的国相,他也是楚人,这一点,他是改变不了的,他身上流着楚人的血,昔日楼缓成为秦相,秦国便亲近与赵国,当田文成为秦相,秦国又亲近与齐国,若是熊启能成为将来的秦国相,这肯定是对楚国有利的。”,黄歇认真的说道,楚王眯着双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您所说的去办吧。”

    “如今秦国没有了王,而安国君要守孝,不能直接担任秦王...这是对楚国最有利的时机,请您抓住机会,来完成楚国内部的变法之事!”,黄歇看起来有些肃穆,他说道:“每次楚国内部变法,都容易引发叛乱,而外部的敌人趁着楚国内乱的时机来攻打楚国,而这一次,楚国与周围的国家交好,秦国又没有精力来攻打楚国,这是楚国最好的机会。”

    黄歇认真的说道:“我所要说的变法,正是当初的屈平的政策,屈平有很多有利于国家的政策,却因为外来的侵略,国内贵者的反扑而失败,这是让我觉得很遗憾的事情,我没有屈平那样的才能和胆魄,可是我知道您的为人,您并不会听信谗言而放逐贤人,变法的成功在于君主而不是在大臣,如今楚国没有外部敌人的威胁,内部的贵族刚刚遭受了大败,正是最好的时机啊!”

    楚王咧嘴笑了起来,他说道:“您怎么知道寡人不会听信谗言呢?”

    春申君白了他一眼,两人对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黄歇直接说道:“我说正事,请您别开玩笑!”,楚王这才收敛了些,严肃的说道:“好,就按您所说的来办...”,憋了片刻,他又笑了起来,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您何必像劝说君王那样说那么多的套词,还什么成败在于君王而不是大臣...”

    “您本来就是我的君王。”

    “嗯,是啊...那您来说吧,都是哪些方面的变法啊?”

    “最先,是奖励耕战,这是为了增加税赋,富国富民,商鞅和吴起的变法都是这样的,只有建立成型的奖罚制度,百姓才会心甘情愿的为爵位而作战,这样一来,也能打破贵者的地位,使得百姓也能有往上爬的机会...”

    “哦...您的意思是学秦人去砍头?”

    “嗯...”

    “然后呢?”

    “举贤能,我听闻:当初魏文侯礼贤下士,使得魏国称霸数百年,而齐桓公开辟稷下学宫...”

    “好了,就是礼贤下士,开学宫?说下一个。”

    “反壅蔽,要让您下达的命令准确即时的传达到臣工的府衙,臣工的府衙也在第一时间把王宫下达的命令传达给广大百姓,让您与百姓互通有无,打破君王被奸佞所包围的态势,我听闻:君主能清晰明快的了解民生疾苦,不偏听偏信,而臣民的意见也可以高速地直达楚廷...”

    “不是...您说了这么多,到底是要怎么去做?”

    “就是设立专门的官员,来传递您的命令,并且将您的命令推广给百姓,若是百姓想要控诉当地的官吏和贵者,可以让这些官吏将他们的话带到您的身边,就是跟秦国那样,让君王的命令能到底层,让底层的声音能到您的耳边...”

    “您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楚王有些惬意的坐着,又令人拿来一些吃的,楚王准备边吃边听。春申君本来还想要说上几句君臣之间的礼仪,刚张开嘴,楚王就把一个削好的梨给塞到他的嘴里,黄歇只好拿着吃了起来,两人就随意的坐着,楚王继续问道:“还有呢?”

    “禁朋党!那些老家伙结党营私,狼狈为奸,对有不同政见的人大肆攻讦,我们直接定下律法,弄死这些老家伙!”,黄歇再也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词了,咬了一口梨,气冲冲的说道。

    楚王吃的脸鼓鼓的,他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早就该这样了,寡人想要弄死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是互相庇护,掩盖错误,他们举兵叛乱,甚至都有人来保,寡人还不能杀??这是什么道理?”

    黄歇又说道:“所以该加上一条,明赏罚,只要是犯错的,全部都给杀了,也别搞什么宽恕,就定下这样的律法,不服从的都给杀了!”

    “嗯嗯...这条好,这条好,最先就施行这一条吧。”

    “最后就是移风易俗,这也是屈平最强调的一点,杜绝国内的不良之风,严禁贵者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损坏国家的利益,我觉得,还可以加上一条,楚国的疆域太大,每个地方的人说着不同的话,用着不同的习俗,有不穿鞋的,有涂脸的,甚至还有不穿上衣的,我觉得,可以改变民俗,让他们用同一种话,穿一样的衣服...”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寡人就想起来了,当初封给你的吴地,你还记得吧?寡人跟你过去查看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女子,也不穿上衣,寡人吓坏了...”,楚王笑着说道,黄歇摇着头,说道:“您看起来是不太想要禁止她们啊?”

    “哎,寡人也是想着要尊重当地习俗嘛!”

    “我听闻:无礼的君王吃梨是会被噎住的。”

    “哈哈哈,这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这是我自己编的,你以为圣贤的话那么多啊,劝谏君王的人用出圣贤的话,其实里头大多都是自己编出来的。”

    君臣两人大笑,又聊了许久,这才定下了即将在楚国内施行的变法,两人正谈论着,便有武士走了进来,楚王急忙坐了起来,模样肃穆,黄歇也不再发笑。楚王令武士将国内的大臣叫来,等到武士出去后,楚王这才让黄歇扶着自己站起来,两人朝着大殿走去,就在这里等待着群臣到来。

    等到楚国群臣到来之后,楚王肃穆的说道:“寡人听闻:国家想要强盛起来,就要按着国家时机的情况来不断的改进制度,停下步伐不愿意做出改变的国家,是要灭亡的。寡人这次将诸君叫来,就是为了变法的事情。诸君有什么可以教给寡人的呢?”,他说完,黄歇便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我认为,大王可以任用屈平的政策。”

    群臣顿时惶恐,纷纷提议,变法是涉及到很多领域的大事,是不能急切的操办的。

    何况屈平大夫所设立的政策制度也未必就适应如今的楚国。

    楚王看向了黄歇....黄歇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他在辩论方面的才能。

    黄歇站起身来,看重群臣,开口说道:“我听闻....”

第两百八十二章 传统

    安国君的身体非常的不好。

    在失去父亲之后,他愈发的憔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甚至都没有办法起身。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将群臣召集到自己的府邸里,与他们一同来商谈国家的要事。群臣为逝世的秦王拟定了谥号,已故秦王为昭襄王。昭这个字,代表秦王行为谦和,为人和善,嗯,比如友好的留下楚国的君王做客,帮着周王室分担治理天下的压力,邀请天子出去巡游,主动帮助各国的君王来治理他们的领地之类的行为。

    昭还代表了勤劳,这个倒是无可置疑,秦王辛辛苦苦的治理国家五十年,这勤劳程度,还真不是什么君王可以媲美的,而襄,所代表的则是扩张领土,武德充沛,可以看出,秦王是一个讲武德的人,他讲了几十年的武德,成功的将秦国的领土扩张了三分之一,与所有的国家都建立了友好的关系。

    群臣定下了谥号,而安国君也就成为了继昭襄王之后的秦国的第四位王。

    不过,安国君还在守孝,因为身体原因,也没有办法早些登基,群臣就在他的府邸里跟他禀告,并且在这里接受他的命令。安国君坐在床榻上,颤颤巍巍的看着下方的群臣,吕不韦低着头,认真的说道:“臣听闻:楚国的春申君,要在楚国内施行变法,我看了变法的内容,变法的手段非常的激烈,不留余地,这一定会在楚国内部引发叛乱。”

    “而因为先前叛乱的缘故,楚人并没有能力来反抗这样不合理的变法,臣认为,秦国应当要帮助楚人来反抗这样暴虐苛刻的制度,绝对不能让春申君如此的迫害楚国的百姓,请您令蒙骜将军,王龁将军进攻楚国,解救楚国内的百姓。”,吕不韦说这话,居然没有半点的脸红,看得出,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安国君眯着双眼,又咳嗽了起来,咳嗽了片刻,方才看向了众人,询问道:“诸君以为呢?”

    王龁认真的看着安国君,开口说道;“我觉得丞相所说的不对,先前应侯在的时候,所制定的战略,是结交齐国,灭亡三晋,灭亡三晋之后再图谋楚国,如今秦国的实力不足以灭亡楚国,而秦国攻打楚国,魏国和赵国一定会联合起来攻打秦国,应该趁着楚国无暇顾及的时候,攻打赵国与魏国。”

    群臣顿时分成了两派,一些人觉得应该趁着楚国变法去攻打他,也有的人觉得如今应该先去攻打三晋地区,免得楚国再插手。

    安国君思索了片刻,这才伸出手来,制止了群臣的辩论,他看向了群臣里的韩非,笑着问道:“您怎么看待这件事呢?”,韩非毫不犹豫的说道:“伐楚。”,安国君一愣,方才问道:“为什么呢?”

    “应侯所制定的图谋天下的办法,不能说是错误的,可是,如今的情况却有些不同,赵国有廉颇,李牧,李牧在边塞操练出了十几万的精锐士兵,若是秦国要讨伐赵国,一定会遭遇到这些精锐,而廉颇善于用兵,我并不觉得秦国的将领能够击败他。至于魏国,虽然看起来无将可用,可是若是魏国有灭亡的危机,魏王一定会让信陵君来统帅魏国的军队。”

    “信陵君用兵的才能,并不在廉颇之下....这两个人在,秦国就没有办法击败他们,除非,您能说动我的老师,让我的老师来担任将军,他可以击败这两个人。”

    “故而,可以让军队去攻打楚国,楚国的景阳,比廉颇和魏无忌要好对付的多,若是赵国和魏国出兵救援,我觉得秦国的将领还是能挡住他们的进攻的。”

    听到韩非的话,群臣顿时哗然,王龁,蒙骜,蒙武,胡阳,司马梗,张唐等人都是非常的愤怒,包括那些年轻的将领们,此刻也是非常的生气,他们都大声的喧哗了起来,言语里满是对韩非的不满,韩非这句话,几乎就是指着他们说:别打赵国和魏国,你们这些垃圾打不过廉颇和魏无忌,最多只能抵御住他们的进攻而已。

    武将们都是豪横的,尤其是秦国这些高傲的将军们,哪里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于是乎,他们直接就吵开了,若不是因为秦法,只怕他们现在就要拉着韩非去决斗。

    就是吕不韦等人,此刻也是有些生气,李斯想要说些什么,沉思了片刻,却没有开口,而吕不韦却是笑呵呵的对韩非说道:“我听闻,您跟廉颇,魏无忌等人都是亲密的朋友,可是,您也太小看秦国的实力了...当然,我认同您的观点,秦国的确是应该要攻打楚国,可这不是因为您所说的原因。”

    韩非抬起头,也不理会众人的恼怒,只是看着面前的安国君,没有任何想要辩解的意思。

    安国君眯着双眼,说道:“就派人去楚国,我听闻,楚王是个没有道德的残暴的君王,若是有人想要拥立其他人来担任楚王,取代他的位置,秦国是可以帮助他的....蒙骜将军,请您做好准备...”,安国君已经下达了命令,群臣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连忙答应,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众人看向韩非的目光都不是很友善。

    韩非也不理会他们,只是驾车赶往了老师的府邸。

    众人刚刚离开,安国君就躺了下来,他显得有些痛苦,就是这样坐着,也让他非常不适,他躺在床榻上,华阳夫人就在一旁给他喂药,安国君喝着药,却还是在想着楚国的事情,正在想着,华阳夫人忽然开口说道:“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昌平君了,他去了哪里?”

    安国君一愣,想了片刻,方才问道:“启?”

    华阳夫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他往常很喜欢来拜访我的,大王逝世之后,他就不曾来过了,他孤身一人,无亲无故的,实在令人心疼啊...”,安国君说道:“您不用担心...我听闻,他在武成君的身边,跟着武成君学习呢,可能学业繁忙,所以没有时间来拜访您吧。”

    “啊?他在跟着武成君学习啊?那等到他学成之后,您就可以任用他了。”

    安国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笑着看着一旁的华阳夫人,方才问道:“是楚国的故人来拜访您了?”,华阳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些礼物,还询问我昌平君的情况,楚王似乎很担心他,还说想要将他接回楚国。”

    “呵,担心他?”,安国君冷笑着,他说道:“他的父亲,不曾照顾过他一天,如今却还想要利用他?无情无义的禽兽,该被绞死!”,华阳夫人面色大变,急忙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安国君温和的笑着,说道:“放心吧,您没有做错....嗯..楚王的儿子...”,安国君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对身边的武士说道:“请您将吕不韦叫来。”,武士即刻领命,走了出去,过了许久,本来已经回到自己府邸的吕不韦,又匆匆忙忙的来到了这里,安国君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我想拥立昌平君为楚王,您觉得怎么样呢?”

    “不行。”

    吕不韦直截了当的就否决了,吕不韦又解释道:“我明白您的想法,您是想要通过昌平君来控制楚国,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昌平君是楚人,虽然他在秦国长大,可是他若是当上了楚王,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来振兴楚国,一个当过国君的人,是没有办法低下头来当他人的臣子的。”

    “何况昌平君是个有才能的人,您让他来担任楚王,他会借着自己对秦国的了解,成为秦国最大的敌人,他可以在秦国担任国相,却唯独不能被派往楚国。在秦国,他是臣子,而在楚国,他就能做君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拒绝这样的诱惑,请您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安国君思索了片刻,这才点着头,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而在这个时候,韩非已经来到了老师的府邸里。

    刚刚来到这里,他就听到老师讲述的声音,韩非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尽量不弄出声音,悄悄的坐在了最后的位置上,赵括就坐在众人的中间位置,正在认真的讲课,赵括说道:“有的君子居然认为从事农桑的人是低贱的,可是若是没有人来从事农桑,他吃什么呢?吃着他人所种出的粮食,却要训斥这些人,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称为君子呢?”

    “有的君子认为匠人是低贱的,认为研发这些器械的人,是不务正业,是不知道道德的小人,可是,匠人做出了磨盘,使得很多的百姓吃饱了肚子,救下了很多的人,而满口道德文章的君子们,又能救下多少的百姓呢?像这样对国家百姓没有功劳,只知道抱着书籍来训斥其他行业的人,是我所知道的最低贱的小人。”

    “道德是要如何增加的呢?我认为有道德的人,并不是通读圣贤书的人,而是有功与百姓的人,这就是说与做的区别,分辨一个人的是否有道德,不是看他说了些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些什么...上古时期曾有一位季子,他所留下的书籍里,有很多都是不合礼法的话语,可是他一生也不曾做出不合礼的事情,钻研语言历史....这样的人是否能算做小人呢?”

    “上古时也曾有一位钱姓官吏,他一生都在钻研道德,甚至担任掌管祭祀的礼官,可是当胡人覆灭他的国家的时候,他却不敢跳水自尽,以水太凉为故,亲自出降...这样的行为是否能算是君子呢?”

    韩非认真的听着,不由得笑了笑,老师又开始编造故事了,老师说的那些上古的故事,就跟韩非平日里所说的那些故事一样,都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而编造出来的,而老师却能说的有头有尾,还能编造的如此详细,这就是自己不如老师的地方了,韩非忽然看到坐在一旁的赵政。

    小家伙拿着笔和竹简,正在记录着父亲的话。

    看到他的书写速度极快,韩非有些惊讶的探出头来,却看到那竹简上的笔记杂乱,不认真看,根本就看不出写的是什么,韩非无奈的摇着头,装模作样,这是他最讨厌的行为。

    赵政在注意到韩非的目光之后,字迹顿时一改,不敢再像刚才那样乱写一通。

    赵括又认真的说道:“看不起匠人,不重视技术,这是非常不好的事情,这是对国家最不利的事情,在未来,无论是谁,无论他是抱着怎么样的目的,但凡是训斥技术改革,认为这些技术都是奇技淫巧,是用来取悦妇人的...都将是千古罪人,只有不断的钻研,以先进的技术来治理国家,国家才能逐渐的昌盛。”

    “故而,数算,光学,运动这些学问,都是非常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轻视的。”

    赵括讲述了整整一天,讲的有些口干舌燥,这才停止了授课,弟子们站起身来,拜谢老师,韩非也在这其中,拜谢了老师,众人便上前去询问自己的困惑,最先上来的是一个穿着奢华的贵族,赵括知道他唤作熊启,是最近才来跟着自己学习的,可是其他的东西,比如他的身份之类的,他就不知道了。

    这年轻人大概就是某个楚国的贵族,这样的楚国贵族在秦国是很多的。

    熊启询问道:“老师,您方才所说的技术,我想要问您一件事,当初纣王制作可以喷出泉水的雕塑,做出可以操控的精致木偶,他耗费国家的精力来做这些东西,取悦自己的妃子,对国家却没有任何的用处,像这样的技术,该如何看待呢?”,赵括笑着说道:“谁说这样的技术就是没有用处的呢?”

    “那雕塑的原理,是否可以用来灌溉呢?”

    “可以操纵的木偶,是否能做出可以帮助我们耕作的木偶呢?”

    “不会存在毫无用处的技术,只要用对了地方,他就是有利与国家的。”

    为了让华夏文明不中断看重技术的理念,赵括也算是费尽心思,他只希望,后来的华夏能尊重这些匠人,能出现更多的发明家,能做出更多的东西来,不想让这种传统被训斥,被遗忘。

第两百八十三章 内忧外患

    楚国大刀阔斧的开始了自己的革新。

    楚国历史上针对贵族的问题进行了无数次的变法,可这些革新很少有成功的。

    最初大概是楚庄王,楚庄王首先是除掉了国内的大贵族,若敖氏家族,又支持县制,广开言路,又施行法治,按着律法来审判罪犯,这一系列的改革还算是成功,让楚国迅速强大了起来,成为了霸主,在他之后,楚国令尹子木又进行了一次改革,而他的改革目标是放在了土地和军事上的。

    他整顿田制,全面调查并控制所有土地,实行国家授田制度,又将兵役扩大至国人以外,让楚国能够征召大量的士卒为他征战,这两项改革也让楚国有了些变化,但是不够彻底。

    随后是吴起变法,吴起看出国内贵族的强大定然不利于国家,故而废掉世袭轨制,这一点是针对楚国旧贵族的,吴起剥夺了楚国旧贵族的封地,并且取消了旧贵族的世袭轨制,施行君王直接委派地方官吏的制度,又清点国内财务,将财政大权收回中央,加强楚王的权力等等。

    吴起的变法的确是有利于楚国的,也是在短时间内让楚国强盛起来,可惜,楚悼王病死之后,旧贵族发动叛乱,包围王宫,贵族们用箭射伤吴起,吴起拔出箭逃到楚悼王停尸的地方,将箭插在楚悼王的尸体上,大喊:“群臣叛乱,谋害我王。”

    贵族们在射杀吴起的同时也射中了楚悼王的尸体。楚国的法律规定伤害国王的尸体属于重罪,将被诛灭三族。楚肃王继位后,命令尹把射杀吴起同时射中楚悼王尸体的人全部处死,受牵连被灭族的有七十多家,吴起的尸身也被处以车裂肢解之刑,他在楚国的变法宣告失败。

    而最后,自然就是屈平的改革,屈平的改革没有吴起那么的激进,可也算是损害了国中贵族的利益,故而,他被诬陷,一生都在各地流离,不能回家,不断的被流放,被驱逐....他的变法在刚刚进行后没多久就被迫中断了。

    春申君认为,如今是楚国变法的最好时机。因为楚王身强力壮,并且会全心全意的支持自己,另外就是楚国内部的贵族势力已经无比的薄弱,这是因为楚国对外的战败,已经内部刚刚平息的叛乱,使得贵族的势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抵抗楚王,也不能破坏变法。

    于是乎,春申君便开始了那激进的变法过程,他效仿秦国,设立了一整套的爵位制度,又废除了原先的继承制,没有军功的贵族将不能继承父亲留下的爵位。贵族们不再拥有私兵,所有的士卒都要归国家所有。贵者们不再有审判权,不再有领地上的任命权,收取税赋的权力等等。

    他这基本上就是要将楚国内的贵族一网打尽。

    春申君早已明白,想要让这些家伙低头是不容易做到的事情,故而将军景阳一直都在操练着军队,做好了平叛的准备,果然,当改革的王令传到各地之后,顿时,贵族们再一次兴兵抵抗,他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改革,春申君这是要夺走他们的所有权力,若是他们选择低头,以后哪怕迎来了机会都没有实力再反抗。

    若是连私兵都要被夺走了,他们拿什么来反抗呢?!?

    楚国内部顿时狼烟四起,处处都是叛军,贵族们形成了联军,要讨伐春申君,贵族们联合在一起之后,实力还是非常强大的,拥有的钱财,土地,士卒都远远超过了楚王的军队,好在他们并没有景阳这样的将军,景阳将军经历了无数次的恶战,能力上或许不如白起,廉颇这些人,可是要对付这些贵族,那就不算什么太困难的事情了。

    他也是春申君敢变法的依仗,景阳当然也是大贵族,可是他跟其他贵族不同,他是真正在意楚国,而不是在意个人利益的人,他平日里只喜欢饮酒,既不会去霸占土地,也不会想着收敛财富,他只是想喝酒而已,这一点上,他跟信陵君是一样的,可是景阳喜欢独自喝酒,这跟信陵君又有些不同。

    双方的军队在钟离大战,景阳将军令士卒们换上私兵的服饰,扮成溃兵,忽然袭击,一举打破了贵族的防线,随后全军压进,他乘坐着戎车,杀死了贵族联军的统帅熊隽,击溃了这些贵族的军队。

    可是,秦国并没有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时年八月,秦国以蒙骜为将军,从南郡,南阳等地出兵,讨伐楚国。在这个时候,楚国的军队都集中在东南方平叛乱,完全没有力量来对付秦国,春申君便迅速完成了任命,他以项燕来接替景阳,项燕率领偏师攻打这些贵族,而景阳带着其余士卒北上来抵御秦国。

    同时,春申君派出使者,请求魏国,赵国能够帮助楚国。

    当楚国使者赶到赵国的时候,赵王即刻召集了群臣,来商讨这件事。

    庞煖,廉颇,赵晖,孔斌,乐间,田约分别坐在赵王的身边,比起昔日的人才济济,如今赵王的身边就只剩下了这些人,这让赵王很是痛苦,对于赵王而言,身边的贤才一个又一个离开,大概就是最令他痛心的事情了,他看着周围的这些人,认真的询问道:“楚王派来使者向寡人求援,寡人该怎么办呢?”

    庞煖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应该出兵帮助楚国...秦国强大,没有一个国家能独自抗衡,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抵御它的进攻,如今楚国遭受进攻,如果赵国不帮助楚国,以后秦国来攻打赵国,楚国也就不会再来帮助赵国了。”,赵王听着他的话,认真的点着头,方才看向了廉颇。

    “秦王逝世,白起,范雎都不在...这是讨伐秦国的好机会,我觉得,这是夺回上党最好的时机。”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赵王也就不再迟疑,他说道:“请信平君率六万将士,出兵上党,为赵国夺回上党!”,廉颇即刻领命,只有孔斌,看起来有些迟疑,他看着众人,无奈的开口说道:“上君,赵国修建水渠,又攻打燕国,百姓疲惫,国内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实在不是出兵的好时机。”

    “秦国的王,将,相虽然都病逝了,可秦国强大的原因是在他的制度上,而不是在这几个人的身上。”

    “如今秦人都在悼念他们的君王,在这种时候,若是遇到赵国的进攻,他们一定会上下一心,全力死战,只怕信平君也不能夺下上党啊...”

    廉颇有些生气的看着他,傲然的说道:“我可以立下誓言!”

    孔斌急忙说道:“不必,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廉颇将军是赵国的大将,请您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誓言....”,廉颇顿时就更急了,这是铁了心的看不起我?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赵王急忙制止了他们。最后,赵王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看法,出兵上党,孔斌无奈的摇着头,也没有再劝说。

    而离开王宫的时候,廉颇还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这才撞开了孔斌,走出了出去。

    孔斌跟上了前方的庞公,两人慢悠悠的朝着大门外走去,孔斌又问道:“庞公,国内的情况,您是知道的...为什么您还要提议出兵呢?”

    庞公抬起头来,惆怅的叹息着,方才说道:“无论能否战胜敌人,赵国都得出兵...您曾经说,不出二十年,天下就要被秦国所占据,我所想的跟您是一样的,正是为了这一点,赵国才需要出兵啊...”

    孔斌看了他片刻,只是摇了摇头。

    令人惊讶的是,魏国并没有出兵,魏王不想要继续帮助楚国,因为先前帮助楚国,使得魏国遭受了很大的损失,这让魏王有了自己的想法,让秦国和楚国自相残杀,魏国趁机发展自己的国力。故而,到最后,秦国所面对的只有楚国和赵国的军队,秦国早已准备好了抵御赵国和魏国军队的打算。

    而如今,抵御魏国的那些人可以撤回来,专心的跟赵国作战了。

    于是乎,三国的战争再次爆发,韩国站在了秦国这一边,他派出了一万人的士卒帮助秦国来攻打赵国,在上党地区抵御廉颇的正是廉颇的老熟人,王龁。王龁跟随白起很久,也是秦国内有名的大将,而协助他的人有蒙武,杨端和,王翦等年轻人。廉颇这次却没有选择从丹水出兵,他选择从榆次出兵,南下夺走上党。

    而廉颇也没有想到,王龁给各城留下士卒来防守廉颇的进攻,自己却是准备渡过丹水直接去攻打邯郸。这一招,弄得廉颇也有些吃不消了,好在廉颇即使做出了调整,从马陵进行迂回,若是王龁执意攻打邯郸,廉颇就能切断他的后路,就像上次与郑安平的交战那样,一口吃掉秦国的兵力。

    双方沿着上党开始了迂回战,不断的运动,不断的交战。

    而在楚国,景阳带着军队把守巨阳,蒙骜将军因为楚国兵力不足,做出了分兵攻打周围郡县,越过巨阳来深入楚境的战略,楚军被迫在多线交战,景阳集中兵力想要吞掉秦国的主力部队,却总是追不到秦国的主力,反而让秦国攻占了不少的城池,景阳所带来的军队不过五万,而秦国却动用了十五万的军队,这让景阳陷入很大的劣势。

    蒙骜将军分兵之后,由羌统帅的一支偏师攻进了寿春,这举动成功的截断了景阳的粮食补给,并且将他围困了起来,好在景阳也击溃了由张唐所率领的一支偏师,成功的突围,而在另一边的贵族联军,则是在想办法与秦国取得联系,想要协助秦国的力量来拥立新王。

    贵族联军足足有十万多人,而负责进攻他们的项燕却只有不到三万人。

    项燕决定利用联军最大的缺点,一一击破,联军因为是多个贵族联合形成的,彼此没有配合,也不能上下一心,统帅刚刚战死,新的统帅没有办法即使的调动全军,项燕率领全军猛攻联军的左翼部队,在迫使联军做出了调整之后,即刻攻打中军,趁着联军的混乱局势,再次夺下统帅的将旗,鼓舞了全军。

    十万多人的联军,就这样被项燕打得连连败退,无法与秦国取得联系。

    若是说联军所取得的唯一的胜利,那就是他们成功的抓住了春申君留在封地里的家人,并且以非常残忍的方式来杀死了春申君的家人,只有春申君的一位族弟带着两个孩子幸免遇难,这让春申君几乎陷入崩溃,楚王大怒,抓捕了这些贵族留在都城里的家人,将他们一一处死,为春申君复仇。

    这样的行为,不仅没有起到什么帮助,反而是进一步激化了矛盾。

    时年十月,项燕在淮水一带成功的击败了联军主力,而其余军队纷纷逃亡各地,项燕继续追击,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景阳陷入了绝境,再也无法抵抗秦国的强大攻势,而在上党,廉颇并没有能在秦人的手里得到什么好处,王龁行军谨慎,根本不跟廉颇接触,就是不断的骚扰,不断的迂回,而廉颇所带的粮食不多,在纠缠之中,很快就陷入无粮的困境。

    上党的城池守兵很多,城池坚固,廉颇也没有办法攻破,时间拖得越久,对赵国就越是不利。

    秦国失去了他们的将军,也失去了他们的国相,甚至连王也离开了。

    可是他们再一次证明,他们的强大不仅是因为这些人的缘故。这三个人所留下的果实,让秦国保持着自己的强大,楚国也没有办法再理会国内层出不穷的叛乱,急忙调遣项燕来帮助景阳,同时又派出使者想要跟秦国议和。春申君的确没有想到,秦国在没有登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向楚国动手。

    而他们也没有想到,接连失去了几个重要人物的秦国,还能拥有这样的战斗力,楚国与赵国联合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楚国的变法,再次宣告失败。

第两百八十四章 秦王登基了,秦王逝世了

    春申君为楚王堵上了所有。

    而他也几乎失去了所有。

    他的财富,他的食邑,他的家人...甚至是他的名望,不断的战败,不断的牺牲,使得楚人都以厌恶的目光来看待他,因为在楚人看来,这些战争的失败,春申君是要为之负责的,而变法带来了一系列的动荡,却没有什么收获就被迫停止,这更是让春申君变成了公敌。

    而一种离奇的谣言却迅速在楚国蔓延,有人说:楚王是不能生育的,楚王的那几个孩子都是黄歇的儿子,是黄歇拥有了王妃之后再献给楚王的。

    大概是因为对楚王和黄歇的不满,也或许是因为遭受迫害的贵者们的推广,这种谣言迅速传遍了整个楚国,春申君颜面扫地,门客们再一次离开了他,他们都在怀疑黄歇的人品,而无能,淫dang,背主,害民,这些都成为了楚人对春申君的控诉,春申君沉浸在家人逝世的巨大痛苦之中,却还是在处理楚国的诸事。

    例如,最重要的,议和问题。

    秦人的要求很简单,割让土地,严惩春申君。

    楚王对此非常的恼怒,他甚至准备调动自己的亲兵,杀向战场,黄歇将他拦住了。

    随即,楚国承认了战败,并且将巨阳在内的大片土地割让给了秦国,这使得楚国完全丢掉了最后的防线,楚国的国都也再一次暴露在了秦人的视线之中,楚国失去了最后的屏障,这对楚国而言,绝对是一个很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楚王没有办法不去接受,因为贵族的叛乱,楚王所能召集的军队不过十万。

    面对能动员几十万士卒的秦国,楚王只希望能尽快的结束战争。

    若是战争继续拖延,只怕楚国就真的要灭亡了,秦国也没有办法一次性的吞下楚国,楚国的疆域实在是太辽阔,对楚国,秦国只能是先切肉,将他变得瘦一些,再一口吃掉,故而这就是双方的妥协,而春申君,也被楚王夺走了爵位,夺走了封地,贬为庶民,楚王以景阳来担任令尹。

    春申君的被贬,也就代表着楚国变法的失败。

    秦国开开心心的吞下了楚国的土地,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离开了。至于楚国,楚王将自己的怒火全部放在了那些叛乱的贵族身上,景阳统帅全军,疯狂的追杀那些贵族,并且将他们,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友人,全部处死。一时间,楚国哀鸿遍野,各地的贵族纷纷身死,还是黄歇及时劝阻,楚王方才停止了杀戮。

    而这样的举动,使得楚国的政务陷入了瘫痪。

    各地没有官吏,没有行政人员,使得盗贼四起,民不聊生,互相残杀,抢夺财物,而刚刚平定了叛乱的将军景阳,面对这样的楚国,也是有些束手无策,好在,一个叫做黄生的门客帮助了他,这位黄生很神秘,平时里也没有几个人能看到他,他就帮着景阳来处置政务,委派官员。

    “春申君啊...您想的这个化名也太简单了吧?秦人肯定能识破!”

    景阳吃了一口酒,看着不远处趴在案上的黄歇,问道。黄歇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他变得很是沉默,家人的被杀,给与他很大的打击,好在他的族弟救下了他的一个孩子,还有一个犹子,可是看着他们,黄歇总是会想起自己那些惨遭杀害的家人,他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妻子,还有他的族人。

    景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喝着酒,看着黄歇忙着。

    “您后悔吗?”

    黄歇抬起头来,他的眼里满是血丝,他说道:“后悔有什么用呢?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错误的判断了秦国的意图,也是我错误的认为赵国和魏国可以拖住秦国,我本以为贵族的势力被削弱了很多,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们能征召楚国一半领土上的士卒来为他们作战....我险些就让楚国灭亡了。”

    “这就是您不再去见大王的原因吗?大王很想您。”

    黄歇浑身颤抖了片刻,方才说道:“我没有颜面再去见大王,我本来是想要自杀的....可是我发现,自己连死去的勇气都没有,我没有勇气活着,甚至也没有勇气去死...”

    “楚国不能没有您...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是没有您,谁来操办呢?让我来?我只会饮酒啊!”,景阳醉醺醺的说道:“您不要去想着生还是死,哪怕是为了楚国,您也不能死,若是您想要死,就先给楚国培养出几个合格的年轻人,让他们可以继承您的位置,您再去死。”

    黄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过了几天,这位“黄生”的身边,真的多出了十几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整日跟在他的身边,帮着他来处理国内的政务,黄生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来处置,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他就会严厉的训斥他们,而其他的时候,黄生也总是在教他们其他方面的知识,例如让他们了解各国的关系,让他们掌握治理国家的办法。

    景阳在酒醒之后,对黄歇的这种行为表示了鄙夷,他并不觉得,随意找到几个年轻人,就能培养出一群可以治理国家的贤才...黄歇想的还是有些太简单了。在不久之后,这些年轻人便去各地担任县令等职务,黄歇的身边又多出了一批年轻人。如今各地贵族死伤惨重,官吏严重不足。

    却正是安排官吏最好的时机。

    而在另外一个战争,也就是在上党,廉颇无功而归,而廉颇分出的偏师,甚至还被秦人所吞了,廉颇分出偏师来,本来是想要牵扯秦国的主力,好让自己能够与秦人全线交战,夺走战场上的优先权,廉颇还特意选择了秦国相对虚弱的左翼,让偏师来进行牵扯,镇守左翼的是一个秦国的年轻人,唤作王翦,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战绩。

    结果,这个年轻人居然直接吃掉了廉颇的偏师....至于他是怎么做的,就是正面迎战,通过出色的指挥才能来分割战场,以多打少,还是老一套的办法,可是这样的办法在会用他的人身上,就总是能发挥出惊人的作用,廉颇之所以让偏师攻打秦军左翼的军队,本来就是想要给秦人压力,逼迫秦人与自己交战。

    故而还特意选择没有战车部队的左翼,谁能想到呢?王翦居然通过步兵来切割战场...将赵人团团包围,没有一点的错误,可谓是谨慎到了骨子里,却又冒进到了极致,这样的打法,估计赵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没有白起那样的神出鬼没,却有着他的侵略性,没有乐毅那样的高超的组织能力(据说乐毅可以同时组织十支军队进行战斗),却有着非人的指挥能力。

    这家伙完全就是将几万的士卒当成了几十万人来用,以伯长为首的各种突进,各种切割,配合,打得赵人在接战后不久,就被打懵了,被团团包围之后,王翦也就收下了这些军功。

    赵国只能停止了进攻,返回赵地,而秦人也没有继续追击。

    到冬季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而秦国也取得了大王逝世之后的第一次胜利。这极大的鼓舞了秦人的斗志,在咸阳各地,都能看到欢呼的民众,可以说,秦国通过一次巨大的胜利,来洗刷了秦王逝世所带来的悲哀,可是,这次的胜利,并没有让秦人能开心太久,因为,安国君又病倒了。

    大概是因为寒冬的缘故,安国君的身体状态愈发的糟糕,昏迷了好几天,根本没有任何的知觉。

    秦国的群臣都非常的担心,赵括也去见了几次安国君,听闻吕不韦请来了一位名医,这位医生还是有些厉害的,经过他治疗了一段时日,安国君再次睁开了双眼,安国君这段时日里,总是将异人叫到身边来,让异人来服侍自己,异人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言,整日都在安国君的身边,恭恭敬敬的服侍他。

    “异人啊...我要告诉你八件事,这八件事,你必须要听从!”

    安国君挣扎着坐起来,看着面前的儿子。

    异人跪在他的面前,低着头。

    “第一件事情,不许立你在赵国的妻为后...我听闻,她在赵国的一些举动并不是很合乎礼法..当然,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是否违背礼法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她出身太低,本身又没有什么能力,我怕她会影响你的判断,让你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你可以拥有她,但是不能宠溺她。”

    “唯!”

    “第二件事,你要以赵政为你的继承者。赵政这孩子足够聪明,而他在将来担任秦王,武成君,韩非,荀子等人就会留在秦国,为秦国而效力,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贤才,你绝对不能逼走他们!”

    “唯!”

    “第三件事,你不要忌惮武成君...千万不要跟赵王那样,武成君这个人,是绝对不会有谋乱的想法,若是有人如此说他,那你可以杀掉向你进谗言的人。”

    “唯!”

    “第四件事,如今的国相吕不韦,有着商贾的性子,做事多看重个人的利益,而不是国家的利益,你可以用他,但是不要太信任他,绝对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

    “唯。”

    “第五件事...华阳夫人跟随我多年,我知道,你只是为了得到我的信任而接近她,可她是真的将你当作儿子来看待的,你不能伤害她,要以她为太后,若是有一天,她也离开了,将她和我合葬!”

    “这...父亲...我并不是...”

    “答应我!”

    “唯!”

    “第六件事,不能轻易的改变应侯所制定的战略,要图谋三晋,再灭燕楚,最后灭齐...不能擅自做出改变,除非是武成君提议。”

    “唯。”

    “第七件事,你不能荒废政务,不能沉迷酒色,要时刻想着一王天下的霸业,不能辜负我,不能辜负先祖...一定要勤勉治政,一定要实现...秦国的霸业!!”

    “唯!”

    “第八件事...异人啊...咳咳咳...”,安国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异人无奈的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国君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这第八件事,就是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我也走了,就没有人再保护你了...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平日里没有照顾好你...”

    “父亲...”,异人看着安国君,声音也有些颤抖,安国君对他并不是很好,甚至,都不能记住他的名字,可是,异人却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安国君给自己当马,将自己背起来在王宫里奔跑的模样...安国君有些痛苦的说道:“父亲不喜欢我照顾你们的方式,他觉得我太过宠溺你们...说秦国的公子不能在父亲的怀里长大...”

    “异人啊...”,安国君满脸的泪痕,他说道:“不要怪我啊...”

    “父亲!”,异人紧紧的抱着父亲,他哭了起来。

    春天到来的时候,守孝期终于也结束了。

    安国君拄着拐杖,在儿子的服侍下,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王宫,成为了秦国的新王。群臣们朝着他低下了头,将军们举着虎符朝着他行礼,士卒们欢呼着,安国君坐在了上位,接受群臣的叩拜,也颁发了自己的第一条政令,释放国内那些服役的轻罪犯,给与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群臣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新王登基,赦免罪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韩非却不这么认为,他当即反驳秦王的命令,认为这样的命令是不对的,好在秦王并没有怪罪他的无礼。

    这一天,秦国都在为他们的王而欢呼,处处都能听到秦人的欢笑声。

    在登基后的第二天,秦王便在王宫内晕了过去,太医围聚在他的身边,着急的救治,大臣们忙作了一团,急忙抬着他去殿内休息,而异人也是陪在父亲的身边,脸上满是担忧。

    到了第三天,安国君勉强睁开了双眼,却将异人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安国君挣扎着,却坐不起身来,最终,他放弃了挣扎,他平静的躺在床榻上,认真的看着儿子,开口说道:

    “交给你了。”

    登基后的第三天,安国君逝世了。

    他走的很平静,躺在儿子的怀里,追上了离开他的父亲。

第两百八十五章 带不走的学问

    大悲大喜大悲,这大概就是秦人这几年的状态。

    在昭襄王逝世后的一年零三天,新任秦王也离开了。安国君只做了三天的君王...只见了一次群臣,甚至很多的任命还没有下发,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群臣们并没有多么的惊讶,安国君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不好,尤其是昭襄王逝世之后,他常年都是在病榻上,无法起身,大臣们甚至认为他可能熬不过守孝期。

    原先的大胜所带来的喜悦,消失的那么迅速。

    赵括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整个人也有些不敢相信,登基三天就逝世了?他也不清楚历史上的安国君是怎么样的,可是他记得,千古一帝是幼年登基,那如此看来....似乎异人也坚持不了太久?与秦人的悲伤不同的是,赵括的门客们,家人们就要显得平静的多,他们不是秦人,对秦王也没有那么浓厚的感情。

    安国君因为身体的原因,也不曾来拜访过赵括,对于这些人而言,安国君只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就连赵政,他的脸上也没有多少的悲痛,似乎都不是很愿意去哭,他对这位大父,没有任何的感情...当赵括带着他去为王发丧的时候,他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这跟其余那些哭成了泪人的公子们截然不同,格格不入。

    异人哭的很伤心,赵括不觉得这是伪装,他是真的很伤心...而平日里那些不敢太靠近异人的大臣们,此刻也是围绕在他的身边,因为在秦王逝世之后,异人就要成为秦国的王,无论是大臣们,是阳泉君这样的贵族们,还是异人的兄弟们,看向异人的目光都变得恭敬了很多。

    原先那些对他怀有敌意的兄弟们,此刻都抱着他,喊着兄长,哭的一塌糊涂。

    葬礼还是很简单,赵括也明白为什么商鞅一个法家的人要像墨者一样提议节葬了,大概就是因为害怕出现安国君这样的情况吧,若是短时间内有数位君王逝世,而每一次都要劳师动众,还要让全国的百姓守孝,那可真的是一个国家最大的灾难。赵括对这位安国君,心里还是有些尊重的。

    安国君跟他的父亲不同,他比昭襄王要多出一些人情味,他有自己所宠溺的妃子,他也喜欢将自己的孩子孙子们叫到身边来,昭襄王是一个纯粹的君王,他的脑海里只有治理国家,昭襄王可以为了秦国而牺牲掉自己的家人,而安国君大概是不会如此的。在他实际上统治秦国的一年时间里,他也做出了不少的事情。

    秦国是一个很幸运的国家。

    秦献公赵连登基之后,在秦国国内进行改革,他废止人殉,迁都栎阳,并且扩大秦国的商业活动,编制户籍,推广县制。并收复河西,打败韩魏两国...使得天下人发现,这秦国还挺有潜力的。而在他之后继位的秦孝公赢渠梁,这位不用多说,重用商鞅进行变法,建立县制行政,开阡陌,在加强中央集权的同时,不断增进农业生产。

    对外,秦与楚和亲,与韩订约,联齐、赵攻魏国都城安邑,拓地至洛水以东。

    使得天下人发现,这秦国还挺强的。

    在他之后的秦惠文王嬴驷,虽说杀了商鞅,可是没有废除他的变法,他自称秦王,成为秦国第一位君王。当政期间,文有张仪连横六国,武有公孙衍、樗里子、司马错,北伐义渠,西平巴蜀,东出函谷,南下商於....开始了疯狂的扩张之路,使得天下人发现,这秦国怎么这么强???

    他之后的秦武王嬴荡,身高体壮,孔武好战,对内设置丞相,对外结盟魏国,联越制楚。在军事上,攻拔宜阳,设置三川,平定蜀乱,在经济上,修改封疆,更修田律,疏通河道,筑堤修桥...虽然只做了四年的君王,可他这四年里所做的事情,超过了其他国家的君主十几年的功绩....他让天下人发现,不联合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战胜暴秦。

    而他之后就是昭襄王了,这位就不必多说什么了,左手范雎,右手白起,打得各国联军哇哇大叫,直呼秦国不可战胜!

    而刚刚逝世的安国君,登基三天...可是为人也并不庸碌,若是身体再好一点...大概也是一位明君,至于异人,赵括并不知道他在历史上的表现怎么样,不过就从他的平日里的举止来看,他也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之后的嬴政...嗯...秦国从献公到如今,代代出明君,这就有些太欺负人了。

    在封建时代,君王的才能在很大程度上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纵观亡国之君,都不算是太有才能,哪怕想要施行的一些政策是好的,也是操之过急,根本没有想到可行性,看不到民间的情况,听不到群臣的劝谏,最后导致国家灭亡。这样的君王,实在算不上是明君。

    在送走了秦王之后,赵括便带着政回了家,坐在马车上,戈还在说着:“那个异人要做秦王了?当初他在赵国的时候,是那样的落魄,整个赵国的贵族,除却您,就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他如今居然要当秦王了...“,戈的话里,颇有些这个时代太疯狂的意思,赵括却没有理会他。

    戈又说道:“当初那个吕不韦拿出自己的全部财富来资助他,大概是早就看出了他有可能来担任君王吧...这个商贾倒是厉害,只怕以后他就要成为秦国最受宠爱的大臣了...可是我不太喜欢他,我每次看到他,就感觉他像邯郸城里的奸商,在盘算着如何骗走我的钱...”

    “戈公啊...在秦国诋毁国相和王,都是重罪啊...”,赵政忽然开口说道。

    戈有些生气的说道:“秦国就是这一点不好,做什么都是重罪,那天我在院落里修车,结果里长还罚了我一个盾牌,我修自己的马车,与他有什么关系呢?连这也违法!政啊!将来你要是继位!记得颁发一条律法!在府邸里修自家的马车是无罪的!”

    “咳咳...”,赵括清了清嗓子,戈这才没有继续再说。

    赵政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他们刚刚返回家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一个大脑袋探出门来,左右张望着,戈看了一眼,顿时冷笑着说道:“这不是我们的丞相府属吏记室令史百石大官狄嘛?您怎么来了?”,狄笑嘻嘻的走了出来,戈停下马车,赵括与赵政也下了车,赵政急忙走到了狄的身边,狄与赵括拜见之后,这才俯下身来,偷偷的给了政什么东西。

    戈一边拉着马车走进院落,一边又说道:“不知道您要来,也没有做什么准备,您怎么没有带上您的随行武士,家臣,宾客什么的。”,狄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我来见你个庶民,还有必要带上这些吗?连个爵位都没有!”

    “呵,就您的爵位高,听闻您在吕不韦的府里帮他看门?”

    “你这老贼,怎么就是不死呢?”

    两人再次争吵了起来,赵括对此早已习惯,直接从他们俩人之中便走了过去,他才懒得理会这两人呢,院落里,有幸,赵傅,李鱼等人,他们围绕在一起,不知在谈论着什么,看到赵括前来,都即刻起身,赵括很开心,自从赶到秦国之后,他们都去了各个地方担任官吏之类,李鱼甚至都当上了县令,还有进一步上升的机会。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原来他们这次都是请假来为秦王发丧的,主要目的还是来看赵括,赵政看到这些人自然也是非常的开心,众人坐在一起,聊起了天,而戈和狄是最后才进来的,戈推开了幸,便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又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都是盗贼出身的人,怎么你才做了个亭长呢?狄这样的都能混到丞相府里。”

    幸并没有恼怒,他只是笑着,说道:“我认识的字没有狄多。”

    狄点了点头,说道:“那可是,我最近是读了不少的书。”

    “哦,我还不知道自己身边隐藏着这么一位大学者,狄子,失敬失敬啊。”

    又是熟悉的争吵声,李鱼坐在赵括的身边,认真的说道:“郑国先生要修建的渠正好是在富平,他还记得我,见面之后非常的开心,他如今就在那里忙着修建水渠...他整日都在外,吃着粗糙的饭菜,也睡不好,他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赵括时不时的点着头,方才说道:“您要派人照顾好他啊...”

    赵傅是留在赵括身边的,哪里也没有去,此刻也只是安心的听着他们聊天,赵傅此刻也有些老了,不再像当年那样的强壮有力,话语也变得更少,平日里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们聊天。

    “明呢?明怎么没有来?”

    一旁的狄忽然转过身来,说道:“明去了魏国,哦,是丞相派他去的...他是副使....”

    “怎么,秦国派出使者去魏国?这是要做什么?”

    狄立刻来了精神,看着他们,低声说道:“我告诉二三子,可二三子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情啊...”,赵括即刻大声训斥道:“狄!不能多说!你如今是秦国的官吏,就要遵从秦国的律法!”,狄有些无奈,没有继续说,而其他人知道轻重,也没有去逼问,直接将话题转移开。

    他们聊了许久,赵傅又准备好了饭菜,众人一同享用。他们都非常的开心,他们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说起来,像如今这样拥有爵位,在各地为官吏,却并不是他们所想要的生活。而此刻,就好像他们都还在邯郸那样,开开心心的聊了起来,李鱼提醒了他们很多次,秦王刚刚逝世,按道理来说,是不能聚会,也是不能说笑的。

    这些人一直待到了晚上,这才相继离开。

    赵括有些依依不舍的送别,狄抱着康,在他的脸上啄了好几口,这才放下他来,最后一个离开了这里。赵政也是跟着父亲站在门口,一一送别他们,他们也是在感慨,不知不觉之中,赵政就变得这么大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去逗他,好在还有个康,康看着怀里满满的果子,傻笑着。

    赵政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他即刻抱着果子就跑掉了。

    这让赵政非常的生气,大叫道:“我又不抢你那些吃的!你跑什么跑!”

    兄弟俩总是在吵架,赵康太小了,他还不会吵架,可是他知道如何激怒自己的哥哥,弄坏他好不容易堆砌的城堡,在他的竹简上作画,晚上吵着跟哥哥睡然后尿在他的床上...这些做法,总是能让赵政暴跳如雷,有数次,他都发誓要跟赵康断绝关系,可是当小家伙厚着脸皮来吻他的脸的时候,那誓言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消息是艺又怀上了身孕。

    这一年,赵政九岁,赵康三岁...赵康并不知道父母,大母她们为什么会这么的开心,他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将母亲抱起来欢呼,而赵政看起来就愁苦了很多,从前赵康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期待,希望母亲能早点给他生个弟弟,可是如今,当赵康长大之后,这种期待感也消失了。

    赵政总是很担心,光是一个赵康,就已经够烦的了,若是再来一个,那可如何是好啊?

    他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或许母亲会生下一个不像赵康这么顽皮的孩子,又或许母亲会给自己生个妹妹,她就不会像赵康那样气自己了....吧??

    就在赵括因为自己即将有第三个孩子而开心的时候,荀子却来到了他的府上。

    是李斯扶着他前来的,荀子先是祝贺了赵括,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要离开秦国了。

    “为什么啊?”

    赵括有些惊讶,荀子这个年龄,已经是非常年迈了,在如此高龄,他离开秦国,又是想要去哪里呢?

    荀子笑呵呵的说道:“在秦国,整日面对公孙龙,这饭也吃不下去...”,赵括轻笑了起来,荀子这显然是在开玩笑,他虽然看不起名家,也看不起公孙龙,可是他们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荀子认真了起来,方才说道:“我已经很老了,我想要去各地看看,多收几个优秀的弟子,继承我的学问...”

    “我的《诗》,传给了毛亨。”

    “《书》传给了李斯。”

    “而《乐》,《礼》,《春秋》却没有人可以继承...”

    “我得找到合适的弟子,让他们继续发扬我的学说...不然等我死了,我的学说只怕也要跟着我入土了...”

    荀子笑着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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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341/ 第一时间欣赏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作者:历史系之狼所写的《捡到一只始皇帝》为转载作品,捡到一只始皇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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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只始皇帝介绍:
有什么比穿越到先秦去对抗白起更让人头疼?秦质子异人要将他的侍妾赵姬托付于我。书名又为《始皇帝养成计划》,《捡到一只秦始皇》。捡到一只始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捡到一只始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