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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捡到一只始皇帝txt下载     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廉颇出走

    齐国和魏国都答应燕国,要为他作主,可问题是,齐国在答应之后,便是按兵不动,既没有在粮草上支持燕人,也没有派去一兵一卒...而魏国就不同了,魏王在楚人手里吃了亏,楚国大将景阳打得魏人哇哇大叫,魏王并不甘心就这样丢掉魏国在讨伐秦国时所获得的威望,在接见燕国的使者后,即刻商谈起两国合兵来攻打赵国的事情。

    实际上,魏王也并不是真心想要跟自己北方的强大邻居动手,他这个邻居在军事力量上跟他不分伯仲,在将领层面上,若是魏王不用魏无忌,其余大将也并非是廉颇李牧等人的对手...魏王本来是想要跟赵国施压,赵国又不是秦国,根本没有办法同时应对魏国和燕国,可惜,事实证明魏王想错了。

    别人不敢,可廉颇敢。

    当魏国恐吓性的将自己的军队聚集起来的时候,廉颇却是正儿八经的就带着军队来攻打魏国了,他可不是来恐吓的啊,精兵强将,有备而来,廉颇心里大概是早就憋着火,攻打魏国,对他来说,同样是个宣泄愤怒的好机会,在廉颇强大的攻势下,魏国的军队可谓是一败涂地,景阳行军,倒是点到为止,可廉颇不同啊,他这是要赶尽杀绝!

    廉颇亲自带着军队,开始了冲锋,连下数城,魏王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见燕国的使者,同时,他也要求燕国发兵,来援助魏国,可是按着廉颇的进攻速度来计算,等到燕国做好战争准备并且向赵国发动进攻的时候,只怕廉颇已经打到大梁了,魏王无比的愤怒,而大臣们则是提议让信陵君来统帅军队,击退廉颇。

    魏王也是进退维谷,就在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该招信陵君来的时候,廉颇却是等到了援军。、

    廉颇一直都在等着援军,赵王虽然让他来攻打魏国,可是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兵力,廉颇知道,当今赵王也不喜欢自己,跟先王一样,可是,这没什么,毕竟廉颇也不喜欢他们...赵王只给了他两万多人,要求他讨伐魏国,可是廉颇带着这两万人,却是将魏国的五六万大军给打得丢盔卸甲,完全不能挡住他的军队。

    可是在连续的战争之中,他所带来的军队也是损失不小,他非常的期待援军的到来。

    援军有足足四万多人,他们就在廉颇的附近扎寨,而援军的举动,让廉颇一时间也感到惊讶,按理来说,没有自己的命令,他们是不能随便扎寨的,这带着援军前来的到底是哪位将军啊?当廉颇怒气冲冲的前往问罪的时候,援军的士卒却是拦住了他,这些士卒们也是很纠结,他们既不敢惹怒信平君,却又不敢不遵从自家将军的命令。

    好在廉颇也不为难他们,只是让他们去统治自己的将军。

    很快,一个让廉颇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这个人唤作乐乘,乐乘是乐毅的族人,从前也是燕国的将军,在以前,他跟着另外一个唤作庆舍的将军一同击败了秦国大将王龁,在先前廉颇与燕国的战争里,乐乘随军攻打赵国,结果燕军大败,乐乘遭廉颇俘虏,于是投靠赵国,赵孝成王封他为武襄君。

    没错,他也封君了。

    廉颇自然是非常的恼怒,两个手下败将,接连都成为了封君,而他们的食邑甚至比自己还要好,还要多,这让廉颇如何能忍受呢?不过,比起郑安平,乐乘还是要好一些的,他起码还懂得如何作战,而乐乘看着不远处的廉颇,心里也是不安,赵王要派遣一个将军接替廉颇,乐间,田约等将军都劝谏赵王,认为不能这么做,并拒绝执行,而他就被赵王临时选中,前来接替廉颇。

    乐乘作为外来之将,他跟乐间等人又不同,乐间等人是自发的前来投效,而他是在战败之后投降的,这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乐乘一直都害怕自己会被人所看不起,做事也都非常的小心认真,从来不跟廉颇等将军发生争执,可是如今,他没有办法去违抗赵王的命令,可是又怕自己会和廉颇闹出矛盾来。

    “信平君~~”,乐乘想着如何能不得罪廉颇,故而非常客气的低着头向他行礼拜见,而听到这句信平君,廉颇顿时就怒了,封君一直都是廉颇的痛,他打的仗最多,而封君最晚,甚至连自己的手下败将都比自己更得到尊敬,甚至还得到比自己更多的食邑,廉颇冷冷的说道:“武襄君?嗯?您不必多礼。”

    乐乘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他这才无奈的抬起头来,说道:“将军..”

    “怎么,你还知道我是将军,你为什么不来拜见我,就在这里私自扎寨?!”,廉颇有些愤怒的质问道,乐乘无奈的看着他,这才对廉颇说道:“将军,请您跟我进营帐,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您...”,廉颇不屑的看着他,这才大步朝着营帐走去,乐乘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乐乘这才说道:“将军,上君让我前来,并不是为了支援您,而是为了让您回去...我来继续攻打魏国。”

    “你说什么??让我回去??你什么意思?!”,廉颇瞪大了双眼,再次握紧了拳头,乐乘继续说道:“我是以上君的命令来接替您的!”,因为廉颇的不客气,乐乘也有些生气,他严肃的说道:“我对您非常的尊敬,可是我也要服从上君的命令,请您交出虎符和将印,然后我派人来护送您返回邯郸。”

    “哈哈哈~~~”

    廉颇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是那样的肆无忌惮,完全没有将面前的乐乘放在眼里。

    “这是要夺走我的将位,还要派人押着我返回邯郸嘛?”,廉颇慢慢站起身来,他已经不再笑了,他严肃了起来,这让他变得有些吓人,乐乘也是感受到了危险...廉颇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如果我不交出虎符,也不愿意回去呢?你能怎么样?”,不等乐乘回答,廉颇就一把推开了他,方才朝着大营外走去。

    当乐乘追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廉颇早已离开了大营,回到了自己的驻地。乐乘没有想过,廉颇敢反抗赵王的命令,在庙堂里拒绝执行大王的命令和带兵作战不遵从大王的命令,这是完全不同的,廉颇如今的这种行为是可以被视为是谋反。廉颇原先可是只

    带走了两万多士卒,到如今,他麾下的士卒应该还不到一万人。

    就凭着这样的力量,廉颇怎么敢背负谋反的罪名呢?

    乐乘没有想到,别人不敢,廉颇却敢。他并不惧怕任何人...乐乘看到廉颇召集军队便要继续朝着魏国腹地前进,他急忙派出了自己的战车部队来阻拦廉颇的前进,而自己带着军队则是想要围困廉颇,迫使他返回邯郸,他在离开邯郸的时候,赵王曾告诉他,哪怕是停止对魏国的进攻,也要让廉颇返回邯郸。

    乐乘一直都记得这句话。

    故而,他才敢在与魏人交战的情况下,派出士卒来拦截廉颇,可是,他还是忽略了一点,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暴躁的廉颇,廉颇如何能忍受,一个自己的手下败将,竟然带着将士来拦截自己,若是来替换他的人是李牧,或者是乐间,他都可能骂上几句,然后回去,可若是乐乘,那廉颇就不服了,凭什么呢??

    于是乎,廉颇悍然发动了对乐乘的进攻,他的战车朝着乐乘杀了过去,两边的赵人瞬间开始了厮杀,他们甚至都分不出谁是谁,就在这样的混乱局面下,廉颇距离乐乘的中军越来越近,而乐乘惊恐的看着这混乱的局面,他没有办法再指挥大军,甚至也没有办法去击退廉颇,于是乎,他带上自己的亲兵,迅速逃离了战场。

    这场赵军内部的混战,也因为乐乘的逃离而结束了。廉颇杀到了乐乘的将旗所在的位置,却发现乐乘早已离开了战场,他这才开始停止这次的冲突...冲突停止了,可是赵君的伤亡还是非常严重的,他们自相残杀,却是折损了两万多人,廉颇在拉拢好了军队之后,紧绷着脸,他已经明白,自己是无法返回赵国了。

    当他带着士卒去攻击乐乘的时候,他就无法再返回邯郸了,他这样的行为,完全就是谋反的行为了。不过,廉颇对于赵国,似乎也已经失望了,他只是认真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将领们安抚着士卒,拯救伤兵,等到清点好了战场之后,廉颇这才将自己的将领们都叫了过来。

    将领们皱着眉头,此刻心里也是有些后悔,他们并不是廉颇的门客,他们的家人还都在邯郸,如今他们跟着廉颇谋反,若是廉颇要攻打邯郸,那他们的家人肯定是要被抓起来处死的,他们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在跟着廉颇击溃了乐乘之后,他们就开始后悔了,可是再后悔也没有办法再来弥补这些。

    此刻,他们都很担心廉颇会在愤怒之下去攻打邯郸,或者带着自己去投奔魏国,可是他们又不好明说,廉颇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认真的说道:“请二三子带着军队,返回邯郸去....”,听到廉颇的话,几个将领面面相觑,他的副将开口询问道:“那您呢?”

    廉颇摇着头,说道:“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返回邯郸了,我也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家人...二三子还是尽快回去吧,向赵王告发我的罪行,如此一来,他们也就不会再问罪了。”,廉颇在说完之后,这才站起身来,解下了自己的印和伏虎,对他们说道:“将这些也都带回去吧...让赵王再去找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来拿去用吧!”

    说完了这些,廉颇这才走出了营帐,将领们低着头,无奈的长叹着。

    而士卒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将军已经离开了他们,很快,副将就带着其余的军队返回了邯郸,而廉颇则是孤身一人,朝着大梁赶去,廉颇并没有门客,从前他是有的,在后来,他没有能阻止蒙骜对太原的进攻,故而被赵王所训斥,到这个时候,他的门客全部都离开了,后来,赵王再次决定重用廉颇,廉颇的门客们又回来了。

    廉颇非常的生气,想要赶走他们。

    门客们说:“这没什么奇怪。是以市场上的买卖方式交朋友,您有权势,我们就跟随您,您没有权势,我们就离开,这本是买卖常理。又有什么埋怨的呢?”

    廉颇随即再也不敢招募门客,故而,在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也只能是孤身一人离开,他骑着骏马,走在道路上,却发现周围的百姓都非常的畏惧自己,朝着自己俯身行礼,廉颇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甲还没有丢掉,自己还是披着甲,廉颇大笑着,将自己身上的帅盔,铠甲,足蹬战靴都丢在了这里。

    就在廉颇这么一路来到了魏国腹地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群魏国的骑士,这些骑士们发现了廉颇之后,即刻就拿出了自己的强弩,而为首者却是严厉的训斥了他们,并且要求他们收起了武器,这时,为首者方才微笑着来到了廉颇的面前,廉颇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阴柔的男子,哪怕是披着甲,他都显得有些阴柔,看不出半点的阳刚之气。

    廉颇当然是认识他的,龙阳君曾来过赵国。

    “信平君...”,龙阳君笑了起来,他说道:“没有及时得知您来到魏国的事情,没有能迎接您,请您恕罪啊。”,廉颇冷笑了起来,他说道:“我如今早已不是信平君,我也不是赵国的将军,不必将我当作敌人,也不必将我当作是朋友...”

    龙阳君轻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道:“这可不行啊,您从前来魏国都是带着赵国的军队来的,我也不敢过去迎接,如今难得您独自来到魏国,我必须要来迎接您啊,请您跟我返回大梁,上君正在等着您,他早已为您设下了宴席....”

第三百一十七章 仁义的军队和正义的战争

    当魏王得知赵国的军队互相残杀,最终撤离魏国的时候,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欣喜,因为他终于不用再将信陵君请出来对付廉颇,可是,魏王心里也已经明白,魏国的将军,除却魏无忌之外的人,都是些庸碌的小人,他们先败给楚国,又败给赵国,如此看来,在没有信陵君的情况下,唯一能被魏国所击败的国家只有韩国!

    魏国还是需要能打仗的将军。

    就在魏王认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他听闻廉颇出走,离开赵国的消息,这消息对魏王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将。但是他不知道,廉颇是否会来魏国,他又是否会愿意留在魏国,于是乎,在龙阳君的建议下,魏王朝各地都派出骑士,去打探廉颇的下落,终于,龙阳君找到了廉颇,并且将廉颇带了回来。

    魏王为了迎接廉颇,做了很多的准备,他令人备好了宴席,就等着廉颇的到来。

    当老将军跟着龙阳君,走进了王宫的时候,魏王脸上的笑容却顿时凝固了...廉颇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有些失望,廉颇太老了,没有披甲的廉颇,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加上他心情本就不太好,这让他看起来就是个强壮的糟老头。魏王的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可他还是挤出了笑容来,请廉颇坐了下来。

    魏国的群臣对廉颇,还算是比较的客气,毕竟他们不敢以貌取人,这个强壮的糟老头,前不久才将他们追着打,廉颇傲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也是在打量着魏国的群臣,龙阳君看到魏王的神色之后,心里顿时就有些困惑,他不明白,魏王为什么会显得如此冷淡?

    魏王虽然设宴来款待廉颇,可是到宴会结束,他都没有开口请求廉颇留下来,甚至,也没有说要赏赐廉颇之类的事情,等到宴会结束,廉颇离开王宫去休息的时候,龙阳君却是挡在了魏王的面前,龙阳君十分不满的说道:“上君!您先前多次给我说:魏国有勇敢的士卒,没有能统帅他们的将军!”

    “如今廉颇将军来到魏国...他是天下闻名的将军,战功赫赫,征战无数...这是上天要赐予魏国一位勇将啊,您为什么要这样冷淡的对待他呢?”

    魏王一愣,这才说道:“他太过年迈..”,看到魏王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龙阳君愤怒的说道:“在魏国与赵国交战的时候,秦国的将军麃公袭击卷地,俘虏了近三万的魏国士卒...您既不肯用信陵君,说他太软弱,如今又不肯用廉颇将军,说他太年迈,那您到底是想要怎么办呢?”

    魏王还是初次看到龙阳君如此生气的模样,他急忙笑了起来,低着头,向龙阳君认错:“您说的对,这都是寡人的过错,寡人一定会改正,请您不要生气...寡人明日就邀请廉颇将军前来,请他留在魏国!”

    在龙阳君的劝谏下,魏王给与廉颇不少的赏赐,分给他房屋,乃至服侍他的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又不断的将各种的宝剑,强弓,战车之类的东西赏赐给他。魏王赏赐了许多,却并没有给廉颇食邑,可是这没有让廉颇有什么不开心的,对没有功劳的人,就是不该给与食邑!廉颇反正是如此想的。

    魏王如此奖赏,也算得上是看得起他廉颇,廉颇最终还是留在了魏国。

    因为魏王还没有给与他什么官职,廉颇在大梁待了一段时日之后,就去找自己在魏国内的朋友,信陵君。

    当坐在院楼里喝酒的信陵君,看到忽然走进来的廉颇,整个人都傻了,他醉醺醺的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这段时日里,他没有理会外面发生的事情,整日坐在自己的院落里跟门客们喝酒,他倒是听说过廉颇带着军队讨伐魏国的消息,信陵君茫然的问道:“您怎么在这里?魏国灭亡了??”

    自己不过是喝了几个月的酒没有出门,廉颇就打到这里来了?

    廉颇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也就在信陵君的身边坐了下来,信陵君看着他,始终没有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信陵君心里大概是有了判断,他不愿意再去撕开廉颇心里的伤口,可是,无论他人提不提,廉颇只是听着那陌生的魏语,心里的伤疤就是在不断的被撕裂,仿佛在滴着血。

    赵国少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而魏国却多出了一个醉汉。

    廉颇整日都是陪在信陵君的身边,两人喝着酒,聊着过去的事情,他们的话题总是集中在赵括的时候,信陵君摇着头说道:“您不知道啊,他的《马服书》越写越多,前不久才有人给我送来了新的《马服书》,估计我看上五六个月都看不完啊,他又加上了很多的东西...他的学问是越来越高啦。”

    “就那个总是在院落里驾车玩耍的小孩,如今都当上了秦王?”

    “是啊,听闻他现在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哈哈哈,我还想能跟他联姻来着...”,魏无忌咧嘴笑了起来,他看着廉颇,询问道:“您不如找个孙儿,跟他的女儿成婚,这样一来,您就要比他长一辈!”,廉颇不屑的看着他,“我就是不跟他联姻,我也是他的长辈。”

    “不过,我的儿子都死在了战场...,我的女儿,也在生育的过程之中死掉了...我只有一个孙儿,我这个孙儿由他的母亲抚养...”,廉颇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还是在马服的时日最好啊...括在秦国,您跟我在这里...对了,董成子他怎么样啊?”

    “董成子离开了赵国,说是要去游历各国...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我想,大概是已经死了。”

    ........

    而在秦国的赵括,此刻也是得知了在赵国所发生的事情,得知廉颇因为不信任而离开赵国的时候,赵括感慨道:“赵偃,多么愚蠢的君王啊,胆敢毁掉自己的长城!而郭开这样的小人,我恨不得亲手将他掐死!”,当然,赵括的弟子们将这句话也记录了下来,这成为了后人评价赵国的这对君臣时可以采用的最好的资料。

    赵括如今的事情,就是继续在搞自己的试验田,以及在学室里教导弟子,很多原先跟随他的弟子们,如今都以及分布在天下各地,担任官吏,或者成为了学者,赵括所培养出的这些弟子们,并不在意权势,他们跟赵括一样,大多都是些忧国忧民的人,他们能仁慈,公正的对待百姓,能够严厉的反对贵族以及官吏们对百姓的迫害。

    因为如此,马服学派的学者们,成为了各国贵族都最厌恶的一群人,他们希望国君能让百姓过上好的日子,他们游说各国的君王,希望他们能施行仁义的制度,有些时候,他们也会坐在百姓之间,告诉他们很多的道理。他们向众人宣扬马服君的思想,又加上秦国的大力扶持,杂家的马服学派隐约有着成为显学的潜力。

    马服君的学说,在各地扎根发芽,虽说还没有结出果实来,可是影响力却与日俱增。马服君的学说,在对待其他学派的时候,也是显得非常温和,因为马服君觉得各家学派是可以相互扶持,一同发展的,故而,这些学者们,也不会表现出自己对其他学派的敌意。

    他们对君王宣讲仁政,对大臣们宣讲仁慈,对百姓们宣讲道德...他们不会嫌弃乡野里的官职,哪怕是在最底层的官职上,他们也会全力的来实现自己的理想,因为他们亲近庶民,故而马服学说在乡野反而是要更加的流行,几乎有马服学派的学者待过的地方的庶民,都能说上几句马服书里的内容。

    赵括坐在学室里,正在说着自己抄袭荀子的仁义之师学说,要是认真的去看赵括的学问,就可以发现,这家伙就是个抄袭者,他抄袭了孟子的重民思想,荀子的仁兵,孔子的仁政,墨子的节葬,以及未来的韩非子的大一统以及新圣,商鞅的法治,公孙龙的名实,展的重农,邹子的地理,庄子的自然,尸子的宇宙...这简直就是无耻的剽窃!

    “秦国的将军麃公进攻魏国的卷地,当地的百姓纷纷响应,站在道路上来迎接秦国的军队,而魏国的士卒则是闻风而降,完全不愿意继续抵抗,在平定了卷之后,秦国迅速派出官吏来安抚这里的百姓,铲除这里的奸贼,并且将他们的耕地分发给原先的百姓,并且施行了秦国的税赋制度,这让当地的百姓非常的开心,这就是我所说的仁义的军队!”

    赵括正在讲述着,忽然,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起头,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大声,直接打断了赵括,纷纷转过头来看向他,众人发现,这位只是有着低等的爵位,可是,他却是傲然的抬起头来,笑声里满是不屑。赵括打量着他,却没有开口,而坐在前方的嬴政,昌平君几个人,却是猛地就站起身来,尤其是昌平君,受已经放在了剑柄上,若不是秦国不允许私斗,只怕他已经要攻击这个人了。

    他笑了许久,这才停了下来,他摇着头,说道:“您说的完全不对啊。”

    “你怎么敢...”,昌平君就要下令抓捕此人,赵括却是制止了他,他这才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笑着询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年轻人站起身来,先是朝着赵括俯身行礼,这才继续说道:“我所知道的道理是,仁义的军队并不如正义的战争,按着您所说的,禁士卒们残害百姓,不许他们烧毁耕地民居,不许杀害俘虏,当然,这些都是仁义的军队,可是如今秦国要用这样的仁义的军队来侵略其他的国家,无论您的军队有多仁义,这些想要保护自己国家的人,是一定会全力的抵抗的,这一点并不会改变。”

    “哦?请您继续说吧。”

    “我对战争总的看法是:存在着两种不同性质的战争,反对杀人越货的非正义战争,支持诛暴乱、禁不义的正义战争。秦国发动的战争,若是为了解救那里的百姓,为了诛杀在那里的暴君,那这就是正义的,可秦国的战争若只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为了得到土地,户籍而去作战,那这就是不正义的战争。”

    “大胆!!”,周围的几个弟子都有些忍不住了,他们说道:“一起将这个狂徒扭送到县官那里去!”,赵括还是制止了他们,赵括认真的说道:“你们为什么要生气呢?是因为他说了秦国侵略其他的国家吗?他说的只是自己心里的话,又有什么罪行呢?难道他所说的正义战争是不对的吗?”

    弟子们摇着头,又说道:“老师,只是因为他侮辱您的缘故啊。”

    赵括严肃的说道:“能够指出我的不足,能够反驳我的学问,这并非是侮辱,这才是对我的尊重啊,若是你们都不敢说出我的不足来,我就一定会被蒙蔽在荒谬的道理之中,这才是欺骗老师,侮辱老师的行为,而能够指正出不足,让我也能改进自己的错误,这怎么能说是侮辱呢?”

    赵括这才看向了这位年轻人,赵括说道:“您说的很对,我也是这样的看待战争,故而我希望秦国所进行的,也是正义的战争....您唤作什么名字呢?”

    “我唤作魏缭。”

    赵括一愣,似乎有些耳熟?魏缭却继续说道:“若是秦国想要取得战争的胜利,只是凭借着正义的战争,也是不行的,战争是讲究多个方面的,请允许我为您讲述我所知道的道理...进行战争的战略,有着道胜、威胜、力胜等三种不同而又相互联系的取胜策略...只有掌握这三种办法,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他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了自己对战争的看法,而此刻,就连昌平君,都是缓缓的放下了手,认真的听着。

第三百一十八章 缭

    这位唤作魏缭的年轻人,对于战争有着自己的一番理解,他有着自己的强兵之策,有着自己的战争谋略,这跟兵法还是不太一样的,因为兵法所阐述是战阵,打仗的办法,可是魏缭所说的,更偏向与阐述战争,他是在解释战争,并且说出战争的实质,当初赵括曾谈论过政治与战争的关系,而如今,这位年轻人却又再次详细的对这一点进行了解释。

    魏缭谈论国家该如何得到一支强大的军队,怎么样去进行征战,什么时候可以打仗,什么时候不可以打仗,包括耕地与户籍对战争的影响。赵括觉得,他不是一个将军,他更像是一个军事家。他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战争理论,有着一套成熟的军事制度,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魏缭说道:“战争中一个将帅的指挥是非常重要的,将帅跟士卒之间,就要像心与四肢那样,协调一致,从而成为一个整体,方能谋略高明,果断的进行正确的指挥。”,他认为,一个将帅是否合格是要看他的指挥能力,指挥能力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如果一个秦国的将军去往赵国,很可能就因为无法协调而导致大败,故而将帅和士卒之间是需要磨合的。

    听到他的话,嬴政却是开口说道:“您说将帅需要跟自己的士卒磨合之后才能打赢敌人,可是武成君原先是赵国的统帅,他却带着秦国的士卒击败了联军,这您要怎么去解释呢?”,魏缭有些惊讶,虽然嬴政总是坐在这里上课,可是他在心里并没有太看重这位秦王,毕竟他太年幼,这些天来,他一直都是在观察着赵括,反而是忽略了这个小秦王。

    此刻,听到秦王开口询问,他也不敢太过无礼,他俯身又一拜,这才说道:“武成君在征战之前,肯定是采用了什么办法来迅速的完成磨合,不然,他也不可能击败联军。”,赵括这才笑着说道:“他说的不错,当初我前往阴晋,想要通过统帅赵国军队的办法来统帅秦国的军队,却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我采用他们最为熟悉的战略,这才完成了初步的磨合,而之后的大战,我是将战略告诉了两位将军之后,让他们独自作战,没有加以太多的干涉..”

    魏缭忍不住的感慨道:“故而我说天下的将军没有能比得上您的。”

    听着赵括与魏缭的对话,周围的弟子们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了嘴,他们没有资格来进入这样的辩论之中,魏缭又继续问道:“武成君认为,秦国的军队强大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因为制度。”

    魏缭一愣,赵括这就有点抢台词,魏缭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认为,秦国军队的强大,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是因为秦国的法制,因为执法严明,整齐统一,使得秦国的军队敢翻越高山,能渡河作战,能千里迢迢的去攻打坚固的城池,做到没有人敢阻挡他,对违背军纪,军令的人要施以重刑!严惩战败,投降,逃跑的将领和士卒,使上下畏惧,专心对敌!”

    他说道:“除却法制外,还有就是要不断的改变自己的战术,让自己的战术变得更加的先进,我所知道的先进的列阵,有内向,有外向;有立阵,有坐镇....”,不知道为什么,赵括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兵马俑,因为他在脑海里按着魏缭所说的模拟着列阵的时候,他忽然发觉这样的列阵酷似后世的兵马俑的阵型。

    魏缭又说道:“您从前跟他人谈论军事和政治的关系,我深以为然,我认为他们两者就像是植物的躯干和种子一样,所谓的战争,就是以强大的武力为自己的躯体,以政治为自己的种子,武力作为自己的外表,而政治则是实质...没有良好的政治,就不能有强大的军事力量,而军事又是解决政治问题的手段。”

    “生产对军事有着最重要意义,想要取得战争的胜利,就需要能治理好国家,要重视农耕,只有国家富强,军队才能变得强大,而没有强大的内政体系的国家是没有办法取得战争胜利的。”

    赵括认真的点着头,对于赵括来说,其实魏缭所说的这些还真的不难理解,赵括读过很多的兵法,并且也参加过不少的战争,结合自己在后世所学的那些内容,魏缭所说的这些战略战术,可能还真的不如孙,吴。可是当赵括听到魏缭所说的经济战争观的时候,他就明白面前这个人非同小可。

    虽然他的学说在赵括看起来有些稚嫩,可是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一套想法,例如政治与军事的关系,经济与军事的关系,还有教育与军事的关系此类的,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还算是比较先进的,而最让赵括感到佩服的,却是他提出的《分塞令》,这是一种营区划分条令,规定各军分塞防守区域及往来通行原则。

    又有《经卒令》,这是战斗编队条令,规定各军特有的军旗标志、士卒的行列单位及不同的行队单位佩戴不同徽章等。

    魏缭的这些想法给了赵括一个全新的启发,他顿时想到了军衔。说起来,秦国的将士们,还是很容易区分的,通过他们的头冠就能分出爵位来,可是打仗的时候想要分清楚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毕竟在战时他们大多都不会选择去戴冠。赵括听着魏缭说完了自己心中的全部想法,这才点了点头。

    魏缭看着他,这才笑着询问道:“您觉得我说的怎么样呢?”

    “您说的很好...只是有几点,我想要为您来说明。”

    魏缭一愣,这才说道:“请您说吧。”

    “您提到了通过军事的办法来弥补政治,却没有提起用政治的办法来弥补军事,当初武安君尚且在秦国的时候,他攻打其他的国家,而应侯坐镇秦国,他通过政治的手段来向各国施压,离间...故而政治的权谋也是在战争中所不能空缺的一部分。”,赵括又继续讲了魏缭在几个方面上的不足。

    包括他的战阵和战略,魏缭从来没有打过仗,况且他的年纪也并不大,这就使得他的学说理论并没有完全的成熟,还是存在着不少的空缺和漏洞,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人都是会成长的。在赵括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的时候,魏缭却没有生气或者惭愧,他非常认真的记下了赵括所说的这些。

    赵括打量着他,这才笑着说道:“明日,你可以跟我去拜访丞相。”,魏缭急忙拜谢了他,赵括这才让其他弟子们离开,自己留下了魏缭,看来是要继续去商谈这件事。在离开的道路上,昌平君对这位年轻人表现得很有敌意,他对秦王说道:“他先前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要指正出老师的不足,他只是想要让老师举荐他而已。”

    嬴政却不以为然,他轻笑着说道:“拥有才华的人不想办法来施展自己的才能,难道还要等着上天来赐予他机会吗?我倒是觉得,他所做的并没有什么问题...父亲都非常的认同他的看法,那这个人肯定是有本事的。”,昌平君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看向了一旁的公子增,这才问道:“那个人说话有魏国口音,跟您一样,您认识他吗?”

    公子增一愣,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不认识他,不过,他口音的确是大梁的...”,几个人继续走着,公子增忽然又开口说道:“不过,即使从前认识,如今大概也是忘记了,我已经有些记不清母亲的长相了...母亲逝世的时候,我也没有能回去..跟父亲也是很多年都不曾相见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昌平君忽然变得有些沉默了。

    嬴政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急忙说道:“对了,父亲说你可以跟着我去家里住上几天...”,嬴政看着启,昌平君一愣,方才问道:“老师他真的同意了??”,嬴政笑了起来,“这当然,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像我那几个师兄,都是常年住在父亲的身边,跟他请教,包括我大师兄,那干脆就是在父亲身边混吃混喝,蹭了好几年的饭,他吃的还多...”

    “咳咳...”,昌平君咳嗽了起来。

    嬴政转过头来,正好看到韩非就站在不远处,他皱着眉头,脸色有些漆黑。

    “啊,师兄,您怎么在这里啊?”

    “你...你...你说..说谁混吃混喝?”

    ......

    魏缭是魏人,他当初去拜见魏王的时候,魏王却并没有在意他,只是顾着跟龙阳君“吵架”,这让魏缭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也认为魏王不是一个值得效力的君王,便离开了魏国,他随后来到了赵国,在赵国,他听闻了赵王那恶劣的名声,随即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秦国。

    通过秦国的迁徙民制度,他通过了审查,拿到了土地,甚至因为他认识文字的缘故,还进入了学室里来学习,他本身就是魏国的贵族,像他这样主动来投效的贵族,通常还是能得到不错的待遇,甚至如果他能表现出自己更大的才能,还可以留在秦国担任客卿,可是魏缭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是在打量着秦国的制度。

    随即,他发现,秦国的耕战体系跟他的军事理论是最般配的。

    为了能施展自己的抱负,他终于想到要通过武成君的影响力出仕,他来到了赵括的学室里,可惜,他听课听的有些入迷,在这里待了四个多月,就是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直到今天赵括谈起了仁义之兵,他这才惊醒,故意引起赵括的注意,想要让赵括能举荐自己。

    赵括也明白他的想法,不过,既然他有才能,那赵括也愿意举荐他。赵括将他带到了吕不韦的面前,吕不韦看到赵括带来了一个年轻人,也是有些惊讶,而赵括却是笑着说道:“秦国有着很多勇猛的将军,却唯独缺少了一个制定军事律法,完善军事制度的贤人。”

    “今天跟随我前来的魏缭,就是这样的人啊...”,赵括评价了几句,而他的评价的确很高,这让吕不韦对这个年轻人也有了很大的好奇心,年轻人顿了顿,知道这是到了自己的考核时间,吕不韦笑着询问了他几个问题,从秦国如今的军事制度,到秦国未来的战略,甚至到操练体系,到士卒的构成,军队的前进,战术的制定...

    吕不韦从最初的试探,到最后,就是真正的在询问了,而无论他询问什么,魏缭都能回答出来,并且能让吕不韦和赵括都非常的满意。

    这一切,都让吕不韦不由得感慨:真不愧是武成君所举荐的人啊。

    这样的问答持续了很久,等到魏缭回答出了全部的问题之后,吕不韦这才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说道:“请您一定要留在秦国啊...国中有这样的贤才却没有早些提拔,这是我作为丞相的过错,请您宽恕。”,吕不韦做事还真的是不犹豫,吕不韦直接太尉下了一道命令,就将这个年轻人安排到了太尉的身边,去做了太尉的副手。

    魏缭离开之后,吕不韦这才看着赵括,笑着说道:“我还需要更多的贤才来一同辅佐大王,治理秦国,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可以举荐的人嘛?”,这还是赵括第一次来举荐人才,吕不韦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赵括认真的想了想,这才说道:“昌平君,他做事认真,若是在底层磨砺一段时日,必定是有大成就的。”

    吕不韦迟疑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他是当今楚王的公子,将来或许就要回去继承王位,只怕秦国不能将他留下来啊。”

    “他从小在楚国长大...我看他对楚王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怕他没有心思要回楚国来继承王位。”

    “对了,廉颇将军出走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嘛?”

    “您觉得,我们能否将廉颇将军请到秦国来呢?”

    ps:老狼要去打扫家里的卫生啦!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元旦快乐吧!

    祝我的书友们在新的一年里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长城的会面

    “我是了解廉颇将军的,以他的性格,只怕是不会前来秦国的。”,赵括摇着头,很干脆的就给出了答复,赵括跟廉颇共事了多年,他非常的了解这位老将军,老将军性格高傲,很少有人能被他看得起,可是他对赵国,也确实是忠贞的,廉颇一怒之下离开赵国,他可以去魏国,齐国,甚至是楚国,可是绝对不会前来秦国。

    赵括是可以肯定这一点的,吕不韦听闻,也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吕不韦是真的想要让廉颇前来秦国的,先前有人可以邀请信陵君入秦,吕不韦拒绝了这样的提议,因为信陵君作为魏国的公子,是绝对不可能投效想要灭亡魏国的大秦的,可是廉颇不一样,廉颇并不是宗室,他是可以争取过来的。

    不过,现在看来,吕不韦觉得自己想的还是有些过于简单了,廉颇作为赵国的老臣,也未必就会帮助秦国来灭亡赵国,秦国如今国力强大,又在宣扬着一王天下,故而秦国的想法,天下人是没有不知道的,这次的联军之所以能诞生,信陵君能统帅五国的军队来讨伐秦国,也是因为这一点,源自诸侯们的恐惧。

    吕不韦有些失望,可是不管怎么说,廉颇离开赵国,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尤其是对秦国而言,没有廉颇的赵国肯定是u要更好对付,在长期的战事里,秦人对廉颇还是非常忌惮的,因为这位廉颇将军几乎是全能的统帅,无论是进攻,是防守,还是支援,围歼,他什么仗都能打,而且什么仗他都打过。

    当初吕不韦说赵国不能击败,就是因为有三件宝物。

    有宝物平原君,已经病逝,有宝物蔺相如,也已经离开了认识,而最后一件宝物廉颇,却无奈的离开了赵国,守护赵国的三件宝物终于是全部消散,吕不韦此刻已经觉得,赵国已经失去了自己全部的壁垒,他再也没有任何能力来抵抗秦国了。

    事实上,赵国在失去了三件宝物之后,还有最后的一道长城,那长城此刻就在边塞上,保护着赵国的边塞,令胡人不敢南顾,等到长城也被摧毁的那一天,赵国才是真正的没有能力来抵抗秦国了。

    吕不韦有些失望的送走了赵括,不过,这件事他也不急...这位新任的赵王,看来要比孝成王好对付的多,这对秦国而言,是一件好事,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来图谋赵国了。吕不韦很快就叫来了一位大臣,这位大臣正是他先前的国相,蔡泽。不过,蔡泽完全没有因为从前的身份而摆出什么架子,他低着头,朝着吕不韦俯身大拜。

    吕不韦急忙拦住他,笑着说道:“您不必这样...我将您叫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谈。”,蔡泽点了点头,这才说道:“请您吩咐。”

    吕不韦皱着眉头,看着墙上的舆图,他沉思了许久,这才说道:“若是想要图谋赵国,就必须要迅速,并且分化联军...我知道您是燕人,我想要让您赶往燕国,劝说燕王,赵国占据燕国的诸多城池,有吞并燕国的想法...秦国就愿意帮助燕国来对付赵国,只要燕国能派出质子...”

    蔡泽笑了起来,他说道:“好啊,丞相的想法很好,燕王本来就是个短视之人,他一直都在其他的国家帮助他来从赵国手里夺回自己的城池。尤其是在新王即位,廉颇出走之后...燕王想要击败赵国的心思也就愈发的强盛...”,蔡泽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我一定会做成这件事!”

    吕不韦点了点头,又说道:“如果事情不成,我还是希望您能直接返回秦国,千万不要冒险,我还需要您的辅佐。”

    蔡泽顿时离开了秦国,坐着马车,朝着燕国赶去。

    ........

    邯郸

    廉颇出走的消息,在赵国内引起了一阵巨大的轰动,作为赵国的三朝老臣,本身又是赵国有名的勇士,这样一位将军的离开,实在是让赵人无法接受,在将士们得知廉颇将军离开的消息之后,顿时出现了不少的逃兵,就连很多的将领们,都偷偷的离开了赵国,他们对左右说:以廉颇将军的功劳尚且要遭受这样的对待,何况是我们呢?

    对于国内的这些混乱,赵王并没有在意,而大臣的劝谏,就是他所不能避免的了,孔斌数日都站在王宫门前,想要面见赵王,赵王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而来,也不肯去见他,如此焦灼了数日,孔斌也不放弃,他在王宫面前抽出短剑来,对武士们说:“如今我身为赵国的大臣,却不能尽到自己的职责。”

    “我听闻,接受君主的俸禄却不能劝谏他的过错,是可以被处死的,不必君王下令,我自己动手。”

    武士们被吓坏了,急忙上前劝阻孔斌的行为,又再次去禀告赵王,赵王听到武士们的禀告,郭开在一旁有些恼怒的说道:“他这是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自己的君王嘛?我听闻儒家是重视礼法的,难道他身为孔子的后人,就是如此学习的礼法嘛?”,赵王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来劝谏寡人,您不该这样说他。”

    “您说的对,只是因为您受到威胁的原因,我有些激动了,请您不要怪罪。”

    赵王这才让武士们将孔斌叫来。

    孔斌站在赵王的面前,朝着赵王俯身大拜,这才认真的说道:“上君,请您即刻派人赶往魏国,赦免廉颇将军的罪行,请求他返回赵国,继续担任统帅...”,赵王居然没有愤怒,他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这让郭开有些惊讶,他很快就开口说道:“我听闻,您是孔子的后人,可为什么如此无礼呢?”

    孔斌这才看向了郭开,他没有说话。

    郭开继续说道:“廉颇是将,上君是君,可有君主向将军低头认错的礼?何况廉颇攻杀自己的同僚,乐乘将军至今不知去向,这本来就是廉颇的过错,难道还要让上君来向他低头,再次将他请回来?要是如此,那以后的将军们,都会效仿廉颇,无视君王!!”

    孔斌笑了笑,他说道:“我虽然是儒家的学者,可惜我并没有先祖那样的能力啊...我自幼体弱多病,射术不佳...”

    “这跟射术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我的射术再好一些,我就可以寻找机会,将您这样的小人亲手射死啊!若是那样,也算我报答了先王的恩情了..”,孔斌笑着说道,而郭开却只觉得悚然,背后发凉。

    “您先是威胁上君,此刻又要威胁我?”

    郭开看向了赵王,赵王显然有了决定,他摇着头,对孔斌说道:“寡人知道廉颇将军是赵国的勇士,可是天下绝对没有君主向大臣低头认错的道理,若是他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寡人愿意让他回来重新担任将军,可若是要寡人派人去邀请他,这是寡人所不能做到的,请您不要再劝了。”

    孔斌站起身来,看着赵王,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这才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印,放在了面前的案上,他认真的说道:“上君,我留在这里,也不能尽到自己的职责,不能为您夺取一座城池,不能为您办成一件事,我不能白白的接受您的俸禄,接受您的俸禄而不能为您做事的,那是小人和奸贼的行为。”

    “我有三件事想要告诉您。”

    “请您要多信任庞公,武安君这些人,听听他们的建议,远离您身边像郭开这样的小人...国家的强盛,不是因为国内的贤才是否多,而是取决于君王是否能信任他们,是否能重用他们...国家的衰亡,却是因为有郭开这样的小人。”

    “请您提防燕国,燕王不断的向齐国,魏国求援,希望能夺回城池...如今魏国败给了赵国,燕国很可能会投向秦国,这对赵国是非常不利的,若是秦国和燕国同时出兵...诸侯之中,除却楚国,是没有人会再来帮助赵国的。”

    “请您不要中断先王所要施行的仁义之政,先王的诸多政策,使得赵国国力恢复,耕地不断的增加,自从长平战后,赵国终于又逐渐兴盛起来,您一定要继续施行这些政策,否则,先王也定然不会原谅您的。”

    孔斌说完了自己要交代的三件事,这才起身离开,赵王起身相劝,他说道:“父亲对您非常的尊敬,寡人也不曾对您无礼,您怎么可以在这样危难的时候离开寡人呢?”

    “唉,我即使留在这里,也帮不到您了。”

    孔斌离开了王宫,赵王也没有再劝他,回到府邸里,孔斌急忙令家臣们收拾好东西,这才坐上了马车,急匆匆的离开邯郸,马车刚刚来到了邯郸的城门口,他就看到了一位老者,老人住着拐杖,站在风中,浑身都在发抖,他的后背佝偻,看起来是那样的瘦弱,孔斌无奈的叹息着,下了马车。

    “庞公...您怎么在这里啊?”

    庞公看着他,喘着气,说道:“我们共事了数年,您怎么可以不告而别呢?难道,您不把我当作是您的朋友嘛?”,孔斌有些悲痛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令人拿来了厚一点的裘,挂在了庞公的身上,这才说道:“并不是这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啊。”

    庞公笑了起来,眼里泛着泪光,他询问道:“您一定要离开嘛?”

    “庞公,跟着我离开吧...”

    庞公摇了摇头,他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八十多年啦...就不走了,不走了。”,他看着面前的孔斌,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庞公认真的说道:“祝您在路上平安,安全的到达您的目的地,也希望您能找到施展才能的机会...您是个有才能的人。”

    “今天您跟我告别之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时日了...我已经很老了..请您保重啊。”

    庞公说着,又指了指远处的一辆马车,他说道:“这马车上的,都是我年轻时所写的兵法之类...就送给您吧。”,孔斌低着头,翻找了片刻,终于,他解下了自己的佩剑,他认真的说道:“这把佩剑,是从我的先祖那里传下来的...我想要将这把宝剑送给您。”

    庞公一愣,这才接过了宝剑,说道:“这有些太珍重了。”

    “不,这是君子的佩剑,只有真正的君子,才有资格带着他,在我看来,天下的君子,没有能比得上您的。”

    两人在交换了礼物之后,孔斌终于是离开了,他坐在马车上,回过头去,大老远的,他看到孤独的老人就站在城门下,朝着自己挥着手,那一刻,孔斌的心里是那样的酸苦,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继续朝着远处行驶而去,他数次都后悔自己急着离开,可是又一次次的坚定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一刻,孔斌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了马蹄声。

    驭者驾车让开了道路,孔斌看到远处出现了一行骑士,为首的骑士,看起来年轻却又沧桑,他骑着骏马,身上披着甲,后背挂着箭囊,腰间陪着剑,带着二十多位骑士,狂奔而来,而他身后的骑士,则是高高的举起了“武安君”的旗帜,这旗帜在狂风下不断的摇曳着,骑士们飞速的从孔斌面前冲过。

    道路边上的赵人看着那旗帜,这才惊呼起来:“武安君!是击败了胡人的武安君!”

    孔斌站在马车上,看着这些骑士冲向了邯郸的方向,他也没有开口,只是认真的看着,这些骑士们全副武装,身强力壮,他们只是冷冷的看着前方,衣裳被风鼓起,他们如此冲锋而来,又朝着邯郸城门冲锋而去!

    他看到骑士们在邯郸城门勒马,年轻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其余众人也纷纷下马,牵着马,站在了周围,年轻人几步就冲到了老人的身边,他们笑着拜见,年轻人这才放下了自己的粗犷,小心翼翼的扶持着老人,一老一少,转过身来,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邯郸城内。

    孔斌笑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 明君还是昏君?

    走在城内,庞公看着自己身边的年轻人,心里的那种沉重仿佛也散去了。李牧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这里遇到庞公,便笑着讲起了边塞的情况,自从李牧击败了强大的胡人联军之后,有很多塞外的牧民想要在云中放牧,李牧下令,不得为难这些人。他将云中内外变成了一个公开化的牧场。

    并且带着骑士们在边塞各地巡逻,以防盗贼,这使得云中的户籍迅速的增加,很多牧民定居在这里,李牧拿出了赵王对自己的奖赏,将奖赏变换为牲畜之后,雇佣当地的牧民来为自己放牧,这是因为李牧发现,当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有了可以活下去的工作之后,他们就不会轻易去当盗贼。

    云中是赵国非常重要的牧区,这里出产最多的肉类和马匹,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资源,李牧同时又增加了几个大型的畜牧区,增加在这里的耕牛和骏马的数量,并且组织当地的牧民对赵国内部的各地进行贸易,用当地的牲畜来换取所需的物资,因为这种贸易属于赵国官方性的贸易,故而能保护这些牧民不会被商贾压价欺骗。

    李牧不仅是在守护边塞,同时也在发展边塞,当初他在云中迎接赵括的时候,赵括就曾说过自己的很多想法,就包括这种的畜牧区以及对外贸易之类的,李牧记在心里,而在如今,他也终于开始施行赵括的那些想法,事实证明,赵括的想法的确是没有问题的,云中迅速的发展了起来。

    户籍越来越多,他们所养的牲畜也在不断的增加,这里的百姓们逐渐变得富裕起来,同时,云中也朝着更广阔的草原伸出了手,李牧在塞外开始修建城池,增加云中的范围。当李牧说起了自己的边塞的事情的时候,庞公是那样的开心,他就仿佛亲眼看到了原野上那成群结队的牛羊一样的开心。

    “您的这个作法,不仅是有利与云中百姓,对赵国各地的百姓也是大有力啊,耕牛的增加是一件好事...这是好事啊。”

    “是啊,这都是兄长曾告诉我的...”,李牧忽然开口说道,他似乎回忆着什么,脸上却满是苦涩,李牧又说道:“他还告诉我,云中多羊,可以在这里设立纺织区,用羊毛来做成御寒的衣裳,可以在冬天救活很多的百姓...”,庞公苦笑着,方才说道:“他一直都是挂念着那些百姓...”

    两人继续走着,庞公这才说道:“有几件事,必须要让您知道...”

    李牧点了点头,庞公这才说道:“廉颇攻打乐乘,两人都离开了赵国,听闻廉颇去了魏国,正在信陵君的身边,而乐乘可能是被杀了...”,李牧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廉颇将军是不可能谋反的,我想要让上君将他请回来。”

    庞公急忙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请您千万不要再提及这件事,我当然也知道廉颇将军没有谋反的想法...可是他率先攻打乐乘,导致两万多的赵国士卒在战斗里死去,这是他的过错!上君如今非常的生气,您身为将军,若是为廉颇说情,一定会引起上君的忌惮,所以,千万不要开口。”

    “那廉颇将军怎么办呢?”

    “您放心吧,上君迟早会意识到,没有廉颇将军是不行的,到时候,我一定劝说他派使者去将廉颇将军请回来,我之所以要在这里等您,就是为了告诉您这件事..廉颇将军离开之后,赵国的将军,就只剩下您与乐间将军,乐间将军身体不好,这些时日里都在府中休养,若是您也因为廉颇的缘故而遭受忌惮,那赵国就真的要覆灭了...”

    李牧很想要说些什么,他心里的赵国,早在马服君被逼走的时候,就已经灭亡了。

    可是,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庞公,李牧却实在是说不出口,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您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情,又是怎么呢?”

    庞公沉默了片刻,这才问道:“您认识不阕嘛?”,李牧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这才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认识...”,庞公点着头,说道:“他是上君的...好友,前几日被封为建信君,如今是他接替我来担任相邦...”

    李牧瞪大了双眼,他问道:“好友?相国?”

    “不过,这位建信君还是有些才能的,并非是无能之人...”,庞公说着,又说道:“我已经年迈,也理当将位置让给他人..”,两人就如此聊着,终于是来到了王宫前。王宫的武士们看到这两人,都是连忙上前拜见,也没有阻拦,这武士就带着他们走进了王宫里。

    赵王得知李牧前来,也是非常的开心,只是现在还是守孝期,他不能笑,也不能设宴,他急匆匆的走了出去,看到李牧和庞公,他一愣,这才走上去,两人朝着赵王行礼,赵王却急忙将他们扶起来,赵王一只手抓住李牧的手,一只手扶着庞公,就带着他们朝殿内走了过去。

    当今赵王的心腹大臣,如郭开,还有另外一位建信君,此刻都是起身在等待着。

    郭开面带微笑,他跟廉颇有仇怨,可是跟李牧是没有任何恩怨的,既然赵王想要重用他,那郭开自然也不会开口反对,反正李牧跟自己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而跟他有利益冲突的人,其实就在他的对面,他眯着双眼,看着不远处微笑着的建信君,眼里满是懊恼,他一直都在赵王主动来册封他为重臣。

    谁能想到,这个六谷长的男宠,居然直接求官,甚至还一步登天。

    李牧同时也注意到了这位新国相,国相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挺拔,相貌出众,比他李牧要好看的多...他微笑着,朝着李牧微微俯身,赵王将自己的两位爱将拉到殿内,又让他们坐下来,他自己坐在上位,这才开口说道:“武安君啊,寡人年幼的时候,曾认为您是无礼之辈,不值得重用...长大之后,方才知道了自己的不对,请您一定要宽恕啊。”

    听到赵王这么说,李牧也只是说道:“不敢。”

    赵王这才说道:“这些年里,您镇守边塞,功劳甚大,寡人不能不奖赏您,寡人要将列人在内的六座城池都分给您来作为食邑,请您不要拒绝!”,他说完,这才看向了众人,问道:“诸君可有什么异议?”,包括建信君在内的众人都开口赞同赵王,认为李牧必须要得到这样的赏赐。

    李牧有点懵,他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新王会如此的看重自己。

    他起身拜谢,赵王却是拉着他坐下,这才说道:“您不必多礼,寡人要以您来统帅全国的军队!往后您要多来拜访寡人,您来王宫的时候,武士们不可以阻挡您,您可以不脱下鞋履,不解下宝剑,不必站在殿外高呼自己的名字!”,郭开心里顿时就有些酸了,这李牧凭什么得到这样的尊重啊???

    可是他还是没有开口劝阻,反而是不断的点着头。

    说实话,李牧还真的有些动容,随即,赵王便跟他询问了边塞的情况,李牧也是说起了自己所施行的那些政策,而赵王更加的开心了,他表示,他要大力的支持李牧的这些政策,即使李牧不在边塞,这些好的政策也不会因此而被废除,赵王随后问起了军队的事情,李牧又说出了自己的操练办法。

    于是乎,赵王将操练赵国军队的事情也一并的交给了李牧。

    赵王不能举办宴席,李牧自然是跟着庞公离开了,李牧走出了王宫,这才对庞公说道:“这位新王,倒也不像传闻里那么的不堪...”,庞公算是松了一口气,赵王可以说是给了他一个惊喜,他笑着说道:“放心吧,廉颇将军很快就会被请回来的!”

    而在李牧离开之后,建信君和郭开却是站在了赵王的身边,赵王笑着,看着建信君,问道:“您觉得寡人给武安君的赏赐太多了嘛?”,建信君摇着头,他笑了笑,方才说道:“对这样的将军,什么的奖赏也不算是多的。”,赵王大笑了起来,若不是身边还有郭开,只怕早就将建信君搂在了怀里。

    这位建信君,嗯,他长得不错...另外就是,他跟龙阳君是一样的。

    当今的赵王,跟魏王是一样的。

    故而赵王虽然喜爱郭开,可是明显要更加的宠爱这位建信君,毕竟双方的性质是不太一样的,一个是在白天聊天交心的,另外一个是在晚上聊天交...的。郭开却有些不开心,他皱着眉头,问道:“我倒是觉得,这样的赏赐实在是有些太重了,武安君还很年轻,您就给与这样的赏赐,那日后他再立下功劳,您该如何赏赐呢?”

    赵王笑着说道:“正是因为他年轻,所以要给与这样的赏赐。像廉颇,庞公这些人,他们太过年迈,即使寡人重用他们,他们也不能再为寡人做多少事情,可是武安君是不同的,武安君还年轻,有他在,寡人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都不必担忧外来的敌人...而寡人让建信君来代替庞公也是如此的想法。”

    赵王看着建信君,这才说道:“您要多跟庞公去学习...要尊重他...”

    建信君点着头,说道:“我知道...还有一件事,要跟您商谈,就是春平君的事情...不知道您决定要怎么办呢?”,这位春平君是赵国的太子,原来,如今这位赵偃,他是赵国的第三顺序继承人,赵王费尽心思所培养的太子,早夭...早早的就逝世了,随后的第二位继承者,正是这位春平君。

    春平君是当今赵王的兄长。

    可惜,他当年被送去秦国做质子,这位春平君的性子要暴躁一些,在当初赵国与秦国交战的时候,他抱着必死之心,带着匕首想要刺杀蒙骜,结果被门客所出卖,最后被秦国所扣押,处于半囚禁的状态,秦国判决他有罪,并且表示不会让他回去继承王位,这王位方才落在了赵偃的身上。

    而如今赵偃继承王位,他的兄长却还在秦国被囚禁。

    当话题转移到这位真正的王位继承人的时候,赵偃沉默了下来,他眯着双眼,看向了一旁的建信君,这才说道:“寡人想到自己的兄长正在秦国受苦,这心里便是像是被刀子割肉那样的痛苦,请您想办法来让他返回赵国吧。”,建信君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就怕他返回之后....”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郭开,没有继续开口。

    而郭开却看出了些不对,可是郭开选择了装傻,他皱着眉头,说道:“上君啊,春平君是一定要接回赵国来的,他可是您的兄长啊,怎么能让他在秦国遭受到侮辱呢?”,赵王点着头,认真的看着建信君,说道:“请您一定要让春平君返回赵国,寡人一定要救回自己的兄长。”

    赵王忽然想到了什么,想要开口,看了一眼建信君,他这才说道:“您先去忙吧,寡人还有事要跟郭开商谈。”,建信君朝着他一拜,这才说道:“那李牧方才提出的政策,我便回去开始在边塞各地操办了...”,建信君在离开了王宫之后,赵王这才看着郭开,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您想个办法,将她送到宫里来吧!”

    赵王甚至都没有说是谁,郭开就已经知道了,郭开皱着眉头,无奈的说道:“如今还是孝期,您让我如何将她送进来啊?何况,她只是个娼妓而已,就是在平日里,让娼妓进王宫,这也是不合适的啊...”

    “这又什么不合适的?谁说娼妓就不能成为王妃?”

    “难道娼妓就不是寡人的子民嘛?寡人要对子民们一视同仁,您知道嘛?”

    原来,当今这位赵王私人作风混乱,男女通吃,因为孝成王的严厉,他不敢在王宫里胡作非为,只能在外...而如今孝成王已经不在,他也就能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事了。可是郭开还是有些迟疑,在孝期送娼妓到宫内,这件事要是让他人知道了,那自己不就成为了奸臣嘛?

    赵王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郭开无奈的说道:“我明日就将她送过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买卖

    秦王政三年,赵王偃元年,魏王圉三十三年,楚王完十八年,韩王然二十九年,燕王喜十年,齐王建二十年。在这一年里,各国居然形成了一种别样的平衡,魏王多次派人去犒赏信陵君,以此来恐吓周围的诸侯,他们魏国还是有着一位名将,不要想着来欺负魏国,不然寡人就要动用信陵君了!

    而赵王则是重用李牧,他用李牧来操练赵国的军队,并且将赵国军队全部都交给李牧来统帅,也是告诉周围的诸侯们,廉颇虽然走了,可是寡人手里还有一位曾大破胡人的大将,都不要乱来!

    燕王则是在这一年里与秦国成为了盟友,蔡泽在赶到燕国之后,通过自己的口才,轻易的就说服了燕王,燕王的大臣,没有人是蔡泽的对手,在辩论的过程中,纷纷败下阵来,燕王派遣自己的儿子太子丹赶往秦国做质子。两国也算是正式的结束了彼此的敌对关系,形成了一道对赵包围战线。

    如此一来,赵国也不敢轻易的去攻打燕国。齐王还是保持着君王后时期的对外制度,不主动的结盟,也不参与任何的战事,保持与秦国的友好关系。至于楚国,楚王正忙于治理内部以及平定刚夺回的那些城池...如此一来,各国互相忌惮,秦国也不敢轻易出兵,各国也不敢互相的征伐。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国的说客纷纷出动,想要通过战争之外的手段来增加自己的力量。

    秦国本身最厌恶说客,而在这种时候,他却是派遣说客最为频繁的。向燕,齐,魏,楚都派遣了说客。派往燕国的蔡泽,当然是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改变了与燕国的关系,并且决定一同来对付赵国。

    赶往齐国的使者,是吕不韦的门客,因为如今的秦国禁止大臣们养门客,吕不韦将让这位门客在自己的丞相府内任职,此刻,正好将他派往齐国来游说齐王。这位门客为人细心,在来到齐国之前,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又亲自带着很多的钱财宝物来拜见后胜。

    后胜这个人,是如今齐国的国相,齐王非常的信任他,大臣们非常的爱他,这是因为他非常有原则的,收了你的钱,就肯定会完成你所交代的事情,很多大臣犯了错,或者说想要继续升迁,只要找后胜,事情就一定能办成。而后胜也公开标价,每个官位的价格都是明码标价,包括赦免罪行也是按着严重程度不断的增加...童叟无欺。

    而且他从来不做恶事,他不会去逼迫那些不愿意交钱的人,也不会故意栽赃然后去勒索钱财,为人也讲信用,当初有个官吏因为杀人被捕,他年幼的孩子带着家里的财产来找后胜,后胜都没有去欺骗这个孩子,也没有多拿一钱,最后完成了交易,赦免了他的父亲。

    后胜之所以敢如此猖狂,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齐王,齐王基本上拿不出什么主意来的,无论什么事,都喜欢去听后胜的想法,后胜的话比齐王的话还管用...当秦国的使者带着大量的礼物来到了后胜家里的时候,后胜微笑着,将客户请到了内室,这是有个大客户,后胜知道自己必须要尊敬他们。

    在将客户请进来之后,后胜自然是让人设宴来款待这位大客户。

    在宴席里,后胜这才讲述起了自己的业务,当然,他也不忘记夸赞一番自己的业务水平,举出几个例子来,给自己的业务水平打打广告,不过,他的广告都是真的,没有虚假宣传。他笑着说道:“先前燕国的使者找到我,希望能与齐国结盟,各国的钱不同,所以我都是折算为粮食来计算的,燕国送我的钱折算为粟,是六万三千四百六十五石。”

    秦国使者一脸的茫然,说不出话来。

    后胜这才继续说道:“您远道而来,我就少收您一些,五万石就可以了...我是绝对可以为您完成此事的,若是办不成,我可以退回这些礼物粮食..我向来就是如此...当然,如果您想要让齐国帮忙出兵,那就得多花一点了..结盟五万,出兵二十万,若是攻城的话,得要按着距离和城池的坚固程度来收费...”

    秦国使者揉了揉额头,这才说道:“秦国与齐国联盟,这是对齐国也有利的事情...”

    后胜不屑的摇了摇头,他说道:“您不必多说这些,只要您能拿出相应的钱..这件事就能完成。”,秦国的使者沉默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好。”,后胜这才笑了起来,这可是大客户啊,他这才对秦国使者说道:“那我带您去见上君,您要记得,稍后见到上君,您要去夸赞君王后,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齐国这情况,大概是秦国使者出使几十年都不曾见过的,不过,事情还算是顺利,他跟着后胜在王宫内面见齐王,齐王看起来圆滚滚的,这些时日里,他倒是胖了不少,他与其他君王不一样,看起来很是和蔼,没有那种暴躁的感觉。齐王邀请使者坐下来,这才问起了秦国的情况。

    当然,使者也记得后胜的交代,他开口说道:“当初君王后还在的时候,秦国与齐国一直都是非常亲近的国家。到如今,秦国的百姓,还是那么的思念君王后,我离开秦国的时候,大王告诉我,赶到齐国之后,一定要替他去祭拜君王后...”,使者一开口,齐王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他眼里闪烁着泪光,看着使者,说道:“母亲离开也有很多年了...寡人每次走进殿内,就看到母亲好像坐在那里...”,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的滴落,他低着头,擦掉了眼泪,这才抬起头来,对使者说道:“寡人现在很后悔,当初母亲还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陪陪她...您的母亲还健在嘛?”

    使者点了点头,说道:“建在。”

    “那就好,那就好,您也别总是想着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职责,要记得多陪伴母亲...不然...”,齐王哽咽着,说出不话来,使者没有说话,后胜摇着头,叹息着,开口说道:“还是说国事吧,上君,秦国的使者远道而来,想要跟齐国结盟...您觉得这件事怎么样呢?”

    齐王看了看那位使者,方才说道:“寡人看这位使者,甚是亲切,也好,那就收下秦国所带来的礼物,您也准备一份,两国能友好相处,当然是最好的...嗯...您觉得怎么样?这么做可以嘛?”,后胜点着头,说道:“当然可以。”

    在确定了双方的关系之后,齐王便亲切的拉着使者的手,举办了一次宴会来招待他。

    使者看着齐王,又看着远处的后胜,有好几次,他都遏制住了自己开口的冲动,直到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齐王送他离开王宫,使者俯身一拜,就要离开王宫,走出了几步,他又转身返回,他对齐王说道:“上君...”

    “嗯?”

    “您还有什么事情嘛?”

    “我...请您多保重。”

    当使者准备离开齐国的时候,后胜亲自来送他,后胜笑着,低声对使者说道:“请您回去之后,告诉您的丞相,只要钱财足够,齐国什么事都是可以做的,哪怕他是想要买下整个齐国,只要钱财足够,也不是不可以....”

    坐在马车上,秦国的使者摇着头,坐在他身边的随从有些疑惑,他开口询问道:“我看到您这几天都不是很开心,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嘛?”,使者这才说道:“我只是有些同情齐王啊,国内有后胜这样的人,这是对秦国有利的事情。可是这样的小人,实在是让人愤怒。”

    “我恨不得杀了他,或者告诫齐王,可是我身为秦国的大臣,却不能影响与后胜的关系,甚至,我们还应该要帮助后胜这样的小人...”,使者摇着头,他说道:“等到齐国灭亡那一天,若是我还活着,我一定要杀了后胜。”

    随从摇着头,他认真的说道:“齐王有什么好可怜的呢?后胜这样的小人,之所以能把持朝政,不就是因为齐王自己的缘故嘛?若是齐国灭亡,这不是后胜的过错,这一定是齐王自己的过错!”

    .............

    同时,秦国的另外一位使者也是来到了魏王的身边,魏国的情况跟齐国不同,魏国里好财的大臣段干子,他在之前的与秦国的战事里死掉了,这就导致秦国没有办法再贿赂大臣,不过,魏国内也并非没有亲近秦国的大臣,只是魏王不待见这些大臣而已。当秦国的使者坐在魏王面前的时候,魏王眯着双眼,这才问道:“您不在秦国准备战事,却来魏国做什么呢?”

    原来,前来魏国的使者正是秦国的将领杨端和,杨端和在之前的大战里,表现勇猛,得到了晋升,而他本人又是马服君的弟子,口才也不错,他主动要求前往魏国来劝说魏王,杨端和笑着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改善秦国与魏国的关系,并且,我是为您带来了一件很大的礼物。”

    魏王看了看他的身后,却没有看到任何随从拿着什么礼物。

    “哦?是什么样的礼物呢?”

    “十五座城池。”

    “您说什么??!”,魏王顿时就站起身来,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又坐了下来,方才问道:“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呢?”,杨端和看到魏王心动,顿时就有了信心,他笑着说道:“赵国的廉颇,一直都是秦国的敌人,他带领赵国的军队,多年征战,杀死了很多的秦人,秦王想要将他抓回秦国,故而愿意用十五座城池来交换他。”

    “哦?”

    魏王这才说道:“廉颇将军来投效魏国,寡人又怎么能将他交给秦国呢?这岂不是会让那些想要投效魏国的人寒心呢?”

    杨端和说道:“您说的不对,廉颇本来就是赵人,他如今也只是暂时在魏国,他心里挂念着赵国,我听闻,赵王也有想让他返回赵国的想法,等到赵王派来使者,他返回赵国,就会继续帮助赵国来攻打魏国,您不仅得不到任何东西,还会让您的敌人变得更加强大,这件事,您完全可以不告诉任何人,对外就说,廉颇离开了魏国。”

    “而您可以得到十五座城池,赵国也会因此而变得虚弱...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嘛?”

    “这...”,魏王开始犹豫了。

    杨端和又继续说道:“廉颇在魏国,您难道就敢用他来担任将军嘛?您不担心他会再次投效赵国嘛?”

    魏王还是没有下决定,他叫来了一位武士,低声吩咐了几句,杨端和就认真的等待了起来,过了许久,龙阳君这才走进了王宫内,龙阳君看着魏王,俯身一拜,这才坐在了一旁。魏王便将杨端和所说的事情告诉了龙阳君,顿时,龙阳君勃然大怒,他看着面前的杨端和,质问道:“秦国是真的当魏国没有人了嘛??”

    龙阳君看着魏王,说道:“上君..您可知道当今的秦王是谁嘛?”

    “是政。”

    “对,他是马服君的养子,马服君在赵国,与廉颇将军是很好的朋友,那您觉得,身为马服君养子的秦王政,他会将廉颇抓回秦国处死嘛?何况,在您面前的这个人,他本身就是马服君的弟子...呵,有马服君在秦国,谁敢处死他的好友廉颇呢?”,龙阳君看着杨端和,问道:“您说呢?”

    “我是奉丞相之令前来的。”

    “吕不韦敢得罪马服君嘛?”

    杨端和没有说话,龙阳君这才说道:“秦人不是要处死廉颇将军,他们是要重用廉颇将军啊,况且,上君,就是秦人想要处死廉颇将军,难道魏国就能将廉颇将军交给他们嘛?廉颇将军无论是在魏国还是赵国,都能遏制秦国,如今诸侯征战不断,可是诸侯们的敌人,还是西方的秦国...”

    “若是您将廉颇将军交给他们,那天下人谁还愿意为魏国效力呢?”

    龙阳君数次质问,魏王也就清醒了过来,他强迫自己去忘掉那十五座城池,这才看向了杨端和,他说道:“这件事,寡人不能答应您。”

    ps:昨天抽烟开了窗户,结果睡觉的时候没关,结果今天早上起来之后,一直在咳嗽,耳鸣眼花...先欠一章,明天再补上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悄无声息的改变

    杨端和没有能成功的劝说魏王答应吕不韦所开出的条件。

    显然,龙阳君是绝对不会允许魏王出卖自己的大臣的,上次魏王决定要变卖孔斌的时候,龙阳君不在大梁,方才让魏王做出了那样的荒唐举动,而这次,龙阳君却是日夜陪伴在魏王的身边,根本不给他与杨端和继续商谈的机会。魏王心里觉得有些可惜,其实,这次他也是挺赞同秦人的。

    廉颇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他还能披甲打仗嘛?他在魏国,对魏国有什么好处呢?还不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送去秦国,反正秦人就是想要重用他,以廉颇的年纪,秦人也用不了多久。魏王心里是如此想的,可问题是,龙阳君坚决的反对这一点,在整个魏国,能够说服魏王的,大概也就只有龙阳君。

    当然,杨端和这次前来魏国,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用,他这次带来了不少的礼物,倒是让魏王有些开心,他觉得,秦国之所能低下头来,不断的朝魏国送出礼物,这说明秦国在短时间内并不敢与魏国交战,看来上次五国联军讨伐秦国,也是让秦国看到了魏国真正的实力。

    在得到了魏王的允许之后,杨端和便前往拜访信陵君。

    杨端和上次跟信陵君见面,还是在函谷关之外的战场上。魏王非常的担心他的“安全”,故而派遣了不少的武士跟随在杨端和等人的身边,来保护他的安全。魏王告诉杨端和,魏国境内有很多仇视秦人,想要向秦国复仇的人,为了避免这些人在半路上刺杀您,还是让这些武士们跟随在您的身边吧。

    杨端和没有拒绝,或者说,这正是他所希望的结果。

    在这些武士们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来到了信陵君所在的城池,这是一座不闻名的小乡邑,信陵君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封地,反而是居住在了这里,据说,是因为这里依山傍水,环境不错,信陵君常常带着自己的门客们来到郊外,与众人饮酒狩猎为乐。杨端和很幸运,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信陵君正好在府邸里。

    杨端和刚刚走到了府邸之外,就闻到了从府邸内传出的酒味,杨端和觉得,即使没有人带路,他都能找到信陵君所在的地方,哪里的酒味最为浓郁,哪里就肯定是信陵君的住宅。信陵君在此地的住宅,看起来并不是非常的奢华,甚至也不算是太广阔,他的门客们在这里都有些拥挤。

    而他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信陵君的府邸大门永远都是这样,从不设防,没有人看管,就是开着,若是有行人愿意,完全可以走进去,然后痛饮一番,信陵君是不会在意的,他不在意来人的身份,或者是别的什么,来者都是他信陵君的客人。正是因为信陵君的如此豁达,这些时日里愿意追随信陵君的人越来越多,让魏王寝食难安。

    杨端和走进来的时候,这里的喧哗声也没有停止,哪怕是这个秦人的打扮的家伙在几十个武士的陪同下走进院落里,也没有能引起任何人的注视,大家都只是喝着酒,大笑着,完全没有人理会他们,杨端和有些尴尬,他在周围看了看,终于,他发现了信陵君的踪影。

    他看到信陵君坐在几个人的当中,正在兴致勃勃的跟他们聊着些什么,而坐在他身边的,却正是廉颇老将军。

    杨端和就走到了信陵君的面前,那些随行的武士就站在了他的身后,信陵君醉醺醺的抬起头来,停止了交谈,他打量着面前的杨端和,他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不是括的弟子嘛?”,杨端和一愣,这才笑着说道:“正是...我是按着丞相之令来拜访魏王的,同时,也是替我的老师来看望您。”

    信陵君笑了起来,令自己的门客拿来酒水,直接递给了杨端和,方才对身边的廉颇说道:“听到了嘛?他是替括来拜访我的,他可不是来拜访您的啊,您现在知道括更加看重谁了吧?!”,廉颇老将军看起来也没有少喝,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走到了杨端和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过来。

    “马服君知道我在魏国嘛?”

    “知道...”

    “他说了什么?”

    “他说赵王的行为是自己毁掉自己的长城,他若是在赵国,一定会亲手掐死郭开这样的小人。”

    廉颇听闻,顿时大笑了起来,这才看向了信陵君,挤了挤眉头,两人重新坐了下来,杨端和就陪他们喝酒,信陵君和廉颇将军问起了那些熟人的情况,杨端和自然也是如实的回答,听到戈重兵,两人都显得有些悲伤,听到狄做了大官,他们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听到辛发福,他们也是忍不住的回忆着当初的模样。

    他们都听的很开心,杨端和找准了时机,这才开口说道:“廉颇将军...”,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我这次前来,本来是为了让您带到秦国...只是,魏王大概是觉得十五座城池不够,并没有允许您前往秦国...”,杨端和苦笑着,他说道:“将军,您如今离开了赵国,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在魏国,楚国这些国家,您又得不到什么重用,您难道就甘心在这里饮酒,想要在这里安度晚年嘛??”

    廉颇瞪大了双眼,他大笑了起来,看着一旁的信陵君说道:“哈哈哈,让我赶往秦国?秦国??”,廉颇笑了许久,这才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他有些不屑的看着杨端和,说道:“你可知道,我一生战争,死在我手里的秦国不下十万,你还想要让我去秦国?是秦王疯了还是吕不韦疯了?”

    杨端和严肃的说道:“在战场上,那是各司其职,您身为赵国的将军,杀死与您作战的秦人,这不能算是您与秦国的恩怨。我是真心想要请你去往秦国的,在秦国,有我的老师,您在秦国不会被冷落,也没有人敢不尊敬您,您可以跟蒙骜将军一样,一同率领秦国的军队...”

    “若是您不愿意继续征战,我们也不会逼迫您,您就是像老师那样在学室里讲课,都是可以的。”

    廉颇的表情也逐渐的严肃了下来,他不再发笑,他认真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盏,又看着杨端和身上的甲,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神色也变得有些落寞,而一旁的信陵君,放下了手中的酒,低着头,却并不开口,他不愿意干涉廉颇的选择,若是廉颇想要去秦国,他甚至可以调动自己的门客将廉颇送到秦国去。

    廉颇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几十年前,在那个时候,他还是只是个负责县城治安的小官吏,他通过抓捕盗贼,得到了重用,不断的升迁,随后攻打齐国,攻打秦国,攻打魏国,攻打燕国,如此的征战了几十年。他还记得自己所参与过的每一场的战争...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就如此颓废下去,不希望自己就此离开战场,他还能打,他并没有老!

    在魏国,自己得不到重用,这一点,廉颇是已经看明白了,魏王对自己的胞弟信陵君都如此的忌惮,对自己这样的外来之将,又能信任到什么程度呢?秦人想要重用自己,这看起来不像是假的,毕竟马服君在秦国,而他的养子如今又成为了秦王...有他们在,自己大概是不必担心被冷落...

    可是...廉颇看向自己的回忆里的时候,他所看到的都是自己在为了赵国而死战,跟士卒们高呼胜利,或是带着溃败的军队逃离...他又看到了自己多年的好友,在道路上朝着自己挥手告别的蔺相如,那一刻,廉颇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杨端和,杨端和在等待着他的答复。

    廉颇摇着头,说道:“不必了...不必了..我不能将自己的剑对准我保护了一辈子的国家。”,杨端和有些急切的说道:“您可以不去进攻赵国的。”

    “若是按着你所说的,我在赵国的学室里教弟子,这些弟子将来就不会去攻打赵国吗?我在秦国,这就是对赵国的一种进攻...若是我今日跟着你离开魏国,前往秦国,那我逝世之后,就没有颜面来见我的朋友了!”,廉颇说着,再次举起了一盏酒,笑着向杨端和示意,然后喝下。

    杨端和看起来有些沮丧。

    杨端和没有再去劝说廉颇,因为杨端和知道,当廉颇将军有了自己的决定之后,谁都没有办法劝动他,这个倔强而顽固的老头。杨端和再次看向了信陵君,他正要开口,信陵君抢先说道:“您不会是看劝不动廉颇将军,就要劝我去秦国吧?”,杨端和摇着头,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杨端和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您...若是有一天,您想要离开魏国去各地看看,或许可以来秦国,在秦国,不会有人为难您,更不会有人为难您的门客,您可以见见我的老师...”

    信陵君笑了起来,他说道:“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还欠我一顿酒呢!”

    显然,他并没有将杨端和的话放在心上,杨端和最终还是离开了魏国,他在魏国的使命也算是宣告失败。而在这个时候,蔡泽也是从燕国回到了秦国,他并不是独自回来的,他还带回了一位年轻人,这位年轻人唤作丹,姬丹。他正是当今燕王的太子,当初,在燕王刚刚登基的时候,这位太子曾在赵国担任质子。

    可是因为赵国与燕国之间的关系愈发的紧张,双方又时不时的有些摩擦和碰撞,燕王就派人将太子丹给接回了燕国,太子丹返回燕国,还没在这里待上几年,就又被送到了秦国,这让太子丹非常的恼怒。他就感觉自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只能寄人篱下,忍受屈辱。

    在赵国,他的待遇就不怎么样,谁也不把这个燕国的太子放在眼里,而这样情况,在秦国甚至是有些更加的夸赞,秦人都不把燕王放在眼里,何况是他这个十几岁的太子呢?当蔡泽回到咸阳之后,随便安排了太子丹的住处,便去见吕不韦去了,太子丹再次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太子丹不懂秦语,这导致他根本没有办法与外界联系,他只能不断的从自己身边的人口中去学习秦语,而燕王派来服侍他的人,已经被蔡泽派到了其他地方,他身边全部都是秦人,这些秦人对他的态度也非常的恶劣。太子丹就在自己的住宅里,平日里天也无法外出,即使外出,他也听不懂众人在说什么,这让他非常的苦恼。

    在等待的过程中,终于,有几个人走进了府邸里。

    太子丹看到那些侍奉自己的人紧张不安的朝着对方行礼,他就明白,这些来拜访自己的人非同小可,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年轻人,他们都是穿着黑色的衣裳,与太子丹身上的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首的那个家伙看起来年纪非常的小,大概只有十四五岁,还没有自己大,可是他非常的嚣张,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

    “你是谁?”,太子丹用雅言问道,在这个时代,贵族之间倒是可以通过雅言来正常的交流,为首的人笑了笑,这才问道:“你是燕国的太子丹?”

    “我就是...你又是什么人呢?”

    “我是秦王。”,嬴政说着,这才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启和增,他说道:“这位是昌平君,这位是魏公子增...”,丹一愣,他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秦王,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俯身行礼还是该怎么样,他就待在那里,也没有听清他的介绍,这让嬴政有些不悦,启和增倒是没有在意。

    秦国的王,楚王的长子,魏王的太子,燕王的太子,这四个人就坐在这狭窄的院落里。

    “您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可以跟着我们去武成君那里学习...”

    “武成君...马服君???”,太子丹瞪大了双眼,他问道:“我真的可以去找马服君学习?”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嬴政一愣,神色恍惚,过了片刻,他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可以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 微不足道

    赵括还在上方讲学,忽然,他看到了坐在嬴政身边的素衣男子,在秦国,身穿白衣是不吉利的,平常只有在亲人逝世的时候,才会穿上如此一身白,可是燕人不同,他们就喜欢穿素色的服侍,故而燕人是很好辨认的,那位少年就坐在嬴政他们之中,尊崇的看着赵括,还拿出了笔墨来记录他的言行。

    这狂热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昌平君。

    赵括自然是猜出了他的身份,如此装扮,又能坐在启,增的身边,显然,他是太子丹。赵括倒是知道不少关于这位丹的事情,他后来返回燕国,大概是因为见识到了秦王的雄心壮志,他想出了个很糟糕的办法,他派遣荆轲去行刺嬴政...这在赵括看来就有些荒唐,历史上刺杀失败,导致秦王大怒,灭亡了燕国,而若是行刺成功呢?

    暴怒的秦国大概还是会兵发燕国,这样的仇恨,秦国是不可能不报的,燕国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阻挡。

    一时间,赵括想了很多,在讲课结束之后,赵括这才笑着看向了丹,他朝着丹挥了挥手。丹看到马服君让自己过去,心里顿时无比的激动,涨红了脸,他急忙站起身来,还险些摔了一跤,他走到了赵括的身边,这才以最大的礼节朝着赵括俯身一拜,说道:“拜见马服君。”

    赵括一愣,这样的称呼,他倒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他笑着让丹起身,方才问道:“你就是燕国的丹?”

    “正是...”

    “好啊,燕国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啊?我听闻,这些年里,燕国雪灾越来越严重,燕国想出了什么好的对策嘛?”,赵括忽然询问道,丹迟疑了片刻,这才无奈的说道:“我先前在赵国,在燕国待了不久,又来到了秦国,燕国的很多情况,我实在是不知道,请您恕罪。”

    “唉...”,赵括长叹了一声,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丹却因为自己没有能回答出问题而觉得愧疚,低着头,不知所措,赵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说道:“孩子,没有关系的。”

    “我听闻,孟子说:上天要把重任降临在某人的身上,一定先要使他心意苦恼,筋骨劳累,使他忍饥挨饿,身体空虚乏力,使他的每一行动都不如意,这样来激励他的心志,使他性情坚忍,增加他所不具备的能力。”,赵括笑着说道:“你不要因为自己的处境而觉得沮丧,这些都是上天对你的磨砺啊。”

    “马服君...”,丹的双眼有些泛红,他这些年里流离失所,遭受了这个年纪所不该遭受的磨难,而哪怕是他的父亲,也不曾如此的劝勉过他,他忍不住的说道:“我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回到家了,我的母亲在我还在赵国的时候就逝世了,父亲又有了其他的孩子,对我也不是很亲切...我孤身一人...没有自己的家。”

    “你若是觉得孤单,那就来我的府邸,我还有两个儿子,他们比你要年幼一些,你可以跟他们去玩...当然,也可以跟着他们学习...”

    “多谢马服君!”,丹笑着,脸上却是挂着两道泪痕。

    当他们走出了学室的时候,丹就跟启聊了起来,丹激动的说道:“当初我的曾祖父派出刺客来行刺马服君,那个刺客被马服君所抓住,马服君不仅没有杀他,反而是将火炕的制作办法告诉了他,让他带回燕国...这件事,燕人都是知道的...而且马服君从不杀俘虏...”

    “是啊,每次站在武成君的身边,就感觉无比的安心,他就好像是我的父亲那样...您知道嘛,他之前去看水渠的修建情况,当时有个孩子溺水,武成君狂奔而去,一头扎进水里,单手抓住那个孩子就游到了岸边啊...当时很多人都不曾反应过来,有人说,武成君当时那个速度,都可以追上骏马了!”

    嬴政看着启和丹激动的聊着天,他皱着眉头,困惑的说道:“为什么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呢?你们知道的事情比我还多!”,启和丹根本没有搭理他,他们是同道中人,是马服君最坚定的粉丝,交谈起来,完全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嬴政无奈的看向了增。

    “你中午想吃些什么呢?”

    公子增摇了摇头,有些黯然的说道:“我吃不下,这些天来,我总是在做噩梦...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天中午,赵括和家里人正在用餐,就看到嬴政等四人又来了,因为是第一次来,丹看起来有些拘束,他还带来了些礼物。嬴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就看到对面的赵康朝着他挤眉弄眼的,嬴政问道:“你做什么?”,赵康这才低声说道:“稍后给你看个好东西!”

    长安君成蟜站起身来,跟增,启,丹等人行礼拜见,众人这才坐了下来,赵母笑着坐在赵括的身边,看着面前的孩子们,这才笑呵呵的说道:“括,你的孩子是越来越多了!”,赵括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说道:“是啊,这些都是我的孩子啊,赵国的,秦国的,楚国的,燕国的,魏国的,就差个韩国的和齐国的孩子了!”

    嬴政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说道:“对了,父亲,丞相派遣使者跟齐国结盟,说是齐国准备派遣公子田升来秦国为质子,到时候,齐国的也就凑齐了!”,艺轻笑了起来,她抱着怀里的善,这才说道:“看来,就差个韩国的了!”

    “不是有师兄嘛?他也算是您半个孩子了吧?”

    “胡说!吃你的饭!”

    赵括说着,众人这才吃起了饭,马服君家的饭席,跟丹所想的不同,并没有那样的拘束,也没有太多的规矩,孩子们聊着天,打闹着,赵括也不理会他们,偶尔会跟启,政聊着天。赵括从不将他们当作小孩那样糊弄,很多时候,都是认真的跟他们商谈一些要事。

    “在北地有两块试验地,一个是将粟麦与那些在寒冬也能生长的植物进行授粉,看看能不能栽培出有抗寒能力的作物,另外一块是不断的进行筛选,到如今也算是筛选了近五年,经历了六次的选种之后,那片试验田里的作物,比寻常的作物要更适应当地的环境,这算是有进度的,可是授粉就没有什么成果...”

    “现在有很多农家的弟子劝我,放弃授粉,专心选种...二三子觉得怎么样呢?”

    嬴政思索着,方才说道:“父亲,选种之后的作物能在整个北地郡推广,这对粮食的产量是有着非常巨大的好处的,可是,我觉得,若是您能通过授粉来培育出新的作物,那这种作物可以推广到不只是在北地的各个地区,包括赵,燕的那些贫苦地区,这是作为长远的,我还是觉得您不可以放弃。”

    赵括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墨家最近弄出了一种新犁具,唤作直辕犁...我看过了,作用的确是很大...不过,丞相却不许这样农具流传到其他诸侯手里,唉...”,他摇着头,说道:“我也能明白丞相的想法,他是不愿意让秦国耗费精力所研发出的机械帮助秦国的敌人...这不是我所研发出的,我也不好去劝说丞相...”

    赵括抬起头来,看着远方,他说道:“但愿,各地风调雨顺...”

    “父亲,一定会这样的。”

    嬴政点着头,认真的说道。

    吃完了饭,赵括抱着女儿,亲了几口,这才将女儿交给了艺,他要继续去耕地里忙碌了,等赵括换好了衣服,宛如一位乡野的老农,丹瞪大了双眼,看着马服君大笑着走出了门。而在这个时候,赵康已经将嬴政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赵康悄悄的从后院里拿来了一柄短剑,这是真剑。

    嬴政被吓了一跳,急忙质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狄公送给我的...”,赵康炫耀着短剑,又挥舞了一番,这才偷偷说道:“不要告诉他们啊!”

    嬴政有些无奈,这狄公还真的是...不过,他也没有告发赵康,只是告诉赵康,不许伤到他人,这才告别了母亲,跟着启等人离开了这里。这些年里,赵括在耕地里,还真的弄出了些东西,通过刻意的选种,他弄出了类似后世的麦,可惜,味道还是不对,不过,方便了收割。

    同时,他还在北地,扶风等地区栽培出了大颗粒的粟等作物,这些作物能适应当地的恶劣气候,产量有所增加,吕不韦自然是全力在边塞地区推广这些种子,可惜,试验田并不大,这导致耕作出的种子也不够多,并不能直接在各地完成推广,而且这些推广后的种子,也未必就能跟试验田里的粟那样,会出现返祖的情况。

    赵括借助自己前世里所不多的农业经验,与墨家改进了犁具,做出了直辕犁,虽说改变不大,可是作用倒是有所增加,赵括甚至还说出了水车等这些灌溉技术,可是墨家并没有能成功的打造出来,赵括只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却完全不知道这些是如何做出来的,他还想到了改进磨盘。

    他所知道的改进办法只有驴拉磨盘,还有一种风车磨盘,风车磨盘是他前世玩过一个游戏叫要塞,他在游戏里见过这玩意,他能猜到远离大概是利用风力来磨麦子,可是墨家听的也是一头雾水,此刻还在打造。赵括将墨家,农家聚集在身边,整日研发这些东西,而成功之后,这些学派的弟子也都得到了奖赏。

    原先有些落寞的秦墨和秦农,在此刻又焕发出了第二春。

    另外就是医家,可是在医学这方面,赵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只是干净能预防疾病,要改善城池内的环境,要提倡个人卫生之类,加上秦国在各地设立了医官,这些医官就负责整治环境以及个人卫生之类,一群医生愣是让赵括给带成了城管和教导主任!

    这些做法有没有预防疾病,赵括并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这些举动让秦国的环境大有改善,街道干净整洁,道路上的人也是干干净净的,秦国甚至将这些编进律法,要求秦人保持院落的干净以及重视个人卫生...赵括有些时候在想,这算不算是全世界第一个卫生法呢?

    除却这些与百家合作后的成果,赵括独自做的事情就是注释了,他找到了各家学派的书籍,并且亲自进行注释,用自己做出的标点符号来“扭曲”这些圣贤之言,按着后世的理解来诠释这些学说。可以说,赵括非常的忙碌,从早上到晚上,基本都没有什么空闲的时日,赵括自己也不愿意清闲下来。

    他想要多做一些事情,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每当他手里没有事情可以做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在赵国的那些朋友,他会想起很多让他痛苦的事情,只有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这些事情上,让自己忙起来,他才没有机会去想这些。他的朋友们常常会给他写信,可是他有些不想看到那些书信,荀子在齐国,给自己写了一封书信,书信里带来了噩耗,公孙龙死在了韩国。

    这着实让赵括惊愕许久,无法回过神来。

    而荀子的第二封书信,则是讲述了另外一个噩耗,邹子病逝与齐国。

    赵括真的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信件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所尊敬,他所爱戴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人痛苦的事情了。

    每一年,赵括总会去祭祀那些已经逝世的人,他记得所有人的忌日,邯郸造的,乐毅的,蔺相如的,虞卿的...需要祭祀的人越来越多了。

    .......

    信陵君仰起头来,再次大灌了一口酒,他放下酒袋来,笑着看向了自己的门客们,门客们纷纷叫好,他们拍着手,信陵君已经醉了,他眼里满是泪花,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他感到自己腹部的那股剧痛,他猛地干呕了起来,手中的酒袋掉落在地面上,信陵君险些摔在地面上,他低着头,不断的呕吐了起来。

    众人却是大笑着,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信陵君酒后呕吐,平日里的信陵君,就像是一个酒缸,怎么喝都不吐!

    渐渐的,众人发觉到了不对。

    他们看到信陵君不断的干呕着,嘴角不断的溢出血来,他不再吐酒水,他开始吐血了...

    “信陵君!!”,众人大叫着,信陵君却已经重重的倒在了地面上。

    ps:本来以为今天会好起来,结果今天更加难受了...昨天不该熬夜更新的,稍后还有一章。

第三百二十四章 在这一年,魏国死掉了

    信陵君倒下的那一刻,那些坐在他身边的门客们,只觉得他们的天要崩塌了...门客们诚惶诚恐的冲了上去,他们抬起了信陵君,他们大叫着,将信陵君带回了府内。很快,门客里中懂医术的人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为信陵君把脉,又是查看他的舌头...他们忙碌了许久,这才有人前往熬药。

    信陵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不再吐血,可是他也没有能睁开双眼,他的呼吸也非常的微弱..好在他的门客里,有好几个懂得医术的,甚至还有两位是医家的弟子,他们很早就在劝说信陵君,希望他能少喝一些酒,最好是能戒酒,滴酒不沾,如此是最好的,可是他们哪里能劝得住信陵君?

    自从他回到魏国之后,他喝酒是越来越厉害,比从前还要频繁,基本上你都看不到他清醒的时候,大概是跟赵括那样,心里有太多的苦,而他必须要找点事,让自己不去想这些,赵括选择让自己忙起来,让魏无忌选择麻醉自己,让自己来遗忘痛苦。而这样的酗酒,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那几个懂医术的门客们,早有预感,在信陵君病倒之后,他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他们先是找来了大量的补血的东西,将这些东西捣碎之后,配合热水来一点点的喂给信陵君,信陵君毫无知觉,任由门客们将他扶起来,又一点点的给他喂下这些药水。如此过了两三天,信陵君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信陵君的院落之内,门客们安安静静的跪坐在这里,他们已经跪坐了三天,不吃不喝,就是在这里跪坐着,谁也劝不动这些人,他们将短剑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目视前方,信陵君没有醒来,他们便不起身,若是信陵君离开了,那他们也愿意继续跟随信陵君,在另外一个世界团聚。

    院落外满是跪坐着的武士们,就是那些想要来看望信陵君的官吏们,也根本进不去。

    时常有门客因为体力不足而晕厥,而当他们倒下的时候,那几个学医的门客总是无奈的跑来,将他们接走。在廉颇听闻信陵君病重,前来看望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看到那些跪坐在院落里的豪杰们,这些豪杰们一言不发,再也没有平日里的洒脱,而他们膝盖上的剑,也是那样的刺眼。

    廉颇摇着头,迅速从他们之中走过,这些武士并没有再阻拦,当廉颇走进了内室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医在扶着魏无忌,给他一点点的喂着药水。廉颇没有出声,只是坐在一旁,他看着自己的朋友,心里满是沉重,他看着医喂完了药,又扶着魏无忌躺了下来,廉颇这才开口说道:“魏国啊,可不能只剩下我一个醉汉啊..您要醒过来啊。”

    他忽然看到魏无忌的手指动了动,廉颇猛地站起身来,急忙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又开口说道:“无忌!您与马服君还有一顿酒席!您还没有去找他呢!您要醒过来,您带着魏国的军队,我带着赵国的军队,我们打到咸阳,我们将括抓起来,让他陪着我们饮酒!!!”

    廉颇越说越快,信陵君的眉头也是慢慢皱在了一起,廉颇看到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廉颇,再次昏迷,周围的医大叫了起来,再次给他喂药。廉颇便没有再离开,他就坐在信陵君的身边,不断的跟他说着话,说着他们平日里的那些笑话。

    他说起了邯郸,说起了往日的趣事,又说起了当初的那些战役。

    在第四天,信陵君终于是睁开了双眼,可是他非常的虚弱,还是没有办法开口,不过,那些跪坐在院落里的门客们,总算是安下了心,他们争着抢着来看望信陵君。说起来,廉颇还真的有些羡慕信陵君,因为他的门客们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而廉颇自己的门客,不提也罢!

    在过了一个多星期之后,信陵君这才能挣扎着坐起来,也能开口要酒喝,不过,门客们是不敢再让他喝酒了。信陵君的门客们,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滴酒不沾,一直飘扬在信陵君府上的那浓郁的酒味,此刻终于是消散了。当信陵君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多人都陆续的来看望他,其中就包括龙阳君。

    在得知信陵君病重之后,魏王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派遣龙阳君去看望他。

    龙阳君看到信陵君渐渐有些好转,这才安心的回去禀告情况。

    只是,寒冬很快就来临了,信陵君平日里是完全不将寒冬放在眼里的,他甚至敢在冬日赤裸着上身来饮酒,可是这一次,对虚弱的信陵君而言,寒冬就变得有些残酷了,寒冬似乎是要将自己平日里在信陵君这里受的委屈都报复回来,信陵君开始不断的咳嗽,发烧,出血。

    在这期间,廉颇一直都陪伴在信陵君的身边。

    “廉颇将军...只怕我是没有机会再去找马服君饮酒了...若是可以,请您代我去喝了这顿酒吧...”,信陵君躺在病榻上,看着身边的廉颇,他剧烈的咳嗽着,这才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您不该就如此荒废掉自己的时日...您不该跟我一样...我是魏国的公子...我没有办法再去找他喝酒..可是您不一样啊。”

    “您为赵国征战了一生,已经报答了赵国对您的所有恩情。”

    信陵君说着,眼角不禁的滴落着眼泪,他说道:“我是真的很想看到...括所说的那个世界...各国百姓亲如兄弟,魏国的公子也可以跟秦国的贵族饮酒作乐...没有战争,没有痛苦...大家都坐在一起,彼此也不再有仇恨..没有什么要顾及的...咳咳咳...”

    “我是永远都看不到那一天的...我希望,您能亲眼去看看...再来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廉颇沉默着,没有说话。

    信陵君又说道:“赵王和魏王,都是不会用您的...您在这两个国家,没有什么可以施展自己才能的机会...哈哈哈...我也1不能劝您什么...我懂您..懂您..只是可惜...我们生早了一些...”,信陵君笑了起来,又不断的咳嗽着。

    廉颇这才对信陵君说道:“赵王派了一位使者,让他带着一副名贵的盔甲和四匹快马来拜访我,想要让我回去。”,信陵君一愣,这才笑着问道:“那您是怎么做的?”

    “我当着他的面,吃了一斗米,十斤肉,披甲上马,拉开强弓,射穿了圆木!”,廉颇大声的说道。

    信陵君忍不住的夸赞道:“好啊,将军的勇武,实在是罕见...在您这个年纪,没有人扶着,就是走路都很困难,何况还是披甲上马...我从不曾听闻有像您这样勇武的人啊,看来,您能回到赵国了...这也好,这也好,只可惜,我们两人从未在沙场上相遇,只恨不能分出个胜负来啊。”

    廉颇抚摸着胡须,大笑着说道:“若是与我对战,我们所统帅的士卒若是不到二十五万,只怕您就要成为我的俘虏,而若是统帅的士卒在二十五万以上,我不是您的对手。”,信陵君也是笑了起来,他眨了眨双眼,说道:“那可未必,您曾败给了蒙骜,而我可是险些将蒙骜全歼啊!”

    “我跟蒙骜作战的时候,我没有粮草补给,士卒们都饿着肚子,何况蒙骜的兵力是我的两倍!而您跟他作战的时候,兵精粮足,兵力还要胜与他,这能一样嘛??”

    “这我不管,反正我是击败了蒙骜,而您败了。”

    ......

    当使者返回邯郸的时候,赵王急急忙忙的将使者叫到了自己的身边,这些时日里,庞公为首的大臣们不断的劝说赵王,让他将廉颇请回赵国,赵王又去询问了李牧和建信君的想法,这两人也是希望廉颇能够回来,就连郭开,也是笑着说可以派人慰问廉颇,顺便看看他的情况。

    赵王终于是有些动摇,最终派遣了一位使者赶往魏国去看望廉颇。

    若是廉颇还能用,他就要将廉颇请回赵国,若是他已经年迈不能用,那就算了。

    当使者坐在了赵王面前的时候,赵王有些期待的询问道:“廉颇将军的情况怎么样呢?他还能带领军队作战嘛?”,使者摇着头,感慨道:“廉颇将军虽然老了,但是他的饭量还很好,只是,他跟我坐在一起,不到一顿饭的时间里,就去拉了三次矢。”,听到使者的禀告,赵王脸上的期待荡然无存。

    他有些嫌弃的摇着头,说道:“看来,这廉颇将军是已经老了,不能再统帅大军作战了,那就算了,您可以回去了。”,使者点着头,这才离开了王宫,使者刚刚走出了王宫,就看到了在王宫外等待着他的郭开,郭开看到他走出来,这才笑着问道:“上君已经问过了?”

    使者点着头,认真的说道:“是啊,我按着您的...”

    “咳咳~~”

    郭开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那就回去吧。”

    使者了然,俯身一拜,这才离开了这里。

    郭开摸了摸自己的受伤的眼眶,当初廉颇那一拳,险些要了他的命,至今都没有完全的痊愈,他冷笑着,低声说道:“有我在,老贼就别想要再回到邯郸来...”

    .....

    寒冬还在继续,而时间已经是来到了下一年。

    魏王坐在宴席里,正在开开心心的跟着自己的大臣舞剑,周围的群臣们不由得叫好,他们喝着酒,大口大口的吃着肉,来证明自己的饭量,有乐师正在奏乐,而魏王提着剑,正在笑呵呵的表演着,不得不说,魏王也是个剑道的高手,只见到他来回的腾挪,手中的长剑不断的舞动着,站在他面前的那武士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此刻,信陵君却是站在院落里,门客从两旁扶持着他,他看着自己的门客们,用力的呼吸着,他说道:“若是我不在了,二三子不必跟随我离开,我会安心的喝着酒等待各位前来,绝对不会催促...故而,二三子要答应我,绝对不能伤害自己。”

    门客们跪坐在信陵君的面前,却是一言不发。

    信陵君问道:“明白了嘛?!”

    门客们还是没有说话。

    信陵君无奈的叹息着,问道:“二三子要让我带着遗憾和痛苦离开嘛?”

    门客们这才将自己膝盖上的剑放在了一旁。

    信陵君点着头,他笑着说道:“若是我离开了,不必难过,也不必哭泣,二三子就坐在这院落里,陪着我开开心心的饮酒吧!我能闻到那酒水的滋味!”,信陵君说着,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说道:“可惜,我不能再喝了,他们不让我喝,哈哈哈,马服君还欠我一顿酒席来着...”

    “往后,若是谁见到马服君,记得替我跟他喝上一盏!”

    正在王宫里舞剑的魏王,忽然感觉到心口传来的剧痛,那一刻,他丢下了手中的剑,痛苦的捂住了胸口,慢慢的坐在了地面上,周围的大臣们都慌了,龙阳君更是急忙冲出来,扶着魏王,他结束了宴会,这才带着魏王返回内室里休息,魏王躺在病榻上,他捂着心口,看着一旁的龙阳君,惶恐的说道:“寡人的心口好痛啊...这是..”

    很快,太医也来到了这里,开始帮魏王进行医治,可惜,太医并没有找到什么病因。

    接下来,魏王的身体迅速的恶化,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他是尝尽了人世间的痛苦,胸口不断的阵痛,让他忍不住的嘶吼着,哭泣着,龙阳君一直都是陪在他的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不断的劝慰着他。魏王一天不如一天,在过了一段时日之后,他终于是有气无力的躺着,甚至都没有力气再嘶吼。

    魏王流着泪,侧过头,看着龙阳君。

    他张开了嘴,低声的说道:“信陵君..信陵君...”

    龙阳君靠近了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方才问道:“上君?信陵君怎么了?您是要让信陵君过来??”

    魏王眨了眨双眼,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让无忌...让无忌..登基...无忌当..当王..您保护..保护他...保护魏国..”

    龙阳君摇着头,颤抖着说道:“上君,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别这么说,请您别这么说。”

    就在此刻,有武士冲进了殿内,武士低着头,哭着说道:“禀告上君,信陵君病逝了...信陵君他病逝了。”

    那一刻,龙阳君愣住了,他看到我魏王浑身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他看到魏王的眼泪不断的滚落着,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双手胡乱的摆动着,想要抓住什么,魏王只是哭着,眼泪不断的掉落,他张大了嘴巴,龙阳君看到他一直在呼唤着胞弟的名字,龙阳君也是忍不住的哭着,抓住魏王的手。

    终于,魏王不再挣扎了。

    他躺在床榻上,双目圆瞪,脸上满是泪痕,一动不动。

第三百二十五章 孤独的等待者

    魏王圉三十四年,这是让魏国最为痛苦的一年,在这一年里,魏人的王,魏人的信念都相继离开了这个世界。大梁之内,所有人都在哭泣,为他们的王而哀悼,龙阳君茫然的站在魏王的床榻前,神色呆滞,一言不发。魏王的这一生,非常的复杂,在很早以前,他跟信陵君是非常要好的一对兄弟。

    他处处保护着自己的胞弟,信陵君对自己的兄长更是无比的崇敬。

    魏王登基之后,封自己的胞弟为信陵君,同时想着如何振兴魏国,攻燕救赵,取地河东,攻尽陶卫之地。加兵于齐,私平陆之都,攻韩拔管,胜于淇下...魏王将自己的心思放在战争上,并且算是取得了不少的胜利,让诸侯都不敢轻视魏国。而信陵君长大之后,名望与日俱增,门客无数,常有人拿他来对比魏王。

    论勇武,论才智,论胆魄,魏王似乎都不如他的弟弟,当这种言论愈发的盛行,当大臣们尊敬信陵君超过尊敬他这个魏王,当魏王在成长起来的弟弟面前感受到自卑之后,魏王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也就更加的强盛,他开始变得暴躁,不断的挑战强大的秦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才能,而接连的失败却让魏王红了眼。

    他失去了耐心,做什么事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成果,他失去了理智,只要是信陵君所提议的,他就一定会驳回,哪怕是正确的,他一定要证明,自己比胞弟要更强大,更适合做魏国的王。在龙阳君的眼里,曾经那位强大的,幽默的,温和的,有大志向的魏王不见了,取代的是一个嫉妒与自卑所揉捏出的怪物。

    可龙阳君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他。

    正如魏王始终也爱着他,爱着信陵君...龙阳君知道,魏王一直都在纠结之中度日,在信陵君赶往赵国的时候,他总是在夜里惊醒,然后告诉龙阳君,他梦到信陵君被欺负...若是信陵君平庸一些,又或者魏王再杰出一些,或许他们会是被众人所津津乐道的兄弟俩,继续为了魏国的强盛而奋斗。

    信陵君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用兄长最厌恶的事情,酗酒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他的不满,控诉兄长的行为,或许,他一直都在等着兄长像儿时那样,夺走他手里的酒袋,然后训斥他一顿,让他不许再饮酒。可惜,直到两人走到生命的尽头,都没有能和解,魏王逝世之前,当他听闻胞弟的逝世的消息,他近乎癫狂。

    自责,懊恼,痛苦,绝望,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身陷痛苦的汪洋之中,随即毙命。

    当龙阳君流着泪,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哥哥牵着弟弟的手,有说有笑的朝着远方走去。

    对于龙阳君来说,所有的欢乐岁月都已经结束了,他的生命凝固在了这一刻,这天的晚上,他无数次的拿起了短剑,最后却又放下,他不是不敢,他只是又想起了魏王逝世前的吩咐,保护魏国。魏国在如今的人才本就不多,在信陵君逝世之后,在国内能主事的人,也就剩下了龙阳君一个人。

    若是龙阳君此刻也离开,那魏国定然陷入混乱之中,理当继承王位的公子增,此刻还在秦国。

    龙阳君忍着剧痛,操办着魏王的葬礼,又派人前往魏国,请公子增返回魏国来继承王位。

    而在信陵君的府邸上,此刻却是格外的欢乐,门客们坐在院落里,他们笑着,喝着美酒,开着玩笑,就仿佛信陵君还坐在他们之中,他们空出了信陵君的位置,纷纷向信陵君敬酒,众人脸上大多都挂着泪痕,只是,他们还是在笑着,这样诡异的局面,持续了十几天,魏人都惊呆了,信陵君逝世,他的门客却饮酒作乐??

    与大梁的悲伤氛围不同,这里的氛围向来就是那样的欢乐,在这样的欢乐下,人们甚至都很难会想起信陵君已经离开。

    .........

    咸阳,丞相府

    吕不韦看着面前的魏国使者,魏国使者穿着素衣,眼眶红肿,显然是一路哭过来的,他在拜见了吕不韦之后,这才告知了魏王的死讯,又说明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他要将公子增带回去。吕不韦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请您节哀,我这就派人前往魏国吊丧,魏君是我所敬佩的贤王...”

    吕不韦说起了一通废话,却没有提及公子增的事情,使者再次提及,吕不韦这才说道:“您放心吧,我这就派人去禀告公子增,让他回去继承王位。”,听到吕不韦的话,使者方才安心,他先前所担心的,就是秦国不肯放人,当然,质子回去继承王位,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很少有不肯放质子回国的。

    可是秦国的奸诈是出了名的,能趁着会盟抓住他国大王的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魏人也不敢去猜测。

    在安抚好了使者之后,吕不韦让武士带着他去休息,这才令人将那些服侍公子增的人叫来,等到这些奉命保护公子增的武士们出现在他面前之后,吕不韦方才询问道:“公子增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平日里做些什么事?可曾说过什么话?”,有武士回答道:“丞相,公子增为人怯弱,从不敢与人争执...”

    “丞相,公子增平日里跟着大王在武成君的学室里读书,其余时日里,都是坐在府邸里,什么也不做...”

    “丞相,公子增沉默少言,从来不多说什么。”

    吕不韦听闻,摇着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武成君啊...他总是培养这些他国的君主做什么呢?”,对于吕不韦而言,他国的公子,自然是要越昏庸越好,天下人都厌恶韩王,都厌恶后胜,郭开,可是吕不韦就非常的喜欢他们,他们希望能他国能多出几个这样的君王,最好各国的君王都是韩王这样的贤王,最好他们的大臣都是后胜郭开这样的贤人。

    至于秦国,就只要多出几个昭襄王,武成君这样一般的人就好。

    而公子增跟随武成君学习,这就让吕不韦有些忌惮,他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释放公子增返回魏国,若是公子增不回去,对魏国也没有影响,魏王不只是有公子增一个儿子,另外一方面,这位公子增平日里的怯弱,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即使他是有意的藏拙,这对积弱已久的魏国而言,也没有什么影响,除非他能带着武成君一起回去。

    公子增正在跟秦王他们吃饭的时候,有武士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了他父亲逝世的消息。

    公子增愣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众人,任由泪水滴落,看到他这个模样,秦王无奈的站起身来,说道:“节哀。”,而坐在身边的启,丹等人也是纷纷表达了自己的哀悼之意,公子增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擦掉了眼泪,而武士这才开口说道:“请您做好准备,返回魏国。”

    “回家...”,公子增说着,脸上却愈发的悲痛,可是自己还有家吗?

    为了让公子增能及时返回魏国继承王位,武士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政,启这两人,都对公子增的离别有些不舍,在这些时日里,他们整日都在一起,彼此的感情也是非常的深厚...秦王政送给了增一把短剑,这是秦王政年幼时所得到的,他非常的喜欢这柄剑,而启则是送了一本韩非注释的《马服书》,丹没有什么财力,急得面红耳赤,最后是送了他一个冠。

    增谢过了自己的朋友们,这才前往学室里,去向赵括告别。

    “唉...”,得知噩耗,赵括看着面前的增,伸出手来擦掉了他的眼泪,赵括认真的对他说道:“人总是要离开的,可是我们不能总是沉浸在痛苦之中,我们要带着先人的理想继续活下去,然后传至下一代,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你回去继承王位之后,要善待你的百姓,不要辜负先祖的厚望...要施行仁义的政策...”

    “老师...”,增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好了,不要伤心了,你的父亲虽然离开了,可是国内还有仲父在,你不会觉得孤单的,你的仲父,他是很厉害的人..回去吧,你是魏国的王,要做一个贤明的王...要让魏国的百姓过上好的生活啊...要做一个坚强的好人,一个好的君王...”,赵括说了许久,这才将自己注释的书籍送给了他。

    赵括了解自己的弟子们,在自己的几个弟子里,增是最为自卑的那一个,大概是因为年少就离家前往做质子,让这位增变得非常怯弱,自卑,甚至是有些自闭,赵括常常鼓励他,赵括从不曾将他当作太子,而是当作自己的学生,不断的帮助他,如今,这位学生就要离开了,赵括心里也是有些不舍。

    增告别了众人,坐上了马车,朝着魏国出发。

    坐在马车上,魏人的新王擦掉了自己的眼泪,他凝望着魏国的方向,看着马车上那些礼物,他一言不发,武士们也不敢打扰他,他就在马车上看起了马服书,当马车经过秦国,韩国,来到了魏国边境的时候,大老远的就能看到有一群人正在这里等待着,魏增急忙让武士们放慢速度。

    龙阳君站在这里,带着群臣,等待着魏增的到来,当魏增走下了马车,来到了他们身边的时候,龙阳君率先俯身行礼,其余大臣纷纷行礼拜见,魏增先是有些不安,呆愣了片刻,这才连忙回礼。龙阳君看着这位年轻的魏王,魏王的长相与信陵君更为相似,他站在龙阳君的面前,龙阳君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信陵君。

    魏增看着周围,这才问道:“仲父呢?他怎么没有来?”

    龙阳君嘴角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

    当信陵君逝世之后,廉颇在魏国内也没有了朋友,他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里,心里却是在迟疑着,是否要离开魏国,在魏国,他已经没有了什么牵挂,甚至没有了待下去的理由,若是离开,又该去哪里呢?去楚国吗?廉颇苦笑着,自己连一句楚语都不知道,楚国的语言又那么的难学,自己去楚国做什么呢?

    廉颇就坐在信陵君为他购置的院落里,孤独的等待着。

    他想要离开楚国,而他又不想要离开赵国太远,他当了一辈子的赵人,已经习惯了。

    赵王的使者曾来了一次,廉颇也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勇武,他应该早就回去了吧?赵王也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让我回去吧。廉颇坐在院落里,整日思索着这些,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距离那位使者拜访他,也过去了一段的时日,可是廉颇还是没有等到赵国的使者。

    廉颇盯着大门的方向,这些时日里,他很少外出,大部分时日里,他都是坐在这里,等待着赵王的使者。他变得有些嗜睡,总是觉得自己很困,想要睡觉,廉颇很奇怪,平日里,自己在白天是从来不睡的,哪怕熬夜作战,也不会觉得困乏,离开军营不过一年,自己就变得如此虚弱了吗?

    廉颇又总是回忆着从前,回忆着自己所经历的那些战时,回忆着自己的那些朋友们。

    他记得高傲的赵奢,赵奢非常的重视自己的士卒,却很轻视这些同朝的大臣,故而赵奢总是和田单争吵,两人吵得很厉害,而乐毅来到赵国之后,基本是不再谈论什么战争,整日就是坐在府邸内读兵法,当初自己,赵奢,田单,乐毅四个人论战,那是真的有意思啊,可惜,那一次的论战,没有人记录下来。

    若是韩非还在就好了...哈哈哈,若是自己,魏无忌,赵括,乐毅,田单,赵奢,李牧这些人能坐在一起,再加上白起,蒙骜,还有景阳,庞煖他们,大家在一起论战,那该多精彩啊。

    嗯....赵王的使者为什么还没有来呢?

    廉颇迷迷糊糊的低下头来,困意完全攻占了他的脑海,廉颇缓缓的喘着气,耷拉着头,双眼缓缓合上。

    “将军!”

    忽然的一声惊呼,让廉颇猛地惊醒,廉颇瞪大了双眼,是赵国的使者来了吗?

    不知何时,武士们站在廉颇的周围,可惜,这些武士却都是魏人,而就在这些武士们的最中间,则是站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尊崇的看着廉颇,忽然拜见,廉颇这才挣扎着起身,朝他回礼,年轻人开口说道:“寡人知道廉颇将军的威名,故而来请您来担任魏国的将军,统帅魏国所有的军队,请您不要推辞!”

    廉颇一愣,他有些狐疑的问道:“您是谁?”

    “寡人是魏国的王,魏增。”

第三百二十六章 父亲的眼泪是看不见的

    这一年,似乎不只是对魏国不友好,对其他的国家,也并没有报以仁慈之心。在赵,秦,韩等国家,爆发了蝗灾,这次的蝗灾非同小可,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迅速席卷了大半个秦国,蝗虫肆虐,而在这个时代,对蝗虫是真的没有什么抵御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蝗虫过境,将庄稼吃的一点不剩。

    “禾苗开始秀穗进入灌浆期,很快籽粒坚硬开始成熟了,地里没有秕禾也没有杂草。农夫们除掉食心虫食叶虫,还有那些咬根咬节的虫子,不教害虫祸害我的嫩苗苗!祈求田祖农神发发慈悲吧,把害虫们付之一把大火烧!”,这是诗经上的一句话,而只有真正见识过那样的灾难,只能感受到那种无助的祈求。

    当密密麻麻的蝗虫犹如恐怖片内的场景,迅速落在了庄稼之上,他们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啃食着,农夫们惊恐的逃离耕地,甚至有蝗虫直接落在了人的身上,这让这些农夫更加的畏惧,甚至是哭着在地面上翻滚着,仅仅是在片刻之后,原先那些农作物就变得光秃秃的,蝗虫再次飞起,犹如乌云,迅速寻找其他的食物。

    漫天都是蝗虫,就好像是雨点那样,说实话,赵括活了这么多年,他从不曾看过如此瘆人的场景,他看着漫天遍野的蝗虫,几乎没有任何空隙,耳边都是蝗虫煽动翅膀的嗡嗡声,而自己所能看到的地方上,都是那可恨的虫子。赵括从小就有些害怕这种小虫子,可是此刻,他还是克服了自己心中的恐惧。

    他站在耕地边上,看着那些跪坐在耕地边上的哭泣着的老农,百姓们的眼里满是无助,他们不断的大声祈祷着,祈求田祖农神可以用火焰来烧死这些害虫。

    因为如今还没有针对蝗虫的农药,百姓们只能通过巫的手段来祈祷,希望农神能收回这些蝗虫,不要让他们再啃食庄稼,甚至,因为他们不知道这种虫子从什么地方来,在什么地方繁衍,故而给这些害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甚至在他们的基础上出现了很多的神话生物,如会飞的蛇,螣,最初其实就是蝗虫的意思。

    故而,百姓们认为这种蝗虫是神灵所派出来的,是神灵因为祭祀不够而对百姓的训斥,其实,这样的说法一直流传到了后来,甚至是千年之后的宋朝,还有人认为蝗虫是因为神灵恼怒,将鱼虾变成蝗虫之后来惩罚凡人的。一直到了明朝,才有学者开始真正的钻研蝗虫的情况,总结他们的爆发时间,来源,危害,天敌之类的。

    而那是很远很远之后的事情了。

    在如今的时代,国家遇到这样的灾害,国君是必须要去亲自祭祀的,要让神灵宽恕自己从前的怠慢,另外,就是要各地的百姓们组织起来,一同进行奇奇怪怪的祭祀,驱逐蝗虫的仪式。秦人和楚人大概是诸国里最为迷信的国家,而他们对鬼神也是非常的看重,嬴政本来想要叫上武成君一起去祭祀,可是赵括并没有答应。

    赵括心里很清楚,蝗虫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灵的使者,而通过祭祀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改善这些的!

    赵括便赶往各地去观察蝗虫的情况,包括他们爱吃的植物,他们的作息时间,他们的发源地,以及历史上的爆发时间。他是一边观察一边记录,而国内的众人,此刻都是在进行祭祀,当御史府有官吏上奏吕不韦,说赵括不参与祭祀,对鬼神无礼之后。吕不韦这才注意到赵括一直都在野外。

    当然,弹劾赵括的那位官吏,险些被秦王杀死,若不是吕不韦再三劝说,只怕他就保不住自己的脑袋了,可即使如此,秦王还是非常的愤怒,甚至,他决定自己也再也不去参与这些祭祀活动,秦王的做法,吓坏了吕不韦,吕不韦便劝说秦王,祭祀最重要的作用,不是为了驱逐蝗虫,而是为了让百姓们相信,这么做可以驱逐蝗虫。

    可是秦王无比的倔强,吕不韦根本说不动他,丞相急忙派遣武士去找赵括,只希望赵括能早些回来,说服这位倔强的年轻人。

    当赵括再次回到了咸阳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疲惫,随行的马车上,更是堆满了纸张,赵括就如此回到了家里,与家里人相见之后,就赶忙拿出了自己所记录的那些纸张,开始进行整理,整理到了一半,他就在案上睡着了,艺不忍心打扰他,就陪在他的身边,等到了第二天,赵括这才醒来。

    用过了艺所准备的饭菜之后,赵括这才继续写了起来,而善则是坐在他的怀里,乖巧的看着父亲书写,善如今也能走动了,可是她跟自己的几个兄长不同,她非常的粘人,整日粘着自己的父母,奶声奶气的撒着娇,她是全家的宠儿,赵母给她织了很多的衣裳,而她也很乖,陪着父亲,一声不吭,只是瞪大了双眼,吃着东西,看父亲整理书写。

    “我听闻,愚钝的人将希望寄托于鬼神,希望能依靠鬼神来解决自己的事情,荀子曾说:天道不会因为人的情感或者意志而有所改变,对人的善恶分辨完全漠然置之...螟螣,他并不是什么鬼神的使者,它只是一种可恨的害虫,这种害虫生活在低地,在土壤中内以卵越冬...卵块黄褐色,长筒形,中间略弯,上部略细...”

    “他们通常在水泽附近繁衍...随后成长为若虫...在旱涝灾害发生的时候,在出现了大片的荒地的时候,就是他们频繁出来为害一方的时期...他们畏惧飞鸟,家禽,这些都可以猎杀他们...他们落在人的身上,是不会带来灾难的,而杀死他们也不会是杀死神灵的使者。”

    “抵御蝗灾的办法,是兴修水利,做到没有旱涝灾,要垦荒种植,改变蝗虫的栖息地,要多饲养家禽,爱护飞鸟...可以在水泽养鱼虾,食蝗虫之卵...”

    当赵括正在内室里忙碌的时候,吕不韦的武士终于是得知了武成君返回咸阳的消息,武士们急忙来到了赵括这里,想要请他前往王宫,只是,赵括在走进内室之前,曾告诉赵傅,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故而,这些武士们也是没有进去,反而是嬴政,有一次来到了这里,他还不知道父亲回来的消息。

    坐在院落里,秦王看着远处那些不安的武士们,这才问道:“父亲到底是在忙什么呢?”

    艺说道:“是蝗虫的事情吧,最近他很累,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嬴政无奈的叹息着,方才说道:“蝗虫的问题,只怕是无法解决了,丞相说:要征集粮食来救济各地的百姓...因为先前修建渠道的缘故,国内粮食不足,需要跟百姓们去召集,不过,但凡是缴纳粮食的,都可以得到一级的爵位,自愿缴纳,如此一来,也应该不算是违背父亲所说的仁政吧。”

    他们正在聊着,就看到赵括抱着女儿,走出了内室,赵括看起来非常的疲惫,眼圈漆黑,脸色苍白,他对嬴政说道:“把我放在内室里的那些纸张给搬到马车上去!”,嬴政即刻起身,走进了内室,这才吃力的抱着纸张走了出来,他看到站在一旁的武士们,不悦的说道:“还不帮忙?!”

    武士们这才连忙跟着他搬运纸张,赵括跪坐在地面上,喝着水,而艺则是心疼的揉捏着他的肩膀。

    嬴政气喘吁吁的坐在赵括的面前,问道:“父亲,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赵括恍惚的说道:“抵御蝗灾的办法...不行,我得去拜见丞相。”,他说着,便急匆匆的站起身来,嬴政自然是跟上了他,父子两人坐在马车上,嬴政看着疲惫的父亲,“父亲,您还是在家里休息几天吧,丞相已经找到办法来救济百姓了...”

    “救济百姓?这当然是好事,可问题是,救济百姓只是灾后的救济,而不是抵御灾害的办法...何况,秦国的灾情虽然结束了,可是赵国,韩国的灾情却还在继续...何况,谁能确保将来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灾害呢?”,赵括说着,他又看向了嬴政,方才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嬴政低着头,有些慌乱的说道:“当然没有...我...”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嬴政支支吾吾的,没有言语。

    “是你做错了什么?”

    “不是..”

    “那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顾及我,不肯说?是赵国吗?赵国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父亲...信陵君...信陵君他逝世了。”,嬴政低声的说道,他本来是不想要在这个时候告诉父亲这样的噩耗,可是,他又不敢隐瞒,毕竟这不是小事。赵括一愣,呆滞了片刻,方才问道:“你说什么?”

    “信陵君病逝了...父亲,请您不要伤心,我...”

    “嗯..我知道了。”,赵括说着,随即便沉默了下来,嬴政担心的看着他,又说道:“父亲...您无碍?”,赵括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说话,等到马车来到了丞相府的时候,早有武士出来迎接,赵括看起来有些恍惚,嬴政叫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他让武士们带着那些纸张走进了府邸。

    丞相自然是亲自出来迎接,在随行的众人里,嬴政甚至看到了狄,狄看到他们,也是非常的开心,然而,赵括只是呆板的跟他点头示意,却没有说话。

    坐在吕不韦的面前,赵括拿出了自己所记录的这些东西,然后说起了自己的看法,从蝗虫的习性,对蝗虫的认识,到如何抵御蝗虫的手段,吕不韦瞪大了双眼,可以说,这样对蝗虫详细的介绍,还是第一次,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吕不韦认真的看着那些资料,忍不住的点着头,他笑着说道:“太好了,明日我就让各地抄写....”

    “包括您所说的饲养家禽之类的,我也会去施行...武成君?武成君?”,吕不韦叫了两声,赵括这才反应过来,他点着头,说道:“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吕不韦皱着眉头,他感觉赵括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他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看了看一旁的嬴政,这才说道:“大王,请您扶着武成君回去吧,他大概是太累了,让他休息一段时日吧。”

    赵括这才起身,说道:“不必,我没事,我希望您可以停止各地的祭祀,让官吏们组织当地的百姓驱逐蝗虫,蝗虫绝对不是什么神灵的使者...即使打杀,也是没有关系的。一定要及时的推广,对了,若是可以,请您将这些纸张抄写之后,也送给韩国和赵国,他们的灾害到现在还没有能停止...”

    “我知道了...”

    在交代好了蝗虫的事情之后,赵括这才准备回去,狄有些担心的拦住了他,然后问道:“家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括看着他,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信陵君病逝了...”

    “您今天方才知道??”,狄反问了一句,方才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合适,他只是叹息着,说道:“我还很喜欢信陵君的,当初在赵国的时候,他就缠着我,让我陪他喝酒...可惜啊,家主...无碍的,迟早是能见面的。”,赵括没有说话,他离开了吕不韦的府邸,这才走上马车,朝着自己的家赶去。

    赵括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的,他惊醒的时候,他的家人坐在他的身边,大家都在吃饭。

    赵括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吃掉了饭。

    家里人大概都知道他心情不好,善和康黏在他的身边,想要让赵括开心一些,看着不断做着鬼脸的善,赵括还是笑了笑,这才抱起了她,又让康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才给他们讲故事。

    夜里,艺哄好了孩子们,走进内室的时候,她看到赵括坐在床榻边,双手捂着头,正在低声的抽泣着。

    艺蹲在他的面前,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

    赵括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哭着。

第三百二十七章 信陵君已死,出兵

    吕不韦再次召集了群臣,随着这些年里的作为,吕不韦也是变得愈发的自信,当初他刚刚担任国相的时候,虽然有功劳,可是并没有任何治理国家的经验,到后来,他击退了来犯的敌人,又经历了一次大灾害,征发百姓来挖掘水渠,革新军功制度,促进科技发展,可以说,他做了很多,而他的权势也是稳固了下来。

    在朝中,大臣们都非常的尊敬他,也愿意听从他的命令,没有人再将他当作从前那个商贾,他们将吕不韦跟范雎这些秦国的名相放在一起,吕不韦非常的开心,同时心里也慢慢拥有了自己的野心...吕不韦的野心,跟其他人似乎都不太一样的,有的国相渴望权力,有的国相渴望财富,地位,可是吕不韦所追求的,并不是这些。

    吕不韦曾认真的看过《马服书》,他甚至能背诵出马服书内的大部分内容,而马服君影响他最深的内容,却并不是治国的韬略,也不是那些道德文章,他所看中的,是马服君的成圣论,马服君的成圣论是全盘的抄袭了荀子的圣人论又加上了韩非的新圣论,马服君认为,无论是从事什么正当职业的人,只要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那他可以算是完人。

    而他若是能做出更多的事情,能帮到更多的人,那他就可以算是圣人。在马服君这里,圣人的标准似乎不太高,这就让吕不韦慢慢的滋生出了一种野心,我能否也做一个像马服君这样的人呢?吕不韦改革军功制,减少杀戮,严禁害民,吕不韦觉得这是自己的德,而他击退外敌,挖掘渠道这些,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功,也就是马服君所说的做好自己本职内的事情。

    最后,自己肯定还是要立言的,立言那就是著书,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想法,给后人留下一些东西,吕不韦就常常思索着这件事,他想要召集自己所信任的一些人来帮助自己著书...当然,现在的首要问题还是治理秦国,自己在秦国的功还是不足的。吕不韦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群臣,这才开口说道:“魏王与信陵君逝世...”

    在座的将军们眼前一亮,大将蒙骜眯着双眼,率先站起身来,朝着吕不韦一拜,这才说道:“请允许我带着将士来讨伐魏国。”

    在过去,信陵君就像是一道笼罩在秦人头上的阴影,因为他还在,秦人都不敢再提什么出兵的事情,就好像大家都遗忘了六国的存在那样,可是如今,信陵君已经不在了,六国失去了守护神,秦人又怎么肯放走这个机会呢?尤其是蒙骜,更是已经做好了向六国复仇的准备,信陵君不在,六国之内,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让蒙骜重视。

    吕不韦眯着双眼,这才说道:“我们如今挖掘水渠,刚刚又安抚了受灾的百姓,国内实在是没有什么存粮....”,吕不韦还是有些担心粮食的问题,此刻,坐在上位的秦王政忽然开口问道:“我们没有多少粮食,那魏国呢?先前五国来讨伐秦国,赵国和楚国的粮食,都是魏国所提供的。”

    “此后魏国又继续败给了楚国和赵国,损失巨大。”

    “当初平原君在魏国所积累下的粮食,此刻应该是耗费殆尽,他们比我们还要缺少粮食,丞相为什么还要顾及这一点呢?”

    秦王嬴政,因为还没有亲政的缘故,故而在吕不韦召见大臣的时候,是以学习的名义坐在这里的,他还没有发号施令的资格,顶多是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这些年里,嬴政都是沉默着,听着众人商谈,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吕不韦有些惊讶的看着嬴政,不知不觉之间,这孩子也长大了啊,也学会了拉拢将军们。

    果然,听到嬴政的话,将军们都变得很是开心,他们点着头,说道:“大王说的对啊,就是这样的!”,秦国的将军们,都渴望着战争,都希望能多打点仗,让自己多升几个爵位,而吕不韦在上台之后,他的重心都放在了国内的政务上,轻视战事,这让将军们都有些不满,可是吕不韦的地位已经很稳固了,他们就是不满也没有办法。

    此刻听到秦王这言论,将军们看向秦王的目光也变得火热了,若是大王亲政...我们是不是就能得到很多出战的机会?

    吕不韦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魏国的确也是缺少粮食,而赵国楚国也没有办法去帮助他...可是我不明白,我先前听闻,魏王增是您的好友,我还担心您会不会反对出兵魏国,难道您与魏王不是朋友吗?”

    秦王冷着脸,认真的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所以,在灭亡了魏国之后,寡人不会杀死他。”

    吕不韦呆愣了片刻,这才点着头说道:“您说的对,各国遭遇灾害,也的确是无力援助魏国,这的确是攻打魏国最好的时机,那就请蒙骜将军率领将士们出征魏国吧!”

    当月,秦国将军蒙骜率领十万大军,出函谷关,从三川郡浩浩荡荡的攻向了魏国,而秦国讨伐魏国的理由是,当今魏王不孝,在孝期内外出,喝酒,不尊敬自己逝世的父亲和仲父,当然,还有什么为人残暴,迫害百姓之类的罪名,虽然当今魏王都没有登基,秦国要灭亡魏国,活抓魏王。而秦国出兵的消息,也是迅速引发了各国的震动。

    魏国大梁

    魏增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廉颇和龙阳君坐在他的两侧,魏增看着他们,心里的恐惧,很久方才平息,他努力的装作平静的模样,这才说道:“蒙..蒙骜来进攻魏国,我们该如何抵御他们呢?”,龙阳君自然是看出了他的不安,龙阳君没有多想什么,孩子刚刚回来登基就遇到这样的大敌,怕是正常的。

    “上君,秦国先前爆发了蝗灾,我听闻,在灾年用兵是不吉利的。请您不要担心,只要魏国能挡住秦国的进攻,他们是坚持不了多久的。”,龙阳君尝试着用这些话来消除魏王心里的恐惧,来安抚这个小家伙,龙阳君本身并没有子嗣,故而,他将魏增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来看待。

    而魏王在回到魏国之后,对这个照顾自己的仲父,也是非常的尊敬,在离开了老师之后,龙阳君又让他找回了作为一个儿子的感觉。魏王点着头,这才说道:“那该召集多少军队来抵御他们呢?”,龙阳君笑着说道:“秦人远道而来,何况廉颇将军还在这里,您不必担心,这些事情,廉颇将军会自己操办的。”

    廉颇披着甲,坐在他们的面前,听闻龙阳君的话,他也没有去理会,他只是看着魏王,大大咧咧的问道:“上君?您是不是害怕了?”

    魏王急忙摇着头,不安的说道:“寡人没有害怕。”

    龙阳君皱了皱眉头,瞪了廉颇一眼,廉颇将军这才笑着说道:“我都害怕!您怎么可能不害怕呢?蒙骜带着十万军队来讨伐魏国,魏国能动用的士卒不超过五万,粮食储备严重不足,楚国与赵国都刚刚与魏国交恶,不肯再来救援,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不害怕呢?您说我怎么就这么不幸呢?”

    “我这一生,都不曾在占据着优势的情况下与敌人交战...每次不是人力不足,就是粮食不够..”,廉颇说着,魏王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发现,廉颇虽然说出了真相,可是自己的心里却不再像方才那样害怕了。魏王认真的说道:“寡人日后一定要好好治理魏国,争取让您也可以带着充足的军队和粮食,占据着优势去攻打敌人!”

    廉颇点着头,这才说道:“好,那我就去为您击退蒙骜!请不要忘记您今天的承诺啊!”

    廉颇站起身来,浑身的盔甲碰撞在一起,发出响声,廉颇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这是魏王所给与他的特权,廉颇皱着眉头,脸色变得无比的肃穆,他对龙阳君说道:“我要前往中阳去抵挡蒙骜,若是我没有能挡住他,您可以带着魏王离开大梁,朝着南方继续挺进..”

    “将军,保重!”,龙阳君俯身大拜。

    当即,廉颇率领四万魏国的军队,出大梁,前往阻挡蒙骜的军队。

    蒙骜的军队,势若破竹,魏国各地的驻军,完全没有办法抵抗他的军队,蒙骜迅速攻占了边境的诸多城池,可是在中阳,他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廉颇将军率领魏国的军队,在这里死死的抵抗秦国的军队,当初,这里曾是信陵君抵挡蒙骜的地方,联军在这里修建了很多的防御工事,如今,廉颇就是借助这些防御工事来抵抗蒙骜。

    在逝世之后,信陵君却还是在庇护着这个国家。

    蒙骜选择留下军队来与廉颇对峙,其他军队分开来包抄周围的城池,廉颇当机立断,即刻放弃了中阳,带着军队奔袭,趁着秦国分兵的机会来袭击蒙骜的军队,廉颇在酸枣成功的围住了秦国的一支偏师,廉颇坐在战车上,手持长矛,身后的将士们敲响了战鼓,廉颇将军身先士卒,冲进了敌人阵中。

    魏国的军队里应外合,成功击败了这支偏师。

    酸枣一战,廉颇让秦国损失了一万多人,在秦国援军赶来之后,廉颇便再次进城据守,蒙骜大怒,不敢再分兵,他召集大军,强攻酸枣,终于,在经历了三天三夜不间断的攻城之后,酸枣沦陷,老廉颇带着军队突围,前往燕邑,蒙骜继续追赶,又是一次惨烈的攻城战,廉颇的军队只剩下两万多人,燕邑被攻破,廉颇前往虚邑,继续坚守,再到雍丘,再到山阳城....

    在蒙骜来到了山阳城的时候,秦国的军队格外的疲惫,攻城器械严重不足,粮食补给也开始有些困难,而因为多次的攻坚战,秦国损失了很多的士卒,至于廉颇,他身边还能起身征战的人,应该不到六千人。蒙骜死死的盯着远处那不算高大的城墙,看着周围那些疲惫的众人,方才说道:“魏人已经没有地方再可以逃离了!”

    “若是他们再逃离,就只能返回大梁!”

    “请诸君一鼓作气,拿下山阳,活捉廉颇,覆灭魏国!我听闻,灭国之功,是很多人都渴望却等不到的,如今,就是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我将亲自指挥这次的登城!!”,蒙骜又下令拿出剩余的粮食来,犒劳大军,准备在休息一天之后,强攻山阳。而在这个时候,廉颇却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秦人大吃大喝,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这些六谷长的,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吃喝?”

    廉颇叫着,他又看向了自己的身边,站在他身边的,是饥肠辘辘的魏国士卒,他们断粮已经很久了,这些时日里,就是从城池内征集些粮食,廉颇不许他们劫掠百姓,而征集的粮食又不足以让他们吃饱饭...还能站着作战的士卒,只有数千人,而这数千人,也是各个带伤。

    论伤势,廉颇所受的伤也不轻,每次作战,他都是冲在最前方,身先士卒,故而廉颇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完好的地方,左手臂耷拉着,廉颇已经无法挥动左手了,而他的脸上,还是在冒着血,箭矢划过了他的脸,险些射穿了他的眼睛,可廉颇不曾呻吟一声,恍若无事的跟士卒们开着玩笑聊着天。

    也正是因为廉颇的勇武,魏国的士卒们方才没有崩溃,他们继续跟随在廉颇的身边,与天杀的秦人作战,廉颇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这才对众人说道:“秦人忽然犒劳大军,看来他们是要进行最后一次的进攻了,若是我们还能守得住,他们就一定会撤军,等他们撤军,我带二三子返回大梁,给二三子分肉!”

    秦国再次发功了进攻,秦国的军队从四个方向上同时开始了登城。

    飞石砸在城墙之上,漫天的箭矢让众人不敢起身还击。

    廉颇怒吼着,举起了盾牌,迎着漫天的箭矢,开始指挥大军反击。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战争与友谊

    巨石狠狠的砸在城墙之上,顿时,在炸裂之中,城墙轰然倒塌,在城墙上的士卒惨嚎着,随着城墙一同被淹没。箭矢不间断的落在了城墙之上,听着耳边的破空声,廉颇高高的举起了大盾,盾上插满了箭矢,廉颇的另外一只手,则是握着矛...廉颇抛出了手中的矛,矛猛地洞穿了刚刚爬上城墙的秦国士卒,带着他掉落。

    魏国的将士们高举着盾牌,就在箭雨之中作战,只要是出现了失误,他们就会被永远的被钉死在这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天空中乌云密布,在惊雷声中,秦人的战鼓愈发的大声,震耳欲聋,秦国的士卒们整齐的站在城墙的周围,不断的轮流进攻,他们完全不必担心来自城墙的反击。

    因为在射手这方面,秦国是完全占据着优势的,敌人根本不敢拉弓反击。

    他们能够不慌不忙的在城下聚集,随即不间断的开始轮换攻势,这样的攻势,对廉颇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因为他需要带着这些军队,持续的作战,像戈矛这些兵器,重量都不轻,加上对方的箭矢,士卒们需要盾牌的掩护,想要举起这些来作战,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

    举着盾牌,就是什么都不做,只是举上片刻,都会觉得酸痛,何况是举着盾牌持续作战,还不能休息...秦国可以轮流的进攻,而他们不能轮换,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在这次的战争里,廉颇做的已经足够出色,他在付出了三万多人的代价之后,也是让秦国失去了近半的战斗力,拖延了蒙骜的推进速度。

    廉颇和蒙骜心里都明白,无论山阳能否攻破,秦国都没有实力再继续推进了,廉颇的抵抗太过顽强,秦国的粮食也不能支撑蒙骜继续作战,可是,山阳是必须要拿下来的,拿下了这里,秦国就直接掐住了魏国的脖颈,魏国但凡敢反抗,秦国就能直接掐死他,就在这个咽喉要道,战争还在持续。

    魏国的士卒们已经有些举不起盾牌了,体力的消耗,加上他们这些天饿着肚子,使得他们面临崩溃,有不少的士卒已经哭了起来,他们已经绝望了,他们已经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手臂似乎要断裂了,整个人都感觉要炸开,钻心的痛苦,于是乎,这些人丢下了盾牌,直接抱着敌人从城墙上跳跃,比起这样的痛苦,死亡要更好受一些。

    剩下的人,就是纯粹靠着自己的毅力和信念来继续战斗。

    南面和西面的城墙被攻破,秦国的士卒们不断的涌进来,迅速在城墙上扩散,终于,秦人停止了射箭,因为继续射箭会伤到自己人,而廉颇则是带着人,朝着这两个方向的登城士卒发动了进攻,当廉颇冲进了敌人之中后,他手中的长矛不断的出击,刺死了一个又一个的秦人,他的速度极快,敌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杀死。

    当长矛折断之后,廉颇直接从地面上捡起武器来,继续厮杀,他愣是在秦人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周围的秦人纷纷倒下,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士卒们,怒吼着,跟随他直接将这些登上城池的敌人给杀回去,秦国的士卒聚集在城墙边沿,被推搡着挑落下来,廉颇将最后一个敌人踹下了城墙,这才继续朝着西面的城墙杀了过去。

    战斗继续了整整一天,最夸张的时候,三面城墙都被秦人拿下,可是,那个廉颇,就好像是不知道疲倦的杀人机器,在四个方向的城墙之间来回的作战,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了他的手里,到了夜里,蒙骜只能停止攻城,而廉颇则是召集城内的百姓,来帮忙医治伤兵,希望他们能帮忙来做一些防御工事。

    廉颇喘着气,看着地面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他已经变成了血人,模样令人恐惧,他擦掉了自己眼前的血迹,看着自己脚边的那些尸体,久久都没有言语。很快,就有医来为廉颇医治,当医解下廉颇的盔甲的时候,他被吓蒙了,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战斗,会让一个人背负如此严重的伤势。

    廉颇的身上插着好几支箭矢,有不少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更是有被矛所刺穿的血洞,正在往外冒着血,医浑身颤抖着,无法下手,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治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受到这样的伤害之后还能继续活着,还能战斗...廉颇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方才说道:“手别抖,您是要为我医治的,看到您手抖,我很害怕!”

    医脸色惨白,完全笑不出来,他手忙脚乱的帮廉颇来包扎伤口。

    廉颇一动不动的坐在城墙上,望着昏暗的天空,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再看到月亮了吧,等明日,蒙骜发起总攻,城池就要沦陷了,城内的士卒已经到了极致,自己也到达了一个极致,这城池,要守不住了...蒙骜这厮,越来越谨慎,到如今,都不肯再分兵,仗着自己的兵力优势不断的推进...

    要是自己和他的位置调换一下,我两天就能打得他全军覆没...可恨啊,可恨啊,要是被蒙骜杀死,等见了信陵君,那厮又要挖苦自己了,他总是拿蒙骜来炫耀自己的战绩...廉颇看着月亮缓缓出现在半空之中,自己明明是如此的疲惫,却是完全睡不着,没有半点的困意。

    不过,廉颇并不觉得伤心,比起像乐毅,田单那样老死在病榻上,倒不如在战场上被杀死,这样的死法,自己反而是更能接受,嗯...一切就等明天的战事了。

    次日来的很快,廉颇感受到第一缕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脸上,他猛地睁开双眼,挣扎着便要站起身来,结果,他发现自己的腿失去了知觉,廉颇只能住着长矛,再次起身,他看到周围的士卒们望着远处,他们在大叫着什么,廉颇望向了远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感觉到了恍惚,很快,他就看清了远处的情况。

    远处漫山遍野的秦国营寨已经消失不见,到处都是那样的安静祥和,廉颇全力朝着远处眺望,也看不到一个秦人的踪影!廉颇瞪大了双眼,秦国这是退兵了?蒙骜都坚持了这么多天,为什么突然选择退兵呢?

    此刻的蒙骜,却是退回了已经被秦国所攻占的城池内,并且派人在朝着赵国的各个方向上做好抵御的工作,原来,是赵国出兵了,魏王在派遣廉颇将军出去作战的同时,又令人带着礼物,前往拜见赵王,请求赵国能够救下魏国。魏王召集群臣,庞公,李牧,建信君等人都支持发兵救魏。

    不过,赵国也遭受了灾害,不能派遣太多人,赵国只能做出召集大军的模样来给秦国施压,在冒进尝到了一次苦头之后,蒙骜决定不再继续推进,这次虽然没有能灭亡魏国,可是蒙骜已经攻占了魏国十几座城池,魏国的领土,已经快要跟韩国一样了,没有几个城池了。

    在这里继续征战,很可能会被赵国切断后方补给,而秦国本身的耗费也很大,故而,蒙骜选择了见好就收。

    在蒙骜选择退兵之后,赵国也停止了自己的军事行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廉颇却没有离开,他在巨阳又等待了一段时日,直到他得知蒙骜已经率领主力大军返回咸阳的消息,他这才无奈的接受了现实,看来自己不能能如愿的死在战场上了。而士卒们将扶着廉颇将军上了马车,他们也离开了这里,前往大梁。这次的战争,彻底的将魏国从强国的位置上打了下来。

    魏国所有富裕的领土,都几乎落在了秦人的手里,魏国再也办法像先王时期那样随意的出征他国,甚至,他们可能要依附赵,楚,齐这样的强国,才能保住自己...即使如此,魏王还是非常的开心,无论怎么说,魏国是保住了,他在大梁之外,亲自来迎接廉颇将军。

    可惜,廉颇将军重伤,并不能起身来拜见魏王,魏王执意为廉颇将军所驾车,龙阳君也没有反对,在回到了大梁之后,魏王将山阳在内的诸多城池全部赏赐给了廉颇,加封为山阳君。廉颇这些天里,总是笑呵呵的,在征战了大半辈子之后,他终于在魏国得到了尊重。

    赵王不喜欢他,如今的赵王也不喜欢他,可是魏王很欣赏他,他在魏国,终于得到了相应的尊敬,得到了很多的食邑,当然,廉颇所在意的,并不是食邑的多少,他所想要的,只是君王对自己足够的重视与信任...他无法忍受郑安国那样的小人都能成为封君,而自己战功赫赫却只能担任上卿。

    燕国

    剧辛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燕王,他摇着头,说道:“上君,不可,不可鲁莽行事。”,燕王大笑了起来,他不屑的问道:“您到底实在惧怕什么呢?先前赵国有廉颇这样的勇将,兵精粮足,可是如今呢?他们的士卒因为与马服君交战的缘故,士气大降,已不如从前...而他们国内又爆发了蝗灾,粮食也是没有多少了...”

    “廉颇如今也不在赵国...那个唤作李牧的将军,只能打一打塞外的胡人,他又什么本事呢?”

    燕王傲然的说着,而剧辛却说道:“虽说赵国遭受了灾害,可是燕国也并没有太多的粮食,也没有可以征伐赵国的实力...李牧这个人,是更加不能小看的,请您不要急着做出决定来啊。”,燕王有些恼怒的说道:“寡人听闻,秦国讨伐魏国,赵国以李牧为将,在西方抵御秦国...若是赵王调用李牧来抵御燕国,秦国作为我们的盟友,一定会出兵..您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剧辛摇着头,正想要说些什么,燕王却是愤怒的说道:“寡人已经有了决定,无论您是否愿意...寡人都要出兵赵国,一雪前耻,让赵国交出那些被他们夺走的土地!那里的百姓们,还在等待着寡人派出军队来救下他们,而您,为什么要一再的阻挡寡人出兵呢?若是您畏惧,不敢作战,那寡人就另选他人来出战!”

    燕王即刻看向了自己的大臣,剧辛随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些年轻人,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我并非是惧怕,若是上君真的想要讨伐赵国,那就让我来担任将军吧。”,燕王这才笑了起来,他说道:“您不要担心,寡人要从各地征发十万大军,来随您去讨伐赵国,粮食补给,寡人也一定补上,赵国绝对是拿不出这么多军队的。”

    “可是...好吧,多谢上君。”

    剧辛什么都没有说,燕王大概是觉得燕国必胜,他迅速在宫内设宴,来款待自己的大臣们,剧辛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离开了宴席,回到了家里,他这才将自己的孩子们叫到了面前,他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严肃的说道:“我将自己这辈子所知道的道理,都写在了这些竹简上,你们每人抄写一份,不能让这些失传了。”

    “父亲??您这是....”

    “不要问了,若是我这次战败被杀,你们不必为我复仇...沙场之上,各为其主,这并不是私仇,我带兵离开之后,你们可以辞掉自己的官位,然后离开燕国...”

    剧辛的长子贺严肃的说道:“父亲,我听闻,自己苟全性命而让父亲陷入危境,这不是君子的做法,请允许我跟随在您的身边,若是战胜了对方,我愿意为您奏乐,若是战败了,我与您一同战死。”,剧辛看着自己的长子,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好,那你就来做我的副将,我们一同出征。”

    剧辛其余的几个儿子也急忙请求一同出战,剧辛却是拒绝了。

    “父亲..您说,赵王到底会让谁来担任将军呢?”

    “庞煖。”

    “庞公??他还活着??他不是您的朋友嘛?”

    “是啊...他是我的朋友。”

    ps:王五年,蒙骜攻魏之酸枣等二十城。建东郡。

第三百二十九章 剧辛之死

    秦王五年,秦国内已经出现了不少鼓吹秦王亲政的声音,这些希望秦王政亲政的,是以王翦为首的年轻将军们,包括杨端和,桓齮,将军羌的儿子羌瘣,乃至昌平君,魏国人缭等,这些都是与秦王关系不错的人,可惜,这些少壮派的军官们,此刻还是没有能力来跟吕不韦叫板。

    他们聚集在秦王政的名下,在不断的寻找盟友,希望吕不韦能做出退让,可是像韩非,赵括这些人没有开口,少壮派注定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实现自己的想法的。当赵括惊讶的发现嬴政的个头已经超过了母亲,甚至能与自己平视的时候,赵括终于明白了两件事。

    政长大了。

    自己不再年轻了。

    政今年十七岁,赵括常常会想起自己刚刚抚养他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是个小不点,可是如今,别说是嬴政,就是成蟜和康,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政也变得忙碌了起来,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待在家里,陪着父母。他有着自己的事情,例如去召见那些与自己亲近的少壮派,又或者是进行巡查,增加自己的威望,培养更多的心腹。

    成蟜今年十四岁,在如今,十六岁的孩子是可以单独设立户籍并且随军出征,故而,成蟜也距离成年不远了...只是,成蟜还是一如往常,跟他小的时候一样,不怎么爱说话,说话之前总是要思索许久,并不如他兄长那样的聪慧...最顽劣的康,如今也有十二岁,是咸阳内的混世魔王。

    朝中大臣的孩子们,找不出没被康揍过的,也是因为斗殴的缘故,康数次被士卒抓住,交给韩非来审判,韩非非常的无奈,按着秦国的律法,年纪不到十五岁,或者身高不足是可以赦免罪行的,在这种情况下,官府要抓他的父亲,因为父亲没有管教好儿子,于是乎,赵括只好天天往韩非那里跑,上缴罚款。

    有些时候是一面盾牌,有些时候是一幅甲...当然,康也没有少挨父亲的打,可是他屡教不改,他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律法,平日里,他就带着咸阳内的孩子们,四处游玩,他喜欢骑马,喜欢踢球,喜欢角抵斗殴...而在反感读书的同时,他酷爱军旅之事,常常偷偷跑去跟百姓们一起参与操练。

    又喜欢射箭,常常拿着弓箭哀求兄长,让他允许自己去山林狩猎。

    面对如此顽劣的儿子,赵括也是非常的头痛,只能是继续加紧了管教,也不能说这庶子一事无成,他每次冒着挨打的风险去狩猎,然后将自己的猎物全部带回家里,煮熟之后,亲自喂给大母..在所有的孙子里,赵母大概是最喜欢这个顽劣的孙子,而艺也是,康虽然性格暴躁,可是从不跟母亲顶嘴看,母亲说什么,他都会听,在艺面前表现得非常乖巧。

    而康也体会到了当初政的痛苦,在善逐渐长大并且能跑之后,她就开始摧毁兄长的那些宝贝,有些时候是将康的弓箭藏起来,或者将他的猎物放跑,或者弄坏康的那些小玩具,每当康暴跳如雷的时候,政总是大声的笑着:好啊,你也有今天啊!报应啊!

    不过,在善几个哥哥里,康大概是最宠爱她的,因为善想要养一只兔子,康拿着狩猎工具就跑上了山,几天都不曾回来,当赵括带着人漫山遍野的去找他的时候,终于是找到了抓着两只兔子傻笑着的康,善得到了想要的兔子,可是康却险些被父亲打死。

    秦王嬴政坐在王宫里,在他的面前,则是王翦,杨端和等人,秦王举起了酒盏,来敬自己的心腹们,等到众人饮下,嬴政这才开口询问道:“寡人听闻,燕国的剧辛带着十万士卒进攻赵国,这会不是是秦国的一次机会呢?”,坐在他身边的王翦,看了看在座的众人,这才开口说道:“我觉得不是。”

    “哦?”

    秦王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王翦这才严肃的说道:“因为修建水渠,蝗灾,征伐魏国...秦国本身的粮食实在是不多了...”,其实,秦国的粮食不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信陵君烧毁了华山粮仓...可是王翦没有去提,这一点在秦人之中都是忌讳,大家都选择遗忘这一点,秦国的御史是很有意思的,他们对失败的战争很少去记录,或者是,一笔带过,用什么“未能攻下”之类的话来进行掩饰。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国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修建水渠,等到国内的储备的粮食军械足够之后...再来征伐诸国,如今他们互相残杀,这对秦国而言,是天大的好事。”,。王翦说着,这才看向了对面的魏缭,显然,他先前跟魏缭是交流过彼此的想法的,魏缭也是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正是如此。”

    这些少壮派虽然都渴望军功,可是他们不会去发动对秦国不利的战争,秦王点着头,这才继续说道:“好,那就等水渠修建完成,寡人亲政,再以诸君来灭亡诸国,一王天下...”

    而在这个时候,燕国的大军已经浩浩荡荡的朝着赵国杀来,燕国足足派遣了十万的军队,在如今,各国的国力都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十万大军也不是小数目,剧辛还是发挥出了自己的军事才能来,成功的攻下了与燕国接壤的十几座城池,各地的驻军完全不是剧辛的对手,剧辛一边进行推进,一边又稳固自己的后方,确保粮草补给,非常的谨慎。

    邯郸,赵王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他没有想到,燕国居然敢对自己用兵,赵国刚刚经历了一次蝗灾,虽然没有秦国那么严重,可是对赵国而言,这样的灾害已经是让赵国难以承受的了...各地的耕地减产,赵国内出现了粮荒,好在国相建信君即使的进行救济,方才没有饿死太多人。

    赵王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麾下的大臣们,这才询问道:“燕人撕毁盟约,主动来进攻赵国,诸君觉得该怎么办呢?”,建信君率先开口说道:“目前国内的士卒不够多,粮草也不足以支撑一次战争,请您派遣一位将军去抵御燕人,再让武安君赶往边塞召集士卒,只要能抵御住燕人一段时间,等到武安君带着边塞的军队回来,就一定能击败敌人。”

    赵王点了点头,这个想法倒是不错,赵国因为蝗灾的缘故,完全没有办法征召出那么多的士卒,但是赵国在边塞地区还有防备胡人的足够力量,让李牧调动这股力量来作战,也是可以的。可赵王还是有些担心,秦国也会发兵,与燕国前后的佳绩赵国,好在建信君安抚住了赵王,秦人是根本不可能出兵的。

    接下来,就是谁去带人抵御燕人的问题了。

    “上君...请让我带领军队去抵御剧辛吧。”,庞公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朝着赵王俯身一拜。赵王瞪大了双眼,他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庞公,这才摇着头说道:“庞公..您这年龄,寡人又怎么忍心让您奔赴战场呢?这不行,这不行,不如让田约去吧!”,庞公严肃的说道:“剧辛这个人,不是田约所能战胜的。”

    “田约为人谨慎,能完成主将的命令...却不能担任主将...”,庞公摇着头,说道:“还是让我来吧。”,赵王看着他,有些迟疑,庞公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赵王很担心这位老将军死在半路上,不仅是让自己失去一个重要的大臣,还会影响这次战争的胜负,他看着建信君和郭开。

    郭开眯着双眼,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也只有庞煖将军能承担这样的重任了!庞煖将军是赵国的老将,他来统帅大军前往燕国,一定是可以击退燕人的!”,建信君也是犹豫了片刻,方才选择相信庞公,他点着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这两人都同意了,那赵王自然就没有再拒绝。

    他只是再三请求,希望庞公能多保重,若是觉得身体抱恙,可以即刻写书,寡人会再派遣一个人,李牧将军很快就会去支援,不要太担心之类的话,最后,庞公是带着六万多赵国士卒,离开了邯郸,前往边境,可是庞公的行军路线非常的古怪,他没有直接带着军队去参与正面的战斗,他绕开了一些小规模的战场,直接来到了常山一带,并且再这里深沟高垒做出了防御的姿势来。

    副将田约非常的惊讶,他问道:“将军,如今敌人都是在武遂,宋子等城池,您不仅不去救援那些城池,反而是要在常山设立防线,这是为什么呢?”

    庞公问道:“剧辛先前连下数城,他的军队伤亡严重嘛?”

    “不严重。”

    “那武遂,宋子这些城池比他原先所攻破的城池要坚固嘛?”

    “这也不是。”

    “对啊,剧辛包围这些城池却不占领,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夺走城池,是为了消灭我的军队啊,如果我去救援,一定会中他的伏击,而我趁着这个时候在常山这个地方修建了防线,如果他想要挺进邯郸,我们就可以断他后路,况且这里易守难攻,他就是有二十万军队,也未必能攻的下来啊。”

    田约恍然大悟。

    果然,在得知庞公没有去支援反而是去了常山之后,剧辛迅速攻破了那些城池,并且纠集大军,朝着常山发动了进攻,庞公已经拿不动弓弩了,他没有办法亲自去射杀敌人,他只是能指挥各地的军队而已,当剧辛的军队朝着城墙逼近的时候,庞公下令各守军不许反击。

    当燕人越来越近,双方甚至都能看到彼此的面目的时候,庞公这才下令射箭。

    那一刻,赵国的箭矢铺天盖地,只是一轮箭矢,就对燕人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剧辛从四面同时进攻,庞公选择借助当地有利的地形,因地制宜的设立防线,而同时,庞公只是让不到两万人的军队去参与防守,其他士卒还是在各地休息。当剧辛的攻势不断增强之后,各地的驻军都有些忍受不住,出现了溃败的情况,可是庞公还是不许其余士卒去参与守城。

    看着城池的反击力度越来越小,而赵国的援军可能也要在近期内到达,剧辛选择一鼓作气,派遣自己全部的军队来攻城,就在这个时候,城池险些被攻破,而庞公一声令下,城池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养精蓄锐的赵国军队杀了出来,直接正面与燕人作战,燕军表现的非常惶恐,纷纷败退。

    剧辛带着人继续作战,却是被庞公给切断了与两翼的联系,只能无奈的撤兵。

    这一战,燕人损失巨大,剧辛拉拢其余士卒刚刚撤退,就遇到了李牧所统帅的边塞骑兵,李牧猛攻剧辛的后方,充分利用骑兵的高机动力,来回的切割战场,追击逃兵,使得剧辛再次大败,剧辛即刻又撤退,到这个时候,他的十万大军,已经剩下不到四万人...在一路撤退到了宋子城一带的时候,剧辛遇到了等候在这里的庞公主力。

    原来庞公早已猜出了他的撤退方向,在击退他的进攻之后,就提前带着主力全速行军,来到了这里,等待着剧辛。

    双方再次大战,庞公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包围了燕国的军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逃离的道路,在包围之下,剧辛亲自带着军队开始了突围,战斗力本来就不高的燕国士卒,在这样的劣势下,纷纷选择了投降,庞公一方面招集这些降军,一方面继续追击剧辛,终于,在李牧的配合下,剧辛最后的突破也宣告失败。

    剧辛看着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少,看着虎狼一样的赵国士卒不断的朝着自己冲锋而来,他只是举着盾牌,手中的戈不断的挥舞着,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的赵国士卒,直到他杀的精疲力竭,杀的浑身都在流着血,他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燕人了,四周都是赵国的士卒,他们举着长矛,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剧辛看着远处那些燕人的尸体,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也躺在了那尸堆之中。

    庞公坐在戎车之上,缓缓行驶而来,停靠在了剧辛的正前方。

    “投降吧..辛..燕国不值得你这么做...那些随你出征的燕人都投降了..何况你这个赵人...”

    剧辛的泪水在他的脸上洗出了两道痕迹,冲开了血渍..剧辛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庞公,猛地举起了手中的戈...血花四溅,剧辛倒下了,倒在了那些尸体之中。

    庞公只是呆滞的看着故友的尸体,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ps:上午去了趟医院,这些天身体状况一直都不好,请见谅。

第三百三十章 赵括家的混世魔王

    李牧在这次的战事里甚至都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来,庞公就已经击败了燕国的将军剧辛,燕国大军全军覆没,大部分燕国士卒都选择投降,而其余士卒也都逃离了战场。燕国的十万大军,仅仅是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就被全部击破..燕王非常的害怕,他担心赵人会继续征伐燕国,急忙派人向自己的盟友求援。

    秦国也不愿意赵国吞并燕国,故而在太原,上党等地区调集兵力,迫使赵国停止了对燕国的征伐。这让赵王非常的愤怒,也是非常的无奈,因为赵国虽然击败了燕国,却没有能得到相应的土地和人口,完全没有什么收获,赵王想要扩大领土,想要得到燕国的土地来增强赵国的实力,可是他麾下的大臣也没有办法,秦国虎视眈眈,他们没有办法再去攻打燕国。

    燕国内有人提议迁都,燕王却找不到能与自己来商谈国内要事的人,燕王先是总结了一下失败的原因,这次的战败完全就是因为剧辛的无能,剧辛带着十万大军,却不是统帅几万士卒的庞煖的对手,那庞煖,听闻此刻已经是八十多岁,即将入土的人,剧辛连这样的老人都不能击败,这难道不是他的过错嘛?

    于是燕王下令抓捕剧辛的子嗣,剧辛在出征之前,就让自己的子嗣们辞掉了官位,离开了燕国,燕王没有能如愿,而苦于身边没有可以与他商谈大事的人,他只能再次寄托与自己的盟友,他很希望,秦国能派出一个贤才来担任燕国的国相,最好是能让马服君来燕国担任国相。

    此刻的庞公,还是在距离燕国国都不远的地方扎营,等待着赵王的命令。

    在安葬了自己的好友之后,庞公看起来比从前还要沧桑了一些,他孤独的坐在营帐内,跟他同一个时代的最后一位好友,也被他亲自送走了,从此之后,庞公就再也找不到人来一同回忆过去了...有些时候,庞公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忍不住的掉落,而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流泪。

    将领们是最先发现了庞公的异常,庞公变得有些孤僻,几乎看不到他开口说话,有守在营帐门口的士卒会听到庞公坐在帐内聊着天,似乎是在跟什么人争辩着什么,可是帐内除了他又明明没有人。

    而在这个时候,燕国的使者也是来到了咸阳。

    秦王亲自来召见他,秦王的身边,坐着诸多的大臣,如今的大臣,却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条心,他们分成了两个派系,分别以丞相和秦王为首,当然,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是没有公开化,毕竟,他们都是秦国的大臣,只是有的人希望秦王早点亲政,有的人希望秦王年龄再大一些后亲政。

    嬴政和吕不韦的关系也没有受到影响,吕不韦从始至终,对嬴政都是非常的尊敬,勤勉治国,嬴政也没有提出亲政的事情,这件事情,还是让群臣来提比较好,自己来提,还是有些不合适的。因为为首两人的关系很好,故而这两个派系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像少壮派的蒙武和支持丞相的元老派蒙骜,他们的关系就非常好,平日里相处的就跟亲人一样。

    燕国使者看起来有些慌忙,他先是说明了燕王对秦王的尊敬,又说出了燕国如今所遭遇的危险,最后,他方才说出了燕王的想法,燕国想要秦国派去一位贤人来担任国相,燕国使者颤抖着说道:“上君..君希望...武成君能前往燕国...”

    坐在上位的嬴政忽然就笑了起来,他笑了片刻,方才问道:“想要让马服君去燕国担任国相?那要不要再派遣蒙骜将军去燕国担任将军啊?要不干脆让寡人去燕国来担任王?”,嬴政的脸愈发的冰冷,他顿时就要下令,要将这个狂妄的燕国使者给赶出去,吕不韦却急忙起身,笑着说道:“大王,请不要动怒,身为盟友,帮助燕国,也是理所应当啊。”

    嬴政这才忍住了怒火,他眯着双眼,思索了片刻,若是秦国能派出一个人来担任燕国的国相,那秦国就能操控燕国的内政,这对秦国而言,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啊...嬴政这才点着头,说道:“好,那就请丞相来负责这件事吧。”,吕不韦带着燕国的使者离开了,而韩非却留了下来,他有事要奏告秦王。

    等到宫内只剩下了自己与韩非,嬴政这才轻笑了起来,不再像方才那样的严肃,他笑着问道:“师兄有什么事要告诉寡人呢?”,韩非在秦国的这些年里,整个人都扑在了律法之中,他不断的改善秦国的律法,增加诸多的条例,在秦国内实现自己的想法,韩非的法家思想受到了马服君的影响,处处都有着重民的核心。

    韩非先是废除了那些过于苛刻的律法,减少了秦国的刑徒人数,同时又增加了对官吏和对君王的限制,就在不久之前,韩非方才通过了两项根本保障律法,律法要保障百姓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这两条律法规定,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的杀害国内百姓不能掠夺他们的财产,包括君王在内。

    也就是说,君王也不能因为自己看不顺眼而随意的杀死国内的人,君王若是想要惩戒他人,也要按着律法的程序来进行。

    这在律法上,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当赵括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他开心的跳了起来,对身边的人说:“韩非的学问已经超过了我啊!因为这件事,他可以被称为韩非子了!”,韩非又出台了很多的相关律法,战争法,迁徙法,土地法,税赋法等等,韩非将国内的一切行为都赋予律法作为基础,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正因为他的行为,因为赵括的评价,韩非在国内,成为了第二个大贤,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弟子,那些弟子们跟随在韩非的身边来学习,记录韩非的言行,每当韩非看到他们奋笔疾书的记录自己的言行举止的时候,心里总是觉得十分古怪。他的弟子整理出韩非平日里的言行,弄出了一本书,叫《韩非子》,不过还没有完全的推广。

    韩非严肃的看着嬴政,这才说道:“大王,我听闻,一个国家的君主,不能因为自己的息怒而仓促的决定国家的事情,方才您因为燕国使者的话就想要将他赶出去,这样的行为,是对秦国有利的吗?君王的做法,是要符合国家的利益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情绪呢?”

    “我的老师曾说:治理国家的人有三种愚蠢的行为,身为国相而因为私人感情排斥有才能的大臣,身为将军而因为私人感情而愤怒的出兵,身为国君而因为私人感情破坏国家的利益。丞相因为出身的缘故,在不曾担任国相之前,受到他人的诋毁,可是他成为国相后没有去排斥这些人,国内的将军,像蒙骜这些人,虽然与其他国家有着仇恨,却不曾因为自己的仇恨而提议出兵。”

    “您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秦王政低着头,认真的说道:“寡人明白了,寡人再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了。”

    .......

    而此刻,吕不韦却有些生气,坐在他面前的张唐,也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张唐先前在战事里被联军所俘虏,在战争结束之后,双方互换了被俘虏的将军...信陵君也将他送回了秦国。因为战败的缘故,张唐受到了惩罚,若不是蒙骜庇护,只怕此刻他已经是被处死了。

    因为这一次的经历,张唐变得有些怯懦,不再有往日里的勇气。

    吕不韦想要让张唐前往燕国来担任国相,因为国内,没有什么要职,又没有太大的能力,不会让秦国翻车的大臣,似乎也就剩下张唐一个人,若是派其他人去,吕不韦反而有些不放心,楼缓的例子就在眼前,派出一个有能力的过去,说不定就帮助燕国迅速强盛,并且成为秦国的敌人,吕不韦可不想真正的去帮燕人,只要能操纵好燕国的大致战略方向就好。

    张唐认真的说道:“我曾经替秦昭襄王攻打过赵国,因此赵国怨恨我,曾扬言‘谁要逮住张唐,就赏他百里方圆的土地’。现在前往燕国必定要经过赵国,我不能前往,请您宽恕。”,吕不韦不好逼迫他前往,再三苦劝,张唐始终都不同意,吕不韦无奈,这才命令张唐退下。

    而这件事,也很快就在秦国内传开了。

    在咸阳的郊外,几个孩子正在这里踢球,路过的亭长想要说些什么,而经过身边人的劝说,却只能是摇着头离开了。在这里踢球的正是赵括的儿子康,康总是聚集咸阳内的那些好友们,在这里踢球,只见康带着球,横冲直撞,迅速晃过了对方的几个防守者,又撞翻了几个,这才一脚将球射进了球门,康大笑着,跳了起来。

    他们玩了许久,众人都觉得累了,这才纷纷散去,赵康开心的颠着球,朝着咸阳内走去,而身边则是跟着那些朋友,成蟜有些担心的说道:“你真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王贲和蒙恬就不愿意玩,你非要拉着他们去玩...还老是去撞他们,等他们回去告诉他们的父亲,你就等着被揍吧!”

    “呵,他们那是活该,谁让他们看不起那些乡野孩子的,你看他们一脸的傲气,对那些孩子指手画脚的,一点军功没有,仗着父祖的庇护,还真的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都是些六谷长的!”

    “可是你也没有军功啊...”

    “所以我才不会看不起别人啊...我只是看不起这些仗着父祖摆出一副臭脸的人而已!何况,他们后来不也玩的很开心吗?还说好了明天继续玩,他们又怎么会去告状呢?”

    “他们被你弄得一脸的伤,你以为他们的父母是瞎的?”

    赵括毫不在意,只是挥了挥手,说道:“无碍,说起来父亲好几天都没有揍我了,还真的有些怀念...”,成蟜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他摇着头,说道:“唉...父亲迟早要被你气死...”,赵康说着说着,忽然看向了身后的一个孩子,这才问道:“罗?你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如此沉默?谁欺负你了?”

    “要是被欺负了就跟我说,我帮你去打回来,你父母例外!”

    罗在这些孩子里显得有些瘦弱,他摇着头,说道:“没有人欺负我...只是,你们听闻了嘛?丞相想要派遣一个人去燕国担任国相,可是张唐他不同意。”,赵康思索了片刻,这才问道:“有这样的事情嘛?”,成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张唐是谁嘛?”

    “张唐是谁?”

    成蟜顿时就不说话了,罗这才继续说道:“我想...我想我有办法去劝说张唐,让他答应丞相。”,成蟜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他大声说道:“你又是什么情况??被康影响了嘛??你才几岁啊,丞相都没有办法劝动张唐,你凑什么热闹啊?”,赵康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呢?你看我,比我大好几岁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对手,就说那个王贲,不比我高好几个头嘛?他也不敢跟我叫板啊?”

    “废话,他跟你争吵之后,你直接一箭将他的头冠射穿,他吓得都要尿了,还敢跟你叫板吗?”,成蟜吐槽着,这才看向了罗,他说道:“你可要想好啊,你的年纪还很小...”,赵康冷哼了一声,这才走到了罗的面前,他拍了拍罗的肩膀,笑着说道:“不必害怕,要我说,你就去,去见丞相,什么都不要去想,也别听成蟜胡说八道...”

    “你!”,成蟜正要说话,就看到赵康举起了拳头,他就忙后退了几步,这才没有继续说话。

    赵康放下了拳头,说道:“想去就去吧,怕个什么,丞相还能吃了你?”

    罗点着头,说道:“好!”

    随即,他直接就赶往了丞相府,丞相府的群臣都非常的忙碌,罗张望着周围,很快就混了进去,一路来到了吕不韦所办公的地方,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吕不韦正在忙着书写什么,他看到来人,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甘罗?你来找你父亲?你父亲他不在府内。”

    “不,我是来找您的。”

    “哦?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有办法让张唐去燕国。”

    吕不韦大怒,他愤怒的训斥道:“走开!我亲自出马他尚且无动于衷,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去别处玩吧!”,甘罗并没有害怕,他认真的说道:“古时项橐七岁就作孔子的老师。如今我已十二岁,您为何不让我去试一试呢?何不由分说便呵斥于我呢!”

    吕不韦有些惊讶的打量着他,他看到这孩子格外的平静,完全没有半点的惶恐,他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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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比穿越到先秦去对抗白起更让人头疼?秦质子异人要将他的侍妾赵姬托付于我。书名又为《始皇帝养成计划》,《捡到一只秦始皇》。捡到一只始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捡到一只始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