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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捡到一只始皇帝txt下载     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一王天下交响曲

    “秦王说,只要您可以投降,秦王就拿出五百里的土地来赏赐给您。”

    有大臣如此进言。

    齐王将国内的大臣召集而来,本来是想要商谈如何对付城外的秦国将士,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大臣们聚集之后,所给出的第一个答复,居然是这样的。后胜就坐在群臣当中,眯着双眼,一言不发,庙堂内的大臣,大多都是后胜的心腹,其余的那些即使不是心腹,也都是些懦夫,不敢在齐王面前多说什么。

    那些敢说话的,那些与后胜意见不合的,不是被后胜杀死就是被齐王所驱逐。

    故而,后胜完全不担心这些事情。

    他甚至都不用自己开口来劝说齐王投降,群臣之中,能代替他开口的人非常的多,就是在这一刻,庙堂群臣忽然开始劝说齐王投降,只有四五个人,低着头,沉默不言。秦国的军队包围了王都,这让齐王非常的惊惧,而根据城外的消息,齐国军队在前线大败,全军覆灭...王都与前线的联系被切断,秦人就以各种假消息来恐吓城内的齐人。

    齐王面色苍白,他看着自己的大臣们,齐王本来就是个耳根子软的,没有主见的君王,若是拿出一个人来对比,大概类似与后来的某位扶不起来的君王,能关心自己的大臣,能善待自己的子民,温和而宽厚,就是没有主见,容易被左右。可惜,齐王身边的是后胜,而并非是诸葛丞相。

    像这样的君王,倘若是在和平岁月里,有着不错的大臣来辅佐,大概是能成为不错的君王,不会犯下太多的错误,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过错,可在这样的乱世,身边的小人多于贤才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昏庸了,容易被蒙蔽,被欺骗。赵括曾总结天下君王的类型。

    他认为,有燕王那样残暴的君王,有魏王那样急于求成的君王,有赵王那样知人却不能善用的君王,有韩王那样...一无是处的君王,有齐王这样毫无主见的君王,并且提醒嬴政要以他们为镜,时刻审视自己是否有跟他们一样的举动,若是有就要加以改进。

    对于君王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他的私人品德和作风,而是他是否能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齐桓公曾经说:“寡人有点毛病,寡人非常的好色,喜欢喝酒,喜欢打猎,二三子觉得这个影响寡人称霸吗?”,管仲的回答是不影响,管仲告诉他,只要你会用人就好,色是人的天性,可以理解,只要你愿意用我,听我的话,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一定让你称霸。

    当今的齐王没有什么毛病,他不喜欢女色,不喜欢喝酒,不喜欢打猎,只是,他同样也不会用人。

    当大臣们纷纷劝说他开城投降的时候,齐王就有些动摇了,大臣们说的越来越可怕,就好像秦人明天就要进城屠杀,齐王浑身颤抖着,之前他能鼓起勇气,一方面是因为先祖基业,另外一方面就是秦人的威胁让他非常的愤怒,可是如今,君王后的陵墓就在城外,已经落在了秦人的手里。

    齐王在群臣之中搜寻着,终于看向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后胜,他希望后胜能给出一个建议。

    后胜看着齐王的目光,他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无奈的说道:“大概,只能降了...”

    “上君....”,有人开口了,齐王转过头来,发现开口的人是司寇,司寇唤作田纯,是一位公室,上了年纪,司寇这个位置非常的重要,要监察群臣,要抓捕小人,要审理案件,后胜非常的在意这个位置,故而长期安排自己的心腹来担任,到后来,为了避免齐王多想,后胜就找了一个远近闻名的老实人来担任司寇的位置。

    田纯就是那样的老实人,他生性憨厚,不擅言语,为人胆小怕事,他前前后后也是跟后胜一起挣了不少的钱,后胜手里有着他的把柄,自然也就不担心他。在齐国,司寇这个位置也就成为了虚设,因为所有人都在犯罪,而司寇也只能跟着他们来犯罪,违背律法。

    田纯浑身都在颤抖着,他看着面前的齐王,心里无比的激动。

    “上君啊,不能降啊...齐国还有几十万的军队,驻扎在前线各地,秦国怎么可能在月内就击败了那么多人呢?这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将齐国的防线告诉了秦人...上君,我听闻,城内有孩童唱到:灭亡建的人,就是胜啊!”,司寇终于看向了后胜,他咬着牙,愤怒的说道:“这一定是后胜收取了贿赂,背叛了您啊!”

    “胜,我是齐国的司寇,我要审查你的罪行!解下你的相印!”

    田纯知着面前的后胜,忽然开口说道。

    那一刻,庙堂里无比的寂静,后胜瞪大了双眼,一脸的委屈,群臣们惊惧的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齐王也是有些惊讶,他看着田纯,又看了看后胜,他无奈的说道:“如今是最危难的时候,作为大臣不想着怎么拯救国家,却还要互相争斗,这是什么道理呢?”

    “上君...”

    田纯流着泪,看着面前的齐王,他说道:“不能降啊...不能降啊...”,正喃喃着,齐王正要开口,田纯猛地朝着一旁冲了过去,来不及后胜陷害栽赃一些什么,他就全力的撞在了柱子上,那一刻,众人听到咔嚓一声,红的白的猛然炸开,群臣被吓得面色苍白,开口惊呼。

    而齐王只是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就低头呕吐了起来,他几乎将自己早上所吃的全部都吐了出来,很快就有士卒们走了进来,帮着处理这里的情况,等到武士们将这里打扫干净。齐王却已经无法再商议什么事情了,踉踉跄跄的被扶持着离开了这里。后胜有些惊讶,他的谋划又一次被打破。

    他看着地面上的血痕,沉默了许久,身边有大臣前来,恶狠狠的说道:“人已经死了,可是还有妻子可以代替他来承受惩罚。”

    后胜深深的看了那位大臣一眼,说道:“不必了,他已经付过“钱”了。”

    秦国一直在催促着,让后胜早点劝说齐王投降,实际上,后胜却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守护城池的军队,是他的人,他完全可以下令让他们打开城门,只是,他还是想要完成自己的承诺,让齐王主动臣服,齐王臣服,则是代表整个齐国投降,这跟他打开城门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

    齐人跟其他人不同,在其他国家,大王被杀,王都被攻破,国民也就跟着投降了,可是齐国的王死了,齐人不会屈服,他们还是会继续坚守,等到一个救世主来救下他们,再拥立一位新王,等到国家被拯救之后,再将救世主卖掉。

    后胜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再次来到王宫里劝说齐王投降。

    齐王方才被吓了一跳,田纯本来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唤醒齐王,可是,他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他的死,不仅没有让齐王变得坚强,反而是打破了齐王心里最后一丝的防线,齐王非常的害怕,在这样惊惧之下,他直接就答应了后胜的要求,这是有些讽刺,齐王答应了要开城臣服。

    在这一天,齐王坐上了车,从王宫出来,朝着城门而去,马车刚刚出来,远处就跳出了几个年轻的齐国官吏,他们平日里是无法见到齐王的,他们指着齐王,大声的训斥道:“您想要背叛齐国吗?您想要背叛自己的姓氏吗?”,面对年轻官吏的质问,齐王只是低着头,没有回话,随后,齐王的武士们就将他们杀死了。

    年轻的官吏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

    接下来的道路,就变得有些漫长,时不时就有人出来挡住齐王的车架,有人出来训斥齐王和后胜,也有人拿出已故的君王后来劝说齐王,可是,他们都死了,从王宫前往城门的道路上,满是尸体与血液,各种各样的尸体,有年轻人,有老人,甚至还有女子,他们都死了,他们就躺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不太一样,他们也都一样。

    城池大门缓缓被打开,齐王回过头来,看到了一路上的血痕,看到了那些尸体望着自己,似乎在诅咒着什么,齐王忽然很害怕,他想要停下来,他不想要继续打开城门了,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秦国的武士们举着强弩,指着面前的齐人,他们是那样的得意,是那样的张狂。

    秦国最年轻的几个将军,冷冷的看着齐王,脸上没有丝毫对王的尊重,齐王想要表现的强势一些,他想要抬起头来,询问秦王所赏赐的五百里土地在哪里,可是,看着那些漆黑,闪烁着寒光,并且对准了自己的弩矢,齐王还是忍不住的缩着脖子,不敢言语,秦国的士卒涌进了城内,齐王被孤立在城门口,没有人打理他。

    蒙恬不屑的看着这位君王,蒙恬三代之前是齐人,可是他对齐国却没有半点的认同感,因为他出生在秦国,说着秦语,习惯了秦国的风俗文化,就跟赵康一样,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秦人,可即使作为秦人,面对带着一些熟悉感的齐国,蒙恬心里还是会有一些的感触。

    他听着这里的人说话,就能想到自己的大父,在他很年幼的时候,大父跟他的几个武士们,就是这样交谈,他也会说,可是,随着年纪大了,他就有些忘却了。在他小时候,大父曾夸赞齐人是多么的英勇,是多么的顽强,可是在今天,蒙恬心里却是那么的失望,齐国的灭亡,对比其他国家来说,真的是毫无尊严。

    弱小的韩国灭亡,韩王自杀,魏国灭亡,魏王自杀,赵国灭亡,公子再立国,燕国灭亡,君臣逃到苦寒之地,楚国灭亡,项燕等将军们战斗到了最后,而齐国呢??齐王就像一头猪那样站在车上,畏惧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大臣也是如此,没有一个敢怒视着自己的。

    可是,当蒙恬走进城内的时候,情况就有些不同了,因为他看到了那条血路,一路上躺着很多的尸体,从他们的模样和姿势来看,他们都是死在了阻挡齐王的道路上,这些人里有官吏,有平民,有男人,有女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齐王杀出了一条血路来,这条血路,大概是在证明齐国最后的血性。

    随着齐王投降,齐国就此灭亡。

    齐国的四十万军队,随即也投降了秦国的军队,四十万的俘虏,不战而降,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复杂。

    齐国各地的军队相继投降,没有一座城池选择抵抗,秦国兵不血刃的攻占了齐国的所有城池,所付出的代价,只是有几个士卒在途中摔伤,掉队。齐国的灭亡,宣告了战国时代的终结,六国终于都灭亡了,秦国抓住了最后一位王,秦国完成了一王天下,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秦国士卒们,欢呼雀跃。

    王贲,蒙恬等将军们,无比的开心,他们开始庆祝这一天,齐王则是被送往秦国。

    天下统一的消息,迅速在各地传开,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这是一个秦人期待了数百年的时代,很多秦官吏为之流泪,各地都在庆祝着,往返的斥候们急促的朝着咸阳冲去,而看着他们脸上的狂喜,各地的官吏心里就已经明白。

    天下统一了,这统一显得有些虎头蛇尾,这首奏乐的开头是秦人先开始弹奏的,一个不受重视的卫人来到了秦国,他看着面前薄弱的秦国,开始弹奏这首漫长的歌曲,随后就是各个英雄相继的高歌,有遍体鳞伤的张禄,有谦逊温和的人屠,有白发苍苍的老将,有宁死不屈的将军...

    这首乐曲的开头是那样的响亮,英雄辈出,而到他尾乐的时候,就不怎么样了,只有三位年轻人,一个低下头来等死的君王。

    可无论如何,乐曲已经奏鸣完毕,所有人站起身来,鼓掌庆祝。

    赵括坐在院落里,听到中书戈激动的说起了齐国投降,赵括猛地站起身来,他茫然的看着中书戈,他浑身都在颤抖着,热泪盈眶,那一刻,赵括居然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九章 皇帝

    在很多很多年前,一位女子站在烽火台上,看着来去匆匆被戏耍的诸侯,不由得笑出了声,这一个笑容,直接让华夏开始了长达三百年的春秋乱世。在她的笑声之后,天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平王东迁,一个负责养马的小贵族养出了膘肥体壮的骏马,从而得到了一块位于西北的食邑。

    有一位好女色,爱喝酒,喜欢狩猎的诸侯遇到了他的华夏第一相,他大喊着尊王攘夷,召集天下诸侯来会盟,击败狄人,保住了华夏诸国,他笑着,提着酒壶抱着美人坐在最豪华的马车上在诸侯的土地上狩猎。

    又有一位有重瞳的流亡了十九年的公子受尽折磨,吃着心腹大腿上的肉得以存活,返回国家,面对敌人退避三舍,击败了强大的楚国,召集天下诸侯来会盟。

    又有一位吃喝玩乐三年的诸侯,三年之后,带着军队击败他所有的人,他抬起头,面对瑟瑟发抖的周王室,傲然的询问天下九鼎的轻重。

    除却这些君王之外,各类大家也是频繁出现,有看着当今天下,提笔为这个天下命名的人,有要求停止战乱,人人兼爱的人,有做辩论的,有救死扶伤的,有思索着带兵打仗的,一时间,华夏大地就变得璀璨了起来。直到强大的晋国被一分为三,唤作春秋的时代结束,天下进入战国乱世。

    战国比起春秋,要更加的残酷,春秋的君王们,大多想着让其余诸侯臣服,而战国的诸侯,则是想要吞并。有人千金买马骨求来贤才为自己而战,有人换了衣服骑着骏马射杀阻挡自己的敌人,有人用权术驾驭群臣兼并强国,有人赏赐能直面说出自己过错的人而完善自己,有人不顾阻挡,全力变法想要保住自己的国家....

    有圣贤指着众人痛斥,有圣贤带着门徒下地耕作,有圣贤书写一条条律法。

    这个时代太过精彩,在几百年的时日里,猛地出现了无数颗明星,挂在夜色里,闪烁着的光芒让后人抬起头来仰望...一个又一个学者,一个又一个君王,一个又一个将军,都在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所在乎的而奋斗。这个时代同样也太过残酷,诸侯相争,百姓死伤无数,一次战争就能带走数十万人的性命。

    一次灾害就能让几个县变得空荡荡的。

    仁人志士都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他们拿出了很多的方案,并且在为此而奋斗着,到了如今,这个精彩而又残酷的时代终于拉下了帷幕,英雄所开辟的时代,却由几个小人拉上序幕,这实在算不得太光彩。项燕的最后一击,成为了旧时代英雄的最后乐章,当然,歌曲还是会奏鸣下去的。

    再往后,华夏的土地上也不缺少这样的明珠,英雄的光辉。

    当赵括得知齐国投降的消息后,一时间,他激动的失态,潸然落泪,那一刻,赵括想起了马服乡,他想到了自己已故的家人,他的朋友们,他的战友们,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人。那一刻,赵括就感觉掐着自己脖颈的手忽然松开,他能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是那样的轻松,是那样的惬意。

    惬意之下,他甚至有着想一睡不起的冲动。

    这些年里的征战,让他太累太累,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到他完成理想的这一天,他甚至找不到一个人来倾诉心里的欢喜,所有爱着他,他所爱着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他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同龄人,然后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开心。现在的年轻人,大概是不会明白那种心情的。

    看着赵括流泪,中书戈也显得有些慌张,他急忙开始劝慰了起来。

    中书戈总是能获得最新的情报,在这一点,他可以说是完美的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赋。不过,比起他的父亲,他的话要少一些,也更能保守秘密...赵括实在是太开心了,在开心之下,赵括觉得自己一定要找个人来倾诉一下,赵括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坐上了马车,出了门。

    马车刚刚行驶出了府邸,走出了不远,迎面就看到了驾车前来的吕不韦。

    “武成侯!”

    “文信侯!”

    两人叫着,两个老人大笑着,迅速走下马车,两人握着对方的手,吕不韦双眼赤红,他叫道:“一王天下!”,赵括点着头,回答道:“一王天下....”,两人又说又笑,甚至决定要一起喝酒,来庆祝这一天的到来。而同时,秦国各地,也是先后得知了大一统的消息,整个秦国都陷入了欢呼之中。

    在王宫里,嬴政看起来有些小得意,他咧着嘴,忍不住的笑着,茗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的摇着头,又叮嘱道:“您是君王,千万不能失态啊,我听闻,君王失去威仪,那大臣就不会尊敬他...”,嬴政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摇着头,看着面前的茗,问道:“寡人一王天下,谁敢不尊敬寡人呢?”

    “大王,您之所以能一王天下,就是因为大臣对您的尊敬,是因为国内众人辅佐您的缘故...”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呢?不过,你放心吧,群臣说不定比我还要激动呢!”,嬴政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最近这几天都不曾见到扶苏,他去了哪里?”

    “韩非子派人来告诉我,说扶苏未能完成他所交代的学业,这几天要留下来补完...”

    嬴政冷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那个不成器的家伙,又准备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后宫,前往大殿里赴宴。在赵括的影响下,嬴政可以说是过着非常简朴的生活,没有大肆的修建王宫,没有想着按着各国的王宫形状在咸阳复刻出来,也没有想着搜集天下的宝物,甚至都没有广招各国美女来补充后宫。

    他将这些财力都用在了其余领域,那些修建巨大王宫的钱,修建前所未有皇陵的钱,修建长城驰道的钱,节省下来之后可以做很多的事情,非常多的事情。故而嬴政如今所居住的王宫还是有些简陋的,咸阳也没有成为宫殿群,依旧保持着他原先的模样,不过,各国的贵族已经纷纷迁往关中方向。

    这是为了避免他们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上作乱。

    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更容易看管。

    当群臣坐在秦王面前的时候,事实证明,嬴政所想的没有错,比起他,群臣也是分外的激动,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斯,此刻也是笑呵呵的,他当然很开心,一王天下的伟业,是在嬴政手里完成的,更是在他手里完成的,他也因此成为了辅佐君王完成一王天下的贤相。

    只是,这个贤相就有些水分了,毕竟大一统的诸多事情,都是范雎和吕不韦时代所完成的,李斯就像是赶上了最后一班车,然后正好这班车达到了终点站。即使如此,也无法磨灭他所做出的功绩。

    朝议刚刚开始,群臣就忍不住的为嬴政恭贺,因为赵康的原因,秦国的庙堂都变得有些不太正经,一群本该肃穆的大臣,此刻却嬉皮笑脸的,嬴政强忍着心里巨大的激动,还是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来,等到群臣恭贺完,认真的说道:“齐地刚刚平定,还需要安抚,要任免各地的官吏....”

    嬴政这么一开口,就能看出他超高的自制力,若是换一个君王,在取得这样成就的时候,所想的应该是如何彰显自己的地位,而不是善后工作。嬴政这么开口,群臣自然也就平静了下来,开始商谈接下来的安抚工作,乃至是一王天下后的诸多制度,一王天下之后,需要做的事情就变得很多了。

    首先就是制定新的制度,新的称呼,统一的度量衡,统一的文字...群臣都有很多的想法,嬴政听着他们的建议,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自己虽然统一了天下,可是要做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稍有不慎,如今的局面可能就不复存在了,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秦国没有先例可以遵循,只能一步一步的探索。

    群臣提出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可是嬴政并没有急着做出决定来,他只是吩咐李斯做好准备,安抚齐楚各地,防止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动乱。在与群臣相见之后,嬴政就迫不及待的走出了王宫,悄悄的朝着赵括的府邸赶去,嬴政最先见到的人就是赵括,他想要让赵括看到自己的成就,得意洋洋的跟他展示。

    自己大概是没有让他失望吧。

    嬴政来到府邸门口,就听到从里头传出的声音。

    “大父,这道题我也不会做....”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题?”

    “马服君为什么要提出一王天下?”

    “嗯...这是因为马服君他不忍心看到百姓受难,同室操戈,互相残杀,想要建立一个没有战乱的太平盛世,让天下人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我就是这么说的,可学室里的老师说这是不对的...”

    “啊?不对?无碍,你就告诉他,这是我说的!”

    嬴政走进院落里,正好看到在辅导扶苏的赵括,赵括笑呵呵的背靠着树干,扶苏就跪坐在他的身边,拿着纸笔正在书写,秋叶铺满了周围,看起来有些萧瑟,却有些美丽,这画面如画卷那样,赵括银白色的发须让他看起来有着一种仙气,他慵懒的背靠着树干,眼神深邃,扶苏就在他的膝盖边上,认真的书写着。

    嬴政都有些不忍心打破这画面,直到扶苏发现了他。

    扶苏急忙起身拜见,嬴政却挥了挥手,直接坐在了赵括的另一边,严肃的跪坐下来,又伸出头看了看扶苏所书写的内容,他没有开口,赵括也就没有说话,三代人静悄悄的,只有扶苏所书写的声音,嬴政竟有些享受这样的平静,扶苏的模样让他有些怀念过去,他沉思了许久,说道:“父亲...我统一了天下。”

    赵括看向了嬴政,他看到嬴政脸上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认真,不像是炫耀,只是很认真的来告知自己一声。

    赵括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年纪虽然大了,可是我耳朵没有聋...”

    “噗哧~~”,扶苏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他抬起头来,看到父亲复杂的眼神,急忙低下头来,继续书写。

    赵括感慨着,他说道:“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统一天下了...这就是你的使命。”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这是数代人的心血,这是天下人的大幸,你要保护这个天下啊,不要再让战乱发生,不要再让百姓们陷入战争的泥潭里,要让他们吃得起饭,穿的上衣服...”,赵括说着,他问道:“感觉失去目标了?”

    “是啊,真正实现之后,我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我习惯了整日用一王天下来激励自己,如今,我不知该如何激励自己,该去做什么样的伟业,我所能想到的,只是继续战争,拥有更多的土地,拥有更多的子民...”,嬴政说着,却又无奈的摇着头,说道:“可这事算不上是太难的事情,对吗?”

    “那我给你一个理想吧。”

    “您说。”

    “你如今征服了六国的土地,接下来,就去征服他们的心吧,从精神上完成大一统,这可比作战要更难啊,让天下人自发的承认你是他们的王,得到他们真心的拥护,让天下人对你感恩戴德,让后人永远祭祀你...这才是真正的伟业啊,若是你能让七国百姓都将你当作他们的王,在你离开的时候,所有的百姓们跪下来哭泣,那你就算是完成了。”

    嬴政轻笑了起来,他点着头,眺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完成了一王天下,他心里就变得有些失落,就仿佛失去了前进的目标,赵括又为他指明了一条道路,一王天下并没有完成,他不只是要征服六国的土地,他还要征服六国百姓的心。

    嬴政沉默了许久,又忽然问道:“大臣们提议,有的让我为帝,有的让我为皇,您觉得该怎么做呢?”

    “皇帝。”

    “嗯?”

    “始皇帝。”

    ps:再一次点明主题

第四百五十章 我本咸阳一老农

    始皇帝这个词,让嬴政感受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是一种激动,或者是一种父亲对自己的认可,嬴政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他默默的看向了扶苏,然后念道:“二世。”,扶苏尚且不太明白大父与父亲的对话,听到父亲朝着自己念出了一个古怪的称呼,他呆愣了片刻,方才不太确定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问道:“耳矢?”

    在这一刻,忍不住笑出声的人变成了赵括,赵括抚着腹部,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嬴政心里本来是格外愤怒的,可是听到赵括的笑声,他也情不自禁的大笑了起来。捧着书从内室里走出来的张苍,看着面前这大笑着的父子俩,呆愣了片刻,随即低下头来,准备悄咪咪的离开,赵括不太喜欢他将藏书带回去读,因为赵括是很爱惜书籍的,故而要求张苍就在自己这里读。

    想要从赵括这里偷书,也就只能等这样的机会。

    可惜,张苍偷偷摸摸的举动,还是被赵括所看到了,赵括叫住了他,将他叫到了自己的身边,赵括看着嬴政,指着身边的张苍,说道:“你要成事,这个人可以。”,张苍被吓了一跳,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嬴政,嬴政也是打量着他,嬴政心里明白赵括的意思,大一统后,要统一度量衡以及诸多东西,除却李斯,张苍的办事能力算是最顶尖的。

    张苍附身一拜,说道:“您过誉,我的才能比不上一般的人,怎么能成事呢?”

    嬴政抚摸着胡须,说道:“那可就太可惜了,本来还想找一位贤才来修订天下的书籍...翻译各国书籍并且保存下来的,既然你没有什么才能...”

    “嗯?修书?天下书籍??”,张苍猛地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光芒,他急忙说道:“我的才能虽然比不上一般的人,可是还是非常愿意辅佐您来办成大事!”,嬴政看着赵括,笑着问道:“荀子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弟子来?我看荀子先前的弟子,不是李斯这样的肃穆君子,就是嚣那样的稳重之人...”

    “唯独这位苍,好吃肉,年轻轻轻,家里便已有不少妻妾,为人跳脱....怎么也不像是荀子的弟子啊。”

    赵括眯着双眼,说道:“因为荀子在教他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随心所欲的岁数,他没有给苍找一条路,他只是将苍往前推了一把。”

    说起了这些,嬴政又忍不住的想起了那个严肃的老人,如果他还在,如果他能看到这一天,他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他是会激动还是会生气?嬴政不由得问道:“苍,如果你的老师看到如今的这一幕,他会怎么样呢?”

    “他会跳起来跟武成侯跳赵舞。”

    ......

    赵括告诉嬴政,大一统只是开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一统。嬴政深以为然,接下来,战争就不会再轻易的爆发了,而要做的,就是以新的制度来取代过去的制度,改变如今的秦国。最先当然就是新的称呼以及繁琐的礼节问题,谈论到礼节,有一个学派就忍不住了。

    礼法自然避不开儒家学派,秦国与儒家的关系,并没有原本历史线上那样的僵硬,总结起来,这还是离不开赵括,荀子晚年在秦国居住了一段时日,并且写出了很多关于秦国制度的文章,荀子在儒家的地位极高,在逝世之后,即刻就成为了儒家新圣,名列孔子孟子之后,成为儒家的第三尊大圣。

    这位大圣的分量还是非常重的,就是儒家里那些被他骂着贱儒的学派,也不敢对他不敬,这大概也是儒家的一个优点,当代的儒家很讲究礼法,这样的行为让他们在面对那些敌对派圣贤的时候,都不会轻易的做出无礼的举动,当然,孟子荀子例外,他们是想骂就骂,不过,其余人想要骂,那就先达到这个级别然后再开口,不然就闭嘴。

    在当代,可以对荀子评头论足的,大概只有赵括一个人。

    荀子巨大的影响力,改变了儒家对秦国的一些成见,而赵括随后在地方所推行的德治,更是让儒家欢呼雀跃,儒家弟子纷纷进入秦国,担任官吏,他们是施行孝悌制最好的人选,而嬴政也没有对儒家有什么敌意,这也是荀子的功劳,荀子教会了他很多,这让嬴政明白,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学派。

    儒家跟秦国的关系逐渐亲密,很多隐世的儒生都出山来帮助秦国,安抚地方,他们在与法家争夺在秦国内的权力,如今要制定全新的制度,儒家当然就有些坐不住了,礼仪制度这是他们最拿手的东西啊。法家的那一套,那也能算是礼嘛?法家的人,那也能算是人嘛?

    儒家近期还没有出现大儒级的人物,荀子离开了,而接替他位置的人还没有出现,这就导致荀子曾痛斥的很多老儒生,想要抓住这次的机会来改变一些事情。这些老儒大多都是孔子时代的残余,跟不上新的时代,满脑子想着恢复周礼,荀子非常的厌恶他们,多次当面训斥,丝毫不给面子。

    荀子不在了,他们又再次探出头来。

    这些老儒驾车来到咸阳,一路上都是在高谈阔论,表现出一副优越感,面对秦国的制度,他们评头论足,被荀子所夸赞的制度在他们口中变得一文不值,他们带着这种天生的优越感,怀着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心态,一路上都在商谈着如何改造秦国的礼仪制度,在这些人看来,秦国的礼仪建设是离不开自己的。

    当他们带着这样的优越感来到咸阳郊外的时候,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几位老农,这几个老农笑呵呵的坐在耕地边上,正在大声的聊着今年的秋收,看起来非常的开心。有一位老儒生指着他们说道:“这就是需要改进的地方了,我听闻,在贤人当王的时候,乡野人看到贤人戴着高高的冠冕,坐在马车上,就会站在路边行礼拜见。”

    “秦国的军功制,不以道德却以勇武来赏赐爵位,这大概也是可以改变的。”

    听到他们高声谈论,那几个老农抬起头来,打量着他们,有一人开口问道:“客人是从哪里来的呢?”

    老儒让驭者停下来,这些人虽然思想迂腐,可是还是严格的遵守礼法,既然有东道主来询问客人的情况,那他们就不能不停下来回礼,这大概也是一种复杂,他们很高傲,他们看不起底层庶民,可是他们又严格遵守礼法,不会随意攻击欺负别人...几个人走下马车,就拜见了这几个老农。

    互相拜见之后,老儒生笑着说道:“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如果您听到了我方才的言语,还请您不要怪罪。”

    坐在最中间的老农摇着头,说了一声莫怪,就邀请他们坐下来,让旁边的人给他们水喝,这些老儒生不肯坐在泥土上,铺上了坐席,然后严肃的坐着,他们也想要从这些农夫口里知道一些秦国的情况。他们喝了主人的水,就客气的说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劝说秦王恢复从前的制度,行周礼。”

    “周礼?周礼有可取之处,也有不足之处,我觉得还是很好的。”,其中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农笑呵呵的说道。

    “哦??您也知礼?”

    “乡野愚夫,知道的不多,略微知道一些。”

    “您为什么要说周礼有不足之处呢?”

    “您既然是儒生,就请让我用孔子来告诉您吧。孔子讲究仁,礼...二三子就是为了礼而来。孔子说礼,是为了什么呢?我觉得是为了稳定啊...他想要用一套礼法来束缚天下人,让他们停止互相残杀,停止违背礼法的行为,他将不符合道德,不符合稳定,不利于天下的行为都称为无礼。”

    “他说的哪里是周礼啊,大道畅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这是周时所能见到的场景嘛?这只是孔子所想要看到一个天下啊,他提出礼,法家提出律,这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限制人的行为...法家这些年不断的进步,就是在修改自己的律,在发展的基础上制定更有利于稳定,有利于天下的律法,那二三子为什么又要沉迷与过去的礼,而不加以改进呢?”

    “用律法与礼法来告诉天下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个束缚身体,一个束缚内心...”

    老农侃侃而谈,从孔子谈到了孟子,谈到了荀子,说起荀子,他的话就变得有些多了,他说道:“荀子是看的最透彻的啊,所以你看他教出来的弟子,却都开始钻研起律法来了...二三子这次来,若是为了劝说秦王用分封制,让他登坛封山,让他效仿周天子恢复井田制,礼乐制...那还是回去吧。”

    “我料定秦王不会听取这些,秦王完成了大一统,旧的时代和旧的制度已经过去了...”

    “当然,若是各位来劝说秦王施行周时的仁礼,抚慰孤寡,救济贫苦,那就是一件好事了。”,周时存在着最简陋的国家福利制度,从周天子到诸侯们每年都会救济一下治下的孤寡,有些时候会设立类似后世的福利院...不过秦国抛弃了这些,斯巴达式的社会不需要怜悯和救济。

    那几个老儒生听着老农从孔子谈到荀子,从礼谈到律,说了说法家,聊了会墨家,批了会道家,乃至农医兵阴阳等诸多学派,他们渐渐有些懵了,他们看着面前的老农,嘴唇都有些干涸,他们急忙又请人给自己倒了些水。秦国的文化水平就这么高嘛??一个在咸阳外耕作的老农就说的自己这些人哑口无言??

    那若是进了咸阳,得要遭受多大的屈辱啊。

    他们看着彼此,面面相觑,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心里大概都有些犯怵,要么咱们还是回去吧?

    等到老农说完了自己的全部想法,那几个老儒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太一样了,有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不曾想到道路上还有您这样被遗失的贤才,不知咸阳内的贤才比起您来如何?”

    “我就是个种地的,哪里比得上那些贤才呢?”

    几个儒生明白了,他们站起身来,朝着老农一拜,方才说道:“多谢您的教诲,若不是您,只怕我们要前往咸阳受辱了。”,他们感谢了老农,这才坐上车,准备离开,老农却叫住了他们,说道:“咸阳在那边。”

    “被您这样一说,我们已经不想要去咸阳了。”

    “这是什么话呢?我听闻有志向的人可以为了志向赴死,难道二三子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嘛?不知道自己的错误,那要怎么去改进呢?”,老农忽然皱起眉头,气质顿时就变了,老儒生们面色大变,急忙下车,再次拜见,称老农为师,他们不敢再上车,步行朝着咸阳赶去。

    送走了他们,赵括气呼呼的坐下来,对着身边的展说道:“荀子离开之后,能继承他的人,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会出来啊!”

    嬴政早就知道儒家多个学派的大儒来咸阳的事情,韩非对嬴政说:“儒家都是些蛀虫,他们不知道时代的变化,只知道回忆不存在的虚假传说,并且要求现在的人也活成那样,他们所带来的不是发展而是退步,若是有这样的人来找您,请您让武士们用棍子将他们打出去!”

    就连出身儒家的李斯,都是不客气的说道;“儒家的礼制是繁琐且没有用处的。”

    故而,当这些大儒来到王宫的时候,秦王就将韩非给叫来了,他不好直接下场来怼一个学派,毕竟他还需要儒家的官吏,但是韩非就可以怼他们了。与想象之中不同的是,这些大儒们看起来非常的谨慎,嗯,他们很害怕,当得知身边那个人就是天下闻名的韩非子的时候,他们更是如此,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咸阳外一个老农就说的自己掩面而走,那这韩非子该可怕到什么地步啊?

    他们非常拘束的,非常小心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请秦王按时救济孤寡,救死扶伤,建立福利院,照顾国内的弱势群体,希望能免掉残疾者的税赋....

    嬴政瞪大了双眼,他困惑的看向了一旁的韩非,韩非此刻也是惊讶。

    就这?

第四百五十一章 城内城外

    嬴政本以为这些被荀子所看不起的老儒生是来这里大放阙词的,故而,他即使将韩非叫来,就是想着对方如果敢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说什么礼乐井田公田,那韩非肯定会教他们做人,让他们知道法家为什么是老大。这些老儒生所说的回复周礼,可不是简单的回到分封制时代,或者是恢复天子九鼎之类的东西。

    他们原先的诉求,可是要回到周初,就是不允许土地私有制,不允许底层与高层接触,不给庶民往上爬的通道等等,这是一个严重的退步,正是因为如此,荀子也是非常的生气,认为他们效仿圣人的模样却学不了实质,荀子是这么评价的,“帽子戴得歪斜欲坠,话说得平淡无味,学禹的跛行,学舜的快走...贱儒!”

    他们只是模仿圣贤的外表,却领会不到实质,因为禹走路是瘸腿走路,他们就想让所有人都瘸着腿走路。

    故而,在荀子还在的这些,这些复古派的儒生是不敢跳出来的。他们这次前来咸阳,也是自信满满,并以为终于有了一展才华的时日,可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刚刚来到咸阳外,一个耕作的老农就给他们上了一课,从诸子百家谈论到如今的社会状况,这些学识渊博,享有名誉的老儒,发现自己却如幼童一样,在对面面前是那样的无知。

    这直接摧毁了这些老儒们的信心,让他们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我们该不会真的是如此无能吧?他们隐居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太平了才敢出来,对天下的变化并不是很清楚,就在这样的茫然状态下,他们都想要逃离这里,不想自取其辱,可惜,他们虽然是“贱儒”,可贱儒也是儒,他们也有儒的勇气。

    老者训斥了他们的胆怯,他们捂着脸来到了王宫。

    看到坐在秦王身边,一脸肃穆的韩非,他们心里就更加犯怵,当初他们还在齐鲁的时候,就曾扬言要帮韩非修改他的过错,可是这些井底之蛙第一次探出头看到了翱翔在天空的雄鹰之后,他们就怕了,面对这位声名远扬的韩非子,他们表现的格外拘束,只能是勉强的说出仁义之政的说辞。

    嬴政有些失望,他看着身边的韩非,这就好像你听闻即将有恶狼来进攻,然后找来一头猛虎来帮你击退恶狼,结果最后来的是几只猫,对着你疯狂的撒娇卖萌。在这样的情况下,老虎是咬死他呢?还是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呢?

    韩非本能的就想咬死面前的儒生,可是他又忍住了,毕竟,他们说的并不过分,仁政虽然不是法家的主张,可是赵括向来痴迷,韩非不敢在明面上反对,驳老师的面子。所以韩非就只能保持沉默了,而嬴政,在呆愣了片刻之后,也是笑了起来,亲切的对面前的儒生说道:“好,寡人受教。”

    嬴政对儒家并没有太大的偏见,如今他们如此识时务,嬴政就更加的开心,秦国的官吏实在不够用,作为仅次法家的第二大学术集团,嬴政还是比较希望能从儒家人才库里找些人来帮助自己。儒家的弟子虽然不如法家那样的严谨,可是他们受礼,待人以礼,私人道德是比较杰出的。

    法家弟子大概是不敢贪赃枉法的,可是如果法律不禁止的,他们就不会理会,比如秦国律法没有规定要保障其他国家百姓的安危什么的,那么法家弟子在遇到其他国家的流民在其他地方遇到盗贼,他们就不会理会。可是儒家弟子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以极高的道德感来要求自己,这些人还是可以用的。

    儒家的几位老儒看到秦王的态度温和,心里也就不再那么的紧张,为了表示对他们的尊敬,秦王甚至还赏赐了他们几级的爵位,并且邀请他们在将来的大学里任职,儒家的几位大儒欣喜若狂,纷纷拜谢,歌颂功德,嬴政在他们口中也瞬间从秦王变成了一代明君,堪比尧舜。

    嬴政笑着送走了他们,刚刚送走了他们,韩非就有些生气的说道:“您这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他们有什么功?能得到您的赏赐?他们有什么样的才能,也配在太学里教书?”,嬴政早就想到韩非会生气,因为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嬴政和韩非的脾气非常的相似,两人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是惊人的一致。

    只是,嬴政早已不是原先的嬴政,在接受了诸多教育之后,他变得更加沉稳,秦王看着韩非,就仿佛新的秦王在看着旧的秦王,嬴政冷静的说道:“寡人知道他们没有什么功劳,也知道他们没有什么才能,可是他们是代表着天下儒生来拜见寡人的,寡人尊敬的不是他们,赏赐的也不是他们。”

    “养着几个酒囊饭袋,就可以让数十万儒生为寡人效力,难道这不是很值得的事情嘛?”

    韩非有些说不出话来,站在法家的立场,嬴政这样的行为是应该被训斥的,可是站在君王的立场,似乎并不能说他是错误的,因为君王考虑的永远都是最大的利益,而法家跟君王,并不是同一件事。

    接下来的时日里,秦国就是在商谈新的制度和礼仪,这一次,再也没有儒生傻乎乎的来劝说秦王封禅,没有劝说秦王复周礼,老儒们静悄悄的,都做好了准备,无论嬴政说什么,他们都能为嬴政找到法理依据。嬴政抛弃了天子的称呼,拿出了一个崭新的头衔,唤作皇帝。

    德兼三皇、功盖五帝,这是何等的霸气,是何等的自信。

    对于这个称呼,秦人是无所谓的,爱叫什么就什么,他们才不会理会这些事情,而其余学派的众人,则是有些震惊,最先就是儒家,儒家认为这个称呼有些太超过了,三皇五帝都不放在眼里,这是何等的张狂啊,不过,随着嬴政重用儒家诸多大儒,并且在齐鲁各地召集儒生来充实地方官吏,为他治理地方的时候,儒家话锋一转。

    这怎么会是看不起三皇五帝呢?这明明是仰慕三皇五帝,想要效仿圣人,这是何等的志向啊!

    原先历史线上的嬴政,是不理会这些大嘴巴的,只要他们敢叫,呵,你看我的火烫不烫?你看我的刀快不快?这样是很霸气,可是也是完全得罪了积蓄最厚实的儒家学派,很多人都觉得儒家真正兴盛是在汉武帝之后,可这样说法是不太对的,儒家从孔子之后一直都在全力发展,几乎在每个时代,他们都能并列显学。

    很多学派都有过辉煌,最后落寞,可是儒家就是在第一第二的位置,怎么也打不掉,他们能按着不同时代的要求来改变自己,故而他们也是第一个坐上大一统的车冲向了终点的选手。他们的积蓄很大,按着记载,儒家八大学派,弟子数量远超其他学派,在各国都有很多的儒生,通过有教无类的教书方式,势力极大。

    嬴政如今的做法,变相的与儒家妥协,达成共识,虽说少了几分始皇帝的霸气,却多了些英主的谋略。

    很快,就有儒者写出了文章,“有伏羲之神、神农之功、少典之德....太昊、炎帝、黄帝、少昊、颛顼之效也...”,这篇文章,就是讲明嬴政的功德已经媲美了三皇,达到了五帝的总和,可以说是将嬴政捧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上。在确定了皇帝的名分之后,嬴政的大臣们又提出了一些确定彰显皇权的礼仪。

    例如皇帝要自称为朕,其余人不能再叫朕。

    皇帝的命令要叫诏...其他人要将皇帝叫为陛下,皇帝死了就叫驾崩,他们弄出了很多古怪的东西,也奠定了往后数千年的主流,赵括听着这些,倒是有些熟悉,后世的所有称呼,似乎都是在此刻定下的,群臣都对这些非常的在意,可是赵括却不愿意理会,他还是每天忙着自己的事情。

    看一看学校的事情,跟展去耕地里看看情况,跟墨家讨论先进农业装备的可能性。

    墨家的吾滏正在做一个可以播种的机械,他试了很多次,都宣告失败,赵括听闻这件事,就前来帮忙,两个人一同商量该如何打造出既省力又便捷的播种机器。每当这个时候,赵括就特别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学理科呢?哪怕是多记下一些后世的农具呢?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他,对这些简直是一无所知。

    不过,赵括毕竟在这里耕作了几十年,加上他比同代人更加开阔的眼界,他能想到很多东西,吾滏的设计里,他准备设计一个类耕犁的东西,在耕犁的底层设计管道,种子直接在破土之后落在地面上,可是不能控制种子的掉落数量,如果耕犁走的太慢或者太快,都会出大问题,而且这也提高不了多少的效率。

    因为还有一个人要跟在车的后头不断的推土。

    在墨家院落内,吾滏看着面前简陋而庞大的新农具,许久都没有言语,赵括安静的坐在一旁,两人看着面前的大家伙,都在沉思,他们这样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从最初激动的商谈,到如今的沉默着思索。墨者们从他们的周围走过,却都不敢打扰他们,只是低着头,都不敢发出声来。

    “耕犁可能真的不适合播种...”

    赵括忽然开口说道,吾滏一愣,长叹了一声,说道:“您说的对,那我也就不执着这些了...”,两人正要站起身来,却看到一个年轻的墨家弟子,正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看着他的模样,吾滏让他赶来,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情?”,年轻人沉思了片刻,脸色憋得通红,哆嗦着说道:“对于播种机器,我有些办法。”

    他这么一开口,不远处几个墨者就有些生气,他们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你还刚刚立冠的年纪,怎么敢在巨子面前说这样的话!”,无论在什么时代,论资排辈都是存在的,赵括和吾滏地位极高,他们俩都没有能解决的问题,这个孺子能说出什么呢?就敢在这里信口雌黄?!

    墨者们大概觉得,年轻人这样的行为是对赵括和吾滏的不尊敬,也是对他们的一种羞辱,若是他真的做出来了,可能就是更大的羞辱了,毕竟这东西赵括和吾滏弄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弄出来。赵括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看着面前这位有些稚嫩的年轻人,年轻人因为害怕,在其他墨者的挖苦之下,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

    赵括给了年轻人一个很温和的笑容,方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啊?”

    “我唤作赵素..是邯郸人。”

    “哦?邯郸哪里人?”,赵括眼前一亮。

    “邯郸锡山人...”

    “哈哈哈,这是我的乡人啊,马服山与锡山不过十里...”,赵括开心的说着,又将年轻人叫到自己的身边,让他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年轻人要来了纸笔,就开始书写了起来,不,是画了起来,他先是画了一个铧,类似三角犁铧,但较小些,中间有一高脊,将劐插入耧车脚背上的二孔中并绑在横木上。

    “您看,如此一来,铧入地深,而种子经过耧脚撒落下来,因此能在土中种得很深...脚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开沟播种,同时进行覆盖和镇压,一举数得...用一头牛来拉着,效率应该会很高....”,赵素皱着眉头认真的说着,起初吾滏还没有在意,可是随着他画的越多,说的越仔细,他也就愈发的认真。

    赵括瞪大了双眼,好像...他说的对,这的确可行!

    等到年轻人完成了初稿,一群墨者就忍不住的开始了制作,在众人的配合之下,很快,新农具就出现了,新农具看起来有些古怪,像犁却又不是犁,他们迅速在农田上进行试验,第一次是失败了的,因为这东西被他们做的太大,可一次的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们又连续的尝试了几次。

    当众人站在耕地边上,看着新农具被耕牛拉着在土地里不断的横行,种子落下,随即覆土,毫不停留....众人都懵了,赵括莫名的激动,这东西的作用,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大!

    如果当初赵括在历史课上没有睡觉,或许他就会明白,这叫做唤作耧车,是在两百年后出现的新农具。

    而这东西的出现,直接将农业效率提高了无数倍,达到了可怕的“日种一顷”的程度。

    这就是汉朝能低税养活那么多军队的原因。

    咸阳之内,王公群臣们在准备皇帝的登基大典。

    咸阳之外,几个老头抚摸着面前的耧车,如顽童一般的欢呼雀跃。

第四百五十二章 登基

    登基大典如此举行。

    赵括在百忙之中,也终于也拿出了时间,来参加这次的大典。典礼是在咸阳举行的,为了庆祝天下一统,也是为了庆祝皇帝登基,更是为了恭贺群臣的政绩,各地的太守县令纷纷前来咸阳,他们是不能错过这样的大典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些人来到咸阳后,第一个来拜访的却不是李斯,也不是其余三公大臣,而是大秦武成侯。

    武成侯为人温和,善待他人,有些时候家里饭菜做多了,他还会送给自己的邻居,有些时候,有咸阳百姓在他家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去,赵括若是看到,就会拉着他们进来做客,赵括对待这些底层百姓,比对待贵族还要亲切。咸阳外的槐里有一个老农的儿子在战时失踪后被定为逃兵,老人不服气,觉得儿子勇武,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来找赵括。

    赵括在派人打探后,最终发现他的儿子是被其余人抢夺军功的时候被自己人所杀死的...赵括大怒,直接找到了李信,因为这是发生在李信麾下的事情,赵括手里的拐杖就在李信面前挥舞着,险些砸在他的头上,李信低着头,任由赵括痛斥,随即,秦王处理了一大批隐瞒实情的军官,连李信都被连累,被剥夺了两级爵位。

    从那之后,咸阳百姓们心里也都明白了,若是遇到不公平的对待,会有人为他们撑腰,赵括更是直接对外宣布:谁敢为难来找自己告状的百姓,老夫定斩不赦!这话一出,各地官吏震惊,做起事来也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个刁民就找到赵括那里去了。赵括帮了不少的平头百姓,当然也帮助了不少的官职学子。

    有人千里迢迢的从齐鲁赶来,只是为了能听到他的一句对马服书的解释,有官吏写来书信,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今手里的事情,更是有老者从辽东拄着拐杖徒步赶来,不是为了寻求帮助,只是想当面给赵括说一声谢谢。赵括的威望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天下之人,莫不仰望。

    赵括的一视同仁,哪怕在他得到如今这样的地位后,也没有任何的改变,当然,这些来拜访他的人里,也未免会混进来几个坏人,曾有一个老赖不想还钱,就找到赵括,骗他自己从未借钱,想要让赵括来帮助自己,可是当赵括询问他家里的情况,并且表示同情,甚至愿意拿出钱财来帮助他的时候,这位老赖痛哭流涕。

    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罪行,就要拔剑自杀,赵括拦住他,让他变卖家产去还钱,并且,愿意给他借一点钱来让他度过难关,让他好好务农,以后再来偿还。

    赵括家里从不缺客人,可是因为他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大事,其余人也不敢来打扰他,生怕打扰他的休息。赵括终于也拄起了拐杖,年轻时他总是身先士卒,带头冲锋,落下一身的病根,每到天气寒冷,他浑身都疼痛难忍,尤其是膝盖。有一天,他走在路上,只觉得双腿酸痛,无法前进。

    一位孩子看到了,即刻跑回家里,让家里人折断家里的桑木,做了一根很简陋的拐杖,送到了赵括的身边,口称校长,赵括笑呵呵的接过,吻了吻孩子的额头,从那之后,他就拄着拐杖,开始游走在咸阳各地,小学开办的比较顺利,这里培养出了大秦第一批的启蒙孩童,数量在一万两千人左右。

    赵括很多时候都愿意待在这里,听着老师们给孩子上课。

    秦王想要搜天下的奇珍异木,给赵括打造一根浑身通红,镶嵌着珠宝,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手杖,可是赵括却没有接受,在他看来,这还不如自己手里的桑木呢!

    赵括永远都穿着那身缝补了很多次的衣裳,不是他装清高,只是这衣服是他已故的妻子给他做的,他不舍得换掉....赵括仿佛失去了一切,又好像是得到了一切。随着各地官吏纷纷前来,赵括的府邸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有很多的老朋友都来拜访他,如董成子。

    董成子的年纪也很大了,可是他看起来比赵括要健康的多,他如今出了数本关于法的书籍,虽不如韩非,可也算是法家里响当当的人物,他自成一派,被称为法家的邯郸派,他的弟子们是精致的实用主义者,讲究律法要实用,要随着时代不断改变,他们专门盯着律法的漏洞,然后缝补漏洞。

    他们成为了韩非这一派法家弟子们的死敌,毕竟有个学派啥也不敢,整天就找你的毛病,谁也不会开心。只是,韩非很开心,他并不介意,相反,他多次写信答谢董成子,认为他的理论和学派是法家最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当董成子到来的时候,得知消息的韩非子也随即赶来。

    董成子先是说起了故赵国各地的情况,三老制和孝悌制结合之后,在赵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减少了赵国百姓的抵触心理,尤其是上次讨伐燕国,很多赵人都得到了爵位,还有很多农民因为积极耕作而得到赏赐,这一切,都让赵人渐渐放下心里的成见,开始无比的期待来年的耕作。

    秦国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虽然生活少了些乐趣,可是不会再有人饿死了。

    目前比较大的问题,还是货币问题上,先前赵国货币体系崩溃,秦国在推广自己货币的时候,低价回收原先的赵国货币,使得经济动荡,百姓们不信任秦国货币,保留着以物易物的习惯,甚至还有人偷偷的用赵国货币...而秦国虽然对市场价格有着明确的规定,可是具体施行起来还是遇到很多的麻烦。

    在说完了这些后,韩非就忍不住的跟他谈论起了经济法....说起经济,韩非和董成子都有自己的看法,只是,赵括显然有着更先进的看法,赵括思索了许久,忽然开口说道:“经济,其实就是价值的创造...转化与实现,人类经济活动就是创造、转化、实现价值,满足人类物质文化生活需要的活动。”

    韩非下意识的拿起了纸和笔,董成子低着头来认真请教,赵括说出了经济的概念,随即又开始讲述货币的概念,他说的可能有些太超前,若是换个人来坐在这里,大概是不会明白的,好在坐在他面前的也不是一般人,韩非总是能将赵括的言语变成当代人所能理解的言语,这是一个未来与现代的翻译机器。

    赵括也意识到,自己到来之后,似乎没有过多的谈论过经济,赵括不太懂得经济,可是他还是懂得像通货膨胀,货币发行等简单的东西,谈起货币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将货币与市场的关系,将膨胀与收缩等事情都说了出来,“货币发行量应遵循这些,流通中所需要的货币量,商品的平均价格...商品数量,货币流通速度...”

    韩非飞速的记录着老师的言语,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除却董成子这些平辈的人,也有像辛梧,陈嚣这样的晚辈,有乐叔这样的弟子,甚至还有好几个徒孙,自称是齐国的联统派,来拜见祖师...赵括对这些人非常的好奇,他们已经诞生了最初的民主意识,想要通过百姓选举的方式来推选出上下级的官吏,这当然不现实。

    在一个名义上废除了奴隶制的秦国,在一个识字率低的可怕的秦国,想要搞这样的制度,实在太过困难,可是,赵括还是很喜欢这些晚辈,赵括甚至愿意给他们讲述更多的东西,来补充他们那简陋的主张。赵括将后世的几个民主制度详细的告诉了他们,从三权分立到人民当家作主。

    赵括告诉他们:不必气馁,他人说你们愚钝,只是因为你们太聪慧,想法太超前,在很多很多年之后,你们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尊敬。

    赵括的这些徒孙们本来是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毕竟,没有人认可他们的主张,甚至都以为他们疯了,他们四处遭受打压,他们很害怕赵括会训斥他们,那样一来,他们最后的支柱也就倒下了,他们没有想到,赵括会主动帮助他们来充实理论,赵括说了很多的东西,当他谈到官府应当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激动。

    赵括发现,自己的门生还是很多的,他们在各地担任官吏,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可是一本马服书却建立了双方的联系,这些人从楚,越,齐,燕,巴,蜀等地来拜见自己。他们以对待老师的礼仪来拜见赵括,并且说出了自己的老师,或者是自己老师的老师,赵括记得他们所说出的名字。

    只可惜,他的弟子们活着的已经不多了,他们在各地生根发芽...有的死在了战争里,有的被君王杀害,有的被囚禁,有的绝食而死...赵括看着面前这些年轻的新生代,眼里总是闪烁着泪光,他总是能看到自己还坐在马服,身边都是喧闹的弟子们,他们辩论着,探索着,不屈不挠。

    难怪有人将杂家也放在显学的位置上,果然,赵括的门徒数量是真的不少。

    尤其是当他们聚集起来,围绕在赵括周围,听他教诲的时候,其他学派的学者们脸都吓白了,他们仿佛看到孔丘坐在那里,被三千弟子所围绕着....当各地官吏纷纷到来之后,登基大殿正式举行。

    士卒们整齐的站在王宫内外,大臣们按着三公九卿的位置依次站在大殿之下,赵括拄着拐杖,站在最前头,他准备了很久,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拄着桑木杖,站在最前方,等待着负责礼仪的官吏宣告皇帝登基....在风的吹动下,赵括衣襟飞扬,发须轻舞,那气质....恍若神仙。

    秦为自己重新设立了一套礼仪制度,这离不开儒生的帮助,仪式有些繁琐,在武士们的簇拥下,皇帝大步走出大殿,他浑身穿着冕服,带着冕冠,抬起头来,无比的威武,他走的并不慢,可是也不算太快,他目视前方,神色肃穆,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围绕在高台两旁的士卒们纷纷开始高呼了起来。

    顿时,万岁的喊声响彻天地,大臣们纷纷附身行礼,就是赵括也不例外,这是对至高无上的皇帝的尊重。始皇帝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群臣的当中,群臣在两旁大拜,嬴政停下脚步来,看着一旁白发苍苍的赵括,他愣了一下,不假思索的,他就忽然转身走到了赵括的身边,他抓住赵括的手,让他起身。

    赵括有些惊讶,看着面前的皇帝。

    皇帝肃穆的脸上,闪过一抹笑容,随即转身继续前进。而看到这一幕的儒生们,沉思了片刻,这是不符合礼的,他们看着身边那些狂热的马服学派的弟子们,忽然又觉得:皇帝对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养父,如此的尊敬,成为皇帝也不敢接受对方的拜见,这是天大的孝行啊!

    在众人的欢呼声里,皇帝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高坛,在这里,皇帝要宣告上天,自己完成了前所未有的大业,要正式成为皇帝,治理天下,掌管人间,皇帝不必多做什么,一切都有儒家的官吏来帮忙操办,而赵括同样也是如此,他只需要安静的看着就好,唯一需要他上场的就是需要一位年长的宗室来将象征皇帝的玉玺放在皇帝的手里,并且以长辈的身份来劝说他。

    秦国的宗室不少,可是因为赵括,没有人敢去抢这个位置而已。

    从小到大,赵括都特别讨厌这样的繁琐的仪式,可是在今天,他却并没有觉得不耐烦,他看着群臣欢呼,他看到那些激动的士卒们,他听到从王宫传来的声浪,他脸上挂满了笑容,他看着高大的长子佩戴上宝剑,向所有人宣告,旧的时代彻底结束了,从今天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诸侯的内战,所有人都是一家人!

    赵括心里是那样的祥和,他笑呵呵的将传国玉玺送到了嬴政的手里。

    随即,嬴政坐皇帝车辇,在咸阳内接受百姓们的拜见,他要一路前往秦国的先祖王陵,并且在那里祭祀先祖,赵括坐在后方的车架上,看着道路两旁那些欣喜若狂的百姓们....嬴政看着自己的先祖,在心里认真的说道:“好让列祖列宗知道,数代人的大业,终于在我的手里所实现....先祖可以安心了。”

    “还有那些为了一王天下而付出一生的人...”

    “商君...”

    “应侯...”

    “武安君...”

    “你们都可以安心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齐国的报应

    始皇帝元年。

    一王天下,不,无王天下,天下已经没有王了,只有一位皇帝。而最后的王田建,此刻坐在车上,与自己的大臣们朝着咸阳的方向前进,坐在马车上,齐王建看着那些看向自己的不屑的目光,心里隐隐有些刺痛,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堂堂一国之君,却如此被人蔑视,被人羞辱。

    秦人对他也不算太恶劣,会给他吃的饭菜,也不会辱骂或者殴打,只是,在道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他们也不会理会,让齐王大张旗鼓的赶往咸阳,本来就是让各地的百姓们都看一看,起到一个震慑和激励的作用。齐王并不是最后一位王,赵王嘉在投降后也没有被处死,他被迁往巴蜀,不出意外,他会在那里度过自己的全部人生。

    故而田建心里并不是那么的害怕,他并不觉得嬴政有必要来杀死自己,他跟嬴政的私交还是很不错的,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两个人曾见过面,也曾开心的聊过天。让他难以忍受的并非是以后的惩罚,而是心里的愧疚感与那种羞辱,齐王建数日都没有合眼,每当他闭上了双眼,他总是能看到母亲的模样,母亲朝着他摇着头。

    齐王建的胃口也变得不好,在短短几天内,就变得憔悴起来,瘦了很多。就在这样亡国的折磨里,齐王建都变得有些浑浑噩噩的,他的那些大臣们,徒步跟随在他的周围,嬴政本来想让人将他们绑起来,如牛羊那样捆着,送到咸阳来,可是,他又有些担心这样的行为会无端的引起齐人的不满。

    故而他就没有对齐国的君臣进行太多的羞辱,齐地是最富裕的,长期没有战争,可以说富得流油,因为秦国对齐国的征服也没有经历血战,逼迫齐王不战而降,故而完整的富裕的齐国落在了秦国的手里,可以想象得到,在将来的一段时日里,齐国都会成为秦国的粮仓和财库,说不定,赵括的那些政策的施行,全要靠齐地的财富了。

    嬴政是不想让齐国动乱起来的,一点小规模的动乱,都可能破坏掉这个粮仓,为了这个大粮仓,停止对齐君臣的羞辱,也未必不可。

    可即使他们没有被捆绑起来,同样的没有经历打骂,可他们心里未必就有多好受。

    当一行人准备离开齐国的时候,就有几个大臣停止了脚步,任由士卒催促也不敢走出齐国的土地,他们声称要死在父母的土壤,随即自杀....可大概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他们的死对于其余大臣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也没有什么感触。齐王建看着自己周围的大臣们,有些担心的询问道:“后相没有跟随,他是不是被杀害了?”

    “杀害??”,有大臣大笑了起来,也不顾秦国士卒们那不善的目光,他说道:“您现在还不明白嘛?后胜为人贪婪,收敛钱财,贪污受贿,他安排自己的心腹,走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通过贿赂他上来的?齐国的军队为什么不救援?为什么会傻傻的等着秦国军队直捣王都?后胜,他如今在王都里清点着秦人送来的大礼呢!”

    “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呢?”,齐王建有些生气,他说道:“后相是我母亲的族弟,他绝对不会背叛寡人的!”

    大臣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摇着头,说道:“我们走出王都的时候,您已经听到了吧。王都的孩子唱歌说:灭亡建的人是胜啊。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想要除掉后胜,您却没有理会,有很多的人怀着必死的决心,假意奉承后胜,随即进宫来告诉您实情,您却杀死了他们...有学者为了见您强闯王宫,您却以谋反罪将他们诛族。”

    “您的几个亲人前来劝说您,您就削掉了他们的封君位,将他们赶出了齐国。”

    “您胡说!寡人从没有杀过任何人!!”

    “您没有杀人?当初那些冒死进入王宫的人,您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让他们离开王宫,第二天,他们就因为自己曾说过的话而被后胜杀掉了,那些为了见您而闯宫的学者,因为您置之不理,被后胜投入牢狱,全族被杀,您的那些亲人,因为您不信任他们,被构陷污蔑,随即被后胜赶出齐国...这难道不是您所杀的吗?”

    “您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齐人在与后胜争斗,有多少人为了如此愚蠢的您而赴死吗?”

    齐王脸色苍白,只是,他倔强的摇着头,声音都在颤抖着,他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后胜不是那样的人,寡人不是那样的君王...不是的。”

    “不许喧哗!”,秦国士卒严厉的叫道。

    士卒的呵斥结束了这次的齐国朝议,齐王建浑身都在颤抖着,他手足无措,重重的喘息着,不断的摇着头。

    而同在这个时候,后胜安静的坐在院落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蒙恬。

    蒙恬将手放在剑柄上,高高的抬起头来,看向后胜的眼里满是不屑,院落里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这都是蒙恬所送来的,而在这些宝贝周围,还有更多的秦国士卒,这些如虎似狼的秦国士卒们,手里都提着人的首级,这些首级都是后胜的门客和武士,在强大的秦国士卒面前,后胜精心挑选的这些保镖,一无是处。

    看到他们敢抵抗,秦国士卒反而很开心,没有想到出去做个任务还有机会拿人头,这可太好了!可是,让秦国士卒觉得失望的是,后胜的武士太少了,不够他们多升几个爵位。后胜周围铺满了无头的尸体,而后胜却没有定点的畏惧与惶恐。他平静的看着蒙恬,说道:“我早就知道...秦人会食言的。”

    “秦人并未食言,这些都是你要的钱财,还有你要的爵位,你现在是秦国的封君了,可是因为你往日里的过错,如今陛下准备要处死你这个封君,你怎么能说秦人食言呢?”,蒙恬咧嘴笑着,他紧盯着后胜的脸,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畏惧与惶恐,可惜,他没有如愿以偿,后胜还是格外的平静。

    “留我一条性命吧,我愿意用我一半的钱财来换,我有很多钱,若是我死了,没有人可以找到。”

    后胜说着,蒙恬却不屑的摇着头,他说道:“不可能的,陛下要你的命,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你的性命。”

    “不可以交易吗?我可以出很多的钱,绝对可以抵得上我的命,秦王只会赚,不会亏损。”

    “您什么都想要交易吗?连你的命都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交易的呢?有了钱,什么都有了...权力,美人,没有什么是钱财买不到的...包括生命。”

    “我们老秦人,不像你们齐人那么会做生意...”,蒙恬冷笑着,说道:“你今天是必须要死了,你知道吗,齐人是如此的痛恨你,将你拉出去斩首,齐人只会欢呼而不会心痛,你的那些钱,可买不来那么多齐人的心啊...”,蒙恬凝视着他,让士卒们上前将他抓起来。

    后胜自己就起身了,他站起身来,苦涩的笑着,说道:“我早就明白会有这么一天了,不过,我就是忍不住,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士卒们压着他,走出了院落,蒙恬就跟在一旁,他看着齐人的反应,齐人早就知道,秦人要处死后胜,齐人果然没有任何的痛苦或者愤怒,他们非常的开心,后胜这个人,他害死了太多太多的齐人,那些正直而勇敢的人,全部都被他所害死,包括齐国覆灭,都与后胜有关,齐人对后胜的恨意,已经超过了对秦人的恨意。

    被押解着走进囚车,后胜还是没有什么害怕,他这一生,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他对死亡没有那么多的恐惧感,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服气的看着蒙恬的方向,多次开口问道:“我出多少钱都买不到自己的性命吗?那能否给我一点时间,晚几天将我处死呢?”

    “我愿意出一万金来买一天的时间。”

    “两万金也可以...”

    “不行吗?”

    “那让我最后吃一顿我爱吃的吧?我可以付钱...”

    后胜总是提钱,这大概是有些激怒了蒙恬,对于蒙恬这样的人来说,钱财就是一种羞辱,他们从来不会在明面上表示自己喜欢钱财,就是互相送礼,也绝对不能送钱,只能是用同价位的宝物来折算,后胜想要花钱买通蒙恬的行为,在蒙恬看来就是一种羞辱了,蒙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蒙恬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催促士卒,快点前进。

    ......

    齐王的马车来到了函谷关之外,大老远的,就能看到这座巍峨的关卡,犹如秦国本身那样的粗狂,雄伟,让人敬畏,齐王建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座大关,不知为什么,齐王心里隐隐有些畏惧感,他被迫低下头来,不敢再打量着这座关卡。来到了这里,几个大臣却停下了脚步。

    士卒们如何催促,他们都不肯再前进。

    他们看着齐王的方向,认真的一拜,方才说道:“我们是不愿意被秦人所羞辱的,之所以跟着您来到这里,就是想要保护您,一路保护您,如今您已经来到了函谷关,就请允许我们向您告别...”,齐王一愣,他颤抖着看着面前这些大臣,他叫道:“诸君又何必要这样做呢!”

    “您不会明白的,齐国灭亡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死了,如今跟随您前来的,只是您的臣子而已。”

    齐国大臣们看着周围几个秦国士卒,叫道:“我的故土在东,请让我们面朝东方而死吧!!”

    人与人的感情大概是不能共通的,又几个齐国大臣死去,而其余大臣却并没有任何的感触,看着这悲壮的场面,他们只是觉得有些吵闹罢了。齐王一路被护送到了咸阳,可是没有人再出来迎接他,当地官吏将他安排在了咸阳内一处府邸里,秦王,不,皇帝并没有前来见他,也没有召见他。

    齐王建不配去见他,来处理他问题的,只是一位大臣,楚国的启。

    皇帝心里是真的想要杀死齐王建,嬴政不想要食言,说给他五百里的土地就一定给他五百里的土地,可以在云中找一片荒原,给他五百里的活动空间,不许他外出,也不给他吃的喝的,就让他享受这五百里的土地。可是,到最后,嬴政也没有这样下令,毕竟,齐人不在意后胜,未必不在意齐王。

    齐国还有很多的人才,齐地是一个宝库。

    启告知了对齐王的处置,齐王被废除了所有的爵位,他被送往了北地郡,余生都要在那里生活。齐王建到最后,也没有能见上嬴政一面,他就像一个无名小卒那样,匆匆的前来,又很快被送走。而跟随他前来的大臣,有的被处死,有的被释放..反正,他们这辈子也不能再返回齐国了。

    后胜跪坐在刑场,周围聚集了很多的齐人,齐人开心的看这一幕,忍不住的欢呼着,蒙恬就站在他的面前,等待着士卒将他处死,后胜不由得看向了蒙恬,他再一次开口问道:“我真的买不下自己的命吗?”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白,君子所追求的是荣誉,并非钱财...你若是再这样羞辱我,我会让你死的很痛苦。”,蒙恬眯着双眼,恶狠狠的说道。

    “荣誉?荣誉多少钱啊?....荣誉根本不值钱。”,后胜不知在想着什么,他低声说着。

    行刑者站在后胜的身后,准备将他斩首。

    后胜急忙看向了蒙恬,他说道:“如果我不能买下自己的命,那你就买下我的命吧,给我一点钱,然后再杀了我。”

    蒙恬瞪大了双眼,他看着面前的后胜,这厮大概是被吓疯了吧?

    蒙恬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秦币,丢在了后胜的面前。

    后胜笑了起来,他说道:“谢谢...”

    ......

    一个孩子正在院落里玩耍,他专心致志的在泥土上建立自己的城池,用石头来代替士兵,他正玩耍着,父亲领着一个中年人快步的走进了家里,他们俩坐下来,他们看起来有些不安,有些惶恐。

    “上君今日又给我说了那件事,国内百姓爱他已经超过了爱王,国内将士们只想着他当初复国的举动,只知道听从他的命令,就是庙堂里的大臣,也只能低着头来拜见他....”,中年男子皱着眉头,他又说道:“上君是被他所拥立的,可是,他毕竟也是公室啊...他也有继位的权力....”

    “兄长,您说的对,上君这些话,只是告诉了您?”,男孩的父亲低声问道。

    “是啊,毕竟是一家人,也只能告诉我了...上君已经做好了准备,等赵国的使者到来...他就要在庙堂里讲述这件事,到时候,您一定要支持上君啊。”

    “我知道的,兄长请放心吧,不过,我所担心的是...他若是被逼得谋反..我们拦不住他...”

    “无碍,这件事可以交给我...”

    两人密谋了许久,终于,中年男子离开了,男孩有些好奇的看着父亲,他开口问道:“父亲?你们要将安平君卖掉吗?”

    “你休要胡说!这些话,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了吗!”

    “我刚刚听到...您和伯父说要将安平君卖给赵人,安平君是我的英雄,他救了我们的国家,战功赫赫,有着无数荣誉,您怎么可以将他卖掉啊?”

    男孩的父亲冷笑了起来,他不屑的说道:“有什么不可以卖掉呢?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荣誉?呵,荣誉又不值钱!”

    男孩目瞪口呆,手里的石头掉落在地上。

    他呆楞着,喃喃道:“什么都...可以交易....”

    ps:朋友们,老狼今天要参加县里的一个会议,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不能及时回来,我明天一定会补上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 我大秦农业无敌

    秦国杀后胜,一方面是为了安定齐国百姓的心,齐国百姓对这位大贪官可谓是恨之入骨,他死去的那一天,齐国百姓们欢呼雀跃,是无比的开心。百姓们的开心,大概不是因为卖国贼之死,只是因为一个大恶人之死。杀掉后胜的命令,是李斯所下达的,目的自然就是后胜的家产。

    而按在后胜身上的罪行当然是他家里养着武士,藏着刀剑,意图不轨。蒙恬在带人杀死后胜之后,又查抄了后胜的家产,后胜的家产是有些惊人的,这些年里,他背靠着齐王,疯狂的敛财,毫无底线,他所积累的巨大财富,足以让齐国再装备出二十万大军!后胜的财产被查处之后,登记在册,并且被告知庙堂。

    李斯对于后胜这个人,并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就只有后胜的那些财富而已,秦国的确是很富裕,大概是因为皇帝没有四处动工,也没有大兴土木,也可能是因为赵括的到来,使得秦国比原本历史线上的秦国要更加的富裕,非常的富裕。可是,秦国有很多事情要做,而这些事情,则是需要更多的钱财和粮食。

    李斯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后胜在齐国的家产田产分发给有功的将士百姓,有了后胜的这些财力在,只怕在短时间内,秦国都不用担心对齐地百姓的赏赐问题。李斯最先是非常忙碌的,他在与张苍一起编订统一的度量衡,所谓度量衡,其实就是各种单位,长度单位,重量单位等等。

    张苍很早就给赵括说过自己的想法,实际上,李斯都不大需要张苍来帮助,这些事情对李斯来说并不困难,可因为张苍是被皇帝亲自安放在自己身边的,李斯也就乐呵呵的将度量衡的事情交给了张苍。李斯并不觉得,张苍能威胁到自己的位置,张苍又不是韩非,他比自己和韩非还差着老大一截子呢!

    李斯将心思放在了新文字上,赵括所编写出来的新文字,也被称为武成文,这种文字非常的简便,过分的简便,可是赵括很认真的认为,这样的简便就是未来的趋势,想要让更多的人接受教育,想要迅速的普及文字,那一个简单的文字是不必可少的,太过困难和繁琐的文字,不利于书写,浪费纸张,还加大了认字的难度。

    既然赵括开口了,其余大臣当然只有执行的分。李斯将新文字的启蒙教材分发到各地,要求地方官吏们进行学习,想要继续当官,就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掌握新文字。新文字还算是简单,而且从形体上能分辨出些许,这对官吏们来说不算是太难的事情,从咸阳发出的命令,迅速传达到了天下各郡县。

    天下官吏都开始学习这种新文字,勤加苦练。

    赵括甚至按着编写新文字的名义,抄录了不少后世的经典名篇,众人学习的时候,大多都是背诵着这些来学习的。

    最后当然就是道路的问题,秦国向来就是打到哪里就修到哪里....这个所谓的道路却并不是驰道,很多人都认为驰道是秦国的国道,认为秦国这样修建驰道就是为了让天下各地的人来往交流,其实这是扯淡的,驰道的功能是,皇帝出行所用的道路....没错,秦国的驰道是专属于皇帝一个人,其余人是没有资格上路的。

    耗费国家巨大的财力,修建一条vip通道,这驰道的宽度是五十步,并且还是轨道,当初考古学者们挖掘出几千年前的轨道的时候,险些开始怀疑人生,当然,此时的马车轨道跟火车轨道还是不太一样的,驰道的工程量巨大,耗费巨大。赵括是完全不同意修建驰道的。

    他倒是觉得,比起修建这样的奢华高级的皇帝专用通道,不如在各地修建不是这么奢华,却可以让马车平稳通过的普通道路。秦国在上个百年的时日里,目标都是放在了巴蜀地区,他们在关中与巴蜀之间修建了不少的道路,加深两地之间的联系。事实证明这是很有用的,秦国如今不许百姓来往,故而修建的道路大多都是出于战略意图。

    秦国可不会为了平头百姓修建道路,秦国压根不许你外出,秦国修建道路就是为了让士卒们快点到达目的地,而天下各地的马车和战车的大小是不同的,故而要除却驰道这样的皇帝专属轨道之外,还要设立统一马车的制式,规定两个轮子之间的距离,让其余轨道路也能发挥出作用来,这就是所谓车同轨了。

    这些事情都与赵括没有太大的关系,赵括也放心的将这些事情交给李斯来处置,他自己却是忙着在做制度上的事情,也就是对军功制的改革问题。赵括要将军功制分成数个部分,这是他很早之前就在准备的事情,首先,他将将士们的爵位分隔出来,他认为未来的秦国要设立常备军队,全民皆兵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赵括所想的当然就是兵役制,也是效仿后来,他将二十等的爵位分割出来,刚参与军队的士卒为公士,只要成为士卒就能得到,在公士的基础上,又安排上造,少更,五大夫,公乘,庶长,中更,上造,关内侯,彻侯。将二十等爵位,简化为十等的军衔,也就是说,以后,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这些爵位,只有将士们才能拥有。

    而爵位的赏赐也改变了,从直接赏赐土地和钱财变成了增加待遇,因为是常备军队,是要领取薪水的,原先赵括是想要直接沿用少尉少校之类的,可是最终他还是决定选择这个时代所能轻易接受的。将军功制度简化之后,就有了一个大问题,那如今的这些军功贵族该怎么办呢?

    赵括不会发疯的想要剥夺如今的军功贵族的爵位,那会引发非常可怕的混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继续拥有..直到他们立功,再按着他们原先的级别上升到下一级的新爵位上。将军功制从百姓身上剥夺后,接下来就是对普通百姓们的爵位,对耕作的百姓,是否也要设立爵位呢?

    秦国最多的就是农民,冒然的将他们从将士行列踢出去,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呢?会不会打消他们的耕作积极性呢?会不会有大批农民都不愿意再从事耕作?对他们还是设立一个目标,哪怕起到一个暂时的安抚作用也好,在这样的想法下,赵括亲自为农民设立三级爵位,其中包括簪袅,农大夫,大夫,少造这四级的爵位。

    通过努力耕作,产粮非常多的,改进农业技术的,或者在农业领域做出突出贡献的,都可以爵位,而爵位的好处就是给出一些补偿,例如可以免除徭役等优待。这足以起到激励的作用。在农民之外,当然还有匠人,还有医官...赵括觉得,自己这样弄下去,秦国就要变成一个网游类社会了。

    不同的职业都有不同的等级,然后百姓们努力的打怪升级。可是赵括也没有别的办法,对习惯了这样升级的秦国百姓而言,若是自己直接废除所有等级,下令人人平等再也没有等级,这会弄出大麻烦,况且,人类社会本来也就是如此...赵括只是给与了一个明确的概念而已。

    赵括在继承军功制的前提下,又破坏了秦国的军功制。他当然不敢直接就去执行,还是要找吕不韦来一同商谈,询问他是否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秦国在完成了一王天下的壮举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各地设立更多的郡县,因为没有齐鲁儒生们高呼着分封制,故而郡县制是很快就推行了下来。汉初贫穷,故而设立诸多小国,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秦国可一点都不贫穷,粮食堆积如山,甚至修个长城,驰道,再加个皇陵,顺便讨伐个匈奴和南越都卓卓有余。

    他不需要诸侯国来妨碍自己,也不需要让各地的人自己来管理自己,而秦国控制的地区太大,使得政令的传递变得有些困难,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却不是很简单的。赵括曾提出可以用信鸽来传递书信,只是赵括不懂得如何培育信鸽,他所做的只是说自己曾听说过古人可以用信鸽来传递书信。

    赵括无论说什么,总有人想要尝试一下。

    秦国的官吏从咸阳出发,赶往秦国...不,赶往秦朝各个地方,他们在各地推广秦国的律法,普及秦国的知识,秦国的这些,对各国百姓而言,都是陌生的。当百姓们不必打仗了,当然也就需要宽松一些的氛围,赵括就过去找到了李斯。并且将心里的很多想法都说了出来。

    “允许百姓们自由的出行,减少律法对百姓日常生活的影响,不要坐在一起聊个天都被抓进去....”,赵括所想塑造的一个相对宽松的氛围,秦国的百姓们活得太像士卒,生活都像是在完成命令,衣食住行一切都要按着严格的制度来执行,这大概是对人的一个巨大压迫,这不利于社会的发展。

    他们不是机器上的齿轮,他们都是人,人是有着无穷潜力的,而齿轮则没有。

    赵括想要做的事情忽然就变得多了,比起从前,他似乎要更加的忙碌,不过,赵括还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来做,他受不了太过清闲的时日,他这一生都忙习惯了。在这一年,赵括又在咸阳设立了第一所的中学,这是给那些即将在小学毕业的学子们所准备的,赵括亲自设立了毕业的考试以及升学的考试。

    小学只是启蒙教育,所召集的老师只需要能让学生认字就好,可是中学就不同了,在赵括的心里,中学将来会成为秦国重要的人才基地,官吏培养机器,以后要取代学室的,故而,赵括对中学老师的提拔是上了心的,他找来了在咸阳的一些老官吏,甚至是找到了一些学派的弟子们,来负责中学的教学。

    咸阳的第一所小学召集了一万多孩子,可是最后完成赵括的试卷,并且来到中学的却只有不到六百人。

    赵括前前后后都在忙着这件事情,张苍也是在赵括和李斯这里来回的周转...而那些从小学毕业的孩子们,也都是返回了自己的家里,作为第一批启蒙儿童,他们认识文字,知道很多的道理,与其余孩子有着很大的不同...只是,启蒙教育的作用并没有突然就彰显出来,这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赵括笑呵呵的,亲自为这些毕业的学生们戴上了冠。他们虽然还达不到立冠的年纪,可是这种行为被赵括定义为是毕业的象征。

    送走了一批人,自然还有一批人要进来,在这个时候,小学制度暴露出的弊端和优点也都被赵括看出来了,小学制度想要继续,最难的问题就是老师的问题,秦国的识字率太低,想要在天下各地普及,还是不太容易,另外就是学生们的情况,因为学生们分布太广,很多需要住宿,会造成较大的开销,又不能天天让他们去耕作...

    好在赵括还是能找到办法来解决这些事情,如今秦国的农业水平一直在飞速的上涨,因为农书的推广,加上技术的改进,加上有墨家研制的这些新农具,秦国的农业水平是处于飞速上涨的时期,这个崭新的帝国,开始全力的朝前飞奔,耧车和曲辕犁的诞生让农业技术得到了飞速的发展,百姓们的产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了上去。

    秦国拥有着最先进的流水线作业,像农具的制造业也是非常发达的,为了保证百姓们有足够的农具,秦国甚至会为百姓们提供农具,当然,最后要从他们产出的粮食里扣除农具的费用。秦国先进的农业体系传播到各地,带动了天下各地的农业生产水平,秦国有了粮食,也就有更多的力量来做其他事情。

    就比如赵括念念不忘的教育,皇帝下令,在八个郡同时开设小学,召集孩童来入学。

    在农业时代,粮食就是决定一切的要素,而皇帝心里,则又对河水有了些兴趣,他想要在河水两岸搞水利工程,提高两岸诸多郡县的农业生产力水平。这是郑国所念念不忘的时候,年迈的他,在听闻皇帝召见之后,匆忙坐在马车,不管不顾的来到了咸阳。

第四百五十五章 你这是大秦还是大汉?

    郑国的心里,有很多疯狂的计划,其中就包括河水大工程,河水作为华夏母亲河,华夏农耕文明的起源地,华夏民族就在这条河的沿岸耕作,在这里生活,在这里繁衍。这里拥有着天下最为肥沃的土壤,可是,河水常常泛滥,人类与河水的斗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从当初的舜禹时期到如今,河水都没有平静下来过。

    就在上一年,河水就发生了一次泛滥,河内郡受灾严重,不过,当地官吏即使的进行赈灾,没有引起太大的麻烦。河水在历史上对于中原王朝来说一直都是天大的麻烦,直到清朝,甚至还出现过大规模的河水泛滥,历朝历代都在想办法来解决这件事。而如今嬴政也在思索着对河水的治理。

    对河水的治理,通常是有着三种办法,人工改道,分流,以及筑堤。提出治河策的贾让,如今还没有出生,不过他的理论,在如今是已经出现了的,中国人很早就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这次皇帝接见郑国,也是想着要采用这三种办法,治理河水的同时,让周围的地区收益。

    赵括却知道,河水泛滥的原因是淤泥堆积,在没有足够技术可以治理河床的情况下,任何策略,都只能是治标不治本,可是,目前也只能选择去治标,想要治本那就得等个两千年。郑国兴高采烈的来到了咸阳,年迈的他,如今早已走不动路,骨瘦如柴,可即使如此,在听到治水几个字的时候,他眼里还是在闪烁着光芒。

    “臣以为,陛下想要治理河水,这是非常正确的,河水水流量大,覆盖面积又广...若是能人工改道,就能在周围开辟出很多肥沃的耕地,灌溉面积将会是惊人的,除此之外,分流也能起到作用....”,郑国面对皇帝,也没有任何的拘束,他拿出了自己的纸笔,就开始在始皇帝面前介绍起了自己心里的大工程。

    嬴政向来如此,骨子里,他跟魏王是有些相似的,好大喜功,做事非常的急,可不同的是,嬴政是看不到成效绝不罢手,根本不会放弃,他想要做什么,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做,直到做成为止。郑国又提出了一个巨大的工程,从齐鲁一路到关中的大工程,这么说吧,工程量之大,达到了这样一个地步:赵括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跳起来打人。

    这项工程起码要动用一百万左右的民众,要耗费的钱财粮食更是数不胜数,很有可能直接造成河水两岸十室九空的情况,这让皇帝有些迟疑,若是原先的他,大概是不会有半点迟疑,大手一挥,就发动百姓去挖掘了。可是如今,他心里既是担心赵括会责怪,也是担心这样做会影响民生...这一定会影响民生。

    看到嬴政有些迟疑,郑国急了,年迈的他也管不了是否对皇帝不敬,他直接拉住皇帝的手,急切的说道:“这件事需要用一百万百姓来挖掘,却能让一千万百姓收益啊!陛下,当初马服君灭亡诸国,有小人嘲讽他,说他自喻为仁义君子,却要帮着秦国来杀人,马服君曾说:战事死掉数十万人,却能救下整个天下的百姓。”

    “如今河水泛滥,百姓穷苦,您发动徭役,这也不能累死人,顶多是让百姓们奔波忙碌而已,而到头来,却可以养活天下人,这难道还需要迟疑吗?”,嬴政惊讶的看着面前激动的郑国,他眯着双眼,沉思了许久,说道:“三年之后,开始动土。”,郑国一愣,不解的问道:“既然您认同?为什么还需要三年之后呢?”

    “战争刚刚结束,天下人需要时间来修养...就让他们休息三年,之后再动土。”

    郑国苦涩的笑了起来,他眼里闪烁着泪光,喃喃道:“只怕...臣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吕不韦非常的认同赵括的改革方案,赵括对军功制所做出的改变,在吕不韦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既没有打击众人的积极性,同时又让秦国从战争里走出来,开始变得像个正常的国家,他们俩后续又进行了一些删改。在始皇帝二年的春季,两人联名上书皇帝,请求改革军功制。

    这顿时在秦国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军功制一直都是秦国的基础,在这些年里,秦国的军功制都作为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想要改变的也只有一个吕不韦,可是吕不韦的改动也没有那么大,只是改变了比重与赏赐,总体上还是那样,直到如今,赵括想要取缔军功制,还要召集常备军队,所有的这些,对秦国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大事!

    若提出者不是赵括,而是其他人,此刻只怕是已经被秦人所攻击了,只是因为提出者的身份,众人敢怒不敢言,赵括在秦国的威望太高太高,他说出之后,众人居然真的开始反思,军功制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问题当然有,而且很大,若是继续执行,秦国就只能不断的对外战争,不断的对外战争,然后用土地来不断的赏赐将士们。

    秦国能受得了一次次的对外征伐吗?有那么多的土地可以赏赐将士们吗?

    忘战必亡,可是好战也不是好事!

    赵括也没有藏着,直接就将军功制的弊端说了出来,如今天下太平,没有太大的战争,继续施行过去的制度,那秦国就只能去讨伐更远的地区,因为没有战争,上升渠道就没有了,嗯,攻打那些偏僻的地方,然后用那里的土地来赏赐将士,这是赏赐还是惩罚啊??

    赵括甚至就说了,如果谁能解决这些问题,那就可以保持原有的制度,不需要改变。

    群臣顿时就不说话了,他们还真的拿不出什么办法来,可是他们对军功制也没有那么绝望,当然,这也是时代的原因。皇帝是相信赵括的,这些年来,赵括就没有说错过,在赵括提出新制度的第六天,皇帝就下令进行改革,火急火燎,都不给任何人一个缓合的过程,这就是皇帝的性格,大家也都清楚。

    新的制度将军功制分成了数个部分,以前的军功不变,同时,设立常备军队,百姓们还是得参与操练,但是不必再担任士卒作战,百姓们有些茫然,不太理解,完全不明白,这是一个改变了他们命运的时刻。秦国召集了五万人,坐镇咸阳,作为自己的最大常备军队,这支军队因为在咸阳以北校场的缘故,故而被称呼为北军。

    他们要全日制的参与操练,完全脱离农事。

    而在地方上,则是设立郡县士卒,郡县士卒同样也是常备军,担任守备任务,不是治安任务,而是守备任务。主要就是抵御叛乱和外战之类的事情,而参与进来的士卒,则是给与新的爵位,当然,赵括,蒙毅这些人,还是保留着原先的爵位,兼任新的爵位,方便领军。

    设立北军,秦国完成了从全民皆兵的战争机器到拥有常备军事力量的封建国家的转变,而赵括,也因为他彻侯的“军衔”,成为了北军的最高指挥官....这是赵括所没有想到过的。赵括将战争,政治,农桑都给分割开来,以后的官吏不再兼任军官,官吏不再是要通过战争来上位。

    同时,面对那些官吏,赵括也拿出了一套爵位,与军衔差别不大,同样也是作为对他们的一种赏赐,而他们最高阶的爵位,也是封君封侯。赵括为了避免出现这些高级的爵位者作乱的可能,他提议有侯爵的人不再册封土地,直接提高赏赐,不让这些人拥有在封地里的任何权力。

    同时,赵括最先交出了自己的土地与权力,随即就是吕不韦,看到这两个人都献出来了,其他如王翦,赵康等人,当然也就没有顾及。

    赵括总是说嬴政做事很急切,可是,他似乎也是如此,在天下大一统后的短短时日内,赵括就对秦国大刀阔斧的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从常备军开始,每一次的改革都是巨大改革,都是直接从根本上改变秦国的改革,同时做这么多事情,赵括却一点都不累,因为他只是提出者,具体施行的是李斯....

    李斯险些累死了!

    他在这段时日里,日夜忙着处理各地的情况,安抚旧的军功贵族,召集第一批的常备军队,让地方召集第一批地方常备军队,改变如今的爵位,重新给与爵位....李斯双眼赤红,从早忙到夜晚,几乎都没有任何可以休息的时候,赵括根本就不把他当人来看不断的提出自己的各种想法,让李斯帮忙执行。

    可怜的李斯有些坚持不下去,无奈之下,他让韩非和张苍来帮助自己。谁知,韩非到来之后,就一直对赵括的政策评头论足的,说出他的可行性和不足之处,以及以后该如何去改变,就是在那里空谈,而说了一天所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如李斯半个时辰里做的多。

    至于张苍,他看着这些繁琐的东西,就有些开始害怕了,他是读了很多书,可是初次面对这样大的事情,他也是手忙脚乱,还总是出错,这让李斯勃然大怒,险些将这两个不干正事的“废物”给赶出去了。看到李斯这个丞相如此操劳,皇帝亲自召见了他,表示了自己心里对他的愧疚与不安。

    尽管李斯再三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可以继续忙碌,可是无比关心他的皇帝还是重新增设了左右丞相的位置,李斯担任左丞相,韩非担任右丞相。皇帝表示,如此一来,韩非就可以帮助你,你就不会那么忙碌了,这是朕补偿你的啊。李斯只能是咬着牙拜谢皇帝的恩情,什么都没有再说。

    变革如火如荼的举行,各地停止了对寻常百姓的长期操练,还打开了一些空缺,允许他们交朋友,允许他们做游戏,允许他们的娱乐活动,秦国的百姓对这一切很难接受,可是其他六国的百姓就很容易接受了,毕竟他们从前就是那样生活的。赵括很早就说了,一王天下,需要灭亡的国家有七个。

    这第七个国家,也就是秦国,想要建立一个大一统盛世,不能让秦国将自己的生活方式强加给七国百姓,赵括在灭亡了其他六国后,如今开始来灭亡秦国,先灭掉他的制度,废除军功制,再灭掉他的文字,采用统一的新文字,再灭掉他的生活方式,让秦人变得跟天下人一样,活得不要那么压抑。

    灭亡六国需要的是战争,而灭亡秦国就只需要赵括的威望,让群臣没有办法反对自己。赵括将这些年里自己所思索的全部都说了出来...这些改变涉及各个领域,从战争到政治,再到文化,赵括想要修史,修订一套华夏史,来说明七国百姓本一家的理论,另外,赵括还准备初步的建立民族意识和国家意识。

    看着面前的大秦一步一步的变成了大汉的模样,赵括是有些惊讶的。

    赵括的诸多政策,很多都是来自于汉朝,而因为没有经历破坏的徭役的缘故,如今更加富裕强大的秦国,来施行汉朝的这些政策,就往往能呈现出非常惊人的效果。

    就在赵括忙着改变秦国的时候,从辽东传来消息,东胡发生了大规模的内乱,有一位年轻的东胡部落首领,杀死了新即位的东胡王,他击败了其他部落联军,整合了全部的东胡部落,自立为王。而这个消息刚刚传到咸阳的时候,是没有引起任何动静的,毕竟东胡最强势的时候,王翦都轻易的击败了他们,更别说是现在的他们。

    只有李信,若有所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ps:别老是说改革步子太大什么的,赵括提出的这些改革,很多都是西汉的...就隔了百年的时间,就是学校也是以汉武帝的国学大学为基础的.....当然,如果有不同想法欢迎提出来,我可以在后文采用。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你谁啊?!

    秦朝,沛郡丰县中阳里

    这里曾是楚国的领地,如今也迎来了秦国的官吏,秦国官吏刚刚到来的时候,这里的百姓便十分的惶恐,因为他们听闻,秦人是最爱吃人的,听闻他们喜欢食用人的首级。这大概是因为楚国的恶意中伤,或许也是北地胡人的一些习惯与秦人的斩首习惯结合起来所诞生的传闻,这里的楚人都非常的害怕。

    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这里的楚人都生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平日里都不敢出门...秦国官吏来到这里之后,却并没有将他们抓起来吃掉,前来的官吏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且,他们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楚语,这算是减轻了一些百姓的恐惧,能正常交流,就不会随意杀人吃人吧?

    官吏每日都是在里中各地巡视,检查里墙,农田,树木。楚人暗中言语,这是要抢走我们的东西啊,不过,楚国已经覆灭,他们也没有勇气再出来反抗这些官吏,只能听天由命。如此过了很长一段时日,官吏们终于开始挨家挨户的走访调查,找这些百姓来询问情况,给他们编定户籍。

    刘煓坐在院落里,手微微颤抖着,尽管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可是那苍白的脸色,额头上的汗珠,都让他无法平静下来,他还是非常的害怕。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只是希望能保住自己家里人的性命,不只是他,他的两个妻子,他的两个儿子,此刻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害怕。

    他们都低着头,不敢面对面前的官吏。

    在这个时候,刘煓又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那个混蛋儿子,那家伙虽然混蛋,可是他能说话,胆子大,如果他在这里,大概没有等到官吏来找自己,就率先去找官吏来结交了...可是,儿子当初前往魏国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也不知他是生还是死,想起这些,刘煓忽然又不怕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官吏。

    “您认字吗?”

    “不认识。”

    “您一共有几个儿子?”

    “有四个人,长子刘伯,已经逝世了...次子仲,三子季...四子交...”,刘煓说着,又让自己的儿子们介绍自己,随即又介绍了两位妻,官吏认真的记录着,他一一记录,忽然问道:“您的第三子...刘季?”

    “他先前去了魏国...”,刘煓有些为难,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儿子的下落。

    官吏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问道:“您那位儿子,是不是额头高高隆起,还有漂亮的胡子?”,官吏这么一问,刘煓大吃一惊,急忙说道:“是这样的,您怎么会知道呢?”,官吏忽然大笑了起来,他急忙起身,朝着刘煓微微一拜,说道:“请见谅,没有早些来拜见您...”

    “您这是...”

    “我曾与您的儿子在同一个曲里,我担任伍长,他是另外一处的什长...他将我当作朋友来对待,也曾告诉过他的家在丰县,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就是这里...”,官吏笑着说道。刘煓一头雾水,他问道:“什么曲?什长??”,官吏说道:“是啊,我们原先在宜阳君麾下,讨伐广陵一带...”

    “他加入秦军了??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呢?!”,刘煓真的是懵了,他不知道官吏到底说什么,讨伐楚国?宜阳君又是谁啊??他有些怀疑的问道:“您是否是记错了呢?我那儿子...他...”,刘煓也不好在可能认识儿子的人身边来贬低自己的儿子,可他心里是真的怀疑,是不是有另外一个刘季。

    官吏大笑了起来,他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老人,重重的点着头说道:“不,就这张脸,我就能确认,我所说的就是您的儿子...他在讨伐楚国时立下了不少功劳,据说又跟随大军去讨伐齐国了...您不必担心,齐国已经覆灭了,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见您。”,官吏说着,对刘太公的态度算是非常的客气。

    刘太公又忍不住的问起了儿子其他情况,只可惜,官吏与刘季也不过点头之交,知道的不多,只是知道他朋友非常的多,从裨将到下层的士卒,都很喜欢跟他来往,他虽然喜欢跟人来往,却从不违法,不送礼,不求事,不聚集起来喝酒,对律法非常的清楚,还常常主动给其余士卒讲解马服书。

    送走了官吏,刘太公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儿子刘仲非常的老实憨厚,得知三弟跟随秦国作战的消息,他心里没有任何的嫉妒,甚至都没有不平,他只是有些担忧,他皱着眉头,问道:“作战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希望他鞥平安的归来...”

    而刘季的母亲就有些不敢相信,说她儿子爱交朋友,她相信,可是爱读书??打死她都不信啊,他从自己肚子里下来之后,就非常的厌恶书籍,他学的很快,可是往往读上几天就不肯再学了。无论如何,刘太公都是松了一口气,他得意洋洋的看着妻,说道:“他随了我!随了我啊!”

    说着,他就要出门。

    “你要去哪里?”

    “哈哈哈,没事,就是去找朋友聊聊天。”

    ......

    赵括这几天非常的忙碌,因为第一所中学已经设立,而他要为这所中学找到适合的老师,因为中学在赵括心里就是将来的学室替代品,故而能在这里做老师,为大秦培养官吏的,就必须要有一定的能力,最好是能有实干的才能,能教会学生们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官吏,要能从各方面来教导学生。

    赵括想要找人帮忙,那前来找他的人自然是多不胜数,什么人都有,既有退休在家的老官吏,也有慕名而来的年轻人,更是有那些隐居在深山老林中的大贤。赵括亲自来接见这些人,然后看看他们到底合不合适。有些老官吏,年纪太大,赵括不忍心让他们继续忙碌,教孩子是一件非常劳累的事情。

    而有些年轻人,才能不到家,赵括也不敢轻易让他们担当如此重任。

    至于那些所谓的名士们,大多都是空谈之人,很少是有才干的,就像当初险些被赵括所吓跑的齐鲁老生,你让他们说,他们能说的天花乱坠,可是你让他们具体去做,他们就啥也不会了...赵括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只懂得空谈,具体做事还是要靠庙堂里这些实干派的官吏。

    从前是吕不韦,如今是李斯,他们都是在忠实的执行赵括的空谈,将空谈变成现实,故而,赵括觉得,在功绩方面,李斯和吕不韦都是远超自己的。

    有趣的是,吕不韦听闻赵括要办中学,就迫不及待的前来参加面试,弄得赵括哭笑不得,你这个水平,最差也得是大学啊,你在中学搞什么啊....故而,赵括就将这个老家伙给赶走了,他准备等大学成立的时候,再请他过来帮助自己。就这样,赵括一共是准备了六十多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吕不韦也举荐了几个人。

    赵括觉得,自己再召四个人,差不多就足够了。因为这是公事,故而天下各地的有志者都可以用报考学室祭酒的名义来出门,他们有特别的通行证,可以让沿路的官吏不再为难他们,不然,在秦国是无法出门的。赵括也见到了来自各地的有志者,可惜这些人里大多数都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并非是真心想要来搞教育。

    赵括揉了揉额头,连续多天的面试,让他有些疲惫,吕不韦也是坐在一旁,正在打量着面前来拜访的人,吕不韦闲不住,一定要来帮赵括,赵括自然也没有办法反对,赵括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想要离开休息一会,可是他看到面前那几个正着急的等待着的年轻人,他还是决定再坚持一下。

    “拜见武城侯。”

    这是一个口音带着浓厚的楚国方言的年轻人,年轻人看起来非常的随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很有亲切感,身材修长,模样也很不错,最让赵括喜欢的,是他的衣裳,比起那些精心打扮自己的人来说,这位年轻人的穿着是相当的朴素,非常的勤俭,赵括很喜欢这样的人,天下百姓都穿不上完整的衣服,而贵者那身格外奢华的衣服,在赵括这里就有些刺眼。

    赵括满意的点着头,光是这副模样,赵括就觉得不错,勤俭,随和,这年轻人不错。

    “你是楚人?”

    “天下人都是秦人,哪里还有什么楚人呢?”

    “哈哈哈~~”,赵括没有想到,这家伙一开口就来了个zzzq,不过,这也是当官吏所必备的东西,他并不反感,他点着头,笑着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位秦人,你来自哪里?”

    “沛郡丰县。”

    “沛郡丰....”,赵括一愣,随即抬起头来,继续打量着面前这个儒雅随和的年轻人,赵括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何。”

    “哦~~~”,赵括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若有所思,萧何有些奇怪,他以为赵括是不相信自己,又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拿给赵括来看,赵括看了许久,方才问道:“你来我这里担任中学祭酒?”,萧何不假思索的说道:“不敢隐瞒,我从小就喜欢钻研律法,喜欢读书,只是家里的藏书并不多,也没有老师来指导...”

    “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帮助您来做事,这样您就可以来教导我...”

    吕不韦一愣,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这些时日里,他还是第一个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人,这人还是有点意思啊,赵括忽然开口问道:“我要改变军功制,施行新的制度,你觉得这件事怎么样呢?”

    “我觉得不太好,如今天下百姓疲敝,他们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不间断的政令,若是给与他们几年的平静生活,减低税赋,减少律法的干涉,让他们自由的耕作,享受太平岁月,修养生息,如此过上几年,各地都再也不会有反对庙堂的想法了...而且您不是要改变军功制,您是想要废除。”

    “军功制深入人心,正确的做法本该是先扩大基层爵位,让基层爵位贬值,然后减少爵位的等级,模糊底层爵位的差距,而您如今的做法太冒险,只因为您拥有足够的威望,故而能被执行,若是其他人,就是商君再世,只怕也是不行的。”

    “不同的制度要有新的律法来撑腰,您如今改革制度,却忽视了律法....”

    还没有等到萧何说完,赵括就皱起了眉头,他愤怒的说道:“年轻人不想着未来能名列彻侯,辅佐君王来治理天下,却想要在咸阳里当个中学祭酒?你给我站在这里!等我忙完!”

    萧何懵了,他看着面前的赵括,目瞪口呆,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自己是该感谢赵括对自己的肯定?还是该急忙谢罪??他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赵括和吕不韦,点了点头,方才站在了赵括的身后,赵括继续审查面前的年轻人,很快就定下了剩余的四个名额。

    吕不韦看着赵括的神色,心里其实明白,赵括看上了这个年轻人,不止是他,吕不韦如今也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在这个年纪,能看出那么多的事情,这已经很不错,而能当着赵括的面说出来,这就更难得了,按着赵括的说法,这小子有着可以担任丞相的才能啊!

    吕不韦抚摸着胡须,不由得感慨,人才辈出啊。

    赵括迅速的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就叫萧何叫起来,让他跟着自己,告别了吕不韦,吕不韦有些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说道:“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等您的大学成立了,可别忘了给我留下个祭酒的位置啊。”,赵括答应了他,带着萧何就离开了府邸,萧何不安的跟在赵括的身后。

    一路上,赵括什么也没有说,萧何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丞相府。

    士卒不敢阻拦他们,就任由他们走进去,走进了丞相府邸,正好看到暴怒的李斯指着面前的张苍在骂,“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如此简单的东西都弄错,你还给我说将来想当丞相?哦,也对,你这个实力也可以当丞相了,毕竟如今的丞相只知道空谈,一点正事都不干!!”

    “你以为天下的丞相都可以这样吗?你老师是彻侯吗?你教过皇帝吗?”

    韩非眯着双眼,就假装自己啥也没有听到。

    李斯正在骂着,忽然看到走进来的赵括,他有些尴尬的停了下来,急忙行礼拜见,赵括也不怪罪,这些时日里,李斯都快被折磨疯了,他如此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赵括指了指自己身边那个年轻人,对李斯说道:“让他也来帮你吧,他学东西快,他教教他,他很快就可以适应了。”

    说完,赵括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只留下萧何,李斯,韩非等人面面相觑。

    张苍打量着面前忽然被送来的年轻人,他沉默了许久,问道:

    “你谁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 他躺进他心爱的土地

    兵农分离,对秦国来说是一件大事,就在秦国设立常备军队之后,天下百姓也就可以休息了,他们不必再时刻准备好参与战争,赵括最初本来是想要设立两万的常备军队,可问题是,秦国的边境地区不是很太平,唯一算得上太平的只有北方的草原了,再辽东之外的东胡发生了很多的转变,部落内战,有大量的牧民叛逃,有首领带着自己的人在秦地劫掠。

    而在南方,也有蛮人试探性的进行劫掠,好在坐镇南方的几个太守都是狠人,甚至还有一个关内侯,这些人不怕蛮人的挑衅,有些时候,他们还会带着郡县里的士卒跟对方硬刚,赵康甚至砍掉了两个蛮人的头领,要不是没有等到嬴政的命令,他就要直接去灭国了。

    赵括心里同时也担心,各国虽然都覆灭了,可是贵族都还在,复国主义者数不胜数,他很害怕秦国正在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的时候,敌人会忽然袭击,发动叛乱,故而,赵括还是保留了五万的常备军队,要知道,这个数字比汉朝的常备军队数量还要多,在如今的生产力之下,已经算是穷兵黩武了!

    可是赵括必须要保证如今这个过渡期的安全,这些常备军队,因为完全脱离农业生产,整日操练,他们的战斗力会更加的惊人,汉朝设立常备军队,在讨伐敌人的时候就是以常备军队为主,然后临时召集一些良家子来辅佐,随后进行战争,这使得汉朝的军队战斗力高的惊人。

    可若是这样的常备军队受到极大的打击,全军覆灭,那就要出很大很大的问题了。历史上,常备军导致王朝翻车的情况不少见,例如在东汉末年,一位不太出色的将军带着北军讨伐敌人,弄得北军几乎覆灭,接下来,当国内出现了大规模叛乱的时候,庙堂就慌了..连忙从三河召集良家子组织骑兵军团....甚至需要郡县自己召集士卒来应对。

    故而赵括对这支常备军的要求是很高的,一定要肩负起保护国家的重任,这支常备军队,当然也不能用过去的办法进行操练,赵括和尉缭制定了一套新的操练体系,赵括是照抄后世的,而魏缭负责结合当下,他们这套操练体系被称为《练兵纲要》,这也直接就奠定了从这之后的军队操练与整编体系。

    赵括虽然知道的不多,可是他经历过军训,他知道士卒们应该要接受什么样的训练,什么的训练能让军队保持强大,这训练体系不只是说体能训练,体能训练并不困难,赵括提出的先进练兵办法里包括对士卒们的思想教育,也就是要让士卒们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自己的职责是什么,要让士卒们拥有文化水平。

    要操练出一支有文化道德素养,战斗力高强的新军队,一如往常,赵括还是说空话而已,什么文化操练,什么思想操练,什么团体,什么意志...他说的头头是道,可是具体施行的时候这就成了魏缭来操办的事情了。魏缭成功的沦落为了赵括手下又一个工具人,嗯,像他这样的工具人,赵括手里还有千千万个。

    魏缭虽然觉得头大,可他也认同赵括的治兵理念,尤其是当赵括直接搬出荀子曾经点评天下军队的道理,直接说要打造出一个仁义之师的时候,天下的儒生可谓是非常的开心。他们认为赵括在执行儒家的思想,当然,赵括是杂家,说难听点,杂家就是一群不劳而获,整天想着偷别人东西的人。

    什么有用,就拿来为我所用,没用的就直接抛弃。

    同时,赵括觉得,在如此培养常备军队后,等过个十几年,或者有士卒受伤退役,那这些人就可以成为基层的官吏...因为他们拥有文化,个人道德素养也很高...赵括的目光还是比较深远的,在制定练兵纲要的时候,他甚至还参杂了不少的私货,加了点将来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

    赵括觉得,等到常备军队完全成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秦国了。

    同时,本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想法,他还在支持墨家来研发一些先进武器,赵括厌恶战争,可是一个国家如果疏忽了对国防的建设,那就会出大问题。赵括脑海里有太多的想法,从连发弩这样到火器大炮,可惜,赵括在穿越群体里显得太过普通,他根本就不会打造这些东西。

    他讲述给墨者的时候,墨者也是一脸的茫然。

    这有点太超出这个时代的水平了,墨者们根本无法打造出来....兵农分离之后,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对百姓的操练问题,赵括觉得,可以停止对百姓的操练了,在秦国,男人长大之后都要接受军训,甚至在赵,魏都是这样的,只有齐国不是如此。赵括觉得,可以按着乡为单位来锻炼一下百姓,但是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将他们变成待命的时刻准备上战场的士卒。

    分离之后,军功制也就被瓦解了,赵括的新爵位颁发之后,很多人保留了原先的爵位,可是他们却也没有办法继续往上爬,他们心里肯定是不喜欢新政的,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通过其他办法,例如务农,研发,开垦等等。各种不同类型的爵位出现之后,秦国进入了一段较为混乱的时期。

    因为改革变动太大,故而出现政务上的混乱,这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皇帝不这么认为,他看到地方的上书之后,非常的生气,罢免了不少的官吏,要求地方官吏即刻整顿,即刻接受!因为这件事,赵括有些生气的去找了嬴政,自从一王天下之后,嬴政的性格愈发的霸道。

    虽然面对赵括还是恭恭敬敬的,可是骨子里的那种蛮横与霸气却有些藏不住了。

    君王有这样的胆魄是好事,有些时候也是坏事。

    赵括真的很担心,哪一天自己不在了,嬴政就会暴露出自己最霸道的那一面,开始不管不顾的大治天下,他相信嬴政一定能做出很多非凡的事情,例如击败匈奴,征服南越,修建一条让人震惊的城墙,修建只能让他通行的驰道,修建一个没有人比得上的陵墓...可是,赵括最害怕的也就是这些。

    不是说这些不好,不应该,只是,嬴政不能太急,几代人的事情,若是强行给按在一个时间里去完成,那会造成太大的危害,故而,赵括在担心之下,就有些生气。他走进王宫的时候,弯着腰,低着头,小步走到了嬴政的面前,口称陛下,俯身大拜,这个举动,吓坏了皇帝,皇帝猛地跳了起来,急忙将他扶起。

    “您这是做什么?”

    “臣是来拜见陛下的。”

    “父亲....我做错了什么,您骂就是了,您不要这样...”,嬴政沉思了片刻,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赵括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臣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来拜谢您的。”

    “臣听闻,您一夜之内,竟罢免了六位县令,只是因为他们来不及完成对爵位的改变....他们不是在燕就是楚,您的命令感到他们身边都要几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他们都没有能完成,这实在是他们的过错。您为了百姓不为爵位担心而严厉的处置他们,百姓们是非常开心的。”

    “我听闻,您又接见了郑国,准备动用数百万人来修建水利,同时,您还询问李斯是否能修建一条可以让您直接前往齐国的道路,这很好啊,百姓们刚刚结束战乱,正是闲着不知该怎么做,在家里都快闲出病来,让他们全部去修水利,这是非常好的,何况,您要修建那么奢华的道路,百姓们站在道路边上观望,心里不知该多为您而开心啊。”

    嬴政在瞬间脸色就有些涨红了,他也明白赵括为什么来找自己了,他低着头,说道:“水利之事,我已经往后推迟了几年,驰道的事情,李斯说出费用后我就没有下令去修建了...”

    “我希望,您每年都可以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坐上马车,不要走驰道,就偷偷的前往各地去看看,看看百姓是如何生活的,去听听,听听百姓是怎么说的...”

    “我明白了...”,皇帝低着头受教。

    赵括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离开了王宫,嬴政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父亲年纪越来越大,怎么说话都变得像戈公了?不过,赵括的到来,也的确是让嬴政冷静了一下,在百废待兴的时候,冒然的做事,或者太过苛刻的要求大臣官吏,似乎都不是好事。嬴政撤销了自己的罢免令,决定给与他们一次机会。

    “听闻,你最近和那些儒生走的有些近....”,赵括一边书写,一边询问。

    扶苏坐在一旁,正在为赵括整理文书,听到赵括的询问,他平静的点着头,说道:“他们前来拜访,我觉得他们的话很有道理。韩非子告诉我说:治理国家要警惕所有人,不能相信任何人。儒家的学者告诉我:治理国家要尊敬大臣,要重视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来辅佐自己。”

    “我觉得儒生说的更有道理,难道大父不这样认为吗?”

    赵括停下了笔,他转过头来,打量着扶苏,无奈的说道:“难道两者就不能兼备吗?尊敬大臣是对的,不只是大臣,任何人都应该被尊敬,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欺辱他人。可是,你作为君王,就要担起天下的重任,你不能轻信大臣...如果作为君王的受骗了,那就是齐王建这样的下场啊。”

    “可是...我不会去宠信后胜那样的人,我会尊敬我的大臣,会放心的任用他们,但是如果他们犯错,我也会去处置他们。如果父亲不信任文信侯,不信任您,不信任诸多将军大臣,他能有今天的功业吗?”,扶苏反问道。

    赵括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你所想的,和你能做的,大概是不一样的。”

    “这样吧,你明天就去会稽。”

    “大父...我为什么要去哪里?”

    “去哪里当个乡中官吏,我会吩咐赵康,让他不要庇护你...我得让你知道,心里所想的,跟你现实里所遇到的,未必是一样的,你这次前往,就不许说你的身份...你就是个普通的毕业生。“,赵括说着,扶苏并没有拒绝,甚至他还非常的期待,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出一些不同的事情来。

    扶苏带着赵括的书信来到王宫,告诉皇帝自己要前往会稽的消息的时候,嬴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他觉得父亲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而且赵康也一定会保护好他,嬴政完全不担心。扶苏就这样离开了咸阳,而赵括则是继续忙着学校和制度改革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在这一天,忽然传来了噩耗。

    农家弟子找到了赵括,告诉他,展逝世了。

    赵括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

    在当今这些学者里,得到赵括尊敬的人并不少,而展又是最让赵括敬佩的学者。展出身贫寒,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姓氏,纯粹的黔首,在成为农家的领袖后,他的眼前没有功名,没有富贵,他几乎没有什么物质上的追求,春夏秋冬,他都是穿着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在耕地里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忙碌着。

    他勘察土地,寻找治理害虫的办法,改善土地质量,一心所想的只有脚下那黝黑的土地,土地上那些贫苦的人。他不求任何回报,甚至,他都不愿意休息片刻,他曾徒步走在秦国的边陲贫瘠耕地上,也曾冒着寒风来到燕国的黑土地试种,也曾踏着水来查看楚国的土壤.....

    这样的人很伟大,带着一种莫名的震撼,仿佛一座高山,不,仿佛那天空一般。总是有小人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这些人,作秀,伪君子,骗子,说空话...值得庆幸的是,很多很多伟大的人,他们都已经入土了。

    这意味着他们永远也不会听到后来的坐享其成的小人们恶毒的以怨报德的攻击,也不必看到他们令人作呕的脸。

    展一直都很健康,可是他的确很年迈了,这一天,他一如往常的跟着弟子们前往耕作,有些累了,他就背靠着一棵大树休息,而这么一闭眼,就没有再睁开双眼了,当赵括过去的时候,展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他背靠着树木,耷拉着脑袋,满脸的惬意与笑容,他很安详的在休息。

    他的衣服依旧那样的脏乱,一旁放着一把险些用烂了的锄头。

    赵括抿着嘴,许久说不出话来。

    老人安静的坐在耕地边上,惬意的休息,这一幕很美,很安详。

    赵括忍不住的,伸出手来,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尘。

    “辛苦了....休息一会吧。”

第四百五十八章 汉才秦用

    “孔子让君王施行仁政,墨子让人们互相爱戴,老子告诉大家不要争利。”

    “可是我认识一位圣贤,他不善言语,他不能劝说君王该用什么样的制度,他也不能告诉百姓们当如何提升自己,如何与他人相处。可是我从不曾见过有德行和功劳像他这样的人啊!他整日穿着破旧的衣裳,带领着自己的弟子们不穿鞋子走在耕地里,耕地里的荆棘也不愿意伤害他啊!”

    “管子里说:百姓的粮仓充足,丰衣足食,才能顾及到礼仪,重视荣誉和耻辱。如此看来,能让百姓的粮仓充足的人,定然是要比教会他们礼仪的人要更加重要,古代的神农,如今的展,就是这样的人....”,赵括亲自为展所书写了祭文,宣告天下,农家的人向来是没有办法来名流史册的。

    大概是因为他们只会做,而不会说,他们不能写出太多文章来,也没有办法一天到晚去拜见君王劝说他们,故而他们也就如此被淡忘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唯一留名的许子,留名的原因居然还是因为与孟子的辩论,这未免是有些可笑的。赵括不希望这样的人就如此被遗忘,在莫大的悲痛之中,赵括写下了祭文,这也是他第一次书写祭文。

    皇帝大惊,在与李斯等人商谈之后,追封展为彻侯,让这位在无形之中为秦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得到应有的尊敬。展若是听闻了这些,大概也不会太开心,他向来就不在意这些,不然,就凭借他弄出的那些农业技术,彻侯的位置怎么也能拿到手。展毕生的愿望,就是让天下百姓们吃上一口饱饭。

    在这一点上,他与赵括有着惊人的相似,故而,两人也是很好的朋友。

    赵括的朋友又少了一位,在偌大的咸阳里,赵括与吕不韦这两个老头互相依偎,他们常常会回忆从前的过往,说起当初威慑天下的武安君,说起让人惊惧的应侯。吕不韦如实的告诉赵括,比起武安君,他更害怕应侯范雎,那是一个不择手段,脑海里只有利用,总是想着一石多鸟的冷血狠人。

    吕不韦说自己初次拜见他的时候,看着范雎脸上的笑容,一时间毛骨悚然。

    而赵括却说,他很怜悯应侯,应侯是一个可怜的人。若是当初的魏齐没有那样羞辱他,或许天下就不会出现那么一位凶残狡诈,令人丧胆的秦相了...而魏国丢掉原先的地位彻底走向衰落也就是在这个时期,除却魏无忌时期,魏国就再也无法击败自己的任何一位敌人了。

    两人的谈话,总是被服侍吕不韦的一位小吏所记录下来。

    两人什么都说,小吏所记录的纸张都快放满一个屋子了。

    两人常常点评过去的那些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从应侯武安君,到赵国的那些老将军们,再到其他国家的那些贤人,如龙阳君,如春申君,如景阳这些人。

    丞相府内,李斯眯着双眼,打量着不远处正在办公的年轻人,这位年轻人唤作萧何,赵括几乎没有多说什么,就将他丢在了自己这里,还要自己好好培养,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继承者?李斯最开始还以为这个年轻人是赵括的弟子或者亲戚,可是在谈话里得知,这位年轻人来自楚地,与赵括没有任何关系。

    他本来是找赵括求学的,结果武成侯就将他给送到了这里。

    李斯实在是无法理解武成侯的用意,直到他开始安排这位年轻人做事的时候,他才是被吓了一跳,这位年轻人过目不忘,看文书就跟喝水一样,翻一翻就全部记住了,而且往后无论是什么时候,李斯忽然询问,他都能回答出来,对答如流。张苍有些不服气,也想要跟着他那样来学习,结果却什么都看不下去了。

    两人还是不太一样,虽然都属于博览群书,涉及范围广泛的能人,可是张苍是因为喜欢读书而读书,萧何则是为了增加知识而读书,张苍读书更认真,所读的闲书比较多,而萧何则是读一些专业性书籍。不过,应该还是萧何比较厉害,毕竟张苍是有着良师指导,而萧何则是自学成才。

    李斯本来还以为不然,光能背书有什么用呢?还得要会用,只是会背,到最后也难免会是韩非这样的“无用之人”,可是,萧何所表现的不只是惊人的记忆力,他做事条理清晰,效率很高,李斯给他下达的任务,他解决起来比张苍还要快,这让张苍非常的郁闷,同样是年轻人,两人都有着傲气,不愿意低头。

    只是,萧何的成长速度太过惊人,而张苍这个超长待机还没有读完他该读的那些书,这就导致目前的萧何在各方面上来完全碾压张苍,当然,即使是在真正的历史线里,张苍虽然很厉害,可比起萧何,大概还是要差一些。萧何的内政本领,是包含了理论与实践,他两个都行,当然,侧重点是实践。

    他不如如今步入巅峰时期的李斯,可是在他的巅峰时期,他跟李斯,应侯这些人是同一个级别的,甚至位置可能更靠前。萧何按着汉朝的国情,弄出了一套太平时的律法,制度,赵括如今沿用的很多改革,其实就是在抄萧何....萧何没有自己的门派,他没有老师,他是自学到这个地步,这天赋就让李斯韩非都显得有些不如。

    如今的他,通读了马服书,又见到了作为大臣天花板的李斯,韩非等人,将来的成就,大概已经失控了。想想一个天赋惊人,而且不再自学,拥有了一群天花板可以随时提问,那这厮的将来该有多可怕?李斯反正是被吓到了,要不是萧何的年纪太小,李斯都快想办法将他杀死了。

    萧何的年纪和李斯的儿子差不多,他就是再出色,也绝对不可能赶超李斯如今的地位,要知道,秦国与秦朝的转变,都是李斯一手来做的,萧何如今没有能力来做这些,可能以后会有,可那个时候,只怕李斯老的都走不动路了。何况萧何与赵括的关系不太一样,赵括大概也是看上了他的天赋。

    而且,他将萧何领到自己这里,又说出让自己教他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要将他培养成将来的丞相。李斯看了看张苍和萧何,心里恍然大悟,未来的左右丞相啊?李斯看着埋头书写,不假思索的写完一篇又一篇命令的萧何,又看着揉着额头发呆的张苍,他不由得为这个小师弟叹息,可惜,同样是人杰,你却有这样可怕的对手。

    当然,李斯若是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弟在历史上的年纪,他大概就不会再为他感到遗憾了,张苍在历史上的寿命可以与庞公媲美,他大概活得比庞公还久,跟赵佗大概差不多。萧何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熬死了汉初的贤才们,甚至熬死了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孙子...到最后,他成为大汉的栋梁大臣,谁看到都要低头的那种,皇帝都得客客气气的问候拜见。

    大器晚成,或者说一生的积累到最后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芒。

    萧何过的很开心,他没有想到,武成侯如此看重自己,直接像丞相举荐了自己,赵括举荐的人不多,可各个都不是平凡的人,在得知萧何是被武成侯举荐的人之后,咸阳的权贵全力拉拢萧何,不是想让他变成自己的帮手,是想要将女儿嫁给他,让他变成自己的女婿。

    萧何脑海里有很多的问题,从前他只能自己去思索,而如今,他却可以随时提问,遇到律法上的问题,他就去找韩非,韩非从模样上来看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实际上,探讨律法的时候,他非常的认真,有耐心,一遍一遍的指导,任何理论上的问题,包括制度演化,税赋制定等,韩非总是说的头头是道。

    这让萧何受益匪浅,韩非将自己的全部藏书都送给他来观看,并且拿出了珍藏的马服书手稿....

    而在实际性的问题上,例如学校祭酒的俸禄该是多少,他们是否要休假,是否要从事耕作,到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去问李斯了,李斯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面对萧何的询问,他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讲述的虽然粗糙,可是萧何还是能明白很多的事情,甚至是张苍,都能帮到他。

    因为张苍的数学很厉害,很多时候需要计算,张苍就告诉他一些简单的数学运算规律...萧何为人谦逊,没有天才的傲气,他面对张苍也非常的和气,至少在明面上,从来不会跟他争执什么。这样的性格是赵括最喜欢的。在忙完一天的事情后,萧何就会去拜见赵括。

    在赵括这里,他能学到的就更多了。

    赵括和吕不韦在聊天,他就坐在一旁听着,心里总是有着很多的感触,张苍原先来到赵括这里,都是奔着图书去的,如今看到萧何整天陪在赵括的身边,他心里莫名有些生气,明明是我先!故而,从那之后,他也常常故意坐在赵括的身边,询问一些知识,萧何的到来打破了张苍那种高高在上的心境,让他也开始发奋图强。

    果然,只有天才才能给天才压力。

    赵括再一次给萧何讲述了不少的内容,吕不韦也是在讲述自己的看法,几个人聊了片刻,赵括看向了萧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问道:“你在丰认识一个唤作刘季的吗?”,萧何一愣,他点着头,说道:“我的确认识,他是丰里一位...游侠,虽是游侠,可是他待人宽厚...我们也都愿意跟他结交...”

    “那他还在丰吗?”

    “不,他不在,他先前去了魏国,从此再无音信....可是您怎么会知道他呢?”

    “有故友与他有亲...无碍。”

    .......

    中阳里,大老远的,就看到一架马车正缓缓朝着这里行驶而来,而道路上的众人,看到这车,心里就明白,坐在这车上的人,爵位定然是不低的,正准备行礼,却忽然看清了马车上的人,坐在马车上的不是别人,他们擦了擦双眼,再三确认,这不是刘家的那位无赖子吗??

    刘季满脸的笑容,坐在马车上,傲然的看着那些同乡,远远的朝着他们示意。

    等到那些乡人聚集的时候,刘季让驭者停下来,自己是跳下了马车,笑着跟同乡行礼拜见,他说道:“各位!我又回来了!多年不见,毋恙?”,众人惊讶的打量着他,看着他穿着一身很不错的衣服,戴着冠,佩着剑,脸上满是困惑,他们问道:“你这是做了官?”

    “哈哈哈,不才担任兰陵县尉,这次前来就是来拜访父母的。”,刘季说话时非常的骄傲,毕竟这位置可不低,这一路走来,乡野官吏纷纷出来拜见,不敢对自己无礼,刘季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在原先,秦国发动对其他地方的战争,都是召集老秦人来作战,根本不会用征服地的士卒,就是新秦人都不多。

    这是为了稳固老秦人的地位,而在赵括的影响下,秦国对各地的百姓一视同仁,还急着打破爵位,故而就征用了很多各地的士卒,让他们也来享受一下军功制的福利,而在各国的乡野里,能人不少的,刘季正好就是这样,他的武艺不错,学东西很快,也懂得交朋友,这让他在军中如鱼得水。

    他因为与同僚的关系被他们提议做了什长,随后又带着自己的这些人在几次大比里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作战的时候更是接连立功,他一直都在学习那些将校们带兵打仗的办法,功劳越来越大,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士卒们愈发的喜欢他,就这样,通过两次战争,刘季一路狂升,疯狂升级。

    秦国的一视同仁,这样的大撒福利,挖出了很多的人才,那些在原先的国家里没有用武之地,没有晋升道路的人,在如今的秦国都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刘季就听说了丰里还有一个唤作曹什么的,因为作战英勇,跟着马服君立下了赫赫战功,被马服君看中,直接带去了会稽郡,担任自己的左右手。

    比起那位同乡,刘季这成就还是不能算太高。

    在乡人们那羡慕,嫉妒的眼神里,刘季大笑着,步行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的叔叔刘季

    我叫刘信,小时候,家在中阳里,并不是有钱的人家,也就是刚刚够生活罢了。我父亲逝世了,家里全靠我的仲父耕作来维持,除却他之外,我还有三个仲父。

    大父对我们的拮据生活感到非常痛苦,可是每到晚上,大父都要衣冠整齐的到里外去散步,那时候,只要一看见从远方回来的马车行驶进来,大父总要说他那句永不变更的话:“唉!如果刘季竟在这只船上,那会叫人多么惊喜呀!”

    父亲的弟弟刘季叔叔,那时候是全家唯一的希望,在这以前则是全家的恐怖。据说他当初行为不正,爱糟蹋钱。在穷人家,这是最大的罪恶,逼得父母动老本,那就是坏蛋,就是流氓,就是无赖了。刘季叔叔把自己应得的部分遗产吃得一干二净之后,还大大占用了我其余几个仲父应得的那一部分。

    他随后前往魏国,渺无音信。

    有一位官吏说:刘季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定然是有了不低的爵位。这话使我们家里人深切感动。刘季,大家都认为分文不值的刘季,一下子成了正直的人,有良心的人。

    在这一天,一如往常的跟朋友们吹嘘着自己儿子的刘太公,忽然从乡人这里听到了刘季回来的消息,刘太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狂喜,他猛地跳起来,就朝着门口走去,与此同时,他的那些朋友们也是跟在他的身后,都想要看一看这个如今正直的大人物。大老远的,刘太公就听到了儿子那熟悉的声音。

    刘季正被乡人围着,这个当初被人看不起的无赖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大人物,没有人再敢如当初那样嘲讽他,只是听着刘季来讲述自己的经历,说着自己见过的那些大人物,刘季知道这些人啥也不知道,也就放开胆子胡吹一顿,什么见过王翦,在武成侯麾下当过兵,跟他一起吃过饭,可谓是张口就来。

    当然,他吹的也是有理有据,他的确见过王翦,王翦当时来巡查军队,他也见过武成侯,跟他一起吃过饭,因为武成侯每顿饭都是跟将士们一同吃的...刘季正在吹着呢,刘太公挤开了人群,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站在他的面前,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刘季看着面前的父亲,那一刻,他也沉默了下来。

    双眼瞬间泛红,沉默了片刻,刘季忽然笑了起来,他咧嘴说道:“您当初该多给我一些钱的!”

    儿子还是这副模样,无论地位如何,刘太公也是大笑着,拽着儿子的衣服就将他带回了家,对于刘季的今日,他的哥哥弟弟,包括侄子刘信,都是客气了很多,他们甚至有些拘束,毕竟如今的刘季这身黑色的衣裳,就足以让人害怕了,态度没有变化的,只有母亲了。

    父亲都不再像从前那样骂自己,只有母亲,还是握着自己的手,哭着询问他是否吃了苦。

    刘季其实是个很孝顺的人,无论是对父亲还是对母亲,虽然常有人用“分我一碗”来嘲讽他,可实际上,在那时,只有这样的话才能保护他的父亲,在当上皇帝之后,刘季面对父亲都格外的尊敬,老父亲偶尔打骂,他也能忍着,后来有大臣劝说刘太公,说你只是个臣,你儿子是皇帝,你不能这样对他。

    刘邦听闻,直接给父亲封了个太上皇。

    刘季真的很享受这样出人头地的生活,他也就给父亲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他前往魏国的时候,信陵君已经逝世了,士卒们将自己抓住,有一位长安君,是当今皇帝的胞弟,他将自己的流亡罪变成了迁徙,让自己从“在秦地逃窜”变成了“逃离楚国迁徙秦国”,从而成为了秦国的移民。

    秦国对移民非常的亲切,甚至分发土地,可是刘邦又喜欢耕作,可是在秦地他不敢任性,只能无奈的耕作,如此过了一段时日,忽然爆发了对楚国的战争,正在耕作的刘季也趁机学会了秦语和秦文字,又从亭长那里学习了律法,随即参加到军队里。按着秦国原先的规定,定居秦国三代的秦人才有资格当士卒。

    是武成侯改变了这一点,刘季顺利的进入军队,从此开始了升级之路。

    人们总是喜欢放大历史人物的一个方面,然后忽视他的其他方面,好像刘季就只会耍无赖,自己没有半点的能力,就好像刘备只会哭,屁事不会,说什么刘季是跑出来的江山,刘备是哭出来的江山...这就有些不切实际了,刘季本身的军事能力,行政能力都是非常杰出的,同时他人格魅力极高,算是个缩小版的有野心的更接地气的信陵君。

    接下来的几天里,又有地方的官吏来拜见刘季,刘季对这些人也是客客气气的,如老朋友那样对待,他甚至记得那位战友的名字乃至籍贯,这让那位关系不是很亲密的战友瞬间被他打动,将他当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刘季也没有闲在家里,他要让更多人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他就在各地乱转,听着那一声声夸赞,看着那些羡慕的目光。

    “兄长...你这衣服是哪里买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刘季身上的黑色官服,不由得问道。

    刘季敲了敲那小子的脑门,说道:“什么兄长,要喊仲父。”

    小家伙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被刘季这么一敲,瞪大了双眼,气呼呼的看着他,说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我呢?你不怕等我长大了,再把你打回来吗?”,听到小家伙这么问,年轻的刘季更是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他低着头来,看着面前的小子,说道:“你就是长大了,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啊。”

    “那你等着吧,等我长大了,就要把你绑起来,天天打你的额头!”

    “哈哈哈~~”,刘季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孩子?”

    “我是我父母的孩子!我叫樊哙!”

    刘季大笑着,离开了这里,并没有将这个小孩子放在心里,实际上,樊哙的年纪不大,比起刘季要小十几岁。故而樊哙对待刘季大概不是将他当作朋友,而是当成兄长或者值得信任的长辈来对待的。在历史上,若是说最能打的将军,争议定然是很大的,能带兵打仗的将军实在太多了。

    可若是说武艺最强,最勇武的,那樊哙绝对能在第一梯队。

    很多人都知道项羽之勇,史书里也记载项羽一个人连杀一百多人的记录,这就非常吓人了,个人勇武达到了极点,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樊哙的个人勇武也是属于天花板级别的。

    曾经有那么一位猛人,第一次参与战斗,拿着长矛乱杀,一战下来砍下了十五颗人头,顿时就从普通的士卒升级到了第六级的官大夫。然后第二场是攻城战,他不顾箭矢横飞,第一个冲上了城头,再次乱杀,最后清点,好家伙,二十三颗人头,直接升第七级的公大夫。

    第三场还是攻城战,这猛人再次第一个破城,击败丞相的儿子,只是状态不好,只砍死了十六个,再升一级到公乘。第四场他围困郡守击退了援军,大概是因为不再那么迫切的需要军功了,杀了十四个,抓了十一个。第五场就是一场大战,或许是有人吐槽他实力开始倒退,不能再保持从前的勇猛。

    猛人怒了,这一次的大战,他一个人砍下了六十八颗人头,抓住了二十七个人,弄得军中将士瑟瑟发抖,不敢抬起头来看他的脸,再次开始跳着升级。类似的场面一次次的出现,猛士不再愿意杀普通士卒,开始专门挑选都尉将军之类的杀,普通士卒看到他都降了,最高记录是俘虏了一百十六个人,降服一千多人。

    是否觉得有些虚幻?

    实际上,这是原本历史线上刘邦军队里实打实的功劳簿,也就是樊哙的战绩,不加一点水分的。

    项羽连杀一百人,这看起来有些虚幻,也不是非常的精准,太史公写史,也是避免不了夸大,因为不少东西都是道听途说,而且太史公也总喜欢用写小说的手法来写历史。当然,史记虽然难免有夸大的成分,可总体来说还是很符合历史的。

    而樊哙这个功劳簿,就是实打实的记录了,这厮的战绩太可怕,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当汉朝这些可怕的家伙们开始成为秦人的时候,秦的辉煌大概是可以继续的。

    ........

    而在此刻,公子扶苏也是来到了南方。在这一路上,还没有立冠的公子,好奇的看着沿路的情况,自从离开咸阳之后,他就换了个身份,他不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秦太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室弟子,刚刚通过考核,准备前往会稽郡任职。只有抛弃了自己原先的身份之后,扶苏方才看到了最为真实的秦国。

    很多事情,似乎跟这位年轻人所想的不太一样,在离开咸阳之后,走出了函谷关后,他的世界居然出现了动摇,他本以为,所有地区的官吏都是如咸阳那样的清廉正直,可是,他遭遇了几次恶意的盘问,对方要求他交纳过路费用,当年轻人愤怒的搬出律法的时候,却是被狠狠的笑话了一通。

    当地官吏以通行证似乎是伪作的借口将他扣留下来,他们说,只要扶苏能交一点点钱,就可以安心离开。扶苏并没有选择妥协,他执意要向上层检举的时候,对方才有些惶恐,想要在暗中除掉扶苏这些人,若不是三川太守“凑巧”来这里巡视,只怕扶苏就要秘密死在牢狱里了。

    这让扶苏非常的生气,仁义君子头一次如此愤怒,他急忙给咸阳上书,告知这里的情况,而三川太守的脸色煞白,将郡县几个官吏迅速下狱。扶苏继续赶路,在这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他看到了歹毒的酷吏,为了政绩恶意的为难他人,有善良的官吏,会亲自帮助地方百姓,却被认为是装腔作势,受到排挤....世界并不像扶苏所想的那么美好。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扶苏就皱起了眉头,秦国的制度说起来很优越,严查贪官污吏,用律法治理国家,可是无论多么严厉的制度,总是也避免不了罪恶。这才是现实,现实里的秦国,并没有咸阳中所看到那么美好,同样有着贪官污吏,同样有着庸碌无能的官吏,有盗贼,有奸商....

    当扶苏来到了会稽郡的时候,他最先前来拜见仲父。

    赵康眯着双眼,看着面前的扶苏,读了读父亲的书信,他咧嘴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一路上前来,有四五个县令被杀,一位太守被罢免...弄得我可是心惊胆战的啊....”,扶苏面对仲父,这一路上所带来的不安,也都消失了,仲父坐在那里,犹如一座大山,扶苏就将自己心里的委屈,这一路上的见闻都告诉了赵康。

    赵康认真的听着,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惊讶。

    “不过,仲父这里,想来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我听闻,您是南方最出色的太守...在您这里,大概是遇不到小人的。”

    “哦?”,赵康一愣,随即眯着双眼,他说道:“我只是一个凡人,并非是父亲,我又如何能确保我周围都是些贤人呢?算了...我知道什么职位最适合你了。”

    扶苏有些茫然的看着赵康,第二天,他就被任命为了有秩,有秩是乡官,主要是负责监督和统计。扶苏很开心,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帮助仲父来选出郡内的那些不轨之徒。可是,当他真正开始到达地方的时候,他所看到的都是些正人君子,这些人让你找不到半点的罪行,有百姓来找他,状告某位官吏,当他决定审判的时候,百姓又忽然改口,低着头,再也不敢言语。

    而都邮这些上级官吏,对自己格外的严厉,自己数次上书,都被驳回。

    扶苏总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做事就这么难呢?

    为什么这跟自己从书籍上所学的东西不太一样呢??

    ps:不知为什么,忽然开始喜欢读过去课本里所学过的那些名篇,小时候读的漫不经心,如今再次阅读,却有很多不同的感觉....

第四百六十章 不该是这样

    扶苏所想的,七国人民手牵手共同迈向太平盛世的场面并非出现...楚人对秦国的抵触情绪非常的重,他们常常私下里怀念将军项燕,甚至为他祭祀。扶苏是半个楚人,身上还有楚宗室的血统,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按着血统来说,那秦王有不少的王都是半个楚人,也没看到这些人对楚国有多么客气。

    扶苏第一次发现,天下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美好,楚人对秦国的认同感极低,明面上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在私下里,他们还是会抱怨,会怀念。七国,大概都是这样,百姓们虽然不可能像将军们那样为国而死,可是不敢反抗,难道还不能保持沉默吗?秦国的很多制度,在地方执行起来比较困难。

    就是因为百姓的不配合,而面对这些刁民,秦国的官吏有些时候也只能拿出一些冷血的手段,在扶苏看来,楚地有不少的酷吏,而这些酷吏又恰恰是维持了此地太平的人,正是因为他们残酷严厉的手段,楚人才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只能被迫的配合。这些年来,儒家一直都是在说仁政,包括赵括也是如此。

    扶苏一直都觉得,如果是自己来治理天下,就一定会奉行以道德教化百姓的办法,让天下不再有那么多的酷吏,可是具体下来的时候,道德教化却不如律法威严更好用。楚地的三老,楚人可以自己推举出几个人,然后由地方来决定任用谁来担任,这些三老整日召集百姓,给他们宣讲大一统理论和个人道德。

    可还是有人任性的做一些违背秦律的时候,只有将秦律的大刀砍掉这些人的首级的时候,其余人这才缩紧了脖子,不敢再任意妄为了。

    在会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扶苏的身份,除却赵康之外,就只有他的郡尉知道,那是一个唤作曹参的年轻人。赵康因为事情忙碌,无法照看扶苏,就让这位深受自己信任的年轻人来负责保护扶苏。扶苏最初担任有秩,几次统计粮食出产,却发现了问题,可是他上书无门,上头的官吏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各处都是互相推脱,一怒之下,他直接上书赵康,可是也没有等到赵康的答复,县中官吏对他越级上书赵康的事情非常生气,他一下就从有秩掉落到了里监门的位置...这都不算是官吏了,只是在里外守门。在这里,扶苏反而是受到了百姓们的喜爱,百姓们对这位愿意为他们请命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常常邀请他前往自己家居住,得知扶苏的母亲是陈人,这些人更加开心,扶苏在百姓家里用食的时候,就常常能听到百姓们抱怨,“趁着秦法还没有禁止我们吃饭的时候,得多吃一些。”,扶苏苦笑着,他当然明白百姓们的意思,楚人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还是因为他们无法适应秦国律法的苛刻。

    楚人是非常浪漫的,想想他们还专门有个节日,男女在这一天会出门,寻找让自己心动的人,然后狠狠来上一炮,年轻人每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他们心里渴望美好的爱情,他们会想办法来化妆,让自己更加好看,男人们坐在马车上,高声歌唱,任由马车将自己带到随意一个地方去,女人则是在道路上站着,看到自己喜欢的未婚男子,就直接跳上他的车。

    可是这些在秦律看来,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一天天不去耕作,在这里唱歌?抓起来剃胡子!一天天不去耕作,在这里打扮求爱?抓起来剃胡子!总之,秦国这个严谨的国家遇到楚国这个天真烂漫,甚至带点二的国家,文化上的冲突就很明显了,老秦人穷苦惯了,他们的生命里只有两件事,耕作和战争。

    而楚人的生活当然就更有格调,这大概也是楚辞之所以诞生在这个国家的原因,你让老秦人来唱一首楚辞这类的歌词,你就会觉得怪怪的,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尽管赵括已经在想办法改变秦国的方式,想要让秦人的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可是他在制度上的改革还没有完成,宽松律法也是在进行。

    只有抛弃了公子的身份,扶苏才渐渐融进了这个真正的世界,这跟儒生们所讲述的不同,地方百姓们对礼仪,对所谓的德教都没有什么兴趣,他们更在意的是吃的饭,穿的衣裳,他们希望能多生几个孩子,他们希望税赋低一些,他们不想去奔赴徭役。扶苏也渐渐从一个贵公子,成为了底层的官吏。

    在这期间,他真的看到了很多,他看到官吏们横行霸道的样子,他看到底层官吏们对上级的谄媚,他看到了被欺辱的百姓是如何诅咒秦国的,他看到了很多在太阳下所看不到的东西。让扶苏有些惊讶的是,赵康完全就将他当作一个普通官吏来对待,甚至都不肯接见自己,对自己的上书也不理会。

    扶苏明白,仲父这是故意的在磨砺自己呢。

    扶苏渐渐变得跟其他官吏一样了,面对上级的官吏,他也是会笑着面对,遇到一些事情,他也会闭上双眼,假装不知道,偶尔也会跟同僚们保持礼物上的来往,这样的改变,让地方官吏很快就接受了他,官吏们将他称为孺子,因为他年纪实在太小,即使他对外谎报了自己的年纪,可脸上还是有着藏不住的稚嫩。

    他与官吏们同流合污,从一个高贵的公子变成了满脸堆笑的底层官吏,这样的变化,让地方的百姓们对他也是有些失望,不再愿意邀请他前来自己的府邸里,可是扶苏却认识了不少的同僚。同僚们浑身酒气的告诉他,年轻人,这就是现实。你从前那样的莽撞,只会撞得头破血流,如今多好啊?贵人们开心,我们开心,这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招惹麻烦呢?

    扶苏点着头,又给那几个人倒上来自咸阳的美酒。

    扶苏很快就从监门升到了有秩的位置上,几次的大比,其余人也是故意让着她,他们甚至还编出了一个时间表,今年谁第一,谁第二,明年谁第一,共同作弊,互相提携...扶苏又从乡里升到了县里,成为了会稽郡最年轻的干吏,擅长饮酒以及吹捧...直到有一天,赵康来这里巡视。

    在宴会上,年轻的扶苏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正中间,朝着赵康附身一拜,他说道:“拜见郡守,我有事情要奏告。”,赵康冷漠的看着他,就仿佛从来不认识他,在席的官吏们脸色大变,瞪大了双眼,看着扶苏,在那一刻,扶苏拿出了这些时日里自己所搜集的全部罪状。

    从乡野到县里,他共检举了四十多位大小官吏。

    赵康的脸色阴晴不定,凝视着周围的官吏们,而其余官吏瑟瑟发抖,甚至有几个瘫坐在地面上,有县令起身,指着扶苏说道:“这是一个叛贼!”,县令看着赵康,认真的说道:“我听闻,这厮与楚人交好,常言语其母为楚人...我料定他一定是楚国贵族之后,他是想要谋反!想要背叛秦国,光复楚国!”

    “我这里还有他不少贪污受贿,暗中拉拢百姓的罪证!”,县令愤怒的叫道。

    赵康有些呆愣,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县令,问道:“你是说他反秦复楚?”

    县令认真的点着头,说道:“我有证据,并且,他多次诉说自己的母亲是楚人....”

    “混账!!母亲是楚人就是想要光复楚国吗?!那你看我是不是想要光复赵国?!”,赵康忍耐不住,一把抓住县令的脖颈,犹如小鸡一样将他丢了出去,县令哪里受得了这个,被赵康狠狠丢在了正中间,头晕目眩,赵康这才站起身来,犹如雄狮那样看着周围的官吏们,下令道:“都给我抓起来!”

    士卒们冲了进来,在一片哭喊声里,将众人都抓了起来。

    原先的宴席里,就只剩下了赵康和扶苏两个人,扶苏脸色肃穆,再也没有那个油腔滑调的小官吏的样子,赵康眯着双眼,看着他,无奈的摇着头,他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屈服了。”

    “大父曾说过:正义永远不会屈服。”

    “所以你先前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找到他们的罪状...掌握证据?呵,到头来,你还是什么都没有学会啊...”,赵康忽然严肃了起来,他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样子的吗?整个天下,哪里的官吏不是这样的呢?可是,他们没有犯下什么大错,我就可以忍耐,因为我还需要用他们来治理地方...”

    “你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吗?这些人全部被处理之后,还有谁愿意来担任官吏?我该如何治理地方?我自己来做吗?我让你到底层,本来是想让你明白,非黑即白是错误的,有些时候要精明,有些时候要迷糊,可是你倒好,一下子就将我一个县的官吏全部打掉了...今年的大比,全毁了啊。”

    赵康摇着头,他也没有想到,扶苏居然这么的倔强,自己的任命反而是起了反作用,本来是想让看清,结果这孩子一下给自己来这么狠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扶苏肃穆的看着仲父,他摇着头,说道:“我不是这样觉得,错误的就是错误的,正确的就是正确的,那些犯了过错的,无论错误的大小,都应该受到处理,而有功劳的,无论功劳大小,也应该得到奖赏...如果您就用这样的人来治理地方,暗许他们的过错,这是不行的。”

    “大父曾说:通过脏水是不能浇灌出正义的大树,用不正义的手段怎么能追求正义的结果呢?”

    “官吏难道全部都是这样的吗?他们应该是这样的吗?”,扶苏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说道:“我前来会稽的时候,就曾见过正义的官吏,我曾遇到了一个唤作喜的官吏,他认真的盘问我的身份,不索要钱财,秉公执法,却受到排挤..我不相信,处置掉这些恶人,就是错误的。”

    “纵容这样的官吏,就是对像喜那样官吏的不尊重!就是对他们的侮辱!”,扶苏越说越激动,他猛地站起身来,发誓道:“总有一天,我会改变这一切!若是不能完成,我誓不为人!”,听到扶苏洪亮的声音,赵康却没有半点的激动,他耷拉着头,无奈的说道:“你在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学会...”

    “不,我学会了如何分辨官吏,知道了该如何对付他们。”

    “我绝对不会一个人的才能而容忍他的过错...哪怕是有大父那样才能的人,也绝对不能蔑视律法,不能胡作非为!他们都说现实就是这样,可是我知道,现实不该是这样!”

    赵康望着面前的年轻人,看着他澎湃着的热血,无动于衷,只是淡然的说道:“好吧,那你暂时来负责这个县里的事情吧,两个月的时日里,若是县里的事务不能回到原先的模样,我就用囚车将你装起来,送回咸阳去。”

    “唯!”

    赵康离开了这里,坐在马车上,年轻的曹参咧嘴笑着,说道:“公子是一个仁义正直的人啊。”,赵康点着头,“我知道,他待人宽厚,心怀仁义,可是啊....就是太正直刚强,我就是担心太过刚强就容易被折断啊...”,曹参是赵康的心腹,因为两个人的性格差不多,同样年轻,同样勇猛,而且都不太喜欢...读书,故而赵康跟他的关系非常的好。

    曹参笑着问道:“有您在,谁敢将他折断啊?”

    “呵,他比我小那么多,我也不能一直都护着他啊。”

    “无碍,若是哪天您不在了,我可以替您护着。”

    “你这是巴不得我早点死??而且就你这人,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想护着太子?劳烦你先去读几本书吧。”

    “唉...想当初,我也是曾想过要好好读书,当时县里有个远近闻名的天才,三四岁就已经认字了,我的父亲每天都将他拿出来跟我比,我就这样开始厌恶读书了...反正读不过别人,读了有什么用呢?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家里人,光会读书是没用的,我就不信他的成就能比我高!”

    “将来见面了,我一定要好好的羞辱他一顿!”

    “他叫什么名字?”

    “嗯?”

    “就那个天才,不会是叫张苍吧?”

    “不,叫萧何。”

    “那我就不认识了,放心吧,我们这有机会就跟蛮子交战,积累战功,你将来的成就肯定在他之上。”

    ps:萧何和曹参的关系不是很好,可是最后曹参还是能完全继承萧何的制度,不加以改变,这挺让人敬佩的。曹参的性格很闹,喜欢喝酒,喜欢玩耍,可人家还是一个文武全才,当过将军,当过国相,有人说在将军里曹参的功劳是最高的。

第四百六十一章 二圣

    始皇帝二年,末

    新制度已经完全公布,各地都开始更改爵位,以前的爵位不会再被赏赐下来,可是原先有爵位的人也都保留了自己的爵位,并没有被废除。赵括的改革,直接改变了秦国的国本,秦国的百姓不能再参与战争,无法再从战场里得到爵位,嗯,或者说,他们必须要先成为常备军队,才能获得军事爵位。

    而如今,他们想要获得爵位,就只能通过其他办法,要么搞农桑,要么去当匠人,要么就是去求学当官之类的,赵括将职业的限制给打破了,在从前的秦国,籍贯上有一列是表明这一家属于什么户籍,例如你户籍是匠户,那你就安心的去做匠活,如果你敢去经商或者耕作,就要遭受惩罚,不同职业是不能互串的。

    赵括觉得这个不利于发展,从前的秦国之所以这么规定,就是为了各司其职,为了让秦国能变成一个整体来发展,可是如今天下太平,没有战争,赵括就想着要更多的为百姓所考虑,百姓们耕作之余去做点小买卖,去做几个农具,或者将家里的丝拿去卖,这有什么问题吗?

    反正赵括是觉得没啥大问题,就让百姓们自己慢慢发展吧,不要剥夺他们的生计,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可以了。

    而接下来,当然就是对律法的整顿,赵括下决心,要废除那些只适合在战时的律法,而谈及律法,自然是无法避免韩非,如今的韩非贵为右丞相,在百官之中,地位只比李斯要低,嗯,如果不算赵括这个九卿....应当是这样的。赵括跟韩非坐在院落内,赵括再一次说起了律法修订的事情。

    韩非沉默了许久,韩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

    从原先的历史线上来说,他是一个极其复杂矛盾的人,首先,他是一个坚定的法家学派的拥护者,他坚信只有以严肃的律法才能治理好国家,历史的经验告诉赵括,韩非的坚持是正确的,法律的确是一个国家所不可缺少的,也是最重要的。道德只是鼓励,而律法是必须要被执行的。

    可是,韩非的思想里却又有一些申不害的学说,申不害也算是法家的人物,而且,这个人对韩人的影响的确是很大,这让韩非变得好君王权术。怎么说呢,韩非既希望一切都在律法之下被执行,却又希望君王能警惕身边的人,不要相信他们,必要时候甚至可以越过律法来处死这些大臣,

    这有些矛盾,因为君王这样的行为就是在践踏律法,律法服务与君王,还是君王服务与律法呢?

    第二个矛盾点来自韩非对平民百姓的态度,韩非坚决的认为不能对百姓太好,不能惯着他们,不能让他们知道太多,不能让他们自己来思索,要牢牢的绑住他们,要让他们完全服从...可是,韩非却又认为应该施行很低的税收,减少徭役,不要让百姓疲惫,要让他们吃饱喝足穿好。

    这也很矛盾,是为了让百姓过的更好而制定制度,还是为了制度的执行而让百姓过的更好?

    第三个矛盾点来自韩非对韩国的态度,首先,韩非是坚定的统一论拥护者,他认为天下苦于战争,应当被统一,可是韩非心里又对韩国念念不忘,甚至给秦王说出统一天下的时候,都没有制定对韩国的讨伐办法,这最后导致他被秦王所猜忌,因为陷害而死在了牢狱里。

    如果说荀子的魅力来自他的那种自信,韩非的魅力肯定是来自他的复杂,这是一个永远都在矛盾里挣扎着的人。

    而遇到赵括,却放大了他身上的矛盾,让韩非变得更加复杂,却也让韩非找到了一些答案,在原先,他曾提出的几个问题,赵括都有解释,律法至高无上,君王也应该要服从律法。百姓是国家的根本,一切制度都是为了百姓。大一统是必须要施行的,不能迟疑。

    赵括认同老师的说法,可是这也不能阻止韩非对自己的思考,韩非在这样的答案下,又进行了自我辩论,写下了很多的名篇,包括律法精神,君王论,国与民论,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让韩非超过自己在原本历史上的地位,却因为他钻研的这些东西太过繁琐,导致能看懂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这也将韩非捧到了法家圣贤的位置上。

    赵括最终还是教出了一个法家的弟子,可是赵括并不生气,韩非就是这样的人,倔强,固执,他会学习知识,可是他有着自己的见解,想法很难被他人所左右,作为一个二十岁出头就开始想着治理韩国,并且提出了一系列制度的年轻人,他的聪明才智,是没有人可以压得住的。

    荀子不行,赵括也不行,韩非只是将他们变成自己知识的来源,却不会盲目的听从他们的学问,他,是一个懂得自我思考的人。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韩非的作为,认为他在做无用功,只是,赵括心里清楚,韩非到底在做些什么,他在开启华夏法治社会的大门,他所书写的这些东西,那都是一个民族的瑰宝,想想在数百年后,等到社会生产力达到一定水平,有人高高举起韩非的书籍,要求权力归于民。

    韩非听完了赵括的那些想法,他说道:“律法就是为了约束人的行为,您如今要放宽对百姓的管理,您不怕他们会肆无忌惮,会破坏秦国的利益吗?”,赵括认真的回答道:“我不觉得在耕作之后在乡野里散步就能破坏秦国的利益....你说用律法来约束百姓,这我是同意的,可是律法所约束的内容,是人所制定的。”

    “按着时代的发展来改变律法,你自己明明知道新圣的说法,为什么自己却做不到呢?”

    “我不是做不到,我只是担心...按着您说的来执行,那些蛀虫就会扑上来,钻进律法的口子撕咬大秦的血肉...他们不会满足,当我们离开之后,他们会按着您所顶下的惯例,不断的减少律法对天下的约束...儒家这样的蛀虫,他们只知道一味的讨好君王,他们会得到君王的支持,随即律法在权贵面前就变得一文不值。”

    “大一统之后,君王没有了对手,独一无二,他没有尊敬大臣的必要,帝王的权势重,那大臣就不必再想办法做事,他们只要获得君王的宠爱,就是一个无能的小人,都能担任国相。我就是担心,有一天,君王会肆意妄为,没有什么可以限制他,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他,大臣们仗着君王的宠爱胡作非为,君王会让大臣们跪下来听候命令...”

    “大臣们则是不想着建立功业,只是想着如何得到君王的宠爱,揣测君王的心意...地方的富裕人家通过结交这些大臣来欺辱百姓,破坏国家的基础,若是遇到贤明的君王,大臣不能仗着他的宠爱,地方豪强不能仗着大臣的势,那国家还能继续,若是庸碌的君王,从上到下,都将是无比的混乱...国家就一定会灭亡啊。”

    “我所能想到约束这一切的办法,就是严厉的律法和完善的制度,如今您要在律法上打开空缺,我就怕到以后,法家彻底没落,那些蛀虫上道,国家的衡量标准成为了君王个人的爱好,而且这种破坏力会越来越大,不断的有王朝出现,不断的覆灭,来回循环,灾难无数...这在本质上都是因为权力的问题啊。”

    “律法约束所有人,从百姓到君王,如今的皇帝,做事霸道,已经隐约不将律法放在眼里,他私自下令处置地方官吏,不遵行律法,这是不对的,作为第一个君王,他应该重视律法,做出一个表率,甚至留下命令,后世的人都要遵循,我总是劝说他,跟他作对,他虽然没有明说,可心里已经有些厌恶我了。”

    “您又铁了心的要帮着那些人打开律法的缺口,您是我的老师,我很尊敬您,可是,我想不明白,将来的天下,该怎么办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约束住所有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保持长久的太平...”,韩非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对后来的担忧,眼里是浓厚的悲伤。

    韩非越说越多,而赵括却是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惊惧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赵括总是将韩非当作一个封建残余,或者说,是一个极其封建的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会反对赵括的新政的人,他的那些思想在赵括看来是那么的落后。可是,今天听到韩非的这些话,赵括差点就给他跪了,在所有人都在钻研奴隶制社会的问题,想要让社会更进一步的时候,这位却已经开始钻研封建社会的问题...

    赵括一直都认为他是被时代所局限的,可是如今,赵括却觉得,韩非不是被时代局限了,他直接跳过了这个时代,他似乎闭着双眼,凝视着千年之后的华夏,然后开始思索着怎么帮助后人。这是个什么怪物啊!!?

    赵括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问道:“你既然想要用律法来约束君王,那又为什么鼓吹申不害的学说呢?鼓励君王用权术来增加自己的威势?这不是与你的想法冲突吗?”

    “不,我提倡申不害的学说,不是让君王增加自己的威势,而是让君王不要宠爱任何一个大臣,要警惕他们,以免大臣通过君王的宠爱来胡作非为。”

    “那你反对开启民智是因为...”

    “是害怕底层出现太多的豪强....这些人一旦出现,就会成为国家的蛀虫,他们会从百姓身上榨出血来痛饮...”

    “不对,我开启民智,就是为了打破知识的垄断,若是不这么做,才会造成豪强垄断知识的局面...”

    “不对,在拥有爵位,国人地位不平等的基础上,普遍的教育根本就不能打破垄断,反而会造成更大的垄断!”

    “不对,我设定读书的人可以得到爵位,这是百姓最好的出路了!若是没有这个,庶民一生都没有办法往上走...”

    “一生都没有办法变成豪强对吗?”

    “不对,是一辈子都只能被豪强所欺辱。”

    “是这样的,因此我当初同意了您的想法。”

    师徒两人,安静的坐着,赵括忽然说道:“没有完美的制度,在不同的时代,制度也要不断的改变,在我们之后,这片土地上还会有更多的人,像你,像我这样的人,他们会想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的。如今我做的,就是我目前所能做的最多的,我没有别的办法,我脑海里有很多的想法,可是在如今这根本不可能实现。”

    “老师,我明白,您曾经给我说的那些事情,我年纪越大,我就越是惊讶...这片土地上,可能还会出现很多的韩非,可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另一个武成侯。往后两千年,都不可能再会出现了...”,韩非认真的说道。

    “不对,你说错了,还会出现的,有着很多比我更优秀的人。”

    “而你....却是只有一个,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就凭你今天给我说的这些话,我就可以确认,往后两千,也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韩非了。”,赵括看着面前的得意弟子,非常认真的说道。

    “老师,我之所以跟您说那么多,就是为了劝您,不要破坏律法的约束力。”,韩非严肃的说道,在这一刻,他又从那个忧国忧民的圣人变回了古板的法家圣贤,赵括皱着眉头,却没有再像平常那样的生气,他平静的说道:“非,律法的约束力不会被破坏,我会想办法,皇帝那里,我去说,我会让他听从律法...”

    “可是如今,律法约束的范围太广,实在是影响到了百姓的正常生活,尤其是对六国百姓而言,他们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六国刚刚覆灭,若是有心人借助百姓的不满情绪来兴风作浪,只怕是要出问题,刚刚统一的天下,千万不要再经历战争...不然,那时我不在了...谁来保护百姓啊。”

    韩非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师,心里一酸。

    “好,我帮您来修订新律。”

第四百六十二章 思想的传播

    赵括的晚年,显得有些火急火燎的。急着去推进社会的改革,急着去完成一些当代或许不能做到的事情,可是,赵括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秦国的制度,太适合战争,在如今的和平岁月里,却有些格格不入,赵括大多都是采用汉朝的制度来改良如今的制度,想要将秦国变成汉朝的模样。

    汉朝通过改良版的秦制存活了四百多年,秦朝可以模仿吗?能带给百姓四百年的和平岁月吗?

    汉朝虽然沿用的大部分都是秦国的制度,可是两者所处的局面是不太一样的,赵括不能拿着汉朝的制度硬套,他必须要做出改变,其次就是关于社会生产力,说实在的,在经历了赵括先前的一系列的改良制度,又经历了三家合一的墨家疯狂的攀爬科技树后,如今的生产力超出了很多。

    光是那几个农具的出现,就让秦国的产粮大增,要只是以出产的粮食来计算,大秦如今所出产的粮食绝对超越了汉初,若不是疆域和耕作面积,人口等问题,或许能达到东汉巅峰的水准。赵括一直都在想着要废除军功制,而又得想办法来给与普通百姓上升渠道,这就有些冲突了。

    因为科举制度在如今是无法展开的,完全废除军功制,会造成百姓们没有出头之日,赵括之所以要想办法来搞教育,就是为了这一点,如今的识字率太低太低,在汉朝,社会进入太平状态之后,儒学兴盛,大儒们四处讲学,又设立国学太学等等,使得识字率大规模的上涨,汉朝也就没有为官吏短缺的问题头疼过。

    在韩非的帮助下,两人对当今律法进行了一些修改,最先就是对平民的那些限制,既然废除了全民皆兵,那这些百姓也就不再是士卒了,不必跟士卒一样生活,想唱歌就唱歌,想娱乐就娱乐,活得开心,自由点。当初赵括见到秦昭襄王的时候,昭襄王曾问他秦国的情况。

    赵括回答说:“这里什么都好,只是听不到笑声。”

    昭襄王说:“能听到呼吸声已经不容易。”

    赵括深以为然。

    而如今,世界的变化很大,百姓们已经可以呼吸了,没有战争,没有沉重的徭役,就连税赋也降到了历史最低,虽然不到文帝三十税一那么恐怖,可比起从前的抽六七成,如今只抽两三成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百姓们已经可以安心的耕作,可以安心的呼吸,不用担心自己随时就会被夺走性命。

    那赵括当然就希望再将笑声送给他们,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是一样重要的,不过,只有满足了物质生活后,才能来建设精神生活。赵括要废除掉律法上规定的那些不太人性的制度,不许散步,不许yp,不许打闹,不许聚集,不许诗歌....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所谓的军事化管理,也就是对士兵的那一套,秦国将这一套管理办法直接运用在百姓身上。

    因为秦国的百姓都是士卒,随时都可以上战场,在商君时,甚至一度召集女性作为士卒,为其余军队做饭。当然,女性到战场也是秦国开的初例,齐国的管子,据说是设立了军J...开了一些不太好的先河。当然,以如今的目光来看待过去的历史人物,用现在的道德观念和法律观念来评价他们,都是不太对的。

    韩非却有些迟疑,他是真的担心,这样的做法会造成一个闲散的社会,可是赵括心里知道,闲散就对了。你要是天天拿管理士卒的办法来管理百姓,就是老秦人有一天都会受不了,说不定大开城门来欢迎敌人呢!不过,赵括知道韩非所担心的是什么,于是乎就坐在一起商谈。

    “我知道,你是担心宽松的社会会造成豪强迅速崛起...”,赵括抚摸着胡须,他笑着说道:“那就制定一套针对豪强的律法,不就可以了吗?你曾经说过要细化律法,接下来你可以做土地法,经济法,利用律法来避免百姓和国家受到任何侵害,这才是你该做的啊!”

    赵括的话,忽然就给韩非打开了一道窗,对呀,比起执着在宽松律法的危害,不如编造针对性强的律法来遏制这样的危害啊,韩非眯着双眼,心里瞬间闪烁着无数危险的想法。赵括说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土地兼并问题,这一点,韩非是知道的,因为赵括的《马服书》里,就曾提到对土地兼并的担忧。

    首先就是土地买卖问题,新律法因为其宽松的环境,是允许百姓们不必在意爵位就可以随意买卖耕地,在原先,没有爵位的人不能拥有太多耕地,哪怕是私下里开垦,也不能超过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当然,对商贾就没有这样的限制,只有对拥有土地的农民才有,这保证了土地兼并不会太剧烈,却也限制住了农民本身的发展。

    韩非提出了很多对土地兼并的限制办法,赵括却是皱着眉头,他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他问道:“你觉得,土地所有权和经营权能否分割开?”,韩非瞪大了双眼,不确定的问道:“您是说?”

    “我忽然有个想法,却不知道能否实现,我先告诉你...”

    .......

    赵括返回府邸的时候,正好看到赵修正在院落里追着几只母鸡,却怎么也抓不住,看到他在院落里疯跑,摔跤了也不在意,拍一拍土就继续追,赵括无奈的摇着头,这孩子太皮了,太皮了,难道这是赵奢一脉的基因吗?年少时都比较皮,比较顽劣,长大之后就变得很骁勇,似乎在未来的几个马服后人,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性格。

    正在追鸡的赵修,看到走进来的大父,立刻就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胖鸡,清脆的叫道:“大父!我想吃!”

    赵括坐在地面上,小赵修就坐在他的怀里,两人手里都拿着鸡腿,有滋有味的吃着,看着吃的脸颊鼓囊囊的修,赵括忍不住的感慨,还真的是一个武将胚子啊,这么小就开始养膘了,等他长大,肯定又是一个虎狼之将。就是中书戈,也是坐在不远处,低着头吃着肉。

    “君侯,早上李牧将军前来拜访...得知您不在,就说晚些再来拜访。”,戈认真的说道,赵括点了点头,吃完了肉,就让赵修去玩,自己则是安心等着李牧前来,他也没有等太久,就迎来了前来拜访的李牧。李牧看起来精神焕发,整个人都充满了斗志,不复从前的忧郁。

    “兄长...”

    拜见了赵括后,李牧坐了下来,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是来跟赵括告别的。原来是因为近期内辽东之外的骚扰,始皇帝不想要让外敌打断国内的变法,就以李牧为辽东太守,坐镇北方,对李牧这样的将军而言,坐在咸阳内反而是有些太闲散,正好前往北地散散心,而同时被派出去的,还有司马尚,王翦等将军。

    司马尚被派往了云中,王翦则是前往北地,一个人去盯着北方草原,一个人去盯着西域,并且,始皇帝给与他们随机应变的权力,也就是说,这几个人若是提前感觉到危险,认为对方可能会进攻,就可以率先发动进攻,通过当地的郡县士卒来进行反击,若是要求庙堂调遣北军前往听令。

    始皇帝将自己心爱的将军全部派到了边境,实际上,始皇帝这是心怀不轨,另有图谋。始皇帝一直都很想要开辟更大的疆土,可是他又害怕赵括怪罪,赵括是希望当下可以和平的过渡,修养生息的。皇帝就以守备的命令将自己的将军们派遣到边境,允许他们自由出击,其实就是暗示他们可以小打小闹,多开扩一些土地。

    当然,如果引发大战,让赵括怪罪,那皇帝可就不知情了,这都要怪这些人私自出兵,跟朕有什么关系呢?

    这还是赵康所给与皇帝的灵感,因为赵康到达会稽郡后,通过当地的郡县士卒,屡次前往打击百越的势力,其实百越并非是大家想象当中的不知礼仪的蛮夷,因为文献稀少,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我国史学界都认为百越文明是非常落后的...可是随着考古挖掘的深入,出土的陶瓷,青铜,铁器,玉器见证了百越文明的辉煌。

    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大概是夏商时期,百越地区的冶炼技术,农业,制陶,纺织,造船业都非常的发达,长江以南的原生文明,如草鞋山文明,良渚遗址,奇和洞遗址等都不亚于同时期的北方文明,甚至可能更璀璨。尤其是良渚考古发现,更是非常的惊人,规模之大,水平之高,令人震惊。

    可无论他的文明怎么样,在北方文明看来,他就是蛮夷。

    赵康在担任太守后的时日里,就常常领兵出征,打的百越军队苦不堪言,赵康的士卒都是来自本地,能适应这里的战场,同时,在武器等其他方面占据优势,加上赵康这位统帅,百越的军队在他面前不堪一击,若不是没有始皇帝的命令,他大概都能将人家给灭国了。

    始皇帝看到南方的领土不断的扩展,心里非常的开心,却还是要板着脸训斥赵康,不要轻易发动战争,我们要修养生息!

    随后,就将最能打的将军们送到了边境,让他们千万不要效仿赵康。

    作为常备军队的北军,此刻还是在咸阳,这支军队不能轻易动用,而北军的统帅,则是赵括。在北军成立后不久,皇帝就拜赵括为大将军,统帅全国的军队,又设立领北军将军一职,赵括成为了第一位大将军和领北军将军。论军权没有人能超过他,只是,赵括很少会去看北军,北军的事情还是交给了太尉缭。

    缭作为太尉,本该是掌管天下军队,负责战争的,可是皇帝忽然设立大将军的职务,就让他变得有些尴尬,不过,两者并不冲突,太尉是负责战争的主要事务,而将军则是负责带兵。战争里所包含的事情是非常多的,不只是带兵打仗这么简单。赵括丝毫不在意这些官位什么的,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衔已经是越来越长。

    李牧认真的说道:“得知前往辽东的事情,我询问了辽东外的情况,我听闻,东胡王被王翦将军所杀,他的儿子继承了东胡王的位置,有一位部落领袖以为东胡王祝贺的名义,召集了四十位舞女,在宴席之上,舞女忽然发难,杀死了东胡王以及他麾下的诸多权贵,随即开始征伐各部...”

    赵括点着头,认真听着李牧继续说。

    李牧说道:“这人整合东胡各部,统一了语言,还在找学者编写文字,并且设立了官吏制度..我觉得,这个人会是辽东的大敌,我这次前往辽东,若是可以,我想要除掉他,请您不要以修养生息的名义来劝阻。”,赵括点了点头,他心里却是对这位不知道名字的东胡王有了些好奇。

    “还知道大一统,这人不错...”

    “知道大一统的不只是他,您知道如今的匈奴在做什么吗?”

    “并不知道。”

    “头曼单于重金邀请各部落的贤人,甚至要邀请赵魏的流亡贵族,要求他们帮着编订出一套简单的文字...据说他们就在北地靠近西域的一带活动,头曼重金招贤,又设立了军功制...让中原贵族教导他们如何耕作,耕作与游牧并行...头曼带兵能力也还不算差,据说是击败了西域的几个小国,引起了一些大麻烦...”

    赵括有些惊讶,怎么忽然所有人都开始想着要大一统了?

    李牧看着赵括,他笑着说道:“我听闻,头曼曾在云中等地劫掠马服书,却没有杀害那些读书人,他说:若是有生之年能见到马服君一面,死而无憾。”

    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赵括也是有些惊讶,不过,这并不是奇怪的事情,思想这个东西,就是会在各地传播,然后引发不同的结果,如德国一位思想家的深思,就间接改变了东方的一个强国。在很多时候,思想的传播是不受控制的,当然,能拥有这样思想高度的人,只怕也不会介意他人来运用自己的思想,改进自己的思想。

    赵括都有些无法想象,若是匈奴将这思想带到西域,然后从西域再到远处的各个文明,这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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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比穿越到先秦去对抗白起更让人头疼?秦质子异人要将他的侍妾赵姬托付于我。书名又为《始皇帝养成计划》,《捡到一只秦始皇》。捡到一只始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捡到一只始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捡到一只始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