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李永豪
李永豪白白胖胖。
金丝框眼镜,嵌在他的脸上。
和他握手的时候。
苏清越感受到,中指指肚的茧子。
这明显是长期握笔造成的。
这是传统媒体人,向互联网进发的必经之路。
“ak-47吧?听说你之前策划过:盛放的礼花和未竟的可能?”
“我也只是个参与者而已。”
“现在,你终于参与到时代的潮流中来了,”李永豪说,像忽然想起什么,又问:“苏经理,是怀文人吧?”
“对,但是后来一直在南都。”
“那你们是半个老乡了,叶落。”
李永豪说着,看向身边年轻男子。
男子个子不高,和苏清越差不多。
他是典型怀文人的脸颊。
脸平,鼻子宽,颧骨很高。
一种消瘦,精明的精致感,非常明显。
苏清越和他握了握手。
叶落问:“你是怀文哪里来着?”
“三匹马。”
“我在虞姬公园那里。”
“行了,以后圈子里,说怀文双剑,就是你们二人了。”
李永豪语罢,众人笑起来。
苏清越发现,李永豪有种特点,就是能把众多人团在一起。
并且让大家,很快熟悉起来。
不再觉得紧张。
过了一会儿,叶落像是随口发问:“你们华络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下个月就公测。”苏清越说出一个尽人皆知的信息。
“你知道吗,师帅给我们重点介绍你。”
“我看过简案,绝对的组合拳。”师帅在一旁补充,给了苏清越一个肯定的目光。
“你觉得结果会如何?”李永豪看似随意的插话。
苏清越紧张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可不是普通的行业人士。
而是连接互联网行业内,不同业务的重要节点。
一个信息的关口。
李永豪一句话,就可以产生很多负面,或者正面的效应。
提起重视,想了片刻。
又不能太官方,否则会伤感情。
苏清越给了他个礼貌的说法:“我们坚持技术立业的口号,未来不会有问题。”
“兄弟,你们的内部既定目标,据说是行业前三啊!”叶落很惊讶地强调。
苏清越没来得及说话。
师帅这个时候及时插话,帮他解围:“那就换换天,这行业很正常!”
明显感到叶落和李永豪,并不相信华络能做到。
苏清越也不想争这些。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见到明星网的ceo。
传说中的钟谭凯。
哪怕是收费都可以,最重要的是能解决问题。
几个人先聊着。
这时有人走进来,一身精致的休闲西装。
衣服经过很好的剪裁。
明显不是满大街都能买得到的那种。
他的身材微胖,满脸麻子。
身边跟了个女士,黑发短裙、平底高靴。但是被钟谭凯隔开,没看清楚脸。
但是此时苏清越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
只看他没和老雷交换名片,缓缓往里走,女人陪着她,亦步亦趋。
李永豪及时迎过去。
两人握手,同时拍拍他的西服,笑起来。
“老钟,你这身不错啊,不愧是经营明星网的人,穿着都不一样了。”
“陆总说我身为明星网的ceo,穿的和个土鳖一样,出去是丢他的脸,所以这是他给我找人定制,前段时间专门去了趟欧洲。”苏清越不知道,钟谭凯说的那个人是谁,可很显然应该是大佬。
“那是天价啊?”李永豪问。
苏清越觉得,他这就是故意给,钟谭凯机会表现。
果然下一刻,钟谭凯得意了。
说道:“1万多欧。”
???
这个价格实在是超出苏清越的认知。
他听得咋舌。
即便是多年以后,他已经在纳斯达克上市了。
也从来不觉得买件天价西服很光荣。
见他们往里走,本来还想犹豫,要不要主动打个招呼。
可忽然间,他看清楚了钟谭凯身边的女人。
猛地怔住。
小玄姐?
苏清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她和钟谭凯的关系是什么?
从年龄看他们间的代差,似乎比和广哥之间大一些。
愣神的功夫,听到李永豪管宋小玄叫嫂子。
听到他们寒暄说堵车。
大家都异常客气,苏清越这才知道广哥绿了谁。
正想着该不该和宋小玄打招呼。
宋小玄却主动走过来,看着也挺惊讶,但旋即恢复正常。
微笑着打招呼:“苏经理?”口气像和苏清越是业务关系。
没想到宋小玄能这么自如。
苏清越也忙打招呼,说:“你好,你好。”
不过稍显局促,他又补充了句:“没想到您是……”
他语罢,向钟谭凯点头打招呼。
钟谭凯点点头,说:“我前几天还和田总通过电话,他和我投资人关系很好。”
苏清越忙递上名片。
钟谭凯接过来,本来还想交换名片。
可明显是看到名片上的内容。
瞬间取消了打算。
连手都没握,距离感十足。
苏清越明白,这就是距离,他不在乎这些。
这时李李永豪在旁边好奇的问:“你们认识?”
“对,华络是我们的客户啊。”
“你觉得你们这次上线会怎么样?”钟谭凯像是很随意,看起来只是给宋小玄个面子。
“我们会全力以赴。”苏清越说。
“市场是很残酷的。”
钟谭凯一句话结束了谈话,往后走。
路过之处,众人连忙迎上去,一口一个的钟总叫着。
宋小玄没办法,只好跟上。
苏清越隐隐觉得,他根本不在乎宋小玄的想法,心里只有自己。
这时宋小玄很礼貌的说了一声。
“你们先聊。”
她转身随着钟谭凯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
被一只巨兽看管着,不时地面露微笑。
听他们聊的都是几百万美金,甚至上千万美金的融资。
苏清越恍然觉得,那天晚上,从广哥屋子里出来的宋小玄。
才是真的宋小玄。
一个开心快乐的,像一头小狮子的女人。
他想着这些,有点犯难。
钟谭凯这么难打交道的人,自己该如何通过他,认识秦媛媛的经纪人。
他并不想打扰宋小玄。
生怕牵扯到广哥。
这个时候李永豪宣布,精英会的精英讲座正式开始。
他在上面讲了几句话。
接着便把钟谭凯请了上去。
第三十二章:变化
毫无疑问钟谭凯是有本事的。
不止是他脑子里,对互联网方向的判断。
还有他讲话时的肢体动作。
苏清越觉得,不止有自信,还有计算。
应该是学些过演讲仪态这些。
他在台上提出粉丝经济的概念。
很新颖,也很独特。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说过。
看着四个字投射在白色的幕布上。
钟谭凯继续讲着。
“我认为互联网正摆脱泡沫化。因为广告、游戏、虚拟社区正形成有效的盈利模式。这些模式进一步就是将传统生意,移植到网上,比如电子商务;有些是自身掀起更大的浪高,比如虚拟社区和游戏。可不管如何,它们最终要做的是融合……”
融合?
苏清越觉得有点意思,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钟谭凯又继续:“融合线上和线下。互联网不是用户的连接,而是人性的连接。这种人性的连接,创造了新的模式、新的生意,粉丝经济就是其中一种,一方面它像旧社会的票友经济,一方面又来到线上,形成新的盈利模式。”
钟谭凯认为在未来,明星卖的不是作品,而是人设。
这需要强大的粉丝团队配合。
明星网的主营业务,就是这样的生意。
帮助明星,经营粉丝。
苏清越觉得这真是个好想法。
既然有经营明星的,自然就可以有经营粉丝的。
台下人听的入神。
人人都被这种想法吸引。
人人都以为钟谭凯会是新的互联网代表人物。
直到他讲完,众人还久久不能平静。
不断有人提问。
台上台下闹哄哄的。
师帅悄声问苏清越。
“你的方案不是刚做出来吗?”
“嗯?怎么了?”正听着钟谭凯回答问题,苏清越一怔,看看师帅。
“刚做出来就和公关公司接触上了?这么快?”师帅一脸好奇。
“……”
苏清越直接没回应。
整个人僵住。
台上钟谭凯回答问题:“我认为应该还有很多变现渠道,需要我们去开发。不过万变不离其宗,重要的还是融合,线上必须连接线下。”
好半天苏清越才意识到,师帅并不是疑惑,自己和宋小玄如何。
而是怀疑,他借用了公关公司的方案。
于是解释:“我是让他们公司的人,给我介绍个下面的活动公司。”
“让小玄姐,帮你介绍?”没想到师帅更震惊了,竟感叹道:“你的能量可真大。”
“朋友介绍的,我怎么可能?”
两人聊着天,总算把师帅瞒过去。
不知道这家伙,回去会怎么和好好姐姐说。
会问什么?
苏清越发现,男人要是八卦起来,一点不比女人差。
过了一会儿,钟谭凯走下台。
又有一个人上台讲话,也是一个网站的ceo。
不过和钟谭凯一比,相形见绌。
不止是对互联网战略的思考。
还包括具体的演讲力。
苏清越暗自比划,脑补自己在台上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苏清越觉得如今信息时代,江山代有才人出。
何况是是互联网的世界。
胜者为王,他相信自己未来可以。
最后自由活动的时间到了,所有人都环绕在他身边。
苏清越根本凑不进去。
就不要谈什么秦媛媛了。
他心里很着急,端着咖啡在外围,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最好的时机。
除非……
宋小玄这时从人群中退出来。
把所有光环留给钟谭凯。
“最近怎么样?”宋小玄走过来,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她今天穿的,和平时与广哥在一起不一样。
很职业,同时淡妆,又不失去美色。
在一众男人女人面前,似乎显不出年龄。
“有些问题一直没法解决。”苏清越回。
“怎么了?”
“小玄姐,您能让钟先生帮我联系一下秦媛媛的经纪人吗?和他做一下深入的沟通与合作,这是我们计划的重要一环。”苏清越直截了当提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意识到,畏畏缩缩只会更麻烦。
“行,没问题,等这里结束了,我跟他说。”
宋小玄答应的很利索。
苏清越不明白,她为何这么爱广哥。
无以回报,最后只好说,“等您有时间,我请您俩吃饭。”
他这个您俩用的,旁人即便听到,都会以为是和钟谭凯。
可只有苏清越和她知道。
这个您俩指的是:广哥和宋小玄。
自由活动还在继续。
苏清越觉得以自己目前的状况,确实是格格不入。
市场,在一个产品当中固然重要。
可当真正面对公司的经营,方向选择,战略战术的时候。
没有大局观的营销,就不再是营销,而是推销了。
“你家那个接来了吗?”宋小玄随口问道。
“我估计没个一年半年,是没希望的。”
苏清越说着,看看手机。
阿眸还没回复。
这时钟谭凯回头看他们。
宋小玄笑起来,说道:“苏经理,要是爱的话,就抓紧接,而不是两地。”
“明白。”苏清越点头。
看着宋小玄离开。
他不知道钟谭凯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清越总觉得,她爱广哥多一些。
过了一会儿,师帅走过来。
“待会儿,我和李永豪说。”
“不,不用了,我解决了。”苏清越面带微笑。
“解决?”
“对。”
“……”
像是猛地想起什么,师帅猛地扭头看向宋小玄。
目光奇怪。
苏清越知道,他肯定是误会自己和小玄的关系了。
可这种事是不能解释的。
只好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清越心里这个委屈,又在现场待了一会儿。
穿梭在各个圈子中,尽量留下自己的名片,和对方多沟通了两句。
并不指望对方一定和自己熟络。
可至少要混个脸熟。
听听他们对互联网的理解,苏清越愈发意识到,平京这圈子真是卧虎藏龙。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知道的很多,比别人看得更远。
却不明白自己的差距。
可这一次,让苏清越更深刻意识到了。
改变了他的认知,改变了他的视野与格局。
第三十三章:媒体足球队
傍晚,精英会结束。
众人分成不同的小圈子,各聚各的了。
大圈子中有小圈子,真正起作用的最终还是小圈子。
可苏清越谁的也没参加。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
昨晚和广哥约好的地方,就在他家附近。
渝州人家。
苏清越这几次回家,总路过它家。
广哥不做饭的时候,和小玄姐也总在那里吃。
饭店是附近比较有规模的。
饭店一楼是散台,二楼有大致五六个雅间。
尤其有些散台紧邻落地窗,视野很好。
苏清越到的时候。
远远地看到广哥眯眼、叼烟,和几个穿球服的男子,坐在落地窗前。
他们有说有笑,吹着啤酒。
隔着落地窗,苏清越朝他们招了招手。
迈步进饭店,川菜浓烈的味道扑面,苏清越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左转,往里走。
广哥身旁的三个男子,两个穿红魔曼联的球服。
另外一个是蓝军切尔西的。
广哥穿红魔七号队服。
苏清越走过去,打招呼。
广哥叼着烟,给大家介绍:“这是我弟弟,苏清越。”
大家起身招呼。
还有喊服务员加椅子的。
“这都是媒体足球队的哥们儿,何存西,李成,屠木。”广哥一一指给他。
里面何存西长得最帅。
有点像年轻时代的莫少聪。
不过比莫白,看着也更健康。
何存西的鼻梁稍高,口音是津城普通话。
要找服务员要了冰镇啤酒。
苏清越看着有些发愁,虽然这天回暖了,可和南都对比,还是很冷。
“我还是来常温的吧。”他说。
“兄弟在哪工作?”倒酒的时候,李成问。
他长的稍胖,岁数应该比广哥还大。
带个黑框眼镜。
笑起来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他在华络呢,就是传说中新来的那个市场部经理。”广哥介绍。
“哦?”李成满带笑意的目光透过镜子,看过来。
倒不是恶意,苏清越后来发现,他看人就那个样子。
其余两个人,何存西倒是没说什么。
只有屠木尴尬的怔了一下,看看广哥。
“行了,喝酒吧!”广哥最后说。
眼见屠木拿起瓶子。
直接对嘴喝。
苏清越怔住,再看其余三人,杯中酒一饮而尽。
感觉喝酒就像喝水。
苏清越也不含糊,随即一口干了。
几人吃东西,桌上还没上热菜。
他们每个人已经喝了一瓶。
苏清越由衷的佩服北方人的豪爽。
发现尴尬还在。
苏清越想,今天是酒局。
不如趁着酒精,把要说的说清楚。
语罢,他直截了当说起来:“外面传言华络要减少平面媒体的份额,还传言我对平媒骨子里不认可。”
“……”
果然,他这么一说,三人一下不说话了。
都看着他。
苏清越又继续:“我是在公司说过,传统媒体会日渐式微。这是事实,但不是真相。因为我说的是一种趋势,跟当下具体操作过程中的份额没有关系。有人故意掐头去尾,可没说的是我只是做个趋势判断。”
他没点名关迩,可三个人谁也不是傻子。
李成眯着眼,满脸笑意,明显是想听苏清越说。
他年长一些。
带着老大哥看热闹的感觉。
旁边屠木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明显在思考。
“清越的方案我看了,是全流域媒体合作的方案。”广哥插话了。
何存西随后接上:“厂商改变自己的市场投放策略,也很正常。”
他一出口,津城口音,有点像说相声,又说:“这也没什么,你说的也是现状,我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说着话,苏清越不熟北方口音。
以为只是客套。
屠木这时跟道:“互联网崛起,尤其是专业方向的平媒走下坡路是必然的。还要在行业做,跳槽要趁早。”
他声音有点嘶哑,剃着个平头,又自己喝了一口。
“行了,行了,喝点。”
李成以老大哥的姿态发话了。
他朝苏清越投来,一个好像已经有点习惯了的不怀好意的笑。
大家都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其实苏清越还不太了解。
何存西就是那么客观公正。
李成就是喜欢那么笑。
至于屠木,倒是非常现实的人。
苏清越提醒自己:“不要凝视深渊,不要看别人一两个脸色,就做出敌意判断。”
误会就这么解除了。
他们又聊起来人生。
何存西感慨:“平媒尤其是专业平媒是彻底不行了,可网媒也是过度,看不到后面会怎么样。”
他稍稍摇头。
“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干着呗!”屠木说。
“你真不要脸,你家有房子,当然无所谓了。”广哥笑起来。
“现在洋远的房子,期房都五千了。而且在东四环,一片荒郊野岭,”李成说,“我那天去看,还是土路上面还跑驴车呢,真是不知道啥时候能修好。”
“别犹豫赶紧买。”广哥说。
七嘴八舌的,几个人聊着。
苏清越又开了两瓶啤酒。
他有点胀,怀文是酒乡。虽然杯子大小一样,但装的是白酒。
也不知什么时候,几个人转了话题,聊起来足球。
苏清越说:“今年估计阿森纳会夺冠!”
穿蓝军切尔西队服的屠木不信。
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觉得今年阿布要是真买下切尔西,切尔西就有戏了。”
“有嘛(第四声),还不是和国际米兰一样,全是大腕,就是不赢球!”
广哥也喝多了,掺和进来。
聊着聊着,天南海北的。
他们开始怀念ac米兰,三剑客的时代。
喝完酒。
苏清越和广哥往回家走。
路上广哥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是谁的,只看到他醉醺醺的点头。
放下电话,又抽出颗烟点上。
“你嫂子把秦媛媛经纪人的手机号,要来了,你明天上午打电话。”
“谢谢。”
苏清越说着,很感谢广哥。
可也很好奇,借着酒精的劲头,一个没忍住,发出感慨:“小玄姐,对你真好。”
“废话!不对我好,对谁好?”
“那你俩这是爱情啊。”
“废话!”
看广哥得意的劲头,苏清越忍不住问:“那小玄姐和他男人到底咋回事?”
“他俩?”广哥一愣,想了片刻,说道:“他俩青梅竹马,后来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后来一起来平京,钟谭凯聪明嘛,混得很快。宋小玄很多事,都靠他。时间长了,钟谭凯慢慢变了。”
“既然青梅竹马,为什么会这样?”
“你懂什么!一切都会因为位置发生变化,而变化的。”广哥感慨,“人的观念差距越拉越大,会发生质变,到那时什么海誓山盟,全忘到脑后了。”
“……”
知道广哥想起师姐了,苏清越没说话,听他继续说。
“所谓的青梅竹马,不过是两堆**刚遇到的激情表现罢了。什么共剪西窗,只要档次一拉开,立刻就玩完。还管什么青梅竹马,青梅煮酒都不行!”
苏清越不说话。
他也是青春年少时,认识的阿眸。
他一直庆幸自己竟能在学生时代的枯燥中,邂逅了这般的青春片段。
他不希望,未来的彼此就是那个样子。
广哥一边晃一边问:“现在,你明白我和小玄为什么好了吗?”
“明,明白……”
苏清越支支吾吾的,其实还是有点理解不了。
广哥这时又继续:“因为我们都是追不上他人的人,又不肯认输离开。”
家到了。
两个喝多的人,用了半天才把门打开。
苏清越开始有点明白,宋小玄为什么喜欢广哥了。
她需要的是平等、尊重、触及灵魂的松弛和愉悦,这种难得的美好哪怕没有结果也愿意。
而广哥呢,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对生活的揶揄。
面对生活的变故,有人颓废、有人放肆;有人沉默、有人抑郁,广哥只是选择了更肆意更文艺的方式……
苏清越又想起阿眸。
她怎么样了,已经两天了。
苏清越忽然担忧起来。
进了家,再度拨过去电话。
还是关机。
进了游戏,阿眸也没在。
qq头像也黑着。
刚要睡觉,发现列表里,肖玉的头像在闪动。
她问:“越哥,今天玩游戏吗?可以带我升级吗?”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累了,明天吧。”苏清越把文字敲出去。
退出电脑。
他心里想着,现在距离过节已经不远了。
只要把公测做好,自己就回去看阿眸。
业界前三。
苏清越最后一个念头,停在阿眸身上。
闭上眼,睡着了。
第三十四章:茶馆
清晨。
窗外的鸟在叫。
苏清越昏昏沉沉的爬起床,还是有点不舒服,头疼、恍惚、无力。
完全不记得,这个夜自己做了什么梦。
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发现自己一宿没脱衣服。
衣服上存有宿醉的烟酒味,他赶忙起身把它们换下。
想到传说成功人士必须具备,只需短睡即可精力充沛的能力,苏清越摇摇头。
强撑着洗了澡,就去上班了。
阿眸还没联系他,打过去手机还是关机。
她的母亲也没再联系苏清越。
这就是心理战。
理性告诉苏清越,不用担心。
可感性又提醒他,这也是一种考验,他和她的感情。
买了张状元饼。
苏清越发现,平京的温度已经明显升高。
再过几天,估计可以甩开冬衣了。
终于觉得适应了这天气。
他上了东山的车。
到单位的时候,绝大多数人还没来。
只有好好姐姐,刚打开电脑。
“清越,怎么样了?”见苏清越来,好好姐姐抬起头。
“我待会儿打电话,应该没什么问题,”苏清越说,“非常感谢你。”
“又不是我做的,有什么可感谢的。”好好姐姐微微地笑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贾乃祥和周子友也来了。
见到苏清越,他们都问那天和连湘见面的情况。
又问秦媛媛的经纪人。
得知了情况。
贾乃祥很担忧,说:“其余的都好办,可这件事不在我们把控范围内。”
“老大,你没问题的。”周子友坚定不移,给苏清越打气。
肖玉在这时进来。
低着头,没和大家打招呼,什么也没问,便直接坐在椅子上。
苏清越隐约觉得,她情绪不对。
可看看时间。
是该给秦媛媛经纪人打电话了。
只好起身,走进会议室。
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把电话拨出去。
秦媛媛经纪人的号码一看就有年头了,一三九后面是个零。
估计是第一批用手机的人。
苏清越祈祷这次能成功。
因为秦媛媛是个整个计划里,最核心的环节。
“喂……”
电话接起来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苏清越觉得,有点像新闻调查的主持人,带着磁性的男中音。
“请问是历铭先生吗?我是钟总,钟谭凯先生介绍的。”苏清越说。
“你是华络公司的对吧?谈代言的事。”历铭直截了当。
“我们非常有诚意和你们进行合作,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见面聊吗?”
“我明天去外地,大后天才能回来,行程安排的比较满,”历铭说:“如果可以,今天下午也行。”
“行,那就今天下午。”苏清越毫不犹豫地答应。
两个人谁都没有精致的架子。
只有简单有效的沟通。
直觉上苏清越觉得,历铭应该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
与他见过的连湘不一样。
约地点的时候,苏清越本想说,要不要去咖啡馆。
可历铭却提出来,去一家名为琴棋书画的茶馆喝茶。
苏清越当然高兴,见面的地点就在这里。
那一瞬间,期待起和历铭的会面。
挂了电话,他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好好姐姐,把一杯橙汁放在肖玉的桌上。
肖玉抬头说了声谢谢。
眼圈有些发青。
“你怎么了?”苏清越下意识的问,可直觉已经猜出来,肯定出什么事情了。
正想着,肖玉却解释:“我在家擦地,不小心摔着了,正磕在茶几上。”
她说话的时候,嘴都没完全张开。
遮遮掩掩的。
苏清越本想说:怎么可能。
猛地发现她可怜巴巴,望着自己,明显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于是说:“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注意身体。”
中午吃饭,本来要和大家吃。
却想起连湘的精致。
如果自己去吃味道比较大的菜。
难免会是一身味道。
苏清越最终选了麦当劳,简单吃了个汉堡。
下午出发时,正碰上陈峰。
“和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我现在就是要去见秦媛媛的经纪人。”
“有结果了和我说。”陈峰简单利索。
苏清越出了电梯,打了辆车。
当他把地址报给司机。
操一口浓重平京腔的司机,连想都没想,便道:“这地方怎么可能有茶馆呢?”
“怎么了?”苏清越问。
“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这里有茶馆。”
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笃定还有优越感。
苏清越也懒得和他废话。
直接说道:“你就开吧。”
“行吧。”
司机满脸的不耐烦,车子随即发动起来,一路上他的嘴就没闲过。
一直叨叨:“这地方能有茶馆了,怎么可能?”
苏清越不理他。
直到车子拐上一条大路。
一条小学课本里都有的大路。
那里是平京的中心,司机指着两侧质问:“你看看这两侧都是什么,怎么可能有茶馆?”
苏清越也疑惑了。
车子这时拐进一条胡同,里面无比的安静。
连车都很少见。
司机说:“就是这条胡同,找吧!”
两侧都是高墙,红色的。每隔几十米,才有扇小门。
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街里街外转了两圈。
苏清越疑惑了,这地方真的有茶馆吗?
司机问:“怎么办?”
苏清越只好电话联系历铭,历铭告诉他大路一进来,第三个门就是。
他们这才找到地方,发现小门的一侧,挂着个不起眼的牌子。
上写:琴棋书画。
招牌太小了,难怪几次路过,都没看到。
司机很震惊,完全愣住了,说:“这里真的有茶馆?”
他后面跟了句,平京人最爱说的脏话,拉着长音。
竟然把苏清越逗笑了,觉得平京人真的有点莫名的幽默和可爱。
双开扇的门。
看着就极为稳重。
门边有个电铃的按钮。
苏清越按动它,电铃轻轻响了一下。
一位穿旗袍的女士为他开门。
“您好。”
她笑了一下,一种从容的笑。
身材很好,看着不是非常年轻,可气质遮盖住逝去的年华。
苏清越愣住。
这完全不是娱乐圈的气质。
气若幽兰、般般入画,和连湘的精致截然不同。
连湘像是奢侈品,而她则完全是艺术品。
“请问您找谁?”女人又问了一遍,声音沉稳。
“不好意思,我和历铭先生约好了。”苏清越这才从尴尬中抽身。
“您是华络的?”
“对。”
“请进,历铭先生已经来了。”
女子语罢,为他让开一条路。
苏清越走进去。
第三十五章:历铭
环境幽静。
苏清越跟在女人身后。
院子古朴,不是那种几开几进的大院落,可别有格调。
一颗古柏遒劲挺拔、生机盎然。
院子里方砖铺路,青石作阶。
勾勒出院子的轮廓。
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
房前有廊,可以遮风避雨。
穿旗袍的女人领他走进北房。
先是檀香的香气环绕。
一架古琴旁边是香案。
烟雾缭绕。
中堂挂一阳明先生“四句教”: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整个作品以柳体写成。
苏清越只一眼,便看进去。
匀衡瘦硬,点画爽利,骨力遒劲,结体严紧。
没有三十年功力下不来。
正想着,注意到北房左耳的门虚掩着。
一个少女的背影,正看线装书。
女人领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驻足,轻敲。
“进来。”
屋里传来个有磁性,很沉稳的声音。
但并不是历铭的,苏清越做出判断。
女人推开门,屋里有两个男人,正喝茶。
身后是书架,不规则地摆放着很多线装书。
他们将目光投射过来。
“是苏先生吗?华络公司的?”
其中一个人起身说话。
他个子不高,不胖也不瘦,带着副圆框眼镜。
穿着并不奢侈,却很得体的夹克。
看着像个书生。
可那声音,就是历铭的。
苏清越立刻回应:“对,我是苏清越,钟先生介绍我来的。”
他走进去,和历铭交换名片。
历铭对面的男子起身:“你们先聊,我去那边看看。”
他往出走。
擦身而过的时候,苏清越注意到,他眼睛里充满沧桑和失落。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人很眼熟。
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低头看历铭的名片,竖版纯净、简洁明了。
只有名字和电话。
留白很多,像幅山水画,宁静优美。
屋内干干净净的,焚着一炉香。
没有什么蛇皮包在桌上,只有两杯花茶。
甚至连茶点都没,却给人一种骨子里的雅致。
“小七,麻烦你再换一壶茶。”历铭说。
他的态度温和儒雅,请苏清越坐下,又问:“你想喝什么?”
苏清越本想说绿茶,可却临时改口:“客随主便。”
“那就和我一样,喝茉莉花茶吧。”
历铭微笑着替他做主。
又介绍:“平京的水发硬发苦,泡绿茶不是最好的选择。南方的绿茶,运过来就不再是原有的味道。你们那边有很多人,喝不惯平京的茶。”
“是,我发现我带过来的绿茶,感觉味道不对。”苏清越说道。
“不是茶的事,是水。”历铭介绍并分析,“以前皇帝都不喝城里的水,只喝京西玉泉山的,西直门就是专门运水的城门。”
“您是平京人?”苏清越好奇。
“对。”历铭回。
苏清越发现,他说话字正腔圆,不太像刚才的出租车司机。
片刻小七拿了新的盖碗。
给他们看茶。
两人很顺利的聊着,非常顺利。
甚至有些投缘。
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苏清越进入主题:“历先生,我想问一下,您是主抓媛媛的商务约还是……”
他没把话说完,等历铭回答。
“媛媛的商务和剧约,以及其他的,都在我这里。”
“明白。”
苏清越直觉认为与他合作,会很愉快。
这时轮到历铭提出问题:“你们华络以前不是做办公软件的吗?”
“也做过游戏。”
“哦?叫什么?”
“《武侠大世界》。”
“这游戏是你们做的?”历铭显得有点惊讶。
苏清越点头:“现在,我们把它网络化了。”
“做得对,网络确实是趋势了。片场很多人下工后,晚上就靠网络游戏打发时间。”
简单几句话,双方互相了解。
历铭态度温和,苏清越也渐渐放松。
片刻……
历铭主动把话题延伸下去:“我对媛媛有规划,首先不能是简单代言。出席一个产品发布会,把那张脸印在每个公交车身上,最后产品是什么我们都不太清楚。”
“那么您的想法是?”苏清越问。
“最近事情比较多,还没有特别明确的方向。代言找过来,也可以一起碰撞一下。”
“您更希望传播的立体性,能在代言费之外,给予媛媛什么,对吗?”苏清越说。
“媛媛的事业,还需要成长。”历铭点头,给予肯定的回答。
苏清越顿觉神清气爽。
没想到对方的要求,与自己方向基本一致。
他说:“历先生,我们华络也是希望,寻找一个可以进行立体合作的艺人,而不是仅仅走个流程。我们会为艺人提供完整的宣传方案。同时艺人在拿到代言费外,还会与我们的粉丝互动,和产品一同成长。”
“你们现在有具体方案了吗?”历铭好奇的问。
“有个初步方案。”
苏清越说着,把之前《武侠大世界》的宣传方案,讲给历铭。
当听到各大高校网络论坛,展开活动,主题是:秦媛媛哪件古装你最喜欢。”
还有一系列市场活动策划。
历铭的眼睛亮了。
和连湘不一样,他没有对这种事,表现出反感。
相反更加认同。
“快消品几个月就会过时,出首歌打榜也就一个月。可游戏不会,游戏周期常常能达到数年。在这区间内,媛媛的声音和形象,会被海量的玩家记住。”最后苏清越总结强调:“我们会把她的形象,印刻在年轻人心中。”
“我们的方向是一样的。”历铭最后总结。
苏清越也觉得很好。
接着,他们开始喝茶。
苏清越在这个时候,终于要面对无法逃避的一个问题:钱!
既然谈得这么好,要给多少代言费呢。
天价?
想起连湘提出的费用,苏清越犹豫了。
这么立体的合作,不要说业界没做过。
就是快消品,恐怕也没想过。
茶喝干了。
他也没想出怎么开口问费用,但这又是合作中最重要的一环。
该说还是要说,最后苏清越还是开了口:“历先生,我们这样的合作,费用方面您有什么想法?”
“你们之前应该也做过相关的工作,一般这种代言,一次发布会+两次活动,大约在百万以上。但是按照现在这样的形式和紧密的活动参与,常规代言费肯定不合适。你们的方向挺好,所以这个合作可以进行。至于双方配合,代言毕竟不是综艺和片约,相关档期我会尽量安排……”
这个费用超出了苏清越的市场预算。
高额的代言费在公司肯定会引起非议,而且势必会挤压其他的营销费用。
公司虽然有天价代理,但研发成本、服务器成本、带宽成本、物料成本、广告费用等等,每个环节的预算腾挪空间微乎其微。
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让人家直接破坏行规也不现实。
而且同意这样的合作,并保证配合和档期,已经很有诚意了。
“如果我们在原来基础上,有更突破和更创新的方案,包括细节和合作形式,历先生愿意尝试吗?”苏清越没多想,便尝试着问道,语罢却又意识到,方案基础上再进一步创新和突破,谈何容易?
可先过眼前这一关吧。
他想着,至于后期困难,方法总比困难多,人定胜天。
最好的方案就是合作,而且在自己预算的费用内。
这时历铭回道:“我从来都是愿意突破和创新的人,但是更创新的方案是什么?”
“历先生,什么时候再有时间?”
“三天吧,三天我就回来了。”
“行,那我们三天之后见。”
“好。”
双方信息对称,剩下的才是具体合作。
苏清越觉得,历铭很客观,像个书生。
他喝茶的时候,举手投足,别有风雅。
这种气质是发自骨子里的。
不需要什么鳄鱼皮,放在桌上。
窗外,有鸟在叫。
屋子里每一样,都是古朴的红木家具。
苏清越说:“这里的环境简直太好了。”
“就是有点不好找。”历铭说。
“但找到一次后,以后会很享受。”苏清越又问:“为什么叫琴棋书画呢?”
“这是禹向风、晏飞和程雪,还有彭杨一起开的。他们每个人擅长不一样,琴棋书画各管一摊。禹向风自然是书;程雪,工艺美院的教授;彭杨去年刚拿围棋冠军;至于晏飞,很多人不知道,他古琴是专家级的。”
“晏飞?”
苏清越一怔,想起这个著名的摇滚乐手。
刚才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就是他。
难怪那么眼熟。
和历铭对视。
历铭点头回应:“是的,就是他。”
“我从小就爱听飞鹰乐队的歌。”
“那我带你转转。”
历铭提出邀请,苏清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三十六章:尴尬的晏飞
有历铭领着。
苏清越得以在琴棋书画里,逛了逛。
标准的四合院,古香古色。
和国贸的那种现代化咖啡馆不一样。
这里每寸肌肤,透出来的都是古早的贵气。
许多细致的雕刻蕴含着我们这个民族累积的智慧和丰富的文化底蕴。
从连廊上的红漆盘柱,因为雨水,有些剥落。
再到那棵古柏,地面的方砖,甚至都有点磨平了。
历铭给苏清越讲了这个院子的历史,几任主人不同身份,标志着历史的变迁。
最后再回归到原主人子孙后代的手里。
有这样的历史,就无需粉饰精致。
接着,历铭又说这里的古琴,每部都出自名家。
“程雪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不过禹先生,进门那副字就是他写的吧!”苏清越说道,“现代社会,人们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圆滑世故,柳公权“心正则笔正”的风格很难再现。但是中堂的那幅,大小随性、气韵通畅,一看就是出自大方之家。”
“你还懂书法?”历铭很惊讶,回头看他。
他们正经过禹向风的书房。
里面没人,苏清越看到笔架和砚台。
“对,不过我喜欢草书,孙过庭的《书谱》才是我的最爱。”
“这么年轻写草书?”历铭问。
“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旋风声满堂……”
“好!好!好!”历铭笑起来,连叫几个好,对苏清越整个人都刮目相看。
他们接着往里走。
里面一间屋子,虚掩着门。
历铭礼貌的敲敲门。
里面几个人正聊天,他们回过头,见历铭和苏清越进来。
“我的一个客户来转转。”历铭介绍。
“嗯。”
大家都点点头。
没有太热情,也没有太冷淡。
他们只是不太懂与陌生人寒暄。
屋里不只晏飞。
还有两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苏清越也觉得眼熟。
奇怪的是他们气质都差不多。
中年、没多帅,但含蓄、温和。
同时有距离感,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喝什么?”晏飞问。
“白水吧。”苏清越说。
“好。”身后女子转身。
这之后,晏飞就没再说话。
没想到他这么不善言辞。
苏清越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自己从上初中,就是他的歌迷。
从他的乐队时代,到现在他早就离开。
每一张专辑,自己都买。
几个人聊着天。苏清越注意到,他们当中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子。
头发有点长、小眼睛、个子比较高,一身登山运动装。
一看就是个北方人。
大大咧咧的。
说话没头没尾,他似乎和其中两人很熟。
一直有说有笑的。
但和晏飞不熟,两人从头到尾没交流。
过了一会儿这家伙问:“对了,你们最近听过一个叫维佳的老师讲的段子吗?”
“维佳?老师?”历铭不知道是谁。
苏清越在旁边补充了句:“是外语老师吧,网上挺有名的。”
“对!超级好笑,你们要不要听。”
他满脸渴望。
苏清越顿时尴尬了,觉得自己不该接茬。
最后还是一个叫东海的男子说:“放吧,正好听听。”
他说着话。
苏清越觉得他也眼熟。
后来才想起来,他是相声名家之后。
看着那家伙打开东芝笔记本电脑,开始放维佳语录。
开始还好,讲的只是拉斯维加斯趣闻。
讲什么混沌数学、怎么欺骗之类的。
大家脸上挂着笑意。
可很快就不对了,当维佳用他浓重的口音说:“知道这世界有个如此快速有效的离婚通道,我们毕竟觉得生活美好了一些……”晏飞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尴尬,又似乎有点敌意。可又犹疑,对方是否有敌意。
苏清越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只觉得历铭和旁人的脸色也不太对。
大家都很尴尬。
苏清越再看晏飞。
忽然想起他最近就在打离婚,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苏清越顿时也尴尬了。
此时整个屋子,无声胜有声。
苏清越注意到,放这段语录的家伙,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法停止了。
只有等他放完。
没人说话,也没人笑。
苏清越看他赶忙把笔记本电脑收起来。
现在只有他和晏飞的脸是红的。
苏清越想,这哥们儿可真二百五。
最后历铭说了句:今天太阳不错……
没人再多说什么,全程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随后和历铭再次敲定时间,苏清越就离开了。
由于主路非常难打车,所以苏清越走了一段路。
路上他一直在想进一步的合作方案。
不是天价。
但要对双方都要有足够的好处。
好像有个念头正在脑海里生成。
可是无法具象。
那种难受劲,就像写稿子。
就在手边,自己觉得已经知道了,一下笔却没了方向。
好不容易打上车。
苏清越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挺晚了。
工位上有的人已经离开了。
只有肖玉还在,她抬起头问苏清越:“越哥,事谈得怎么样?”
见脸上的伤痕还在。
说话依旧有些不清楚。
苏清越关切的说了一句:“挺好的,你早点回家休息,记得买点药擦擦。”
“嗯!”
“我去陈老大那里汇报事。”苏清越指指陈峰的方向。
肖玉点点头。
苏清越转身离开。
办公区有些人还没下班,陈峰的办公室依旧亮着灯。
苏清越敲门进去。
见到是他,陈峰说:“一直等你呢,和秦媛媛的经纪人谈得怎么样?”
“还可以,可具体的方案、价格还需要再想想。”苏清越解释。
“什么意思?”陈峰皱眉,“合作就合作,有什么复杂的。还要再想想,时间不多了。”
“不是的,现在艺人的价格超出我们的预期……我希望方案再突破一下,再聊一次。因为历铭先生和其他演艺圈人士不一样,他愿意尝试创新的合作方式,还是有可能说服的……”
“如果不行,抓紧接触其他艺人。”
“再给我点时间,方案上再想想办法。”苏清越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确实有点没底。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下个月就公测了。从你的发稿时间,再到宣传爆破,还有物料部门需要的前置时间;艺人敲定后,还有发布会、拍摄修片的时间、游戏压盘,都等着呢。”
“老大,我只需要三天。”苏清越鼓足勇气说。
“就三天!多一天,都不给!”陈峰最后补充。
“我知道!”苏清越说。
第三十七章:理解
已经八点了。
当苏清越从陈峰办公室出来,公司除了技术、客服与运维还在。
其余部门的人,几乎走空了。
办公区空空荡荡的。
几名穿格子衫的同事,从办公区的一端走来。
有说有笑的。
其中一个说:“我怎么觉得快公测了,比平时还舒服。”
“废话,三班倒调成四班了,当然爽了。”
“四班倒?”
没想到公司这么贴心,苏清越想着,回到工位。
这里没人了。
自己部门的人也都走了。
除了……苏清越刚要收拾东西,便看到肖玉还在工位打游戏。
随口问道:“几级了?”
“二十多了。”肖玉说着,抬头看他,嘴唇还肿着,但说话不支吾了,“越哥,你要走吗?”
“对。”
苏清越说,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肖玉这时猛地起身,跟上:“我也走,一起吧。”
她说着话,苏清越回头看她。
见她随手拎上包,就好像一直在等自己。
她那张肿胀的脸总想不经意地遮挡。
苏清越觉得她的脸不是摔的,她可能是遇到难处了。
往出走的时候,他随口问:“好点了吗?”
肖玉支支吾吾的点头。
但是心情明显好多了。
电梯门扇向两侧滑开,他们走进去。
肖玉问:“越哥,你今天谈得顺利吗?”
“挺好,现在需要一点更新的突破。”
“不就是代言吗?用原有的方案不可以吗?”肖玉诧异地问。
“可以的。但是还有时间,应该有更好的更有创造性的方案,能帮公司把价值最大化。”苏清越心里乱,不想解释太多。
“嗯。”
肖玉点点头,用手轻轻摸了摸红肿的嘴角。
似乎还要说什么。
却欲言又止,轿厢在这时停住,耳畔响起叮的一声。
门扇向两侧滑开,几名穿藏青色西装的男子走进来。
电梯门看过去,背景墙上写着:千佳软件。
红底白字。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苏清越听到其中一个胖子说。
“老刘这么说是有问题的。异业合作的根本除了降低成本之外,还要扩展边界。否则按照他的说法,我们花了一堆钱,不又回我们原来的圈子了吗?那这样,我们干嘛还搞什么异业合作,自己做不就得了!”
他满嘴抱怨。
另外两个人,也都赞同他的说法。
异业合作?
苏清越不知不觉听进去,想起公司与秦媛媛的合作。
从本质上说,也是跨行业跨圈子的合作。
他立刻意识到,合作的本身还是要扩展双方的边界。
扩展什么呢?
他在心里反复揣摩这句话,这个时候一楼到了。
和肖玉走出去。
站在门口,微风拂面。
苏清越觉得,这才是春天,风和煦很多。
他刚要和肖玉说告别,肖玉却终于开口。
“越哥,你晚上做什么,饿了吗?要一起吃吗?”
“不了,我晚上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
清越没再多想。
留下肖玉僵在那里,一个人离开。
刚走没两步,她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下意识回头。
却看到肖玉凝望着自己的背影。
楚楚可怜?苏清越想着,赶紧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开。
这时一个男子从路口走来,手捧红玫瑰,来到肖玉身前。
男朋友?
苏清越觉得眼熟,想起来,他就是上次自己去接肖玉。
见到的那个男子。
两个人可能是吵架了吧,苏清越也没多想,便往回走。
满脑子都是边界的核心。
我们和秦媛媛的边界核心,到底是什么?
不断的在脑海里过一些条件。
总觉得有一种东西,正在呼之欲出。
可就是想不出来。
似乎少了某种联系,总算回了家。
屋里空荡荡的,广哥不在。
苏清越也没多想,坐在电脑前,立刻把这些条件关键词列出来。
试图去寻找关联。
可什么都没有,阿眸的影子时不时的跳出来。
他这才发现感情,会很影响工作。
理智告诉他,阿眸的母亲就是要他分心,让他回来。
可感情又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了。
必须得给阿眸家打电话了。
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
深吸了一口,拿出手机,看着阿眸家的固定电话。
他知道自己将面临疾风骤雨。
拨出去,听筒传来嘟声长音。
苏清越祈祷着,最好不是阿眸的母亲接电话。
“喂(第二声)”
一个慈祥和蔼的长音,从那头传来。
是阿眸的父亲,苏清越瞬间长出了一口气。
稍微压住了,说道:“叔叔,我是清越……”
他话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不知该往下怎么说了。
电话那头阿眸父亲似乎也愣住了。
“谁啊?”
苏清越听到,阿眸的母亲问,心里顿时一紧。
电话那头阿眸父亲,很随意的回:“老焦。”又把话头转到苏清越这边:“老焦,你这个事儿办得多不地道。现在协会的人意见都很大,你以为找我就可以了吗?我也不是神仙。”
发现阿眸的父亲,还是为自己遮挡了一下。
苏清越放下心来。
好在这个家是叔叔做主,自己只要有诚心,肯定可以说服他老人家。
“叔叔,我知道这件事我做的有问题。可我真的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给阿眸一个好的生活,而不是一辈子憋在小城市,慢慢地被生活消磨,我想让她一辈子轻轻松松的。”
电话那头,阿眸的父亲愣了一下。
反应了一下,才说道:“老焦,这样的话,谁不会这样说。可问题是,你做事得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能出发点好,就不顾及后果,现在大家都很不高兴,我也很难做。”
“我知道叔叔难做,可是我怕阻力很大。”
“一件事有阻力是正常的。”
“叔叔,我过节会回去的,我现在就是担心阿眸。”
“你说老张?她倒是还好,不过李主任生气,把她的东西都没收了,你说说你害了多少人。现在她很不方便,你等会儿吧。要不,我待会儿让她给你回个电话。我劝你一句,其实大家是要你个态度,而不是事情本身。”
“明白,明白。”
苏清越说着,意识到阿眸待会儿会给自己来电话。
他笑起来。
在电话这端频频点头,就好像阿眸的父亲看得到自己似的。
待到挂了电话。
他长出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手机响起来。
是阿眸父亲的号码。
苏清越赶忙接起来,听到阿眸在电话那头小声说道:“我没事!”
像是在做贼。
苏清越忽然笑起来。
说:“我想你。”
“我也是。”
一时间两人笑起来,所有烦恼瞬间消失。
第三十八章:临阵磨枪
苏清越的心总算放下了。
就像打仗。
阿眸就是大后方,后方是必须稳定的。
还好她的家人,通情达理。
电话一直打到夜里。
两点的时候,他们才互道晚安。
苏清越睡觉,还以为自己会梦到阿眸。
不过并没有。
他发现自己在梦里,只有方案。
不疯魔,不成活。
但是还是没有想明白。
边界的核心是什么。
我们双方的核心是什么?
他一直重复这个问题。
可就是没法解决。
感觉这个问题,像是个迷宫,一直到早晨,还没个结果。
果然是情场得意,“赌场”失意。
苏清越这样想。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赌场”失意,一直到第三天,也没结果。
部门里的人,也都出过主意了。
关迩背后说:不切实际的追求也是愚蠢的一种表现。
陈峰说他:就是个代言,价格不合适,就换人!
他也反问自己,直接弄个代言,预算内做事,不担这么多责任不好吗?
可他无法说服自己。
坚信,一定有个最优解在前面等着自己。
早晨出门,忽然发现天暗着,刮着风。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拿伞。
路口买了一张状元饼,他坚信它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东山的车不在。
只好走着去单位,一路上都在想方案。
一到单位,刚开机就看到qq响了。
不用看,都知道问结果呢。
“你下午就去了吧?别拖了,不行就找其他人,反正原有方案已经通过了。”
“再等等,再给我点时间。”
“你所谓新的方案还需要时间,如果你现在连想法都没有,对后面的工作很不利!”陈峰提醒他,还特地打了个感叹号。
“如果只是那样的话,不需要我有想法。如果是一个最优的方案,只要方向对了结果会很快出来的,我保证!”苏清越也打了个叹号发过去。
陈峰不再说话了。
没回复,比回复威力更大。
更严肃。
苏清越揉了揉太阳穴,忽然觉得疲惫不堪。
可能是之前那个方案,耗尽他这些年的知识积累,导致他如此的疲惫。
他心里想着,起身去了洗手间。
平京的水很冷,苏清越拍在脸上。
抬头发现镜中的自己……
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瓶颈。
原有的方案耗尽了自己的心力,现在他要么退回去,求一个安全。
要么莽穿它!突破自我!
回到工位上,刚坐下来。
好好姐姐便走过来,说道:“清越,有点事,我得和你说一下。”
“怎么了?”苏清越想说: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和我说。
可好好好姐姐却固执的说:“去会议室吧。”
好吧。
苏清越极不情愿地起身。
他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否则好好姐姐,不可能这样。
“怎么了?”刚进会议室,他没坐。
“你给肖玉安排对外的工作了?”好好姐姐问。
“没有啊,怎么了?”
苏清越话一出口,自己也是一愣,他忽然意识到,肖玉好像没来上班。
没有请假,没有联系他们任何人。
他试着给肖玉的号码,拨出去。
“别拨了,关机。”好好姐姐说。
不会有什么事吧?苏清越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男的。
“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关键岗位不能没人。”好好姐姐说。
“再等等……”苏清越摆摆手,“肖玉肯定是因为别的事。”
“好吧,那要尽快。”
谈话简短,苏清越竭尽全力,把肖玉从脑海中抹除出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
周子友说,邮电学院北门开了个东北馆子,问大家去不去。
“老板说,不好吃不要钱,大大的招牌写着呢。”
“走!走!”
大家议论纷纷,苏清越浑浑噩噩地跟过去。
看到门口果然立着个招牌。
白底红字。
心里似乎有所触动,方案又在脑海里出现了。
跨行业的合作根本除了降低成本,扩大边界。
还有信任。
不知不觉中,他把这两个不相干的想法,连接在一起。
可还不知道结果。
午饭过后,他直接打车,去了琴棋书画。
“你去这地方干嘛?这地方有什么?办事吗?”
车上的司机又是个碎嘴子,问东问西。
一会儿又说起来:“你说今年这事儿能解决不!”
苏清越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事。
心里只想着方案。
司机又来了一句:“反正我和你说,今年没准真让丫孙子说中了!”
“哎,你来这地方干嘛啊?”他又说。
“静一静行不行?!”苏清越终于怒了,“开你的车吧!”
司机愣了一下。
嘴里嘟嘟囔囔,说了句脏话。
苏清越也没功夫跟他较劲,望着窗外平京的街景。
高楼林立在环路的两侧,车流如长龙,穿梭在城市中。
充满时代感的广告牌,矗立在路的一旁。
他问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难道只为赢?
如果为这个,根本无需心力憔悴。
恍然间,他发现根植在自己内心的,不是赢。
而是要扩展边界。
不被时代的车轮碾压,在这个高速前进的时代,做一个推动车轮的人。
他能感受到历铭与圈子里其他人的不同。
那种真诚与对未来的想法,是苏清越不想浪费的。
为什么两个行业不能有个好的方案,共同扩展双方的边界呢?
车子在这时停下来,琴棋书画到了,他付钱下车。
站在院子的门口,最后一次想那两句话。
异业合作的边界。
不好吃不要钱。
一个是千佳软件的,一个是东北菜馆。
苏清越很失望,正要按动门铃。
积郁一整天的雨,终于开始掉落,一个雷响起来。
接着,苏清越整个人像被猛拍了一下。
一时间三天来所有连接不起来的关键词,瞬间汇集在一起。
那些矛盾的想法,猛然变得可以解决。
影响原有方案的种种卡点,在瞬间解决。
他如同武侠小说的男主角。
被巧遇打通任督二脉,方向瞬间形成。
下个瞬间,他立刻给陈峰拨过电话去。
“你到了?不行就换人吧。”陈峰一接电话,就是这意思。
苏清越忙道:“我想出来了。”
“想出来了?”陈峰一愣。
“对,首先我不认为这是个代言活动,我们应该把公测定义成一个大秀!”
“show?”
“是的,我们要谈的是一个关于show的方案。”
苏清越站在琴棋书画的门口说起来。
陈峰在电话那头听着。
感觉苏清越的思路,像是积蓄多年的山洪。
他也感觉得到那股能量。
仿佛能看到结果。
无可阻挡!
原来是这个方案,为了它不要说三天。
陈峰觉得一周也是值得的。
他在心里总结着,电话那头苏清越说着,让陈峰插不上话。
“陈总,我们要的合作不能局限于游戏圈,而是事关文化圈、娱乐圈、大众传媒,异业合作的根本不止是降低成本,同时也要扩张边界。而我们边界的核心,就是用户。对他们来说是粉丝,但道理是一样的。”
苏清越最后总结。
但发现陈峰没有回应。
他一开始,以为是断线了,又喂了一声。
可电话里的陈峰还是没动静。
“陈总?”苏清越问。
连着两声,苏清越正准备挂断电话重拨,陈峰却回道:“去做!”
“您同意?!”
“我凭什么不同意?……”
有些情绪,必须用脏话才能充分表达。
苏清越瞬间感到无比的舒畅。
总有一些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可以通过某种形式再次引领我们,并朝着我们最初可能无法抵达的目的而奋斗。
挂了电话。
调整了一下情绪,苏清越把刚才的想法,在脑海里又捋了一下。
形成了一个大纲。
然后狠狠地按下了琴棋书画的门铃。
第三十九章:最终成型
“我们对媛媛的代言有个更新的想法。”
当苏清越面对历铭,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历铭正把水倒进盖碗。
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扬扬眉毛,抬头看他。
窗外,积郁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下了,打在树叶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历铭把盖碗给苏清越递过去。
他今天穿了件深色衬衫,手腕上多了串蜜蜡。
点点头,示意苏清越继续。
“我们希望媛媛做的,是我们产品的首席体验官。”苏清越说出这个称谓。
其实也是他刚改的。
就在进门前,在他和陈峰说的时候,首席后面跟着的,还是玩家。
“嗯?体验官?”历铭顿时显得很有兴趣,问道:“和代言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不再是简单的拍几张照片,做一些广告。”
“那会是什么?”
“这是一个“秀”,《武侠大世界》公测,相当于一场大片的上演。”苏清越开始了。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了。
苏清越觉得这雨声,反倒刺激了自己的灵感。
他在脑海里,把大纲整理了一下,又道:“所以我们的操作,不是谁代言谁,而是我们是这场“秀”的共同制作人。我们会把媛媛单独拎出来,根据秀的本身,做一个定制的包装。”
“只是线上吗?”
“线上、线下都要有,我们的想法是线上成就线下,“秀”成就人!”
“人也成就“秀”!”历铭若有所思地说。
“就像印象西湖。”苏清越说。
“但它最终要落地。”
历铭提醒他,苏清越发现,两个人的谈话开始变得一唱一和。
“肯定要落地,但很多人对虚拟是有误解,他们不明白线上线下其实是一体的。”苏清越说,“不管虚拟还是现实,它的本质是人性,是用户、是粉丝。合作从本质上说,应该是互相扩充用户。”
“你们准备具体怎么做?”
历铭问,他心里明白了苏清越的想法。
觉得华络的这套方案,击打到了自己的心坎儿。
这些年媒体人出身的历铭,一直坚信互联网是方向。
可如何落地却成了问题。
苏清越这个时候回道:“我们会通过全国各地的网吧、社交媒体、各大高校的社团、以及电视媒体的广告投放,进行线上、线下的联动。然后用一场媛媛为主导的大秀落地,同时还包括游戏音乐第一人,为媛媛打造一首属于她和这部秀的主题曲。”
“一切都和一部戏一样。”
历铭也激动了,他放下茶碗。
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一部戏爆炸性的增长,也就是两三个月。
可一款游戏,却是好几年,甚至数十年。
历铭又补充:“我会协助你们接入娱乐媒体、大众媒体,对整个产品进行全方位的报道,并且会用媛媛对大众的影响力,将它真的变成一部有影响力的大秀。到时候传播的波次,我们可以协商。”
“对,我们希望我们的游戏,可以成就媛媛,尝试突破粉丝的扩展渠道。”
“我也希望媛媛可以成就《武侠大世界》。”
没想到整个方案,就这样谈明白了。
而且不是自己说,对方听。
苏清越没想到,自己激动之处,历铭又帮助自己补充。
两个人像是多年的伙伴,每句话对方都能心领神会,并且由衷地认同。
话说到这里,苏清越给历铭倒茶。
他心里琢磨着,下面就要谈钱了,任何一件事只要不在钱上落实了。
那么依然有可能出问题。
而且钱落实的不扎实,对方的配合程度也会打折扣。
谈钱不伤感情,只是自己的方案历铭是否能认可!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小了很多。
历铭喝了一口茶说:“一场春雨一场暖,再过几天就可以穿体恤了。”
苏清越问:“平京热吗?”他在心里反复琢磨着那个不好吃不要钱的方案。
“还行,只是热和热不一样。南方是水煮,北方是烧烤……”
“烧烤?”苏清越笑着,觉得这个说话很有趣。
“对。”
“那确实适合喝一些花茶。”
苏清越说着,窗外的天已经不再阴着了。
一束阳光照进屋子,玻璃的雨水,滴滴答答,流到窗台上。
差不多了,苏清越想,然后抛出了方案:“我们对媛媛的费用是这样安排的,保底加分成。”
“哦,你可以详细说说。”历铭的语速不紧不慢。
“我们华络准备拿出《武侠大世界》第一年的流水,和媛媛进行利润分成。在这个基础上,还有保底的费用。就是说如果在这一年的时间内,万一流水达不到双方的预期,我们一样会付给媛媛保底费。”
“如果达到预期呢?”他问。
“达到,分成就会继续,无论金额多少。一年后双方都有优先续约权……”
“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业界前三。”
苏清越语罢,历铭明显犹豫了一下。
知道他在权衡,在思考保底的价格,应该要多少。
不过他坚信不会太多,太离谱的,毕竟对彼此都有信心。
既然大家都是赌,那就索性赌大点。
片刻之后,历铭说道:“保底的费用,我们就定50万。但是分成的比例我希望是流水的1%……”
没想到自己还没报出价格。
历铭就直接开口了。
而且是主动降价,苏清越知道,这是个非常厚道的价格。而且是后期保底,前期不占用其他营销费用。
最主要的是,由于对方的全力投入,效果会有极大加成,费用其实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是一个双赢的方案,相信公司也会同意。
没想到历铭这样有诚意。
主动退让,开出一个非常厚道的价格。
他觉得自己没法再开口还价了。
虽然知道,自己即便是说了更低的数,对方也会答应。
可最终没有这样说。
因为苏清越相信,商业有的时候不是越少越好。
对方的全力以赴和心无旁骛,绝不是钱可以买来的。
毕竟未来的合作里,还有无数要对接的事。
他这个时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花茶。
忽然品出一丝格外的香气。
伴随雨后的阳光,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我现在有点体会到这茶好喝的地方了。”
第四十章:见者有份
回来的路。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夕阳此时正落山,远端天空被染得火红。
落日余晖将大道尽头,映衬成金色。
这是一条苏清越小学时,就在课本中学到的宽阔马路。
如今它看起来更加笔直、更加宽阔、金光闪闪。
苏清越在手机的短信上,写下自己的体会:超越是超越本身的事,与输赢无关。
他心里暗暗激动。
虽然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工作新的进展,但是苏清越却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憧憬和想象。
方案虽然只是针对代言等相关环节,进行了微调。
可整体效果,却可以成倍的增长。
费用本身是一件事,艺人方的主动介入导致的宣传渠道和受众群体的几倍浪高,及由此带来的社会话题效应,不可预估。
这几天的努力不白费。
在手机上把微调的方案,全部记录下来。
回到公司时,整个办公区依旧灯火通明。
很多人都还没走。
正碰上几个运维的人,听到他们议论什么,今天是公司内部机器人压力测试。
虽然经过多轮,但是还是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因为军令状是:万无一失。
苏清越觉得哪个部门也都不容易,路过自己的工位上,发现大家几乎都还在。
看他来了,好好姐姐立刻起身问:“谈得怎么样?”
“挺好,我现在去和陈老大汇报一下。”
苏清越说着,往陈峰办公室走。
贾乃祥起身追问:“你没有改太多计划吧?这里好多工作都开始执行了。”
“已经执行的继续,我的方案只是微调。”
“你不能没事就改方案啊,这会出问题的。”贾乃祥的声音,在他身后大起来。
苏清越没空解释,听到一句过分的抱怨,就没当事。
陈峰办公室亮着灯,办公室的门敞着。
苏清越见他用指节,在桌上敲着一份文案,脸色阴沉。
“你也是老员工了,这种事都能错吗?这个是四、五岁孩子能力范围内的事情。现在回去改,立刻、马上!”语气严厉,奇迹的是没有骂人。
这样的话语已经是陈峰最温和的表达。
那人出来的时候,满头大汗。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陈老大怎么了,竟然没骂人?”
懒得理会这些议论,苏清越敲敲玻璃门。
“清越,进来。就等你呢。”
陈峰的脸转瞬不再阴沉,待他坐下,主动给他递了瓶水。
“怎么样?”
“方案没有问题,细节我待会回去重新整理发给你。主要的是费用方面,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苏清越把见面的细节和谈话的过程,详细地描述了一下。
“你的方向,我个人非常认同。也和田总通了一个电话,我们觉得很好,一起冲一把……”陈峰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价钱我没再往下压,担心压得太多伤害对方的情感。不想在对方心里留下心结,不利于后期的合作。”
“后期细节会改动很大吗?我现在就担心这事。”陈峰没对钱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对于成绩所有人心里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
“不会。都是微调,工作内容性质不变,更多是增加了对方的工作量。”
“好!”陈峰点点头,笑意在脸上。
苏清越拍了下扶手,起了身说:“我现在回去完善细节,您待会儿在吗?”
“可以,我等你。”
陈峰说话间,透出满腔激情。
苏清越回到工位上,立刻打开电脑。
旁边贾乃祥耐不住性子,追过来问道:“你到底改了多少方案。”
“我现在就要写出来,你待会儿看看。”苏清越指指电脑。
“马上就要公测了,我们的时间很少。”贾乃祥不耐烦的说。
“等我改出来,你就明白了。”
“那我现在等你。”
贾乃祥说话间,靠向椅背,满脸不悦与怀疑。
苏清越没理他。
坐在电脑前,打开原有的方案。
几乎不用看手机,背都背的下来,这些微调的细节。
手指在键盘上疯狂地敲击。
苏清越喜欢这种感觉,人不在于赢,而在于突破自我。
原有的方案,还是集中在游戏领域。
专业的圈子。
苏清越通过这次合作,把整个方案面向了娱乐与文化。
这样整个《武侠大世界》的边界就会扩大。
他心里想着,不断将秀的概念植入进去,思路畅快之后,打字也就快了。
偶尔有错别字,他又删除重来。
他意识到,坚持是对的。
做任何事,首要的是坚持不退缩,哪怕到了最后一刻。
耗尽体力的机会,正是自己所追求的。
最好的路永远不是你看见的那一条,他往往隐藏在迷雾之后。当你面临绝境,无路可走,那你应该高兴,等你冲破迷雾,就会看到高处的风景。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去。
他丝毫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
等到再抬头,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点了保存,给陈老大发送出去。
贾乃祥这时凑过来说道:“让我看看。”他一副领导的样子。
苏清越并没多说什么。
把电脑给他让开。
贾乃祥坐在那里,像个审阅方案的负责人。
好好姐姐在旁边收拾东西,插话:“清越,如果陈老大通过这个方案,你得赶紧解决工作协调的问题了。”
“我今天晚上就把工作安排重新调整一下。”
“嗯,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和我说。”好好姐姐一如既往地替人着想。
“谢谢。”
两个人说了片刻,好好姐姐回家了。
片刻,贾乃祥忽然回头看苏清越。
“这是你改的方案?”他好奇的问。
“有问题吗?”
“没,完全没有。”贾乃祥说话时,不再有刚才的恼怒。整个人从震惊到敬佩在瞬间完成:“你是怎么想到的,我为什么没想到。”
苏清越抓了抓头发:“只是一点微调,边界的效果却提升了不止几倍。”
“我给你的工作太多,所以你没顾上想。另外还要感谢合作方的开明和配合。”
苏清越如是说。
他觉得贾乃祥能看出这份方案的不同,也是很厉害。
“不!我知道自己什么水平。”贾乃祥说道:“我为自己刚才的态度道歉。”
“我们都是为了工作,不需要道歉。”
苏清越笑起来。
三天来的苦闷劳累,终于得以放松片刻。
等陈峰的时候,他去了休息室。
给自己沏了绿茶,稍微喝了一口。
便觉一股淡淡的苦涩,不是绿茶的味道。
是水,不仅苦涩,而且粗糙。
现在他明白了,老平京人为什么喝花茶。
窗外,平京的夜景。
刚修好的四环路,车流穿梭不停。
远处是一片工地,大型机械设备亮着灯盏,昼夜不停。
苏清越知道,那是一栋栋正崛起的混凝土巨兽。
现在,整个平京正生机勃勃。
苏清越觉得就和自己一模一样。
实在是觉得不好喝,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刚走出休息室。
就听陈峰在办公区,一边拍手一边喊:“今晚我请吃好伦哥,见者有份!”
“我去!陈老大这是抽什么疯了?”
办公区瞬间热闹起来。
陈峰朝苏清越招招手,说:“别走,咱们一起。”
第四十一章:哪片云彩有雨
好伦哥自助披萨,就在公司一楼进门右侧。
苏清越刚到平京时,就听同事说过,但是苏清越还没有去过。
三十九块九,披萨可以随便吃。
旁边的胖小一碗胡辣汤加烧饼,最多再加几个串也就十块出头,小菜还免费。
办公区燥起来了……
“我们每次吃之前,中午都不吃饭,就等晚上这顿。”
“上个周末想吃,但是排队没有去。”
听多了,苏清越对这里也有点好奇。
还没到地方,肚子便叫唤起来。
电梯口同行的人很多,除了他们互动娱乐工作群的,还有品牌市场部的。
技术部和运维,以及其他工作群的人。
但没有渠道部的。
苏清越知道,盛天成他们包括本地大区,早就下去做工作了。
或远或近,听着众人议论:“陈老大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
大家笑起来。
每人的脸上,都透露出疑惑或兴奋。
周子友在旁边补充:“早知道我中午就不吃那么多了。”语气里满是遗憾和“悔恨”。
陈峰这时走了过来,哼着歌。
不知道什么名字,但是旋律很好。
走到苏清越跟前,说:“方案很好,但要赶紧进入正轨。有的部门工作已经开始了,明早我和田总开个协调会,再和各部门把流程过一遍。”
“没问题。”苏清越点头。
回头发现贾乃祥,和品牌市场部的王熙站在一起。
两人正聊着关于平媒的一些事情。
没有因为部门间的利益冲突,发生任何不快。
苏清越很高兴看到这种局面。
在他们身后的一名男子,抱着台ibm笔记本。
屏幕亮着,无线网卡的天线伸出来。
从始至终,就盯着屏幕,几乎没怎么抬头。
直到他们到饭店。
那家伙就把笔记本一放,不说话也不去拿吃的。
专注的像台机器。
最后还是陈峰问他:“利君,要不然我去帮你拿点吃的吧?”
“行,你看着拿吧,鸡腿别忘了。”
他头都没抬。苏清越怀疑,他根本就没注意是陈峰在和自己说话。
陈峰倒是无所谓。
起身去给他拿了披萨和鸡腿,又给他打了杯可乐。
等到苏清越来到餐台前,发现新的一批海鲜披萨已经没有了。
“超级至尊也不错。”周子友笑着提醒他。
苏清越赶忙铲了剩下的,又去拿鸡腿。
回去看到叫利君的运维人员,面对陈峰给自己拿的菜品,也没说谢谢。
他这时正打电话给研发,说一些关于数据库方面的技术细节。
陈峰告诉苏清越:“机器人压力测试已经达到目标,但是利君他们想再继续观察一下。因为机器人的技能释放、寻路、摆摊等等游戏行为都是固定模式,真正上线的时候玩家的行为会复杂百倍。所以为了万无一失,运维希望更极限的测试结果。”
苏清越点头,表示理解。
众人吃着饭,有说有笑。
苏清越发现,好伦哥餐台上的披萨,几乎可以到只要放上去就可以秒光的程度。
品牌市场部的王熙最能吃。
眼见鸡腿又上来了,她立刻过去取。
旁边的贾乃祥惊呼:“你已经吃了十二对了,还要吃?”
“那怎么了?”王熙满不在乎,留下个灿烂的笑脸。
一会儿又端着一盘子鸡腿回来。
苏清越完全傻了。
周子友感慨:“其实我也能吃的,如果中午不吃那么多就好了。”他颇为遗憾的,又把中午吃多了的话重复了一遍。像个打败仗的将军,拼命给自己找理由。
陈峰对众人说:“大家辛苦了,今天尽管敞开。想喝酒说话,我买单!”
苏清越把一块披萨塞进嘴里,这才知道好伦哥三十九块九,是不包括酒水的。
三十九块九是覆盖常规成本,利润都在酒水里。
众人有说有笑,唯有叫利君的运维,依旧沉默。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人来。
其中一人,穿西服没系领带。
身子不胖不瘦、半长头发、颧骨很高、络腮胡子。
目光凶悍,看着像个悍匪。
往那一坐,紧靠椅背,跟陈峰打招呼,“陈老大,今天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那可不,今天这件事我很开心。”
“公司的?”他问,同时挥手,命令跟自己前来的同事:“去给我拿点吃的。”
那人随即起身,给人感觉像小弟。
陈峰对他说:“清越的方案只是微调,就把营销的整体效果,提升了不止几倍。对用户的扩展,会有很大作用。”
“嗯……”
那人点点头,看向苏清越:“姜正尚,天焰工作室的。早听说你了,南都来的?”
“对。”
两人握了握手,苏清越觉得姜正尚的手很大,而且有劲。
他的口音一听就是东山的。
尽管极力地往普通话靠,可依旧很明显。
陈峰在一旁补充:“清越,可是个大才子。”
“嗯,全国各地什么人,都往平京跑。”姜正尚点头,陈述事实。
苏清越觉得他倒不是有敌意。
也没刻意针对自己。
就是没事找抽型的。
陈峰这时又介绍:“天焰是公司最新成立的工作室,研发奇幻神话类的网游。”
“也就是说,很快还会有其他品类的游戏上线?”苏清越好奇地问。
“当然会。”陈峰做肯定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姜正尚和利君说着什么。
前面没听清楚。
可后面,姜正尚喝了口啤酒说:“你们不太懂研发,把运维做好了就行。”
利君明显皱了一下眉。
表现出不悦。
但还是保持了沉默,盯着屏幕。
没想到姜正尚又跟了一句:“以后我们配合,我们会让你们很轻松。”
“怎么轻松?”利君忽然反问。
那双鱼泡眼瞪着。
把姜正尚反问的,忽然怔住。
尴尬的好半天都没说话。
最后只好孤独的喝了口啤酒,缓了缓,才问苏清越:“唉,你们部门感觉少人啊,好好姐姐和肖玉她们呢?”
“他们都回去了。”苏清越回。
姜正尚点点头,起身道:“吃饱了,谢谢老大。”
他语罢离开。
小弟吃着半截的饭,嘴都顾不上擦,便跟上他。
不知为何,苏清越总觉得,他过来吃这顿饭,有什么目的。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同事们各自道别。
利君抱着他的ibm电脑回了公司。
苏清越本打算走回家,可刚走了两步,手机便忽然响起来。
他以为是阿眸。
从口袋里拿出来,刚要接。
却发现号码,竟然是肖玉的。
此时她一直没有来上班。
苏清越皱了皱眉,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但还是接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肖玉的家
快十一点的时候。
苏清越才抵达肖玉家。
平京的夜和南都不一样。
静寂沉默,路上只有零星回家的人。
芍药居小区,紧守刚修好的环路,一侧邻河。
昏昏暗暗的,连个路灯都没有。
没了白天那种热闹的感觉,苏清越走进去。
穿行在老旧的楼巷中。
因为刚下过雨,夜的风颇有些凉。
他不得不缩紧身子,才发现平京的昼夜温差,远比南都大。
不由自主搓搓手。
想想刚才电话里抽泣的肖玉,苏清越本来是不想来的。
他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
更不想给肖玉一种错觉,因为她是自己的下属。
可是马上就要公测了,团队不能乱。
现在再去换一个人干活吗?一切又要重新熟悉,重新对接。
苏清越深吸一口气,竭力把阿眸的影子挤出去。
走进单元门,声控灯虽然自动照亮了楼道,却是昏昏暗暗的。
墙壁斑驳,有多的地方已经掉皮。
有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熊熊永远爱宝宝。
肖玉家在三楼,一扇老旧的防盗门,门锁还是那种老式双保险的。
深吸了一口气,苏清越轻轻敲门。
没人回答,楼道里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灯自动灭了,他原本还想再敲,肖玉这个时候把门打开了。
“越哥。”她轻唤一声。
把苏清越让进屋。
苏清越本想提醒她,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叫自己了。
可却发现她的额头还有左手,被纱布包裹住部分。
应该是被打了。
苏清越环视整间屋子,老式的实木家具,与发黄的灯盏,营造出破败感。
屋子虽整洁,可衣柜破损的镜子骗不了人。
还有肖玉那身白色睡衣上的血痕。
虽然洗过,但依旧明显。
老式电视上也有严重的擦痕。
他刚想问这到底怎么回事,肖玉却开口道:“对不起,我没去上班。”
声音中满是委屈。
“没事,没事。”苏清越连说两个没事,发现客厅的沙发坏了,他坐卧不得。
“我这……,没法见人。”肖玉小声的解释起来,楚楚可怜。
“没报警吗?”苏清越说。
他本来想问为什么,可忽然觉得那种话出口,第一愚蠢,第二残忍。
“已经处理好了。”肖玉说。
“嗯?”
苏清越看看她,瞬间紧张起来。
差点说出: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可话到嘴边,却又改口:“处理得怎么样?”
“他答应给我一笔钱。”肖玉说。
“赔钱?把你打成这样?他赔点钱就没事了吗?为什么不送他去坐牢。”
“越哥,我没钱,也没法告诉妈妈,出了什么事。”
“好吧。”
“那你叫我来,是因为我能帮上你什么吗?”苏清越问。
“他说明天让我去拿钱,可是我真的不敢去,就想找您帮我。”肖玉小声的说。
“这种事,你在电话里就可以和我说。”
苏清越算答应了。
肖玉摇摇头说:“电话说不清楚的,您明天中午有时间吗?”
“可以。”
苏清越又想起那个手捧红玫瑰的男子。
无法将他和自己的上一任市场部经理联系起来,总感觉像个卖保险的
肖玉给他和自己倒了杯水。
苏清越接过来,依旧站着,没有坐。
肖玉说:“我用把他的电话发给您。”
“好的。”
电话发过来的时候,他随意一瞥,本没太在意。
可那个自己听了无数次的名字,还是引起了他的主意。
“沈庆?”他不由自主地叫出声。
抬头瞪大眼睛,看着肖玉,不用问为什么惊讶。
肖玉解释:“所以我不能让部门的人知道。”她声音平静,不以为然。
“我会给你处理好的。”苏清越点点头。
不想去思考,他们为什么在一起。
肖玉是怎么想的。
办公室恋情这种事,太多也太正常了,虽然公司名义上不允许。
看着肖玉楚楚可怜的样子。
苏清越觉得自己当下该做的,就是尽快离开。
因为救助溺水的人,不能直接伸手,需要借助介质……此时苏清越不想下水也不能下水。
肖玉在身后说:“我当初答应他,和他去新公司的,可我觉得您会比他做得好。”
“谢谢你。可是非常抱歉,影响你们的感情了。”他说。
“不用抱歉,其实之前我们就有非常大的矛盾和分歧。”肖玉说着,一字一顿,“他是个懦夫,在公司不敢面对敌人,在家里不敢面对占便宜的亲人。他唯一的本事,就是打我。上次打我就算了,这次我彻底绝望了……”
“我明天一定给你要出来。”
苏清越也不想对别人的感情进行武断和干涉。
脑子里那个念头不断迸出来。
赶紧走!
赶紧走!
手搭在门把手。
肖玉忽然带出哭腔:“越哥,求你别误会我,我不是那种女人。”
“我又不是一个卫道士。”苏清越真诚的说,回过头给了她个肯定的目光。
肖玉这才点点头。
眼眶里有泪水,说道:“我一定尽快回到工作岗位。”
“先把伤弄好。”
“只是个小事情。”她收起哭腔,可还是很委屈,“您可以把工作,布置给我。我在家里也可以做的。”
“能行?”苏清越问。
“没问题。”肖玉很肯定的点点头。
“明天协调会开完,部门内定完分工,我和你说。”
“我一定做好。”
两个人终于正常了。
苏清越推开门,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亮起来。
两个人道了别。
他不敢回头多看肖玉一眼。
脑海里阿眸嘲笑他!
下了楼,又看到墙上歪歪扭扭的字:熊熊永远爱宝宝。
多少年少的誓言,都不可靠。
更何况下属和上司,办公室恋情。
不由得叹了口气,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想沈庆。
偏分、西装、打扮的很精致,看着像个卖保险的。
一般而言,失败的人生,都是从打女人开始的。
不知道明天他们见面会怎么样。
走出单元门,苏清越才不把他放在眼里。
平京的夜很冷,他打了个哆嗦。
决定先不去想这些,而是把精力投入到协调会上。
方案最重要的是落实和配合。
第四十三章:协调会
夜很冷。
苏清越还没有到家的时候,就隐隐听到广哥屋子里有人在叫唤。
他开始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可紧接着意识到是小玄姐和广哥在里面。
为了自己不尴尬,赶紧进了屋子,悄悄关上门。
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肖玉的影子。
楚楚可怜。
又有着某种倔强。
真是个奇怪的念头,苏清越赶忙撵走它。
打开电脑,登上qq。
阿眸头像在闪动。
她问:“做什么呢?’苏经理’……”
看到信息,苏清越猛地坐正身子。
手指在键盘上,本想实话实说。
可忽然意识到,怎么说?说什么?
说自己去女同事家里了?
下一刻,他犹豫了。
别没事找事。
只好回道:“刚加完班。”
点击发送。
苏清越发誓,自己不会和肖玉发生什么。
和阿眸在线上聊了一会儿。
说起来公测,现在他们都在等,阿眸说单位的同事也都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们互道晚安。
躺在床上,苏清越想着公司内开协调会,自己的部门内也有必要开一个。
把所有工作进一步细化和强调。
苏清越本想早点睡,但是睡不着。
小玄姐的叫声太随心所欲了。
苏清越看了看表,都已经十二点半了,夜深人静,这声音尤为突兀。
不知道单元的其他人怎么想。
终于,那边小玄姐的声音停止了,传来了广哥的笑声。
苏清越依然清醒着,起身重新打开电脑。
在电脑上记录下来,工作的分配。
周子友依然负责稿件的撰写。
带领稿件组,完成新闻稿、产品稿、综述稿、历史回顾和资料。
贾乃祥的脑子活,继续跟进执行线上活动。
不管是论坛的,还是媒体的,还可以包括查漏补缺的工作。
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苏清越发现贾乃祥虽然脾气不好。
可关键时刻并不掉链子。
至于好好姐姐,作为公司老员工,她经验丰富。
而且也因为美貌,一直以来和各部门对接的工作都是她来进行。
外地员工来平京,没有见到好好姐姐,那么这趟出差就“白来了”,回去会被耻笑的。
另外好好姐姐,还需要全权负责发布会邀请嘉宾人数和名单的相关工作。
其余的人配合她就是了。
还有会场要请的礼仪,这之前归好好姐姐的,现在也还归她负责。
渐渐地,苏清越心里有点底了。
可到了对接秦媛媛的事项上,他忽然犹豫了,手指悬在键盘上。
这项工作看似简单,实则知易行难。
因为它不仅要跟进媛媛的拍照、探班、现场的采访环节。
同时还包括了照片的选择、精修、审核。
和经纪公司确认稿件内容、照片以及碰相关的传播和采访提纲。
尤其和经纪公司的对接,由于分属不同行业,大家观点和理念不完全相同,很容易导致误会、造成工作停滞。
男性肯定是不方便对接的,没法总跟着媛媛,只能是女性。
苏清越想着,却发现整个部门,除了肖玉似乎都不合适。
脑海里又浮现出她楚楚可怜的样子。
苏清越转念意识到,依肖玉目前的精神状态,并不适合这个工作。
但是肖玉不行,谁来对接呢?
带着这个疑问,苏清越辗转反侧,也没个结果。
他最后昏昏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起床,回忆昨晚的梦。
他发现自己一夜都在找对接的人。
出了单元门,正想往门口走,忽然注意到家门上,贴着张a4纸。
上面写着:“知道你浪,但是能不能小点声,要不你就有点共享精神,和大家一起。否则就少在半夜发出room的声音……”
看来小玄姐的声音真的刺激到这个单元里的诸多男青年了。
苏清越想,世界上最恼人的声音莫过于单身男青年隔壁的声音。
可room是什么?
买了张状元饼,发现一个room也能困住自己。
正想着,上了东山的车。
收音机的新闻正播报路况,偶尔插播着学习记忆力广告。
将一个英文单词全部拆开,告诉大家这样理解得更快。
拆开?苏清越被刺激了一下。
瞬间想到room拆开就是r……o……o……m。
如果带着一点腔调喊出来。
霎时间他对在家门口留言的家伙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来平时没少泡bbs。
过了一会儿,到单位了。
和部门内的人打了个招呼,等到他去到会议室的时候,那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都是各个部门的。
从渠道到运营维护、技术部、网站、供应链以及合作单位。
不过盛天成没在,他下去巡视了。
田垒在最中间,陈峰在他边上。
没有多余累赘的话,会议一开始,电话免提的话筒里,便传来各地报道声。
那是全国七大区,十七个办事处。
接着,陈峰令每个部门汇报目前的工作进展。
运营维护部门的率先起身。
“报告:运营维护部门已经完成所有服务器搭建、账号登录、客户端下载等工作,所有测试数据库全部清空并所有流程测试通过。”
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像军人。
后面是技术部:“所有监控工具、gm工具、后台已经又检查了一遍,已经交给客服和运维部门,我们会继续跟进……”
“渠道部确认各省份推广车到位、网吧包机已经预约、还有部分物料等待中,其他准备就绪。”
语音电话里传来盛天成的声音。
隔着话筒,和他平时说话不太一样。
有点疲惫,但气势却在那里。
最后到苏清越这里,他已经知道该怎样。
“秦媛媛签约工作已经转交给法务,其余正在展开,包括传播计划内的稿件和活动,秦媛媛其他系列安排正在对接。我们知道很多工作在等,所以我们会尽快推进后续事宜。艺人服装定制来不及了,我们会想办法通过租用的方式解决……”他直起身子汇报。
虽然有点简单,但陈峰理解。
毕竟计划刚刚调整完,不可能立刻就完成。
整个协调会感觉像军事动员会。
每个部门都是个军事单元。
每个部门都有各自工作和进展并条理清楚。
苏清越身在其中,也为之振奋不已。
这时到了音乐制作部门,他看到一位有着披肩长发的男子,慢慢悠悠起了身。
第四十四章:原来你也在这里
“游戏主题曲已经ok,只差名字了,歌曲demo你俩也听过了。”
男子一开口,就是西南地区普通话。
他说话的时候,慢慢悠悠的,像是没睡醒。
一身休闲西装,后颈有片彩色图案,耳上带着耳环。
苏清越注意到,他手指上有个巨大的骷髅戒指。
整个人的状态放松、随意。
打破了“军事动员会”的紧张气氛,游离在整体之外。
立刻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游戏音乐第一人华阳。
苏清越还记得《小微软件》有篇报道这样形容他:他是个满身缺点,又满身才华的音乐才子。当初受到华络创始人,国产软件传奇人物齐怀策的感召,加入了华络公司。
“华阳,名字没想出来,可以先把歌曲放出来,给大家听一下,集思广益嘛。”
陈峰说话了。
华阳皱了皱眉,不悦一闪而过。明显是觉得,艺术怎么可以集思广益。
苏清越理解。
不过他最后还是说道:“行。”
接着,音乐响起来,虽是小样。
前奏却有种似曾相识的幽静感。
总觉得在那里听过,接着华阳深沉的嗓音从音箱里传来:
轻雾之下,皎若秋月,纯净白皙
就那一次,少年怯怯,孤身入戏
瘦削的脸庞,泛起丝丝涟漪
若有似无,却又深藏心底
滴答、滴答
光阴飞逝一别已过少年时
……
这个词……
苏清越瞬间一怔,猛地想起昨晚陈峰哼的就是这个。
他当时觉得挺好听,没想到是《武侠大世界》做的主题曲。
顿时充满兴趣,又继续听。
多少的柔情随意,醒来却在梦里。
意兴阑珊,繁华已经激不起任何欣喜。
多少的风里雨里,就为等你一句
你却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
不知不觉听进去,苏清越感慨着,多少柔情随意,多少醒来的意兴阑珊。
都是青春的回忆。
日日相思不见,渴望却与日俱增。
他还是爱她。
他知道她也知道。
这时歌词又继续。
玉女峰上,白衣胜雪,仍不知是你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像极当年的你
兜兜转转,你去了哪里
纵使万难,只一句都已过去
回忆,再现
紧张过后还习惯咬唇的你……
这是歌,也是诗,还是一段完整缠绵的故事。
苏清越觉得这歌立意真好,江湖有铁骨铮铮,江湖也有侠骨柔情。
再看周围人,也都听得入神。
好音乐的代入感,会让人心醉神迷。
苏清越惊讶地看着华阳。
以前总听人说,他是游戏圈最好的音乐制作人。
也听过他以前做的单机游戏的背景音乐。
可都没有这首主题曲,贴近人心。
让人想起思绪万千。
歌曲继续播放:
多少的柔情随意,醒来却在梦里
轻轻挥手,已然十年之后再聚
过往已云淡风轻,相约再不分彼此
天晴了:幸好你也在这里
幸好你还在这里
……
“幸好你还在这里”,所有人都入戏了。
待到音乐结束,会议室暂时陷入了静默。
无人说话。
众人都沉浸在其中。
直到陈峰不由自主感慨了一句:“没有几十段失恋的经历,是写不出这样的歌词来的……”气氛才一下活跃起来。
田垒问:“华阳,你准备叫什么?”
“我想了很久,叫“武侠缘”,“武侠缘”虽然很点题,却少了点东西。”
华阳说着话。
苏清越觉得,这首歌似乎和武侠没有关系。
它应该有更大主题才对。
他正想着,关迩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觉得“武侠缘”肯定不行,把这么好的一首歌叫小了。”关迩说,若有所思想了片刻,又道:“我觉得叫“柔情似俠”也可以。”
他说着话,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口音,把这名字叫的有点歧义。
华阳听了,一翻白眼,直接反问:“柔情是瞎?”
霎时间,整个会场哄堂大笑。
关迩的脸瞬间红了。
华阳也不在乎,又说道:“别天马行空的!”
接着又有人提出想法。
苏清越觉得也有道理,但如果只围绕着武侠,恐怕很难起什么名了。
回想刚才听它的感觉,总让他想.asxs.什么。
想起很多往事。
让他担心一段情成了遗憾,却又期盼着浪漫可以继续。
苏清越忽然反问:“为什么非得带上武侠,或者俠呢?有意义吗?”
“没有武侠?那怎么体现我们的游戏?”关迩第一个站出来。
“《天龙八部》的主题曲、《倚天屠龙记》主题曲有武侠两个字吗?”苏清越反问。
关迩瞬间哑然。
苏清越接着又道:“这个曲子明明讲的是共通的情感,不该被武侠桎梏住。”
陈峰忽然插话了:“清越说得对,没有必要把这首歌和武侠挂在一起。一个连续剧的主题曲,重要的是被传唱,而不是非得和剧名一样。”
这下没人反对了。
谁都承认,陈老大说的是事实。
苏清越在一旁,回想着歌词:多少风里雨里,就为等你一句。
你却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苏清越想到很多。
生活天天上演的都是,选择、错过和珍惜。
趟过千山万水的重逢,是幸福也是每个人心中的希望和心愿。
下一刻,苏清越自言自语道:“其实歌名就在歌词里。”
“歌词里?”华阳看向他。
“对,就在歌词里。”苏清越解释道,“因为这首歌说出了一个人们期待的情感,就是我们爱过的人,我们错过的人,我们失去的人,原来还在这里。”他说,又补充:“而歌词另一层意思,就是珍惜身边人,这才是我们忽视的浪漫和美好。”
“原来你也在这里?”
众人议论。
苏清越点头道:“对,因为它不止是武侠的,还击中了现实的、虚拟的、一切一切错过的情感,失去的人心中的情感靶心……”
安静。
会议室瞬间没人说话了。
每个人都在想他说的。
接着,华阳大叫出声,问他:“你叫什么来着?”他终于精神起来,瞪大眼睛。
“苏清越!”
“苏大才子!”田垒笑着加了个注解。
会议室霎时间沸腾了,议论纷纷。
华阳对苏清越说:“公测成功,我请你去工体,咱们好好玩玩。”
散会后。
回到工位上,苏清越也是激情满满。
在自己的msn,写下了个性签名:“秀”开始了。
第四十五章:工作布置
快中午。
苏清越在部门内,发起了一个简短工作会议。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就如他最初设想的那样。
贾乃祥负责策划以及活动的执行,周子友带领文案组负责稿件的撰写。
好好姐姐除了负责公司内的沟通。
同时负责嘉宾名单、接待签到、礼仪公司的选择。
苏清越亲自负责对接公关公司和发布会的相关事宜。
其实基本上和上次的工作分配一样。
只是进一步强调和细化了。
苏清越知道,公司内部的流程,可以让这些人非常轻松的上手。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对接秦媛媛。
这件事谁来?
环顾会议室,苏清越意识到,确实是没有合适的。
同时好好姐姐也提出一个问题。
“秦媛媛的对接和后续安排,我们也要尽快落定。”她说。
苏清越点点头。
没想到一个环绕着秦媛媛,能衍生出这么多,看似简单却难以解决的问题。
真是做计划容易,执行难。
他心里想着,不由自主地又想到肖玉。
除了她似乎没有人再合适了。
脑海里她受伤的影子,精神疲惫的样子,总是来回晃动。
理智告诉他:肖玉的情绪有问题。
一个人如果情绪不受控制,那么任何工作,都会可能出问题。
何况对接秦媛媛。
没有办法,只能暗暗叹气,说了一声散会。
众人刚要起立。
贾乃祥忽然把纸杯放在桌上,跟了句:“苏经理,你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
“秦媛媛谁来对接呢?”贾乃祥提出漏洞。
苏清越皱眉,却不得不解释:“我正考虑人选。”
“还在考虑?这都什么时候了?”贾乃祥不耐烦起来:“大哥,我们没时间了,合同都定了,你现在总不能对人家说,找不到对接的人吧?”
明白他也是为项目好。
苏清越倒是并未生气,只是继续解释:“一两天之内应该可以搞定。”
“一两天?”贾乃祥面露不信任,皱眉又道:“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对了,肖玉呢?我觉得如果你暂时没有人选,肖玉就是最好的选择。她这人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对接这种事她完全搞得定。”
苏清越听着,不由得叫苦。
很想问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问题是,她现在这个精神状况,根本搞不定这些。
为了肖玉的个人**。
苏清越无法把心里话说出口。
只是机械地点点头。
旁边好好姐姐见状,觉察出不对劲,便问道:“清越,肖玉是身体不好吗?伤加重了,还是怎么着?”
“差不多吧,反正我觉得她没法胜任这份工作。”
苏清越想着含混过去。
没想到贾乃祥立刻不满的跟道:“能有多大的事儿?脸磕坏了,又不是脑子和手脚,公司雇她不是让她过来撒娇的。”他猛地一推椅子,声音陡然升高,又来了一句:“还至于什么都干不了吗?”
苏清越终于有点被他激怒了。
脸色沉下来。
目光变得不悦,可他还是没发火,这个时候不能因小失大。
幸好这个时候好好姐姐又说道:“清越,不行,我来对接吧。”
“这个事情不是你能兼的,你自己一堆事儿都处理不完呢,到时候哪个都做不好,反倒是更麻烦。”贾乃祥和好好姐姐说起话来,像是个领导,“这件事就应该各司其职,每个人做好自己,部门就不会掉链子。”
“是的,乃祥说得对。”
虽然不喜欢贾乃祥的态度,可苏清越觉得,他说的没错。
做任何事首先要看的,就是是否符合事实。
稍微想了片刻。
苏清越终于说道:“等明天吧,如果明天还不行,我们可以向公司求援,或者自己找别人来做。总之给我一天的时间。”他最后一槌定音。
贾乃祥怀疑的看着他。
苏清越点点头。
没想到他却不依不饶又道:“可她人呢?我们大家都在拼命工作,她竟然玩消失,这也太过分了吧。”
“没有什么过不过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苏清越不耐烦了,说道:“我说了给我点时间,最多明天中午就应该可以。”
“是说肖玉就回来了吗?”
“不管是不是肖玉,总之我会解决这件事。”
“你说的明天。”贾乃祥不依不饶。
“对!我说的。”苏清越强调。
散会,众人往出走。
苏清越去茶水间的时候,亲耳听到贾乃祥对周子友说道:“真是搞笑,她以为公司是自己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苏清越更过分,竟然能容忍,谁知道他俩背后有什么。”
“应该什么都没。”周子友木木的接茬,“再说老大说等明天,那我们就等。”
贾乃祥被周子友怼的一下不说话了。
好好姐姐也跟着插嘴:“乃祥别这么说话。”
苏清越听到这些无奈的摇摇头,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在一天之内搞定。
再想想昨天自己看到的肖玉的状态。
给自己沏了杯茶,望着窗外,隐隐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走回到工位。
他又开始继续工作,干了没一会儿的活。
好好姐姐的qq响了,说她通过自己朋友,找了个租戏服的地方,下午可以看。
苏清越赶忙回复可以。
于是他们约好了下午的时间。
最后好好姐姐又留言说:“清越,乃祥也是为了工作。我仔细想过,确实没有比肖玉更合适的人选。”
可她的精神状况……
苏清越很想这么回好好姐姐。
但最终却只是回道:“相信我,给我一天时间。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回。
好好姐姐最终发了个笑脸的表情。
中午吃饭,苏清越只简单吃了点。
满脑子都是怎么说服肖玉,重要的是帮她走出精神上的阴影。
可反复揣摩,他发现这简直太难了。
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地,要走出情感和**的双重伤害。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他如此想着,却还是下定决心,必须帮助她。
吃完饭,他和大家告了别。
走着去了和沈庆约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