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万人敌，女真第一巴图鲁！
“唔。”
满桂亲自出手，可怜这汉军旗奴才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拧断了脖子。
不多时，李春来换上了这奴才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悄然混到了这营地里。
这般冒险的举动，亲身深入险境，俞瑶和满桂俨然都不同意，却还是被李春来强硬震住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此时李春来着实没有可用之人。
加之此时时间很紧迫，若万一进来，却查探不到有用的消息，浪费了这等宝贵时间，那才是更可怕的。
好在此时正值春寒料峭，天气依然很冷，每个人都裹得很严实，李春来这略有些瘦弱的体型，被笨重的棉衣服一撑，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刚才在山上时，李春来已经对这营地的部署了然于胸，此时进来，装模作样的看了下战马，见周围没人注意到这边，便犹如一只灵敏的狸猫，转瞬便是闪入黑暗里。
兜了几个小圈子，李春来顺利来绕过了值守，来到了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这边。
但中军大帐便有点不好接近了。
这些女真鞑子，完全是起于草莽，或许在大道理上，他们远没有汉人更溜，可在诸多实用的生活细节上，他们俨然比汉人做的更好。
中军大帐周围很宽敞空旷，便是辅帐都在十几步之外，而且周围有着数个篝火堆，很是明亮。
纵然帐外只有四个值守，而且都是在帐门口，可想要无声无息的绕过去，也完全是不可能的。
声东击西都是不可能。
因为地上还有雪，他们只扫出来几条路……
既然事不可为，李春来也不贸然，缩在这个角落里的客帐之后，竖起了耳朵仔细听里面的声音。
这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又正处在下风口上，声音着实比在山上时清晰太多了。
以李春来的耳力，这中军大帐里，便是人正常说话都能听个三五分，更别提帐内之人明显都喜欢咋咋呼呼的大嗓门了。
很快，李春来的眼睛便是用力眯起来，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
“姜大人，此去经行，你要跟你们王上把事情说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想来姜大人你也看明白了！我大金这边，不希望再有什么反复与意外发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帐内，坐在一张虎皮宝座上的正主，是个花白头发、满脸风霜沟壑、但身材依然极为雄健强壮，剑眉下一双虎目极为有神又有威势的老男人。
那种老虎般的威势，根本就不是做作，完全是由内而外的喷发出来。
正是此时后金的肱骨之臣，手上沾满了无数汉人鲜血的老奴的铁奴才、额驸费英东！
他一边把玩着手中酒杯，一边笑吟吟的看着高丽军主将姜弘立，看似话语没有什么力道，实则几如要把姜弘立吃了一般。
“……”
姜弘立后心里的冷汗都在止不住翻涌，他是真有点扛不住费英东的威势，更别提费英东还有身边这帮狼子狼孙了。
不仅那个叫图赖的年轻汉子，恍如一头不说话的狼一般。
那个怕至多也就十一二岁、叫鳌拜的小
屁孩，也是个狼崽子啊。
他现在这个年纪，便已经这程度了，长大了那还得了？
如狼似虎也不外如是。
这也让姜弘立心里一片凌乱，恍如中药房的抹布，根本就说不出什么滋味的。
与大明那边的死气沉沉相比，后金这边就算是野蛮，可，那等朝气与活力，又岂是大明可比？
只是，内心深处，姜弘立还是止不住的纠结……
主要历史上这种经验教训太多了。
像是后金这等小族，嚣张的时候是真嚣张，猖狂的时候也是真猖狂，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弊端。
——往往都长久不了……
早晚要被那个庞大的庞然大物干趴下，然后再‘秋后算账’……
“没听到我伯父问你话吗？你怎的不说话？！”
这时，也就过去了不到一分钟，可姜弘立正纠结间，鳌拜便是虎着脸说话了。
声音虽是充满着不少稚气，可那种凶相已经是有了框架。
其实，姜弘立刚才完全猜错鳌拜的年龄了。
鳌拜今年可不是十一二岁，而是只有九岁出头……
“额……”
姜弘立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忙恭敬拱手道：“尊贵的大人，您，您尽管放心，小臣一定会将这几日战事的情况，如实禀报王上。可……小臣这边究竟还有诸多军务需要处置，怕，怕只能委托小臣的族弟前去禀报王上了……”
说着，他忙虎着脸，对旁边他的族弟姜宏泰道：“听明白大人的意思了吗？若是不能把这事情处理妥帖，本大人要了你的首级！”
姜宏泰本就是靠着哥哥姜弘立上位，两兄弟之间早已经无比默契。
只听姜弘立刚才的话，他便是明白了哥哥的意思，这事儿必须得先把他们姜家摘出来，免得那庞然大物日后再秋后算账。
忙是拼命点头道：“尊贵的费英东大人，大兄，小臣一定会把事情都处置妥帖，一定会小心禀报王上，陈述利害……”
看着毕恭毕敬的高丽两兄弟，费英东老脸上这才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旋即笑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啊。你好我也好。两位姜大人，你们想来是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是……”
姜弘立和姜宏泰怎敢直面费英东的威严？都是诺诺称是。
“既然如此，那事情便这么办了。”
费英东这时一拍虎皮宝座的护手，擎天巨柱一般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掌控道。
说着，他又道：“两位姜大人，按说我本来要亲自去平壤，面见你们王上的，但你们也知道，我大金还有些战事，并未处理完。明日，我再护送你们一日，便让我子图赖，我侄子鳌拜，再护送你们二百里，直到到了你们高丽人掌控的安全区域，如何？”
听到费英东这尊杀神，居然不跟他们回平壤了，姜弘立兄弟都是如获大赦，忙是纷纷恭敬称是。
只要这帮女真人不跟着他们回平壤，事情怎么安排，不是他们兄弟说了算的？
……
外面，风声呼啸中，李春来已经将帐内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止不住的翻滚澎湃着。
这次，不仅是逮到大鱼了
，而是，逮到了一头超级大鲸鱼啊！
竟然是后金重臣中的重臣，‘五大臣’的‘带头大哥’费英东……
尤其是洞悉了接下来他们的行程！
只可惜，行程并不够详细。
不过李春来并不太担心，因为‘死人沟’这片区域，路并不太多，只有那么三两条的。
费英东他们显然也是想走鸭绿江一线的。
可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大车，不可能挑更难走的小路走，必定是要挑宽敞些的路来走。
如此，他们的行程便也清晰了。
但此时里面的酒宴明显快要结束了，李春来也来不及多想，忙快步闪身离开。
……
“三儿，怎么样？里面什么情况啊？”
李春来一路灵巧的回来，俞瑶和满桂早已经等不及了，俞瑶当即便急急询问。
李春来一笑：“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回去再说！”
“额，这……”
一听李春来居然卖起了关子，俞瑶和满桂都有些无言。
可看着李春来都是这么振奋的，他们也止不住的振奋起来。
李春来都说情况很好了，怕八成是什么‘大鱼’啊。
……
一路赶回来与毛文龙汇合，时间已经来到了亥时中出头。
毛文龙他们显然也等不及了，急急询问。
李春来自不会再隐瞒，直接将他在这鞑子营地里的发现叙述一遍。
“什么？”
“竟，竟然是号称‘万人敌’的‘女真第一巴图鲁’费英东，这……”
饶是毛文龙早已经想了无数可能，这鞑子营地里肯定是大鱼，又怎能想到，居然是如此重磅中的重磅人物啊。
若是能把费英东拿下了……
——毛文龙都有点不敢去想了，只觉周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着！
若是能有这等功绩，还怕个毛线的报功啊！
真要还有不开眼的敢跟他们抢功，那直接往死里干就完了！
万历皇爷可还没糊涂呢！
看着兴奋的都有点要炸裂一般的众人，李春来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是毛文龙使了个眼色。
毛文龙很快也回过神来。
这‘饼’画的虽是极为诱人，可想把这饼真正吃到嘴里，再咽下去，俨然绝没有那么容易。
忙是朝着李春来凑过去。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李春来自不敢浪费一分一秒，让众人迅速往回折返，他则是和毛文龙凑在一起，边走边低低商议，却又与众人都拉开些距离，确保机密。
此时，这块肥肉虽是诱人，但想达成显然是很不容易的。
费英东可是镶黄旗的大勋贵！
此时的镶黄旗，可不是皇太极时代、他镶白旗‘改头换面’换成的镶黄旗，而是那群跟随老奴起家的嫡系班底，几乎个个都是百战精锐，猛男中的猛男！
特别是己方还有这么多‘非战斗人员’、且没有什么后路可以退的情况下了……
毛文龙一时根本就想不出，到底怎样才能‘既吃到肉，又不沾染上骚腥’的办法了。
第302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哥，你怎么想？”
这时，队伍已经下了土包子，来到了一线天附近，让队伍暂时休整，李春来看向了愁眉紧缩的毛文龙。
“三儿……”
毛文龙有些苦涩的看向李春来：“要不，要不就算了吧……这世上，机会何其多？咱们现在条件不成熟，怕，怕没必要硬上啊。大不了，咱们连夜退回去便是了，至多便是在山里多猫一阵子嘛。反正咱们粮草还是很充裕的……”
毛文龙这话俨然很到位了。
毕竟，他麾下已经没有什么人，满桂麾下也没几个人了，不论是拼命硬上，还是退走，他和满桂都已经没有什么说话的分量了，拼掉损失掉的，都会是李春来的人。
看着毛文龙真诚的眼睛，李春来微微摇头苦笑：“大哥，我想好了，这一票，咱们得干！哪怕是付出大代价，乃至是全军覆没！”
“额，这，三儿，这是为何啊……”
毛文龙登时有些惊了，不可思议的看向李春来。
要知道，这么长时间了，他对李春来已经很了解，像是李春来这种人，怎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很简单！”
李春来这时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大哥，老奴要对叶赫用兵啊！若咱们不杀一波他们的锐气，叶赫部怕是扛不住几天的。若是真让老奴顺利的便拿下了叶赫部……”
李春来没有说完，可毛文龙又如何不明白李春来的意思？只觉后心都凉飕飕的。
老奴的爱新觉罗，此时气势是真的成了，大明都压不住了。
饶是李春来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万历皇爷和朝廷马上就会有新手段下来，必定是雷霆一击，让区区女真，灰飞烟灭。
可那都是唬人、提升士气的小手段而已。
大明，尤其是辽地现在真正的现状，李春来、毛文龙他们这种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为了此次围剿后金，万历皇爷已经是‘加饷’了二百万两，杜松部、马林部、刘綎部精锐，都已经毁于一旦。
别说此时没银子了，就算万历皇爷还有银子，又去哪里调可用之兵呢？
便是连高丽人都被后金给拿住了。
现在，大明唯一能指望的，便只有老奴的死对头叶赫部了。
不错。
这叶赫部，正是后世那位老佛爷的老祖宗。
所谓‘同极相斥’。
虽同样都是女真人，同样都是骁勇善战，但叶赫部的那几位大主子，向来便看老奴这边不顺眼。
这已经不是一代人的矛盾。
而是大明多年以来的长远布置。
老奴这些年来，曾多次征伐叶赫部，虽是赢多输少，可叶赫部也不是软柿子。
哪怕在此次萨尔浒之役之前，叶赫部就算比爱新觉罗稍差，却也没差上许多，一直像是钉子一般，钉在了爱新觉罗的腰眼上。
可此时……
大明显然无法为叶赫部提供太多支撑了……
哪怕仅仅是表面上的。
因为后金此时的控制区域，几乎将叶赫部的领地，与大明完全分割了……
即便还有一部分地方能与叶赫部交流，可大明现在的状况，谁敢去给叶赫部送人送物资的？
几乎就等于给爱新觉罗送了！
一旦叶赫部主力出了他们的老巢叶赫城，那便是爱新觉罗与他们决战之时！
“……”
毛文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许多，恍如被这凛冽的北风一吹，便要倒了……
不过，不多时，毛文龙周身便是升腾起一片不一样的气运！
面色逐渐变的冷峻，眼神也逐渐变的冷冽！
片晌，他看向李春来，极为郑重的道：“三儿，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哥哥我也不说啥了，咱们便干吧！大不了，不就是贱命一条吗？！哥哥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已经憋屈够了，临了，咱们弟兄也痛快一回！”
说着，他忽然笑起来：“三儿，再者说，以咱们的卑微，若是能拉上费英东这种大人物垫背，咱们也不亏啊！而若老天爷不开眼，让咱爷们活下去——嘿嘿，那咱们可就赚大了哇！”
看着毛文龙孩子般的模样，李春来心里也是畅快之极，丝毫没有即将要踏上断头路的觉悟！
他赌对了。
毛文龙和他李三爷一样，都是有点极端的民族.主义者！
平日里，的确每个人都有优缺点，但真到大是大非的时候，大家都还是能拎的清的！
“好！”
“大哥，就如咱们结拜时说的一样！就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若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快事一件！再者说，那费英东就算牛批，可想要我李三儿的命，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
“好兄弟！就是这般！咱们只管干就完了，剩下的，那便是老天爷的事了！”
……
与毛文龙达成了一致，李春来无论身心都是愉悦了许多，精神头根本就不是之前可比。
真算起来，毛文龙此行，带给李春来的精神价值，远胜于他的实际价值！
简直有点‘soulmate’的感觉了……
要不说‘千金易得，知己难觅’呢。
很快，李春来便是招过陈六子等十几人，接连下达了十几个命令，众人马上去执行。
虽说‘既想吃肉，又不沾染上骚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却可以平衡筹码，用最优秀的筹码，去做最大的事情。
老奴在萨尔浒此役中，便已经将这一条运用的淋漓尽致！
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只要李春来能找到足够优势的地点，再把事情提前筹谋周全，未必就没有把这事情做成的机会！
……
还不到子时中，李春来这边便已经聚集了六百多、近七百号弟兄。
这些人虽是直到此时都还参差不齐，能力有着很大差距，还是乌合之众，可此时，他们每个人看向李春来时的目光，都是充满着火热。
他李三爷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积淀，麾下的弟兄们，都已经愿意信任他！
更幸运的是——
李春来他们刚刚集结完还没片刻，前方探路的夜不收便又传回来好消息，而且是让人炸裂般的消息！
就在费英东他们扎营的山谷四里多、不到五里之外，便有一个条件极为优秀的山谷！
两边谷口都很窄，只有六七步宽，但里面却很狭长，绵延足有一里多！
而且，两边山势都颇为险峻，不是太好攀登。
一旦设定好埋伏，想往两边山上冲，得花费不少力气。
当然，这也是毛文龙和满桂麾下的夜不收兄弟，拼了命的探寻才找到的结果。
李春来和毛文龙他们闻言，都是兴奋的要炸裂开来，直接便是开始行动！
而另一边，原有营地那边，扎营便不能再在山谷里了，而是要挪到山上，而且，决不能生火！
必须得等到李春来这边出结果再说！
不多时之后，李春来、毛文龙、满桂他们这些先头，已经是抵达了这个山谷之上。
借着幽幽的月光，看清了眼前的局面，李春来简直恨不得要去亲吻老天爷了！
这个山谷里的地形，简直就是为打眼前这场伏击量身定做的！
真的是‘添一份则多，减一分则少’，再找不到这么优良的环境了。
正适合李春来此时两边人的规模！
也无怪乎，后世伟人喜欢转战南北了。
只有在这种不断运动之中，才会找到更为适合动手的机会。
不过，眼前环境虽是很好，却并非没有缺点，而且缺点还有点致命……
山势太陡了，很不好攀登。
临近李春来这边的这座山还好些，可对面那座山……简直就像是大自然的失败品……
但仔细思量没多会，李春来便是有了决断。
——把所有有生力量，都投入到自己能掌控的这一面山上！
一来，李春来的底子究竟有限，倘若真发生了什么意外，终究还是能有些回旋的余地和机会的。
二来，便是集中优势力量，先把敌人打蒙的‘三板斧’了。
李春来此时已经想的很明白：费英东他们这么多人，而且尽是好手，想全吃下怕是不太现实的。
得‘抓大放小’，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出来，才能更好的掌控局面。
而且，如果时间把握的足够好，李春来他们未必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此时明军虽是已经溃败如潮，但鞑子都是会玩的，不可能追的太急，搞的明军溃兵们狗急跳墙，去跟他们玩命。
他们一定会留有一定的余地。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费英东他们背后没有有生力量的援军，他们的人从被袭击到回去报信，往返之间，少说也得一天多两天的。
乃至会更多！
而有着这个时间，足够李春来他们逃到差不多的安全区域了。
这般天气的深山老林子里，就算战马又怎可能发挥什么大作用？
……
丑时中刚刚出头，后续的主力便是过来了，直接开始开搞！
‘工兵队’的头头展鹏，现在已经是妥妥的‘爆破专家’了，再加之洪斌、张黄他们在旁辅佐，效率是很快的。
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出头一点点，这个狭长的小山谷上下，便是被安置上了一百七八十个大小炸药包。
李春来几乎就没咋留存货的，能用的都用上了。
这些炸药包虽不是直接安在山谷里面，可山势原因，投掷起来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力气，还能更好的进行杀伤。
另外，两边谷口，弟兄们也已经堆起来诸多夹杂着落叶的大小雪球。
只待到时李春来的命令一下达，他们便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直接将谷口封死！
包括李春来之前重金购买的诸多火器，也全都是被推上了轨道。
做完这一切，李春来又与毛文龙、满桂、洪斌、张黄、俞瑶他们一路检查，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不出现纰漏。
而等他们都检查完毕，清除掉了一部分隐患，这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303章 忘忧谷？
“二哥，当日在萨尔浒之巅，伯父到底是怎的手刃那杜松杜黑子的？还有，明狗那么多人，伯父是怎的杀进去的哇？”
天色微微放亮，费英东的营地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十几口大锅里已经开始喷涌出香喷喷的肉香气。
熊熊燃烧的火堆旁。
九岁的鳌拜一边烤着火、瞄着不远处的大锅，一边看向身边一个身材强健、极为年轻英武的汉子。
这汉子，正是他的亲二哥卓普特。
卓普特虽只有二十出头一点点，却已经戎马数年，凭借着勇武与亡命立下了不少功勋，深受伯父费英东的信任。
当日，费英东亲领的镶黄旗主力，杀到萨尔浒山之巅、杜松部中军的时候，卓普特正是亲历者。
而且，是率先冲破杜松部中军的人之一！
看着眼前这恍如一头小老虎般、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神往的弟弟，卓普特的眼睛里也止不住露出了一丝柔和。
他们虽也是后金勋贵，处于核心圈子之中，但究竟只能处在边缘，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纠葛，兄弟间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卓普特亲昵的揉了揉鳌拜的脑袋，笑道：“鳌拜，突破明狗的中军又有何难？便是那杜松偌大名头，又能如何？真当面临我大金的兵锋，不过土鸡瓦狗尔！”
说着，卓普特也来着兴致，看着鳌拜的眼睛振奋道：“鳌拜，你记得，上阵杀敌，只有一条，那便是勇武当先！只要你勇武了，把敌人的胆子吓破，他们就不敢跟你打了！如此，便如同咱们上山围剿野猪，先顶它一下，便可让它奔逃了。”
“二哥，那，那些明狗的实力如何？我现在上阵，能，能杀的过他们吗？”
鳌拜看着卓普特自信的模样，那种神往根本就挡不住了，只恨自己年幼，没有参加当时的盛世。
“哈哈。”
卓普特哈哈大笑，刚要再鼓舞鳌拜几句，不远处的中军大帐忽然有了动静，费英东亲自招呼卓普特过去。
卓普特怎敢怠慢？
又用力揉了揉鳌拜的脑袋笑道：“等有空了二哥再给你讲，但是你得先吃饱吃好，那才能长身体，成为咱们大金的巴图鲁！”
“嗯，嗯！”
看着卓普特已经去伯父费英东身前听令，队伍似是马上就要启程了，鳌拜不由紧紧握住了小拳头，喃喃道：“等着吧，二哥，等着吧，所有人！我鳌拜，一定会成为大金最勇猛的巴图鲁！”
……
年幼的鳌拜虽是在此时发下了誓言，可他究竟人小轻微，此时还不算真正踏上舞台，自然也没有什么人关注他。
而费英东这边，正事基本上也处理完了。
他究竟没有过分逼迫姜弘立，允许他留有一些回旋的空间。
乃至，刻意与姜弘立拉近了一些私人关系，允许姜弘立今天不必随行，而是提前回去阿布达里岗那边先收拾军务。
不要以为费英东只是个粗鄙的莽汉，事实恰恰相反！
能把老奴那种天生脑后生着反骨的主子都给伺候妥帖了，并且，一直深受老奴的信任，费英东岂能没有脑子？
他很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
此时，在公事处理完之后，又刻意加深与姜弘立之间的私人关系，给姜弘立留出余地，便是为以后做着图谋。
毕竟，花无百日红啊。
便是他费英东，又怎能保证一直深受生性便狡诈成性的老奴信任呢？
令卓普特去收拾早饭，费英东这时又拉住了马上就要出大帐的姜弘立，笑道：“姜大人，
多余的话某便不多说了，希望咱们能长长久久，都顺顺利利的。”
姜弘立自也是人精，忙陪笑道：“尊贵的大人，您放心，小臣保证，绝对不会出一丝纰漏的。”
“呵呵，那最好，去吧，一路顺风。”
“大人您也是，待有时间您去了平壤，小臣必扫榻相迎……”
……
简单吃过了早饭，姜弘立便是带着几十号亲随，急急离去。
费英东则是按部就班，踏上了行程。
此时这般状态，费英东大破杜松，破马林之战也出了不少力，破刘綎之战，他虽没怎么得到机会上阵，却也是鞍前马后了好一阵。
很大程度上，他此时便是后金最亮眼的那颗将星，本应呆在后金主力中，享尽荣光。
但这也是费英东的聪明之处。
他很明白，人，是需要沉淀的。
一直飘飘忽忽的勇猛精进，一路往前冲，看着是威风了，实则，根基是严重不稳的！
他好不容易，真的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此时，怎能允许出现那等可怕的意外？
此时暂时离开名利场，离开权利中枢，并不是他不想要那些荣耀与威严了，而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掌控它们而已。
就恍如是拳击手出拳。
没有那个往回蓄力的过程，怎么能打出那高质量的一拳？
今天太阳不错，风也小了许多。
周围诸多积雪虽是还没有融化的迹象，可山上的诸多树木，已经开始焕发出春的生机。
这也让心情本就不错的费英东更加愉悦，骑在他那匹神骏的黑色宝马之上，嘴里甚至哼起了不着调的小曲儿。
人生啊，真的是太美好了。
剿灭了明军此次大规模攻势，他们大金算是真的站稳脚跟了，而他费英东凭借在此役中的表现，加之与老奴的关系——
加官进爵，那还遥远吗？
而此时，就在费英东身后不远处，骑在一匹小马上，浑身裹的严严实实的鳌拜，看着费英东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小脸上止不住的羡慕。
也就是他没啥文化。
否则，当年高祖那句名言，‘大丈夫当如是’，怕就要脱口而出了。
而就在这种弥漫着淡淡的春.意，一切充满着轻松与写意的状态下，他们一行人，终于是拐过了一道山脚，进入到了李春来他们‘伏击山谷’的视野之内！
……
“来了！”
“鞑子来了！”
白雪覆盖的葱翠山林间，李春来、毛文龙他们第一时间便是收到了消息，急急爬上树观看。
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此时，几个位置的老树下，都是搭起来阶梯，便是毛文龙攀爬都不困难的。
而早在费英东他们从露宿的山谷里启程的时候，一直在那边值守的夜不收便已经是传过来消息了。
费英东这头猛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
“呼，呼。”
饶是早已经反复推演了无数次，可真当看到费英东他们镶黄旗林立的旌旗之时，李春来的心情还是有些无法控制的激动，心脏恍如都要跳出来，只能是不断深呼吸来调整节奏。
毛文龙则是比李春来还要更甚，手脚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着。
这俨然是他这四十多、快五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距离鞑子的核心大勋贵这么近！
“三，三儿，来了，真来了啊，呼……”
毛文龙干涩了片刻，终于是低低出声了，小心看向李春来。
可他想说些什么，却就是有点不成调了，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是调整节奏。
看着费英东他们的大部队已经逐渐转过了拐角，都隐隐可以看清他们嚣张的脸孔了，李春来反而是放松了下来。
笑道：“大哥二哥，别慌。都是咱们的！”
“额……”
毛文龙顿时一愣，猛的看向李春来。
旁边，满桂也是一个机灵，忙是看向李春来。
李春来缓缓吐出一口气，笑道：“该做的，咱们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便交给老天爷来决断吧！大哥二哥，准备开始吧，随时听我号令！”
毛文龙和满桂终于是反应过来，眼神中都是露出了火热的希冀！
对啊。
他们已经筹谋一夜多，反复推演数遍，但凡是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极致，那还忧愁个毛线呢？
干就完了啊！
只要他们好好去干，便正如李春来刚才所言，那都是他们的啊！
而随着毛文龙和满桂被李春来带起了士气，这种强自压抑着的兴奋情绪，就像是瘟疫一般，迅速在四周的弟兄们之间蔓延开来。
已经到了这般，只要迈过这一步，那便是另一个天地了哇！
到时，衣锦还乡，岂不快哉？！
很快，山上明军便都已经提前进入了状态。
……
“嗯？”
“慢着。先停一下。”
这时，就快要到谷口前的费英东，却忽然一摆手，示意队伍停住脚步。
转瞬，那种新兴的效率性便是展现了出来。
也就一分钟出头，这支四百多、近五百人的队伍，便是有序的停下了脚步。
费英东却根本不理会这种令行禁止，俨然已经习以为常了，眯着眼睛，看起了眼前的地形。
“阿玛，怎的了？怎的停下来了？”
片刻，一个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身体极为强健，面容很年轻，却是很沉稳的汉子，忙是策马过来，小心的询问。
正是费英东最疼爱的儿子，图赖！
在另一个时空里，图赖也没有辜负费英东的疼爱，成为了皇太极最信任的心腹，心腹中的心腹，几乎没有之一！
也因此奠定了他们瓜尔佳氏在后来整个大清国的地位。
看到是图赖过来，费英东略有冷峻的脸色稍稍一缓，道：“老七，前面这山谷，叫什么名字？”
图赖是此行的大管家，自不敢怠慢，想了想道：“阿玛，好像，好像叫做忘忧谷。前些年的时候，有高丽人在里面开过客栈，但后来出事，就荒废掉了……”
不得不说，图赖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种山谷在这长白山余脉中多了去的，又怎可能哪个都有名字？
但图赖编起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俨然已经是老手了。
他说完，见费英东脸色转缓，忙又小心道：“阿玛，怎的了？这忘忧谷，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
“也没什么不对，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今日已经不早了，便别拖沓了，通知队伍，加快点速度赶路吧。”
费英东骨子里天生的那种警惕感，也随着宝贝儿子的话稍稍放下了，没有再多想，直接招呼赶路。
“喳。”
很快，稍稍停滞的队伍，继续开始向前，竟自往这‘忘忧谷’中开拔而去。
而山上，刚才心脏几乎都停止跳动的李春来等人，陡然又活了过来，心脏却是更加剧烈的跳动起来！
第304章 动手！
“狗杂种，这老狗好生警惕啊。刚才差点把六爷我吓尿了……”
片晌之后，等费英东部先头，已经开始进入到了这‘忘忧谷’内，李春来等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陈六子也止不住低低啐了一口。
李春来登时瞪了他一眼。
几乎就如同川剧中的变脸，刚才还满脸凶煞的陈六子，转而便是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李春来死死的盯着谷口方向，费英东他们的人进来的越来越多，已经可以听到战马偶尔的响鼻，包括隐隐听到他们说话了，不由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鱼儿，终于入网了啊！
但此时这条鱼鱼头还没有完全进来，肯定不是动手的时候，李春来也是让几个传令兵，用小旗语和手势，通传各部，严禁发出声音，决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命令迅速被通传下去。
这种时候，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又敢挑衅李春来的威严？
说句不好听的，在这般状态，这六七百人，真的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必须得先憋着！
而随着费英东他们的人进来的越来越多，徐徐.向前来，李春来也在屏住呼吸，仔细打量着这帮人的装束。
究竟是老奴亲领的两黄旗部精锐。
此时又是费英东这种大勋贵身边的亲随，这些镶黄旗的鞑子，个个都是青壮，一个个比一个强壮彪悍。
他们那种彪悍的气势，完全是发自骨子里、由内而外的。
此时骑在马上，一个个都是虎踞龙盘、鹰视狼顾的模样，与明军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
不夸张地说，李春来活到现在，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嚣张，不对，更准确的说，是从没有见过这么彪悍的军队……
不过，待他们稍微再近一点，李春来很快便是明白，他们这种嚣张彪悍到底是哪里来的了！
就单说领头在前的旗手们的装备。
他们手上虽是扛着旗，但每个人背后都背着弓与箭矢桶，而且很多人并不只背着一把弓，且一看便知是强弓。
腰间挂着短兵、匕首、飞斧，包括各种小型的钩镰刀叉之类。
纵然此时是骑在马上的，每个人身上却也都穿着棉甲，肩部有护肩，肘部有护肘，膝部也有护膝。
另外，旁边的不载人的马上，都是背着长兵与重甲。
只粗略估算的话。
这些镶黄旗的精锐鞑子，每个人的负重，恐怕到不了两百斤，也得一百五六十斤上下。
而且每个人还有两匹优良战马呢。
这是个什么概念？
便是李春来心腹中的心腹陈六子，他的装备价值，不算战马的话，恐怕也就能值个先锋旗手的一半，乃至是三分之一。
若算上战马，怕是得顶六七个陈六子了。
而若再换成普通士兵——
那，仅是这一个镶黄旗旗手，便能顶十几个、乃至二十几个明军的普通士兵了……
这全是氪金玩家碾压不充钱的散人啊。
这还怎么玩？
不过很快李春来又稍稍释然了。
因为他很快看到，这些旗手背后，都是插
满了各种样式的小旗帜！
看着似是很花哨、杂耍一般，可对女真已经有了不弱了解的李春来很明白，这他娘的才是真正的荣耀象征啊。
换言之——
这些旗手，绝对是白甲乃至以上的实力……
若是放在正常状态，就李春来这点人，要跟这种‘人形凶器’对垒，简直做梦都不敢想啊。
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极有可能，便是陈六子、张黄这种猛男上去，也就顶几个照面的，怕很快就要被这些女真精锐直接湮灭的……
但是此时有这种地形和器利的加成——
李春来的心脏几乎就要狂跳出来。
天赐良机啊！
真的是再找不到这种天赐良机了哇！
李春来根本无法想象，到底是流干了多少汉人的鲜血，才给他李三儿换来了这样一个天赐良机！
而就在李春来的思虑间，近二十个旗手已经走过，后面过来的便是正常点的精锐了。
他们一个个都是充满冷漠，几乎就没有什么表情的，优哉游哉，享受着战马颠簸的节奏。
这帮人大概也有二十几个。
在他们之后，又是几个旗手。
但这几个旗手明显更为彪悍，一个个如狼似虎！
再往后——
李春来终于看到正主了！
在这种状态，根本就不用人介绍，李春来一眼便认出了费英东的身份！
因为这完全就是‘众星捧月’！
费英东就恍如月亮一般，被他一众狼子狼孙和心腹们拱卫在正中。
特别是他外面穿着的那件黑色的大衣，太过亮眼了，必定是用什么珍禽异兽的皮毛制成！
李春来此时就恍如一头饿狼，死死的锁定了费英东，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渴望！
好在李春来很快便清醒过来，将目光移到全局之上。
却没片刻便是用力的皱起了眉头，英挺的脸孔上充满了冷厉。
果然。
计划再紧密，终究还是要出问题……
而且一出就是大问题！
李春来本以为，这条一里出头的山谷，纵深已经足够了，却还是吃了没有经验的大亏！
因为费英东他们这帮人都骑马，速度明显更快许多。
在费英东他们身后不远，虽然便是骡马拉的大车，但山谷路口窄，进山谷的这个过程，十几辆大车便是排开了长队。
好在诸多镶黄旗精锐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纷纷进入到了山谷里面。
想来，他们已经是收到了费英东的命令，不在这地形不太妙的山谷里逗留太久。
但是这一来，待费英东他们的先头，都快要出山谷了，后面的人手应该也进不完的。
这就注定了李春来不可能达成完美的合围！
毛文龙很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急急赶过来，“三儿，有点情况啊……这，咱们怎么办……”
便是他，到了这时候也没什么主意了。
毕竟这支队伍，不是他当家。
“怎么办？”
“凉拌！”
李春来忽
然一笑，接着便对毛文龙低低耳语几句。
毛文龙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眼神中闪过凶狠：“三儿，已经这般，便只能这样试试看了！真要不行，咱们就跟这帮狗鞑子拼了！老子还就不信了，这帮狗东西一个个都是铁打的！”
……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不过只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很快，费英东的精锐战兵，绝大多数都是进入到了山谷内，先锋已经抵达了出谷口四五十步外。
而背后方向，也进来了七八辆大车，十几辆鸡公车，以及百多号只能靠‘11路’的奴才们。
看其模样，九成应该都是汉人奴才。
这时，眼见鸡公车过去，又有几辆大车过来了，李春来也不再犹豫，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命令：“传我军令，动手！”
“是！”
早就严阵以待的传令兵，登时急急将命令通传下去。
而就处在李春来前方不远、位于山谷正中处的展鹏，当即低喝一声‘发射’，打响了这场伏击的第一枪。
“嗖！”
随着一颗大型炸药包，燃着凄厉的引信，被大弹弓迅猛的投掷出去，便是在空中划过一道妖娆的抛物线，竟自落向了这边处于中队的十几个旗手。
“咦，什么味道？”
“不好！”
“是敌袭，敌袭！有明狗在埋伏咱们！”
“敌袭！！！”
“保护主子！！！”
这些镶黄旗精锐的反应速度很快，炸药包刚刚发射出去的一瞬间，他们便有人反应过来，转而便是惊声尖叫。
诸多镶黄旗精锐纷纷翻身下马，呼喝叫喊着找寻地势躲避，稍有凌乱却绝不慌乱混乱。
“嘭！”
“嗖嗖嗖！”
“嘭嘭嘭嘭……”
“轰隆……”
可李春来他们的准备，俨然不是这些镶黄旗的鞑子们可以想象的！
随着展鹏这边打响了第一枪，紧接着，早就等待多时的诸多弟兄们，便是将炸药包如雨般投射如山谷中。
眨眼之间，山谷中已经是一片恐怖的混乱。
各种砂石飞溅之间，这些价值重金的好马，饶是反应很快，想急急逃离，却直接被炸药包的爆破声吓坏了，一时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跑，只能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关键是上下前后各处都有炸药包，许多战马跑着跑着正成了炸药包的活靶子，直接便是被炸成了筛子一般模样。
也就一分钟不到，山谷中已经是被恐怖的血腥与火药味道所填满，到处都是这帮镶黄旗鞑子的呼喊与挣命声。
但这紧紧只是开始而已！
已经这般，李春来也不用再隐藏什么，直接张弓搭箭，同时高呼：“弟兄们，所有火力全开，杀鞑子啊！”
“哈哈，弟兄们，杀鞑子啊！”
“干他娘的狗日的哇！”
“开铳，开铳！”
“砰砰砰……”
转瞬之间，别管打得准打不准了，能不能打赢了，李春来部已经是火力全开！
气势必须先出来！
第305章 光着膀子上！
“狗杂种，狗杂种哇！！”
“到底是哪部明狗，到底是谁！！！竟然敢偷袭老夫！！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哇！！！”
铺天盖地的爆破声与火器声中，费英东终于被护送到一块暂时安全的区域，得以喘口气。
可一看眼前的景象，特别是不远处，他那匹心爱的‘黑狮子’，已经直接被炸成了筛子……
便是费英东的城府也控制不住的炸毛了，老狼一般低吼着大骂。
常年打雁，今天，这是要被雁给啄瞎眼睛啊……
“嘭！”
“砰砰砰……”
“轰隆……”
明军凄厉的各种火器声中，一时根本就没有人能给费英东回应，便是这些能征善战的老鞑子精锐们，也被李春来这‘开头一板斧’给打蒙了。
“伯父，明狗势大，咱们必须得赶紧突围啊，前方的出口好像已经被明狗给堵住了……”
这时，南面一个猫着腰的男人急急冲过来，却是满脸黑灰，地老鼠一般，便是费英东一时都没有认出这是谁来。
直到他急急开口说话，费英东这才是认出来，竟然是他的侄子卓普特。
“卓普特，出口那边怎么回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先别着急，缓缓慢慢说！”
费英东究竟是百战老将，此时心中虽是恨不得吞山填海，但面上还是老辣的稳住了，低低对卓普特道。
卓普特一看费英东这主心骨并没有丝毫慌乱的，心下也是稍稍安定。
他松了口气，忙急急解释道：“伯父，明狗埋伏的人应该不少，恐怕也就是刚刚开打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咱们的前路堵住了。都是混了烂树叶子的大雪球，石头一样结实啊……”
费英东看着烟雾弥漫、爆破声依旧不断的南面方向，老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这部明狗，好狠的心啊！
简直环环相扣！
此时南面的出口已经被堵住了，恐怕，北面的入口同样被堵住了……
这是！
这是想‘吃了’他费英东啊……
果然。
没片刻，北面入口方向便是有奴才屁滚尿流的急急来报，那边同样是被明军给堵死了，他们已经是出不去了。
好在费英东他们此时正处在山谷中最宽的位置，横向差不多有个六七十步纵深，明军那边的火器又明显有问题，一时够不到这里，让他们得以稍稍喘口气。
也有着越来越多费英东的狼子狼孙和心腹奴才朝这边靠过来。
“阿玛，明狗势大，怕已处心积虑多时，咱们不能再恋战了，必须得赶紧突围啊！”
这时，图赖也急急赶了过来，低吼道。
他比卓普特他们也强不到哪儿去，同样是满脸黑灰，胸口的棉甲都破了，露出了里面黑灰色的坚硬棉絮，哪还有平日的沉稳与潇洒？
费英东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旋即又猛的睁开来。
事情，怕是比想象的还要更为严重啊。
只看眼前这模样，费英东便是明白了，他碰到明军中的狠人了。
——就是要弄死他哇……
饶是费英东能清晰的感觉出来，西山上这些明狗，明显有些无序，颇为混乱，力气并不能使到一块。
可他们抓的这个机会着实是太好了……
便是他费英东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无法对他们造成杀伤的……
这让费英东心里止不住的苦涩。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在最熟悉的战场上，在这片白山黑水间，他费英东居然也能这么被动了……
不过费英东究竟是枭雄，在认清了现实之后，他很快便是有了决断。
低低对身边一众狼子狼孙和心腹奴才道：“大家都别慌！明狗看着攻势凶猛，实则凌乱无章！另，他们的力量都是布置在这西山一线，东山应该没什么人。图赖，卓普特，你们几个，都小心点，向东山那边靠，看有没有地方能上山去！”
说着，他的老眼中闪过一抹暴虐的狠辣：“若实在上不去山，用那些奴才的尸体垒，也要给老夫垒出一条路来！”
“喳！”
诸多狼子狼孙和心腹们终于有了主心骨，急急便朝着东山靠过去。
……
“差不多了啊。”
此时，西山上，看着山谷中的鞑子已经开始按照预计中的轨道来走，李春来的嘴角边不由微微翘起了一抹弧度。
身边，毛文龙、满桂、俞瑶、张黄众人都是兴奋的无以复加。
李春来这，真的是‘堪破天机’一般的神机妙算啊。
没错。
费英东他们之所以能在山谷宽敞的中间汇聚，并且朝着东山方向突围，皆是李春来故意而为之。
乃至有点分毫不差的。
正是传说中的‘围三缺一’是也！
毕竟，炸药包只是土方式制作，不论配比还是威力，都远没有达到最合理的程度。
另外，投掷方式，麾下弟兄们的投掷技能，心理素质，等等诸多方面，都是参差不齐。
这就注定了，此时看似铺天盖地的攻势，只能压制费英东这帮镶黄旗的精锐，却很难真正吃下去。
毕竟山谷内空间还是不小的，李春来此时手里制作大弹弓的牛筋还是少了些。
想要真正把费英东这块大肥肉吃下去，还是得‘光着膀子上’！
而根据己方和对方的各种条件综汇，要想‘光着膀子上’，必须得讲究方式方法。
眼见东山方向，鞑子已经召集了不少奴才，开始收集山谷中的积雪乃至私事搭建工事，想要往东山上撤。
李春来也不再墨迹，招呼陈六子道：“差不多了，让展鹏火力全开！”
“额，是！”
陈六子忙急急去传信。
片刻，早就等待多时的展鹏，整个人气势都是不一样了，低吼道：“弟兄们，都给老子瞄准了，灭了狗.娘养的王八羔子哇！”
“好来，展爷您就放心吧！咱们这边的弟兄可都是好手！”
“爷们们，都瞄准了再打哇！”
“哈哈，狗鞑子，去死吧……”
“嗖嗖嗖嗖……”
转瞬，皆是由好手操控的六架大弹弓，火力全开，六颗大型炸药包，直接掠向费英东等人的方向。
正是李春来精准汇聚优势资源的**阵！
——用最好的好手，打最多的鞑子！
……
“小心哇！”
“草他娘的，明狗朝这边来了，保护主子！”
“伯父，快趴下……”
费英东这边，一众猛男哥们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一个个魂儿都要被吓飞了，急急呼吼，做出动作。
“嘭！”
“嘭嘭嘭……”
“噼里啪啦……”
可饶是他们反应很快，做出的动作也都是很正确，但究竟时间太急了，他们来不及完全撒开。
六颗大炸药包，至少有三颗，直接在空中便是炸裂开来，那等恐怖的砂石飞溅程度，跟天女散花都差不多了。
“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哇……”
一个倒霉的精壮鞑子，在炸药包爆炸的时候，他恰巧不巧的抬头看了一眼，而正是这一眼，让他整个人生都是被改变了。
一颗炙热的砂石，竟自飞到了他的眼睛上。
饶是他反应很快，及时闭住了眼睛，但眼皮究竟单薄，砂石直接穿破了眼皮，冲到了他的眼睛里面。
登时，他的这只眼睛便是废了，血流如注，根本就控制不住的来回打滚挣命。
而他还是幸运的，只被一颗砂石伤到，就算难受一时却并不致命。
可他旁边有几个同伴，脸上、脖颈上，直接便是炸的血肉模糊一片，肯定是没救了，一时却想死又死不了，只能无头苍蝇般不管不顾的乱挣命。
一时间，各种惨叫声，啐骂声，向长生天的祈祷声，直接连绵成片。
“哈哈！”
“干得漂亮！但这还不够，再来一轮，给老子干死这帮狗杂种的！”
与费英东他们镶黄旗哭嚎遍地不同的是，此时李春来周围，包括整个西山上下，到处都是欢欣鼓舞。
诸多士兵们怎能想到，他们竟然也能让这些不可一世的鞑子，变成这个鸟样的。
李春来也是只觉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没有一个不舒坦，大声招呼展鹏他们继续。
“开火，再来一轮！”
展鹏他们此时也都有点杀红了眼，嗨起来了。
暴虐的呼喊声中。
“嗖，嗖嗖……”
又是一轮炸药包雨颇为精准的飞出去，直奔费英东等人的方向。
费英东他们此时已经根本无法抬头，只能是狗一般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分毫。
而展鹏他们这一轮也算是做了善事，直接将那些前面中招，已经失去活着意义的几个鞑子，送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嘭嘭嘭！”
“砰砰砰砰……”
西山上，各种火器依然在不停的鸣响，山谷上下硝烟弥漫，血色升腾。
李春来这时的脸色却不由深沉起来，招过满桂、张黄、陈六子他们，低低耳语一番。
满桂他们顿时急急点头，旋即便急急离去。
毛文龙的心肝也陡然提到了嗓子眼上，忙是有些哆嗦的看向了李春来。
——终究，还是到最后一步了啊……
却发现，李春来略有稚嫩却无比英挺的脸孔上，并没有丝毫的害怕，有的只是那种透自骨髓的坚毅与狠厉！
不到三分钟之后，李春来前面准备的诸多炸药包、火器，都已经开始疲软了。
李春来也不再有丝毫犹豫，干脆果决的下令道：“传我军令，全军突袭！活捉费英东者，赏银五千两！”
“大人有令，全军突袭！”
“大人有令，全军突袭！”
“大人有令，全军突袭……”
……
“哈哈，弟兄们，杀鞑子哇！”
“五千两是老子的，谁也别跟老子抢！”
“冲啊，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哇！”
“杀——”
眨眼，本就已经一片暴虐的西山上，直如沸腾了一般，迅速翻涌出四五百号红色的身影，犹如一股赤色的洪流一般，直接朝着山下席卷而去！
第306章 枭雄陌路！
“阿玛，这，这怎么办？这帮明狗，怕足有上千人哇，这……”
汹汹赤潮滚滚而下，便是图赖都慌了神。
他急急看向后方还远没有搭起来的工事，又看向西山上根本就不知道多少的赤潮，只能是向他的父亲求救。
此时，费英东的老眼中也是一片深沉。
这明狗的主将，太歹毒，也过精准了啊。
这般节奏，简直是无缝衔接，根本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的！
关键他们手里有诸多火器，而且威力并不差，远不是萨尔浒山之战时、杜松部的那些稀松火器。
而他们诸多奴才们又都没有披全甲，怎么可能防得住明军这等攻势？
“老七，你带人赶紧退！老夫来断后！”
只犹豫片刻，费英东便是有了果决，冷酷而无情的呼道。
“阿玛，这……”
“伯父，这不能哇，还是我来断后吧……”
“主子，您怎能留下哇，奴才拼了这条狗命，也一定护着您冲出去啊……”
周围一众狼子狼孙和心腹奴才们都吓傻了，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便是一直保持着小大人般、乃至比大人还要更强的鳌拜，此时泪珠也是止不住的滚落出来。
伯父竟然要留下来断后，这……
瓜尔佳家的大旗要倒了哇……
“都不要再吵了，你们敢违背老夫的命令不成？！”
费英东的老眼中也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他也不想死，不想遭受失败的痛楚，他的人生依然有着无数美好啊。
可惜，他已经没的选……
若不是他以身来充当这个诱饵，眼前这部明军，特别是那个狠辣的明军主将，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那样，整个瓜尔佳才要完了哇。
转瞬，他的老眼中便是一片坚毅的冷冽，死死的扫视众人。
“阿玛……”
“走！”
图赖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费英东一脚踹倒，犹如狮子一般大吼。
“走！”
图赖眼见费英东意已决，也是明白了费英东的意思，要保全瓜尔佳家的血脉啊，只能是含着眼泪，招呼众人赶紧撤退。
转瞬，便是有着五六十号人，跟着图赖急急退向东山那边，尽是一帮年轻的鞑子。
而老鞑子大多都是留了下来，还有三四十人。
费英东动情的看着身边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忽然笑起来：“你们这群狗奴才，这些年，跟着老夫我也没少威风！怎么样，现在怕不怕？”
“主子，怕个球子哇！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咱们这么多年，已经赚翻了哇！”
“哈哈，主子，奴才不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明狗，有种你们便是过来吧，你爷便在这里等着你们……”
“都收拾收拾，准备杀明狗哇……”
看着一众人没有一个怂的，费英东老眼中不由也已经一片模糊，老泪纵横。
但他很快便收拾好情绪，大吼道：“准备杀敌！”
“准备杀敌！”
这寥寥数人，在这片空间内，一时爆发出来的能量，竟然比之明军恐怖的赤潮都不为逊色了。
……
“咦，这是，我……”
西山上，毛文龙本以为要面临一场坚固卓绝的苦战呢，却不曾想，费英东竟然亲自留下来断后了。
忙是急急看向李春来。
“……”
李春来一时也有些无言。
这什么情况？
费英东这老贼，这么想不开的吗？
连点像样的挣扎都不挣扎，直接便是躺平了？
若这般，胜利来的也太容易了吧？
“不对！”
“这不对！”
转瞬，李春来便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费英东这老贼，这是‘壁虎断尾’啊！
他显然很明白，除非他来断后，明军这边想捉他这活的，有可能浪费一些时间。
否则，任是谁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效果，只能是徒自消耗掉。
“不愧是费英东啊……”
片晌，李春来也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纵然在机灵和敏锐方面，费英东远无法和自己相提并论，但是！在大局上，在极端环境，在大是大非的决断上——
费英东俨然比他李三儿要老辣的多的多啊！
而且，真要赴死的时候，他几乎就没有犹豫的。
单是这一点，这世间，到了他这种位置的，又有几人能及？
又怎是后世灯塔国的特老板能比？
手下人把白房子都打下了，他自己却先投降了……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为何先降……
“大哥。”
李春来这时看向了毛文龙：“既然已经这般，那，咱们便也走第三步吧！”
说着，李春来直接招呼马五，下达了第三步的命令。
陈六子此时已经带人下去冲杀了。
而陈六子都亲自带人出去，由此也可知，在没有动手之前，李春来到底是有多么慎重。
孤注一掷都不为过了！
“是。”
临时接替陈六子工作的马五怎敢怠慢？忙急急把命令通传下去。
……
“李春来大人威武，杀鞑子哇！”
“三爷威武，狗鞑子，你们还不快投降？”
“李三爷战无不胜……”
“活捉费英东，三爷赏银五千两哇……”
“杀啊，跟着三爷杀鞑子哇……”
“狗鞑子，都给老子们记住了，咱们家三爷叫李春来……”
眨眼，已经冲到山下的百多号明军，包括正在往下冲的，以及山间各处，突然是传来了有些不太协调、乃至有点尴尬的呼喊。
可在此时，麾下弟兄们的士气早已经被带起来！
不仅是李春来麾下的弟兄们如此，热血如潮，便是满桂和毛文龙麾下的好手，也是下意识的高呼着‘李三爷’、或是‘三爷如何’的口号。
根本就不觉得有丝毫尴尬！
因为这些时日，李春来早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向所有人都证明了，他李三爷值得信任！
很快，最先下山的百多号弟兄，已经是将费英东等人迅速包围起来。
而后续，还有越来越多的弟兄们，正在飞速冲下来，急急加入他们之中。
……
“这，这李三爷是谁？”
此时，东山附近，急急搭建工事的图赖、卓普特等人却是傻眼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难道是李成梁的三儿子李如桢？
可李如桢胆子比老鼠还小，又是在李如柏阵中，此时李如柏早已经屁股尿流的逃跑了哇。
“不是李如桢，好像是叫什么李春来？”
这时，鳌拜肯定的道。
卓普特也反应过来，忙道：“对，对，就是叫李春来，我刚才也听到了，他们喊什么李春来大人战无不胜。这李春来是谁？”
“我草他娘的李春来李三爷哇，这是个什么狗东西啊！这笔血债，我图赖算是记下了！”
图赖眼见他的阿玛费英东已经被赤色的洪流团团包围，还在拼死力战，一边流泪的同时，一边咬牙切齿。
可惜，在各种凄厉的火器声中，他除了做这些，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
“砰砰砰……”
“轰隆！”
随着汇聚到山下的明军越来越多，各种火器声也是更为噪杂。
满桂、张黄、洪斌、陈六子、陈忠他们，包围费英东的同时，却也没忘了给图赖他们那边施加压力。
但这种时候都不用演了。
各人此时的表现，都是在争先恐后的冲杀着费英东这边，而对图赖他们那边，只是以火器压制。
图赖他们虽是以弓箭与明军对射，人手却究竟已经不够了，而且或多或少都带着点伤，火力明显不如明军更强。
很快，便是有人相继中招。
这般距离，斑鸠铳、百子铳等重型火器的恐怖铅弹，竟然能直接破棉甲的！
一旦有鞑子被击中胸口、腹部这种身体部位，便是一个血窟窿，肯定是活不成了。
不时便是传来悲怆的拗哭声。
好在他们的工事已经快成型了，而且有人已经用绳索套住了上面的大树，用绳索往山上爬。
鳌拜因为年纪小，身体又灵活，正是最先能上山的幸运儿。
可也正因为上了山，看到了费英东那边的情况，他也止不住的泪流满面，歇斯底里的发着毒誓：“李春来李三儿，你个狗杂种给爷我听好了，此生，我鳌拜不把你大卸八块，誓不为人，誓不为人啊……”
但饶是鳌拜就要扯破了嗓子，可在这般状态，他的声音还是太卑微了，李春来怎么可能听得到？
此时李春来的目光，在关注全局的同时，更多的也是汇聚在费英东那边。
主要是此战李春来的目标极为清晰！
他并没有想直接把费英东他们瓜尔佳家搞趴下，而只是想借费英东的项上人头一用，帮他李三爷达成一些目的，顺便站稳脚跟而已。
真跟费英东以及瓜尔佳家死磕，李春来自认，他现在还是没有这个实力的。
此时，费英东所处的赤潮包围圈里，许多李春来麾下的弟兄，明显不讲武德——
特别是崔二那厮，端着一杆精良的鸟铳，时不时便是放个冷枪，将正与己方弟兄搏杀的鞑子放倒在地。
这让诸多鞑子空有一身勇猛，一时也直接被压制住了，只能是漫天悲怆的呼吼。
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腹奴才，一个接一个悲惨的倒在地上，倒在了鲜艳的血泊中，费英东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他用力的挥舞着他的大刀，老虎一般怒吼：“明狗，你们这群下贱的杂种，有种别耍阴招啊！想要老夫我的命，你们得拿命来换哇！”
可惜——
此时诸多明军弟兄，早已经达成了默契，根本就不去对费英东动手，就专门挑着他身边的奴才动手！
毕竟，活捉费英东才是有大赏银的，就算是大家一起活捉，分下来的银子也很是个数了。
否则万一搞死了，找谁说理去呢？
第307章 大获全胜！
“砰！”
随着崔二又是一记精准的鸟铳声响起，费英东身边一个年约五十的心腹奴才，脖颈上登时便被轰出了一个血窟窿。
他还想拼命挣扎，周身却已经被抽干了力气，摇晃了几下，‘扑通’一声、一头便趴在了地上。
那伤口处汩汩涌出的鲜血，眨眼便是将脚下白色的地面侵染的通红一片。
“穆图——”
费英东转眼正好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再也绷住了，疯了一般呼吼。
穆图可是从十几岁便跟着他征战南北，手足一般的心腹奴才啊，早已经手足骨肉一般。
之前，无数大风大浪都是平趟过来，现在却是……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啊’……
可惜。
即便费英东再痛苦，依然改变不了现实！
就在这个空隙，他不远处，又有一个心腹奴才，直接被陈六子一棍子闷到了后脑袋，脑浆都是崩裂出来，红白一片，直楞楞的倒在了地上。
也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费英东身边三十四号心腹奴才，已经只剩不到十个了。
没有重武器，没有披全甲，又是被重重包围，便是他们面对这种情况，也是回天乏力！
“啊——”
便是费英东，又怎能承受这种恐怖痛楚？痛苦的仰天长啸。
旋即，他直接有点不管不顾了，抡起了大刀就往明军的人群中冲，俨然是想求死了。
可诸多明军谁又傻？
根本就不跟费英东走正面。
他一冲过来，明军诸多弟兄，马上便是退开，转而攻略费英东顾不上的奴才，简直就是‘二过一’的耍猴一般。
西山上。
看着这一幕，李春来的那种兴奋已经逐渐退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幽深的深沉。
龙逢浅滩，虎落平阳啊。
面对这种困境，便是费英东这种枭雄，又能如何？
一旦那种失去了那种大势的支撑，他不过也只是普通的肉身凡胎，已经无力回天！
而这时，东山那边，图赖、卓普特等人已经爬到山上不少，但山下也是留下了二三十具尸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李春来也不再墨迹，直接对马五传令，拿下费英东！
……
很快，李春来的命令便是传达到了一线。
诸多弟兄们也不再墨迹，登时如狼似虎的便是怼着费英东一拥而上，直接将他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啊，唔，明狗，你们都该死啊，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唔……”
费英东的老脸直接与地面亲密接触，挣扎着还想怒吼什么，很快却是被摁的死死的。
特别是陈六子，他此时已经很有经验。
第一时间，便是往费英东的嘴巴里塞上了一块破布，防止他咬舌自尽。
“哈哈，赢了，赢了哇！”
“三爷威武！”
“李大人威武……”
“李三爷战无不胜……”
随着费英东俯首，周围一片红色的赤潮，登时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喊，恍如要把这天地都给引燃。
“伯父——”
“阿玛……”
但东山上，看着这无比悲惨的一幕，图赖和鳌拜等众人却止不住的悲呼出声，痛哭流涕。
却是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眼见山谷中的赤潮拿下了费英东之后，目光已经开始转向他们这边，卓普特忙是拉着图赖，急急
道：“七爷，走啊，赶紧走哇。要不然，伯父他老人家，就，就白白牺牲了哇……”
图赖悲怆的呼喊着挣扎数下，却也明白卓普特说的是对的，登时无比狠厉的再看了一眼暴虐的赤潮，咬牙切实的发誓道：“李春来李三儿，爷我记住你了！此生不将千刀万剐，我图赖誓不为人啊！”
说着，却是头也不回，急急招呼周围奴才上山跑路。
“万胜！”
“我大明万胜！”
“三爷威武……”
“李大人威武……”
“艹你娘的狗鞑子，有种别跑哇……”
“哈哈哈……”
看着东山上的鞑子已经急急跑路，山谷中明军的热潮不由更加肆意，直要刺破这云霄一般。
李春来看着这一幕，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来不及思虑其他，直接招呼毛文龙道：“大哥，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嗳？”
还沉浸在暴虐兴奋中的毛文龙不由一个机灵，陡然回过神来，忙是重重点头道：“三儿，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妥当了。”
说着，忙是去忙活。
而李春来也接连对马五这又下达了几道命令。
……
“轰隆！”
“轰隆隆隆……”
“哈哈，弟兄们，费英东已经俯首，咱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鞑子啊！”
“杀，别让狗鞑子跑了……”
“冲啊……”
不多时，北面谷口方向，便是传来恐怖的连绵爆裂声，紧接着便是各种追杀的叫喊和火器之音。
被卡在外面的那些镶黄旗鞑子，本就惊慌如丧家之犬，此时一看到这模样，又怎还敢留恋，只能是先急急退后。
西山。
一颗高大大树上构架起来的简易瞭望台上，看着北边没有受到大影响的鞑子，诸多物资都不要了，骑马便跑。
东山那边图赖他们也跑没影了，李春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一战，暂时算是拿下了哇！
不过，此时的拿下，跟直接吃进肚子里，显然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现在这般状态，这片白山黑水之间，名义上还是大明的土地，可随着萨尔浒此役的惨败，这里实际上已经是后金的势力范围！
后金的精锐要抵达这边，绝对花不上两天时间的！
还好。
图赖他们都已经被吓破了胆，战马、铠甲、物资全都是不要了，仅带着一些短兵和轻武器逃离。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就算想再杀个回马枪，也是很难有这等余力的。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全局，李春来也灵巧的下了瞭望台，迅速来到山谷中查探情况。
这一役，收获着实太多了哇。
但究竟能带走什么，还得以李春来的亲自查探为主。
……
此时不过才辰时末，还不到早上九点，时间还是很早的。
不理会周围兄弟们的欢呼雀跃声，也来不及看看费英东这战利品，李春来来到山谷中，迅速召集毛文龙、满桂、张黄、陈六子、俞瑶众人忙活起来。
不仅要收拾这边，还要给山里的大部队传去信息。
现在看着是形势一片顺利，却跟刀尖上跳舞也没有什么差别。
李春来必须要抓紧一切能抓紧的时间，把这个先机牢牢的拿稳了，彻底把这些能收获的东西，全都吃入肚子里。
随着工作迅速展开来
，各项数据都是迅速被统计出来，汇总到李春来这边。
此役，饶是死了不少战马，但仍是有一百四五十匹好马，并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只是遭遇到了一些惊吓。
而不论是毛文龙还是满桂麾下，亦或是胡关山这等老油条，有的是驯马的好手。
很快，他们便是将这些优良战马群击中起来，暂时安抚住。
首级这边更是喜人。
此时山谷中，单单是已经扑街的镶黄旗鞑子精锐，便是有着七十大几、近八十人。
这可都是妥妥的功绩，而且是大功绩！
毕竟，这可是老奴亲领的两黄旗的精锐，是老奴的亲军！
寻常人能搞到个一级半级的这等首级，便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别说一下子搞到这么多，还有费英东打底了。
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而缴获了这些鞑子的首级，他们遗留的诸多旗帜、兵刃、铠甲，以及随身携带的私财等物，更是不计其数。
另外，那些骡马拉的大车也没有让李春来失望。
老奴毕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降服拉拢高丽人，还是出了不少血的，仅是现银就有一万两，还有各种布匹、首饰、器具、包括工艺品等物什。
得到了这诸多数据急急的汇总，一时间，便是李春来也有些手忙脚乱的。
若是以这些去报功——
他李三爷别说升为千总了，便是游击、参将，乃至是副将、总兵的，都不是梦了啊。
只可惜，这些东西，李春来不可能全部带走，必须要做出一些取舍。
另外，朝廷方面，包括万历皇爷本人，怕也很难对他李三爷这么大方的。
而他李三爷本身资历也是远远不够的。
一路忙碌之间，毛文龙忽然快步赶过来，低低对李春来道：“三儿，那些汉人奴才俘虏怎么办？我看他们个个都是青壮，又被鞑子荼毒以深，若是留着，怕不太好处置哇……”
李春来这才注意到，他们还俘虏了七八十号奴才们。
这么多好东西当前，李春来一时都把他们给忘了……
只是，毛文龙这个提议，虽是最好使也最有时效，可看着不远处那帮奴才们可怜兮兮的模样，李春来心里究竟有些不忍。
他们毕竟不是战兵，很大程度上，也是鞑子作乱的受害者，此时却是……
“别杀我，别杀我，我是高丽人，我是高丽主将姜弘立的弟弟姜弘泰，我有重要事情要禀报李大人李三爷哇……”
正当李春来想着怎么办，要不要以毛文龙这个意见为准的时候，俘虏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个急急的呼喊。
片刻，一个鬼头鬼脑的胖子便是被人带了出来，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李春来这边磕头。
正是高丽主将姜弘立的弟弟姜弘泰！
李春来当即与毛文龙相视一眼。
毛文龙一时有些摸不到李春来的线，忙低低道：“三儿，这，这人该如何处置为妙？”
“如何处置？”
李春来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自然是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了。大哥，这次，咱们怕是能更好的站稳脚跟了！”
毛文龙片刻也回过神来，整个人恍如都是年轻了十岁！
止不住击掌而赞道：“妙，妙啊！三儿，那句老话怎的说的来着？顺时天地皆同力哇！想不到，想不到老天爷也有这般厚待咱们弟兄的时候哇！”
第308章 投名状？
姜弘泰显然是个聪明人。
在毛文龙只是稍微提点了他几句之后，他便是上道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李春来哭泣道：“大人，都怪小臣等被猪油蒙了心，一时失了智，才会被鞑子的屠刀慑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哇。幸好苍天庇佑，李大人您便如那天神下凡，终于将我等小国小民，拉出了苦海哇……”
“呵呵。”
李春来想着扶住了姜弘泰，温润道：“姜大人也不要过分自谦。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既然姜大人你们高丽人依然心向大明，那就是好的嘛。也算是迷途知返。”
说着，李春来笑着拍了拍姜弘泰的后背道：“这样，姜大人刚才受惊了，想必也累了，便先下去休息吧。”
姜弘泰显然没有想到，他这么容易便过关了……
不过，他着实有点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的明人将官，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感！
此时有机会能离开，他自是不会呆在李春来身边，忙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看着姜弘泰离开，毛文龙笑道：“三儿，这帮高丽人，就是软脚虾，你还没吓他呢，他就怂了。不过这也好，这帮高丽人究竟还是心向我大明的，姜弘泰这厮又懂事，想来后面咱们能少不少麻烦的。”
李春来却笑着摇了摇头：“大哥，未必啊。”
“嗳？”
毛文龙一愣，旋即不由一个机灵，忙是看向李春来：“三儿，你，你还是不放心姜弘泰这厮吗？”
“大哥，咱们老祖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人心隔肚皮啊。”
李春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毛文龙的眼睛道：“大哥，咱们弟兄，究竟个子小膀子瘦，没有什么能试错的本钱的。一旦有所差池，怕，就是灭顶之灾。”
说着，李春来示意毛文龙附耳过来，低声道：“这样，大哥，这边都差不多了，你缓片刻，去跟姜弘泰聊聊。我看他还有二三十个随从，便让他们把这些汉人奴才都收拾利索了吧！没点投名状，咱们怎的信任他？”
毛文龙不由用力拍了下脑门子，嘿嘿笑道：“这事儿秒啊，三儿，我马上去安排！”
看着毛文龙很快过去又找姜弘泰‘细聊’，李春来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逐渐冷冽。
不要怪他李三儿心太狠手太黑——
实在是他李三儿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啊！
……
姜弘泰被毛文龙一通连哄带吓唬的，小心肝都要炸裂了，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啊……
可惜。
毛文龙对高丽人不会有一分钱的怜悯，现在这般威胁姜弘泰，还是文明的呢。
另一个时空，毛文龙奇袭镇江之后，那才是直接把高丽这只瘦骨嶙峋的小羊羔子往死里撸。
姜弘泰就算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小胳膊又怎的能拧得过大腿？
没有这等投名状，显然李春来是绝无法信任他的。
只能是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等毛文龙收拾完姜弘泰，后续的主力那边也传过来消息，他们已经收拾好了，正准备上路。
而山上警戒的夜不收们，也没有发现图赖他们有杀回马枪的意思，李春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终于有机会跟费英东聊一聊了。
“你，你竟然这般年轻？而且，你们竟然就这点人，还，这般模样的？”
费英东此时也冷静下来，但第一眼看到李春来，他的老眼中依然是止不住的吃惊，已经平复下
来的情绪登时又有反复模样。
特别是此时不仅李春来年轻，这支队伍明显也是极为斑驳复杂，乌合之众都不为过。
可……
残忍的现实是，就是这般一支队伍，竟然活生生的斩了他费英东的气运，将他费英东拉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费爷，久仰啊。”
李春来笑着对费英东一拱手，“我便是李三儿。”
“……”
费英东的神色一时无比复杂，真的是此生都没有露出过这般复杂的神色。
可还能说些什么呢？
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比他想的还要更强啊。
这是生生把一副烂牌，活脱脱又给打活了，而且，怕就要冲天的活啊……
饶是费英东一生阅人已经无数，可在此时，他心里也止不住的怨念老天爷了。
怎的，怎的就让他碰到这样的对手了呢……
特别是，明军中有这样的人物存在，他们大金，能顺利趟过去吗？
“呼，年轻人，你不错，很不错！”
半晌之后，费英东忽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看向李春来的眼睛道：“老夫我好久都没有碰到你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咱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呵。”
李春来不由一笑：“费爷，您老心思太多了，有什么话，在这边说便是。周围这些人，尽是我李三儿的生死弟兄，他们不会把咱们说的话传出去一个字的。”
说着，李春来笑着扫视向身边众人。
包括毛文龙在内，众人都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李春来这话，着实是提振军心那。
“……”
费英东登时又是一阵沉默，老眼中满是无法形容的苦涩。
这个小崽子，他到底是何等心思啊！
不仅轻描淡写的便是化解了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断的心思，竟利用这个机会，顺带的还加强了一把军心……
这……
真算起来，自己这仗，输的不冤枉啊。
本就是无心被有心算，又是碰到了这等人物……
“年轻人，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说实话，老夫我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你这般优秀的年轻人啊。”
费英东究竟是老江湖，沉了片刻便稳下来，笑道：“年轻人，你这样的优秀人才，就这般，在大明的这汪死水中，你觉得有什么前途呢？”
“你怕还不知道吧，杜松已经被我亲手杀死，那开原马林，也被我率军击溃。那李如柏，不过酒囊饭袋而已，我大金还没打他呢，他已经吓尿了裤子，连滚带爬的跑路了。”
“这辽地，已经没有能打的明军了！
年轻人，你还年轻啊，还有着大好的前程！
很多事情，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身边这帮好弟兄想想吧？
你真以为，就凭你们这点人，就能奈我大金何？
怕只能是为我大金平添功绩而已！”
说着，费英东也找回了不少自信，老眼充满神采的看向了李春来：“年轻人，来投效我大金吧！只要你来，老夫我会亲自向大汗保举你，不仅可以加封你为一地固山额真，而且还可以把女儿嫁给你！甚至，老夫还可以向大汗请求，让大汗把他的女儿嫁给你！”
费英东越说越兴奋，恍如一下子找到了第二春：“便是你的这些兄弟们，也尽可得到大封赏，什么土地，牛羊，女人，只要你们开口，老夫我都会去求大汗，一一满足你们！”
“如何？”
待说完，费英东都说累了，老眼满是期待的看向了李春来。
李春来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扫视向身边众人。
众人除了毛文龙以外，都是有点懵，不太明白费英东开出来的好处到底是什么。
但毛文龙俨然是了解的。
包括李春来也多少了解一些。
固山额真。
这是个什么概念？
通俗点来讲，这基本就是一旗之主啊。
后金现在也没有几个固山额真的。
当然，费英东说的这‘固山额真’，肯定不是女真八旗的。
但这分量也不轻了。
便是汉军旗的固山额真，也是妥妥的大人物了。
若是世界按照另一个时空的轨道来发展，那以李春来为核心，整个家族繁荣十几代人是没跑了。
而且费英东的地位，是绝对有这个实力、能说服老奴的。
“呵呵。”
李春来一笑：“抱歉，费爷，您的好意我李三儿心领了，不过，我拒绝！”
“什么？”
“这，这是为何？年轻人，你不要自误啊。别以为老夫看不明白你们现在的状况，就你们这些人，怕是都跑不出这片大山！待到我大金后续精锐兵锋追过来，你们怕都要给战死的勇士们陪葬！”
费英东本以为拿下李春来不成问题了，谁曾想，李春来根本就不给他这个面子的，一时急的直要炸了。
“费爷好眼力啊。”
李春来也忍不住真诚的对费英东竖了个大拇指。
就单是费英东这等眼力，这世间怕是就没有几个人能及。
若是能有选择，李春来也不介意留这种枭雄人物一条性命，没事找他谈谈心、聊聊天的。
可惜！
这等敌我矛盾是永远无法化解的，除非是一方先从肉身上湮灭！
“不过这就不劳费爷您费心了。倘若到时我李三儿真的点子背，让你们的人给怼上了，那也是我李三儿运气不好，怨不得别人！”
李春来笑着看向费英东：“费爷您还是先好好想想，等下，该怎么跟朝廷交代吧。来人，把费爷带下去休息，好生照料着，决不能出一丝纰漏！”
“是！”
“年轻人，年轻人，你不要自误啊，你会后悔，唔……”
费英东还想说些什么，却马上便是被几个彪形大汉直接拖走。
看着费英东被带走，毛文龙不由也深深叹息一声，低声道：“三儿，费英东此人，有点了得的。怪不得，能是五大臣之首，深得老奴的信任了。”
显然，刚才费英东的话，毛文龙都有某种程度上的动心。
不过毛文龙很快又道：“三儿，这老鞑子说的不错，咱们现在虽是大胜，但可远没有到能放松的时候。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李春来正要跟毛文龙商议这个问题，让陈六子去取地图来。
“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救命，救命，我还不想死哇……”
“大人，大人啊，咱们都是汉人，我们也是被逼的，求您饶过奴才，不，小的们一条狗命，小的们愿意当牛做马的伺候您啊……”
可陈六子还没取来地图，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一片惊悚的救命讨饶声。
姜弘泰那些高丽人，对那些汉人奴才的杀戮，已经是开始了……
第309章 战略大转移！
当最后一声惨叫声湮灭，山谷中陡然恢复了安静。
只是……
一股浓郁而又新鲜的血腥味道，已经随着风势、呼啸的弥漫开来。
刚才的战事中，血腥味道虽也很冲、很刺鼻，但那究竟是在战事中，而且混杂着硝烟，与这种纯冷武器制造出来的血腥味，俨然有着巨大的区别……
不远处，姜弘泰已经收拾完了，正急急朝这边跑过来，应该是过来汇报。
李春来和毛文龙看了看姜弘泰那边，又极为默契的相视一眼。
两人的眼睛中，都有些不可言说的斑驳复杂之感，几如一眼万年一般……
“李大人，小臣，小臣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完了……”
姜弘泰这时已经跑过来，只稍稍犹豫一瞬，便是直接跪倒在地上，恭敬对李春来行礼。
哪怕他的实际职位，比李春来要高的多的多。
毕竟高丽也差不多是文贵武贱，一直在效仿大明。
李春来此时不过只区区副千总而已，便是在高丽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位置。
李春来又与毛文龙相视一眼，吐出一口气笑道：“姜大人辛苦了。姜大人亲手斩杀掉这些后金余孽，与我大明是有着大功的。此事，我会尽快禀报给经略大人和抚台大人，想来，他们很快就会通秉与皇爷，皇爷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姜大人您的决断的。”
“……”
姜弘泰面上人畜无害的陪着笑，一副老狗模样，可心里，直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年轻明人将领千刀万剐啊。
他这才多大年纪啊，这等事情，便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倘若再给他几年……
天知道，他到底能到个什么模样啊。
便是姜弘泰都不敢往下再想。
可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倘若以后李春来不好，他姜弘泰，包括他们姜家，乃至是整个高丽，怕都别想有好了啊……
……
“三儿，你怎不再吓吓这王八羔子的？这狗东西，看着倒有个人样，可下手是真的黑啊！”
看着李春来亲热的送姜弘泰离去，毛文龙忍不住咬牙切齿的低低啐道。
别看刚才他没说话，那些汉人奴才也看似早已经非纯正的汉人，可毛文龙心里还是有一个执念——
汉人的事情，那肯定还是得汉人自己来解决！
毛文龙自是也明白，李春来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必须要把姜弘泰控制住。
可他对姜弘泰的那种恨意，已经是挥之不去了。
“呼。”
李春来不由也长长叹息一声：“大哥，现在这般，咱们还不能跟他撕破脸，逼的他太甚那。”
说着，李春来拍了拍毛文龙的肩膀：“大哥，你也别多想。万事皆有定数。若以后咱们灭了鞑子，这帮人的家小，咱们便尽力安抚一下吧。六子，把地图拿来。”
“额，是。”
这边同样有些呆萌的陈六子这时也回过神来，忙是将地图递给了李春来。
毛文龙也终于疏缓过来，与李春来一起看向了地图。
……
因为有了费英东这个大收获，李春来前面要走鸭绿江南下的计划，肯定是要改变了。
毕竟，走鸭绿江李春来他们能省事，老奴的狼子狼孙们也会省事！
按照这般天气估计，至少还得大半月乃至一个月，大江才有化冻
的可能。
老奴震怒之下、派精锐追过来，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与毛文龙商议了一会儿，又把满桂、洪斌、张黄、俞瑶他们都叫过来，仔细商议了一会儿，众人确定了两个方案。
一是绕道折返，往回走，走宽甸山间的小路，前往叆阳堡方向。
这是毛文龙的提议。
毕竟，叆阳堡是毛文龙的治地，毛文龙已经在那边经营多年，还是有着一部分根基的。
加之那里也是大明的腹地，老奴就算再暴怒，恐怕也是不敢追进来的。
二是张黄提出的一个折中方案，找个安全隐蔽的区域，先避一避，待避过这个风口浪尖之后，再前往叆阳堡。
李春来听完，笑着点头，却道：“大家的想法都很不错。不过，此役，还不能这么办。”
说着，李春来直接说出了他的方案，还是保持原定行程，一路赶往鸭绿江！
“三儿，这，这是为何啊。”
毛文龙众人都有些懵，一时根本跟不上李春来的节奏了。
特别是李春来心里有了决断，为何，又要让众人这般卖力的动脑子商议呢？
李春来脸色也逐渐冷下来，一一扫视众人。
众人包括毛文龙在内，此时无一人敢直面李春来的目光，都是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知道大家一时可能不理解我的做法，但是，没有关系，不理解也要努力去理解！除非是不想跟着我李三儿干了，要另奔前程！”
片晌，李春来这才开口道，声音却是极为凛冽。
众人越发谦卑，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了。
李春来这才不再压抑他们，直接道：“诸位，你们都是我李春来的手足弟兄，有些东西，为了你们好，也为了我李三儿来，更为了咱们这么多兄弟好，丑话我便得说在前面！”
“行军打仗的事情，不能只由我李三儿来想，你们只等着去做！那万一遇到特别的情况，我李三儿考虑不到，你们做还是不作？”
“凡事，大家都要多动动脑子！要自己去考虑，衡量得失！比如今天，大家说的都很不错。我李三儿虽是没有采用，却也茅塞顿开！而我为什么没有采用大家的方略呢？”
李春来让陈六子帮忙铺开地图，更为仔细的解释起来。
现在这般状态，去叆阳堡，的确是一个选择。
但真算起来，这个选择肯定算不上好选择，乃至是下乘中的下乘，李春来只是碍于毛文龙的情面，不好把这话说出来而已。
毛文龙选择叆阳堡，俨然是有着他的私心的。
毕竟，等到了叆阳堡，他身为东道主，不自禁便会有更多的话语权。
可叆阳堡是什么条件呢？
区区千户小堡而已！
而且距离宽甸这片大山，不过咫尺之遥。
就算山势险峻，道路条件不好，鞑子要过去，少不了要费一番手脚，却又能费多少呢？
须知，他们活捉了费英东，是活生生的打老奴的脸，乃至直接斩了后金的国运了。
特别是老奴此时这般状态，正值巅峰鼎盛，龙精虎猛的，他能咽的下这口气？
便是老奴能咽的下去，他的狼子狼孙、心腹奴才们，能咽的下去？
老奴又怎么跟后金上下、特别是蒙古那边交代？
连你的心腹中心腹、五大臣之首的费英东都被大明活捉了，
这个所谓的‘大金’，还能有什么前程？
不管从各方面考虑，老奴必定会对此事做出反应，而且，极有可能是激烈反应！
这一来，除非是李春来他们能在最短时间内逃到沈阳这样大城，乃至是逃到关内，这才有自保余力。
可这显然不可能！
而李春来的计划，着实也远远超脱了包括毛文龙在内所有人的想象！
他们的确还是要去鸭绿江！
却并不再是沿鸭绿江南下，而是一路向东，直接进入高丽腹地！
前面时，有金允泰等高丽人帮忙，李春来他们便有了一定的能力，去高丽境内活动。
此时有姜弘泰在手，这种余地便是更大了！
而且，还有着很大可能，可以调动一部分高丽官方的力量！
当然，这就需要李春来必须先把姜弘泰彻底震住、拿捏住了。
另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李春来无法说出来是真的。
他必须要等！
等到那个合适的契机，势被后金造起来，他李三爷被人人皆知之后——再将费英东这张‘王炸牌’放出去！
从而获得最大程度上能把握住的利益！
“……”
等李春来说完，其他人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李春来这其中的道理，毛文龙却已经通透过来，心中止不住的翻滚澎湃，激荡万千。
这人和人，真的是没法比啊。
货比货得仍，人比人得死了……
若是按他毛文龙的思虑，可能不仅拿不到想要的功绩和封赏，怕是要连老底子叆阳堡都搭进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李春来这计划看似是极为激进，不太靠谱。
可稍稍仔细思量，便是会发现，李春来这，简直就像是手术刀一般精准的！
不仅成功的避开了大量不太好琢磨的漩涡，而且，必将成功的享受到其中的诸多荣耀！
李春来看似人不在，却是又无处不在！
真到了那时候，怕是朝廷都得求着李春来出来，把费英东这张‘王炸’放出来，挽回大明的颜面哇。
关键李春来这通操作，便是朝廷都挑不出毛病来的，恐怕只会对李春来更加大力度的封赏……
想着，毛文龙再看向李春来，忽然有了一种无力感……
跟这种人中龙凤比，压力着实有点大哇。
不过毛文龙很快又振奋起来。
他俨然也是李春来身边的既得利益者，而且与李春来关系极为不错，而综汇来看，李春来的核心利益又并不在辽地。
这一来，只要能与李春来保持这等亲密关系，以后，他毛文龙必将是利大于弊，而且是远远大于弊啊。
……
等一众人等终于是明白了李春来这个‘韬光养晦’的战略转移策略之时，后续的大部队都到了。
李春来怎还会墨迹？
当即一声令下，大队人马迅速开拔，直奔鸭绿江方向！
此时，队伍整体虽是略有疲惫，但不仅物资充盈，士气更是冲霄，问题并不大。
特别是他们距离鸭绿江已经只有一天路程，若事情顺利，明早便可以横渡鸭绿江了。
只要能进入到高丽境内——
李春来绝对自信，别说三五天了，怕是十天半月的，老奴他们那边也绝不会想到，他李三爷到底去了哪里！
第310章 吐血的老奴
次日一早，当李春来一行人顺利抵达了鸭绿江畔，开始依次有序的渡过大江的时候。
图赖、卓普特等人带着十几号心腹奴才，也终于抵达了老寨城。
‘草台’王宫内。
老奴今天的心情依然相当不错，任由他的宠妃阿巴亥服侍着他穿衣。
阿巴亥今年刚刚三十岁，正值一个女人最为曼妙、最有味道的年纪，又常年养尊处优，岁月几乎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此时，她仅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袍，露出曼妙曲线的同时，也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老奴一边嗅着阿巴亥身上撩人的幽香，一边看着铜镜中自己威武的模样，心情不由更好。
事实上，从费英东击杀了杜松、彻底冲破了杜松部之后，老奴心底里最大的一块石头便是落了地。
而后，破马林，破刘綎，再到李如柏自己吓尿裤子般溃败，明军在辽地，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可用之兵了。
一切，尽数上了他老奴掌控的轨道。
加之高丽人那边的情况也很不错，他们大金，终于是开始有‘大国’的模样了。
老奴的心情，到此时都还处在兴奋期，久久不能退却。
他也在心里止不住的悱恻：
若是他的‘干爹’李成梁活到现在，看到他努尔哈赤此时的模样，到底是个什么感受呢？
今天也没什么正事，对叶赫用兵的事务，都已经交给代善他们几大贝勒了，至多三两天便能成型了。
看阿巴泰一边帮自己穿衣服，一边轻轻又妖娆着撩拨着自己，老奴嘴角边不由泛起了一抹高高的弧度，也来了兴致。
有些高傲的道：“跪下。”
阿巴亥又岂能不明白老奴的心思？俏脸一红，乖巧的跪下身来，却是幽怨的白了老奴一眼。
显然，老奴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她有些不愉了。
老奴却不以为意。
感受着熟悉的温暖，他一边捋着阿巴亥乌黑发丝，一边笑道：“十四十五这几天没调皮吧？这次吾亲征叶赫，准备把他们俩都带上。他们也不小了，也该跟着长长见识了。另外，便从镶黄旗，每人再多给他们一个牛录吧。”
“嗳，谢大汗，谢大汗……”
阿巴亥这么卖力的伺候老奴，图的是啥？不就是图的这个嘛，忙是娇声道谢。
转而又更加卖力。
老奴得意的哈哈大笑：“大妃，先不着急谢。”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来一张地契，笑道：“你喜欢的那个铺子，吾已经令人买下了。以后，那便是你的了！”
“啊？”
阿巴亥不由娇呼出声，旋即一下子扑到了老奴怀里，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
然而，正当两人刚刚要进入节奏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太监惊悚的尖呼声：
“报——”
“大汗，镶黄旗图赖、卓普特急报……”
一听到这狗太监嘶哑的公鸭嗓，老奴面色便是沉了下来，这狗东西，这么不开眼的吗？
阿巴亥也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去了大半情趣。
古人言，‘伴君如伴虎’。
这句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便是阿巴亥这种身份，又与老奴夫妻多年，但是，仍然是常年戴着面具，委曲求全！
因为可能一个不起眼的小失误，不仅是她本身，她的整个家族，都要完蛋的。
不过阿巴亥也不傻。
随着她年龄逐渐增大，也开始提前筹谋后路，不仅帮着她的三个儿子多划拉一些实际的东西，与大贝勒代善那边，也是日渐亲密。
“大汗，这……”
阿巴亥忙是
小心看向了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烦躁的道：“你忙你的！我倒要看看，这些不开眼的狗奴才，什么破事来打扰吾的兴致！”
说着，便是大声招呼太监在外面禀报。
阿巴亥闻言心里也有了数，不由更加卖力。
外面太监听到了老奴的呼喊，怎敢怠慢？
忙是在门外急急汇报道：“大汗，大汗，出事情了哇。图赖和卓普特已经在宫外候着了。他们去往高丽的途中，遭到了明军的埋伏，不仅损伤惨重，连，连费英东费大人也，也被那部明军活捉了啊……”
“什么？”
老奴稍稍起来一些的兴致，恍如被当头一棒，同时又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整个人都要炸裂开来。
左膀右臂居然被人给活捉了，他哪有心思搞这些情趣？
当即便是萎了，一把推开阿巴亥，提上裤子，大步出门去，咆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图赖和卓普特两个狗奴才，速来见吾！”
“喳……”
屋里，看着老奴暴跳如雷的离去，阿巴亥也被吓坏了。
这老东西本来就不太中用，昨晚废了好大力气，还是让她不上不下的，现在这么一搞……
他，他还能行吗？
……
“李春来李三爷？”
“这人是谁？为何吾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号称是宫殿，其实不过只是一间大屋子里，老奴如同一头老狼一般，死死的盯着图赖和卓普特。
面对老奴这等恐怖威势，图赖和卓普特裤子都要被吓尿了。
可就算再害怕，事情肯定还是得解决。
图赖只能是硬着头皮恭敬道：“回，回大汗的话，奴才以前也没听说过这号人，好像是明廷在山东那边的班军。他职位好像也不太高，但是手段很不错，在明军中有着一部分声望，与刘綎的关系好像很好。而且，他似乎很有钱，麾下好手也是很多……”
图赖虽是一路狗一般逃回了老寨，可他显然没少做工作。
在来到王宫见老奴之前，他已经是理出来的不少关于李春来的消息。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后金军此时俘获了大量的明军将士，其中便不乏有听过李春来的名字，乃至是认识李春来的。
但是打听到消息之后，图赖必须要把这些消息进行一部分筛选和改造，必须要拔高李春来的实力和逼格。
否则。
若是把李春来真正的实力说出去，他们还怎么混？
包括老奴本人在内，整个大金的脸又往哪里搁？
居然被一个明军中卑微的副千总，活捉了五大臣之首的费英东？
这简直堪称是斩掉了大金的国运那……
待听图赖说完事情的经过，老奴虽是在强撑着，可身体却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老眼中，泪光已经是止不住的闪动。
整个人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座马上就要喷发的火山！
老奴这其中的确有着一部分做作的成分，但大半却都是出自真心。
费英东真的是他的铁杆兄弟，最好使的狗奴才啊。
特别是现在这，已经不只是斩他一臂，让他悲伤的事情了，而是！后续事务该怎么处置？
若万一处置不好，怕，马上就要引发连锁反应的……
最近接连大战，一直处在‘肝’的状态，而大胜过后，老奴又有些肆意的放纵，几乎夜夜笙歌，彰显他雄性的魅力。
此时各种原因交汇，老奴虽是没说话，可忽然间，只觉嗓子眼里有些痒，转而便是忽觉一甜。
“噗——”
下一瞬，老奴整个人身体猛的前倾，根本不
受控制的便是喷洒出一口鲜血，不仅喷了他名贵的华袍一身，连带着他的脸上也是满脸鲜血。
旋即脑袋登时一歪，一下子便是倒了过去。
“……”
图赖和卓普特正跪在这七八步外的小高台之下，战战兢兢的等着老奴的回应呢。
一时却怎么也等不到回应了，又不敢抬头，别提有多难受了。
主要是老寨这边天太冷了，老奴这小高台的宝座四周，有着好几个火盆。
里面炭火‘噼里啪啦’的烧着，声音还是不小的，刚才老奴吐血，图赖和卓普特距离的又远，根本就没听到。
足足三四分钟之后，图赖鼓起勇气，偷偷摸摸的看了宝座上的老奴一眼，这才是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
登时便忍不住惊呼出声：“不好，大汗晕倒了，快来人，快来人哇……”
卓普特这才回过神来，忙是抬头看过去，登时也是七魂都要被吓出六窍，忙也狗一般的尖叫起来。
谁他娘的敢承担这等责任哇……
……
半个时辰之后，老奴这才悠悠转醒过来，脸色却依然一片苍白，两只老眼恍如黑洞，完全没有什么神采。
恍如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而外面，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四大贝勒都已经到齐。
包括额亦都，扈尔汉，安费扬古，何和礼等五大臣的四大臣，以及什么老七阿巴泰，老十德格类等人，也尽数到齐了。
从王宫里传出去的消息来看，这几乎是‘变天’了，谁又敢怠慢？
而此时，一帮人不仅在低低谈论着老奴的病情，也在谈论着这‘李春来李三爷’，究竟是谁！
显然，四大贝勒，包括这一众后金的顶尖勋贵们，谁在之前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都是很诧异。
二贝勒阿敏性子最烈，脾气也最暴，哪怕是在老奴的门外，他也依然控制不住他的暴脾气。
饶是已经有些压抑着声音，声音却还是不小，狠厉啐道：“这什么李春来，简直就是个杂碎，就会干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我大金决不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就算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此贼找出来，碎尸万段！”
皇太极忙低声道：“二哥，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若是咱们这么干了，咱们大金的脸，更没有地方搁了啊。这李春来，怕要的正是咱们这般那。”
“那你说怎么办？”
阿敏登时瞪起了铜铃般的大眼，恶狠狠的瞪向了皇太极。
他早就看老八不爽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邪火，此时有机会，怎能不好好发泄出来？
“我……”
皇太极一时也有些无言了，被逼到了墙角。
处理办法肯定是有很多的，可此时，他阿玛老奴还生死未卜，他怎敢断言？
“没办法你吵吵个什么？老子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般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汗阿玛此时都被气成了这样，这口恶气，怎能不出？”
……
“啊？”
“大汗您醒了，奴才马上去通秉贝勒爷他们……”
这时，里面的太监也发现老奴醒了过来，忙是就要招呼外面的阿敏、皇太极等人进来。
“慢，慢着！”
老奴却是虚弱的一摆手。
“大汗，奴才在这呢……”
太监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往外走，忙是快步奔过来，小心扶起了老奴。
老奴面色一片苍白，嘴角边却是微微翘起一抹弧度，旋即淡淡的道：“别，别着急，听听外面他们说什么！”
太监陡然一个机灵，只觉骨髓都止不住的发寒，忙是颤颤巍巍的道：“喳……”
第311章 最会玩弄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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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金此时形势虽一片大好，直如日中天，但其内部的矛盾同样不少。
正如那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虽都是亲兄弟，至少也是堂兄弟、子侄之类构架的权力核心，但从他们各自的母亲，包括母亲的父辈时，这些后金王族间就已经有着不少的矛盾。
以往，老奴巅峰鼎盛，强势压制着，自谁都不敢乱来。
可此时，老奴这边的情况，明显有点不太明朗，很多东西，便逐渐开始展露出来。
“都不要吵了！”
“汗阿玛现在生死未知，你们一个个吵个什么？我大金走到此时，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现在这般，你们一个个就这样了？！”
眼见阿敏和皇太极还在争论，莽古尔泰也开始加入进来，就快要变成菜市口，大贝勒代善终于是忍不了了，冷声呵斥道。
众人顿时一静。
但转而阿敏便冷笑道：“老二，大话谁都会说，可你倒是拿出个解决办法来啊？费英东那边，到底如何处置？”
莽古尔泰和皇太极自也不傻，忙也是看向了代善。
老七阿巴泰、扈尔汉、安费扬古等人，也都是看向了代善。
“……”
代善面色虽是没变，可心里一时直如吃了翔一般暴躁。
这帮狗东西，就没一个听话的啊！
不过他也意识到，他刚才的话，有些托大了。
纵然他最大的竞争者、大哥褚英已经扑街多年，但他这几个弟弟，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但他代善的渠道也不是寻常人可比。
他本就与后母阿巴亥亲密，早就通过那边买通了帮努尔哈赤治疗的萨满。
知道，努尔哈赤此时只是有些疲惫、又怒火急火攻心而已，身体核心暂时应该是没有什么异常的。
如果此时不能处理好局面，事后被他的汗阿玛知道了，显然是大大的减分项，得不偿失。
很快，代善便平复下来，语气已然温润了不少，很柔和的扫视众人道：“诸位，诸位，现在这般，碰到这种事情，我也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火气大了点也是难免的。不过刚才老二的话也不错。费英东被活捉，时间不等人啊，咱们得尽快拿出个解决办法来！以免误了征叶赫的时辰！”
“这个……”
众人止不住低低议论纷纷，火气一下子都消减了许多。
纵然可以不服代善，没事便冷嘲热讽一番，但代善的地位究竟摆在这里，同时也是此时实力最强的大贝勒。
代善此时明显是放低了姿态，谁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怼着代善不放，那就是不顾全局了。
别看阿敏和莽古尔泰看似莽了点，可这哥俩也不傻，大是大非还是很明白的。
皇太极心里也止不住的感叹，他这个二哥，稳如老狗啊。
众人低语了一会儿，皇太极道：“费英东的事情一定要解决，而且，必须要尽快去解决！但是，这件事，绝不能被明廷抓到主动权！或许，咱们可以换个思路……”
“老八，你有什么办法，就赶紧说出来，少搞这些云里雾里的！咱们怎么搞，才能抓到主动权，还能不影响我大金？”
阿敏忙是急急道。
他就是这个脾气。
而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不经意间，他已经沦为皇太极的捧哏者。
皇太极扫视众人，见众人都是看向他，笑了笑道：“这事儿，难办也好办。只要咱们能在最短时间内，抓到那李春来李三儿，事情便是解决了。依现在的局面来看，这李三儿也是个贪心的，恐怕，暂时不会对费大人不利。可难就难在，咱们到底去哪里找寻这李三儿？”
见众人都是点头，皇太极又道：“另外，便是这切口的事情了。与其让费大人被活捉的事情，从明人那边传出去，不若，咱们大金主动一点，主动把这事情传出去。”
“老八，这是为何？”
莽古尔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忙是出声问道。
代善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皇太极的思路，但此时，皇太极在说话，已经把气氛调动起来，他也不好着急。
不过，他也不虚。
身为大贝勒，总结的权利，显然不在皇
太极那边，而是在他的身上！
只要把握住这一点，‘兄友弟恭’，他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皇太极此时俨然不知道代善的心思，还在解决事情，笑道：“若是这消息被明人传出去，还不知道如何抹黑我大金的脸面呢，倒不如我大金先化被动为主动！
毕竟，两军交战，有所胜负，再正常不过！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便是把我大金的气势打出去！告知所有人，我们大金，不怕明廷的这些阴招！而且有能力把费大人抢回来！”
说着，皇太极却止不住叹息一声：“就是有点便宜那李三儿了。区区跳梁小丑，现在竟成了一号人物！”
“这个，好像有些道理哇。”
“八爷说的不错，这事情，咱们必须要保全我大金的脸面……”
众人思虑片晌，一个个都是有了回应。
“咳咳。”
代善心知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咳嗽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便沉稳的总结起来：“老八这个办法不错。现在汗阿玛这边，暂时还没有消息，咱们也不着急此时！便先做这事的准备工作，等待汗阿玛苏醒吧！”
说着，他直接发号施令道：“老八，你脑子活，找寻这李春来李三儿的事务，便交给你了！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个杂碎的踪迹！”
“老二，老五，你们也要动起来，多多安抚费大人的家眷那边，同时随时做好出征准备。”
“扈大人，何大人何在？”
“奴才在……”
……
房间内。
听着外面局势已经逐渐平稳下来，特别是代善要等他苏醒，把最后决断的机会留给他，老奴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些，原本孔洞的老眼中也有了不少的神采。
他这帮狼子狼孙，就算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整体来看，还是可用的嘛。
特别是代善。
着实是老成持重，让人很踏实啊。
只是，到底该如何处置费英东之事，老奴心里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主要这就是件骚腥事。
恍如走夜路被人打了闷棍，你计较是事儿，不计较也是事儿。
总之，这个骚腥是跑不了了。
不过好处是，他通过‘装病’这一出，暂时已经离开了这个大漩涡，有问题让代善去背就行了。
毕竟，他都已经吐血了。
只是，这个事情，还得讲究些计较，得让代善心甘情愿的来背这个锅才行啊……
想着，老奴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愈发舒缓。
自从颁布了‘七大恨’后这段时间，他一直勇猛精进，以前倒没发现如何，这次突然病了，才是知道，他的身子已经有些虚了。
攻伐叶赫部的事务，一切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明廷那边又没有什么可用之兵。
仔细想，拖上个一两日、两三日的，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便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修养几天，也沉一沉吧。
想着，老奴忽然看向了身边小心服侍着的这太监。
这太监登时一个机灵，赶忙毕恭毕敬。
看的这太监头皮发麻，腿.根子都有些发软的时候，老奴这才是略有嘶哑的道：“有一件事情，吾要让你去办。”
“额，喳，大汗，奴婢听着呢，听着呢……”
……
老奴放任，四大贝勒和‘四大臣’都是达成了一致，很快，便从老寨王宫里流传出来一条消息：
五大臣之首的费英东，被卑鄙的明军突袭，暂时下落不明。
这直接在老寨上下引起了一场大波动，几乎每个人都不敢相信。
毕竟，他们刚刚打赢了萨尔浒之战，正值巅峰鼎盛，费英东这大主子，作为功臣中的大功臣，怎会出这种事？
但旋即便是有更为细致的消息流传出来：
明狗之所以能够袭击费英东费大人，是因为使用了极其卑鄙的伎俩，这才是得以成功。
而实施这件事的明狗，叫做李春来，绰号‘李三儿’，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下九流’！
随着消息的传播，关于李春来到底如何袭击费英东这件事，老寨一时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李春来下毒的，有说李春来埋伏的，有说李春来纯属
运气的。
更有甚者，还有说李春来是因为使用了‘美人计’，费大人一时没看穿，这才是上了套。
总之。
潜移默化之间，本来对后金很不利的一件事，已经是成功的调转了仇恨的矛头，将仇恨又拉回到大明这边。
若李春来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后金的这些消息，必定也要给他们‘双击一波666！’
也无怪乎，后世有人评价，女真是华夏五千年历史上，最善于玩弄人心的民族了。
简直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怕是后世很多人也望尘莫及啊。
相形之下，在明末这个时代，汉人中，并没有出现真正能顶得住的那种才华横溢的民族英雄，很多事情，只能说是时代的悲剧了……
……
与老寨这边形势已经逐渐平稳下来不同的是——
此时的大明，尤其是沈阳腹地，随着前方兵败的各种消息，陆续传过来，已经是一团乱麻！
坊间甚至已经在不断流传，鞑子马上就要打来沈阳城了，许多老百姓，已经在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了。
沈阳城，大衙门。
经略杨镐已经几天几夜未曾合眼，整个人都已经要崩盘了。
从三月初二深夜，得到了杜松部溃败、杜松也阵亡于军中的消息之后，他便没有再收到过一个好消息……
先是杜松，紧接着是北线开元马林负伤溃败。
紧接着便是南路军刘綎，大败身亡。
随之还没有赶到战区的辽东总兵李如柏部，因为收到了战败的消息，被鞑子游骑惊吓，连夜溃败，踩踏间死伤慎重。
这一连串的恐怖打击，直让鲜有过什么战事经验，向来只靠两张嘴皮子过活的‘泉水指挥官’杨镐，彻底傻眼了。
便是平日里极为娴熟的政治手段，都不知道怎么用了，根本就顾不上此时沈阳城的凌乱模样。
夜色渐渐深了。
大衙门核心，典雅的书房内。
杨镐两只老眼一片赤红，布满了血丝，握着笔的手，根本就不受控制的直打哆嗦。
而名贵的花梨木书案下，已经是丢着几十团废纸。
须知，以往，杨镐最擅长、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他花团锦簇的文字功底。
可此时，他最擅长的东西，根本就把握不住了……
饶是战报早已经连夜发往京师，他这边的奏折，却是根本就写不出来了……
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写……
你能怎么写呢？
四路大军，三路覆没，一路溃败。
即便现在还没有准确的伤亡数字传回来，但杨镐就算用屁股想，也能知道，那必定是数以万计的生灵啊。
依照万历皇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饶了他？
便是朝堂诸公，谁又能护得住他？
“哎……”
眼见已经快要到丑时了，四下里的凌乱都开始恢复寂静，杨镐止不住看向不远处房梁上悬着的三尺白绫。
或许，这才是他最后的归宿啊，体体面面的为皇爷、为朝廷、为大明尽忠……
可左看右看，鼓了数次勇气，杨镐却终究是无法踏出这一步……
他止不住摇头失笑，说起了评价袁绍袁本初的那句名言：“干大事而惜身……”
他，终究到了这最后一刻，才是知道，他连‘纸上谈兵’的赵括都不如啊……
“报！”
“老寨急报！”
正当杨镐止不住陷入对往事的追思，回忆他前半生的辉煌与潇洒、准备做个决断的时候。
外面，忽然传来传令兵扯破嗓子的急急呼喊。
“又有什么坏消息了吗？”
杨镐不由连连摇头，整个人恍如又苍老了几岁。
即便这些时日接连遭受打击，但每面对一个新的消息，他还是有些刚不住啊。
他，终于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啊……
可当传令兵急急冲进来，将事情急急的汇报一遍之后，杨镐陡然一个机灵，恍如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哪还顾得上什么体面，一把抓住了这传令兵胸前的衣襟，急急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费英东，鞑子五大臣之首的费英东，被我大明的好汉给活捉了？”
第312章 误会？
“唔……”
“大人，大人，是真的，是真的啊。这是老寨早上时刚刚传出来的消息。听说，活捉到费英东的那个好汉，是在南路军刘綎刘军门麾下，叫做李春来李三爷，是个有本事的真豪杰啊……”
传令兵哪想到杨镐这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手上劲儿居然还这么大，差点把他掐死，忙是急急解释道。
“李春来李三爷？”
“李春来李三爷……”
杨镐这才是放开了这传令兵，口中却止不住的念叨起了李春来的名字，整个人却恍如魔障了一般。
“大人？大人……”
传令兵本不想理会杨镐，可杨镐现在的模样着实是吓人，恍如一头要吃人的白面鬼一般，他还是小心的叫了几声。
主要杨镐出了事，他怎能承担的了这个责任？
“额。”
杨镐这才回神来，不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招呼传令兵他没事，忙又招呼亲随，令其给这传令兵好好张罗一桌酒菜，让他吃饱喝足了去休息。
待这事情安排妥当，房间内只剩下杨镐一人——
杨镐终于是忍不住了，低低的仰天长啸：“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啊！”
谁想到，在他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的时候，竟然被人又生生给拉了回来！
纵然就算李春来活捉了费英东，也根本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解决不了明军在辽地的大面积溃败。
可杨镐终究是抓到救命稻草了啊！
若是把此运用的好，保的他的周身，想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毕竟，辽地事务，何其纷杂？
他杨镐这才来了几天，这其中就算有错，也不能让他杨镐一个人来抗吧？
特别是他杨镐还‘有功’啊。
活捉后金五大臣之首的费英东，这是寻常人能办到的事情吗？
不过一通兴奋之后，杨镐周身陡然又冷了下来。
饶是一切想的都很好，很多东西，此时想把握怕也不是太困难，可，这李春来李三爷，究竟是谁？
他现在，又在何处呢？
若是无法保的这李三爷的周全——
那，这些事情还说个屁的？
当即，杨镐便是急急召集他的心腹幕僚和亲随，全力追查这位‘李春来李三爷’的一切详细！
……
“开门！”
“开门开门开门……”
次日天色还未亮，沈阳城东大街的一家妓院门口，忽然是闯过来上百号精锐的兵丁。
领头一人，竟然是个游击。
一声令下之后，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便是冲上前去，暴虐的砸着门。
“出什么事儿了啊。这一大早这是干什么呢？”
“艹他娘的，谁这么不开眼，敢打扰老子睡觉？”
“狗东西，老子倒要看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想活了……”
这妓院周边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不论是里面的嫖客还是周围的邻居，都急急穿上衣服冲下来，有的人手里还拿着武器，满脸怒气。
可当他们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瞬时便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咪……
那些手里拿武器的人，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变成透明人。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么多一看便是精锐的大兵哥，领头的竟然还是个游击，这能是一般人扛得住的？
“哎哟
，军爷，这，这是怎的了？这大早上的……”
妓院的几个老鸨子这是也急急赶过来，就要对这游击等人实施温香软玉攻势。
却是被这游击直接摆手制止，冷冽道：“奉经略大人之令！你们万花楼，必须全面配合调查！”
“这……”
一看这游击凛冽的模样，别说周围几个老鸨子了，便是诸多爷们腿都吓软了。
现在这般行情，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这万花楼，到底是摊上什么事儿了啊……
游击却不理会其他，当即大吼道：“给本将搜！即刻把陈国威找出来！”
“是！”
一众家丁谁敢怠慢？当即便如狼似虎的冲进去。
“这，这……”
“陈国威陈爷吗？他，他到底犯了啥事啊，竟然这般阵仗？”
“不知道啊，这谁能知道啊……”
周围人群早已经退的远远的，怎敢再掺和这种事情。
可这游击眼睛耳朵明显都很尖的，很快便是发现了这帮人认识陈国威，忙是快步过来，冷冽的盯着他们道：“你们几个，认识陈国威？”
“这……”
几个认识陈国威的人直接被吓尿了，大气也不敢再喘。
这是要‘连坐’吗？
当即便各种拒绝，跟陈国威撇清关系。
这游击这时也发现，他刚刚从城外赶回来，气势有些凶煞，过于鲁莽了。
忙是挤出了一个笑容笑道：“放心，不是坏事，是好事！只要你们能找到陈国威这厮，便是能得到赏钱。”
说着，他又道：“对了，你们谁认识李春来李三爷？若是有认识李春来李三爷的，那必定是赏钱更多！”
“李春来李三爷？”
“好像有点耳熟啊，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我好像也有点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了，这他娘的哇……”
噪杂之间，里面的兵丁终于是有了发现，带出来一个只穿着睡袍，蓬头垢面、脸色又止不住苍白的中年汉子。
他一看到眼前的场面，登时也傻眼了，忙急急道：“这位，这位将爷，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咱，咱以前不认识啊。对了，我舅哥可是尤世功啊……”
“你便是陈国威？”
这游击却不理会其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陈国威的眼睛。
“额，卑职，卑职正是陈国威。将爷，卑职最近可没有干什么……”
“你认识李春来李三爷？！”
陈国威还想解释什么，却直接被这游击粗暴的打断。
“……”
陈国威这时也回过神来。
原来，这事情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而是出在那个小李三儿身上啊。
忙急急道：“将爷，将爷，您听卑职解释啊，卑职的确是认识那小李三儿，可，跟那小李三儿没有半分牵扯啊……”
“认识就好！带走！”
这游击根本就跟陈国威说太多，直接摆手便是抓人。
主要是他得到的命令是抓与李春来相熟的陈国威，却根本就不知道杨镐亲自下令找寻陈国威是干什么。
“将爷，将爷，卑职冤枉，卑职冤枉啊……”
很快，街道上便只传来陈国威渐行渐远的惨叫声。
……
“卑职冤枉，卑职冤枉……”
一路来到大衙门，陈国威已经吃了不少苦头，整个人都奄奄一息
一般。
他虽然不敢再大声叫嚷，嘴中却是止不住的小声嘟囔着。
心里更是把李春来恨透了。
那小李三儿，到底是个什么狗几把玩意儿啊，这不是把他陈爷往火坑里推吗？
可惜，萨尔浒一役，血流成河，那小李三儿怕是早已经死透了，这个哑巴亏，他不想认也得认了啊。
真他娘的是无妄之灾，比窦娥还冤枉啊。
这不是老天爷在故意捉弄他陈爷吗……
不过来到大衙门之后，陈国威忽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
这些大衙门的亲随，不但不再收拾他，反而给他拿来了新衣服，让他赶紧换上，还有好吃的。
陈国威小心问了一句，才知道，是领略大人杨镐要见他！
“这是什么个情况？”
一时间，陈国威心里愈发没谱了。
难道，那小李三儿得罪了经略大人？经略大人要自己来出气？还是这般体面的出气？
想着，陈国威简直欲哭无泪。
没有这么折腾人的啊。
他陈国威不过只是个下三滥的老兵痞、小混子而已啊，跟那些将爷们比都没法比的哇……
却是根本没有人跟他多说许多。
……
不多时，陈国威终于是被带了一间大厅内，大厅内却是没有人。
旁边一个小厮低低知会他道：“陈爷，您先稍待，经略大人昨天半夜才睡，可能稍稍晚点才能见您。”
“额，谢谢小哥，谢谢小哥……”
陈国威忙就想掏点银子出来，打点下这小厮。
可摸了好几圈却是没摸到半个大子，这才想起来，他那点银子，昨晚早就在万花楼包了两个姑娘折腾光了……
这让陈国威一时肠子都要悔青了。
干嘛叫两个呢，一个不香吗？
可惜，世上啥药都有卖，就是没有后悔药。
……
“唔。”
“什么时辰了？有那小李三儿的消息了吗？”
不多时，内书房内，昏昏沉沉的杨镐终于行了，忙是急急问身边幕僚。
幕僚自是知道陈国威已经在候着了，忙是讨巧道：“东翁，有消息了，已经找到了那小李三儿的铁杆兄弟陈国威，现在就在外面候着，唔……”
可怜这幕僚还想变着花样讨个巧，却已经被杨镐一把推开，急急披上件袍子，便是已经冲出去。
现在这般光景，他都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玩花哨的？
……
“你便是陈国威？跟那李三爷是铁兄弟？”
这时，冲过了厅堂这边的杨镐，忙是稳了稳、笑眯眯的看向了陈国威。
“额。”
陈国威之前是见过杨镐的，就在杨镐上任的时候，他有幸跟尤世功过来值守，远远见过杨镐一面。
此时，见杨镐本尊居然出现在了他面前，只觉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忙是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道：
“经略大人，卑职冤枉，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卑职跟那小李三儿，不过只是点头之交，根本就没有什么深入牵扯啊。经略大人，您明见，明见那。那小李三儿办了任何事情，都跟卑职没有任何关系啊……”
“……”
杨镐本来一腔热血的情绪，此时看着陈国威这模样，止不住便是凝固了下来。
难不成，情报有误？
第313章 风起云涌动！
“陈……陈千总，你，你真不了解那位李春来李三爷吗？”
杨镐这时已经缓了下来，深沉的看向了陈国威。
他本来想称呼陈国威为‘陈兄弟’的，毕竟，此时也算是他杨镐‘有求于人’。
可陈国威刚才的操作有点骚包的，一串‘否认三连’下来，便是杨镐都找不到切口了。
“经略大人，这，这个……”
陈国威究竟也不傻，稍稍缓了这片刻，他也注意到，杨镐的眼神中，似是有着更多的东西，当即便故作为难起来。
杨镐一看陈国威这模样，心下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脸色不自禁也柔和了三分，带着点笑意道：“陈千总，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位李三爷，并没有犯事，若不出意外，可能还是好事。你若是了解他，便将他的消息，详细与本官聊聊可好？”
“好，好事？”
陈国威一个机灵，忙是小心看向杨镐。
他这位小李三兄弟，能在经略面前搞出好事情来？
这怕是要通天的好事哇。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陈千总，你莫要紧张，尽管把你知道的告诉本官便是。即便这位李三爷日后真的有什么事，本官也给你做主，必定会将你摘出来。”
眼见事情已经逐渐进入轨道，杨镐不由越发收放自如，开始给陈国威挖起了坑。
这便是他这种人最擅长的领域了。
专业很对口！
否则，若是不用手段把陈国威拿住，他又拿什么去李春来那边讨好？
只有把陈国威牢牢掌控在手心，让这厮俯首听命，他在后面，不论是面对李春来，还是面对朝廷的时候，才会有更多回旋的余地。
而陈国威虽也算是个老油条，却又怎可能玩的过杨镐这种级别的手段？
眼见杨镐都在私下里保证了，言之凿凿的，他的心防也卸下了许多，开始从外围谈起了李春来的事情。
……
就在杨镐套路陈国威的时候，李春来一行人已经出了大江对过的朔州，来到了高丽的义州境内。
正如李春来之前推断的一样。
此时高丽的这片区域，别说大明的关内比了，便是比之辽地的战区，依然是多有不如。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荒野数里，民生凋敝。’
高丽的这片区域，虽是背靠大江鸭绿江，紧邻长白山余脉，按照道理上来讲，这地也算是黑土地，很肥沃的。
可这里并非是高丽文明的核心区域。
加之小冰河期和鞑子作乱，各种形势都不算好。
这里的老百姓，要么逃到大明为奴为婢、做打工人，要么便是趋向高丽文明的核心区大同江一线。
刚开始在大江畔，偶尔还能见到一个半个的小村子，随着一路往深处而行，十几里都未必见到一个村子。
就算偶尔碰到人家，也是三两户这种规模的。
这让李春来想在高丽好好耍耍的念头，都只能先作罢，等到到了铁山再享受下‘干爹’的惬意了。
不过没有了高丽人的影响，也大大加快了李春来一行人的速度，毕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赶路就完了。
按照这般态势，再有个两三天路，他们便是能赶到铁山一线了。
而且，与小金子那边也联络上了，小金子已经带着船队赶往铁山半岛沿线。
只要双方能够汇合，那，李春来他们便将真正的进入到‘安全区’，他的计划也能彻底铺展开了。
鞑子再牛，还能到大海上牛不成？
这俨然是他们的死穴！
也是诸多游牧民族很难跨过去的大坎儿。
唯一可惜的是，种种原因限制，李春来此时并不知道大明方向与老寨的消息。
关键也不可能派人去打听。
这种状态下，本就是风口浪尖不说，李春来此时的夜不收，也皆是毛文龙和满桂麾下的人。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怎能让他们去冒这等风险？
关键此时李春来并不着急了，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只需耐下性子来，赶紧赶往安全区，等消息便是！
……
“这么说，那李三爷自从去了宽甸参战之后，跟你一直没有联络过了？”
沈阳大衙门，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老辣的杨镐便是将陈国威摸的透透的了，待听到最核心问题的答案后，他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
“经略大人，这，三儿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竟然让您都……”
或许陈国威感觉杨镐性子很不错，一直都平易近人的，这时胆子也大了不少，忙是小心问道。
看着陈国威‘偷鸡’一般的模样，杨镐直恨不得一脚把这厮踹到鸭绿江里去。
没联系、不知道那李三爷的位置，那你说个屁的哇。
但面上他也只能压一下心中不爽道：“呵呵，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用不了几天你便是能知道了。这样，陈千总，你也累了，便先去休息吧。不过，最好在衙门附近找个地方先住下来，若本官这边有了详细消息，必第一时间通知于你，如何？”
陈国威心中肯定有着狐疑，却又怎敢违背杨镐的命令？只能是乖巧着称是。
看着陈国威小心翼翼的离去，杨镐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负起了双手，来回踱步。
现在这，好消息是好消息，也足够他自保了，却是……联系不上李春来，无法与李春来交流，更无法勘验功绩，这可怎个办？
“报——”
“报——朝廷八百里加急！”
可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杨镐这边还没喘口气呢，外面便是传来了传令兵尖锐的呼喊。
这让杨镐心脏病都快要犯了，却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先去应付那边。
还好有了李春来的这个大底气在，他就算狼狈，却已经不是那么虚、那么软了。
……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当杨镐疲于奔命、拼命维持着局面的时候，老寨这边，子弹飞了一会儿，风向逐渐开始统一起来。
此时，老寨上下，皆已经是认定，都是李春来卑微无耻，大军偷袭费英东，费英东双拳难敌四手，这才是着了李春来的道。
就在这种风向间，他们很快便是纠结五六十个牛录的精锐兵力，分为四路，直接杀入到大明境内，要找寻李春来的踪迹。
整个后金，从立国以来，哪怕是萨尔浒之战时，怕都没有这么团结过，浩浩汤汤的，就是要揪出李春来这个‘真凶’！
其实若真算起来，女真人恨汉人，也不是没有因由的。
自大明立国以来，对女真人虽是没有残酷的灭绝等政策，却是挑拨分化，无所不用其极。
以往，女真的各大主子都被培养成了既得利益阶层，就算心底里有埋怨，却也不敢轻易挑衅大明的威严。
可此时，老奴他们爱新觉罗的崛起，让的这些女真人建立起了很强大的自信心，很多东西，便也复苏起来。
后金这般折腾，对李春来暂时肯定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李春来早已经身
在高丽腹地。
却是苦了之前溃败的诸多明军溃兵们……
接连溃败之后，他们本就难以为继，人心惶惶，好在后金这些鞑子也不敢追的太深，赶走他们后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谁曾想，此时后金军数部主力，一下子又冲回来，搜寻李春来，他们就倒了血霉。
这帮鞑子本就是带着怒气、来找李春来报仇的，此时找不到李春来本尊，便直将这些可怜明军溃兵当成了出气筒。
一时之间，数以百里的区域内，简直要变成人间炼狱，尤其是李春来走的南线这边。
搞的李春来一下子在这些明军溃兵‘出名’了，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却是……‘臭名’。
所有人都是知道，有个叫李春来、绰号‘李三爷’的人，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鞑子，鞑子正在漫天的搜寻他。
害的许多本已经逃脱了鞑子魔掌的好汉子，再次沦为了鞑子的俘虏，极为悲惨。
……
就在这各种凌乱之间，时间过的很快，眨眼，三天多便是过去了，时间已经来到了三月中旬。
此时，沈阳城内。
饶是杨镐一直在想法设法的‘掩饰’着李春来的这弥天功绩，只在私下里发力，派人赶紧找寻李春来。
可随着有溃兵从前方逃回来，带来了后金那边的消息，杨镐想也瞒不住了。
当今天早些时候，这消息被第一个溃兵带进了沈阳城，便像是瘟疫一般，恐怖的在整个沈阳城蔓延开来。
“二爷，您听说了吗？那位李三爷，了不得哇。竟然，竟然把鞑子那五大臣之首费英东给活捉了哇。”
“咋没听说哇。这位李三爷，还真是关二爷转世哇。他到底是何等手段，鞑子那‘万人敌’费英东，竟然也不是他的对手那……”
“这位李三爷真的牛批啊，据说，鞑子为了搜寻他，不仅那什么四大贝勒全部出马，还连带着老奴的几十个狼子狼孙，也都带人出来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谁能找到这位李三爷，便是能继承后金的宝座哇……”
街头上，巷尾间。
酒楼里，路边摊。
典雅的青楼里，庸俗的窑子里。
各种各种。
一时间，一直压抑沉闷着的沈阳城，都是被李春来这个消息带的重新活了过来。
许多老百姓，便是走路都敢昂首挺胸了。
他们大明虽然遭受小挫，可，汉家儿郎，并非是没有真豪杰啊！
这不，那位传说中的李三爷，便是后金这帮王子王孙，都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啊。
而到了傍晚的时候，又有一条更为劲爆的消息传了过来，直要将整个沈阳城的情绪都炸裂开来。
——老奴，后金之主老奴，都是因为此事，被气的吐血了，现在还生死不知的。
这迅速又引发了新一轮热潮！
沈阳城最近一直凋敝的餐饮娱乐生意，直接赢来了一个大爆发！
但凡是有点余力的人，自都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抒发一下心中积郁已久的那种苦闷。
可。
正当所有人都处在兴奋状态无法自拔的时候，沈阳大衙门里，杨镐本就萎靡的神色，依然又萎靡了三分。
此番，风起云涌动，这小李三儿，气候已经成了啊。
这，又让他该如何处置？
如何把这小李三儿掌控在手里呢？
若是不能掌控到这小李三儿，那，他还能成为自己最关键的底牌吗？
第314章 渐入佳境
原本，杨镐都想过最坏的结果。
那便是，李春来被鞑子给抓住了，一切全部功亏一篑。
可随着事态的不断发展演变，鞑子几乎在整个辽地都挖地三尺了，却依然没有找到李春来的半分踪迹……
这让杨镐终于明白，这位传说中的李三爷，怕是，比他想的还要更机灵，也更为精明啊。
已经这般，还能怎么办呢？
杨镐也只能强迫自己放平心态，不再以掌控全局的角度去掌控李春来，而是以先找到李春来、落袋为安为主了。
……
杨镐糟乱，老寨这边却也绝不轻快。
老奴此时已经放出消息来，他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却是始终未曾露过面。
而出去的各旗人马，已经奔波了好几天了，真的是已经‘挖地三尺’，却是依然没有找到李春来的半根毫毛。
这让后金这帮王子王孙们，好不容易才达成的妥协，陡然又是崩塌下来。
老寨。
议事大厅内。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等四大贝勒，包括扈尔汉、安费扬古、何和礼等四大臣，以及阿巴泰、岳托等诸多地位差、或是小一辈的王子王孙，都是赶了回来。
图赖和卓普特自也在列。
没办法。
这事情如果不解决，或者解决不好，那就是他们的锅啊。
尤其是代善他们四大贝勒。
毕竟，他们哥四个，现在掌控着后金的主导权。
“都说说吧。这小李三儿，到底会藏到哪里去了呢？”
代善死死皱着个大眉头，有些阴冷的扫视众人，眼神中充满了一种不好捉摸的深沉。
便是他，到此时也没有什么底子了。
纵然有相好阿巴亥一直给他策应着老奴那边的状况，可，眼前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不了，阿巴亥又能如何呢？
万一搞不好，怕是连她自己都要搭进去……
“这狗东西，他难道是属地老鼠的，已经钻到地底下了吗？可，便是地老鼠，也该有个痕迹啊！这狗东西，难不成跳江淹死了？”
阿敏也是火大，当即便是开喷。
多好的机会啊。
只要他阿敏把握住，必将是更上一层楼，占据更多的主导权，乃至，觊觎汗位都是有了不少把握，
谁曾想，灰头土脸的在外面奔波了好几天，最宠爱的小妾都是来不及疼爱，却是连根鸟毛都没够着。
乃至，他现在都不知道李春来到底长什么样……
又如何能不火大呢？
莽古尔泰肚子里也是满腹牢骚，他也是有着觊觎汗位的资格的，这几天也累的不轻，却同样没有收获。
不过，莽古尔泰也很机灵。
他知道，这事儿实际上跟他的关系是不大的，加之前段时间，他的汗阿玛一直看他不咋顺眼，这种时候，局势未明，又不牵扯到他，他又怎会跳出来？
便乖乖当起了观众。
“二哥，这事情，怕是有些蹊跷啊。”
这时，老八皇太极终于摸了摸他的大肚子，开口了。
但说着，他不待代善那边回应，便是直接将目光汇聚到了图赖和卓普特身上，道：“图赖，卓普特，你二人再将当日的情况，仔细叙说一遍！若是这李三爷，已经逃回去，怎么也该有个回声的。可到现在，明人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额，是，八爷……”
图赖和卓普特两人前几天蒙混过去时，还是稍稍踏实的，可随着这几天形势进展的极为不顺利，两人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越发的焦躁不安。
现在皇太
极把事情挑出来，他们反而犹如落了地一般，更踏实起来，忙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当日事情的经过。
“废物！”
“你们两个狗奴才，都是废物吗！就算你们逃走之后，为何，为何不派人盯着点那小李三儿？！啊！现在倒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图赖两人刚说完一半，阿敏这边便是暴虐的打断，简直要吃人一般瞪着两人。
图赖和卓普特都快要被吓尿了，怎敢直面阿敏的威势？只能狗一般谦卑的磕头求饶。
“二哥，你先不要着急！”
皇太极这时接过话茬道：“刚才图赖和卓普特不是也说过了吗，那小李三儿火器很犀利，他们能他逃命出来，已经是费大人拼命才换来的机会了。”
眼见皇太极替他们说话，图赖和卓普特都是如获大赦，赶忙拼命对皇太极磕头。
“呵。”
阿敏不由冷笑：“老八，你倒是会当好人，为这两个狗奴才开脱！可现在，这事情怎么办？那小李三儿，到底在哪里？我大金的颜面，又到底往哪里搁？
“呼。”
皇太极不理会青筋暴露的阿敏，转而看向代善道：“二哥，怕，怕咱们之前的思虑都错了，这小李三儿，行的是那灯下黑、金蝉脱壳之计啊！”
“老八，你，你是说……”
代善陡然也是一个机灵，忙是看向皇太极。
阿敏、莽古尔泰众人也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忙也看向皇太极。
皇太极深沉的点了点头：“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小李三儿这厮，怕是已经躲入高丽境内了！”
“什么？”
“这，这可怎么办……”
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代善也有些慌的看向了皇太极，“老八，你，你有什么好办法？”
皇太极面上没有异常，心底里却止不住有点嗤鼻。
老二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干大事而惜身’那。
不过，这也正好。
倘若代善真的雄才伟略，那还有他皇太极什么事儿呢？
缓了片晌，他才淡淡的道：“既然小李三儿在高丽境内，那咱们大金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去高丽拿人便是了！”
“可是……”
“二哥，已经这般，你我怎还能优柔寡断，考虑这许多？！此事是高丽人不地道在先，知情不报！我大金，名正言顺！”
代善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直接被皇太极粗暴打断。
代善这时也回过神来，对啊，已经这般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去高丽抓人才是正道啊。
要不然，这锅谁来背？
缓了片晌，他咬牙切齿的阴狠道：“既是已经这般，那，便即刻给高丽发通报，我诸部主力，亦进逼高丽，过去拿人！”
“喳！”
……
李春来此时显然并不知道沈阳和老寨的情况。
一是李春来自闭了消息渠道，没有刻意的去找寻两边的信息。
再者，因为后金的崛起，产生了诸多混乱，高丽人此时与大明的通商、消息渠道之后，都存留着很大的滞后性。
想找这种消息也不容易的。
此时的李春来，早已经离开了铁山，来到了海边上，与小金子的船队汇合后，直接登船，深入了蔚蓝的大海中，准备绕过辽东半岛，一路前往三岔河一线的大明腹地区域。
本来说好的，想在铁山好好耍耍，去高丽的青楼里好好体验一下——
但最终，被毛文龙劝也好，李春来自己思虑也好，特别是还有俞瑶这边……
李春来最终还
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这种机会以后肯定还会有的，而此时他李三爷的根基还很不扎实，自不能贸然。
包括铁憨憨金允泰那边，李春来已经是付出了那么多的沉没成本，肯定还是给他多铺点路靠谱。
一到了大海上，各种消息渠道自然更为闭塞，不过看着这碧海蓝天，李春来的心却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们已经是进入到真正的安全区了。
最让李春来欣慰的是——小金子并没有让他失望。
这段时间，他们在战场上拼杀，小金子也同样没有落下，极为优秀的继承了他父亲的遗志，即便还小，却已经能合格的统领这支并不算弱的船队了。
山子这段时间也成长巨大。
对大海，由原来的好奇、懵懂又畏惧，逐渐的转变成了了解、熟悉又畏惧。
他和小金子配合，颇有点双子星的意思了。
这让李春来也有了更多的底气！
只要小金子和山子他们一帮人真正成长以来，千里辽海，千里辽地，对隔海相望的李春来而言，便是如履平地一般了！
现在，李春来需要做的，就是赶紧抵达岸上，搜集大明和后金的详细状态，从而做出他最优的选择了！
……
“什么？”
“鞑子居然出兵高丽了？要去高丽搜寻李春来？”
沈阳城。
次日一早，杨镐也收到了鞑子出兵高丽、对高丽下达通牒的消息。
整个人却是直接懵了。
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他一直拼了命找寻的李春来，竟然玩了个如此潇洒的花枪，根本就没有在大明境内，而是跑到了高丽……
这让本就压力便巨大的杨镐，一时压力更是如山。
如果李春来还在大明境内，好说歹说，他杨镐终究还能帮上些忙，能帮着李春来一把。
哪怕是万历皇爷和朝廷已经要对他下达最后通牒！
可此时，李春来却是跑到了高丽……
这让他杨镐就算门生故旧遍天下，却也是望尘莫及啊。
高丽现在本来就是个‘当口’，点一下就要炸。
若是放在寻常时候，他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迂回一下。
可此时，他杨经略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又怎敢再去招惹高丽的骚腥呢？
一时之间，杨镐恍如又苍老了老几岁，几乎就要行将木就。
“报！”
“报！大喜，大喜，东翁，大喜哇。”
正当杨镐又要祭出他的那三尺白绫、好好欣赏的时候，胖幕僚忽然嘶哑着嗓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急急冲了进来，想说话，一时却太激动说不出来了，只能急急的顺着气。
杨镐本来想狠狠呵斥这胖幕僚，这般孟浪，成何体统？
可话到了嘴边，他却又止不住咽了回去。
已经坏到了这个份上，再坏一点又如何呢？
还不如赚个人情。
片晌，强自挤出了一丝笑意，温和道：“永和啊，别着急，慢慢说。”
这叫‘永和’的幕僚这时也缓过气来，忙是兴奋的急急道：“东翁，大喜，大喜，天大的喜事哇。铁山那边，刚刚有咱们的人传来消息。那位李春来李三爷，似乎有一支船队，已经上船离开好几天了。怕是就快要到咱们辽地腹心了！”
“什么？”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消息是谁传过来的？”
就恍如溺水之人，猛的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杨镐哪还顾得上什么繁文缛节的，一把便是用力的抓住胖幕僚的两只手臂。
第315章 盖州李将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大明到了此时，的确很多东西都已经江河日下、快要撑不住了一般，但大框架依然还是在撑着的。
在高丽那边，大明也有着一些情报体系。
等胖幕僚又说了一遍高丽传来的消息，饶是杨镐的城府，两只老眼里也止不住的酸涩涌动。
天无绝人之路。
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忙是又问起胖幕僚诸多细节。
不多时，两人便是商议妥善，不仅即刻派人到海州、盖州、复州等辽南四卫接应，其他沿海区域，也即刻派人去接应。
另，接到李春来之后，如何向朝廷报功，乃至是如何面圣，他们都是计划周全。
可他们全然不知道的是——
高丽那边之所以传来这种消息，正是李春来刻意而为之！
……
一天多之后，大明万历四十八年三月十四，李春来的小船队，已经顺利抵达了盖州海域。
却并没有着急下船，而是一直徘徊在半近海区域，只派人到盖州方向打探消息。
也不能怪李春来会这么小心。
这一路走到现在，李春来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单纯少年。
通过沂源县衙的磨练，与京营大爷和秦军大爷们的交锋，与丁公公的反复纠缠，再加之在辽地这边的诸多事情——
李春来早已经深深明白‘人心隔肚皮’的道理！
此时的他，看似是‘声名鹊起’、已经是名震辽地，便是在高丽都有了不少的名气。
可，这所有一切，在没有‘落袋为安’之前，就像是水中花、井中月一般，都是虚的！
李春来绝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辽地那帮各方的大爷们，包括经略杨镐本人！
一旦他李三爷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这帮人，一定会像是闻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一般围攻上来，把他李三爷和他兄弟们辛辛苦苦、拼了性命才拿下来的功绩，化为己有。
李春来并不想邀功自重，如何又如何，去贪图那不属于他的东西。
但是！
该是他李三爷的东西，不管是谁，便是万历皇爷当面，也绝不能抢走一分一毫！
……
傍晚，盖州方向便是传回来诸多消息。
整体而言，皆是利好。
杨镐甚至下了明面上的命令，只要能接到李春来，便是给记一大功，连带着上报朝廷的。
此时的杨镐，虽已经岌岌可危、风一吹便要倒一般，但他究竟是国之重臣，门生故旧，遍布天下。
而且辽地普通地方，摄于种种原因，也不可能第一时间便把握到京师的精确动向，他这经略的名头还是好使的。
再加之李春来的名声已经被鞑子抄起来，想‘借李春来东风’的人，显然是大有人在。
其中，便包括当日想对他李三爷‘谋财害命’的那位本家的盖州游击、李无锋李将爷！
“怎么？”
“三儿，你认识这李无锋？”
毛文龙多机灵，只看李春来听到‘李无锋’这个名字有点皱眉，他便是明白，他这位兄弟与这位李将爷有点门道的。
“哦，大哥也认识此人？”
李春来并未否认，而是笑着看向了毛文龙。
毛文龙自是明白李春来的言下深意，忙笑道：“勉强也算的上是认识吧。这厮是李如柏的干儿子出身，早年，曾经给李如柏当过数年贴身家丁，后来，也是娶了李家的一位女儿为妻。总体而言，这李无锋底子还是很深厚的，而且，其人颇有手段，也是心狠手黑……”
李春来缓缓点了点头。
果然。
在辽地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没有后.台的妖精，那是成不了气候的。
更可怕的是……这种盘根错节，往后延绵几百年都不止的……
不过李春来也有些感叹毛文龙的机灵。
不动声色间，便是点出来这李无锋的底子不说，而且没有带任何主观色彩，把事情的决定权留给了自己。
李春来想了想笑道：“大哥，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这人和人的命，还真不好说。咱们弟兄，既然当不了小白脸，那便踏踏实实来呗。走，先去吃点东西，咱们仔细商议。”
“额，好。”
毛文龙本以为李春来要对这李无锋下手呢，不曾想，李春来居然如此轻易的便是放下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但毛文龙很快便也释然。
这天下间不敢说，但若这辽地，要比大局观，他这位三儿兄弟说第二，怕是真没人能说第一了。
……
对于李无锋这阴险歹毒的小人，李春来自不会轻易放过！
可就眼前来说，现在便跟这种‘地头蛇’交手，绝非是明智之选。
须知。
李如柏可还没自杀呢，势力庞大的辽东李家，依然有着有底蕴的‘抗大旗者’。
特别是李如柏在此次萨尔浒之役中，并没有参加战斗，乃至都没有深入到前线，主力依然尚存。
而且，这等此消彼长之间，他们李家的重要性又凸显出来。
就现在这般态势，其他几路军全完了，朝廷除了用李家来守卫辽东这片广袤的区域，还能用谁呢？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此时此刻，李春来又怎会去捋李如柏这头老老虎的虎须？
不过虽是不能收拾李无锋，李春来却有的是办法恶心恶心这个乌龟王八蛋！
当晚，盖州城便是传出来消息，那位李三爷受了点伤，身体不适，恐不能在盖州登岸了。
当消息传到李无锋这边，李无锋当即便是要炸了，直接便是将手中很喜欢的一个景德镇官窑出品的酒杯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大骂道：“这狗日的小李三儿，还真把他当成个人物了，给脸都不要？！真以为我姓李的是好欺负的吗！”
周围一众亲随登时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这位将爷，可是能随时跟帅爷说上话的人啊。
半晌，看李无锋火气消了不少，才有个山羊胡幕僚小心问道：“将爷，那，那现在这般，咱们当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
李无锋不由笑了，转而眼神中便是一片冷冽：“不就是有点小功绩吗，还猪鼻子插大葱，装起象来了！汤师爷！”
“嗳，学生在……”
幕僚赶忙恭敬上前。
李无锋脸上的笑意不由更加凛冽，邪恶的道：“通知海州那边，一旦有这小李三儿登岸的消息，便即刻通报与我！”
幕僚片晌才是回过神来，止不住用力的咽了口唾沫，这才是恭敬称是。
他们这位将爷，已经不是胆子大的事了啊，这是……这是根本就没有将王法放在眼里啊。
……
然而李无锋想的很好，也一直在精心做着准备，已经筹谋了三百多号精骑，并且，还联络了辽南这边好几股土匪中的好手，只待李春来登陆了。
可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
李春来并没有在海州那边登陆，而是陡然失去了行踪。
另外，杨镐那边比想的还要更为急切，竟是已经亲自过来迎接李春来，并且在沈阳那边造起势来。
消息传回盖州，李无锋一时直如吃了翔一般的恶心。
形势已经这般了，连杨镐都过来亲自迎接李春来，他还怎么搞？
恐怕杨镐此时已经把这小李三儿当成了‘救命稻草’，他李无锋若是胆敢乱来……
别说他这百多斤肉了，便是他们辽东李家，也要有大麻烦啊。
若真到那般程度，恐怕，都不用朝廷动手了，李如柏就会先出手活剐了他的……
饶是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可形势就是比人强！
便是李无锋，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恶气了。
……
这一切，自然尽数在李春来的掌控之中。
到此时，李春来都不怕李如柏如何如何了，大不了就是不回沈阳城而已。
反正李春来是客军，又不用在辽地讨生活的。
哪怕真的在辽地讨生活，可辽地也大着呢。
不仅辽地千里沃野，更是有着千里辽海的，李春来也有的是办法与他们周旋。
如果李如柏不知好歹，非要过来怼他一个有功的后辈，那，李春来也不介意，提早让这位爷尝尝那三尺白绫的滋味。
但李如柏的老辣，显然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让李春来意外的是，他们这边刚与杨镐那边联系上，一个熟悉的老朋友，却是率先找上门来。
这老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李春来的老熟人、曾经的战友戚元功！
……
次日一早，辽河入海口附近的一处老林子里，李春来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戚元功。
戚元功至少比前些时日分别时瘦了十几斤，蓬头垢面，满面风霜，人也说不出的憔悴，唯独一双眼睛，依然充满着不少神采。
在狠狠与李春来拥抱之后，戚元功止不住感慨道：“三儿，三儿，老哥哥我，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啊。你，你不只给我，给咱们辽地，也给鞑子和天下人，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啊！”
说着，他止不住的对李春来伸出了大拇指：“三儿，说起来，是老哥哥我浅薄了啊。只是，你，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这般奇迹啊……”
显然，戚元功对此已经纠结很久了。
李春来当即笑着将事情的经过对戚元功叙述一遍。
戚元功闻言，整个人都有些懵了，止不住连连拍着脑门子，感慨道：“三儿，你不要自谦了，这怎是运气？这才能是运气呢？咱们辽地，这么多人，为何，偏偏就只有你能有这个运气呢？”
“还不是你一直扎扎实实，始终想找鞑子干啊！而其他人，恨不得能躲鞑子多远就躲多远，便是机会真出现了，他们有这个胆子，敢跟鞑子干吗？也只有你，才把这不是机会的机会，变成机会哇……”
虽然戚元功说的是事实，但能听到他对自己评价这么高，李春来的心情也是极好。
笑道：“戚大哥，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的事情吗？兄弟我的首级里，始终有你的一部分！另外，这次活捉费英东的功绩，也很容易操作！”
看着便是戚元功，也是陡然激动的满脸涨红，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想说话一时却又说不出来。
李春来又笑道：“戚大哥，这事儿，你不能推辞！若是没有你的庇护，哪有我李三儿的今天？这事儿，我李三儿便当家了，就这么办了！”
“这，这，这……”
戚元功一时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却也不再分辨，忙是极为郑重的看向李春来道：“三儿，老哥哥我活了这一辈子，到头来最大的幸事，便是与你相识相知啊。多余的话老哥哥我便不说了，以后，有任何事情，你便看老哥哥我的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