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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左手型加百列     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txt下载     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危机来临

    相对于此时正打得热火朝天的指挥塔顶层,留守在一楼据点和高处狙击点的干员们可要闲得多。他们的眼中只有被撒上淡淡橙光的废墟和寒冷的风,其余的就只剩下缓缓涌来的疲乏了。

    外面的混乱此时已经逐渐安静了下去,但是塔露拉仍没有等到她的援兵,在废墟顶部闲得无聊的狙击手也逐渐放松下来了精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指挥塔内,想要看看阿米娅和瓦伦丁的精彩表现。

    刚刚的据点攻坚战让参与任务的所有精英干员记住了“瓦伦丁”这个名字,以及他身上从没消失过的雷霆。muffler作为狙击手早在这些人冲锋的时候就已经趴在了自己的狙击点位上,自然是在那场战斗中完整见识到了这名瓦伊凡新人的精彩表现。

    迷你的身材跟巨大的德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爱的外表却被盖上了一层鲜红的血衣,还有头顶那对一直闪烁着雷光的角,在这被黑色与红色所盖满的战场上一枝独秀,“反差萌”这三个字仿佛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muffler在射出法术子弹消灭敌人的同时还有心思跟optics开玩笑,说这个小家伙要不是已经有了女朋友,自己肯定会在任务结束后邀请他去喝一杯了。

    紧接着她的耳朵里就被optics的笑声给堵住了,那充满嘲讽的声音瞬间就激怒了这名脾气不太好的萨卡兹姑娘,手中的铳形法杖微微震动,直接撂倒了两名侥幸躲过迷迭香攻击的弩手。

    而那些倒霉的佣兵直到死亡都没发现这致命的法术子弹是从哪发射出来的,他们除了兵刃交击声和喊叫声之外根本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

    这就是muffler的源石技艺,或者说是其法术的特殊效果,能够控制物体产生极其微小的颤动,最直接的体现方式就是消音。在不久前突袭传令兵时她的法术就派上了用场,中和了敌人的尖叫,不然撤离时他们很有可能会遇到麻烦。

    而muffler在罗德岛行动部最知名的一句话就是……

    “这是一根加了消音器的法杖。”

    那时的她站在诸多狙击干员面前拿起一根跟树枝一样的便携式法杖反手就把它给捅进了一个抑制器里,在围观干员眼中那个抑制器上的雷神工业标志似乎都在哭。

    幸亏观众里没有萨科塔人,不然绝对会打起来。

    ……

    “optics,里面情况怎么样?”

    此时的muffler手中仍然是一根捅上了消音器伪装成铳械的法杖,看起来比另外两位狙击干员手中的武器要简单的多,没有弹匣没有枪栓没有扳机,就是整体形状有点像而已。

    法杖核心的源石技艺释放介质被那个消音器给包裹起来了,这是罗德岛特意给她定制的,花了muffler不少钱。不过曾经作为罗德岛的资深干员,她也有这个财力拥有一根属于自己的法杖,毕竟对于一个射击技巧极佳的狙击手而言,老是拿着普通法杖也不是个事。

    她拿着那玩意战斗老不舒服了。

    “嗯哼,嗯哼……”

    耳机里传来了optics的应和,其中还夹杂着衣料摩擦碎石的细碎声,听起来这位狙击手在很努力地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寻找阿米娅和瓦伦丁的影子。

    muffler盯着据点前方的大路,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啊。”

    终于在数秒钟后,耳机里传来了一声如释重负般的叹息。

    “我找不到他们的影子,火焰隔绝了我的视线。”

    “啥?”

    这倒是让muffler感到了意外。

    罗德岛干员的代号命名方式很随意,对于那些不愿意想代号的干员他们就会给予其一个浅显易懂的名称。就好像muffler,这个单词的含义就是“消音器”,对这个拿铳形魔杖射出无声子弹的女孩来说正符合。

    optics意为“光学”,看到这个名字大部分人都能理解个**不离十。他的源石技艺能够扭转光线,但做不到像临光那样“让太阳为我俯首”,不过却能极为灵活地控制光线扭曲的角度,因此罗德岛特意为他研发了一个瞄准镜形的法杖,装在铳械的上面,让其成为了一名狙击干员。

    也许射击时optics需要将枪口调转至敌人的方向,但观察情况时完全不需要。他只要找个有光的地方,哪怕瞄准镜前面就是墙,optics也能看到透过镜片看到敌人,每一根毛都看的清清楚楚!aipc……

    呃。

    “我想那条火龙你们都看到了。”

    optics把狙击铳放到地上,坐起身拍了拍自己头顶的奔尼帽,眼睛盯着指挥塔上方火红的天空。

    火焰映入了他浅灰色的眸子中,仿佛又出现了一条火龙。在那片混乱的苍穹之下,塔露拉的背后灵不止一次地出现,又不止一次地被击散。

    他震撼于锋利狭长的血线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对那条湛蓝飞龙的怒吼感到惊讶。在观赏着这如大片一样的场景时,压在optics心头的石头却也越来越重。

    阿米娅他们现在情况如何?塔露拉真的这么难以战胜吗?此时核心塔外围的寂静是否在孕育着新的风暴?

    他说不清楚,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要来了。

    “嘿,我可没你那种方便的源石技艺。”

    muffler的声音有些不满。

    “我的面前只有从指挥塔正门延伸出去的大路,那上面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在据点攻坚战结束之后他们就改变了狙击点位,muffler和帽子分别负责大路和后门,optics因为源石技艺的特殊性负责观察前者看不到的死角,这三个人中只有muffler看不到指挥塔上方的焰火。

    “你指望我能看到什么?”

    “好吧,我可以给你讲述一下自己看到的东西……”

    对此optics表示无奈。他趴在地上,将铳口对准了正门的方向,瞄准镜中的景象却是指挥塔周边的废墟。

    “当我想利用自己的源石技艺看到顶端的景象时,大量刺眼的橙光几乎刺瞎了我的瞳孔。”

    回忆起刚刚看到的那些强光,他仍心有余悸。

    眼睛瞎了自己也就废了,源石技艺都用不了了。

    “我很快就利用自己的源石技艺适应了那些光线,正想着能看到些什么的时候,结果又一阵蓝光差点戳瞎了我。”

    他说的正是瓦伦丁的“龙来”。

    名字有逼格,背后灵也很有气势,就是特效太光污染了,跟塔露拉一起搞的一会儿红一会儿蓝的,中间还穿插着陈和阿米娅划拉出来的血线,太折腾眼睛了。

    “噗嗤。”

    muffler没忍住笑出了声。

    银铃般的笑声传进了optics的耳朵里,但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烦。两人的关系很不错,属于“损友”那一种,日常互动就是互相挖苦嘲讽,但真要遇见正事还是会变得很可靠的。

    他压下想要口吐芬芳的冲动,继续讲述着自己看到的景象。

    “等蓝光也消失了之后,我眼中剩下的就是比刚才还要旺盛的火焰。跳动的热量扰乱了光线的行动轨迹,我无法准确地抓住从里面折射出来的光线,所以除了火墙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哦,那还真是……”

    听到optics解释的muffler刚想嘲讽几句,她视野中突然出现的人影愣是让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把嘴边的话给咽进肚子里。

    “所有人都听着,有人来了!”

    原本懒散的声音也仿佛被淋上了一层冷水变得紧绷起来。

    “什么?”

    这是公用频道,据点里的人和其他两名狙击手都听得到。留守在一层的干员们抬起头,盯着面前的大路,视线仿佛穿透了飞起的黄沙,看到了仍在远处的敌人。

    “是什么人?整合运动吗?”

    fast紧皱着眉头询问狙击手,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掩体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朝向空荡荡的道路。长时间的战斗让他的身体状况有些糟糕,拉斐尔背包里的抑制剂并不多,此刻他们已经不能再像刚进入核心城那样肆意地使用源石技艺了。

    除非塔顶的干员们已经完成了任务,那位神奇的医疗干员瓦伦丁能赶来支撑住他们的后背。

    他很想利用自己的高速去看看敌人是谁,但身体中的微痛感让他止住了这个想法。

    “不,不是整合运动……”

    muffler睁大了眼睛盯着敌人,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完全没有眨眼。

    自己是一名萨卡兹人,长着黑色的角,角上还有红色的纹路。外貌在罗德岛可以说是处在中上游水平,虽然比不上闪灵夜莺那种闪烁着光芒的颜值,但也有自己的特色,要不是这个欢脱的性格估计早就找到男朋友了。

    这个世界没有人是丑陋的,就算是产生了返祖现象的先民也有着他们的魅力。

    但是此刻出现在自己眼中的敌人呢?自己的同族呢?

    这些萨卡兹佣兵……

    真的是属于泰拉世界的人吗?

    他们身上皮肤不再光滑,也不粗糙,应该称之为干瘪,要不是这些人头顶的角,muffler甚至都认不出来他们的种族。无数大大小小的黑色源石结晶长在了他们身上,仿佛是从体内生长出来的,看起来极为的渗人,让她感觉头皮发麻,似乎自己的身体上也长出来了这些恶心的东西。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就像是从垃圾场里挖出来的一般,或者他们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战,以至于那些布料都染上了暗淡的红,黏住了他们身上的源石结晶,也保住了他们作为活物最后的道德线。

    无论怎么看,这些人都只会让muffler想到梅菲斯特控制的牧群。她并没有参加龙门的清剿活动,但是在其他干员的谈说中还是了解到了一些这种生物的特性,就跟此时这些萨卡兹佣兵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如果真要是牧群那还好办了,至少在其他干员的话语中它们还挺好对付的,只是一群没有理智的尸体而已。

    但是……

    这些人的步伐并不轻浮,慷锵有力,双眼直视着前方,手中的武器也没有在晃动,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思考能力的牧群,更像是有着牧群特征的萨卡兹佣兵。

    而且他们身上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红雾,看起来很像爱国者的行军状态,让她想起了不久前被那位年老战士身上红光震慑到的情形,脑袋隐隐作痛。

    “敌人……是萨卡兹佣兵,有十二人。”

    muffler斟酌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他们是牧群”的说法。

    “12人佣兵?”

    这让fast有些疑惑,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对他而言,虽然萨卡兹佣兵比整合运动难对付,但厉害不到哪去,依靠这个临时据点,他们绝对能抗衡一整支佣兵队伍。

    更不要说敌人只有十二人,自己和silent就能遛走一半,剩下一半交给其他的干员怎么说都是小菜一碟吧?

    他们甚至都不一定能走得过来,muffler和optics就能把这些佣兵都点名了。

    塔露拉的援兵就这?

    嚣张的代价可是生命啊!这些人是把罗德岛当成傻子了吗?

    “muffler,你能不能狙掉几个,等他们躲起来之后我就去给这些家伙一个惊喜。”

    fast扭了扭脖子,放松了一下身体。他的体内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此刻他心中的战意。

    哈,这或许是难得的消遣。

    “我……试试看吧。”

    但回应他的muffler却有些犹豫,跟她平常时的说话风格完全不一样。

    铳口转动,muffler透过瞄准镜将视线放到某个萨卡兹佣兵的脑袋上。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目标头顶上凸出来的黑色源石结晶,还有那双在淡淡血雾中极为诡异的双眼。

    哪怕此时他仍在向前走着,双眼并没有看向她,muffler仍觉得自己被发现了,接下来的攻击估计也会没有效果。

    希望他们不会像牧群那样打不死吧……

    muffler在心中默默祈祷,同时食指虚扣。

    没有任何声音出现,萦绕在所有人耳边的只有呼呼风声。某个废墟的高处闪过一下跟萤火虫似的亮光,紧接着一名萨卡兹佣兵就被掀掉了一部分脑壳。

    细长的法术箭矢命中了他的脑袋,完成了自己存在的任务。

    但是……

    没有血喷溅出来,也没有哀嚎。那名萨卡兹佣兵只是顿了一下,站在原地朝着法术飞来的方向缓缓移动视线。他被掀起的头顶也没有伤口出现,很快就被黑色的源石结晶所覆盖,除了看起来有些可怖之外似乎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那块飞起的骨头就掉落在他的脚边,muffler能清晰地看到它。

    有的萨卡兹佣兵停下了脚步,但有的仍在向前走,似乎他们完全没看到自己同伴受到的袭击。这倒是跟牧群的反应一样,但那个被击中的萨卡兹佣兵的眼神却让muffler再一次感到了恐惧

    这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我的攻击没有效果,这些萨卡兹佣兵……”

    但战场上没有时间留给他们恐惧,muffler瞬间就调整好了心态,在汇报情况的同时想再进行一次攻击。但就在她准备射出法术箭矢时,从瞄准镜里看到的景象让这个姑娘抬起了头。

    那个刚刚被她命中的敌人突然朝她的方向笑了一下。

    这让muffler感到不妙。

    而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有个奇怪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听起来像是……

    muffler心头猛地一紧,抱住武器扭头就跑,完全没管放在身旁的背包。而就在她离开这个窗口的同时,一块有人大小的石头砸烂了整面墙壁。

    这是萨卡兹佣兵的杰作,他们在muffler射出法术的一瞬间就锁定了这个狙击手女孩的位置。

    剧烈的声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optics皱了下眉头,发动自己的源石技艺扫了眼大路上的景象。

    这一看不要紧,可把这个大男人给吓得不轻。

    “你管这些家伙叫萨卡兹佣兵??!”

    他赶忙站起身就往另一个狙击点跑,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将铳口对准这些怪物。

    “有跟牧群一样的萨卡兹佣兵吗?!”

    “那我还能叫他们什么?牧群吗?!”

    muffler抱着怀里的法杖在废墟之中穿梭着,咬牙切齿。

    “牧群可没有脑子!!”

    这一句话宛如重锤一般砸进了所有人的心中。

    “有智慧的牧群?”

    fast问了一句,语气急促。

    牧群好对付,萨卡兹佣兵也好对付。但是当这两者结合起来却没有损失任何能力的时候,那就麻烦了。

    这就是另一个版本的瓦伦丁,打不死的家伙。

    “对!”

    muffler只回复了一个字,剩下的只有脚步声在通讯频道里回荡。

    言简意赅。

    fast缓缓放下手臂,看向不远处大路上逐渐浮现的人影,面沉如水。

    真正可怕的敌人到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山穷水尽

    自来到指挥塔见到塔露拉之后,这是罗德岛一方最靠近胜利的一刻。瓦伦丁吸引住了敌人的注意,让塔露拉将视线放在了自己的身上,邢一凰蛰伏在暗处抓住了机会打出致命一击。

    空手在面对兵刃时毫无优势可言,邢一凰熟知这一真理。曾经在雪原上打猎时,她的身上至少有一把武器来应对自然界的威胁,哪怕是只有一把短刀,在面对野兽的袭击时都比拳头好用。

    但是此时她的手中没有武器,有的只是自己的拳头和力量。敌人在邢一凰的眼中跟猎物没什么两样,但是今天的这个“猎物”有些过于强大了,哪怕是曾经握住猎刀和弓弩的自己也无法将其制服,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方法。

    偷袭。

    战场毫无道德可言,仅有胜利拥有意义。能群殴就绝不单挑,能杀死就绝不重伤,有武器使用就绝不空手,倘若敌人的实力在自己之上时,能用的方法除了呼叫支援之外,就只剩下偷袭这条路。

    湛蓝的雷霆自火焰中跃出,将这被橙光所覆盖的区域染上了一片深蓝,好似“龙来”再现。

    不过瓦伦丁的背后灵可没有多么强大的攻击力,邢一凰的这一下却能打断塔露拉的脊椎骨,让她在余生中讲述到自己的辉煌过去时只能激动地敲打轮椅,永远跟走动说再见。

    前提是这一下能打中的话。

    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塔露拉耳边响起,仿佛近在咫尺,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身后快速逼近的庞大气势。相较于一开始陈和阿米娅联手使用出来的赤霄拔刀,此时邢一凰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更加浓烈,也让瓦伦丁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但是在那曙光降临到指挥塔之前,他先尝到了烈焰的滋味。

    塔露拉双手用力,维多利亚大斩剑顺着德双的剑身滑了下去,烫得通红的剑刃甚至削掉了瓦伦丁左肩的一部分,高温瞬间就将白色的骨肉烧得漆黑,连血管都被烫在了一起,没有流出任何鲜红。

    剧痛好似箭矢瞬间就扎进了瓦伦丁的大脑之中,但很快就就被他身体的应激反应给压了下去。

    在神经末梢传递出疼痛的信号时,他的源石技艺就关上了大脑中的痛觉开关,瓦伦丁只觉得自己的左肩好像被电了一下就没有了感觉,但所幸还能动弹。

    就在他准备扭动手腕准备反击的时候,塔露拉的下一次攻击到来了。

    赤红的剑刃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滚烫的弧线,紧接着它就捅进了瓦伦丁的身体中,就像热刀划开黄油,动作顺畅没有碰到一丝一毫的阻碍,干错利落地切开了脂肪与骨骼,仿佛这具瓦伊凡最强**只是个笑话。

    高温与血肉碰撞发出滋啦的声响,在这到处都是呛人硝烟的战场上扬起一股淡淡的肉香。瓦伦丁呆滞在原地还在思考着自己的身体怎么了的时候,一股力量自剑刃中传来,仿佛要切开他整个人一样向上一挥。

    塔露拉的手臂在刚刚已经兽化,似乎背后灵跟她融为了一体,看起来特别像曾经瓦伦丁遇见过的那个复仇者大姐姐。但是跟那个已经失去了理智只知道破坏的家伙不同,此时的塔露拉拥有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却仍保持着自己的思想,代价只是更加严重的身躯矿石化而已。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个代价很难接受,但是对于此刻已经站在失败边缘的塔露拉来说,只要能将阻挡在自己面前的障碍清除干净,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足惜。

    这是她自己的身体,但思想却早已被他人控制。

    通红的剑刃没有撕开瓦伦丁的身体,而是像拔萝卜一样把他整个人从地上连根拔起扔向身后。剑刃刺入时没有遇到阻碍,拔出时自然也顺畅得宛如抹了润滑油一般,飞起的瓦伦丁连鲜血都没流出来就撞到了邢一凰,将她的偷袭计划掐死在了摇篮之中。

    整个过程仅用了两秒钟,塔露拉的反应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这么一个瞬间,回想起刚刚自己经历过什么的瓦伦丁突然理解了那些被红豆杀死的源石虫的感受。

    “我艹艹艹艹艹艹艹!”

    紧接着他就明白了自己正处于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

    与邢一凰的相撞没有让施加在瓦伦丁身上的力量得到有效缓冲,他像一个球一样被狠狠的砸在地上朝着边缘滑去,无论这个小龙人怎么挥舞四肢都无法有效的降低自己的速度,他的手除了火焰什么都摸不到,只能在天旋地转中越滚越远。

    德双自空中掉落在了邢一凰的手边,很快就被她握在手中。剧烈的撞击没有让这个坚强的龙族姑娘一蹶不振,她强行关闭了自己身体的痛觉开关,缓缓站起,直视着前方被火焰簇拥着的恶魔。

    黑色与灰色的视线相撞,邢一凰看到了塔露拉微微扬起的嘴角,紧接着她的目光就被火焰所覆盖。当邢一凰从一片橙光中回过来神时,塔露拉已近在眼前。

    她连大剑都没挥出去就被这个恶魔扼住了脖颈。兽化的手像是钳子一样紧紧地攥住了邢一凰的脖子,但又刻意留给了她一丝呼吸的机会。

    塔露拉不想就这么杀死邢一凰,她还有场好戏请这个龙族姑娘看看。

    对‘塔露拉’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存在不是自己的妹妹和萨卡兹王的继承者,那是那个曾将这幅躯体死死压制住的瓦伦丁。

    今天她没有在那名瓦伊凡人的身体里感受到昔日强到无可匹敌的力量,但是却察觉到了一丝来自过去的气息。

    在科西切的记忆中,它属于连史书都不愿记载的,早就已经被灭绝的存在。

    瓦伦丁的灵魂并不简单,隐藏在黑暗下的真实一直被压抑着,也许只有遇到比生命危险还要严重的威胁才能爆发出来。在这个瓦伊凡人的身上,塔露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在雪村中和阿丽娜一起畅谈未来,还没有改变的自己。

    那么是什么让塔露拉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

    “我一直在好奇,他身体里隐藏着的力量。”

    塔露拉举着手臂,拎着邢一凰缓缓朝前走去,右手仍握着那把通红的大剑。邢一凰被憋得脸色通红,却是使不上一点力气,身体软趴趴的像是条鱼一样被她拽着,完全没有逃离束缚的机会。

    “你应该没有发现,不过那个总是冷着张脸的老家伙肯定是察觉到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跟一个朋友说话。阻挡在塔露拉面前的火焰朝两边退去,为她让出了前进的道路。邢一凰艰难地呼吸着,挣扎在眩晕的边缘。

    “我想,让你们三个刚刚加入罗德岛的新人参与这次任务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她甚至把你们给分开了。”

    巨大的火龙再一次出现在了指挥塔的顶端,塔露拉的身体已经缓缓走上了爱国者的道路,裸露在外的小腿肌肤在火焰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那是细小的源石结晶,矿石病加重的前兆。如果不及时注射矿石病抑制剂的话,塔露拉的身体状况将会变得无比糟糕,甚至有可能活不到第二天。

    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催动体内的源石技艺,她完全不在乎。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科西切停下脚步,盯着邢一凰的脸,灰色的眸子此时变得血红,里面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人能够和自己的背后灵共享视野,在刚刚火龙腾空而起之时,她看到了坠在边缘挣扎着的瓦伦丁,看到了地表上冲向罗德岛小队的牧群。

    “我看到了天使的陨落,还有你的死亡。”

    “两位至亲之人的消逝,能不能让那个瓦伊凡人揭下面具?当他爆发出这个世界都许久未见的力量时……”

    “你和那位天使,谁能活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好,瓦伦丁

    今天可能是瓦伦丁人生中最刺激的一天,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实打实地遭遇到生命威胁,而且没有应对之法。

    爱国者的攻击可以通过背后灵来化解,利剑斩不断他坚韧的身躯还有可能会卡里面,甚至身上少了东西都能瞬间长回来……

    但是如果从几十层楼摔下去呢?

    整个人在重力的作用下瞬间就被惯性拍成了饼,恐怕那个时候瓦伦丁连丝电火花都放不出来就去地府那里报道了。

    鬼门关旅游社大酬宾,瓦伦丁作为老客户非常幸运地抽到了免费永久游大奖,现在前往还有机会获得免费的孟婆汤一缸,够喝六十四个轮回,包你永生浑浑噩噩,再也不向往人间。

    阎王爷:臭小子给爷喝!喝不完不许投胎!

    ……

    长时间使用源石技艺已经让瓦伦丁的身体千疮百孔,他的视野已经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刚刚那一下“龙来”就是他最后的力量,此时想要召唤出背后灵来接住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现在的瓦伦丁就像是电量告急的充电宝,需要充电而不是放电。当然也是有办法将他体内的最后一丝能量给榨出来的,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死法了。

    注定不平凡的穿越者也敌不过突如其来的命运,只要这个世界想让人死,哪怕是天子骄子也会以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方法离开人世。

    滚烫的剑刃捅穿了瓦伦丁的腹部,紧接着他就体会到了飞翔的感觉。与热风一起袭来的不仅仅是疲乏感,还有猛烈的撞击。

    女孩子的身体是香香软软的,但这仅限于正常情况下。此时的瓦伦丁就像是一颗炮弹撞上了邢一凰,他感受到的自然就不是柔软,而是极其尖锐的疼痛。

    仿佛有跟锥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脊椎中,几乎砸断了这根坚硬的骨头。紧接着,这个可怜的小龙人像块破布一样拍在了地上,翻滚着冲开了燃烧着的火焰,一路滑向指挥塔的边缘。

    剧烈的眩晕感包裹住了瓦伦丁,火焰舔舐头发与皮肤散发出来的难闻气味冲进了他的鼻腔,差点让他把不久前吃进胃里的能量棒给吐出来。

    但当胃里的食物不停冲击着喉咙时,瓦伦丁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一空——这瞬间就让他就恢复了神智,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伸展手臂,胳膊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十指指尖传来了如针扎般的疼痛。

    “我淦!”

    在一声包含怒火的问候之后,瓦伦丁终于是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他整个人像是被挂在杆子上晒的咸鱼一样在空中摇摆着,双腿使劲蹦跶想要找到接力点爬上指挥塔,但这却让他又向下滑落了一份,手掌都快勾不住边缘了。

    “龙龙,龙龙,龙龙!!”

    他像是个疯子一样大声叫喊着自己背后灵的爱称,同时双臂用力勉强支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希望自己能坚持到背后灵的出现。

    但是那条飞龙没有回应瓦伦丁的呼唤,他的身体只是闪耀了几下电光就黯淡了下去,仿佛连源石技艺都使不出来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

    高楼的风很大,吹拂过瓦伦丁的脸庞让他久违的感受到了冰凉,就像此刻他的心情。他一点都不觉得舒服,颤抖的双臂传来了阵阵酸痛,比塔露拉的火焰更加难以忍受。

    现在他竟然开始想念刚刚那个拿大剑捅自己的龙女了……

    毕竟大剑再怎么锋利也无法把他一分为二,而这要是掉下去就会变成肉饼,拉斐尔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前者伤身体,后者要命啊。

    “角徵羽,角徵羽!”

    汗水从瓦伦丁的手掌心渗出,他甚至都能感觉到黑白无常就飘在身旁用力掰着自己不停颤抖着的手指,情急之下他只能再次向自己的引路人寻求帮助,以挽回自己的颓势。

    相较于自己非同寻常的医疗法术,有角徵羽存在的精神空间才是最强大的外挂,足以避免死亡逆天改命,这也是他此刻最后的希望。

    如果角徵羽都不帮他,瓦伦丁就只能松开手一边向这个世界口吐芬芳一边下坠迎接自己全新的人生了。

    仿佛是不想听到自己代理人独具特色的华夏粗口,在瓦伦丁叫出第一声的时候角徵羽就施展出了自己的能力。大量的阴影和黑色线条从瓦伦丁身边散开,很快就覆盖了整座指挥塔,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朝四周蔓延,给核心城披上了一层暗淡的外衣。

    摇曳的火焰开始变得迟缓起来,最终定格在了空气之中。塔露拉被火焰簇拥着,兽化的手掌握着邢一凰的脖颈,暗红色的瞳孔盯着面前的女孩,嘴边的硝烟和残忍映在对方的眼里,被无穷无尽的愤怒包围。

    数秒后,整片世界在瓦伦丁的眼中都蒙上了一层薄纱,钟表也不再转动。

    角徵羽没有将瓦伦丁拽进精神空间里,而是把那片神奇的黑暗投影到了现实。

    伴随着时间的静止,瓦伦丁感觉自己无所依靠的身体也安静了下来。虽然此时脚下依然是什么都没有,但是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已不再像刚刚那样难受了,似乎有什么在托着自己的身体。

    瓦伦丁低下头看了眼脚下,紧抿着嘴唇,缓缓抬起自己的小拇指。

    ……

    无事发生。

    这是自己也被冻结了吗?

    “你猜猜看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宛如炸雷一般在瓦伦丁的耳边响起,把这个将注意力全数放在自己手指上的小龙人给吓了一跳。

    这一吓不要紧,瓦伦丁直接抬起了双手整个人悬在了半空。角徵羽漂浮在小龙人的身边,笑吟吟地看着这个高举双手突然懵圈的家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瓦伦丁眨了眨眼,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猫和老鼠”里的汤姆猫经常会有这种操作来着?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

    “啊啊啊啊我艹!角徵羽你tm害死我了!”

    瓦伦丁瞬间变得脸色煞白,手臂挥舞得跟章鱼哥似的,双腿也在使劲晃动着做出跑步的动作,朝着面前的建筑物边缘使劲用力,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不能靠近核心塔一点。

    最后,瓦伦丁费了一番力气终于又将手掌盖在了边缘,避免了自己……

    噗嗤。

    角徵羽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眯着眼,左臂抱着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爆米花,一边吃一边笑。

    “真是下饭……”

    看到此刻“站”在面前疯狂嘲笑自己的角徵羽,瓦伦丁只感觉脸变得愈发滚烫。刚刚他根本就没有下坠,松开手时也跟面前的家伙一样站在了空气上,只是思维没转过来,还以为自己差点就要掉下去了,结果上演了一出好戏。

    这次角徵羽的时停比以往要给力多了,不仅让周围的人和物陷入到了无穷的静止中,甚至还把空气都给停下来了,以便让他们能踩在这些几乎没有重量的粒子上面。

    至于为什么自己还能呼吸,这就只有角徵羽知道了。

    “好了,笑也笑过了,现在该谈正事了。”

    角徵羽睁开眼看着面前脸红的瓦伦丁,随手将爆米花桶往后一扔。但是它脱手后还没一秒就定格在了空气中,吸引住了瓦伦丁的注意力。

    “在关心这奇怪的现象之前,我建议你先把手放在建筑物的边缘上,想刚刚那样挂在这里。”

    他扫了眼瓦伦丁的脸,抬起左手伸向背后轻轻点了一下那个被定住的纸筒。紧接着,纸筒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坠了下去。

    瓦伦丁感受到了突然出现的重力,心猛地一沉,赶紧又挂在了边缘,看起来有些生气。

    他甚至还能咬着牙伸出中指来表达此刻自己极为操蛋的心情。

    不是你这出来拿我开玩笑是干啥来了?搞事吗?

    赶紧把我拉上去啊!

    “静止的空气几乎没有摩擦力,我想你刚刚也感受到了,所以你现在确实是只能找别人拉你才能脱离危险。”

    角徵羽听到了瓦伦丁的心声。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执行任务的规则吧?”

    “那么多次你脱离生命危险基本上都是靠你自己。在巴特摩尔我收了你的源石,算是交易,符合规则;刚刚与爱国者的战斗也是你自己想出办法解决了问题。”

    “所以这一次要么你拿源石换命,要么继续挂着靠自己爬上去。”

    一枚小小的至纯源石出现在了角徵羽的手中,外形看起来有些粗糙。

    “成交。”

    瓦伦丁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笔交易。

    源石是干什么用的?自然是用来救命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但是我不同意。”

    角徵羽握手成拳,将至纯源石收回,向一头问号的瓦伦丁露出一个微笑。

    ……

    我tm

    “先别急着发作,我知道你很气,毕竟这是生死危机的关头。”

    看着头发都要竖起来的瓦伦丁,角徵羽语气依然淡然。

    “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你,瓦伦丁。”

    “哪怕是拉斐尔和邢一凰都比不上。”

    突如其来的‘告白’仿佛一个锤子砸在了瓦伦丁的脑袋上,在这个小龙人的脑袋周围砸出了一圈问号。他看着面前模样清秀的白发菲林,微微抖了下身体。

    这个人工智能想干什么?

    “我我我觉得……这些话可以以后再说,邢一凰还在上面等着我,我不能,不能就这么挂在这儿,我得去救她。”

    角徵羽的话甚至把瓦伦丁给锤成了结巴,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但这句话里急躁的心情也是真实的。

    邢一凰要是有什么不测……

    不,不会。

    他咬了咬牙齿,使劲将脑海里不好的想象甩出去。

    “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不过这没关系。”

    小龙人的心里话角徵羽是一清二楚,不过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自己是个人工智能,可男可女可攻可受,刚刚那番话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要是瓦伦丁真的对自己感兴趣了,那也得拿源石来。

    爱情?

    这俩字跟自己一个机器人有什么关系吗?

    “关于邢一凰,我倒是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

    话毕,那个淡蓝色的显示屏出现在了瓦伦丁的面前,开始播放此时邢一凰跟塔露拉的录像。

    屏幕中正是此时静止在火焰中的两人。

    瓦伦丁看着画面,双眼陡然睁大,手臂瞬间就鼓起了青筋,难以想象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生成,那扇虚掩着的门再次被拉开了一条缝。原本暗淡下去的雷电此时又充盈了起来,伴随着力量一起到来的是遍布整片视野的鲜红和痛苦。

    在这红色的世界中,有藤蔓凭空出现,缠绕住了瓦伦丁的手臂,缓缓伸向他的胸口,融入身体,冲进心脏。

    天空之上有龙在嘶吼,声如雷霆。

    “这幅画面倒是挺眼熟的,跟少女前线剧情的第一幕挺像。”

    角徵羽瞥了眼身旁跟魔化了似的瓦伦丁,继续诉说。

    “同样都是被火焰包围,同样都是两个女孩。代理人掐住了m4a1的脖颈,塔露拉扼住了邢一凰的咽喉。”

    “只不过塔露拉可没代理人那么惨,她也没蠢到想要掐死一名机器人。”

    他耸了耸肩。

    “当然,这个世界也没机器人让她掐。”

    “m4a1不会被掐死,但是邢一凰是活生生的人,她的生命就握在塔露拉的手中。”

    剧烈的呼吸在角徵羽的耳边响起,瓦伦丁闭上眼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空气,压抑着心中的火。

    理智告诉他角徵羽想说些什么自己该听下去,但情感告诉他自己应该立刻马上回到火焰中,朝塔露拉挥出手中的剑。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她必须要付出代价!

    “人类的情绪变化总是这么的快。”

    “不过呢,除了塔露拉和邢一凰,还有另一幅场景你也得看看。”

    伴随着角徵羽的话语,那个显示屏上的画面也发生了变化。

    在一个整合运动构建出来的据点中,十多名浑身身上下长满了源石结晶的牧群正与罗德岛的干员们交战。这些怪物已经没有了人的模样,他们的身上甚至还缠绕着淡淡的红色烟雾,看起来就跟当时爱国者身上散发出来的血雾差不多。

    这是接受了梅菲斯特最后力量的萨卡兹佣兵,他们来享受战斗了,来挥泄疯狂了。

    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上,一名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萨科塔人极为耀眼。她的手里握着巨大的手铳,朝着不远处跟其他干员交战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马格努姆弹药的巨大动能推动弹头前进狠狠地砸进了一名佣兵的脑袋里,直接掀开了他的天灵盖。但是即便如此这个家伙都没有死去,而是踹开了跟自己战斗的近卫干员将视线移到那名萨科塔人的脸上。

    拉斐尔的目光没有动摇,锋利如剑。

    嗡。

    瓦伦丁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紧接着他就感到了无法忍受的疼痛和眩晕感。他摇晃着脑袋,放下左手揉着自己的额头。

    怎么回事?

    这世界在跟我开玩笑吗?

    还是我眼睛花了看错了?

    他使劲挤了挤眼睛,再次睁开眼皮,但显示屏上显示的仍然是那一幕。

    “啊……”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又像是野兽在低吼。

    “没错,拉斐尔也遇到了危险。这些萨卡兹佣兵获得了梅菲斯特的力量,变成了没有失去智慧的牧群,留守在一层的罗德岛小队很难消灭他们,必然会损失数条生命。”

    “但不仅如此。”

    角徵羽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用毫无感情的话语说出了对瓦伦丁而言极为痛苦的事实。

    “乌萨斯帝国在整合运动中安插了不少正规军士兵,就是为了预防这类情况的出现。现在他们已经活跃起来了,换上了军队标准的装备前往指挥塔。”

    “罗德岛的第五支小队终究不能消灭所有士兵,他们只能尽量减少这些人的数量。”

    “但是,就那么几个人,他们能杀死多少乌萨斯士兵?”

    “游击队和整合运动的反抗者与塔露拉的支持者战斗,其中包括了一部分的正规军士兵,他们没有空闲来指挥塔帮你们,罗德岛只能靠自己。”

    角徵羽看向远方,大地上满是凄凉。

    “那么,你觉得这些人能挡多久?”

    ……

    没有人回应。

    瓦伦丁低着头,角徵羽看不清他的脸。

    “好好想想吧,这颗源石能让你变得多强?能救下哪谁?”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身影也消失不见。

    “还有,有人来救你了。”

    一双手握住了瓦伦丁的手腕,他抬起头对上那人的视线,一脸呆滞。

    有些大的脸庞,华夏学生最常见的寸头,普普通通的容貌,还有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蓝框眼镜。

    “你好啊,瓦伦丁。”

    这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哪怕说话的人就在他的面前。

    “陈……月?”

第一百一十五章 永别了,陈月

    看到陈月的一瞬间,瓦伦丁感觉自己就是个疯子。
    穿越前的自己站在穿越后的自己面前,要么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要么是自己有问题。
    这算什么?
    有关陈月的一切都是我的想象?我其实并没有穿越只是在失忆的同时得到了另一个人的记忆?我是个土生土长的泰拉人?
    那这个陈月又是谁?也是泰拉人吗?他的颜值跟这个世界不兼容啊!
    瓦伦丁呆呆地看着拽着自己手腕紧抿住嘴唇的陈月,身体和思维都掉了线,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垂在边缘。所幸他的身体不算重,陈月作为一个年轻人力量还是够的,费了一番力气还是把他给拉上去了。
    “我去……”
    把瓦伦丁拽上去后,陈月整个人身体后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气,看起来累得不轻。
    “好歹你的腿用点力啊,至少不会让我这么累。”
    他看着面前呆滞的自己笑了笑,一脸无奈。
    “刚刚拽住你手腕时我的腿都在抖,地面上那些废墟看起来就像是在不断往下沉一样,仿佛自己也被吸住了在往下滑。”
    回想起刚刚往上拉瓦伦丁时的情景,陈月的心脏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
    “我可是有恐高症的啊,这点你也很清楚。”
    他左手用力撑住身体往后撤了一小节,给予了自己一丝安全感,同时双眼看着面前那张有些脏的漂亮脸蛋,等着对方的回应。
    此时的瓦伦丁仍坐在地上发呆,整个人都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思维中,看起来就像某个表情包里的憨批猫。不过刚刚陈月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他,让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自己”身上。
    “恐高症?”
    瓦伦丁眨了下眼,对上陈月的目光,缓缓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对。”
    陈月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和面前的男孩,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在地球上的老毛病了,哪怕是你已经在泰拉生活了两年多也没克服它。”
    这话在瓦伦丁的耳朵里很刺耳。
    “你是谁?”
    哪怕面前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自己曾经的模样,就连声音也是如此,瓦伦丁还是不相信他就是在地球上的自己。
    “陈月。”
    但答案始终就只有一个。
    “我就是你。”
    “放屁!”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噩耗,瓦伦丁攥紧拳头猛地锤了一下地面,凶神恶煞地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男孩,站起身对着他大吼。
    “你是陈月,那我是谁?!”
    “你是我,那我又是什么?!”
    此刻的瓦伦丁变得像是他的背后灵一样暴躁,仿佛口中都能吐出雷电。他很想拿出一把迅捷剑出来把面前的这个“冒牌货”给捅个对穿,但无论瓦伦丁怎么努力,他都感受不到兵刃天使的存在。
    甚至背后灵的气息都消失了。
    “我是你,你是我,我们本是一人。”
    突然暴起的瓦伦丁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但陈月仍坐在地上,表情淡然。
    看起来很吓人,但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
    “你没有疯,精神也很正常。穿越是切实存在的,你原来叫陈月也就是我,现在是瓦伦丁也就是你。”
    “至于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抬手指了指天空。
    “角徵羽知道。”
    “你也知道。”
    这一番话像是根针一样扎在了瓦伦丁的身上,将他心中的气泄得一干二净。男孩看着过去的自己,慢慢地弯下腰,坐到他的面前。
    让一具身体中的两个人格面对面地谈话对角徵羽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只要他想,把陈月跟瓦伦丁分割开各在自己的世界中生存都不是问题。
    但可惜这个人工智能有规则束缚,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根本无法实现。
    至于陈月出现在瓦伦丁面前的原因么……
    “重新站在人生岔路口的感觉如何?”
    陈月歪着头,看着面前失去了颜色的瓦伦丁。
    他没有得到回应,这片失去了时间的阴影中只有寂静。
    “……很不好。”
    许久之后,那个男孩才缓缓开口,开始跟过去的自己交流。
    无论变成什么模样,存在于哪一个世界,坏运气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身边。
    陈月是如此,瓦伦丁也是如此。
    在地球上的经历已经让“自卑”这两个字深深地刻入到了他的心底,哪怕穿越后没有改变。曾经的陈月很喜欢跟比自己强的同学朋友一起交流,他觉得这样下去至少自己不会堕落,却因此忽略了愈发严重的心理疾病。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穿越到泰拉世界后,角徵羽的出现和源石技艺的使用让这个男孩第一次有了“我就是主角”的想法,曾经被现实紧压住的自卑心理突然得到了一个猛烈的反弹,紧接着就进入到了自我膨胀的境界。
    这不算有效的治疗方法,反而是把他给害得更深。哪怕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哪怕角徵羽跟他讲过切尔诺伯格的惨剧是必然发生的事无论怎么挽救都没用,瓦伦丁的心中仍对这座城市感到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瓦伦丁的抑郁症因为邢一凰和拉斐尔正在逐渐好转,但这个病态的自我认知却只能靠自己来治疗。
    “能感觉到。”
    陈月点点头。
    “所以,我出来就是帮你做选择的。”
    对于这个心理问题他帮不了瓦伦丁什么,因为他们是一个人。
    实际上就连陈月自己都深陷其中,明白这有问题这不对,但却依然觉得这是自己最好的发展方向。
    他,或者说瓦伦丁自己,今天要解决的是救谁的问题。
    泰拉世界狠狠地愚弄了这个男孩一番,在赐予他生存支柱之后又要夺走她们。塔露拉扼住了邢一凰的咽喉,她的火焰能将这个坚强似铁的女孩烧成灰烬;萨卡兹牧群和乌萨斯佣兵正往指挥塔下前进,丧失人性的野兽已经盯上了拉斐尔,她会被利爪撕成碎片。
    这就像是电车难题,邢一凰和拉斐尔分别躺在两边的车轨上,瓦伦丁的选择似乎只有牺牲其中一个。当然,他也可以冲上去爆发自己的小宇宙试图拦下疾驰而来的火车将两人都救下来,最后牺牲的就是自己。
    只不过这第三个选择并不能保证她们两人百分百能活下来,而瓦伦丁是一定会死亡的。
    瓦伦丁不怕死亡,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但是……
    自己拼了命换来的却是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而且失败的几率还很高,这真的值得吗?
    还有地球,自己原来生存的世界,当初角徵羽说出报酬是一个愿望时自己脑子里就只想着回到地球,回到父母的身边尽孝。
    为了这个选择,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放弃了回到地球的愿望,这真的……
    瓦伦丁眨了眨眼,他发觉自己的视野有些模糊。陈月看着面前缓缓抬起头来的男孩,内心苦涩。
    那张被血污盖满的脸上出现了两道晶莹的泪痕。
    “原来,原来……”
    颤抖的声音在静止的空间中回响,瓦伦丁缓缓抬手去触碰自己的脸颊,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落,滴在地板上融进了黑色中。
    就像那酸楚融进了他的心。
    “我是个这么自私的人吗……”
    自知之明是个很好的优点,曾经的瓦伦丁觉得自己的优点就只有这一个。但就在刚刚的思考中,他悲哀的发现自己从没认清过自我,直到刚才。
    “一凰,一凰心中的感情我能感觉到,虽然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孩,但我能从日常生活中看出来,看出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心中锁住的那扇门打开了,剩下的便是真情的倾泻。角徵羽明白自己不是最佳的倾听者,唯有他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一场彻底的自省。
    “拉斐尔对我的好谁都能看得到,我也明白她曾经的那些暗示,那些对我说过的话。虽然在她们眼中我就是根木头,但我心里非常清楚。”
    “我毫不怀疑她们会为了我付出生命。”
    瓦伦丁声音有些闷,他盖住了自己的脸。
    “但是,但是……”
    “当她们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竟然在考虑自己……”
    “原来我一直都没变过,一直还是那个懦弱的家伙……”
    抽泣声在黑暗中响起,陈月看了眼掩面而泣的自己,抬起头凝视天空。
    无数回忆涌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瓦伦丁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不抽烟不喝酒,就算成了黑帮犯了罪也是为了给其他人伸冤,还利用自己手里的资源去帮助其他堕落的人回归正道。
    坏事自然是做过,但人无完人,谁没做过坏事呢?他做的那些对社会基本上就没什么影响,连个小浪花都算不上。
    尤其是对待感情,瓦伦丁表现得可比大多数男人认真多了,从跟邢一凰拉斐尔的生活中就能看得出来。
    作为一个功能正常的男人,他跟两个姑娘在一间大房子里住了那么长时间愣是维持住了自己的处男之身,拉斐尔的攻势被他全数接下化解,邢一凰的沉默关怀也没有什么效果,他们甚至都将同居养成了习惯,恐怕哪一天因为某些原因两人不得不睡在同一张床上瓦伦丁都能脸不红心不乱地睡着,还有可能打呼噜吵醒身边的邢一凰。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瓦伦丁感觉自己还没做好负责的觉悟,自然是不会跟她们发展进一步的关系。
    看起来是不是个好男人?
    但仅仅也就是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了。
    细细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你们会发现瓦伦丁跟这两人就像是太空中的双星系统,互相旋转无法分开,但又不会紧紧靠在一起合二为一。
    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实际上是非常渣男的行为。
    作为陈月时,瓦伦丁没感受到多少爱,邢一凰和拉斐尔对他的好感就像是蜜糖一样让这个从没尝过甜蜜滋味的男孩上了瘾。但他对自己能否负责感到怀疑,又不愿舍弃这段甜蜜的关系,所以就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邢一凰和拉斐尔一直在向瓦伦丁输出自己的爱,但她们却在对方的身上没有得到多少反馈。这是单方面的供养,她们又真心爱着这个家伙,所以就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被瓦伦丁被动地、紧紧地握在手中。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直到刚刚面对人生的选择。
    喜欢上一个姑娘是正好的,你们可以互相依靠,共渡难关。如果实力不够,喜欢上两个也没什么,但一遇到危险就成了灾难,就像现在瓦伦丁所面对的。
    你要救哪个?还是全都救?
    救的下来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后悔吗?”
    不知过了多久,陈月耳边的抽泣声已经没有了。他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眼眶有些红的瓦伦丁。
    “后悔什么?”
    瓦伦丁抽了下鼻子,看向一旁。
    “邢一凰,拉斐尔。”
    他说出了这两个对瓦伦丁重如泰山的名字,目光紧盯着对方的脸。
    “我不后悔。”
    瓦伦丁楞了一下,扭过头对上陈月的视线。他的目光却不像一开始那样迷茫,像剑一样锋利。
    这个年轻的男孩已经做出了选择。
    “恩……”
    陈月挠挠头,紧接着叹了口气。
    “原本我被角徵羽分离出来是为了让你明白你现在心中真正所想的东西,打消你前进的顾虑。”
    “不过现在看来,我倒是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
    “你已经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站起身,身影变得虚幻起来,瓦伦丁能透过他的身体看到后面静止的火。
    “我叫陈月,来自地球,现在该回去了。”
    瓦伦丁看着伸到自己身前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它。
    “虽然这听起来也有些自私,但是在地球你已经死了,做为瓦伦丁你没必要继续考虑那个世界的事。”
    “把握好在泰拉世界的生活才是你最该做的。”
    说着,陈月笑了笑。
    “毕竟,在这里你有活下去的动力,而不是像地球的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那个自己曾经最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大半,瓦伦丁也无法再握住他的手。看着陈月脸上的微笑,他抬起手臂想要最后再触碰一下过去的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只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不会了,瓦伦丁。”
    “陈月已经死了,你要好好活着,为了那些爱你的人活下去。”
    “这不再是‘任务’,是你内心的渴望。”
    最后,就连这声音都消失不见,这片黑暗中只剩下了瓦伦丁一人。
    2019年,陈月失足坠落死亡,上了当地电视台的新闻。那一天,有数万人记住了他的名字,或叹息,或木然。
    2020年,陈月这个名字除了他的亲人之外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那些他曾活跃过的群聊里也不过是偶尔会有人提一句谁谁谁好久没说过话了,紧接着便如石沉大海。
    现在,陈月的父母已经从丧子的痛苦中走了出来。生活还得继续,他们不能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而在另一个世界,向过去告别的瓦伦丁断绝了自己苟活下去回到地球的幻想,转身看向这片布满痛苦的大地。
    此刻,陈月彻底死亡。
    呛人的硝烟久违地出现在了瓦伦丁的鼻腔中,炙热的火焰似乎又活了过来。瓦伦丁站立在指挥塔顶层的边缘,嗤笑一声。
    “你生来无趣,死又何妨?”
    紧接着,他又低下头看向布满废墟的地面,发出低沉的叹息。
    “但我不一样啊,我还有拼了命要保护的存在,还有自己所……”
    他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那个字说出来。
    “角徵羽。”
    湛蓝的雷霆自体内迸发而出,缠绕在了瓦伦丁的身躯上。剧烈的疼痛充斥着他的身体,大量源石结晶在体表生成,但瓦伦丁没有做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远处逐渐收缩的黑暗边界。
    时间静止的精神空间正在崩解,他马上就能回到现实中。
    一名白发菲林出现在了瓦伦丁的身后,身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休闲装。
    “矿石病人死后会变成一堆源石是吧?”
    瓦伦丁扭过头看着角徵羽,露出一个微笑。
    “对。”
    “支持使用后支付吗?”
    “支持。”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瓦伦丁原本淡红色的眸子此时已变得一片血红,无数藤蔓枝芽从建筑物表面内钻出,包裹住了逐渐恢复活动的火焰,压制住了这些暴躁的元素。
    它们不惧怕高温和燃烧,因有雷霆护佑。
    “让我拥有力量,能够再次打开成神之路的大门,将里面蕴含的一切都释放出来,以拯救她们的生命。”
    “我会没有遗憾地死亡,留给你一具人形源石雕像。”
    “如何?”
    ……
    陈月啊,你还是不明白,不过我明白了。
    没有她们,我还怎么能好好地活下去呢?
    我就是为了她们而活着的。
    邢一凰和拉斐尔……
    一个,都不能少!

第一百一十六章 爱,光明与最初的雷霆

    [我已经忘了自己是哪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了。]
    暗淡的阴影在逐渐收缩,被凝固的时间再一次恢复了流动。火焰开始缓缓跳跃起来,扭曲得像是毒蛇一般妖娆,躁动起了顶层的空气,化为热风扫在瓦伦丁的脸上。
    他站在边缘处低着头,视线像是根钉子一样扎在了远处的底边,眼中只有那在阴影中闪烁着微光的天使。
    在那束光的前方,有恶臭的黑暗在涌动。就像是这腐烂的世界,正道始终被阴险邪恶的人用力踩在脚下,还要狠狠地转动脚踝,施加痛苦。
    [但我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天。]
    血已经干涸了黏在一起,将瓦伦丁的衣服变成了厚重的块。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只是简简单单地调整身体的中心,张开双臂,好似一片羽毛从高处滑落。
    有这么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启示录里的艾吉奥·奥迪托雷。
    瓦伦丁的手指尖闪过电流,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条蓝色的直线,冲向高空。在只有他能感受到的那片红色世界中,无数藤蔓树木从塔顶的火焰中冲出,肆意伸展着它们的叶芽和枝桠跟随在瓦伦丁的身后。
    血红的苍穹之上,有龙在嘶吼。伴随着他的吼声,门后的世界逐渐染上了更多的颜色,同时缓慢地向现实中蔓延。
    城外的荒野上,有绿色在浮现。
    [那是我来到切城一年的日子了,是个下着的大雪的冬季。]
    阴影收缩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是要给瓦伦丁流出足够的时间回想过去。在关键时刻角徵羽一直都是很靠谱的,虽然那句“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你”听起来暧昧,但这是不可怀疑的事实。
    只要满足一些小小的条件,或是源石,或是代理人的醒悟,角徵羽就能给瓦伦丁这个任务规则中允许的一切,除了爱情。
    ……甚至包括爱情。
    回忆一帧一帧地浮现在瓦伦丁的脑海之中,他闭着眼感受着重力轻柔的拉扯,精神仿佛穿越了时空,再次回到那个寒冷的雪天。
    [那时的薇拉还是个任性的小女孩,大雪纷飞的日子竟然还想着要去找自己的朋友。]
    真理的模样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瓦伦丁看着这个一直冷着脸的乌萨斯女孩,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虽然那两年薇拉的表情和话语中满含对他的厌恶,还不时拿一本厚厚的书糊瓦伦丁的脸,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小姑娘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内向害羞,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心实感。
    无论她再怎么凶再怎么任性,这个乌萨斯女孩一直就没想过要逃离那栋别墅,用来砸自己的书还是自己送给她的。
    在午夜自己肚子饿去厨房觅食时,如果碰到一样在寻找食物的薇拉,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还会分给自己一些饼干。
    挺甜的。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的该感谢她的任性,不然拉斐尔就不会闯进自己的生活中。]
    倔强的少女冲进了大雪之中没有回来,瓦伦丁为了找她狠狠地摔了一跤。这个看起来有些滑稽的瓦伊凡男孩在雪地里一路滑到了医院门口,抬头看到的却是一束金黄色的光。
    瓦伦丁盯着那张在自己眼中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忘记了脑海中的一切。他的心脏也被这浅浅的光包裹住了,仿佛太阳升起,再无黑暗。
    天使朝他露出了笑脸,伸出了手。
    “您好,瓦伦丁先生,我是拉斐尔。”
    好似命中注定。
    “您……好,我,我是……瓦伦丁。”
    在结巴的话语之中藏着的,是一颗剧烈颤动的心脏。
    [我从来就没想相信过一见钟情这种事,它在我的记忆中只存在于永远不会发生在现实中的文学作品里。]
    [但是那一天,我盯着那副美丽的笑脸恍了神,就连雪花的寒冷都无法拉回自己已经被吸引住的精神。]
    [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东西你不相信只不过是没有经历过而已。]
    现在想想,那一天的相遇中真的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哪怕自己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时的拉斐尔身上穿的不过是一件白大褂,黑色的裤腿上还溅上了小小的泥点,自己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阴沉的天被一分为二,太阳再一次出现在了苍穹之上,撒下金黄色的光却只照耀拉斐尔一人。她身后的四对小翅膀在这圣光之中缓缓张开,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羽翼浮在她的身后,不停有金色的羽毛从她的脚边出现浮起,缓缓飘向天空。
    拉斐尔穿的也不再是白大褂了,而是一件洁白的长袍。瓦伦丁能看到她精致的小腿,那肌肉的弧线仿佛镶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他很想摸一摸,但又忍住了这种没有礼数的行为。
    这是完美的艺术,触碰都是亵渎。
    两年来,这宛如幻境一般的景象瓦伦丁只在初见时见过一次,也让他永远记住了这飘着大雪的一天。
    [太美了,太美了……]
    瓦伦丁不知道为何那时自己脑海里的景象跟眼睛看到的景象不一样,他也清楚自己双眼看到的才是真实,但内心却更倾向于脑海里想象出来的场景。
    这个世界大抵是真的有神存在,因为有天使降临在了他的身边。
    或许,这就是拉斐尔的人气如此之高的原因。没有任何人会拒绝这种机械降神般的美丽,哪怕他们是无神论者,在看到这位天使时心中的信仰都会小小的颤动一下。
    真是幸运。
    阴影已经收缩到了指挥塔下,瓦伦丁也感受到了吹过脸颊的冷风。他已经很接近地表了,速度也快得吓人,如果下面没有什么缓冲那下场只有复刻穿越这一个结果。
    但他相信自己不会死,有龙会帮他。
    往常,这个傲娇毒舌的背后灵一定会好好地损一番此时正在找死的主人,龙门粗口就不说了口吐芬芳是一定的,还可能会在精神世界里喷他一脸电光。
    但是今天这头龙出奇的安静。他盘旋在精神世界的高空,看着不停下坠的瓦伦丁,想骂人却骂不出口,心中的火也烧不起来。
    背后灵跟自己的主人是绑在一起的,心灵相通甚至能共享视野。此刻瓦伦丁心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却无比平静的情感飞龙也能察觉得到,对方的身体状况也是一清二楚。
    但他还能说什么?对一个将死之人,一个想要保护住心中那束光的人大喊大叫吗?
    背后灵始终是背后灵,哪怕觉醒了神智也无法跟主人分割,他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帮助瓦伦丁迸发出死亡前最耀眼的雷光。
    最后,他闭上了眼向下冲进了瓦伦丁的身体,只留下一句叹息。
    这个男孩平静的心情下是愈发汹涌的旋涡,瓦伦丁会将心中的怒火毫不客气地挥洒到那些试图夺走一切的混蛋身上。
    包括他自己。
    飞龙冲进了瓦伦丁的身体之中,化为无数电光缠绕着他。很快,这些跳跃的电流被一股力量强行凝聚在了一起流向瓦伦丁的后背,构成了一对庞大的翅膀,与他的背后灵无异。
    蓝色的太阳再次出现在了指挥塔门前,耀眼的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斐尔心有所感,扭头看向身后,对上了那束从雷霆中传来的目光。
    他的眼睛依然跟以前一样漂亮,而且总是会在自己遇到危险时出现。只不过跟曾经看到的敬仰炽热的视线不同,现在的瓦伦丁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看着家人的目光。
    真好。
    看着向自己露出微笑的拉斐尔,瓦伦丁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热。他双脚落在地面上,背后的雷霆翅膀散开化为无数电流冲向双臂,伴随着他的冲刺击打着周围的地面发出噼啪的声响,看起来像是神话故事中的雷神。
    [拉斐尔,拉斐尔。]
    阴影已经尽数散去,但瓦伦丁所感觉到的时间却仍然缓慢,慢到他能够仔细看清周围的环境,看到那些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萨卡兹佣兵们,看到拉斐尔缓缓抬起手臂指向前方的守护铳。
    她背后的翅膀发出明亮的光,深深地印在了瓦伦丁的心中。
    [你究竟是谁?]
    曾经的拉斐尔就像是一个能够吸引视线的自走光源,只要她出现在瓦伦丁的身边就会让这个小龙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过去,因此还被邢一凰给吓到过。
    再结合着他第一次见到拉斐尔时脑海里自动脑补出来的景象,瓦伦丁一直在怀疑天使姐姐的真实身份。
    毕竟魅惑人心这种事更应该跟恶魔扯上关系,而不是天使。
    拉斐尔的出现太过巧合,好似命中注定,仿佛背后有人安排了这一切,包括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心中对自己的感情。
    邢一凰是在角徵羽的安排下跟自己扯上关系的,那你呢?
    真的只是天意吗?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人有理智,有逻辑,但终究是感性生物。爱情在很多时候能解决很多问题,就像现在。
    瓦伦丁不想再纠结拉斐尔背后的命运,既然两情相悦,那就好好地在一起。
    哪怕只剩下了最后几分钟。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应该以一种什么身份去看待你。]
    [不太及时,但也不晚。]
    就像是那副瓦伦丁脑海里的景象一样,曾经的拉斐尔在他眼中相当于神派来拯救他的天使,自己就是这位天使的信徒。
    瓦伦丁一直在以一种敬仰的心态跟她生活在一起,哪怕日常生活看起来很亲近,但是他们都清楚两人之间有着隔阂,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如此之多的暗示下守住本心的原因。
    不仅仅是“责任”,更多的是“不想”。
    他心中一直固执的认为拉斐尔是完美的人,她不应该被自己所触碰,不应该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甚至恋爱都是对她的不尊重。
    就像是一束照进黑暗中的光,从未见过如此纯净光束的瓦伦丁呆呆地站在这束光的旁边,只是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光线的最外围就缩了回去,蹲在黑暗里静静地守护着它。
    他大可以享受这束光带来的温暖,或者将这光分给其他一直在黑暗中生活的人,但瓦伦丁没有这些动作,就是站在光的旁边,把它当成了“神”一样膜拜,却又一直想着一开始触碰光时感受到的温暖,不停地在边缘徘徊。
    就像刚刚他心中突然明白的一样,“原来自己是个这么自私的人。”
    光渴望挥洒在这个男孩的身上给他带来温暖和希望,但一直被黑暗的阴冷潮湿所影响的瓦伦丁在触碰到温柔的光线时被这两股极端的感受所影响,产生了一种极端的情感,变相地将拉斐尔禁锢在了自己身边。
    一种双方都会痛苦的放置PLAY。
    [呵。]
    想到曾经的自己,瓦伦丁只想狠狠地嘲讽他一番。
    不过现在,陈月已经死了,过去的瓦伦丁也消失在了火焰中。他看着自己不断靠近的女孩,手中闪耀着一束诡异的电光。
    幻境中的拉斐尔很美丽,跟真的天使一样神圣,但对于此时的瓦伦丁而言,还是眼中所见到的天使姐姐更好看。
    现在的拉斐尔看起来并不神圣,唯一能让人感受到那股气息的恐怕只有她背后闪耀着的小翅膀和头顶的光环了。但在周围这些可怖的萨卡兹佣兵的衬托下,就连这点仅剩的神圣感都湮没在了扬起的尘土之中。
    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那副白袍了,浑身上下跟白色沾点关系的恐怕就只有胳膊上带着的医疗干员袖标,但那上面也溅上了血,只剩下了干瘪的红。
    厚重的罗德岛标配防护服将拉斐尔武装到了牙齿,瓦伦丁看不到她完美的身材,视野之中只有一身脏兮兮的黑色战斗服。
    金色的长发被拉斐尔盘了起来藏在了头盔之中,那顶蛋壳形状的头盔更是拉低了这个女孩的颜值——拉斐尔的背影可是非常美丽的,但现在瓦伦丁只觉得眼前不远处的女孩跟一个滚过战场污泥的士兵没什么两样。
    震耳欲聋的枪响从前方传来,瓦伦丁甚至闻到了源石底火燃烧后发出来的刺鼻气味。
    一颗黄澄澄的弹壳掉在了地上,它甚至还在冒着白雾。一名干员被萨卡兹佣兵击飞了出去,正好撞在瓦伦丁的身上,但他的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瓦伦丁只是一抬手,刚刚消失不见的巨大雷霆羽翼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拖住了这名被击飞的干员,同时治好了他身上的伤。
    成神之路的大门再次被打开,瓦伦丁已经站在了火力全开之后的精神世界中。但他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片神奇的环境里,而是一直盯着面前的背影。
    这才对啊……
    这才对啊。
    拉斐尔不是什么女神,她只是一名普通的萨科塔人,哪怕被拉特兰安上了圣人的名头。
    但她仍有着自己的感情,会笑会哭会生气,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副永远在微笑的模样。她也需要进食喝水,有自己的朋友和所爱之人,在洗漱餐具的时候会搞恶作剧,需要时常打理自己的头发,需要执行任务给罗德岛出力来换取工资。
    她身上的衣服也会溅上污泥,她的脸也会被硝烟染黑。她也会受伤流血,也会对着敌人发怒爆出粗口,也会看到朝自己冲来的那个家伙露出微笑染红眼眶。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女神,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爱着别人也渴望被爱的普通女孩。
    她一直在等着自己。
    等着那句话。
    剧烈的感情在瓦伦丁身体中不停地颤动着,他原本平静的心在此时终于压抑不住了,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本混乱的战场在此时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忘记了自己心中所有情感,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指挥塔消失了,废墟消失了,甚至他们脚下的地面都消失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边的黑暗。但很快,这片黑暗之中有东西出现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
    那是灰尘吗?
    罗德岛干员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这从黑暗中突然显现的物质,它们看起来像是一团烟雾,不停地变换着自己的形状,同时向外扩展。
    这团烟雾的颜色看起来也十分奇怪,非常的漂亮,无数鲜艳的色彩互相撞击、杂糅,融为一体,包裹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但罗德岛干员们并没有对这团奇怪的烟雾感到危机感,有些人甚至都看得入神了。拉斐尔环顾着突然包裹住自己的在这团“烟雾”,突然想起了什么东西。
    那时的她还是个穿着修女服的小可爱,每天最喜欢的做事除了去靶场感受大口径铳械的力量感就是跟加百列姐姐一起翻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书。
    在一堆故事和怪谈中,一本记录了各种奇怪画像的书本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力。她拿起那本书翻开,里面是形状各异有着鲜艳色彩的雾状气体,上面还点缀着点点光芒。
    “这是星云。”
    加百列注意到了小女孩脸上的疑惑,走到她的身后轻声开口。
    “存在于我们从没探索过的高空之上。”
    那天下午,小可爱的脑海里除了源石技艺的知识之外,又多了些许关于星空的回忆。
    而此刻她看到的这些,正是跟“星云”几乎一模一样的存在。
    或者说,是星云的形成过程。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所生存的世界并不存在,太阳也没有成型,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有到处乱撞的基本粒子”
    回忆中加百列的声音出现在了拉斐尔的耳边。
    “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之后,这些物质不停的向外逃窜,宇宙的质量也在不断上升,温度开始降低冷却,基本粒子逐渐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原子、原子核、分子等物质,它们又复合成了气体,渐渐凝聚成了星云。”
    “星云是星系的摇篮,这些物质的质量逐渐增大,变成了一颗颗恒星或是行星,也就是我们晚上能在天空上看到的星星。”
    “也包括了我们所生存的这颗星球。”
    “只不过一开始,星球上是十分荒凉的,什么生命都没有,只有石头和岩浆。”
    “那我们是怎么出现的呢?”
    小可爱拉斐尔依偎在加百列的怀里,提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雷电。”
    加百列说出了很简单的两个字,紧接着开始解释。
    “在原始世界的大气层中,无数道雷霆不停地跳跃着,让大气中的物质发生化学反应,为第一条生命的出现提供了物质基础。”
    拉斐尔站在荒凉的大地上,视线移向浑浊的天空,湛蓝的雷霆在她眼中出现。
    “这是……”
    一道蓝色的光划开了昏暗的天空,好似世间最锋利的剑。无数雷霆在此刻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仿佛群魔乱舞,不停跳跃着向中间的缝隙凝聚。
    在那片天空之上,瓦伦丁冲破了厚重的云层,无数道雷霆击中了他缠绕在他的身上,耀眼的像是太阳。在他的右手中,一根粗长的雷枪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里面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生机,在这个男孩的怒吼中如陨石般狠狠地砸到了地面上,掀起一阵猛烈的雷暴,气势恢宏。
    下一瞬间,这片荒凉的大地被绿色所覆盖,无数枝芽破土而出!
    没有任何元素能比它更适合代表这片生机,没有任何元素能唤醒这片垂死的大地!
    这是生命的起源,最初的雷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鲜血灌溉的嫩芽

    在泰拉世界,任何人都有“气势”。但是要想让这股精神层面的压迫变得具现化,能够让任何人用肉眼最直接地感受到恐惧和愤怒,就得需要付出一点点的天赋和足够分量的代价。
    这代价也许是无数个日夜中流下的汗水和疲乏的肌肉,也许是足够压倒一切毫不留情的灾难,也许是一个灵魂的幡然醒悟和毫不动摇的决心。
    很久以前,在感受到邢一凰身边那片让人战栗的气势时,瓦伦丁就想过自己如果爆发出来气势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笑一笑就去干别的事了。
    原因很简单,他是一名医疗术士。
    无论瓦伦丁身上的雷电再怎么耀眼,再怎么气势宏大,这些跳跃的蓝色小精灵们都不会制造出一点麻烦。
    一个奶妈能释放出怎么样的气势?瓦伦丁是真的想不出来。
    有这思考的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的源石技艺变得更炫酷一些,毕竟雷电是会发光的,搞出来一个RGB雷电的可能性都比爆发出自己的气势大得多。
    结果到了最后,RGB的雷电没搞出来,瓦伦丁还真的爆发出了自己的气场。
    无边的黑暗笼罩住了据点中的所有人,炫彩的星云好似烟雾一般在他们的眼前碰撞杂糅在一起,孕育出了一颗又一颗闪亮的星。在这无数个荒凉的星球之上,除了干燥的大地和呼啸的狂风之外,仅有雷霆存在。
    而当所有人从这片领域中回到现实时,他们眼前看到了跟那片幻境中一模一样的景象。
    一道粗大的雷霆自据点中央炸开冲上云霄,无数电流像蛛网一般蔓延了出去,眨眼就覆盖了整个据点,给所有人披上了一层蓝色的外衣。
    罗德岛干员们看着自己缠绕着电流的双手,那上面沾染的红色逐渐褪去,带走了他们身体里的疲乏和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的力量和精神。
    就好像所有人都打了一针矿石病抑制剂和肾上腺素一般,除了那群放弃了自己身体的萨卡兹佣兵。
    电流很快就消失不见,晦暗的地面上也冒出了浅浅的绿色,像是初春到来的荒野,但瞬间就被溅上了一丝血红。拉斐尔站在据点中央,手中的守护铳还指着前方的敌人,眼睛里却只有一抹鲜亮的银。
    漆黑细长的指甲停在了她脖颈前方,距离这个女孩的大动脉仅有一厘米的距离。
    有人替她拦下了这次致命的进攻。
    “小……小瓦?!”
    拉斐尔的声音在颤抖。
    她不清楚瓦伦丁是怎么在一瞬间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她的眼睛只能看到自己的心爱之人站在面前后背朝着自己,身体被一条缀满黑色源石结晶的胳膊洞穿,伤口还在不断的向外流着血。
    点点鲜红滴进了瓦伦丁脚边的土壤之中,被冒出头的嫩芽尽数吸收。这抹浅浅的绿色不停地生长着,像是菟丝子一样缠绕住了瓦伦丁的双腿,缓缓爬上了他的身体,在伤口处开出了一朵粉色的花。
    “我没事。”
    柔和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那条已经僵硬的手臂从瓦伦丁的身体中抽出,跟萨卡兹佣兵的身体一起倒在地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身体闪过数道浅浅的雷光,那个有碗口大的伤口瞬间恢复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长在白色肌肤旁边的花朵微微摇曳着,美丽的像是拉斐尔记忆中这个男孩开心的笑脸。
    “我知道,你现在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瓦伦丁没有回头,而是后退了一小步站在拉斐尔的身边,举起了手中的迅捷剑。
    在刚刚落地扔出“最初的雷霆”之后他就从兵刃天使身后拿出了这套武器,并且借着所有人都进入了呆滞状态的机会挡在了拉斐尔的身前,将手中的迅捷剑送进了那名萨卡兹佣兵的心脏。
    解除了限制的瓦伦丁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地提高,在拥有了“不死”能力的同时终于也变得跟名战士一样了。
    经过永生者加成的反应能力和增强后的力量让他成功地救下了拉斐尔,甚至还将自己的心脏移到了身体右边以免发生意外。
    “但是现在,我们得先清理完垃圾再叙旧。”
    今天出现在拉斐尔眼中的瓦伦丁跟以往有些不同,似乎变得更亲近了一些,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她有很多话很多问题想跟这个男孩诉说,但是只能等到战斗结束以后。
    死了一名萨卡兹佣兵不代表着危险已经过去,沉浸在刚刚微型宇宙和蛮荒星球景象中的众人也反应了过来,气氛再一次变得剑拔弩张。
    萨卡兹佣兵紧盯着面前突然上了一堆BUFF的罗德岛干员们缓缓聚集在一起,寻找着出手的机会。Fast晃了晃脑袋,调整着自己体内的源石技艺,思考着接下来的战斗计划。
    但是当他看到那个手握迅捷剑站在最前面的瓦伊凡人时,Fast感觉接下来自己没必要浪费脑细胞了。
    跟一开始的被动防守不同,这一次他们要主动进攻。己方的王牌奶妈带着不会断的雷电从天而降,瓦伦丁直接把战场的天平给掀了,将战斗的胜利握在了手中。
    再牛逼的近卫干员战斗时都需要制定详细的计划,但如果牛逼的近卫干员后面多了个超级牛逼的医疗干员,那他们的计划就只有一个字。
    莽!
    “Optics,看着点大路,一旦有什么新情况立马汇报。”Fast攥紧了拳头,指节劈啪作响。
    “啊?”
    听到代理队长声音的Optics突然抬起了头,心中的紧张感瞬间没了一半。
    他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接下来耳机中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把话咽进了肚子里。Optics简单用瞄准镜扫了眼据点中的战况,皱了下眉头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可能会来援兵的路上。
    因为相对于此时的战斗,侦查比狙击更重要。
    ————————好久没用分割线了————————
    [我已经好久没有感觉到如此畅快了。]
    源石弹药擦过瓦伦丁的身体命中了一名萨卡兹佣兵脑袋,刺鼻的硫磺味道裹挟着腥臭的鲜血喷进了他的鼻腔中,里面还夹杂着细微的源石粉末。
    但是这并没有让瓦伦丁感到不适,他嘴角的笑容反而却变得更加灿烂,如同迅捷剑划过那人脖颈飞溅出来的鲜血一般,在空中甩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源石子弹没有夺走敌人的性命,锋利的剑刃却像是切开黄油一般斩断了佣兵的头颅。那双已经失去了高光的黑色瞳孔中映出了瓦伦丁的笑脸,充斥着恐怖的美丽。
    [真是疯狂,但我却无比享受。]
    自从在莱茵生命使用MP7杀死那名保安开始,瓦伦丁就察觉到了自己正逐步滑向一个没有光明的深渊。
    他本来是一个无比厌恶血腥的人,但这个世界却一次又一次逼着他拿起武器杀死挡在面前的家伙。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现在的充满愉悦,对于夺取生命这件事瓦伦丁是越来越熟悉了,离另一个世界也越来越远。
    被迫从安定的环境中解脱出来,抛弃了曾经的软弱和道德观念,学会了愤怒杀人和爱情。
    如果放弃在泰拉世界得到的这一切再回到地球,再变回那个前路已经固定天赋无法改变永远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陈月,自己能受得了吗?
    他说得对,自己已经不适合那个世界了。
    [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疯子,仍然是正常人的疯子。]
    “后退!”
    Fast的声音自耳机中传来,但瓦伦丁明白这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当他握着迅捷剑干脆利落地杀死拉斐尔面前的两名佣兵时,战场上的聚光灯已然聚集在了这名瓦伊凡人的身上。
    锋利的刀刃在一名极为强壮的萨卡兹佣兵身上划开了数道大口子,但流淌的血很快就被止住了。Photon向后跳去躲开了面前敌人的进攻,同时转身朝另一名敌人奔去。
    在她的身后,瓦伦丁自背后抱住了那名佣兵粗壮如石柱般的脖颈,紧接着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他的喉咙中,右手用力猛地一推,像是扳动阀门一样切开了整个脖颈,把他的脑袋给卸了下来。
    震耳欲聋的吼声只在据点中响了一瞬,便被刀剑声所覆盖。
    敌人的鲜血像是花洒一样喷到了他的身上,缠绕着他的枝芽贪婪地吮吸着这些已经被污染的血,长出了更多的嫩叶和花。
    瓦伦丁从尸体上爬起,顺手捡起插在一旁地面上尸体的迅捷剑,转身捅穿了一个靠近自己的敌人,紧接着紧紧抱住了他,右手用力握住剑柄在他的心脏位置用力搅了搅。
    在刚刚他料理大块头的时候,这个一直再扔源石结晶标枪的家伙朝小龙人的脑袋上砸了好几发,现在这货冲过来了,瓦伦丁也省了过去找他的力气,直接一剑带走。
    再怎么强横的生命只要心脏变成了一滩烂泥,他就只能双腿一蹬躺地上跟世界说再见。
    在瓦伦丁的低笑声中,藤蔓从伤口中钻进了敌人的身体里,不停地吸取着他体内快速消逝的生机,缠在了自己主人手中的迅捷剑上。
    这柄剑锋利的能够轻易切开如石头一般的敌人,却不能伤到这些枝桠分毫。
    [不知道自己现在在那个疯子的眼中,算不算同类?]
    看着逐渐将胜利握在自己手里的罗德岛干员们,瓦伦丁甩着手中的迅捷剑,快步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敌人,脑海中却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叫拉普兰德,是陈月在明日方舟手游中最喜欢的角色。
    不仅仅是因为拉普兰德的兽耳白毛,还有她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性格。
    “你觉得我是杀手?好啊,你当然可以随意解读我。我可以成为任何人,也能做任何工作,在任何时间干掉我想干掉的人,只要我想!”
    这句话狠狠地踩中了陈月的癖好。
    他对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的过去不感兴趣,也不感冒这个疯子对强者的看法,唯有这句充满了任性的话语刻在了他的心中。
    曾经的陈月可以说是一个跟拉普兰德性格完全相反的人,不堪回首的过去把他塑造成了一个怕事软弱心善的家伙,也因此在日常生活中吃了不少的亏。
    他在生活中有多平和,有多愿意妥协,对拉普兰德的向往就有多强烈。生命总是向往强者的,一个人现实生活过得越惨,就越向往那种能够肆意生活没有管束的存在。
    陈月在拉普兰德的身上看到了梦想中的自己,看到了自己无比渴望的那个形象。
    换句话说,此刻的瓦伦丁会变成这幅模样,也都是因为他所认为的拉普兰德形象的影响。
    我曾无比向往成为她那样的人,但现实和思维却禁锢住了我的手脚。现在我放下了,不想着过去的事了,变成她那样的疯子自然是无比轻松。
    哪怕放下后的自己仍然有着自己的坚持,那也会尽量朝自己所向往的那个形象靠近。
    实力的积攒需要长年累月的努力,人的本性却几乎无法改变。但是真的要发生了变化的话,那就是沧海桑田。
    伴随着最后一具尸体的倒地,这场据点保卫战也落下了帷幕。瓦伦丁瞥了眼面前死去的佣兵,将迅捷剑从他的尸体上拔出,转身。
    拉斐尔就站在他的面前,眼角泛着泪光。
    “我的天使姐姐竟然又哭了。”瓦伦丁将匕首挂在腰间,抬起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的手上没有血,手背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这样可一点都不好看啊。”
    “你……你真的是小瓦?”
    拉斐尔没有拒绝瓦伦丁的动作,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被嫩芽和花朵簇拥着的男孩,缓缓抬手拂上了他的脸。
    她等这个家伙开窍好久了,只有从瓦伦丁的口中说出这个事实,拉斐尔才会相信自己真的抓住了现实。
    拉斐尔的反应让瓦伦丁心中一紧,好似被扎了一针,左手手掌心也在隐隐作痛。
    自己的爆发是拿命换的,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一具雕像。可偏偏这个时候又是拉斐尔最向往的时刻,瓦伦丁感觉自己左右为难。
    不说吧,这姐姐肯定会失望透顶,虽然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说吧,这颗充斥着幸福感的心的前方将是无法言喻的深渊。
    短暂的沉默了数秒后,瓦伦丁还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对啊,拉斐尔。”
    “就是你想的那个瓦伦丁。”
    那个肯跟她一起手牵手心贴心,并肩走下去直到世界毁灭的瓦伦丁。
    短短的话语像是炸弹一般引爆了拉斐尔的泪腺,也让她紧紧拥抱住了面前的男孩。瓦伦丁苦笑着将左手轻轻盖在女孩的后背上,小声安慰着她。
    “好啦好啦……现在任务还没结束,想哭的话等回到公寓在哭,到时候我陪你。”
    跟天使姐姐拥抱在一起是很幸福的事情,但前提是天使姐姐没有穿跟钢铁一样厚重的作战服和周围没有数量这么多的电灯泡。
    虽然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视线开始做起了善后工作,但是瓦伦丁也感觉到了那些人的尴尬。
    还有疏远。
    意料之中。
    毕竟自己刚才的表现确实有点不太正常,一边笑一边杀人什么的……
    但这是自己死前最后的战斗了啊!不彻底放开了打会难受的!
    ……
    作为一名女强人,拉斐尔可不像言情小说里的女主那样腻歪。瓦伦丁的话让她很快就止住了哭泣,随手擦了两下眼睛就跟自己的男朋友分开了。
    现在他们的关系是真确定下来了。
    “那,上面的任务是结束了吗?”
    虽然瓦伦丁从天而降来救自己很感人,但拉斐尔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凰呢?阿米娅呢?塔露拉的问题解决了吗?
    “呃,还没。”
    这句话差点让不远处的Fast来了个平地摔。自从阿米娅带队进入到指挥塔内部以后,这支留守的队伍就没再接到过通讯了,从天而降的瓦伦丁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跟活捉塔露拉这个任务有关的存在。
    “不过你不用担心,阿米娅和陈警官很厉害,跟塔露拉打得难解难分,谁都伤不了谁,更多的还是打嘴炮。”
    “我是看到地面……看到你遇到了麻烦一时心急就跳下来了。”
    这话听得Fast想吐血。
    合着你是因为拉斐尔遇到了危险才这么急吗?虽然这是应该的但为什么总感觉如果是我们遇到危险你只会在上面看戏呢?
    好歹也是一个公司同生共死的HXD啊!
    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Optics急促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有人靠近!是整合运动!”
    “确定吗?”
    Fast扭头看向面前空荡荡的大路,皱起眉头。
    “他们在建筑物内行动,隐蔽了自己的行踪!如果不是我的源石技艺也许等这些家伙的砍刀挥到你们头上了才会被发现!”
    Optics扭动枪口,视线通过瞄准镜扫视过一个又一个废墟。
    “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整合运动!他们肯定受过正规训练!”
    “而且人数越来越多!”
    “在外围已经有盾卫带领的反抗者跟他们交火了!似乎是来支援我们的!”
    这番话直接让Fast刚刚坠下去的心又悬在了嗓子眼。联想到任务出发前凯尔希给他们的那些情报,他已经猜出来了这些披着整合运动外衣的家伙是谁了。
    “难顶啊……”
    他叹息一声,开始发号施令,让剩下的罗德岛干员做好准备。
    不就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他们又不是没经历过,不还是活下来了?
    就是,就是每一次都会有同伴离开罢了。
    唉。
    就在Fast想安慰几句身旁这对倒霉的情侣时,瓦伦丁突然走出了据点,踏上了指挥塔正门前方的大路。
    ?
    “你疯了新人!回来!我们需要你的源石技艺!”
    我淦!
    他现在只想骂人。
    “他不会离开的。”
    拉斐尔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声音平静。
    “不是,你……”
    “队长,看看你的身体。”
    她给自己的守护铳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匣,坐在了旁边的一个沙袋上。Fast抬起手,蓝色的光芒充斥着他的视野。
    “雷霆从未离去。”
    拉斐尔盯着瓦伦丁的后背,看着那朵粉色的花轻声呢喃。她不知道瓦伦丁为此付出了什么,但是灵魂告诉她,这个男孩不会再离开自己了。
    在那条大路之上,土壤沿着瓦伦丁的脚步缓缓向外扩散,不断有绿芽从深棕色中破土而出。他感受着周围不断增长的生命力,看着眼前不停向外扩散的土壤和绿色,脑海中刚才的战斗让他想起了一段话。
    贪婪与否定诱使着毁灭,无人能逃脱,即使我们最终引火焚身。我们对后果漠不关心,置若罔闻。我们的眼中只有当前,我们欠下的债,也正在此积累。
    但如若现在,大地之灵前来寻仇呢?他长出了荆棘,无情的刺穿溃烂与**。那是我们欠下的债,为滥用与污染所付出的代价。
    新生的绿色,在血色的地面上蔓延。用那些玷污者的血与骨……作肥料。
    瓦伦丁。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然万物之灵

    在泰拉世界,魔术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技能,因为这里真的存在能够无中生有的能人异士,而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就是这群真正魔术师中的佼佼者。
    他们能利用自己的源石技艺让光线弯折让空气震动,还可以凭空从天上拉下来一颗着火的陨石告诉世界一袋米能扛几楼,代价仅仅是一根镶嵌着源石的法杖。
    当然,也有不需要法杖就能施展源石技艺的存在,但这仅限于矿石病感染者。天灾在他们体内种下了源石,神奇的力量伴随着死神的镰刀缠绕住了他们的灵魂,刻意地让这些人去仇恨世界,好利用自己获得的力量去反抗不公。
    或者带来混乱和新的压迫。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矿石病感染者仅靠自己体内的源石结晶来施法得到的结果只是一团炫目的烟花,打在敌人的身上连棉袄都烧不穿,观赏价值远胜于实战效果。
    除了一些被世界选中的人之外。
    看着眼前扩张跟卡特斯人跑路速度一样快的绿色,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心情非常的复杂。他们深知源石技艺的强大与否跟现实世界被改造的程度和速度有关,也因此清楚不远处那个走在路上的瓦伊凡人实力有多变态。
    自从虚拟宇宙中的那团雷电在众人眼前炸开开始,到目前为止这些暴躁的蓝色小精灵就没离开过他们的身体,仿佛把这些罗德岛干员的躯体当成了自己的家,房租就是源源不断的活力和难以想象的自愈速度。
    而在干员们眼中的世界,这些蓝色小精灵的力量更是难以置信。
    无数细小的电流从瓦伦丁的身体上向外扩散,像一张细密的大网缓缓包裹住了整条道路,紧接着道路表面灰暗的沥青和灰尘就变了个颜色,像是哥伦比亚中部大平原的沃野,泛着深棕色的荧光。
    在土壤成型以后,那些蓝色小精灵就失去了踪影,接替他们的就是绿色和黄色的嫩芽,一茬又一茬。
    被鲜花和绿叶缠绕着的瓦伦丁就像是代表着春天的神明,他每前进一步就会有绿色自脚边冒出,很快就扩散到了整条道路,甚至路两旁那些没有人的废墟上也爬上了鲜绿的枝叶,看起来像是数百年没有经过开发的处女地,到处都是生命的气息。
    一条细细的枝桠爬上了Muffler的脑袋,在这位目瞪口呆的萨卡兹姑娘头顶上绽放出了天蓝色的花朵,刚好坠在角和头发之间的缝隙里。
    似乎这些在瓦伦丁意志下生长的植物有了它们自己的意识,懂得如何让这些能够随意走动交流的“植物”对自己放下戒心,以忽视自己跟瘟疫一般的扩张速度。
    “你……你们看到了吗?”
    她放下手中的狙击法杖环顾四周,一脸迷茫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脑袋旁边的花朵,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还是,还是说我在做梦?”
    “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我想我们做的是同一个梦。”
    Optics的声音倒是淡定很多。他趴在地上端着狙击铳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完全没有理会爬到自己身上的植物。
    而那些植物也没有想打扰这位狙击手的意思,还非常贴心地长出了一堆绿叶覆盖在他的身上,柔和地帮他盖上了一件丛林吉利服。
    “呃。”
    这话让Muffler感觉自己有些憨,但她仍然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帽子?”
    她又呼唤了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位一直坚守在自己岗位沉默寡言的狙击手。
    “你觉得我们一起疯了的可能性有多大?”
    耳机中传来了帽子的话语,里面还夹杂着他摁压子弹的声音。
    “我懂了。”
    Muffler低下头叹了口气,又趴在地上端起铳形法杖观察着瓦伦丁身旁的神奇景象,声音有些郁闷。
    “最近的新人越来越厉害了,仅仅靠天赋就能压过我们这些精英干员这么多年流出的汗水……”
    “不久前来的那个炎国人甚至把整个医疗部都比了下去,嘉维尔都没赢过她。”
    在Muffler的记忆中,能够让医疗部省去繁琐的检查步骤直接上岛工作的就她一个人。
    “嗨,那人跟我们的凯尔希主任关系可不一般。”
    这话激起了Optics的聊天欲,他一边扫视着那群缓慢靠近的整合运动一边回应情绪低落的Muffler。
    “你觉得凯尔希主任认识的人里能有几个平庸之辈?”
    “这倒是。”
    Muffler点点头。
    “所以啊,好好做自己就行,天赋什么的又没法改变,只有勤奋才能让自己继续发光。”
    “反正已经是精英干员了,任务危险工资也多,还能想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别只看到了他们身上的光环没看到他们肩上的重担啊。”
    Optics的一番话让Muffler轻松了一些,心中的担子也放了下去。她并不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人,只是心直口快喜欢偶尔发发牢骚而已,手头的工作不会因为抱怨有一丝的延误和敷衍。
    作为一个在充满了怪物和天才的公司里上班的老员工,压力这么重竞争环境又这么恶劣,发发牢骚也是很正常的嘛。
    “谢了Optics,这次任务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听说生活区又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是来自炎国的大牌子。”
    “我请。”
    对于Optics这个人Muffler还是很有好感的,在一段时间以前她还有过想更进一步的念头,结果接下来就发现对面是个中央空调,对谁都很贴心,于是就退了一步成了哥们。
    现在想想她还有些遗憾。
    但凡自己这个哥们能专心一点也不会至今都单身。
    “啊?这肯定得去啊。”
    Optics的声音高了一些,但他的注意力仍放在周围的环境上没有松懈。
    “还有队长,那些整合运动士兵不再前进了,似乎新人吸引了注意力。”
    “我们要怎么做?”
    “守住正门。”
    言简意赅。
    阿米娅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守好据点不能放进来敌人,对于贸然出去的瓦伦丁也无法给予其有效的支援。
    “Muffler,如果有机会的话,帮新人一把。”
    让狙击手去帮他是唯一的办法了。
    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Fast只能在心中默默为他送上祝福,希望这个任务能尽快完成,没有牺牲。
    ————————转换镜头————————
    “你现在感觉如何?”
    从天空跃下降临是一个很炫酷的出场方式,但瓦伦丁因此付出了丢失耳机的代价,因此刚刚驻守小队之间的交流他是一点都没听到,耳畔只有生命舒展的声音。
    似乎是担心自己的代理人在死前太过孤单,许久没出现的角徵羽再一次降临到了他的身旁,陪伴他踏上了最后一趟旅行。
    “非常好。”瓦伦丁顿了顿,又继续说:“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
    这是用生命换来的力量,但瓦伦丁却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充实。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神经都无比畅快,疲乏和痛苦在此时从身体里彻底消失,好似整个人再次回到了婴儿时代,在仍拥有成人的身体和意识的情况下重新感受周围的世界。
    哪怕自己对它无比熟悉,带来的感觉也是充满惊喜的。
    “这就是生机,地平线上的朝阳。”
    角徵羽的声音出现在了瓦伦丁的耳边,他扭过头看着自己身旁的白发菲林,向右边踏出一步。
    在旁人的眼中,原本走在道路正中间的瓦伦丁突然偏右了一点,似乎给某个看不见的人留出了空间,以便让两人一起并肩走在道路的中间。
    今天的角徵羽没有穿着奇奇怪怪的服装,反而是换上了跟瓦伦丁一样款式的罗德岛制式战斗服。他扫了眼这个颜值绝对有六颗星的人工智能,脑海里想起了自己加入罗德岛之后跟其交流的点点滴滴。
    在这个方面上来说,角徵羽确实是可以称为罗德岛的干员。
    “你的离去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我可不能穿的像以前那样随便。”
    他低下头拍了拍自己身上厚重的衣服,胸前的罗德岛标志颤了颤。
    这次行动是黑色行动,参与任务的所有人身上都没有跟罗德岛有关的东西,就连箭矢上的代码都被抹去,跟那些整合运动中的乌萨斯正规军做的一样。
    但是对于角徵羽来说,把罗德岛的标志戴在身上并不算忌讳。
    “嗯。”
    瓦伦丁点点头。
    “我能听得出来自己对你很重要。”
    一只小小的蝴蝶从道路旁的绿色废墟中飞了出来,扇动着它美丽的翅膀围绕着自己的主人飞了两圈。瓦伦丁微笑着抬起手,看着那只蝴蝶乖巧地停在了自己的食指上,晃动着脑袋上的触须。
    它那有巴掌大小的翅膀上闪过极为微小的电流。
    “所以你真的不考虑救一下我嘛。”
    瓦伦丁缓缓抬手,蝴蝶扇动着翅膀飞过头顶,最后停在了他身后的那朵粉色的花朵中。
    他周围的环境已经跟一开始来到这里时完全不一样了,到处都覆盖着青草和灌木,鲜艳的花大片大片地生长在土地之上,让瓦伦丁想起了远哭·新曙光。
    在那部被RPG污染了的游戏中,最吸引他的就是游戏内随处可见的鲜艳环境,跟此刻的核心塔外围如出一辙。
    太漂亮了。
    “我救不了你。”
    角徵羽的回答很干脆,瓦伦丁也只是轻轻一笑。
    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只是有点担心任务结束后怎么向拉斐尔和邢一凰交代,毕竟自己想通了,还给出了承诺。
    只是可惜,到时候出现在这俩姐姐面前的是一具长满了源石的尸体,她们再也等不到自己兑现承诺了。
    瓦伦丁也看不到她们脸上失望的表情和眼中的怒火,那时拉斐尔眼角留下的恐怕只有悲伤。
    或许邢一凰不会哭泣,毕竟瓦伦丁从没见她弯下自己倔强的身躯,但是他也能预想到,这个外表坚强的女孩心中会有多痛苦。
    哈。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让别人悲伤到痛苦流涕的一天。
    “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很难受。”
    角徵羽停下脚步,看着身旁捂住心脏的瓦伦丁。但这个男孩只是轻轻摇摇头,放下手臂继续向前走着。
    “没什么。”
    “过一会就不难受了。”
    情感的反馈是作用于生命基础之上的,那时候自己连呼吸都做不到了,心痛?
    角徵羽把源石化的自己捏成碎片提纯自己都不会感受到空哭了。
    就在瓦伦丁思索着如何让邢一凰拉斐尔这俩姑娘心中的痛苦降到最低时,一支弩箭击穿了空气击中了他的胸膛。
    利刃轻而易举地击穿了罗德岛制式战斗服深入进了瓦伦丁的身体中,却被瞬间硬化的肌肉纤维卡在了心脏之外。
    被绿叶和花朵簇拥着的瘦小身影踉跄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摔倒在地。一只蝴蝶自他的身后飞起,旋转着飞向了路边某片废墟之中,恰好就是弩箭袭来的方向。
    没有血液流出,伤口很快就包裹住了没入的箭矢,仿佛那尖锐的箭头也是瓦伦丁身体的一部分。他抬起头朝着蝴蝶飞舞的方向看去,除了被爬山虎盖住的废墟之外没有视野中没有任何奇怪的存在。
    有一只蜥蜴自荒废的窗口中爬出,扭动脑袋看向了站在道路中央的瓦伦丁。它凸起的大眼睛中闪耀着淡淡的蓝光,在和自己的主人对视了一秒之后眨了下眼皮又爬了进去,动作迅速,一溜烟就不见了。
    道路上有风拂过,吹动了建筑物上挂着的蔷薇花,沙沙作响。
    春天终于到了,挺暖和的。
    “有人盯上你了哦。”
    角徵羽非常善意地提醒,虽然有些不太及时。
    “谢谢,不过我已经发现了。”
    陈月死后的瓦伦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再跟这个人工智能拌嘴了,还特别有礼貌。他将插在自己胸口处的箭矢拔了出来随手扔在脚边,淡红色的瞳孔在此刻却出现了一抹浅浅的蓝。
    通过那个蜥蜴的视角,瓦伦丁看到了一队“整合运动”士兵靠在墙边,手里还拿着看起来崭新无比的装备。
    从外形上看这些武器就比曾经他遇到过的整合运动手里的要强。
    被丢在脚边的箭矢很快就被青草没过消失不见,就跟他胸口处的伤痕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紧紧贴在建筑物墙壁上的蔷薇花在此刻突然动了起来,细长的枝桠搭上了窗台,缓缓向建筑物内部伸展着自己的身体。
    在外人眼中,这些花朵除了美丽似乎就没有其他用处,但只有瓦伦丁自己清楚,在这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大的危险。
    当然,这危险仅仅是对于躲藏在建筑物内部的“整合运动”士兵而言的。
    “这里离据点已经很远了,在拉斐尔的眼中你的身影就跟芝麻一样大。”
    罗德岛编外干员角徵羽的身影消失了,唯有他的声音还在瓦伦丁耳旁环绕着。
    “做你想做的事。”
    ……
    “做我该做的事”
    瓦伦丁轻声呢喃着,拔出挂在腰间的迅捷剑,将它紧紧握在手中,横在身前。他缓缓转动着脖颈,眼睛扫视着泛着淡红血色的锋利剑刃,紧接着用左手握住了它。
    几乎是在皮肤接触到剑刃的一瞬间,鲜血就从瓦伦丁的手掌中渗了出来。但他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甚至痛觉神经也被他重新启用。
    剧烈的疼痛自手掌心中传来,但瓦伦丁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微笑着,用力握住剑刃慢慢地向外滑动,仿佛要割开自己整个手掌。
    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滴在了他的脚边,被这片肥沃的土壤所吸收,长出了数朵鲜艳的小花。
    从不久前陈月死亡开始,瓦伦丁就打开了心中的那扇门,再一次进入到了成神之路的世界。跟以往那几次不同,这一次那片世界中的环境极为真实,他站在草原之上闭上眼,心中却能感受到整片世界。
    大片大片的草地和森林,无边无垠的平原和荒漠,还有巍峨的高山和深邃的海洋。在自己心中的世界里,瓦伦丁感觉到现实中存在的所有生物和环境,动物和植物和谐地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遵照着自然界的法则生存着。
    没有生物打破规则,没有存在反抗世界。
    也没有人类。
    在那片世界中,瓦伦丁不是人。
    他是自然界的灵魂,是这片世界的创造者,是掌握着生机的主宰。
    在“明日方舟”这款游戏中,源石技艺的定义是一种能够令一系列物质改变原有性状的技术,它可以让施术者凭空燃起来一团火抛出一团水,可以让改变物质的性质让其变得更加坚韧或脆弱,简而言之就一种“点石成金”的神奇能力。
    那凭什么,不能改变周围的环境,改变这片世界呢?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条成神之路,打开大门就代表着源石技艺已经进阶到了一定地步,能力也开始发生质变。
    那如果,真的有人将这条路都到了尽头呢?
    成神之路,成神之路,走到尽头不就成为了神?
    对神而言……
    重新塑造出一片世界,算什么难事吗?!
    瓦伦丁明白自己拿命走上的道路还远远没有到达尽头,但是……
    耀眼的雷光再一次出现在了核心城之上,瓦伦丁双手紧握住吸饱了自己鲜血的迅捷剑,猛地将它插在地面上。
    刹那间,他身上的雷霆好似开闸的大河一般疯狂地向周围发泄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在极为短暂的寂静之后,无数绿色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晦暗的建筑物不见了,因为森林包裹住了它们;冰凉的道路不见了,因为它变成了肥沃的土壤,被青草灌木和鲜花所覆盖;笼罩在核心城上方的死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片大地上早就该出现的春天!
    这种充沛的生机早就该出现在泰拉世界之上,这片绿色与活力早就该取代死气沉沉的大地!
    瓦伦丁知晓自己仍没有到达成神之路的尽头,但现在的他仍然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改变这整座核心城。
    “让自然……回归她本来的模样。”
    让生机再一次降临在绝望之中,孕育出新的希望。
    自然万物之灵!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列昂尼德的决意

    在盾卫跟罗德岛达成了口头协定之后,这些人形自走坦克就跟其他游击队员化零为整散到了整个核心城中,点燃了反抗者与支持者之间的导火索。
    几乎是罗德岛小队刚动身离开的时候,核心城就再一次陷入到了战乱之中。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整合运动跟其他势力的战争了,而是他们自己内部的混乱。
    平心而论,盾卫和罗德岛都不愿意看到这场内乱,毕竟双方都是感染者。但是他们又必须对拦路者举起武器,不然失去的就是生命。
    反抗者有盾卫和游击队员的加入战斗极为顺利,至少一开始时是这样的。在一段时间之后,混乱的人群终于稍微安静了下来,心中的怒火也逐渐平息,理智再一次占领高地。
    在盾卫和游击队员的一番讨论后,他们就带领着剩下的反抗者开始朝核心城仅剩的几个出口进发,以求在核心城停下后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免得再节外生枝。
    矛盾已经爆发了,现在这座城不适合任何人待下去。无论它最后停没停止,乌萨斯正规军一定会在事件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到达这里。
    切尔诺伯格北面就是乌萨斯帝国的广袤国土,而炎国的军事力量却距离龙门有一定距离。倘若双方真的打起了战争,被夹在中间的整合运动就是最先被消灭的势力。
    没有人会怜悯他们。
    在反抗者队伍朝着入口出口移动时,罗德岛小队已经到达了指挥塔下方正筹备着进攻计划,隐藏在整合运动内的乌萨斯正规军也注意到了指挥塔的异样启动了后备隐藏能源开始朝正中心前行。
    珏的猜测没错,乌萨斯正规军在核心城绝对不止一个隐藏仓库。在她汇报情况后不久,其他S.W.E.E.P成员也逐渐向凯尔希反应了自己眼中看到的事实。
    有相当多一部分整合运动士兵已经换上了全新的武器装备前往指挥塔,而且还特意跟反方向移动的反抗者队伍保持了距离。
    双方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战斗,各自实施着各自的计划。
    凯尔希还是小看了整合运动中正规军士兵的数量,她就算将全部的S.W.E.E.P成员派来这座城执行任务也不一定能挡下这支白色洪流。
    对他们而言,最高指令就是保证核心城的运转。只要这座颤颤巍巍但极具分量的移动废墟能够撞到龙门,只要塔露拉仍是整合运动的首领,那剩下的事都跟这些人没关系。
    也正因如此,这些正规军士兵的前进速度比盾卫和游击队员们快得多,哪怕后者在简单布置完出口防线后就带着志愿者一路急行军赶往指挥塔,也还是被殿后的正规军士兵死死挡在核心区入口处。
    兵贵神速,这是每一个战场指挥官都懂得的道理。但跟兵书上不同,想要在现实世界中做到这四个字可不容易,不仅要看士兵的素质,还对战场环境有着极高的要求。
    两个苛刻条件至少要有一条能够满足,不然就只能将战场的优势拱手让给敌人,就像此刻游击队盾卫面临的糟糕战况一般。
    隔绝指挥塔外围环境和核心城的巨大城墙升起来了,但没有完全升起,仍然留下了数个出口。这是S.W.E.E.P成员的功劳,他们破坏了负责控制这些城墙的开关,正规军即便有办法启动它们也无法将外面的援军彻底挡下来。
    但除了这道天堑之外,这些士兵还有别的办法能拖慢游击队的脚步。
    他们终究是乌萨斯严酷环境和制度下成长起来的精英士兵,手段残忍多样又致命。
    这些人在主干道和周围的建筑物内埋下了源石炸药,而且埋伏下了狙击手以逸待劳。
    一开始盾卫们看到空荡荡的大路还以为自己赶来的不算晚,但当队伍踏入进城墙另一边的道路上时,剧烈的爆炸声告诉了这些人前方通往血淋淋的地狱。
    刺鼻的硝烟跟猩甜的鲜血气息融合在了一起,难以想象的恐怖在所有人心头生成。在队伍最前头,那名倒下的盾卫刚站起来时就有重型箭矢命中了他的躯体,若不是盾卫身上的装甲足够厚重,这一下足以要了他的命。
    “撤退!撤退!有狙击手!”
    “盾卫!架盾!”
    如震雷般的怒吼声在道路上回荡,跟在跟在领头者后面的盾卫们立刻上前架起了盾牌将中箭的领头人拉回防线之中,组成了一道厚重的钢铁长城将再次袭来的危险挡在生命之外。
    爆炸和狙击没有带来太多的混乱,游击队员们和自愿赶来的整合运动士兵很快就整理好了队伍快速有序地撤出了这条道路,保留了有生力量。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他们改变了路线准备从另一条小路上进入指挥塔周边的建筑群中。
    作为经验丰富的战士,盾卫们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驻扎下的第一天就找到了城市设计图纸来熟悉这座城的环境,对于此刻处于半开放状态的中央地带也是非常了解的。
    指挥塔外围的城墙升了起来但没有紧闭大门,虽然正门危险重重但这不代表就没有办法进去。
    现在这个状态的中央地带共有两个大出口和六个小出口,其中一个大出口就是刚刚盾卫们遇袭的地方,而另一个出口在北方,想要从那里进入就必须绕个大圈子,非常浪费时间。
    所以,他们将目标放在了距离正门不远处的小出口上面。
    而就在这些人到达小出口附近的道路上时,熟悉的声音又出现在了他们的耳边。
    那是利刃刺穿空气的呼啸声,宣告着死亡的到来。
    这次埋伏在这里的狙击手没有向正门那样将手中的弩对准道路最前方的盾卫,而是将告知自己存在的箭矢射向了队伍中背着迫击炮的游击队员。
    几乎是他们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一条鲜亮的血线在队伍中划出了完美的弧线。箭矢准确无误地命中了那名游击队炮手的身体,但没有要了他的命。
    与此同时,领头者的怒吼声跟受伤者的喊叫声重叠在了一起,引爆了所有人紧张的神经。
    “狙击手!隐蔽!隐蔽!”
    他一边举起手中的盾牌朝着身后倒在地上的炮手跑去,一边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告知所有人危险的到来。
    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在听到警告后这支队伍就动了起来,游击队员和士兵们纷纷跑向了路边的建筑物内躲藏在掩体之中,而那名倒下的炮兵也被领头的盾卫拖到了安全地带。
    “该死的!撑住兄弟!”
    因为戴着全覆盖头盔的缘故,这名盾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但谁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怒火和急躁。
    他双手死死地摁着炮手身上的伤口,扭头看向身后躲藏在废墟中的同伴们,高声呼喊:“有医疗术士吗?!有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名队伍最末尾的整合运动士兵举起了手。其他的盾卫看到了他的影子,立刻抬起了盾牌组成了一道铁墙向后移动,为这名士兵提供安全的行动路线。
    “架盾!”
    没有多余的命令,盾卫们迅速在道路上排好了队伍组成一道钢铁防线。整合运动士兵弯下腰,在如巨人般的盾卫们身后快速通过道路来到了伤者身旁。
    数支弩箭射在了厚重的盾牌上,但这道钢铁防线没有丝毫的颤动。盾卫们露着一个小小的脑袋,透过厚厚的防弹面罩看向弩箭袭来的方向,却只能看到一个极为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相较于刚刚那条大路,这里没有炸药,但仍有狙击手存在。而且道路的两旁是庞大复杂的住宅区,想要从这如同迷宫般的建筑物里找到狙击手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他们随时可以进行转移,而盾卫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再绕路只会耽误时间。
    退回去也可以,但是从指挥塔上方燃烧的火焰来看,罗德岛小队恐怕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他们如果及时赶到也许能更快地结局这场危机。
    事情麻烦了。
    “怎么样医生?!”
    看着给伤者做止血处理的士兵,盾卫扶着炮手的肩膀,声音焦急。
    “我的医疗法术并不熟练,能给他止住血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了。”
    士兵从背包中掏出来一大截还算干净的布条当做绷带缠在了伤口上,语气中带着遗憾。
    “谢谢你,能保住命就好。”
    虽然不能直接治好,但能止住血就足够让他感到欣慰的了,毕竟命还是保住了。
    列昂尼德靠在医生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看着地上的伤者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办啊……”
    他低声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喂,你在说什么呢?”
    叶菲姆听到了他的低语,缓缓靠在了列昂尼德的身旁,轻轻戳了下他的胳膊。
    “他的命不是保住了么?”
    两人的交谈引起了安菲娅的注意力,少女放下手中的轻弩蹲在了列昂尼德的身旁,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正规军狙击手的实力远在这名半路出家的小姑娘之上,就算发现了敌人的身影她手中的轻弩也无法威胁到对面,还不如趁现在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至于那把转轮手枪,在刚刚与反抗者的战斗中就打完了子弹,现在装在枪套中就只剩下个威慑的作用了。
    “你觉得接下来的行动中,盾卫们会抛弃这名受伤的炮手么?”
    扫了眼凑上来的两头年轻熊熊,列昂尼德朝不远处的炮手抬了抬下巴,低声问道。
    “不会。”
    意料之中的回答。
    “那这就代表着,我们的行军速度跟一开始相比会大大降低,正规军狙击手完全可以在建筑物中追上我们的脚步将残存的有生力量消灭殆尽。”
    “也许盾卫们不会因为箭矢受到伤害,但是跟在后面的普通游击队员和我们可没有如此厚重的装甲和盾牌,受到攻击必然会受伤或是死亡。”
    他故意提高了一点声音,让那名炮手和盾卫都能听得见自己的讲话。盾卫看了眼列昂尼德,什么都没说。
    “一个受伤的士兵至少需要两名健全的士兵来照顾,正规军狙击手无比清楚这一点。实际上在他们的训练中,在面对向我们这样身在明处的部队时,最优解永远是击伤敌人而不是击杀。”
    “拖慢敌人队伍的前进速度,再利用地形优势和武器优势慢慢的将敌人消灭干净……”
    列昂尼德捏起一个小小的土块,用食指将其碾成灰尘。
    “恶毒,但极其有效。”
    巷战是士兵的噩梦,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箭矢射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下个拐角会不会有敌人,永远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在等着自己。
    他们只知道在道路上和两旁的建筑物内隐藏起来的只有令人颤栗的恶意。
    “除非我们有重火力,能够推平周围的废墟和建筑物,不然这条路走的会很煎熬。”
    最后这几句话列昂尼德身旁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炮手躺在地上闭着眼保持沉默,但他的手一直在紧紧地握着。
    “当然也有其他的办法。”
    列昂尼德从掩体中跃出,很快就转移到了炮手的旁边。他熟练地将迫击炮的零件组合在一起,将炮口对准了道路,同时打开炮手身后的背包,一边摸一边问:“有没有烟雾弹?”
    面对狙击手,最好的办法除了大炮开兮轰他娘之外就只有用烟雾弹遮住敌人的视野快速前进了,游戏中常见的对狙反而是下下策,除非你手中拿的是单兵导弹和无后坐力炮。
    “呃……没有。”
    炮手咬了咬牙齿,给出一个极为现实的答复。列昂尼德一愣,把手从弹药包中拿出来,将刚刚装好的迫击炮再一次拆成零件状态。
    这就是现实中的战争。
    没有多少军队拥有阿妹你看那种变态的后勤补给能力,想要啥都能运到战场第一线,更不要说这些顶着游击队名头的队伍了。
    缺枪少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还有一个办法。”
    啪嗒。
    列昂尼德将炮手的背包扣好,将兜帽盖在脑袋上。叶菲姆和安菲娅对视了一眼,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浮现。
    “狙击手得到的命令肯定是阻止任何人进入中央区域,只要有人试图进入就会立刻击杀,刚刚的攻击不过是为了拖延我们的速度方便更好的除掉我们。”
    “但是如果现在有一支队伍快速朝着入口前进必定会吸引住他们的视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些人身上。”
    “你的意思是……”
    盾卫似乎明白了列昂尼德的计划。
    “如果可以,我想带几个人出去当诱饵。”
    这话直接吓住了后面的安菲娅和叶菲姆。
    “老家伙!”
    低沉的声音从列昂尼德背后传来,叶菲姆咬了下牙齿,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叫住了自己的老大。
    “你在说什么?!”
    没人是傻子,谁都能听明白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诱饵可以交给盾卫。”
    盾卫点点头对列昂尼德的计划表示肯定,同将活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们不行。”
    列昂尼德打量了眼前的人形自走坦克几眼,摇摇头。
    “狙击手很清楚他们的攻击对你们没有用处,所以敌人一定会将你们放进入口。”
    “只不过在门后,等待着你们的肯定是类似于炸药一类的东西。”
    说到这,他抬手指了指背后的小弟,继续开口:“所以,我需要一些懂得专业知识的人,至少头脑跟身体要一样灵活。”
    “箭矢的速度比不上子弹,路线刁钻一点腿脚快一点生还的机会还是会很大的。”
    “对吧,叶菲姆?”
    话罢,列昂尼德扭过头对着自己的小弟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叶菲姆看着他脸上的伤疤和干净的牙齿,心里只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多嘴多嘴多嘴让你多嘴!
    好事自己轮不上,坏事总是自己干!
    “但是这样的话,并不能消灭狙击手。”
    “这就看你们的了。”
    列昂尼德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你们盾卫肯定有通讯装置吧?给我一个。”
    “到时候我会向你们报告狙击手的大概位置,你们需要兵分两路进入废墟内消灭这些家伙。”
    “部署在这里的狙击手一定不多。因为这条路的环境,他们只需要几个人就能牢牢掌握住入口的安全,多部署人数就是浪费。”
    “当然了,你们盾卫是老大,我听你们的。”
    说完自己的计划后,列昂尼德耸耸肩。
    “毕竟这项任务还需要一些懂爆炸物的人参加,我想游击队里的炮手是很完美的人选。”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伤者就握住了盾卫的手。他眼眶发红,想要劝盾卫不要管自己赶紧离开,却被对方拒绝了。
    “就算抛下你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位兄弟说的计划是唯一的方法。”
    盾卫摘下头盔,将自己的通讯耳机交给列昂尼德。
    “最重要的是,游击队员只能死在战场上,这样死去算什么游击队员?”
    很快,游击队就确定下来了诱饵的人选。列昂尼德试验了下耳机的效果,反馈让他很满意。
    “叶菲姆。”
    他看了眼在建筑物一层进行准备工作的众人,抬手拍了下小弟的肩膀。
    “啊?”
    叶菲姆并不在诱饵任务的参与人员中,但他的情绪依然是很低落。
    “照顾好安菲娅。”
    这句话像是把刀一样插在了他的心中,叶菲姆赶紧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列昂尼德一脸惊恐。
    “你在说什么啊?你自己的徒弟你不照顾好让我来管?”
    “有你这样当老师的吗?”
    他似乎忘了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是自己认的大哥,伸手握拳用力锤了几下列昂尼德的肩膀,一脸怒意。
    “你……你必须得活着,那姑娘我管不了她,只有你才能管教她,你要,要是……”
    用最嚣张的态度说着最怂的话语,叶菲姆将这句话表现到了极致。他到最后也没敢说出接下来的几个字,只是慢慢低下头,不再言语。
    列昂尼德抿了抿嘴唇,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诱饵们已经准备就绪,他们马上就要离开安全区,踏入布满危险的道路上了。
    列昂尼德最后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家人,抬脚走出阴影。
    而就在此时,一道耀眼的雷光从所有人的眼前闪过。紧接着,整片世界都被绿色所覆盖,如坠梦中!

第一百二十章 你相信吗?

    在乌萨斯皇家学院进修的时候,列昂尼德就对炎国的文化非常感兴趣。在他眼中,这些用一种神奇的方式组合起来的奇特方块字有着极为独特的魅力,寥寥数语就能解读出一大堆含义,吸引力仅次于铳械课程上的拉特兰遗物。

    哪怕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那时他在图书馆里汲取到的知识也没有忘记多少,来自炎国的古老诗词和拉特兰的铳械原理仍牢牢的记在脑海里,仿佛永远不会忘记。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场景就像是一把钥匙,又打开了尘封住的回忆,让列昂尼德想起了自己曾在阳光下读过的书籍。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难以想象的绿色在所有人眼前仿佛烟雾一般猛烈扩散,仅仅是一个眨眼就覆盖住了所有黄沙和废墟。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刺鼻气味也在此时消失不见,似乎连源石丛都被眼前的生机所取代了。

    无数棵粗壮的树木在盾卫和整合运动眼中疯狂生长,仅仅几个呼吸就抽出了嫩芽长成绿叶,在微风中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这些树木就已经长得跟路旁的楼房一样高了,甚至还有藤蔓自树枝上垂下,交缠在一起就像是蜘蛛的网。

    蔷薇花缓缓地从墙角向上爬去,以稍慢于树木成长的速度覆盖住了建筑物的表面。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们虽然看起来很是脆弱,但它们生长时却带着一股无可抵抗的气势,像军队一般前进,直至覆盖住整栋楼房。

    当盾卫们在奇迹面前回过来神时,他们眼中的世界已然变成了一片森林。

    乌萨斯的春天提前到来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猛烈。

    “我的洛天依啊……”

    列昂尼德瞪着眼前的树木和花草,低声惊叹。

    作为一个曾经的黑帮boss,他见过的世面可能没有盾卫们见过的大,但至少这个世界血腥残忍的一面还是碰见过不少的,人心有多黑暗更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毕竟他自己就挺黑的。

    你说要是在行动时碰见什么凛冬降临熔岩喷发百鬼夜行等会让人感受到巨大痛苦和恐惧的场景列昂尼德还不会这么惊讶,顶多就是皱下眉头咬咬牙就完事了。

    什么操作他没见过?

    但眼前这操作他还真没见过。

    这个突然出现的森林是怎么回事?敌人制造出来的吗?那自己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危险?

    这算什么,幻觉吗?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呆呆地盯着眼前的植物看,而是不停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同时利用双眼得到的信息进行思考。

    就目前来看,眼前的这片森林是幻觉的可能性不大。拥有这种能够迷惑他们所有人的精神系源石技艺的存在必然是军队里的精英,在一条小路上埋伏游击队属实大材小用,去对付罗德岛小队是更好的选择。

    而且,自他进入整合运动开始,就没听说过组织里有能够制造幻觉的术士,除了梅菲斯特。

    另外,这些花草树木跟人的感觉都特别真实,仔细去看的话还能看到树叶和花瓣上的纹路,轻轻触碰也有相应的反馈,如此真实的场景基本上很难用源石技艺还原出来,哪怕是幻术也不行。

    人为制造的产物总会跟自然生长的物种有差距,想做到百分百相同几乎不可能。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眼前的森林是真实存在的,就是在刚刚几个呼吸生长成型的。

    在一片废墟之上,长出了热带雨林。

    长有彩色羽毛的鸟儿在粗壮的树冠中飞舞着,轻盈地像是童话中的精灵。一条粗长的巨蟒出现在了列昂尼德的视野里,朝他吐着信子,但很快就扭头离开爬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

    一只蜥蜴从墙上跌落,掉在了伤者的胸口上。炮手感受到了胸前的重量,将视野从路上的森林移开,对上了一双巨大圆润的眼。

    ……

    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的苏卡不列将所有人唤醒。

    “怎么了?”

    摘下头盔的盾卫蹲下身去扶住炮手的肩膀,视线扫过同伴的身躯,想看看他是不是又受了什么伤。

    那只蜥蜴在他喊叫的时候就跑开了,离开之前还朝这个胆小鬼吐了下舌头。

    “不……不。”

    炮手做了个深呼吸,刚刚紧绷的精神也冷静了下来。

    “刚刚有只蜥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体上,我被吓到了。”

    虽然游击队员都是见过血的老兵,但他们也是人,会被吓到很正常。

    “那你该庆幸突然出现在自己胸前的不是一颗手雷。”

    列昂尼德蹲下身轻笑一声,将左耳中的耳机还给盾卫。

    刚刚需要诱饵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没办法离开这里只能出此下策,现在地表上长出了一片森林,身在高处的狙击手除了绿叶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他们也可以照常前进了。

    “你的伤怎么样?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他朝外面的森林抬了抬下巴,示意这是一个绝佳的逃离机会。

    “这不会有危险么?”

    很明显盾卫对突然出现的森林感到不放心。

    “拥有这种源石技艺的人想杀我们太容易了,没必要搞个森林出来。”

    列昂尼德朝背后的医生招了下手,示意他把简易担架拿过来。

    “而且刚刚掉在他身体上的蜥蜴没攻击他直接溜走了,这代表着森林里面的动物对我们也没有敌意。”

    他想起了刚刚自己看到的那只巨蟒,只是朝着自己吐了几下信子就离开了,看方向似乎是爬进了另一边的建筑物中。

    “我更愿意相信这些动物是我们的朋友,是来帮我们除掉狙击手的。”

    闻言,盾卫笑了笑,没有说话。

    医生拿来了简易担架放在伤者身旁,列昂尼德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抱住炮手的小腿,想和对方一起把他放在担架上。

    但就在他准备用力时,伤者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等一下!”

    炮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伤口,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眼睛瞪着身旁的盾卫,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好像……我好像已经好了!”

    他缓缓坐起身,解开了缠绕住自己小腹的布条。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撩起了自己的衣摆,让伤口显现在所有人眼前。

    但是哪还有什么伤口,刚刚被箭矢刺穿的地方光滑如初,仅有一道小小的伤疤证明了这个位置确实是受过伤。

    而自他受伤到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唯一出现的异样就是这片森林。

    这支游击队和整合运动士兵组成的队伍再次陷入了寂静。

    突然出现的森林,没有敌意的生物,能够治愈伤病的蜥蜴……

    这一切化为无数个问号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叶菲姆?”

    列昂尼德缓缓站起身,望着外面的绿色呼唤了一声自己的小弟。

    “什么?”

    他还沉浸在这一连串的震惊之中。

    “你相信神吗?”

    列昂尼德第二次问出了这句话。

    不久前他还在龙门贫民窟的时候,看着受到铳击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瓦伦丁第一次向叶菲姆问出了这句话。

    那时对方的回应是不信。

    “信。”

    但这一次,他点了点头,选择了相信。

    眼前这幅场景给人带来的震撼,唯有拉特兰教廷的官方书籍“神谕”中记载的那些神迹能够媲美。

    “你应该相信。”

    你应该相信。

    列昂尼德喃喃自语眼睛无神,脑海里却想起了两年前自己刚遇到瓦伦丁时发生的某件事。

    那时他正准备对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下手,但却在执行计划的前一天夜里紧急中止了自己发布下去的任务。

    在梦中,有个自称“先知”跟他对话,聊起了瓦伦丁。

    “他能让你实现你的野心,能保证你女儿的安全。”

    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列昂尼德感觉自己没在睡觉仍然醒着,就坐在床上跟这个奇怪的家伙对话。

    “我凭什么会相信你?”

    这话让列昂尼德觉得可笑。

    “凭我能进入你的梦中跟你对话,凭我能知晓你心底在想什么。”

    这两句话让他沉默了。

    “那我又凭什么相信那两个年轻人?”

    “凭他们能救你女儿的命。”

    “身体的命,精神的命。”

    列昂尼德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的心动摇了。

    “你应该相信。”

    那个声音说完最后五个字,列昂尼德就苏醒了。他没有躺在被窝里,就跟在梦中感觉到的一样是坐在床上的。

    几分钟后,列昂尼德打通了自己手下的电话,中止了自己布下的局。哪怕他在打电话的时候,那五个字仍然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你应该相信。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会忘记

    马拉维是一名乌萨斯军队的士官,也是这次行动的参与者。

    作为从农村走出来的年轻人,在军队中他总是显得有些不合群,跟来自城市的同年兵很少进行交流,为此也吃了不少苦头。

    但所幸乌萨斯军队是一个“相对平衡”地方,只要你训练成绩好再笨也可以留下来晋升,只不过成为军官有些难度。

    那些跟他一样成绩优异的士兵大都得到了上级的推荐和赏识开启了自己的晋升之路,而马拉维却在下士这个阶级待了五年,一直都没碰到自己的伯乐,任务倒是一个接一个,身上的伤口也是越来越多。

    虽然总有人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马拉维并不喜欢这种被人当成牲口呼来唤去还经常有生命危险的生活,他早就想退役了。

    正好,今年就是他士官生涯的最后一年,六月份就能带着安家费离开军队恢复曾经平淡如水的生活。

    乌萨斯士兵的薪水还算丰厚,这些年里马拉维攒下了一笔钱,再加上退役时给的安家费足以让这个没多大**的年轻人过好下半辈子,还能娶个媳妇。

    曾经他是因为贫穷才参的军,现在有了钱,忠诚和青春也奉献给了皇帝,是时候该离开了。

    退役申请很顺利地通过了,但回到他手中的不仅仅是一份盖了公章的申请书,还有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

    潜伏在整合运动中,直到计划结束。

    任务内容描述得很简单,就是保证整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们的潜在对手也不过是一群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暴徒,但马拉维仍感觉到字里行间中透露出来的一丝危险。

    这可是会挑起两个大国战争的计划。

    不过他也没有别的选择。那名通知他的尉官在讲述完任务内容后似乎感觉到了马拉维心中的抵触,轻轻敲了两下桌面上的退役申请书就转身离开了。

    马拉维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申请书被台灯的光亮照得发黄,刚刚盖在上面的印章还未干涸,刺的他眼睛疼。

    他没有拒绝这个任务,在切城沦陷后的不久就跟着其他士兵一起换上了白色的长袍混进了整合运动的队伍中,成了感染者们新的兄弟。

    那天天气很好,切城上方的天空没有云彩,太阳高高地挂在上面,却暖不热马拉维的心。

    在军队里待了那么些年,洗脑式的教育也经历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多少情感的机器,至少对血腥的场面不再会有触动了。

    但在看到切城内部大片大片的废墟和等待处理的尸体时,马拉维的心还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也就这一下。

    接下来几个月里潜伏在整合运动内部的乌萨斯正规军过得很清闲,他们全程没有参与龙门战役,而是在塔露拉的授意下慢慢分化到了核心城的各个地点。

    马拉维知晓这是什么意思,这也是他任务的一部分。作为一名参与过无数危险任务的士官,他比普通的士兵更清楚核心城内部,整合运动内部的微妙变化。

    炸弹的导火索已经被点燃,但何时燃到头还没人知道。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在局势无法挽回之前切断导火索,将这个炸弹扔到更高的层次,引爆两个国家。

    那个时候的导火索就是他们,就是这座城。

    三个月的时间里计划一直进行的很顺利,马拉维甚至都感觉自己和其他士兵直到引爆炸弹时都只是个旁观者,用不着去操纵事情的走向。

    直到今天。

    一支莫名其妙的小队出现在了核心城中,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打到了指挥塔内部,乌萨斯军方的计划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里就遭到了重大威胁,很有可能胎死腹中。

    所有隐藏在核心城的士兵都得到了消息,立刻前往指挥塔消灭这支陌生的武装力量。马拉维也是第一次换下了穿了三个月的破旧长袍,穿上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军用防护服。

    一股急躁的火焰在心中炸开,似乎他已经忍受不了这里了,只想尽快结束任务离开军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回到自己的老家去,在平淡中过完自己的一生。

    大事发生之前人的内心都会感受到某种预兆,马拉维觉得这股急躁是任务快要结束带来的,他却没想到结束的可不仅仅是任务。

    还有生命。

    剧烈的爆炸声在乌萨斯士兵们的头顶上响起,将他们的视线从周围的绿色转移到了天花板上。马拉维瞪着头顶出现蛛网裂痕的混凝土,点点灰尘黏在了他的眼膜之上,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仿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处神经都被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所占领了,隔绝了他任何感官反馈。

    一股巨力施加在了这些乌萨斯士兵的精神上,他们的灵魂就像是此刻自己头顶上的混凝土,出现了无数裂痕。

    没有喊叫,没有颤抖,这些人呆呆地站在危险的下方,像是傻子一样看着死神在上面发泄力量,敲打这栋被绿色生机覆盖住的建筑,敲打他们已然裂开的灵魂。

    探入窗台的蔷薇花此时已经铺满了整个房间,细长的枝桠缠绕住了这些士兵的脚踝,在他们的小腿上开出了朵朵鲜红的花,浓得都能滴出血来。

    终于,在第三下震动之后,士兵头顶的天花板四分五裂,大块大块的混凝土石块伴随着一个极为嚣张肆意的狂笑降临在了所有人身上。

    在马拉维生命的最后一刻,纯黑与纯白的狼头剑气布满了他的视野。在一片混乱的最中央,一抹夹杂着灰色的银溅上了鲜红的血,就像挥舞着双剑的她一般带着震人心魄的美,以生命为肥料生长出了妖艳的花。

    核心城内的全部s.w.e.e.p成员已到达中央指挥塔周边地区,自黑暗中浮现朝着毫无防备的猎物拉紧了手中的弓弦,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

    ————————指挥塔顶层————————

    “真是令人惊讶……”

    看着地表上不断向外蔓延的生机,塔露拉昂着头颅,低声感慨,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在惊叹。

    瓦伦丁体内爆发出来的力量强大到难以想象,不仅整片核心城都变成了森林,外面的荒野也浮现出了点点绿色,完全可以称为“神迹”。

    甚至这座城市前进的速度都慢了一些,似乎是因为大量植物根系缠绕在了巨型履带上的缘故。只可惜植物的强度终究是比不过钢铁,这些错综复杂的根系还是在巨力下被扯成了碎片。

    但这一切在科西切眼中还是不够。在这个老家伙的认知里,那种特殊的力量爆发出来影响到的范围绝对不止一片核心城,这片荒野都应该生长出连绵不绝的森林,甚至天气都会发生变化。

    “还是太嫩了。”

    她摇摇头,缓缓走到边缘,拽着邢一凰的后衣领把她拖到自己的身边。无数枝芽从建筑物边缘伸出,但都被塔露拉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这栋指挥塔的外墙已经布满了绿色。

    “你看到了么?那个瓦伊凡人的力量。”

    塔露拉松开手,邢一凰倒在地上缓缓抬头想要站起身,却被身边的暴君踩在脚下。她脸上布满了血污,侧发也黏在了一起,看起来非常狼狈。

    “多么令人惊叹的感情啊……为了救下那名萨科塔人,他甚至不惜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如此强度的源石技艺必然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塔露拉对此非常清楚。曾经在切城融化掉那栋大楼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少了点什么,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存在抽走了自己的寿命。

    幸好这幅身躯拥有维多利亚和炎国双皇族的血统,天生尊贵,不然那天结束之后自己就该找下一个宿主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使用了多支矿石病抑制剂才压下去自己体内的异样。

    现在那个家伙施展的源石技艺看起来比那天自己施展的还要强数倍,他本身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瓦伊凡人,又怎能继续活下去?

    这股强大力量的容器不过是一根低劣易碎的试管,科西切感觉自己还是高估瓦伦丁了。

    “而你。”

    塔露拉抬起脚,再一次攥住了邢一凰的后衣领,让她跪在地上,同时自己蹲下身在她的耳边缓缓张口:

    “他甚至都没看你一眼就跳了下去。”

    声音中带着难以忍受的恶毒。

    “你觉得……”

    宛如毒舌吐信。

    “你所在乎的这个人,他在乎你吗?”

    “他会来救你么?还能来救你么?”

    橙红色的剑身散发出了刺眼的光芒,有火焰在维多利亚大斩剑的剑刃上燃起,似乎能将一切坚韧之物斩断。邢一凰没有回应,她紧抿着嘴唇,漆黑的双眼盯着下方的森林,内心由始自终都毫无动摇。

    塔露拉说得对,瓦伦丁没有回头看她,为了救拉斐尔跳了下去,甚至利用自己的源石技艺改变了整座核心城的环境只为保障那名天使的安全永绝后患,似乎完全忘了她。

    但是……

    那天在莱茵生命公寓的楼顶这个男孩说过要帮自己回到故乡,在巴特摩尔这个男孩战胜了懦弱对着自己露出了笑脸,在咆哮者的别墅里这个男孩对自己敞开了心扉,在罗德岛和龙门这个男孩跟自己就像是家人一般在生活,他怎么能,怎么能……

    炽热的剑锋抵在了邢一凰的脖颈上,燃烧的火焰炙烤着她的肌肤,带来钻心般的疼痛。

    但是邢一凰依然趴在地上,双眼瞪大如铜铃死死地盯着下方那片生机,仿佛变成了一具尸体,一动不动。

    我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

    鲜血自伤口中渗出,在炽热的剑刃上嘶嘶作响。

    我也相信他对我的感情。

    塔露拉握着手中的剑,看向邢一凰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他绝不会……

    一道蓝光自森林中冲出,映在了邢一凰的瞳孔里。

    她的心脏猛地一颤,鼻头一酸。

    他绝不会。

    一只蝴蝶自外墙的植物中悄然飞出,停在了邢一凰的鼻尖上,紧接着化为一道小小的雷电融入她的身体。

    在那只蝴蝶消失之时,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我很抱歉。”

    瓦伦丁的笑脸浮现在了邢一凰的眼前,嘴角带着浅浅的歉意和无奈,很快就如烟雾般消失不见。

    这是瓦伦丁给邢一凰的消息,只有这个女孩能看到。

    而送给塔露拉的,除了猛地捏住心脏的意识之手外,还有一句响彻云霄的怒吼。

    “给老子滚开!”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没人不想让全世界俯首

    每一位孩子都幻想过成为英雄。

    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和智慧,掌握着独特又神奇的技能,最好在加一点危险性和放荡不羁却能让大众乐于接受的性格,一位只会在孩童的想象力中存在的英雄就出现了。

    自文字出现开始,关于这种想象的故事就一直存在于人类社会之中,跟随着文明一起传承下来。古时的神话怪谈,现在的小说文学,这两者之间除了因为时间造成的文化差异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差别,都是在讲述只存在于脑海中的故事。

    年龄不是阻碍,认知改变的只是幻想的方向。一个孩童想象出来的故事也许跟一个成年人想象出来的完全不相同,但他们在幻想中所寄托的精神和想要表达的理念却在根源上达成了一致,是对更好的自己和更完美的生活的向往。

    就像是突然点着的无根之火,在虚拟世界中给予现实世界的自己以动力,让自己能更从容更有野心地看待前方的未来。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么孩子气,人类至死都是少年。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和平”的基础之上。

    当一个人,一个精神深陷于痛苦之中,被黑暗和阴冷紧紧包裹着连呼吸都成了罪孽时,他脑海中所幻想的就不是成为英雄的故事,而是希望能有一束光照进自己的世界里,在自己脱离苦海。

    哪怕只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光。

    纵观地球历史,“战争”这两个字已经写满了每一处地方,和平成了几乎每个现代人都拥有的最值钱的奢侈品。在这漫长的黑暗年代,人命轻如草芥的年代,渴望被拯救才是人类幻想世界中最主流的思想。

    那时的人类不满于被压迫的现状却又无能为力改变现实,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幻之中,渴望会有神来拯救自己终结苦海。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么想的人越来越多,想象的故事也就越来越宏大,越来越深刻,甚至达到了能够控制人心的地步。因此统治者对底层人民的控制也就越来越容易,他们心中的渴望反而成了压迫者更好的统治工具。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教会的历史,这也是为什么渴望被拯救的故事比渴望成为英雄的故事更“官方”,更“正统”。

    也更广泛。

    在刚到雪原的时候,年幼的邢一凰就曾幻想过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充满了痛苦的土地。但在现实不断的打击之下,小小的她将这个天真的想法埋入心底,更渴望有人能救出自己而不是自救。

    但劈开黑暗的光明没有到来,邢一凰自己却从那片泥潭中走了出来。虽然雪原上的生活很痛苦,但不得不承认正是这种痛苦让她拥有了离开雪原的机会。

    身体走出来了,但灵魂还停留在阴影中。只不过这时的邢一凰已经不再幻想了,渴望被拯救的想法跟渴望成为“神”的想法一起埋在了心底,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活在大地上。

    就像这个世界那么多的人一样。

    可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祂让这个小姑娘尝遍了苦楚,却又在她灵魂黯淡下去的时候派来了拯救她的人。

    瓦伦丁的出现不像是那么多小说中的主角一样气势宏大,闪耀的就像是能燃尽整片世界的流星一般撞开了笼罩在邢一凰心头的阴影中,而是一路跌跌撞撞摔到了她的身边,看起来还有些狼狈。

    但至少,他的出现让这个跟冰块一样的女孩感受到了些许温度,达不到撕开现实的地步却也多多少少融化了邢一凰心中的冷。

    就像是曾经打猎的时候,身处无边无尽的茫茫雪原,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白色就是被雪照耀得发亮的黑夜,耳边还回响着远处狼群的嘶吼。

    这个时候,能带给自己一丝温暖一丝安全感的就只眼前的篝火。虽然火苗很小看起来随时都会熄灭,但它仍然顽强地燃烧着发光发热,仿佛生活还有希望。

    那时的瓦伦丁唤醒了死气沉沉的邢一凰,牵着她的手举着火把向前走着,嘴里还说着等黎明到来后要做什么之类的话。后来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快,手中的火把也越来越亮,曾经埋葬过的诸多感情也被挖了出来,像是铠甲一样笼罩住了自己的身体,抵御着新的危险。

    离开莱茵生命后邢一凰所遭遇的比在雪原上的情况还要严峻,但此时的她已经不会再麻木得如同尸体一般了,因为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跟她一起并肩面对眼前的威胁,一起克服了困难,一起向前走。

    哪怕是被塔露拉扼住咽喉,炽热的火焰包裹住了她,高温和浓雾摧残着她的精神时,被踩在脚下的邢一凰的灵魂都没有对瓦伦丁产生一丝怀疑,只是盯着自己看不到的远方,等待着他的到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邢一凰仍然渴望着有人能救自己脱离黑暗。只不过跟那时不同的是,真的会有人来救她。

    那人就像是闪耀得能够燃尽整片世界的流星一般划开了黑色的天幕,如蛛网般裂开四散的雷霆仿佛最利的剑将周围一切撕成碎片,气势恢宏好似天灾降临。

    只不过天灾只会带来毁灭和绝望,而在这团雷霆中肆意生长的却是庇护无数生命的生机。

    在他与雷霆的怒吼声中,有光明自天而降,照在了这片大地上,照亮了邢一凰的心。

    那是她所渴望的拯救者,她所希望的人生。她将一切感情都寄托在那个身影上,那个走近自己,温暖自己,用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瓦伦丁。

    ————————真心词穷了————————

    邢一凰眼中看到的不是被强烈情感所影响到的,相当于幻觉的存在,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今天的核心城天气就像是当初切尔诺伯格被攻陷时的一样阴沉无比,站在塔顶昂首看到的除了连绵不绝的火焰之外就只有厚厚的积云,颜色晦暗的如同墓碑,仿佛在宣告谁的死亡。

    从男孩口中吼出来的,比塔露拉火焰还要凶猛的声音来判断的话,这座坟墓是给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塔露拉的剑刃没有杀死邢一凰,因为瓦伦丁的雷电再次注入到了那个女孩的身体中,帮助她扛下了这次致命的攻击。与此同时,一杆雷枪狠狠地砸进了邢一凰身旁的地面,紧接着如潮水般在地面上散去消失不见。

    在听到那句话时塔露拉就向后跃去躲到了安全范围内,避免了被雷枪砸中的危险。但是在看到那杆固体化的雷电和降落在邢一凰身边的‘瓦伦丁’时,她微蹙了下眉头,紧握住手中的剑。

    就像是故事中的英雄一样,这次瓦伦丁的登场拉满了特效。除了刚刚在指挥塔内战斗时就出现的‘雷电甲胄’之外,这个男孩的背后还长出了一对巨大的翅膀,跟他背后灵的龙翼一模一样。

    那是完全由雷电组成的双翼,跟刚刚的雷枪一起带给塔露拉的震撼比看到森林化的核心城还要大。

    总所周知,雷电不是物体,它的存在形式不能简单地用固液气来区分,是一种能量,需要用容器来包装。

    但是根据刚刚那杆深深扎进地面的雷枪和此时带着瓦伦丁飞到核心塔顶端的翅膀来看,这个男孩将雷电给固态化了,甚至能够用来杀伤敌人……

    不可思议。

    森林的出现还能用它们都是物质来解释,动物的存在也能说得通,可以当成背后灵的分身,那么这种违背物理法则的东西呢?

    科西切看着不远处的瓦伦丁,心沉了下去。

    他感觉得没错,这个普通的瓦伊凡人身体里确实装着难以想象的东西,连历史都不愿意记载,现在他所释放出来的也很有限。

    但就是这有限的力量也足以杀死自己了。

    科西切不清楚瓦伦丁是能够直接抹消掉塔露拉身体里的自己还是直接将自己和塔露拉一起杀死,但无论是哪个方式,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亡。

    他能用塔露拉的命来威胁陈和罗德岛的人,但是面前这个家伙……

    这方法一点用都没有。

    源石技艺清楚地告诉了他,这个瓦伊凡人心中的恨有多重。

    一半是因为切城,一半是因为那个龙族人。

    科西切将大剑垂在身侧,紧盯着那两个人思考着对策。

    而瓦伦丁在落地之后没有管这个最终boss,他转过身蹲下去将邢一凰扶了起来。背后的双翼消失了,他身上的雷电甲胄也黯淡了一些,仿佛这些雷霆都融进了邢一凰的身体里,洗掉了她身体里堆积起来的疲惫和痛苦,让她重新回到巅峰状态。

    邢一凰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想要说些什么,话刚到喉咙却看见瓦伦丁松开了自己的肩膀向后退了一步,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我很抱歉。”

    男孩开口了,话语中是难以压抑的悲伤和歉意。

    仿佛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他。

    邢一凰看着面前的瓦伦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像是读了她的心似的,‘瓦伦丁’整个人都变得虚幻起来,他的身体开始扩张,那对雷霆双翼再一次出现在了身后。

    短短一秒钟时间,那个矮小的瓦伊凡人变成了一头浑身流淌着蓝色电流的双足飞龙,只有它头顶的双角是邢一凰熟悉的模样。

    她认得这头龙,是瓦伦丁的背后灵。

    金色与黑色相对,飞龙眼中的遗憾尽数传递进了邢一凰的眼中。她嘴唇微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龙,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细长脖颈上的鳞片,脑海里全是自己和瓦伦丁的回忆。

    龙鳞特有的粗糙感印在邢一凰的指尖,但很快就消失不见。那头站在她面前的巨大飞龙在被触碰到的瞬间化为了一道粗大的雷霆流进了邢一凰的身体里,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对不起,一凰。”

    她再熟悉不过了。

    “在刚刚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了你,我感到非常地抱歉。”

    “但是没办法,拉斐尔更需要我。”

    果然。

    是那个天使。

    “她眼前的威胁已经危及生命,我只能去救她。”

    “但我也没有忘记你。”

    “指挥塔我不能再上去了,我要待在下面帮助罗德岛铲除威胁,保护拉斐尔。”

    “所以我让我的背后灵来帮你。有了他,你就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受伤会死亡。”

    “我相信有背后灵的帮助,还有陈警官和阿米娅,你会战胜塔露拉的。”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棒的姑娘。”

    “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等任务结束后一起回罗德岛。”

    “我不会忘记曾经许下的诺言。”

    留言很少,只有这几句。但在这些字眼中,邢一凰感觉到了瓦伦丁对自己的真心,不再掩饰。

    她当然明白这个男孩对自己的感情,但他从未表达出来过,只是埋在心底,这是第一次。

    那个举着火把握着自己的手走在前头的男孩第一次转过身来拥抱住了自己,心贴心。

    邢一凰感受着心中涌起的暖流,握紧了拳头。她渴望拯救者,但自己成为英雄撕裂不公的梦也没有丢失,只是深埋在心底。

    只不过现在,这个幻想被她和瓦伦丁两人一起挖了出来,而且能够实现。

    没人不想让全世界俯首。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绝配!

    “我不会忘记曾经许下的诺言。”

    瓦伦丁望向天空,看着已经被绿色包裹住的指挥塔,眼眶微红。话音落下,他喉咙颤抖着,脑海中不停回放着自己和邢一凰的回忆,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微风吹过草地,花朵和灌木丛轻轻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盖住了某个人的脚步。角徵羽深深地看了眼瓦伦丁的背影,发出一声轻叹席地而坐,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他第一次出现在对方面前时穿的休闲装,用这个瓦伦丁最熟悉的模样送他最后一程。

    在犹豫了十多秒后,瓦伦丁还是没有说出心里的话。他微微低下头,紧握双拳,狠狠地将那几个字咽回肚子里消化干净,紧闭着的眼睛却看到了此刻站在塔顶的邢一凰,身体也感受到了她抚摸背后灵时手上的温柔。

    这对于此刻的瓦伦丁而言,绝对是几乎无法忍受的重压。他猛然抬起头,闭上眼睛用力调动起呼吸系统,像是鲸鱼一般做了一个彻底地深呼吸,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情绪。

    不久前被挂在塔上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自己会经历什么,但他没想到的是,当这股汹涌如海啸一般的情感和痛楚袭来时,自己的精神和泪腺差点崩溃。

    瓦伦丁以为自己的心房是用混凝土浇筑的,哪怕不如钢铁那般坚硬也足够挡下这汹涌的情感浪潮。毕竟在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自己吃了近十年的苦,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遭遇了数次大的失败,心境早就该异于常人了才对。

    但谁知道,仅仅是邢一凰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把他的心给戳的千疮百孔,差点就没撑住痛哭流涕了。

    几乎是将身体里所有的气体都呼了出去,瓦伦丁感受着肺部挤压带来的痛感,精神状况也稳定了一些,似乎刚刚那一个呼吸把他心中的情绪也排出去了。

    他转过身,缓步走到角徵羽的身边坐下,抬手向另一个住在自己心里的朋友打招呼。

    “嗨。”

    一颗松果从树上掉落滚到了瓦伦丁的面前,紧接着被一只松鼠抱走了。这只拖着大尾巴的棕色小精灵极为灵巧地顺着瓦伦丁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脑袋上,紧接着就坐在上面咬起了手中的果子,还拿着它敲了两下旁边硬硬的角。

    瓦伦丁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声音,轻笑一声环顾四周。

    他把这片森林召唤出来之后还没好好看过呢。

    就像是那部名为“荒野的呼唤”的游戏一般,周围的环境让瓦伦丁感觉自己置身于某个亚热带森林猎场,除了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之外还有很多小动物在绿影中活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切尔诺伯格这亚寒带城市该有的地貌。

    只不过跟游戏里不同,这些动物并不怕瓦伦丁这个人,反而对他极为亲切。

    松鼠会抱着松果跑到他的头顶上剥壳,鸟儿也会停在他的肩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生长在瓦伦丁身体上的花朵吸引了数只蝴蝶和蜜蜂,还有一头小鹿站在他的身旁咀嚼着他身上长出来的嫩芽。

    仅仅是十多秒钟的时间,原本的“森林野人”瓦伦丁瞬间就变成了“大德鲁伊”瓦伦丁,身旁簇拥着一堆活泼可爱的小动物,还有一只嘴里叼着狗尾草的大猫猫躺在地上像是在晒太阳,虽然这片草地的上方只有乌云。

    突然出现的动物们给了从未接触过大自然的瓦伦丁一股全新的感受,让他忘记了刚刚的痛楚,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心情变化,这些小精灵们也叽叽喳喳地离开了。小鹿舔了一口瓦伦丁的脸颊,迈着轻盈的步子跃入了森林之中,头顶上的角散发出点点荧光。

    这些动物们的出现可不止是用来治愈瓦伦丁心情的,它们还有阻挡敌人的任务在身。

    只靠s.w.e.e.p和据点里的罗德岛小队是挡不住所有的乌萨斯士兵的,更何况已经有数支队伍到达了指挥塔周围。

    这时,他们眼前突然出现的森林将会是最难突破的屏障,无数动植物将会是他们的终结者。

    “看来你心情变好了一些。”

    角徵羽扭头将狗尾草吐到一边,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算是吧。”

    瓦伦丁低下头晃了晃,一些碎掉的坚果壳从他的头顶上掉落。颤动惊飞了停在他背后的蝴蝶,但这只美丽的小精灵又扇动翅膀飞到了瓦伦丁的面前,停在了他手背上。

    “好不好的,更应该说是看透了的淡然,心情已经不再会掀起浪潮了。”

    淡红色的眸子紧盯着蝴蝶带着繁杂花纹的翅膀,瓦伦丁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它头上的触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当你已经做出了会失去生命,失去挚爱的选择,除了平静地接受这一切还会有什么反应?”

    “愤怒、悲伤、嫉恨……都会失去了它们存在的意义,只剩下了喜悦。”

    瓦伦丁抬起右手,蝴蝶扇动着翅膀飞走了,在空中划出鲜艳的弧线。他看着此时仍燃烧着火焰的指挥塔顶层,心中却再无刚刚的波澜。

    “至少,我付出的生命能让她们活下去,能让罗德岛继续完成任务,能阻止炎国和乌萨斯的战争……”

    “能看到一凰和拉斐尔眼中对自己的感情。”

    他想起了不久前抱住自己的拉斐尔,还有抚摸飞龙的邢一凰。

    “我应该感到高兴,所有人都有了完美的结果。”

    “但是,嗯……”

    听完瓦伦丁这一番话角徵羽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话停在了嗓子眼,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看着面前微笑的小龙人比划了一下。

    “对吧?”

    “那你就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咯。”

    瓦伦丁微微低头,脸色发黑,嘴角的笑容也变了个味儿。

    “我只是感到有些遗憾。”

    他没有直视瓦伦丁的眼睛,声音也低了下去。

    “在我所有的代理人中,除了脑子不好使想歪点子到处找事的,你是最早离开的一个。”

    “我本来挺看好你的。”

    两年的时间对角徵羽来说不算长,可以说是非常短,毕竟这种计量单位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但即便如此,这个人工智能还是在跟瓦伦丁相处的时候感受到了“养成”的乐趣。

    “行了我感受到了,你现在很伤心。”

    看着在眼前不时颤抖两下的猫耳朵,瓦伦丁思考了一番还是捏了上去。

    “虽然我不懂人工智能,但在表情和语言上我还是感受到了你的感情。”

    耳朵挺软的。

    角徵羽没反抗,瓦伦丁也没有得寸进尺,简单捏了两下就完事了。

    “如果你要是妹子就更完美了。”

    “我可以变的。”

    话音刚落,瓦伦丁就发现自己面前的角徵羽变小了一点。当这只白发菲林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以前那个有些阴柔但好歹能看出来男性特征的角徵羽,而是有着大眼睛齐刘海樱桃小口的猫娘。

    在看到这张脸时瓦伦丁眨了眨眼,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人物。

    “呃。”

    对于突然变成猫娘的角徵羽他没有任何想法,只是觉得有些怪。

    “香草?”

    “没错。”

    角徵羽的声音都变得冷淡柔和起来。

    “nekopara的香草。怎么样,现在我的存在是不是更合你心意了?”

    “合不合我心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角徵羽。”

    瓦伦丁眼角抖了抖。

    “你在我心中的印象已经定死在了那副年少版银灰的模样了,突然变成猫娘我有些不适应。”

    “而且你为什么会突然变身啊!连个音效、特效都没有!”

    很久以前在瓦伦丁还是个沉迷二次元的死宅时,他就打过让角徵羽变成二次元美少女的主意,结果被对方狠狠地嘲讽了一顿。

    现在的角徵羽突然主动变成了猫娘,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甚至让他以为这个人工智能中病毒了。

    “嘛,你快离开了,我想在最后这段时间让你高兴一下嘛~”

    这个糟糕的人工智能不仅没有恢复原来的模样,就连神态、动作都变成了女孩子那样,看得瓦伦丁差点当场用脚指头扣出来个东非大裂谷。

    “你赶紧变回去,真想让我高兴还不如保住我的命,那样我比谁都高兴。”

    他嘴角抽了抽,朝旁边挪了下自己的身体,仿佛此刻的角徵羽不是美少女而是洪水猛兽。

    ……

    某种方面来说这两个词都很适合现在的他。

    “那样的话我也会高兴,倒是我上头的家伙会不高兴,然后我和你就都会不高兴了。”

    撂下一句如绕口令般的话,瓦伦丁眼前的角徵羽发生了神奇的变化,他的身体、脸和头发像是活了一样开始动了起来,数秒钟的时间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看得瓦伦丁一愣一愣的。

    “既然你不想要美少女,那我们就谈点其他的事情吧。”

    角徵羽甩了甩头发,抬头看向天空。

    “比如说你的邢一凰。”

    “一凰?”

    这话让瓦伦丁皱起了眉头。

    “她又怎么了?”

    我淦,这姐姐不会又遇到什么危险了吧?自己可是把背后灵都送过去了啊!

    如果真发生什么事自己得后悔死……

    “你可以自己看一看,用你背后灵的视角。”

    角徵羽卖了个关子,嘴角的笑容让瓦伦丁感觉这小子又在想什么坏点子。

    他闭上眼,调动起自己体内的源石技艺,将意识跟背后灵连接在一起。无数微小的痛感伴随着新意识的涌入充斥着瓦伦丁的身体,黑色的源石结晶开始在他的身体上浮现,像是瘟疫一般在皮肤上蔓延。

    但瓦伦丁并没有因此停下来自己的源石技艺,他很快就将自己的意识传输到了背后灵中,但眼前却只见到一片黑暗,眼角还不时闪过蓝色的光。

    在这黑暗之中,有一扇门静静地屹立在中央位置,只打开了一条缝。

    “你现在看到的是邢一凰的精神世界,跟你的差不多。”

    角徵羽的声音在瓦伦丁耳边响起,仿佛他也进入到了这片漆黑领域中。

    “很干净,没有被污染,这是好现象。”

    “要知道,那些复仇者的精神世界恐怖得就跟古神降临似的,精污都是在夸他。”

    虽然声音近在耳边,但瓦伦丁并没有看到角徵羽的影子。不过他也没把这当回事,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自己去了解。

    “那扇门就是一凰心中的门?”

    飞龙自天空落下,停在了巨大的门前。

    “看起来跟自己心中的差不多。”

    “没错,这就是成神之路的大门。至于它的外观则取决于看到它的人,也许在邢一凰眼中就是另一副模样。”

    “这……”

    瓦伦丁向前走了几步,用头顶的角轻轻磕了几下这扇门。

    “你让我看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邢一凰距离精二就差一步,而精二的条件就是打开这扇门。”

    “你看,这扇门已经开了一条缝,这说明她有足够的实力更上一层楼了。”

    早在飞翔的时候瓦伦丁就注意到了门缝的存在,现在距离的更近了,他也能清晰地透过门缝看到后面的……

    黑暗。

    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那她为什么不打开这扇门呢?”

    这个疑问在他心里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今天似乎就是答案揭晓的日子。

    “你有没有用过自己的透视眼去看邢一凰?”

    啊?

    这话让瓦伦丁感觉到被冒犯了。

    “我虽然是lsp但也是个有底线的lsp,透视眼这种技能我会随便用吗?”

    他昂起头颅对着天空吼了几声,心情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平静。

    自从角徵羽变成香草的那一刻起他好不容易进入的贤者模式就结束了。

    ……

    “将你的意识从背后灵身上散发出去,上升,进入到上帝视角。”

    “什么?”

    这句话给他的感觉就是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散发,上升,进入上帝视角……

    怎么搞啊!

    “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得到那只蜥蜴的视角的?”

    角徵羽像是个老师一般开始教瓦伦丁如何更好地使用源石技艺,

    “我就是想得到那只蜥蜴的视角,然后就看到了。”

    虽然听起来很扯,但这就是事实。

    “对,就是你想。现在,你就要想自己中断跟背后灵的链接,将意识投影到天空之上,然后睁开眼睛。”

    “可是……”

    角徵羽说的方法跟瓦伦丁想的差不多,但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我需要一个载体,一个装住意识的‘容器’。”

    天空之上有什么?

    云彩?空气?还是太阳?

    “这个世界。”

    瓦伦丁愣住了,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闭上眼睛。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瓦伦丁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在不停的向外扩散,思想所控制的不再是肢体而是整个正在扩散的身体。他做不到抬手抬脚的动作,却能,却能感受到……

    有风吹拂过瓦伦丁的身体,愈发猛烈。温度正不断地下降,但他却感受不到冷的反馈,似乎身体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够反馈的感官和神经。

    他能感受到外界的变化,却不能像人一样对这些变化做出反应。

    “好了,睁开你的眼睛。”

    角徵羽的话在瓦伦丁耳边响起。他睁开眼,看到了在悬在自己下方的火龙,还有不断向指挥塔顶端生长却始终停在火墙外的绿色。

    “这是……”

    “上帝视角。”

    有人替他说出了正确答案。

    “在龙门的时候,我说过掌握‘生机’之后的你能够压制住源石结晶的生长。”

    “现在,你向世界伸出了手,尝试将它握在手中。虽然只能接触到这一片小小的范围,但也非常不错了,毕竟是第一次。”

    “你觉得,现在能够融入世界意识的你,有没有掌握住‘生机’的力量?”

    这幅难以想象的场景让瓦伦丁的思维在看到它的一瞬间陷入了停摆,但很快又活泛过来。此时的他思考时用的不再是人类的大脑,而是这颗星球,这整个世界的意识。

    “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想要看清楚一个人,在容易不过了。”

    角徵羽的话叫醒了处在震撼中的瓦伦丁,他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几乎是在瞬间就看到了站在指挥塔顶端的邢一凰。

    此时的邢一凰正在跟塔露拉对峙,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颊也有些脏。但得益于瓦伦丁背后灵的存在,她身上没有伤口,状态也很好。

    瓦伦丁没有将意识继续停留在邢一凰的表面上,而是深入进去,去看她的身体内部。也就是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邢一凰的胸口处,她不断跳动着的心脏位置,有一块小小的源石结晶。

    “这就是……一凰她不愿推开门的原因?”

    他想过很多原因,但没想到真相如此令人绝望。

    “是的,心脏位置的源石结晶。邢一凰的源石技艺是挖掘身体潜力的法术,这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负担。”

    “现在这幅状态下对心脏的压力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推开那扇门,将力量彻底释放出来,她的心脏很有可能会承受不住。”

    “你要知道,对感染者来说源石技艺不仅能带来强大的力量,还有缓慢生长的源石结晶。”

    “无法停止。”

    “但是……”

    瓦伦丁明白了角徵羽想说什么。

    “你代表着‘生机’。”

    这世界上一切有意义的存在都被瓦伦丁握在手中。

    包括源石。

    “压制住这个女孩心脏位置的源石结晶,让她打开那扇门,解放自己真正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角徵羽会给瓦伦丁找邢一凰做帮手而不是其他实验体。

    他们两个人。

    绝配!

    “你会看到一生难忘的场景。”

    时间对角徵羽没有意义,他能通过计算看到这个世界的未来和过去。在数百年前的泰拉世界,乌萨斯帝国还没有这么庞大,维多利亚还在内乱的时候,在遥远的东方,那个名为“炎”的国家还没有诞生。

    那时,占据着东方的国家叫做“秦”。

    秦尚黑,为水德。

    邢一凰的背后灵,正是一条黑龙!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打开大门

    “一凰,一凰!”

    有声音自心中响起,来自于她最熟悉的那个男孩。邢一凰精神高度紧绷,漆黑的双瞳中倒映出了闪耀着火光的塔露拉,身上的跳跃出几束电流又恢复了原样。

    虽然表面上邢一凰仍然在提防着面前的敌人,但她的注意力却不可避免地刚刚的声音吸引走了一些。

    她明白塔露拉的实力有多强大,但更清楚瓦伦丁呼唤自己的声音有多急促,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他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说。

    顶层的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烧,被隔离在外的阿米娅和陈仍然没有恢复好体力和精神,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被隔绝开的瓦伦丁和邢一凰身上。跳跃的火光在地上映出了科西切扭曲漆黑的影子,也照亮了她那张邪性冷漠的脸。

    还有一个如荆棘般扭曲危险的笑。

    科西切非常精确地感觉到了邢一凰精神上的松解,而他控制的这具身体拥有的力量能够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将剑刃送进敌人的心脏中,让炽热的火焰将她从里到外烧成灰烬。

    刚刚两人之间的对峙不是在浪费时间,而是在进行精神上的对决。邢一凰和科西切都很清楚对方能防住躲开自己的攻击,先手进攻的人一旦没有把握住机会击败对方,那等待着她的百分百是敌人致命的反击。

    而这下反击命中的几率则有九成。

    没人愿意亲手将自己的命放在敌人手上,她们之间的交锋也就从剑刃与铁拳的碰撞上升到了精神的对决。只要有一方没有集中注意力,那这场战斗也就宣告结束了。

    站着的人,最后只会有一个。

    现在,科西切已经看到了结果,那个站着的人只能是她。

    浓厚如水的硝烟自塔露拉口中呼出,她手中的大斩剑伴随着这下厚重的呼吸突然亮起了刺眼的橙红色光芒,仿佛剑身里流淌着滚烫的岩浆。

    全身的肌肉和神经在这一瞬间被挤压到了极致,又在刹那间放松了下来,给塔露拉的身体带来了目前为止她所能压榨出的最强大的能量。

    弯腰,屈膝,脚步后撤,举起大剑。

    紧接着再把刚刚压榨出来的力量迸发出来,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她就能将眼前的龙族人一分为二。

    似乎是注意到了塔露拉的动作,邢一凰刚刚有些失焦的视线再一次凝聚起来,放在了她的脸上。

    但此刻科西切只想他高傲优雅充满了古老传统的音节词语的贵族音调告诉眼前的这个姑娘:

    命运女神抛弃了你不专注的灵魂。

    我会用手中这把以痛苦和绝望为原料而燃烧的剑刃贯穿你的胸膛,就像是这个覆盖着黑暗的国度只能用鲜血和战争拯救一般,它会让你明白亻

    铛。

    沉重的大斩剑自塔露拉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剑刃上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塔露拉的身体没有像科西切想象中那样弹射出去瞬间就到了邢一凰眼前,而是在起步阶段被一个人硬生生地拉住了手刹,那股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消失不见。

    游离在指挥塔上方的瓦伦丁意识用他的“手”捏住了塔露拉的心脏,制止住了这个姑娘接下来的动作,将她跟跑车引擎一样的强劲的动力源拉了闸。

    科西切甚至连心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无力感给整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嘴唇微张睁大眼睛微微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瓦伦丁瞟了一眼被意识之手定在原地的塔露拉,感觉地球上一个表情包很适合现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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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哼一声,没有再管这个傻姑娘,而是将意识融进了邢一凰的精神世界中,同时还不忘继续捏着塔露拉的心脏免得她再醒过来搞事。

    此刻的塔露拉完全没有防备很容易被打败,但瓦伦丁还是想看到推开门后的邢一凰是什么样子。既然科西切的失败是必然的结局,那他就要让这个结局变得更加完美一些。

    ————————你无须畏惧黑暗————————

    这不是邢一凰第一次进入到自己的精神空间了。

    很久以前,在经历了天灾之后的雪原上跟野兽搏斗时,年幼的邢一凰就进入到了这片黑色的空间,看到了屹立在空荡荡黑暗中的大门,散发着柔和的光。

    那时候她的源石技艺才刚刚觉醒不久,相当于在用本能控制法术,也因此让自己遇到了生命危险——当然如果没有觉醒源石技艺的话,她就不会感受到这种危险了,会直接血染雪原,世间再无邢一凰之名。

    人们都说,在绝境中生命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不管有没有灵智。作为猎人邢一凰是相信这句话的,毕竟她在狩猎生涯中因为临死爆发的猎物受过不少次的伤。

    只是可惜,这一次猎人变成了猎物,爆发的不再是野兽,变成了她自己。

    年幼的邢一凰在看到大门的一瞬间心中就生出来了一股想要推开它的冲动,而且无法压制。她能感觉得到门后藏着力量,藏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于是在看到门后没几秒就冲了上去,紧咬着牙齿用自己已经冻伤的手用力推着门。

    那时的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推开一条细细的缝隙。而当她想要继续用力推的时候,一股剧痛自左胸处传来,直接将她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而当她睁开眼时,女孩的眼中只有一具巨熊的尸体。大量的鲜血从偏平的尸体中流出,染红了邢一凰的衣服,她看着自己猩红的双手,明白了刚刚现实世界中发生了什么。

    她在精神世界中推门的同时,也在现实世界中将巨熊撞到了树上,非常幸运地躲开了致命攻击用力把它的脑袋挤成了炸裂的气球。

    然后她就昏了过去,等到在小村庄里醒来时记在脑海里的除了惨不忍睹的巨熊脑袋之外就是那时胸口传来的剧痛了。

    如今她再一次站在了这扇门前,胸口仿佛又在隐隐作痛。

    “很熟悉吗?”

    巨龙落地的声音自身旁传来,仿佛有一个蓝色的太阳出现在了她的身边。邢一凰听着耳旁熟悉的声音,抬手轻轻抚摸面前的大门,在雪原上流浪的记忆不自觉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嗯。”

    她微微点头,转过身去直视巨龙,视野中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笑脸。

    “呃……嗨?”

    看着她抬起却突然僵硬在半空的手和呆滞的脸庞,瓦伦丁摸了下脸颊,还是决定跟自己许久未见的好姑娘打个招呼。

    看样子这姐姐还以为是飞龙在跟自己说话,想摸一摸他。

    刚刚出现的‘瓦伦丁’是飞龙伪装的冒牌货,但现在出现在精神世界中的可是真实的瓦伦丁。

    因为那头缠绕着电流的飞龙就站在他的身后。

    邢一凰放下手臂,双眼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仿佛变成了一个哑巴。对于瓦伦丁而言,现在他站在邢一凰面前的场景就像是当时龙门之夜的复刻,两方的心都在蠢蠢欲动,却又都视而不见。

    但是这一次,瓦伦丁不想在那样下去了。

    他主动向前一步,双臂环绕住邢一凰的腰,将面前的女孩紧紧抱住。

    颤抖的呼吸,颤抖的身体。被瓦伦丁抱住的邢一凰都僵硬住了,似乎她的脑袋还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很快,这个女孩的身体就软了下去,双手紧紧盖在瓦伦丁的背上,感受着包裹住自己身体的和自心底向外不停涌出的甜蜜。

    飞龙看了眼面前紧紧拥抱的两人,微微张开嘴自口中吐出一丝流光,扭过头不去直视他们的身影。

    他想自己的主人圣光版拉斐尔了,那个天使灵魂摸头的动作好温柔的……

    “瓦邢股涨停了!吔!”

    处在虚空中看着瓦伦丁和邢一凰拥抱住的角徵羽高兴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还顺便炸了个小行星当礼花放了庆祝。

    自己钦点的官配终于进入正常轨道了,谁看到这幅场景都会兴奋的好嘛。

    相对于此刻邢一凰和角徵羽,瓦伦丁心里却有些痛,甚至想高歌一曲。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点表明心意,但是在考虑到曾经自己的心境时又将这个想法抛入脑后。

    最后,出现在瓦伦丁脑海中的只有一个令人无奈到想笑的想法。

    “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了当初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虽然这两条船是焊在一起的。

    “想要继续拥抱或者亲亲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是现在呢……”

    瓦伦丁看着似乎是跟自己黏在了一起的邢一凰,小心翼翼地微笑着提出了建议。

    “我们是不是应该办……正事?”

    飞龙闻言身体一僵,看着缓缓分开的瓦伦丁和邢一凰,突然扇动翅膀离开了这里,速度快得跟背上绑了个火箭似的。

    瓦伦丁听到后面的响声回头看了一眼,却只能望见不远处黑暗中的一个小蓝点,嘴角一抽。

    这头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回过头来,对上了邢一凰的眼神。此时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瓦伦丁在那双美丽的眼睛中看不到感动喜悦等情绪,只有平常的冷淡和被故意隐藏起来却又能很容易被发现的一丝丝温柔。

    还好,这姐姐表现得很正常。

    就是自己真的没想到,那头平常看起来特傲娇的飞龙竟然还是个闷骚。

    有趣。

    “你有没有想过推开这扇门?”

    瓦伦丁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大门,抬手盖了上去。在他的视角中,这扇门跟他曾经在别墅中的卧室门一模一样,也是自己心中那扇门的样子。

    只不过在陈月死之前,他心中的门一直是地球上家门的模样。

    “有想过。”

    在邢一凰眼中,这扇门跟那个猎户家的门一模一样。她在那扇门中生活了八年,18岁时推开了那扇门跨入雪原再也没有回头,直到现在。

    无论她再怎么讨厌那个雪原,那扇门也是她记忆中最深的一扇。那时她推开了猎户家的门挽救了自己黑暗的人生,现在,这扇门后就隐藏着挽救自己生命的希望。

    推开它,就像那时所做的一样,获得新生。

    “但是我无法推开它。”

    邢一凰的手盖在门面上,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她看着身旁的瓦伦丁,思索着要不要将心脏的秘密告诉他。

    “是因为心脏处的源石结晶么?”

    但她却听到了令人震惊的话语。

    “你……是什么时候……”

    这让邢一凰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刚才。”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邢一凰心脏的现状时,瓦伦丁感觉有些心痛。

    不过,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我……我的源石技艺其实很早以前就得到了进化,能够透过衣服看到人体内部的状况了。”

    女孩愣了一下微微点头,这句话倒是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

    “哦,当然,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利用这个能力偷看任何人的身体。”

    这句话刚说出口瓦伦丁就后悔了。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但邢一凰点点头,表示自己相信他。

    在这个女孩的心中,瓦伦丁虽然性格有那么一丢丢的恶劣,但还是很正派的,她根本就没忘那方面联想过。

    即便刚刚那句话听起来很假,但她还是相信这个男孩。

    他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谎。就算说了谎,那也是迫不得已,是为了自己好。

    嗯。

    “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因为有我在。”

    为了冲淡刚刚的尴尬,瓦伦丁飞快的接上了一句话,后半句的音调还变得特别亚撒西。

    那明显是故意的音调像是一根羽毛一样轻轻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痒痒的又特别舒服,让邢一凰脸颊泛起了微红,但很快就消散了下去。

    “嗯。”

    她只是轻轻地应和了一声,转过身去将双手盖在门上,开始用力。

    “哎等一下。”

    这反应倒是出乎了瓦伦丁的意料。他叫住了开始用力的邢一凰,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呃,你……你不想问问我用了什么办法吗?”

    “其实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还有别的办法让你打败塔露拉的,毕竟这个,这个……”

    他双手比划着,目光放在了邢一凰锁骨下方的丰满上:“对你来说确实是挺危险的。”

    心脏位置的源石结晶啊,精二使用法术必然会让它产生反应,这就是在深渊上的钢丝绳跳舞,一不小心人就没了啊!

    “我相信你。”

    但回应瓦伦丁的,只有邢一凰一句淡淡的话语。

    这短短的四个字在他的心中,重如泰山。

    门很容易就被打开了,心脏位置虽然传来了痛感但并不强烈,似乎有什么存在削去了不断增生的源石结晶。邢一凰看着眼前的黑暗,朝身后的瓦伦丁露出一个微笑,踏入其中没了身影。

    伴随着邢一凰的进入,那扇门也消失了,这片精神空间就只剩下了瓦伦丁和远处地平线微弱的光。天空中的飞龙还在远方扑腾着翅膀却缓缓朝他的位置飞来,似乎在期待看到什么。

    瓦伦丁抬头望着头顶无边的黑色,心中只有对邢一凰诚挚的祝福。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地 表 最 强

    门消失了,瓦伦丁看着眼前的虚无,顿时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在邢一凰离去的瞬间他的心也没了些东西,留下的只有不断加重的思念。

    精神世界永远是逃避现实的最好去处,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眼前只有黑暗,比太空还要荒凉。

    以前的话瓦伦丁还会感觉这片空间挺好的,与世隔绝只有自己,空旷且安静,很适合一个人待着想些什么。但是在陈月死后,他的心境开始缓缓变化,心中更渴望眼前所见的热闹、苦涩但总夹杂着一丝甜味的现实。

    也许只是必然会到来的死亡让他的心境提升了几个度,但此时的他,心中带着丧气的懒惰和咸鱼一般的自我认知确实是消散了很多。

    飞龙从远方归来,缓缓降落在了瓦伦丁的身后,金色的双瞳快速扫了眼周围,似乎是在确认什么。门的消失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大事,在瓦伦丁的精神空间里他见过好多次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门了。

    当然,还有某个突然出现的菲林兽耳男。

    看着那个自己畏惧又有些抵触的瘦小背影,飞龙朝瓦伦丁的一侧挪了挪步子,离他远了一点。

    真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怎么勾搭上这么危险的角色的。

    “真是一出感人的重逢和别离,”角徵羽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张手帕,非常做作地擦了下脸上的‘眼泪’:“我在外太空看到这一幕时感动得都炸了颗小行星。”

    ……

    瓦伦丁心中的淡淡悲伤瞬间就被这句话给冲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满溢出来的wtf。

    不是你感动跟炸小行星有啥关系?

    我咋感觉要是刚刚自己对邢一凰说了几句狠话的话不等那姐姐揍我你就会来炸我了呢?

    “那颗小行星的位置在距离泰拉世界非常远的太空深处,上面没有生命迹象周围也没有行星,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是个反派角色。”

    “而且,因为那颗小行星内部富含各种金属元素,我没有怎么施加力量就让它绽放出了极为美丽的焰火,艳丽得就像是保加利亚春季连绵不绝的花田。”

    一张照片凭空出现浮在了瓦伦丁的面前,那上面正是小行星爆炸后最美丽的一刻。他粗略的看了一眼,就挥手关闭了页面。

    焰火这玩意瓦伦丁并不感兴趣,他最喜欢的还是会出现焰火的那几天。

    因为是假期。

    “不过呢,就像你刚才想的一样,如果你对邢一凰的态度突然变得非常非常恶劣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扔到天空上炸成五颜六色的光,即便这样任务会失败。”

    刚刚一脸陶醉的角徵羽突然就变了个音调在瓦伦丁的耳边说出了非常恐怖的话语,那声音就像是冬天里结了冰的刀,一下一下的刻在了他的心里,寒冷的无法忘记。

    “我觉得不用再费劲帮一凰回家了,因为她老爸就在我身边。”

    瓦伦丁抖了下身体,压下心头浮起的恶寒吐槽了一句。

    “邢一凰要是在这儿她肯定会狠狠削你一顿。”

    角徵羽轻轻撞了下瓦伦丁的肩膀,换来的是对方一个白眼。

    “她可没这么暴力,顶多就是瞪我一眼……还有你不在,呃,外太空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干嘛?”

    “我可以应付这一切。”

    “你当然可以解决现在的问题,还能顺利地让塔露拉被罗德岛俘虏。”

    “但是我察觉到我的代理人内心有点小小的紧张,所以就来帮他减减压。”

    一个极为职业化的微笑出现在了角徵羽脸上。

    “不用担心邢一凰的身体状况,我既然说你现在的能力能够压制住她体内的源石结晶,那就一定不会出现意外,除非始源宇宙意识都开始跟我作对。”

    他轻轻捏了捏瓦伦丁的肩膀,低声安慰这个心里有些忐忑的小龙人。

    在角徵羽的眼里,现在的瓦伦丁表现得就像是在手术室外等待的丈夫,既期待‘孩子’的降生,也对妻子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忧。

    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让自己静下心来的,还是得有个人告诉他‘一切尽在掌握中’。

    至于刚刚角徵羽口中所说的最坏的情况,那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始源文明就是始源宇宙的亲生儿子,这位最古老最伟大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坑自己亲儿子的造物呢?

    “那我……”

    “在这里待着。踏上成神之路到成功精二的这段时间是最危险的时候,邢一凰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本能去控制,你不能从这里离开,避免情况恶化。”

    “哪怕在现实世界中只是几秒钟,一丝疏忽也足以让这个姑娘心脏爆裂而亡。”

    只要角徵羽存在的地方时间流速就会变得很慢,也不知道是被动还是他故意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角徵羽的话后瓦伦丁连连摇头。他当然不会离开,甚至想永远待在这里跟邢一凰贴贴,因为这可能是个能让他活下去的bug,身体死亡后以灵魂状态存在于精神空间中,做邢一凰一辈子的保护神。

    “我就是,没感觉到自己使用源石技艺,这样也能使用‘生机’压制住一凰体内的源石结晶?”

    意识升华后瓦伦丁仍然在用人类的方式思考,他是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首先邢一凰成功地推开了门,这就代表着你成功了;第二,我说过,现在这个状态的你只要‘想’一下,就能用出源石技艺,做到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遏制矿石病的恶化。”

    最后一句话让瓦伦丁顿时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上了起来,脑袋后出现了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救世主”

    紧接着角徵羽就掐灭了他美好的幻想。

    “只是遏制,做不到减弱和治愈。就相当于让加载进度条永远卡在那个地方无法前进,但也无法让它回退和清零,效果跟大量使用矿石病抑制剂差不多。”

    “简单来说现在的你从一个靠直觉治病的顶级医师进化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石病抑制剂,附带治百病的效果。”

    哆啦a梦の抑制剂?听起来也还行。

    瓦伦丁只是有点失望,他刚刚还以为自己火力全开后能做到根绝矿石病的存在呢。

    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话,泰拉世界的历史转折点马上就会出现在所有人眼前,也许下一年这片世界上的国家势力就会出现大洗牌。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历练,也许能在矿石病解药研发出来的那一天变成一个深谋远虑的政治家。如果这个想法真的实现的话,自己心中的梦……

    也就不远了。

    ————————另一边————————

    邢一凰想过很多次门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对这个已经遗忘了童年,记忆中只剩下危险的雪原和实验室的女孩来说,只有在这个问题上她才会像同龄人那样充满想象力。

    是现实世界存在的环境?还是怪奇故事中常见的邪恶之地?又或者是她早已遗忘的故乡?

    邢一凰有过很多猜测,但由于心脏的缘故一直没有去证实。莱茵生命实验室的家伙说得天花乱坠,但她也明白强大的力量得有命去使用,推开门的一瞬间就死了就算获得了爆星的能力又如何?

    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推开门的希望,直到今天。朝夕相处两年的那个男孩成为了邢一凰坚实的后盾,不仅给了她希望,还直接把她送进了门后的世界。

    大门已然开启,成神之路就在脚下。

    只要经过这场试炼,她就能挺起身躯直视这个危险的世界。站在瓦伦丁的身前,靠在瓦伦丁的背后,成为他的胸膛,他的脊背。

    寒风吹过邢一凰的身躯,点点冰凉落在了她的脸上,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在女孩心头。她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纯净的白。

    巍峨的山峰好似从大地上钻出的剑刃一般直指天空,哪怕邢一凰的位置距它极远这个女孩也能感受到它的陡峭和锋利。

    将视线从远方收回,周围的环境让邢一凰无比熟悉。惨白之上覆盖着点点晦暗的树木,厚度足以达到膝盖的冰雪,还有耳边呼呼作响的寒风和不时响起的悠远狼嚎,这片世界的每一处地方都在告诉这个姑娘她此刻身处何方。

    正是她生活了八年的雪原。

    邢一凰有想过门后的世界会是这副模样,也有过心理准备,但当她真正站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上时,过去的凌冽还是冰住了那颗火热的心。

    这么多年了,邢一凰一直想忘记这段回忆,但长达八年的时间和刻到骨子里的猎人记忆却让这个女孩一直不能如愿。

    她并不是想到悲惨过去就会痛哭流涕的小女孩,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罢了。

    寒风冻住了她一切活跃的感情,却没有理会负面情绪的生长。邢一凰叹了口气,照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回忆,回忆……

    唯这两字最为伤人。

    而就在她将记忆从模糊中捞出来的那一刻,向前走的左脚却突然停在了半空,紧接着缓缓落下,深深地踩进雪里。

    邢一凰不记得这片森林叫什么,但她记得在西南方数公里处有一个小村庄。

    纵跨雪原的路上她并没有遇到很多座乌萨斯村庄,因为她一直是绕着人烟走的,唯一一次在村庄里停留还是因为……

    嗷——

    巨熊的吼声撕开了空气钻进了邢一凰的耳朵中,也让她见到了这个‘老朋友’。

    如山脉一般厚重的身躯,好似松树针叶一般密集粗硬的兽毛,粗壮的四肢看起来就像是树木一般,熊掌甚至比人的脑袋都要大。女孩的身影映在了巨熊猩红的眼睛里,传递到它的大脑后就只剩下了两个字。

    食物。

    看着巨熊还在滴着口水的黄色尖牙,邢一凰微皱眉头,稍稍后退了几步跟它拉开距离,脸色却不再像曾经那样沉重。

    那时的自己只是个饥饿的小姑娘,打不过是正常的。

    但是现在么……

    就像记忆中的那样,发现食物的巨熊在吼叫之后就朝邢一凰冲了过去,速度快得宛如汽车一般,不到一个眨眼就冲到了她的面前,抬起自己厚重的熊掌朝着对方的身体打了过去。

    但是这足以打断树木的一击并没有命中邢一凰,她轻轻一跃就跳到半空,轻盈地像只鸟儿。紧接着,她抬起自己的脚,微微低头将目光放在巨熊的脑袋上,身体瞬间猛地向下一砸,好似一颗陨石!

    嘭!

    仿佛整片雪原都在颤动。

    这场战斗的结局跟邢一凰记忆中的一样,以巨熊的死亡告终。只不过那一次她是拼了命才杀死了这头怪物,现在只用了两秒钟时间就干掉了它。

    巨大的身躯倒在雪原之上,鲜血流成了一条红色的河流,也溅了邢一凰一身。她擦掉脸上还没干涸的血迹,看都没看尸体一眼就转身离开。

    也就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这片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寒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干燥粗糙的热空气;死气沉沉的针叶林消失了,生长在大地之上的是连绵不绝的枯草。厚厚的积云散开了,太阳仿佛打了兴奋剂一般挂在天空上肆意地挥洒着光亮和热,整片雪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热带草原。

    而在邢一凰的面前,又凭空出现了新的敌人。

    她看着前方蓄势待发的大猫们,攥紧了拳头。

    ————————净化银屏,世界和平————————

    邢一凰想象过门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她却没想到这个世界会疯狂到把每一个环境都来一遍。

    她在雪原上宰杀过巨熊和狼群,也在沙漠中拧下了极巨沙虫的脑袋;草原上的犀牛失去了自己的角,狮子和猎豹们也被一下一个地撕成了两半。高原上的狮鹫没有占到便宜,它美丽巨大的双翼却被愤怒的黑龙撕扯了下来,被抛向了其无比向往的高空。

    邢一凰不记得自己杀死过多少猛兽和传奇生物了,也不记得这片世界变幻过多少次了,在不间断的战斗中她心里就只剩下了无法平息愤怒,还有愈战愈勇的信念。

    她厌恶这无数个世界,厌恶这片孕育了无限生命的自然,厌恶那些向她发起进攻的猛兽,厌恶这片不公的天。

    进入雪原的第一天邢一凰就生活在压迫之中,而拥有了足够力量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翻踩在自己头顶上的家伙。愤怒的火焰被点燃后就没有被熄灭,哪怕是面对天灾,面对那片毫无生机的雪原,这个弱小得跟蚂蚁一般的姑娘也没有低下自己高贵的脊梁。

    她不怕压迫,不要畏惧任何强大的力量,哪怕被踩在脚下,也要用燃烧着火焰的双眼盯着对方,做最后的抗争直到死亡。

    这个女孩心中的叛逆在十岁时就已经被血所唤醒,在无数次的战斗中开始生根发芽,变得愈发茂盛,终于在打开大门之后,在这片充满了危险的世界中,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她终究还是个猎人。

    一个站立在食物链顶端,甚至要将整个自然界都当成猎物的猎人!

    没有什么能阻挡她,除了死亡。

    在那个所有生命的结局到来之前,只要还有一丝呼吸,她都要向这个世界挥动手中的拳头,发起叛逆!

    堆积如山的猛兽尸体消失了,跳跃的火焰再一次出现在了邢一凰的眼前,还有那个她熟悉的身影,和对方手中闪烁着刺眼光芒的剑。

    她不知道现实世界过去了多长时间,但既然塔露拉还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她就是自己的下一个猎物。

    猎物在猎人面前没有活路!

    刺鼻的硝烟和滚烫的空气不再是阻碍她发挥的绊脚石,因为它们将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失去意义。邢一凰微微低头,双眼紧盯着塔露拉的脸庞,锋利如剑。

    她没有进攻,而是抬起手拉断了发绳,让长发散在自己的背后。紧接着,邢一凰解开了战斗防护服,将这件厚重的上衣丢在自己脚边。

    这毕竟是罗德岛的财产。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她可是个心中一直在为别人着想的好姑娘。

    瓦伦丁的雷电能避免防护服受到损伤,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可不一定。

    最后,邢一凰的上半身只剩下了一件运动内衣。因为高温,少女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些许汗水,火舌散发出的橙光照射在她的肌肤上,结合着她身材完美的曲线给瓦伦丁上演了一场视觉盛宴。

    ……

    “等等,她为什么要把上衣给脱了?是想色诱塔露拉吗?”

    这操作把浮在半空中的瓦伦丁意识看呆了。

    “哦曾经的塔露拉似乎跟一头小母鹿关系很好来着……但这也不代表她就是个拉拉啊!”

    “邢一凰是个直来直去的好姑娘,不会使用美人计的。”

    一个有些清冷的女声在瓦伦丁意识中响起。

    “哦对,考虑到你的情绪,我现在是女性状态,你依然可以叫我角徵羽,或者叫我……呃,香子兰。”

    “那她是想干什么?”

    是角徵羽还是香子兰对瓦伦丁而言并不重要,他现在只关心下面的邢一凰。

    “看着就知道了。”

    “不过再等几秒,你就会变得无比激动。”

    无比激动?

    瓦伦丁心里嘀咕了一句,眼睛却一直放在邢一凰的身上。

    这姐姐是要成光么?

    但没有人给他解答了,瓦伦丁只能带着疑惑继续观战。

    对于邢一凰的行为不仅瓦伦丁看呆了,塔露拉也看呆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姑娘突然间脱掉了上衣,但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愈发危险的气势。

    似乎她脱掉的不是衣服,是枷锁。

    塔露拉很想在此刻冲上去给这个姑娘一剑,但她悲哀的发现,此时的邢一凰没有破绽。

    或者说,‘进攻’这个行为让她感到了一种不确定性。

    没人知道结局会是什么。

    在确定自己的心脏没有异样后,邢一凰调整好了情绪,抬起双手,动作就像是黑魂中的赞美太阳。与此同时,一股难以想象的气势从她的体内迸发出来,瞬间就压过了指挥塔顶层的火海。

    塔露拉看不到那是什么,她的眼前只有邢……

    不。

    不对。

    她看得见。

    不仅仅是塔露拉和科西切,甚至一直被隔绝在外的阿米娅和陈晖洁,都感受到了从火海之中蔓延出来的气势。

    那是……

    铺天盖地的愤怒,比熔岩更滚烫,比火焰还耀眼,比兵刃还锋利。

    在这越积越厚无可逃避的愤怒之下,是所有人心中不断增长不断蔓延的恐惧。

    罗德岛小队干员们望向了指挥塔,似乎那里出现了什么东西让他们感觉到了心悸,但很快就被天空的异象吸引了注意力。无数在森林中奔驰战斗的动物停下了脚步,昂起头颅朝天空发出了吼声,仿佛有什么强大的存在降临世间。

    在所有人的视野中,那个女孩的背后的天空,一头东方龙凭空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以前的虚影,而是实体。

    陈看着天空上的龙,心里猛地一惊!

    黑鳞金角,黑爪金须,双眼却是一片血红!金色的竖瞳就像是血池里的黄金,高贵之气中多了几分血腥几分杀意!

    她从没见过龙族人召唤出这样的背后灵!

    就在她想拿出手机将这头龙的模样拍下来时,黑龙的身体却突然变得虚幻起来,紧接着就消失不见。

    在所有人都陷入疑惑之中时,瓦伦丁却瞪大了双眼,紧盯着下方的邢一凰,呼吸都变得沉重缓慢起来。

    “不会吧……”

    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也想到了那个人的名号。

    也明白为什么刚刚角徵羽会说自己会无比激动了。

    黑龙消失了,邢一凰的头发就像是过了电一般根根竖起,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根黑色的针。如战鼓一般的心跳声回荡在火海之中,低沉洪亮,宛如一把巨大的战锤,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击打着所有人的精神。

    “地。”

    瓦伦丁突然吐出来一个字,紧接着,周围的环境和邢一凰的躯体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包围住两人的火海在此刻突然黯淡了下去,仿佛有人夺走了它们的光。就像是突然出现的恐惧一般,邢一凰的身躯猛地膨胀起来,她瞪大眼睛紧咬牙齿,如大地一般坚厚的肌肉紧紧包裹住了所有骨骼,跟盘根错节的青筋一起向外展示着她难以言喻的力量。

    “表。”

    数以亿计的细胞在此刻瞬间生成进入到了成熟期,将自己压榨到了极致不停地向外生产者能量,供给邢一凰突然强壮起来的身体。她的身躯在此刻拔高了一倍,大量黑色的鳞片在皮肤上生成,覆盖在布满青筋的肌肉上,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座山峰,面部恐怖得就像是大地上最凶猛的野兽。

    “最。”

    这是最极致的肌肉强度,最极致的能量爆发,最极致的动力核心,最极致的力量与速度,来自于龙!

    塔露拉能够让自己手臂兽化获得背后灵强大的力量,而邢一凰却能让自己整具身体兽化成龙,将自己的身体潜力发挥到极致。

    甚至她那双漆黑的双眸在此刻也泛出了血红的光,金色竖瞳之中除了死物之外就只有猎物!

    “强!”

    当兽化后的邢一凰稳定下来的一瞬间,这世间一切能够跟‘力量’挂钩的存在就失去了这个权力,这个词语成为了她的专属!

    没有人会拒绝这项提议,因为邢一凰名副其实;没有人会忘记这具身躯,因为这将是他们一生所见过的,‘力量’一词最好的解释!

    所有人都应该记住这个身影,记住这个她的名字,记住她专属的称号。

    地表最强!

    邢一凰!

第一百二十六章 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天

    科西切有想过自己要面对什么。

    当那抹黑色的意识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苏醒时,这个世界就驶进了他的手掌之中,被捏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伊诺的堕落、切尔诺伯格的沦陷、龙门战争的溃败、全速前进的核心城……科西切就像是编写现实的神明一样,让这个世界的发展严格按照他的想法进行着。

    虽然中途出现了一些意外,但那并不能阻止这只老狐狸的计划,因为他还有一道极为安全的保险——塔露拉。

    如果当年的塔露拉变成了科西切所期望的模样的话,或许故事会有一条完全不同的走向。但既然这个年轻的姑娘向自己的养父举起了剑刃,那他也没有了顾虑,收下了这具容器。

    两个国家的皇族血脉相融合会得到什么?答案就是这个名为‘塔露拉’的女孩。源石技艺强大到难以想象,身体耐受性也超乎常人,而且经过了严苛的训练,是一把极为优秀的武器,足以让他铲除一切意外的威胁。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钢铁都能融化成水。

    他有想过龙门会派出军队来阻止自己,也想过陈晖洁会来跟自己的姐姐对峙,甚至罗德岛都在他的考虑之中——只是并没有占据多大分量。

    因为在计划里,罗德岛派出的小队会被爱国者的队伍消灭殆尽,没有人能在那把饱饮鲜血的长戟下逃生。

    结果因为瓦伦丁这个“意外”的存在,罗德岛小队不仅送走了爱国者,还让阿米娅和陈晖洁打出了合击技差点把塔露拉也给送走。

    但差点始终是差点,不到100%的几率就永远不会改变既定的结局。

    阿米娅和陈体力耗尽无力打出下一击,最大的意外瓦伦丁还被科西切给赶了下去,还站着的就只有邢一凰。

    对于这个姑娘科西切并不害怕,因为塔露拉的实力在她之上。虽然无伤打赢有些困难,但此刻拖时间都是他的胜利,因为核心城仍在全速前进,战争的天平始终倾斜在乌萨斯这边。

    就在命运将砝码全部都压在科西切这一边时,突然一股巨力袭来将名为‘战场’的桌子给掀飞了,摆在上面的胜利天平也重重地砸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下一秒,刚刚掀飞桌子的那条手臂就出现在了科西切眼前,近到他能清楚地看到漆黑鳞片上的细腻纹路和在鳞片夹缝处挤出来的粗壮青筋。

    那头发狂了的怪物跃到了他头顶上方,粗壮如树干的手臂自上而下砸向塔露拉的位置,宛如自苍穹之上落下的陨石。

    被陨石砸中可能是世界上最干脆利落的死法,不仅感觉不到痛苦,身体也会在一瞬间因为巨大的压力爆炸成气态,一点惨烈的景象都不会留下。

    但死亡可不在科西切的计划之内。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听到一声巨石开裂的声音时塔露拉就猛地向后一跳,同时挥舞起手中的剑甩向前方。年轻的身体就是有这个好处,反应能力比老家伙不知道好了多少。

    但即便如此塔露拉的身体也挂了彩。用力砸下去的拳头杀伤力可不止停留在并在一起的手指指节上面,它所带起的气浪也足以对衣物和皮肤造成杀伤。

    这些因为高速运动而卷起来的气浪顽强地突破了大剑挥舞出的火焰撞在塔露拉的身上,仿佛刀片一般在灰暗的礼服上留下了几道大口子。一些崩起的小石子命中了她的身体,将尖锐的疼痛自肌肤传递进了大脑之中,无情地击散了科西切对胜利的幻想。

    灰尘散去,邢一凰魁梧的身躯再一次浮现在科西切的视野中。她缓缓直起腰,甩了下手臂垂在身旁,血红的双眼对上敌人的视线,将无尽的愤怒肆意泼洒在对方的精神上。

    在刚刚塔露拉站立的位置,一个半径足有两米的凹陷出现在了地面上,边缘则是如蛛网般细密的裂缝,正缓缓向外延伸。

    在这个瞬间,科西切突然觉得整栋指挥塔都在摇晃,仿佛马上就要倒塌。雄厚的心跳声在他的耳畔回响,似乎在为这整栋建筑的毁灭倒计时。

    “真是惊人的力量……”

    塔露拉低声感慨了一句,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双手握住大剑立在身前,猛的往地面上一插。

    与此同时,刚刚因为邢一凰的气势而变得暗淡起来的火焰在此刻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朝塔露拉的方向移动着,从四面八方冲到了她的身边,逐渐凝聚成了一头火龙,张开了赤橙色的翅膀浮现在塔露拉身后。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召唤出背后灵了,而力量的代价就是逐渐源石化的身躯。

    大量细微的源石结晶自血液中析出,像是苔藓一般覆盖在塔露拉裸露在外的小腿上,缓慢地将少女美丽的曲线吞噬成结晶的块。虽然此刻她背后的火龙发出了媲美太阳的光亮,但塔露拉的身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却像是褪了色一样变得愈发灰暗。

    因为过度使用源石技艺导致的短时感染加深症状是可以通过矿石病抑制剂解决的,但如果没有及时得到治疗,这些突然出现的源石结晶将会固定下来,再也不会消失。

    但科西切不在乎这些,因为他已经亲眼见证了历史。

    在那条黑龙出现的时候这个老家伙就想到了邢一凰的真实身份。长久的岁月对科西切而言不过是没有意义的数字,阿房被焚烧的消息似乎昨天才传进他的耳朵中。

    “没想到数百年过去了还能见到纯度如此之高的黑龙血脉……”

    炎国皇族的脑袋是进虎鲸了吗?

    其实对炎国人来说,皇族血脉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炎国人他的祖上说不定就是个王爷皇帝什么的。但是在经历了数百年的岁月洗礼之后,再纯正的皇族血脉都会被稀释到几乎没有,尤其是大秦皇族的黑龙血脉,他们可是跟大炎皇族有血海深仇,绝不可能再出现一名血统纯正的黑龙。

    除非……

    ……

    科西切不再去想了,他现在只需要控制好这具身体打出最后一击就好。

    胜或败其实已经不这么重要了,这个世界在最后时刻偏离了他的计划,而且歪的还特别狠。

    但这有可能会出现……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两个或三个特殊的存在碰到一起还有可能是巧合,但四个甚至更多个特殊存在撞在一起那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萨卡兹王继承者,黑龙血脉,维多利亚和炎国双皇族血统拥有者,拉特兰圣人,还有那个隐藏着久远力量的瓦伊凡人……

    今天将会是载入史册的一天,未来将会因为今天发生的某件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真正的历史转折点。

    ————————没有灵感,将就一下————————

    “你疯了吗!”

    剧烈的嘶吼自火龙后方传来,跟随声音一起冲出喉咙的是陈晖洁心中压抑不住的怒火。她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赤霄,酒红色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变得无比浑浊。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使出一次赤霄·拔刀了,这把斩龙之剑也不会让一个无力的人挥舞自己。

    可即便陈晖洁能发挥出赤霄的力量她也不会朝塔露拉挥出手中的剑。

    那是她的姐姐,她的血亲。坚定的内心在了解到真相时就软弱了下去,此刻的陈晖洁不再像刚出城时那样抱着至亲相残的决心了。

    如果这把赤霄能杀死科西切的意志而保住塔露拉的话,她一定会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逼迫手中的剑绽放光芒。

    但那根本不可能。

    “你这个老混蛋,从我姐姐的身体里滚出去!”

    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后的反击了。

    “滚出去!!”

    高温钻进了陈晖洁的喉咙,但这并没有让她的愤怒有所压制,反而变得更加猛烈。但与这愤怒相反的是,一股熟悉的无力感从她的心底涌出,瞬间就灌满了全身,甚至让陈晖洁差点摔倒在地。

    父亲的态度、与塔露拉的分别、龙门对贫民窟的政策还有刚刚在战斗时看到的那些,一连串的回忆像是子弹一样命中了她的身体,差点让这个坚强的警司支持不住。

    在这幅尽职精干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一直被无力感所包裹的,一直在负重前行的灵魂。

    只是此刻,她的姐姐似乎成为了最后一棵稻草,正晃晃悠悠地在半空中漂浮着,不知会随风飘走还是落到肩头上。

    陈晖洁内心复杂的情感引起了阿米娅的注意,她苦着脸,想安慰一下这个坚强的姑娘,却一句合适的话都想不出来。

    “邢小姐!虽然不知道你的力量从何而来……”

    在短暂的思索过后,她决定跟远处的“巨型猛兽”谈一谈。

    “但是,我能感觉到它的强大!带给我的震撼甚至比塔露拉的背后灵还要强烈!”

    “我不知道这场战斗最后的结果会如何,但是如果你能战胜塔露拉的话……”

    “我希望,你不要杀了她!”

    “她也是受害者!而且,罗德岛还需要她的存在!”

    ……

    小兔子的呼喊声并没有引起邢一凰的注意力,此刻她血红的视野中就只有塔露拉和那条火龙拥有存在感。

    至于此刻从塔露拉身上爆发出来的空前强烈的气势,邢一凰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危险。恰恰相反,在看到那头燃烧得愈发猛烈的背后灵时,她心中的喜悦却像是引爆了炸弹一样瞬间扩散开来。

    邢一凰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心态变化,但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站在这儿看着塔露拉凝聚力量,看着她准备最后一击,看着她朝自己发起攻击,看着她威胁自己的生命。

    给予猎物能够战胜猎人的希望,将胜利放在她的手边。

    然后狠狠地捏碎它,瓦解猎物的攻势,摧毁猎物的希望,摧毁猎物的一切。

    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这场战斗陈晖洁和阿米娅已经出局了,现在站在场上的只有塔露拉和邢一凰。而她们两人之间的胜负,将最终决定整个世界感染者的结局。

    ————————好困啊————————

    在指挥塔上方的天空,瓦伦丁意识看着下方正蓄着力准备最后一击的两人瞪大了双眼,脑海里全是刚刚邢一凰变身地表最强的景象。

    如小山一般的身躯,覆盖住皮肤的黑色龙鳞,还有发出血红光芒的双眼……任何一个特征都跟曾经的邢一凰不搭边,要不是刚刚的变身过程他绝对不相信这头跟圣主似的龙头怪物就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喜欢邢一凰,喜欢大块的肌肉,喜欢龙头猛男,喜欢镶着淡淡金边的黑色鳞片。

    但当这四者结合起来时,瓦伦丁所能感受到的除了激动人心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情感了。

    呃,应该说各种情感都杂糅在了一起充斥着瓦伦丁的心房,只有‘激动’表现得明显一些,剩下的情绪就像是被火锅红汤覆盖住的食材一般让人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喜欢吗?”

    察觉到小龙人复杂心情的角徵羽压抑住内存条中震荡的幸灾乐祸颗粒,将自己的灵魂从邢一凰的精神空间中剥离出来跟他肩并肩坐在最佳位置观战,还伸出了自己的意识轻轻戳了戳这个突然陷入呆滞的家伙。

    喜欢吗?

    这个问题问到瓦伦丁心坎上了。

    自己喜欢此刻的邢一凰吗?

    老实说确实是喜欢的,毕竟她的身上充斥着自己喜欢的种种要素,尤其是那身健硕的肌肉,这姐姐此刻强而有力的后背愣是让自己感觉看到了泰拉世界的范马勇次郎。

    作为一个宅男,瓦伦丁其实并不合格。他不喜欢看番也不喜欢推galgame和轻小说,唯一喜欢的就是游戏,娱乐时间基本上就是花在了各式各样的电脑游戏中。

    但这并不代表瓦伦丁没有尝试过其他娱乐方式,但能让他感兴趣的真的很少,其中就有一部名为‘刃牙’的漫画。而在这部漫画中,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却是主角范马刃牙的父亲范马勇次郎。

    作为一个男二,范马勇次郎的戏份不算多,但每次有他出现的剧情都十分精彩,毕竟有个地表最强的称号,打架就没输过,刚刚就是因为邢一凰的动作就跟他开鬼背时非常像才让瓦伦丁有了如此强烈的既视感,甚至说出了那四个字。

    没有刃牙读者会讨厌颜艺丰富满嘴说着什么‘想要变强就要吃禁果’之类怪话的人间之鉴黑皮勇的,他可是一位超级温柔的武术家啊。

    但就是,就是……

    在自己女朋友身上感觉到这种角色的既视感时真的有点奇怪,讨厌倒是没有喜欢也是真心实意,可就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说不清楚,不难受也不畅快,最后只能摸摸下巴放弃思考。

    然后瓦伦丁就发现了此时的自己根本没有下巴的事实。

    ……

    “她不会一直这样吧?”

    考虑再三,瓦伦丁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但心中还是有顾虑。

    “这姑娘要是一直维持这种状态的话估计一顿饭要吃几十公斤的食物,就跟那个漫画里的武术家一样。”

    角徵羽开了个小玩笑。

    “但很明显这并不现实。源石技艺带来的强劲**不会一直保持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原来那副模样了。”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两分钟。”

    “她会再次变回原来那个身娇体强一拳一个小龙人的邢一凰大姐姐。”

    解释完还不忘揶揄瓦伦丁一句。

    “那就好。”

    听到这话小龙人就放心了,又开启了好奇宝宝模式:“那这姐姐就没有一种又养眼又能打的战斗状态?”

    “这地表最强模式虽然看起来猛打起来也很猛但违和感真的很强。”

    啪,瓦伦丁脑海里生成了一张邢一凰与范马勇次郎的对比图。

    精二前:高冷帅气又漂亮的龙族大姐姐,身材性格脸蛋声音各方面都极其完美,绝佳的另一半选择。

    精二后:头发皮肤跟被雷劈了似的又硬又厚,肌肉大得跟气球一样整个人高的就像是一座人形小山,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是一个颜艺丰富内心极其温柔的武术家。

    ……

    “你能告诉我怎么删除上一秒的记忆吗?”

    瓦伦丁瞪着脑海里那张范马勇次郎的笑脸,部分意识抽搐得跟冬天的狂风一般。

    “我有这个能力,但是没法给你用。”角徵羽的话语里带着些怜悯,紧接着又活跃起来:“不过邢一凰确实有又好看又能打的战斗状态,只是她现在刚刚精二还不太熟悉自己的源石技艺罢了。”

    “控制身体挖掘身体潜能的法术可没有这么简单……任何源石技艺到达一定深度都有其复杂的运用技术。”

    “就比如你的医疗法术。”

    伴随着耳旁的话语,瓦伦丁意识突然看到了整座核心城的鸟瞰图。

    原来的核心城只是一座到处都是废墟和源石丛的半报废移动城邦,现在的核心城却变成了生活着无数动植物的绿色天堂。

    “无条件治愈伤势只是最低级的应用,高级一点的就像是你刚刚做的,唤醒了一片沉睡的大地。”

    “如果你想的话,过会我能让你体验更高级的法术应用,‘生机’的终极形态。”

    “终极形态?”

    瓦伦丁问了一句,但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角徵羽把观战的瓦伦丁意识给‘踢’进了邢一凰的精神世界里,同时送了他几句话。

    “想体验真正的‘世界意志’就先把眼前的任务做完,让这姐姐把塔露拉干趴下,如果可以的话再把科西切给灭了。”

    “外来意识并非不能彻底铲除,得看有没有趁手的工具。”

    “至于让邢一凰再次进化的方法……”

    “记得斯卡蒂吗?她的体重被刻意涂黑了,但外表可是跟普通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啊。”

    斯卡蒂,斯卡蒂……

    当这个名字回响在瓦伦丁耳朵里时,他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小灯泡,照亮了精神世界里的一片黑暗。

    无论在哪个世界,力气都是跟肌肉挂钩的,那么为什么会有一些人细胳膊细腿的却拥有极为恐怖的力量呢?

    重量不会凭空减少,那能改变外观的……

    就只剩下密度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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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387/ 第一时间欣赏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 作者:左手型加百列所写的《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为转载作品,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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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介绍:
陈月喜闻乐见地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生前他最喜欢玩的手游世界中。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成为罗德岛的博士,甚至还要为衣食住行发愁。而且脑子里还有个经常跟他拌嘴不干实事的系统。你说别人穿越给的金手指是多么强大怎么到他这就骨折了呢?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游戏系统拯救明日方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