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诺亚的心思
在一个清爽的早晨，我们可爱的小龙人穿好衣服，准备去参加今天的特训。
他很期待今天的监察部部长是个怎样的形象。
影子是御姐还是萝莉并不会影响到训练内容，她也依旧会锤瓦伦丁的脑壳，邦邦邦的，像是在打音游。
但她的形象会影响到瓦伦丁在挨打时心中的愉悦度。
这家伙一直有一点抖M属性，三世为人皆是如此。
也许影子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每天都换个新形象来训练他。毕竟心情好了，学东西也更快。
只是在瓦伦丁等待邢一凰换衣服的时候，有人给他发了条短信。
“来我这里。”
发信人是诺亚博士。
没有过多的权衡，瓦伦丁就决定改一下今天的行程安排。他给邢一凰说了声，也没向影子请假，找了辆小单车就往办公区赶。
哼着小曲迎着朝阳，心情好似这片蔚蓝清澈的天。
毕竟工作会让人从本能上感到厌恶，哪怕后期加的愉悦再多，这份厌恶也不会消散多少，只是会被掩盖住而已。
既然有摸鱼的机会，那肯定是要牢牢抓住。
“博士，你找我？”
瓦伦丁很快就来到诺亚的办公室，轻车熟路。
“坐。”
诺亚朝桌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
她的怀里趴着一只猫，毛发纯黑，从头到尾没有一根杂毛。值得注意的是，这只猫有两条尾巴，让人联想到霓虹传说中的妖怪猫又。
泰拉也有个霓虹，鬼怪也真实存在，但不可能出现在此刻的罗德岛。
瓦伦丁很快就想起了它是谁。
傀影养的猫，克里斯汀小姐。
“有什么事么？”
瓦伦丁如此问道，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只黑猫。
他脑海里对傀影的印象很浅，只是在贴吧了解过有关信息，比如傀影是博士嫡系和无他埃、无他埃以及无他埃什么的。
关于克里斯汀小姐，瓦伦丁只知道它不是很愿意被人触碰这一条信息。
至于它可能会是兽主什么的，全是网友们的猜测。游戏内不仅没实锤，连相关信息都没有。
这么一只高冷的猫，此刻竟趴在诺亚怀里享受着她的抚摸，看起来还很舒服的样子。
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但一想到诺亚又名罗德岛魅魔，瓦伦丁倒觉得这事又正常了不少。
那这位魅魔今天叫自己来干什么？
“只是聊天，不行么？”
诺亚挠了挠克里斯汀的下巴，抬起头。
她的微笑比朝阳更美，让人如沐春风。只是一眼，瓦伦丁就感觉沉了进去，难以自拔。
这幅微笑恐怕会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了。
“当然可以。”
瓦伦丁点点头，紧接着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只是今天我要训练，教官是监察部部长。”
“没关系，我回头给她说一声。”
是大佬才会有的淡定语气。
再加上她撸猫的动作，瓦伦丁真的想来一句3QmyGodmother。
“那博士想聊什么？”
瓦伦丁属于被动型人格，尤其在社交上，很多时候是别人起个话头他跟着聊下去。
因为他主动的话就是社交恐怖分子，分分钟把话聊死。
要不就是聊天的人死，参考和夜枭的有爱互动。
“聊聊你的故事，如何？”
诺亚把克里斯汀放到桌上，身体微微前倾。
“当然，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事不想说也没什么。”
“作为罗德岛的博士，我只是想更了解自己的干员。”
此刻，她的气质跟瓦伦丁记忆中的那个诺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真的像是一位叙拉古的Godmother。、
话语柔和，平易近人，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瓦伦丁倒是没被唬到，他见的多了。再者，他也想跟诺亚聊一聊自己的事，反正监察部都知道，不亏。
如果能在这场聊天中得到一些关于诺亚的信息，那就是赚了。
……
两小时后。
瓦伦丁跟诺亚聊的很愉快，他们都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所以，想来当我的助理么？”
诺亚托着下巴，微微歪头。
“可以帮你逃掉那些又累又麻烦的训练。”
“我每天都很闲，你只需要待在这里陪我聊天就好。”
大概是在一小时前，克里斯汀小姐打了个哈欠，从诺亚怀里跃到地面，慢悠悠地走出办公室。
也许是这两人的谈话打扰了它的休息，这只猫目前仍未回来。
“训练是为了提升自己，累是难免的。”
此刻瓦伦丁的表现比一开始放松了不少，斜靠在椅背上。
“我总不能干什么都要用源石技艺。”
“真不像你说出来的话。”
诺亚笑着摇摇头。
“哎呀，别拆穿嘛。”
瓦伦丁挠挠头。
“所以你真不想当我的助理？”
“不如等到训练结束以后。”
“那你的训练计划多长时间？”
“呃……”
瓦伦丁脑海里蹦出一个恐怖的结果。他掏出手机，调出那天凯尔希发过来的计划表，确定这个结果就是事实。
“一年。”
但是就这份计划表上的内容来看，仅仅只有一年时间确实算速成了。
更不要说半年后训练时间还会砍半。
“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不够浓厚。”
诺亚耸肩。
“要不一跟我一起锻炼？”
瓦伦丁开了句玩笑。
“得了吧，就我这个身板，第一天结束就得进病房。”
诺亚几乎把技能点全加在了运气、魅力和智力上，体质堪称豆芽菜。
她日常也会锻炼，但跟瓦伦丁的强度相比就是云泥之别。
最后又扯了几句，瓦伦丁就离开了。房门关闭，办公室内又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呼。”
诺亚轻声叹气，看起来有些失望。
清风吹过窗帘，一道黑色的人影骤然出现在她身边。
“如何？”
“绝大部分内容是真的，除了在龙门的那段。”
傀影低头。
影子是有能力同时监视整个罗德岛不错，但傀影也有能力挡住她的“视线”。
不然他怎么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来到诺亚身边？
甚至PRTS都没发现。
所以，诺亚不担心自己跟傀影的交谈被第三者知晓。
就算被凯尔希质问，她也有大把的理由搪塞过去。
罗德岛没人知道她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这是诺亚搞事的最大依靠。
“那就是说，八重樱就是瓦伦丁咯？”
在刚才的聊天中，诺亚装作无意提起了八重樱这个名字，瓦伦丁却是愣了半秒才搭上话。
同时，根据监察部获得的情报，这小子在切城根本没遇见过八重樱，他甚至连个东国人都没见过。
虽然监察部的情报很模糊，但通过刚才的交谈，诺亚至少能确认八重樱确实跟瓦伦丁没关系。
那为什么，瓦伦丁会出现在她口中，还成了一个欺骗感情的渣男？
也许那个故事是编的，可……
八重樱的灵魂跟瓦伦丁的灵魂一模一样啊。
难不成这小子是变成女人跑核心城大闹了一番？
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真相，也许凯尔希已经猜到了，所以她才没有让影子继续调查。
可诺亚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那时候的瓦伦丁还是个有点强的医疗术士，加个血还行，怎么可能会用源石技艺变性？
一定有别的原因！
“好了。”
诺亚没有多说，傀影心领神会。
办公室内再次只剩下她一人。
短暂的思索后，诺亚走出办公室，前往医疗部。
她要去见幽灵鲨。
第一百七十七章 狸猫换太子
“啥？你让我去替代博士？”
听到这个要求的瓦伦丁是懵逼的，老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给他一种莫大的荒诞感。
好似自己变成了西游记里的奔波儿灞，面前的九头虫来了句“你去把唐僧师徒除掉”一般。
怎么个意思？
我这才练了一个半月，你就按捺不住要期末考试了？
咋地，你是看凯尔希挥斥方遒心痒了，想着杀进办公楼夺了罗德岛女皇鸟位，动手之前先把我派过去剁掉她的左膀右臂？
瓦伦丁清楚诺亚的指挥水平，真的跟游戏剧情里说的一样，强的可以。
虽然也有“剑刃向上抬高五公分”之类的微操，但她的命令从不会带来坏结果，反而能从死神手中抢下一条生命。
若瓦伦丁真的能替代她，那凯尔希将无法在短时间内组织人手进行反攻，她只能依靠Mon3tr来面对监察部的围剿。
等到干员们发现博士已不再是那个女人，想重新战斗的时候，影子恐怕已经拿捏住整个罗德岛的后备隐藏能源了。
敢闹事？
这个又白又憨的博士看到没，给你噶了！
乖乖听话，她还能活着，当你们的白月光！
……
就这么一会，瓦伦丁已经脑补出影子上位成功之后的情景了。
他选择性忘记了S.W.E.E.P的存在。
“我感觉你在想些不好的事。”
今天的影子依旧娇小可爱，瓦伦丁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威严。
除非这位萝莉伸出巴掌。
“先说好报酬，你取代凯尔希之后准备给我些什么？”
嘴巴比脑子快，他偶尔会这样。
“啊？”
影子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伸出手轻轻一跃……
啪！
清脆的响声在训练馆中回荡，邢一凰瞥了眼身边抱头蹲防的小龙人，没有任何反应。
“你在想些什么鬼啊！”
接下来就是可爱萝莉的嘴臭时间。
短短五分钟给瓦伦丁骂爽了，他也清楚了自己会接到这个任务的原因。
某个只知道喝机油的蠢蛋血魔不小心泄露了一段核心代码，以至于罗德岛的防卫系统出现了被黑入的可能性。
其实这对于工程部的神经病们来说不算什么，就当修个BUG。
但当他们通过情报知晓这段代码被整合运动利用了之后，一个大胆的计划就诞生了。
而且这个计划还得到了凯尔希的准许。
虽然后勤部部长天空表示反对，但凯尔希还是驳回了他的诉求。
防御系统和基地结构坏了没关系，可以再修补。
但扔掉塔露拉这个麻烦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就没人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没错，凯尔希决定给整合运动卖一个巨大的破绽，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劫走塔露拉。
但是这个计划仍有变数，就是诺亚博士。
没人敢保证那群整合运动残党们不会挖错地方。如果他们莫名其妙来到了博士办公室，又莫名其妙对诺亚一顿输出的话……
凯尔希后悔也来不及。
所以，为了避免这最后一点危险，罗德岛决定让正在训练的瓦伦丁来代替博士生活一天。
“所以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
这是瓦伦丁最大的疑惑。
而他的反应让影子多了几分安心。
还好，这小子反应不算激烈，应该对塔露拉没多大执念。
“我确实能做到代替被人生活，但那需要很长的准备时间。”
影子如此解释。
“我可以用源石技艺帮你。”
现在的瓦伦丁已经能用法术很完美的改变面容了，几乎没有破绽。
尤其是伪装成女性，惟妙惟肖，完全可以说就是本人。
自然是跟他那个“瓦伦娜”的马甲有关。
“确实可以这样。”
影子叹了口气。
“但我还需要保证罗德岛的安全，避免那群家伙发疯想来场恐怖袭击什么的。”
让整合运动劫走塔露拉已经算恐怖袭击了吧……
瓦伦丁小声嘟囔。
“那我的安全……”
“你是位很强的医疗术士，不是么？”
影子笑了笑。
“这也是找上你的原因之一。”
其实硬要说的话，影子也能接下这个任务。但她不会医疗法术，还是会有受伤的可能性。
但如果负责伪装的是瓦伦丁，就真的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行吧，我答应了。”
也没有多考虑，瓦伦丁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但话说在前头，我对博士不是很了解，只能做到表面上一样。”
“生活习惯和气质之类变不了多少。”
“这没问题，毕竟只是装给整合运动看的，就那一会儿。”
影子表示肯定。
“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让邢小姐变成阿米娅陪在你身边……”
当然，怎么变还是得看瓦伦丁。
“不用了。”
瓦伦丁看了眼身边的姑娘，很干脆地拒绝。
邢一凰在观察和推理上很出色，但因为性格原因，伪装一直很差劲。
除非她伪装的目标也是个面瘫。
除此之外，瓦伦丁也不想让她陷入可能的危险之中，哪怕这姑娘可以一拳一个整合运动。
绝不是自己想跟阿米娅独处，绝不是！
“OK，那现在变一下如何？”
影子突然来了兴致，双眼紧盯着瓦伦丁的脸。
“让我再看看你的奇迹。”
“把角拿下来是很别扭的啊……”
嘴上这么说，瓦伦丁还是很诚实地伸手把龙角给掰了下来，递给邢一凰。
当然，这是源石技艺的效果，不会让人感到疼痛。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庆幸自己没有尾巴。
与此同时，伴随着雷光闪烁，他的身体开始发育，变得凹凸有致起来，眉眼也变得柔和许多。
依旧是那抹亮眼的白发，但是长了几分，也更加绵软，让人想揉一揉。女人的眼眸像是染上了血，变成了深红色，在光芒下格外美丽通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身躯，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很完美。”
这是影子的评价。
单看容貌，此时的瓦伦丁跟诺亚完全就是同一人。
“哎嘿~”
“诺亚”朝影子卖了个萌。
她的声音也变甜了许多。
[真变态……]
瓦伦娜的声音突然在“诺亚”脑海中响起，话语中是慢慢的嫌弃。
她已经能想到这只傲娇龙龙脸上那副看垃圾的表情了。
没办法，谁让瓦伦丁的源石技艺太过强大，连染色体都能变呢？
手铳没有了，变成了有着光滑岩壁的洞穴。
“变回来吧。”
影子从邢一凰手中接过那对湛蓝的龙角，亲自帮瓦伦丁安装好，方便他变身。
“明天等待消息。”
“任务结束后，你会得想要的到嘉奖。”
听到这儿，瓦伦丁终于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那是看到账户上数字跳动的幸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开演！
“阿米娅小姐，你和博士的日常就是在基地内闲逛么？”
穿上帅气制服，把头发梳成博士模样的瓦伦丁打量着周围，好奇地问道。
倒不是他嘴欠，只是在伪装成诺亚之后，从早晨到现在他一直跟着阿米娅在罗德岛基地内到处跑，也没歇一会。
虽然耳畔一声又一声的“Doctor”让瓦伦丁心情大好，但一想到自己本来只是个打工仔，享受着诺亚日常的他就觉得有一丢丢不舒服。
“诺亚博士，你在说什么啊？”
阿米娅扭头看向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可爱。
“我们不是经常一起散步么？”
“啊……对。”
[诺亚]干笑两声，快速整理好面部表情，嘴角再次扬起一抹淡然自信的弧度。
只训练了一个半月的他还是无法很好地融入到角色之中，诺亚的躯壳只是浅浅披在了瓦伦丁身上，稍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如果这是一场测试，瓦伦丁刚刚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失败了。
他的伪装只有罗德岛高层知晓，几乎所有的干员都不知道自家的博士已经换了个人，热情依旧。
这样也是为了让计划实施的更完美。
毕竟知道的人越少，骗局就越真实。
还好瓦伦丁不傻，只是在跟阿米娅独处的时候会说几句暴露身份的话，算是缓和情绪的一种办法。
上次在龙门化身“瓦伦娜”算不上真正的伪装，可以说是释放天性。
这回假扮诺亚才是真正的第一次。
第一次嘛，人总是会紧张的，瓦伦丁偶尔回归本性也是正常的，反正没人看到。
影子也不指望他能从头装到底。
还是那句话——毕竟只练了一个半月。
……
“再见，博士！”
应付完又一位热情的干员后，瓦伦丁松了口气。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监察部，应该不会再有搭讪了。
于是[诺亚]博士一边跟阿米娅闲聊，一边在脑海里过着《明日方舟》9-21的剧情。
也就是整合运动劫走塔露拉的那一节。
角徵羽并不好说话，除了开趴。
只有在某些事情即将发生的时候，瓦伦丁才能解锁游戏内的有关剧情，前瞻性的优势算是一点都没有了。
不过，对此时的他而言，这种优势就算存在也没啥作用。
名为瓦伦丁的蝴蝶扇动翅膀，整个泰拉大陆的命运都被风吹离了原有轨道。
也许终点不会变化，但路上已然是全新的风景。
他现在真的是把《明日方舟》的剧情当故事来看了。
毕竟对瓦伦丁而言，自己存在的泰拉才是原作，《明日方舟》的故事倒成了同人。
煌与Guard的对话没有给他多少触动，可露希尔被Dijkstra气到的样子倒是让瓦伦丁差点笑出声。
这个只知道喝机油坑玩家的奸商，你也有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
瓦伦丁希望现实中的Dijkstra说话能更刻薄点，把可露希尔气到红温是最好的。
这样他就能在见到这个血魔时扑过去一边说“一直想看到你这幅表情”一边露出扭曲猥琐的笑。
让你坑了爷那么多源石！
可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了他的幻想。
来了！
阿米娅跟瓦伦丁对视一眼，脑海里的想法出奇一致。
整合运动已经炸开了监察部地下室的墙壁，准备带着塔露拉撤离！
与此同时，PRTS向全舰发出了警报，通知距离监察部最近的干员立刻前往支援。
从剧情上看，整合运动派确实遭遇了行动部干员的阻击，幸存的游击队员甚至和煌大干了一场。
他们的战斗瓦伦丁自然是不想参加的，也不想跟着阿米娅去阻拦塔露拉。
“博士，监察部遭到了袭击！”
呵，小姑娘的演技有点浮夸哦。
瓦伦丁在心里锐评。
嘴上却说：“阿米娅，你先去支援，我去……”
同时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我们快走！”
但阿米娅一把抓住了瓦伦丁的手腕，愣是把他拽进了监察部大楼。
很难想象，只有一米四几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能拖着一个成年人健步如飞。
没多久，阿米娅和瓦伦丁就站在了整合运动面前。
暴躁的小兔子直接轰开了一堵墙，将跑路时间压到最低，也成功拦住了已经出逃的塔露拉。
嗯，这姑娘还是不久前在会客室见到的那副模样，衣着素雅，面无表情。
哪还有曾经那副意气风发睥睨万物的样子？
令人唏嘘。
看到那个仍然扎着辫子，一脸漠然好似未亡人的塔露拉，瓦伦丁下意识扯了扯衣领。
塔露拉心有所感，目光直直看向阿米娅身旁的[诺亚]。
这位罗德岛的博士给她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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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就是跟剧情一样的嘴炮内容。
九油盐不进，执意要带塔露拉跑路。阿米娅见势不妙，直接开打。
黝黑的菱形在她身后出现，伸出缠绕着腐朽的丝线，拦住整合运动的去路。
“死亡”的力量依旧震撼，将袭来的攻击尽数化解，给敌人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阿米娅并不想对这些整合运动下狠手，她只是尽全力去阻拦，以至于双方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塔露拉跑不掉，阿米娅也无法把他们赶回去。
战斗途中偶尔有流矢和法术溅射袭向瓦伦丁，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
而阿米娅好似没看到博士遭受到的危险，依旧在跟整合运动掰头。
这不行啊妹妹，你这容易让别人看出来我们在演戏……
上次碎骨过来怼诺亚直接被你给干碎了，这次咋一点关心都没有呢？
瓦伦丁在心里如此吐槽。同时，他注意到塔露拉和九始终都没出手，就站那儿看戏。
好像……阿米娅最后被九给催眠了来着？
瓦伦丁扭头看向打得正嗨的小姑娘，突然发现她身后凭空冒出来一朵花。
啊，看来是不用提醒了。
正如瓦伦丁所想，阿米娅被那朵花给撂倒了——这可能在她意料之外。
“现在，罗德岛的博士。”
花朵凋零，九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紧盯着瓦伦丁的脸。
“请让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次燃起的火
“哦，当然。”
瓦伦丁现在顶着诺亚的脸，自然不能上去给这条嚣张的蛇蛇一套闪电五连鞭，只能服软。
可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有动弹。
“不过，在那之前……”
“我有几句话要对她说。”
瓦伦丁微微抬头，目光越过九和一众整合运动成员，落在人群中央的塔露拉眼中。
似利刃，直刺心头。
“我要你记住切尔诺伯格，记住那场战斗。”
“记住被摧毁的医院、学校和图书馆，记住那些被你残忍杀死的平民，记住倒在核心城，死得毫无意义的感染者。”
整合运动中有人向前一步，眼睛死死盯着瓦伦丁，握住兵刃的手骨节发白，愤怒似火般喷涌而出，直直奔向不远处的瘦弱人影。
可那人仍旧挺直脊背，目光似剑毫不畏惧，劈开涌来的火。
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此刻却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气势！
硬生生将九准备好的说辞给摁回肚子里。
“这将成为你的梦魇，不可忘记，死亡都无法将其终结。”
塔露拉对此没有任何回应，她依旧迎着瓦伦丁的目光，面色冷漠如常。
好似一具尸体。
“他们会一直看着你。”
“待你再次犯错时出现，带来审判。”
“你已无法为自己而活。”
话毕，瓦伦丁让开道路，眼睛依旧盯着塔露拉。
他好像看不见其他人一样，眼中只有那个背负着庞大罪孽，可恨又可怜的姑娘。
很快，现场只剩下他和阿米娅。
倒霉的小兔子依旧躺在地上，享受着婴儿般的睡眠。
“嘿，醒醒。”
瓦伦丁晃了晃她的肩膀，见没效果又送过去一道电流。
“啊！”
阿米娅睁开眼睛，猛地起身。
“我刚才是……”
“你中招了，那个长角蛇用法术让你睡了一觉。”
“整合运动呢？”
阿米娅没有为自己的大意懊恼，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跑了。”
瓦伦丁指了指身后被开了个大洞的墙。
这还是阿米娅的杰作，帮那些人少绕了几个弯。
“我们快追！”
“不是就演场戏而已，值得那么……”
话还没说完，瓦伦丁就被小兔子拽了起来，巨大的拉力差点让他摔倒。
“那也不能让他们如此轻松地跑了！”
阿米娅的话瓦伦丁只听见了这一句，后面他的耳朵里只剩下呼呼风声。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整合运动的撤离点——某只野兽的巨大吼声给他们提供了方向。
“是凯尔希医生！”
看到那头巨大的源石怪物时，瓦伦丁突然生出一种这不是演习的感觉。
虽然游戏剧情里Mon3tr和凯尔希也出现了，但当真正看到这幅场景时，巨大源石怪物和整合运动之间的反差还是很震撼人心。
好像凯尔希并不是想放走塔露拉，而是……
想以她为诱饵，将整合运动余孽一网打尽！
Mon3tr巨大的威压给整合运动所有人带来了等量的绝望！
人力真的能跟这种怪物抗衡？
“九！时间快不够了！我们拦不住那个菲林和这只怪物太长时间！”
一个整合运动成员刚喊出这句话就被Mon3tr击飞，从装束上来看还是萨卡兹游击队的成员。
幸好有人用法术给他做了缓冲，不然这家伙肯定会摔成华夫饼。
“最后三十秒！”
九的声音在甲板上回荡，给仍在战斗的整合运动成员打了一针强心剂。
远处的天空上有黑影驶来，个头不小。瓦伦丁眯起眼睛，勉强看清了那玩意的模样。
哎那TM不是老美的鱼鹰运输机？！
怎么个情况，泰拉大陆的KB分子也有阿妹你看的资助是吧！
当然，瓦伦丁只是思路有些跳脱，并不傻。
他还是能猜出来这玩意是从哪儿来的。
泰拉没有阿妹你看，但有哥伦比亚。
还记得当初瓦伦丁第一次出任务就被复仇者打爆的情景么？
那可是哥伦比亚的地界！
“Oi！快把那玩意打下来啊！”
把双手握成喇叭状放在嘴边，瓦伦丁朝着凯尔希的方向大喊。
不管凯太后是想把整合运动余孽一网打尽还是想什么，他自己还是得演好诺亚这个角色。
可凯尔希只是瞥了一眼天上飞来的钢铁大鸟，又将注意力放回跟Mon3tr“玩”的整合运动身上。
好像完全没把那玩意当回事。
这老女人搞什么鬼？
瓦伦丁觉得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她没听见，就想着跑过去提醒。
结果刚迈开脚步就听到一声轰隆巨响，紧接着整个罗德岛基地都颤动起来，好似地震来临。
瓦伦丁直接来了个平地摔，差点把制服给摔开线。
当他揉着脑袋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就看到有什么东西从罗德岛基地的前甲板上飞了起来，甩着白雾尾巴直冲云霄。
那玩意细细长长，看起来像是……
“导弹？”
瓦伦丁嘴巴大张，久久不能合拢。
他再一次刷新了对罗德岛的认知。
“……阿米娅，咱基地还有这玩意的？！”
“有吧……”
很明显，阿米娅似乎也不知道导弹的存在。
但她知道罗德岛有个奇葩工业部，这破部门搞出啥奇怪玩意出来都有可能。
“那看来今天整合运动是走不了咯。”
这才对嘛！
剧情就该这么发展！
一想到《明日方舟》9-21的剧情他就觉得离谱。
什么代码这么牛X，能让罗德岛的防卫系统暂时瘫痪？
罗德岛行动部那么多号人，移动基地那么大，这些整合运动怎么可能如此轻松的把塔露拉劫走？
Guard又怎么知道塔露拉被关在哪里的？
还有这些整合运动，刚打了败仗没多久，队伍里能打的头目几乎都没了，他们怎么敢来骗，来偷袭？
谁给他们的勇气？
卧槽，这种计划如果能成功，那只有一个原因：
罗德岛放海。
现实中的罗德岛确实放了海，只是到最后稍微认真了点，没让多少精英干员过来，Mon3tr一个就把他们都收拾了。
还有地对空导弹，把接应整合运动的飞机给……
瓦伦丁刚想到这儿，他就看到那枚导弹晃晃悠悠地从天上掉下来，一头扎进了远处的荒野里。
连飞行器的边都没摸到。
呃……
真有你的啊工业部，造出来的东西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过考虑到那群神经病可能只是闲的没事造了枚导弹出来玩，这种结果倒也能令人接受。
没有雷达和配套的电子设备，单纯靠一枚导弹还是很难把飞机给揍下来的。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Mon3tr和凯尔希。
阿米娅也跑过去帮忙了。
无论怎么说，两个精英干员加一头源石怪物对一群整合运动小兵和一个大铁坨子，优势在我！
瓦伦丁屁颠屁颠地跟在阿米娅后面，脸上笑开了花。
结果他就看到一直神游天外的塔露拉抬起头，身上的衣服也逐渐浮现出赤橙色的火痕。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
“沉默并不是一种回答，整合运动。”
她看着瓦伦丁，话语却是对九所说。
“现在，这才是我的答复。”
“不过，你说过我没有选择就是了。”
这一瞬间，鱼鹰落地。
与此同时，有雾气自塔露拉身边扩散而出，整个罗德岛甲板瞬间被大雾笼罩。
你个老六！
瓦伦丁无话可说，只能在默默在心中咆哮。
第一百八十章 已等候多时
即便过去那么多年，瓦伦丁仍然记得那个下午。凯尔希指着桌上的手环，面无表情地说出“观察者ProPlusMaxCC”这个名字。
那之后他常常想，做出这个玩意的工业部干员是否还健在，有没有变成Mon3tr的养料。
当然，瓦伦丁能记住观察者手环不仅仅因为这个名字，还有它极其变态的某个功能。
戴着这玩意使用源石技艺会被电。
想象一下，你刚准备扔个法术，雷蛇就冲过来把盾牌糊到你胳膊上，顺带来了个十万伏特。
得有多疼？
虽然这个功能的初衷是好的，避免矿石病患者滥用源石技艺，但惩罚也确实重了点。
所以，目前观察者ProPlusMaxCC只被两个人使用过。
一个是瓦伦丁，另一个是……
“塔露拉。”
瓦伦丁从牙缝中挤出那人的名字。
他记得很清楚，自塔露拉上岛后，观察者手环就没被摘下来过。
既然这家伙此刻能用源石技艺，那就说明她硬生生忍住了手环释放出的电流，在高强度的疼痛中制造了一场大雾出来！
利用源石技艺瞬间加热空气中的水分子，温度拿捏得刚刚好，范围还巨大无比，覆盖了罗德岛基地大半个前甲板……
说明她对自身源石技艺的掌控度极高！
在剧烈疼痛中释放如此精准的法术，就算是瓦伦丁也不敢保证能不出错。
除非他先隔绝掉自己的痛觉神经。
原来你的表现都是装的么？
就是为了让罗德岛放松警惕？
一想到之前塔露拉只有观察者手环这一个压制措施，瓦伦丁就直冒冷汗。
在接见室的时候，只要她想，其余三人都会在瞬间被烧成渣渣。
……可那时候的塔露拉双眼无光，神情冷漠，面对昔日敌人的咄咄不休连点反应都没有。
此回想起来，瓦伦丁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
可事已至此，再回味过去有什么用呢？
瓦伦丁跑到阿米娅身旁，关心了她一句，同时抬头看向另一个地方。
Mon3tr可不会因为大雾而停下动作，但因为视野的原因，它的进攻不再像先前那般有效，整合运动隐藏在白色之后也组织起有效的防线，迅速撤退到飞行器内部。
就在Mon3tr准备更进一步时，突如其来的火焰却灼伤了它。
巨大的源石怪物仰天嘶吼，厚重的甲板都震颤起来。凯尔希示意它后退，居高临下透过火墙看着塔露拉，不知在想什么。
“罗德岛。”
塔露拉的声音在所有人耳畔回响，让瓦伦丁感觉自己穿越回了如世界末日降临的那一天。
“我并不打算说服任何人，也不打算强迫任何人接受我的想法。”
鱼鹰的旋翼开始转动，大雾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连绵不绝的火。
“只是，事情未了。”
此刻，只有九站在塔露拉身旁，她的手臂上缠绕着由白色碎晶组成的细线。
“我会等着那一天来临，无论是她说的，还是你说的，我会等着所谓的审判来临。”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诺亚”博士，眼神别有深意。
瓦伦丁：？
大姐，我那只是在立人设而已，你还当真了？
不过这算好事，至少证明塔露拉是真的下决心要改变了。
“但是在那之前——”
整合运动曾经的王举起手，向前伸出食指。
瓦伦丁心中猛地一突。
火焰从她的指尖腾起，化为一头愤怒的焰龙。
Mon3tr稍稍后退了一点。这动作说明它在凯尔希的控制下产生了害怕的心理，极其罕见。
哪怕很快就恢复过来，向敌人愤怒嘶吼，这场气势交锋的失败也无法挽回。
“我会活下去。”
焰龙消散，可剩下的火焰却凝聚在一起，冲向一个地方——
“阿米娅！”
瓦伦丁猛地将小兔子拉到身后，胸中有雷霆激荡，即刻喷涌而出——
那火焰却在他眼前炸开，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干净。
整一个大号烟花。
“Wa……博士……”
阿米娅拽了下瓦伦丁的衣角，差点暴露。
她很感激这位奋不顾身挡在自己面前的好干员。
“后会有期，罗德岛。”
有干员想冲过去阻拦鱼鹰起飞，可刚熄灭的火焰再次燃起，挡住了她的脚步。
所有人只能看着那架飞行器驶向远方，带着一个罪人。
Mon3tr尝试用法术攻击鱼鹰，结果被机尾喷出的焰火阻拦。
塔露拉对火焰还是那么敏感，即便隔着一层厚厚的钢铁。
甲板上陷入诡异的寂静。
瓦伦丁瞥了眼凯尔希，从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赶过来的罗德岛干员们倒很是懊恼，不过也有一些人露出了类似劫后余生的放松表情，好像心中有块大石头落地。
将现实跟游戏剧情对比，瓦伦丁发现刚才塔露拉的话是一字不差。
只是少说了几句，Mon3tr的表现也有所不同。
不过无伤大雅，结果还是一样的。
回过神来，瓦伦丁发现阿米娅正盯着他，周围不少干员也在看向这里。
“博士……”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诺亚的衣服呢！
“咳咳，撤……”
[诺亚]博士清了清嗓子，刚想下达撤退的命令，就听到耳畔轰隆一声——位置似乎就在脚下。
“是整合运动！”
阿米娅反应过来，又一把拽住瓦伦丁的手腕就往爆炸的地方跑。
“他们不是撤离了么？！”
小龙人赶忙调整脚步，免得自己再摔倒。
“那架飞行器装不了很多人，肯定有整合运动从荒野上撤离！”
“可我们……为什么要去追他们？”
不是演戏吗？刚刚凯尔希都没出全力，还把塔露拉放跑了，剩下这些小虾米还留下来干嘛？
“好像是哦……”
阿米娅停下脚步，在短暂的思考后露出略显尴尬的笑容。
而通讯频道里凯尔希的话语也印证了瓦伦丁的想法。
“所有干员回到工作岗位，后勤部去统计损失，工业部准备修复工作。”
“凯尔希医生！那些整合运动劫走了我们好几辆越野车啊！”
某个很会省钱的男人在频道内大喊。
“送他们了。”
说完，通讯频道就被PRTS切断，后勤部部长的哀嚎只能他自己享受了。
瓦伦丁扯了扯嘴角，跟阿米娅告别后去找真正的诺亚。
塔露拉放跑了，他的伪装任务自然是完美结束，该找正主汇报工作了。
从诺亚发来的定位看，她应该在医疗部大楼。
可当瓦伦丁来到目标楼层时，在走廊尽头等待他的是一个黑色的身影。
鲜血与大海的气息混合交融，顺着神经爬进他的大脑，只留下两个字的反馈。
危险！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白毛可爱小龙人不会梦到黑袍修女大姐姐
死亡爬上了瓦伦丁的脊背，开始敲骨吸髓。
顺着神经扩散开来的却不是疼痛，而是压抑的冰凉，仿佛来自终日不见光明的深渊之底。
他耳畔的声音突然被抽走了，短暂寂静有蜂鸣之音爬入其中，是鼓膜和耳蜗在震颤。
他眼前的视野朦朦胧胧，所看到的走廊开始拉长、扭曲、分裂、聚合……
化作一团难以理解的浓稠造物，却仍保留着建筑的一切要素，仍能让他认得这是一条走廊，让他明白自己可以踏入其中。
走过去，走向尽头的黑影。
瓦伦丁张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脑海里突然多了一条疑问。
什么是声音？
我怎么会这么想？
这疑惑像是滴进清水中的墨，在诞生的一瞬间猛地染上了他所认知的一切。
思维、情绪、本能、规则、真实……
分解成无数个问号，自四面八方而来，往东西南北而去。骤如暴雨，堆积如山，将瓦伦丁埋在其中，不得离开。
可那个黑影仍站在远处，如黑暗中唯一的火。
也是瓦伦丁崩溃的认知中唯一他能理解的存在。
我要……
我要过去！
我要去她那里！
在她身边……在她体内……融入其中……
瓦伦丁蹒跚前行，他的认知开始逐渐恢复，但只定格在那人身上，其余的一切仍在破碎。
有黑色自他身上流出，粘稠如石油。如果此刻的瓦伦丁意识正常，他会发现这些“石油”正是在切城战役中，把他逼疯的众生之恶。
但此刻，这被具象化的恶被撕扯成了无数条黏液，想拼命凝聚在一起却毫无办法，甚至连瓦伦丁的脚尖都触碰不到，只能逐渐堕入无形。
就像那人缓缓走入深渊一般，被周围无形的黑缓慢吞噬。
没有人把它揪出来打包扔出去了，也没有人去救陷入歧途的他。
甚至瓦伦丁脖颈处漏出来的辉光都被污染，连剥夺所寄生之人的生命都做不到。
在这里，时间没有意义，空间不复存在。瓦伦丁觉得自己离她很近，近到可以触摸她的灵魂，可向前踏出一步后又离她很远，远到只能触碰她的影子。
如此反复、轮回，煽动了心中渴望的火，化为一座桥，将瓦伦丁送到那人身旁。
终于……
触碰到她。
身着黑衣的修女朝信徒敞开怀抱，瓦伦丁闭上眼睛，放弃自己最后一丝身为人的意识，投入其中。
……
“你们深海真会玩。”
这声音撕开了黑暗，如一道惊雷。
于是时光倒流，认知回溯，一切都回到了它原来的地方。
瓦伦丁扮演的诺亚刚来到这一层，站在电梯门口。幽灵鲨与他遥遥相望，身处走廊尽头。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瓦伦丁勉强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仍是平常那般毫无生气的呆滞。
仿佛刚才的噩梦与她毫不相干。
可瓦伦丁能清楚记得……
记得……
“卧槽？”
小龙人皱了皱眉，在心中暗骂一声。
除了一片黑之外，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往前，便是刚来到这一楼层时的记忆。
那时的瓦伦丁只是打了个冷战，瞬间便定位到危险的源头，源石技艺一股脑地往外扔。
不仅仅是朝幽灵鲨放电，他也给自己来了个十万伏特，加上一道保险。
只要遇到生命危险，就终止自己所施加的一切幻术，让两人回归现实。
你可以质疑瓦伦丁的物理攻击力，但请不要质疑他精神上的法术造诣。
毕竟也是在异世界创造了个至高信仰的人物。
于是，毫无准备的幽灵鲨中招了，有所准备的瓦伦丁也中招了。两人演了一场精彩的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哪怕此刻瓦伦丁想不到刚才自己经历了什么，他也不想再继续搁这儿待下去了。
幻术这玩意只有第一次最有效，短时间内再用就不怎么灵了。
而作为红旗下长大的新时代三好青年，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刻却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这种无法捉摸的诡异比爱国者、塔露拉之流危险一万倍！
那些人在怎么厉害，自己有“生机”兜底，怎么浪都不会死。
但眼前这姑娘……
自己也许不会死，但也可能不再是自己。
当我不再是我，那我会变成什么？
思考在瞬间完成，瓦伦丁连个招呼也没有，于是转身朝电梯走去。
可他才刚扭动脊椎，站在远处的人影就已闪现到眼前。如此极速带起的音爆震得瓦伦丁耳膜发痛，空气震荡产生的涡流差点让他摔倒在地。
等小龙人从音爆带来的短暂震撼中回过神来时，眼前的风景突然就从白色走廊变成了生长着青草的荒野。
瓦伦丁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幽灵鲨就已经夹着他离开了罗德岛主基地。
这姑娘甚至将撞开墙壁的巨大响声都远远甩在身后！
她的速度甚至连疼痛都追不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瓦伦丁手脚冰凉，也不顾得伪装，赶忙绽放出耀眼雷光让自己挣脱开束缚，结果整个人因为惯性滑出去几十米，在地上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用脸。
等瓦伦丁回过神时，刚才积累的痛苦一并到来，在全身绽放。
所幸他使用法术压制住了痛觉神经，不然此刻恐怕会痛到晕过去。
而刚刚急停的幽灵鲨却站在原地，身姿优雅美丽，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俯视着插进地里的小龙人。
她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如你所见。”
瓦伦丁将嘴巴里的泥吐出来，转身看向幽灵鲨摊手。
“我不是博士。”
“你找错人了。”
他不知道幽灵鲨发难的缘由，也不清楚这姑娘为什么此刻看起来又正常了。
但他很清楚，幽灵鲨的目标应该是诺亚博士，而不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可爱小龙人。
“是的。”
幽灵鲨大大方方承认了。
“但把你带回去也一样。”
结果第二句话就给瓦伦丁来了点小小的深海震撼。
他眨巴眨巴眼，看向抬起手指向自己的修女姐姐。
咋地，你们泰拉的神父和修女也喜欢小男孩？
也不是不行……啊，神父不行，修女可以。
可我已经二十多了就看着嫩一点，这也可以？
以上这些垃圾话瓦伦丁只敢在心里说说。
他表面上装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疑惑。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汗流浃背了吧牢妹
“现在不行，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对于幽灵鲨的回答，瓦伦丁毫不意外。
他紧盯着修女姐姐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到些许端倪。可由始至终，瓦伦丁都只能在这双鲜红的眸子里看到一个小丑。
戴着同样鲜红的假鼻子，捏一下还会叭叭响。
法克！
小龙人紧握双拳，猛地一咬牙，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这姐姐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而面对已经恼羞成怒的目标，似乎清醒过来的幽灵鲨没有丝毫表示，依旧站在那里，安静优雅。
就跟对方所想的那样，现在的她……
丝毫没把瓦伦丁放在心上。
不只是他，还有罗德岛所有人。
吾观汝等，如插标卖首耳！
很可惜现场没人问她对罗德岛怎么看，这句霸气的话语自然也无法在泰拉历史上留下痕迹。
“行吧。”
闹了会情绪，瓦伦丁肩膀一松，叹了口气。
“我跟你走。”
他面无表情，但眼中失去了些许光彩，看起来是认命了。
不认命也没办法啊……
樱花下落的速度仍是秒速五厘米，这姐姐是秒速五公里，跑的比神经电流都快，刚停下来时瓦伦丁连撞破墙壁的疼痛都没感觉到，一个急刹能让他滑出处啃几十米的泥……
怎么打，没那个能力你知道吗？
可面对已经投降的瓦伦丁，幽灵鲨依旧静若处子。
“你不是要带我走吗？”
这给小龙人整不会了。
“动一动啊？”
“还得让我坐上去自己动么？”
瓦伦丁本就有些烦躁，幽灵鲨近乎蔑视的反应更是让他飚了句垃圾话出来。
你没有原因把我绑出来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让我自己走回你老家？
侮辱人也是要有个限度的！
还有我又不知道阿戈尔在哪儿，怎么自己去啊？！
来自言语的大招在瓦伦丁心中积蓄，就在准备迸发出来的时候，幽灵鲨一个动作让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
修女姐姐嘴角一挑，抬手指向脑后，伸出食指和拇指，朱唇轻启：
“嘭。”
如同幼孩玩闹。
瓦伦丁却眼前一黑，腿脚发软，差点就倒在地上，晕眩过去。
幽灵鲨的“手铳”射出名为污染的子弹，撕开了他精神的防线，几乎在瞬间把灵魂染成黑色，让人如坠深渊。
那里没有方向，空间错乱，时间失去了意义。光明与黑暗媾和，眼前的一切都朦朦胧胧，唯有一切厌恶的存在无比清晰，好似站在至高处
，背着眼光，飞升成圣。
声音在这里死了，唯留安静寄生在耳畔，撕扯鼓膜。明明带来的是痛与痒，却让人心中的欢愉徐徐上升，夹杂着遗憾和悲苦，在堕落中升华。
无数矛盾在此刻显得无比和谐，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水乳交融，在瓦伦丁所能感知的一切中上演着盛大的派对。
它们如此清晰，触手可及。
而瓦伦丁长久以来塑造的世界观人生观也被这些存在缓慢溶解，露出了人刚出生时的“白纸”。无数欢愉和悲苦汹涌而来，像是发情的野狗，开始在纸上挥洒自己存在的证明，为他再次带来真实。
一笔又一笔，一下又一下。全新的瓦伦丁在它们宣泄中逐渐成型，宛如新生儿降临这个世界。
……幸好，这次“幽灵鲨”留手了，噩梦在最高潮来临前中断，让瓦伦丁的灵魂再次回归泰拉。
苏醒后的小龙人喘着粗气，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惊魂未定。
他的衣衫已然湿透。
*华夏粗口*！
一刻也没有为自己的堕落而后怕，正在进行的操作是——记忆清除！
这种记忆留在自己脑袋里只会让心理创伤更加严重，哪怕能用法术治疗，单纯想起来都会让人觉得难受！
删除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蹩脚的障眼法。”
幽灵鲨转过身来，看向在背后不远处正干呕着的瓦伦丁，给出她的评价。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瓦伦丁没问这种愚蠢的问题，虽然他心中确有疑惑。
刚刚在罗德岛基地内幽灵鲨就中招了，一出来这幻术就没用了？
还是说那时她就根本没被影响，就是在陪我演戏？
那时的幽灵鲨似乎跟平常一样处于恍惚状态，现在的她看起来是正常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
“还真是令人难过。”
瓦伦丁拍了拍胸口，让自己的食道和胃好受些。
他身姿挺直，右手一甩，一把漆黑的迅捷剑凭空出现。
正是芙兰卡送给他的“信物”。
因为常用的那把迅捷剑送出去了，这把剑也就成了瓦伦丁的主武器。
幽灵鲨瞥了一眼铝热剑，眉毛微微一挑。
这小动作自然是没逃过瓦伦丁的眼睛。
铝热剑跟阿戈尔有关系？
也是，毕竟护手上连接剑柄底端的那部分就跟章鱼触手一样……
“如你所见，我并不想离开罗德岛。”
瓦伦丁不再想铝热剑跟阿戈尔可能的联系，将剑抬起指向幽灵鲨。
“这里福利挺好，还有矿石病抑制剂。”
“如果你不说明带我走的原因，那只能打一架了。”
不用细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非常蹊跷。
瓦伦丁跟幽灵鲨就见过一面，有什么理由要带他离开？
如果幽灵鲨想劫持的是诺亚博士，那她在瓦伦丁露出真面目后为何不回去找真正的目标？
还说出“把你带回去也一样”的话？
因为他把角拿了下来，身后又没尾巴，跟诺亚一样没有任何种族特征？
整合运动劫狱的日子只有罗德岛高层知晓，为何幽灵鲨会正好在他们制造混乱的时候恢复清醒？
这么巧？
最重要的是……
去医疗部是诺亚给瓦伦丁发的消息，幽灵鲨又怎会知道？
就算她知道那直接去劫诺亚好了，又为何要对付我？
……
无数疑问在心头浮现，紧接着又被埋在心底。瓦伦丁摆好架势，等待幽灵鲨的回应。
可回答他的是又一记精神污染。
只是这次瓦伦丁学乖了，提前用源石技艺锁住了自己的意识，营造出一个“灵魂牢笼”，阻挡一切外来的意识冲击。
“令人失望。”
可如此精妙的法术却只能让幽灵鲨给出如此评价。
哪怕瓦伦丁切切实实挡住了她的攻击。
“那这个呢？”
瓦伦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幽灵鲨耳边，近在咫尺。
而铝热剑已经刺破她的修女服，只需0.1秒……
深海猎人就会在大地上流血！
可幽灵鲨微微侧身就摆脱了流血的命运，只是修女服被划开了，露出雪白的肌肤。
表现的如此轻松写意，动作却快到超越声音。
以她的眼里，瓦伦丁这种速度还不够看。
可瓦伦丁也没指望这一下就能让她流血。
他的目的就是吸引注意力，让幽灵鲨躲开。
就像现在这样。
因为有雷霆在她脑后绽放，一把足有两米长的巨剑凭空出现，自上而下，力撼山岳！
“去死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是谁？我是你妈！
华夏传武灿烂辉煌，欧洲武术亦璀璨绚烂。
瓦伦丁常用的迅捷剑在文艺复兴时期被发扬光大，美丽、优雅与致命逐渐成为她的代名词。
她可以是马德里小巷中的一抹杀机冷光，可以是高卢王与宫廷贵族对峙时的剑拔弩张；弗兰德斯战场上的她沾满鲜血与污泥，向袭来的骑兵团挥出最后的锋利……
而更多的时候，她修长美丽的剑身上只会沾染着年轻人的热血。也许是为了爱情，更多是为了真理与正义。
她是想象中完美的情人，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沦其中，只是过于接近会给你带来伤与血，提醒你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
哈，倒是跟瓦伦丁印象中的芙兰卡类似。
只是迅捷剑点满了决斗的技能树，面对成群敌人时就有些乏力，远不如zweihander来得轻松写意。
双手剑。
长度在一米八左右，重约五斤，相当于一把拉长了的长剑，可单手握持，但最好双手使用。
使用zweihander的人通常被称为“双薪佣兵”，因为他们拿两份薪水。毕竟要握着双手大剑冲进人堆里开无双，危险度比普通佣兵更高，自然钱也更多。
只是瓦伦丁没钱给可爱龙龙双份薪水，他只会白嫖。
瓦伦娜的“去死吧”也许不仅包含着对幽灵鲨的愤怒，可能还有对瓦伦丁的火。
可惜，她的火发泄出来打了个空，力撼山岳的一剑砸在了地上，半截剑身没入泥土。
幽灵鲨再次以突破音障的高速躲开了瓦伦娜的突袭，瓦伦丁甚至已经对她动起来的爆炸声产生了抗性，耳朵没那么痛了。
“一个迷失的孩子，呵呵。”
幽灵鲨没有趁瓦伦娜拔剑的时候攻击她，而是站在不远处细细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龙龙，微微歪头。
她的眼神好像一位年轻的母亲，正看着自己努力学习走路的孩子，里面是满满的温柔与爱。
那还有一开始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态度变化之大，让瓦伦丁莫名生出一股反胃的感觉。
“你叫谁孩子啊！”
瓦伦娜猛地一用力将大剑拔出，转身将剑尖对着幽灵鲨，咬牙切齿。
心中却是对瓦伦丁的埋怨。
可恶！
这家伙在汐斯塔耍了那么久就没想过我一次！
除了给他姐当保镖！
现在有情况了又是第一时间就把我叫出来……
我也想去沙滩上晒太阳啊！我也想……
……想一起去逛街吃冰淇淋！
可这个家伙只是把我叫出来当坐！骑！
傲娇不会把真心话说出来的，也不会把脾气真的撒在那人身上，就只能转移火力，对准眼前的敌人。
就是你让我加班是吧？
给本小姐爪巴！
瓦伦丁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傻龙想干什么，结果话还没说来就看到她已闪现至幽灵鲨面前。
少女身着雷霆编织成的甲胄，手中的巨剑在雷光中熠熠生辉，气吞山河，好似要一下劈开整块大陆。
也许是这次她的速度太快了，没有反应过来；也许是根本不想躲，总之幽灵鲨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巨剑落下，对准自己的脑袋。
她甚至抬起双臂，像是在欢迎自己的女儿回家。
那一刻，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变慢了。
瓦伦丁的呼吸变得沉重粗长，鲜血好似凝滞在了血管里，神经也不再触动。世间一切的意识都在关注着那把缓缓落下的剑刃，对着陆地上的深海使者。
死亡的身影在幽灵鲨身后若隐若现，剑刃落下一分，它的躯壳就凝实一分，向心脏伸出的骸骨利爪也向前一分。
没有什么能阻挡它，除了即将离开的幽灵鲨自己。
可她只是看着瓦伦娜的脸庞微笑，哪有抵挡或闪躲的动作？
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捡起了刀，向母亲蹒跚而去。而母亲只是微笑着伸出双臂，欢迎自己的孩子，丝毫不介意朝胸口扎去的尖。
她将自己的爱都给了孩子，无论孩子做出何事。
可就在剑刃即将亲吻幽灵鲨的额头时，她面前跃起的少女凭空消失，连带着那把剑一起。
危险离去，时间恢复正常，死神也在最后一刻又变回透明，消散干净。
短暂的沉默后，幽灵鲨放下手臂，笑吟吟地看向在瓦伦丁身旁气到剁脚的小姑娘。
“你干嘛把我叫回来啊！”
瓦伦娜揪着小龙人的衣领，把刚才憋回去的火气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那把比她还高半头的大剑被瓦伦丁收回去了，重新放回兵刃天使的翅膀上。
“差一点她就成两半了！”
可爱的小姑娘说着一点都不可爱的话。
“她要是成两半，我们估计能成好多瓣。”
瓦伦丁掰开可爱龙龙的手，稍稍后退一步，让自己离那汹涌波涛远一点。
该死，角徵羽一定是照着兵刃天使捏的她！
我在龙门扮成瓦伦娜的时候可是个飞机场！
“为什么？”
瓦伦娜的眼神清澈而愚蠢，很符合某个网络成语。
瓦伦丁没回话，扭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幽灵鲨，握住迅捷剑的手也不跟一开始那般用力。
而瓦伦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两人一体双魂，知觉心意共享，自然是不用说话也能交流。
只是瓦伦娜有了人形之后，他们更习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方式。
“那怎么办？”
瓦伦娜有些苦恼。
深海猎人的血在陆地上会招来不详的存在，这是《明日方舟》剧情里近乎明示的暗示。
虽然他所在的泰拉跟游戏里的泰拉已然不同，但瓦伦丁也不敢冒这个险。
我也想知道怎么办。
瓦伦丁跟她一样苦恼，脑袋上面甚至飘出来个蚊香球。
真放开来打不一定打不过，但在不能让对方流血的情况下打赢就跟治愈矿石病一样难。
真要跑吧……
这姐姐超音速的啊！
从离开基地到现在也不过十分钟，就算罗德岛发现自己没了找过来那也得再等好久，这段时间该怎么拖过去？
这边瓦伦丁跟瓦伦娜在嘀嘀咕咕头脑风暴，那边幽灵鲨在独自美丽岁月静好，看向两只龙龙的眼神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轻蔑，都一视同仁满是温柔，像是再看努力学习的孩子。
就是这副眼神，让瓦伦丁愈发觉得反感与不安。
好像压抑在心底的某段回忆在蠢蠢欲动，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而复盘了刚才战斗内容的瓦伦丁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生成。
与此同时，瓦伦娜也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整个人瞬间消失，如同她刚出现时一样——
眨眼间来到了幽灵鲨面前。
幽灵鲨没有躲闪，正如瓦伦丁意料的那般。
只是此刻这位母亲迎来的不是锋利的剑刃，而是孩子近在咫尺的目光。
可眨眼间，她眼前的少女就变了模样。
瓦伦丁抬起手，伸出食指轻触幽灵鲨的额头，嘴唇微张。
明明只是低声轻语，他的声音却像子弹一般，猛地打进幽灵鲨的颅腔！
“再燃……”
“骤然狂怒之欲！”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生死危难之间
愤怒！
愤怒是燃尽自身的火！
融入神经，流进血管，将理智转换成数倍的肾上腺素和怨恨，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力量，把自己跟所怨恨的一切烧成灰烬……
共同堕入地狱，在无尽痛苦中折磨敌人，独自前往天国！
这是完全遵循生物本能的行动，带来的刺激与快感亦是最为粗暴和痛快。
前提是被榨干身体潜能的你真的有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力量。
你的敌人真的就在你面前。
……
“再燃骤然狂怒之欲！”
瓦伦丁刚帅气地喊出这句话，整个人就‘嘭’地一声倒飞出去近百米，身上光芒大盛。
无数雷霆自他胸膛的缺口处蔓延而出，补全伤口后化为飞龙之形，替他分担了余下的力道。
即便如此，这一人一龙也向后飞行了数十米才停下来，在大地上又犁出一道又深又宽的沟壑。
“真*华夏粗口*疼。”
瓦伦丁龇牙咧嘴，感觉身上哪哪都疼。
哪怕他早就用源石技艺治愈了伤口，刚才那一下留下的幻痛依然存在。
此刻，瓦伦丁对深海猎人的力量有了新的认知。
也许斯卡蒂在游戏里开山断海的描写真不是夸张！
“快起来啊！”
飞龙四脚朝天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只是鳞片失去了些许光泽。
见瓦伦丁还躺在自己身上挠痒痒，瓦伦娜弯下龙颈，对着这家伙的耳朵就是一记龙吼。
把瓦伦丁给震得脑瓜子嗡嗡的。
“抱歉。”
瓦伦丁敷衍了一句，摸了摸龙龙的肚子就从坑里一跃而出。瓦伦娜也没吼出第二声的机会，眨眼间化成雷电倾泻进大地。
她也只能在小龙人的心里发泄几句，全被这个渣男给屏蔽了。
此刻瓦伦丁的注意力全在远处的幽灵鲨身上。
挨了刚才那一下，他现在是不敢冲上去搓剩下的技能了，只好先观察观察。
没错，瓦伦丁那一记“再燃骤然狂怒之欲”只是一套连招的开始，唯有将剩下的技能都打出来才能让伤害最大化。
而这一套技能，针对的就是人的感情！
还记得那场在汐斯塔的战斗么？
夜枭站在落地窗前，身披皎白月光，眼角流出的泪水比钻石还要清澈，嘴角的虎牙比珍珠都要美丽，眸子里的怒火几乎喷涌出来，似乎要把整座城市都烧成灰。
如同刚才的幽灵鲨一般。
而让小姑娘从面瘫变成暴怒猛禽的罪魁祸首就是瓦伦丁。
他用源石技艺把夜枭埋藏起来的情感挖了出来，还加了一点催化剂进去，把本来一脸冷漠的小姑娘整得泪流满面。
“生机”可以做到任何事，包括让假死的情感复活。
如果对普通人用这招的话，那可能只会让他们多愁善感一些，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愧疚到晕厥之类的。
可如果是幽灵鲨这种大脑本来就不稳定，还经历过那么多事，只要刺激对就能让情绪掀起巨浪的人……
那这一招让她死亡都轻而易举！
一颗“情绪核弹”！
————————人真的会被笑死————————
当然，瓦伦丁还是很怜香惜玉的，他不想要幽灵鲨的命。
用这招是为了让她恢复正常，逼走此刻控制着她的未知存在。
为什么刚才在罗德岛基地内，幽灵鲨会中幻术？因为那时她还是她，瓦伦丁看到的是一脸呆滞好似丢了魂的修女姐姐。
现在的幽灵鲨恢复“正常”了，幻术对她也没用了，那她这正常的就有问题。
更不要说把瓦伦丁劫走的行为。
小龙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清楚自己很可爱，但不至于可爱到在罗德岛都会被绑架。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肯定有外来的意识控制着幽灵鲨的身体。
祂就像一个驾驶员，操控着“幽灵鲨”这副机甲。既然这个驾驶员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就只能先让这幅机甲瘫痪了。
因为瓦伦娜本身是“灵”，瓦伦丁可以在任何位置召唤她，所以让她瞬间移动不是难事。
又因为他俩一体双魂，本质上是同一个人，所以短暂交换意识也没问题。
凭借这两点，瓦伦丁就能在瞬间接近幽灵鲨。
然后他召唤出精神世界，让现实的时间流动趋于静止，再利用这机会使用源石技艺复制幽灵鲨的记忆，找到另她最为愤怒的部分。
最后埋下情绪核弹，将这一部分直接引爆。
完美！
……就是后面那招“再燃骤然狂怒之欲”不太完美。
此时的幽灵鲨半跪在地上，双手攥着头发，身躯不停颤抖，喉咙里发出的嘶吼夹杂着含义不明的音节，看起来像在跟脑海里的外来意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原本凝聚在她身边的冷漠气势也如风般消散，但瓦伦丁闻到了一股腥甜的气息，好像有沾染着鲜血的刀刃扫过他的鼻尖。
再看远处的幽灵鲨，瓦伦丁竟然隐隐约约看到有黑色化为烟雾自她身上飘荡而出，她脚边的土地也逐渐被漆黑覆盖，连生机都无法逃脱。
甚至连死亡的气息都没有，好像……
那片土地已经变成了同漆黑一样的存在。
而那黑色让瓦伦丁记起了前段时间那场在医疗部跟幽灵鲨的偶遇。
那时的她……周身也萦绕着类似的气势，只是非常淡薄，一瞬间就消失了。
“看来你真惹怒她了哦。”
这声音来自角徵羽，响起得恰到好处。
“怎么会是我惹怒她的呢？明明是她脑海里那个……卧槽！”
瓦伦丁心里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远处那个漆黑的姑娘站起身，朝他奔来。
甚至神经反射还没传达到肌肉，一条漆黑的线就已将瓦伦丁一分为二！
速度甚至比刚才她逃出罗德岛时还快！
——但雷电比她更快！
漆黑前脚划开瓦伦丁的身体，后脚就有雷霆将伤口愈合。与此同时，瓦伦丁的身体潜能被前所未有地激发出来，反应无限拔高，骨骼与肌肉密度骤然增强，身体里的能量似火般熊熊燃烧！
幽灵鲨的速度太快了，她是瓦伦丁自降临泰拉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
没有思考，完全是下意识的，瓦伦丁用出了在龙门学会的“意识之手”，伸进幽灵鲨的身体里，对着她的心脏用力一捏——
已经挥至额头处的锋刃猛地一顿！
“一个情绪核弹就想化解危机？”
角徵羽的声音突破了人的思维限制，她想表达的完整含义直接印在瓦伦丁脑海中。
“你的对手可是泰拉的[王牌驾驶员]！”
好像自瓦伦丁出生开始，这句话就存在了。
所以……
在意识之手争取到的短暂空当里，瓦伦丁终于完成了一次思考。
心思闪动，精神空间再次降临，将这个空当拉长了半秒。
瓦伦娜出现在幽灵鲨身后，朝黑化的修女再次伸出食指，触碰她的后脑。
“再品——”
“恻隐悲悯之苦！！”
第一百八十五章 恨你恨到地老天荒
“再品恻隐悲悯之苦！”
话音落下，精神空间无声破碎，时间再次恢复流动。
幽灵鲨双眼无神，整个人好似被抽掉了脊梁骨，身躯一软跪在地上。而她手中的漆黑落入青草嫩芽之中，如墨水滴入大海，没了踪影。
围绕着幽灵鲨的气势在此刻消弭大半，她身上的暗黑也逐渐褪去，整个人隐约有恢复正常的态势——
眨眼间却戛然而止。
此刻瓦伦丁的本体已然远遁千里。
不久前那一下不仅给小龙人胸口开了个洞，更是打进了他心里，让他又多了一位念念不忘的女人。
指过于强大的攻击力和速度。
为了避免再挨上一拳，回过神来的瓦伦娜全然没有理会幽灵鲨的惨状，朝着她的后背就是一掌：
“再陷身败名裂之惧！”
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幽灵鲨却猛地一颤，死死抱着脑袋倒在地上，低声呻吟。
“呃……啊！！！”
流散出去的暗黑试图再次融入幽灵鲨的灵魂中，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驱赶得更远，连她身上仅剩的暗黑都被剥离出去，像是无形的史莱姆般扭曲交缠在一起，甚至连周围的青草和泥土都无法再污染了。
“我是……我是……”
幽灵鲨感觉颅腔内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好似有无数个铁砧落在头顶，脑袋闷闷地疼，哪怕自残都无法减轻一丝痛苦。
指甲划开肌肤，伤口流出鲜血，沾染在修女服上，让原本深邃的黑多了一丝暗淡的红。
“好难受……好疼……”
在混乱之中，幽灵鲨突然生出一丝清明——她在后悔没有随身带着那把电锯。
如果有它在，自己也许就能早点解脱。
可偏偏这种痛到极致的疼摧毁不了她的意识，深海猎人强大的身体素质加上邪教强行赐予她的精神力量完全能抵挡住疼痛的侵袭，使得幽灵鲨能清楚听到身体中每一个细胞的哀嚎，不绝于耳，恰如此刻她心中的绝望与恨。
有雷电在幽灵鲨身上流过，隐隐约约，治好了她自残产生的伤口。
也让那身修女服变得无比坚韧，无论幽灵鲨怎么撕扯都无法破坏其分毫。
“我是……劳……呃啊！！”
恍惚中，幽灵鲨试图在沸腾的回忆里找到某个名字。只是她有一丝关于那个名字的想法，颅腔内的痛苦就开始加压，折磨她的精神，碾压她的灵魂。
该死！该死！！
为什么！！！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看着猛捶自己额头的修女，瓦伦娜紧抿嘴唇，心中的怜悯油然而生。
只是两秒，幽灵鲨的悲惨尽数展现在她眼前。哪怕那些黑色仍然在试图攻击她，瓦伦娜对面前人也无法燃起一丝怒火。
幽灵鲨夹在瓦伦丁与未知存在之间，成了他们角力的牺牲品。情感核弹折磨她的精神，深海的神秘折磨她的身体和灵魂。
可要分出胜负，幽灵鲨必须承担这些。要么挺过去活下来，要么死掉，宣告瓦伦丁的胜利。
她遭受了无法想象的虐待，哪怕活下来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补偿。
历经无数磨难仍存在的生息，是对幽灵鲨唯一的奖赏。
……就此收手么？
不可能！
瓦伦丁的意识再次上线，龙龙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盯准了幽灵鲨的后脑，一掌盖下。
“再识欣喜若狂之悦！”
这一掌跟原先一样依然没多少力气，幽灵鲨却没稳住身体重心，额头砸进泥土里，好像脖子上长得是个秤砣。
“我是……”
即便牙齿沾满泥土，嘴角粘着草根，幽灵鲨依然沉浸在混乱的精神世界中，试图从中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只是眼前的场景变得更加混乱了，愤怒、悲悯、恐惧和喜悦……
所有与这四种情绪有关的记忆喷涌而出，交织在一起五彩斑斓，形成一张紧实的大网，将幽灵鲨死死捆住，让她连抬一下手臂都无比困难。
“劳伦——劳伦……呃……”
如此强大的精神压迫让开始觉醒的本我逐渐陷入迷茫中，她除了想找到让自己彻底清醒的关键外不再管任何事。
这是人的本能，对继续活下去的渴望！
幽灵鲨甚至没有丝毫注意力分配给欺辱自己的某个家伙，被动摇控制权的未知存也于此刻再次加强了对她的控制，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再燃……”
瓦伦丁步伐轻灵，躲过幽灵鲨无意识的攻击，刚想着打出第五下进攻，话还没说完后背就冒出一身冷汗！
跑！
不跑会死！
瓦伦丁的念头还未从“快跑！”中回过神来，他的意识就已经回归本体，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而交换过来的瓦伦娜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然颠倒，地面高悬，天空不断向脚下坠落……
她顿时明白，自己是被腰斩了。
“啊——！”
瓦伦娜气的要死，在不甘的尖叫声中化作无数电流消失干净。
躲藏在森林中的瓦伦丁反手屏蔽了她的麦克风。
“龙龙对你卖她的行为很不爽。”
角徵羽当起了信使。
“她死还能活……”
“你不会死。”
“但很疼！”
瓦伦丁指了指自己没了一半的肚子。
“你看，我可不会变成光。”
说着，他还用食指抹了下自己还在流血的肾，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
“噫，好咸。”
咔吧。
瓦伦丁折成两半倒在地上，表情扭成了麻花。
看起来他的肾味道很不好。
“幽灵鲨”看着脚边的尸体，歪歪头。
在瓦伦娜变成两半的时候她就定位到了瓦伦丁，眨眼间就跑过去给这个调皮的孩子一记黑虎掏心——就是掏歪了，弄下来他几根肋骨、几斤碎肉和半颗肾。
这还让幽灵鲨有点小惊讶，我的孩子怎么不躲了？
结果就看到他跟没看见自己似的，站在那儿自言自语发神经。
他在跟谁说话？
我的孩子……身体里明明只有两个灵魂。
“surprise！”
当事情的发展超乎预料，那就代表前方有惊喜在等待着自己。
幽灵鲨脑海里的那位一直这么想。她像是小孩子一般拍拍手，嘴角的弧度中满溢着欣喜。
紧接着，修女姐姐弯腰、转身……猛地抬腿后踹！
包裹着黑色丝袜的修长美腿如炮弹般穿透了瓦伦娜的身躯，差点将她一分为二。原本就布满血污的长裙在此刻又染上了一层红色，飘荡着，掀起腥甜微风。
扫过瓦伦娜的鼻尖，却让她在弥留之际清醒过来。
“再燃……蓄怨积愤之欲！”
少女抓住幽灵鲨的脚踝，手指细细品味着因为染血而有些许粘意的丝袜，释放出第五枚情感核弹。
愤怒！
愤怒是燃尽自身的火！
将自己和敌人一起烧成灰烬，扯入地狱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唯有愤怒……
才能让幽灵鲨有再次清醒的可能！
因为她对祂的恨高于天空，深于大海！
不能再留手了，这么消耗下去自己就算不被打死，矿石病也会折磨死自己！
瓦伦丁没有让龙龙离开，他仅用一点源石技艺支撑着意识，剩下全部都释放在幽灵鲨身上。
如此强烈的情感冲击大概率会直接煮熟她的大脑，但也有可能让她一举冲破封锁，恢复正常！
就当是为了你自己，对祂使用炎拳吧！
“再燃复仇雪恨之欲！”
第一百八十六章 跟我一起下地狱
“再陷艰辛劳苦之惧！”
“再品争先逐进之苦！”
“再燃渴念离人之欲！”
也不管幽灵鲨有没有相对应的深刻回忆，瓦伦娜死死抓住她的脚踝，雷电如潮水般向外涌出，顺着神经直冲大脑。
“再识……”
可第四招刚起了个头，瓦伦娜就被踢爆了脑袋。鲜血混杂着脑浆飞溅而出，在幽灵鲨的修女服上印下不知道第多少朵猩红的花。
不过，她的“牺牲”很有效。
无数细小的电流在幽灵鲨颅腔内肆虐，在修复其精神伤疤的同时激活了她过去那些极为深刻的回忆，如电影般在她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幽灵鲨感觉有人把自己的眼皮跟眉毛缝在一起，摁着自己的脑袋去看那些交织在一起无比混乱又极其真实的影片，没有任何方法逃避。
外面的弹指一挥间，在这里可能是数天、数月甚至是数年。
她看到自己出生时的样子，小小的白白的，稍微一碰就大声哭闹。这时候就会有人过来抱住自己，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哄自己入睡。
“……妈妈？”
幽灵鲨跪在地上，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布满混沌的眼眸中出现一丝清明。
“妈妈？”
被噶成两半的瓦伦丁耳朵一翘，抬起头来瞧了眼跪在一旁的幽灵鲨。
很可惜映入眼中的只有一个背影，他看不到此刻的修女姐姐是何表情。
“闭嘴！”
瓦伦丁刚想说些啥，就感觉自己脑袋被狠狠踢了一脚。
脑海里响起角徵羽和瓦伦娜的声音。
“别破坏气氛！”
“哦。”
瓦伦丁撇撇嘴，把脑袋往泥里一砸继续装死。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幽灵鲨感觉这首摇篮曲有些过于长了。但她很喜欢，因为在这里自己能感受到久违的宁静。
抱着幼年的她的那个人散发着浅浅辉光，将外界的混乱跟这间婴儿房隔绝开来，形成一处绝境中的安全屋。
幽灵鲨肯定那就是她的母亲，但不知为何对方的脸被一层雾气笼罩着，无法看清。
她的话语也很清晰，但在喊婴儿名字的时候，那关键的几个字就消失了，好像被人刻意抹掉了一般。
“劳……劳伦……”
幽灵鲨试图回忆自己的名字，却只能感觉到头痛欲裂。
也许是因为她的行为越界了，在那人将婴儿放回摇篮里准备离开时，一旁的玻璃轰然碎裂。
窗外的混乱席卷而来，无数破碎的记忆掺杂糅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如鱼般却长着四肢和触手的奇怪生物。
它不是史莱姆，但身体是胶质的；它也不是海洋生物，却长有隐藏着利齿的腮和如石子般大小不一且粗糙的鳞片。
它口中没有舌头、牙齿和喉咙，里面是一团泛着点点绿光的团装物质，细看还有很多空洞，随着呼吸一缩一扩；它的四肢和触手没有分开，前进时会发出粘液般令人恶心的声音，还在不停变化着形状。
这种完全不知道原型是什么，仿佛集世间一切诅咒而生的怪物的声音却异常空灵，穿透皮肉和骨头的禁制，在幽灵鲨脑海中回荡：
“干渴……饥饿……”
“海嗣？！”
幽灵鲨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但她却能清晰记得这种怪物的名称。
而与“海嗣”一词出现在她心中的，还有如火山喷发般无法抑制的怒与恨！
她下意识地朝旁边伸手，却握了个空——那把电锯被留在了罗德岛，没带出来。
而此刻，一声尖叫撕开耳膜，再次将幽灵鲨坠入绝望深渊。
“不，不……”
这段记忆中她的母亲，那位散发着辉光看不清脸的人，被海嗣扑倒在地。
血肉横飞。
“滚开！给我滚开！！”
幽灵鲨目眦欲裂，朝着海嗣扑过去，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可海嗣却化为一团粘液，包裹住袭来的她，渗入皮肤，深入骨髓。
婴儿房如梦般破碎，无数回忆与情绪再次涌来，缠住她，朝深渊坠去。
幽灵鲨看到了自己第一次碰见深海猎人的场景，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那些人穿着奇装异服，手里拿着奇怪的武器，浑身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势。
有人在背后轻声呼唤她，离得很近，却模糊不清，听不明白。
她看到自己成长为人的时候，躺在病床上接受了深海猎人化的手术，成为最接近深渊的战士。
她看到一个身材高挑一头白发的女人在教导自己，声音严厉。可每当对面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总会有一股奇怪的嘶吼在耳畔响起，遮盖住真实。
她看到自己与队友共同讨伐海嗣，看到其他深海猎人被邪神同化，看到斯卡蒂向一头漆黑的怪物挥出致命一剑，看到自己被数名修女包围，看到伊比利亚阴沉发黑的天空……
无数人出现在幽灵鲨面前，喊出她的名字，然后消失。无数段回忆在结束后复现，一下又一下拨动她早已脆弱的心弦。
后来，那些人重合在一起，嘴巴一张一合。可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回忆，幽灵鲨就是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什么，心头的风暴却已濒临爆发边缘。
她突然觉得死了也挺好，至少不由在纠结自己叫什么了。
可是……
海嗣呢？怪物呢？那些修女呢？
他们……他们存在于我回忆中每一个角落，折磨我，摧残我，蹂躏我，想让我屈服，让我逃避，让我绝望……
该死的是他们啊！不是我！！
他们几乎摧毁了我的一切，现在又要摧毁我仅剩的东西……
可是，死亡之后，一切都会消失。
不仅是回忆、痛苦，还有对他们的仇恨……
仇恨……
幽灵鲨突然抬起头，血红的眼眸闪烁着诡异的光，表情逐渐扭曲。
仇恨！
还有仇恨！
无论经历的一切有多糟糕，自身堕落到何种地步，除了生命之外，你还拥有仇恨！
我这条命也许已经轻如白纸，但我心中的恨比山还重！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死，但在那之前……
“我要你……”
幽灵鲨梗着脖子，身体不自然地颤抖，举起手好似用了千吨力气，缓慢地将指甲对准太阳穴。
“陪葬！”
第一百八十七章 至纯源石人柱力
瓦伦丁有想过幽灵鲨醒来后会做什么。
面朝阿戈尔的方向诅咒邪神、掉小珍珠感慨自己终于拜托了祂的控制，亦或是于混乱中寻到平静，感谢小龙人朝自己伸出援手……
当然，最有可能是恢复正常后狠揍他一顿。
毕竟瓦伦丁“叫醒”幽灵鲨的方法太过粗暴——
大幅拉低情绪感知阈值，将所有值得铭记的回忆在脑海里不断回放，使得幽灵鲨的情绪波动犹如西恩股市，前一秒还在痛哭流涕，下一秒就欣喜若狂。
无数情绪掺杂在一起，井喷般地刺激着幽灵鲨的大脑，使得她的神经系统脆弱如纸又敏感如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嘎嘣”一声断了。
撑不过去就是这样，变成一个傻子。
撑得过去自然是恢复正常。
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因为情绪大幅波动的同时，也削弱了邪神对幽灵鲨的控制。
就像再王牌的驾驶员，也驾驭不了一台系统失灵的高达。除非你想体验一把刹车失灵创出连环车祸的感觉，不然就赶紧松开控制权，把这具躯体交给她自己吧。
结果幽灵鲨夺回身体控制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杀，嘴上说着“仇恨”啊“陪葬”啊什么的就伸手去扣太阳穴。
给小龙人看呆了都。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
瓦伦丁反应还算快，看到幽灵鲨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就赶忙出声制止。
他也不管自己只有一半的身体，两只胳膊使劲扒拉着泥土就往这疯女人的身上爬，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下拽。
“你还年轻！才刚醒！”
瓦伦丁死死握住幽灵鲨的手腕，试图让她停下动作，嘴上也在不断劝说。
“以后有的是机会杀海嗣、杀邪神，干嘛非得现在就跟你脑子里那个家伙同归于尽？”
可深海猎人的力量不是一个小个子瓦伊凡能比的，无论瓦伦丁怎么用力，哪怕那半颗肾都颠出来了挂在外面，他还是无法制止幽灵鲨想要“塞高尼嗨铁鸭子哒”的事实。
“再说了……你掏自己壳也没用啊！那家伙又不是住在你脑子里的！”
“这么做就是自杀！祂不会受到一点伤害，顶多失去一具可操控的躯体而已！”
该死！
这妮子到底恢没恢复正常？！
我咋感觉不仅疯了还傻了呢？
瓦伦丁一咬牙，把精神空间召唤出来笼罩住两人，试图在时间静止中找到解决办法。
别问为什么不把身体接上，问就是接上也没用。
瓦伦丁就是把频率拉到爆，超10G，力气也不够大。
……
可他是有点怜香惜玉的情感在心里的，只要是漂亮姑娘，他都愿意多一分关怀。
毕竟秀色可餐，令人心情愉悦。
但像幽灵鲨这么执拗的，他是一点都不想管。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哪怕这姑娘在《明日方舟》里的人气不低，但跟我可爱小龙人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博士。
但瓦伦丁还真不能不管。
因为幽灵鲨是*炎国村口*的深海猎人啊！还是被邪神寄生的深海猎人！
斯卡蒂尚不敢再陆地上流血，这姐姐要是死这儿不知道能引来什么怪物……
别看幽灵鲨现在一身的血，那全是我跟龙龙的，这疯女人一点伤没有！
瓦伦丁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来发大的直接让她脑死亡算了，把风险降到最低。
反正这姐姐脑子里长了颗源石，死了还算是解脱。
真让她自杀遭殃的还是……
等会，她脑袋里有颗源石？
……
这一瞬间，瓦伦丁想了很多，也回忆起很久以前还在切城时，拉斐尔给他讲过的矿石病科普。
其中有一条就是：矿石病人死后会逐渐结晶化，不及时处理的话会爆炸。
这里的“及时”指的是矿石病人死之前。
也就是说，如果幽灵鲨一掏脑门噶了，那源石造成的污染就已经开始了。
对瓦伦丁可能没啥大影响，就只是感染程度加重而已。
……
“卧槽，姐！”
思维到了这儿，精神空间带来的时停效果也结束了。
“别整了行不？我跟你进屋……不是，回阿戈尔！”
很好，他不合时宜的幽默天分依旧稳定发挥。
可幽灵鲨哪听得见？她耳畔全是回忆里聒噪的声音，交缠在一起，比爆炸声都响。
而就在瓦伦丁哀求的时候，她的指甲已然嵌入太阳穴位置的皮肤内。
眼见血液就要流出，小龙人心一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抓住幽灵鲨的肩膀把脑袋往上一送——
伸出舌头扫过幽灵鲨的手指，将流出来的一丝丝鲜血咽下。
然后他一口气没上来，半个人差点硬了。
不过好在瓦伦娜顶了上来，保住了瓦伦丁的意识，顺便给幽灵鲨来了一发医疗法术，成功地将深海猎人鲜血泄露事件掐死在萌芽中。
……应该吧。
毕竟那一点血液还没流出来就被瓦伦丁给舔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硬……
“一咽顶针，鉴定为：纯！”
角徵羽跳了出来，给出答案。
她把玩着手中的超迷你版至纯源石，朝瓦伦丁点点头：
“就这一丁点血，就能提纯出至纯源石。哪怕只是一小粒，也足够说明这姑娘的血有多恐怖了。”
说着，她看向仍保持着静止状态的幽灵鲨。
“她身体里流的哪是血啊，是纯的不能再纯的源石液！”
这一口下去比在核心城里啃源石丛都带劲，可不就硬了嘛。
差点就没气了。
“唉……啊。”
瓦伦丁擦了擦嘴角。
“我想我又找到了爱情。”
“喜欢至纯源石人柱力是吧？”
角徵羽弹了下小龙人的后脑，消失了。时间再次恢复正常，瓦伦丁刚想着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半个人就被扔到地上，紧接着一个拳头就砸在他耳旁，掺杂着血的泥土溅了他一脸。
抬头，是幽灵鲨都能吃人的愤怒眼眸。
“我想我能解释。”
瓦伦丁干笑两声，动都不敢动，生怕这姐姐下一拳砸自己鼻子上。
而处在气头上的幽灵鲨在看清他如此惨状时，心中的火如潮水般泄去，涌上心头的是无穷的愧疚与悲悯。
瓦伦丁的“情感核弹”仍在生效中，幽灵鲨的情绪波动极为不稳，从愤怒至极调整到悲天悯人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可一想到刚才这家伙对自己做的事，幽灵鲨又愤恨起来。两种情绪在她心中不断冲击，谁也无法占据上风。
短暂的沉默后，她忍着耳畔的杂音，一声冷哼把拳头从瓦伦丁耳边移开。
见幽灵鲨这副模样，瓦伦丁暗暗松了口气。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么？”
前几天我在跟流感病毒打巅峰赛，恍惚之中看到牢大在云层上向我招手，想让我跟他去打球。我不愿意，牢大拍着球过来就是一个肘击，差点把我的鸿星尔克肘开线。
醒来之后只感觉脑袋发蒙，嗓子依旧很疼。原来是免疫系统大鲨特鲨了一整晚，差点把我自己也给灭了，但终究还是挺了过来。
愿泰拉没有流感，冈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看到一匹白马
“嗬~呸！”
幽灵鲨狠狠啐了一口，将嘴里的泥土和草根吐到地上。紧接着又把头巾拽下来使劲擦了擦嘴，完事就随手一扔，任由这块还算干净的布沾上污泥。
看起来很讨厌自己这个“修女”的身份。
就这表现来看，若不是身边还有个异性存在，幽灵鲨很可能会连着身上的修女服也一并撕下来扔掉。
“呃。”
见这姐姐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瓦伦丁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
不过他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慌了。
刚刚那一套组合拳很有效果，幽灵鲨成功摆脱了邪神的控制，虽然只是暂时的。
能持续多久，全看她的表现。
如果幽灵鲨能回忆起她自己的名字，那瓦伦丁有把握让她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保持清醒。
如果记不起来……
他还是趁早开溜的好。
“幽灵鲨……小姐？”
稍加思索，瓦伦丁还是决定加上敬语。
“嗯？”
幽灵鲨这时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一旁的瓦伦2.5丁，指了指自己。
“你在跟我说话？”
还没等小龙人回应，她就自顾自地说道：
“对啊……幽灵鲨是我，是罗德岛……呃！”
修女姐姐抱紧脑袋，面容狰狞，身躯微微颤抖，看起来异常痛苦。
似乎是罗德岛这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神经。
瓦伦丁倒是没意外。
古往今来，任何文学作品里的失忆者都会有头痛的毛病，尤其是在试图回想的时候。
相比下来，现在的幽灵鲨只是抱着脑袋闷哼一声，算是比较轻微的反应了。
“啊……”
没多久，幽灵鲨就恢复过来。
“抱歉啊。”
她看着地上只有一半身体还在发呆的小龙人，用力敲了敲脑壳。
“我的记忆很混乱，只要试图想起来点什么，就会头痛。”
“呃，没什么。”
把幽灵鲨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瓦伦丁沉默了两秒，才憋出来这一句话。
他是真没想到这姐姐竟会如此有礼貌。
明明刚才还想给自己一拳来着。
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一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有些疯但是很有礼貌的深海猎人？
跟抱着电锯神神叨叨的幽灵鲨形成了鲜明对比。
伊比利亚害鱼不浅！
不过瓦伦丁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的幽灵鲨根本不是曾经的劳伦缇娜，应该是“依靠暴力手段摆脱了邪神控制，暂时拿到自我控制权”的幽灵鲨。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一位新人类，只是“继承了”原先这具身体的一切。
“所以，你还记得你的名字么？”
紧接着，瓦伦丁又补了一句：
“真实的名字，而不是‘幽灵鲨’这个代号。”
名字是最短的言灵，是人生存于世的最初的标签。
对于此刻的幽灵鲨来说，如果她本身没记起“劳伦缇娜”这个名字，而是从其他人口中知晓的话，那此“劳伦缇娜”就非彼“劳伦缇娜”。
虽然瓦伦丁很馋对方跟源石液没两样的血，但他还算有点良心，没想着成为新的“邪神”控制新生的幽灵鲨。
结果话刚说完，他就看到修女姐姐抱着脑袋在草地上蹲了一分钟，还不时发出“呱、呀、吔”的痛苦低吼。
嗯，看起来她回忆失败了。
瞥了眼再次差点砸到自己脑袋的拳头，瓦伦丁咽了咽口水，很小心地把头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
眼神躲躲闪闪，完全不敢跟面前愤怒的鲨鱼对视。
隐约间，他听到从幽灵鲨牙缝里蹦出来的几个陌生词语。
根据语气来判断，这应该是阿戈尔的脏话。
嘿，什么记忆都不敢回想，就脏话刻进灵魂了是吧？
瓦伦丁很能理解。
他觉得如果自己某一天失忆了，遇到一些特别曹丹的事时也会爆出来一句CNM。
不过幽灵鲨的拳头还是没砸在小龙人的脸上，她依旧只是冷哼一声就起来了。
瓦伦丁偷偷瞄了一眼，在她的眼角处看到了些许晶莹。
呵，鲨鱼的眼泪。
那应该是不是疼的，而是疯狂肆虐的情感在作怪。
只要幽灵鲨有一点愤怒，这愤怒就会因为过分敏感的情绪放大数万倍，让她差点把瓦伦丁的脑袋锤烂；
同样的，只要她有一点怜悯，这怜悯也会放大数万倍，让一个只会流血的强硬战士流出眼泪。
哪怕只是噙在眼角。
“我只能在混乱中看到一场精彩的悲剧。”
幽灵鲨神色黯淡。
“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
好吧，细细回想剧情，幽灵鲨似乎确实是深海猎人中最惨的一个。
毕竟只有她被邪教拐跑了，还被邪神上身，更不要说脑子里还长了颗源石。
“那再见。”
瓦伦丁啪啪两下就爬到了自己的下半身旁边，拿起那两条腿就往腰子上一怼。
一阵足以亮瞎眼的雷光闪过，小龙人满血复活。
可他还没开始得瑟，就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该死，肠子里进了个虫子……”
幽灵鲨：¿
然后她就看着小龙人掏了两分钟的虫子。
幽灵鲨倒是有点希望那个什么岛的人找到自己了。
跟这家伙待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的认知会被污染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你能带我回去么？”
幽灵鲨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自己一个人离开。
虽然自己从混乱中绽放，犹如黎明的花朵，但也是真的记不起那个什么岛在哪儿。
还是那句话，记忆都混杂在一块了，一想就脑袋疼。
“不能。”
瓦伦丁把虫子捻成一团浆，随手在身上抹了抹。
反正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这是为你好，姑娘。”
此时的他终于是正经起来。
“我宁愿你再次被祂控制，也不愿让旁人污染你的记忆，让你找回自我的几率越来越小。”
“这简直是胡扯。”
有幽灵鲨心头的火又燃了起来。
她忍着想把眼前人狠揍一顿的冲动，咬牙说道：
“没有别人的帮助，我怎么找回自我？”
“靠这个一回忆就疼到死的脑袋？”
说着，她又锤了自己脑壳一下。
“好吧。”
瓦伦丁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唯心。
“其实我是担心你回去之后祂就会回来，那罗德岛就危险了。”
“毕竟你没回忆起自己的真实姓名，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沦陷。”
连自己都遗忘了自己，重新变成一张白纸……
那会被染上什么颜色就不是她自己说的算了。
“之所以祂还没回来，只是怕失去你这个优秀的‘替身’而已。”
瓦伦丁伸出食指。
“不过我不打算继续用那些招式了。”
“好孩子可不能说谎。”
听到这话，瓦伦丁无奈摊手。
瞧，连个过渡都没有。
“所以你为什么非要带我回阿戈尔？”
逃跑毫无用处，瓦伦丁决定跟祂聊一聊。
“因为在那里你可以找到真相。”
“有时候真相被藏起来就是因为……”
小龙人撇撇嘴。
“不知道真相才是最好的。”
“无所谓，我不打算强迫你了。”
幽灵鲨捡起满是污泥的头巾，叠好放进口袋里。
“不过，有人想跟你见一面。”
“谁？”
“我。”
幽灵鲨嘴角翘起，笑容在瓦伦丁眼中却是分外诡异。
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修女抬起手，有鲜血从她手心处流下，融入泥土中。
“我来了。”
时间凝固，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了一个白点。
瓦伦丁眯起眼睛，视线仿佛穿越了空间，来到那个白点面前。
那是一匹白马。
踏着瓦伦丁的视线，载着他永不会忘记的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地狱随之而来
目光所及，短寸之间。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匹白马便已来到瓦伦丁面前。毛发似雪，目光如炬，体态健美修长，仿佛出自名家大师之手，从画中来。
而骑着白马的祂，亦是人中至美的存在。瓦伦丁已经懒得去想形容词了，他有一个更简单直接的说法来表述面前人的容貌——
不在拉斐尔之下。
不过这位骑着白马的公主再怎么漂亮，瓦伦丁都无法对祂的美生出一丝渴望。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雄性本能却在蠢蠢欲动，被过去的怒火裹挟着，向理智天堑发起冲击。
长久以来，这种堕落的情绪被瓦伦丁视之敝屣。
有着那个可笑梦想的他极其厌恶自己身为人拥有的黑暗一面，哪怕面对敌人都没怎么释放出来过，而且绝不会从中感到乐趣，反而会觉得悲伤痛苦……
此时此刻却有了尽情放肆的想法，将压抑许久的黑暗释放出来，尽数倾泄于那人身上。
“又见面了。”
祂握住缰绳，跳下马背，鞋尖轻点地面，动作轻灵优雅，好似奇幻作品中的精灵。
只是她身上的白大褂和无框眼镜怎么着都跟精灵沾不上边。
“我的孩子。”
瓦伦丁细细打量眼前人，跟回忆中的她进行对比。
良久，才慢悠悠地回道：
“如果你能充满母性光辉，物理上也布灵布灵的……比如拉斐尔那样，我想我还是会愿意喊你一声‘妈’。”
“看来，你对我的恨少了很多。”
祂抚摸着白马的鬃毛，嘴角带笑。
至于瓦伦丁那个内在外在都充满光辉的提议被她无视了。
“乌云积蓄得越久，风暴就越猛烈。”
瓦伦丁的话语别有深意。
他的目光却越过祂的肩头，看向远方。
那条泛着淡淡荧光的地平线消失了，视野中的一切只能用“漆黑”来形容。
自祂的脚尖触碰地面开始，以白马为界，大地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瓦伦丁所在的正常世界，寒冬离去，暖春已至，荒野上点缀着些许绿色，连绵不绝，生机盎然。
另一半是祂背后的那片世界——
被不可言喻的漆黑所污染的绝地。
很难用语言形容这片土地上的景象，因为其中黑雾弥漫，模糊不清，好似黑白胶卷掉进了墨水中。即便如此，瓦伦丁也能清楚感觉到，里面没有任何生机的存在，与他背后的世界完全相反。
或者说，这片世界在那人眼中的景象，就跟正常的世界在瓦伦丁眼中的景象一样。
那无处不在的，甚至连天空都充斥满了的死气，就是这片世界的生机。
一处与人间完全相反的地方。
地狱。
瓦伦丁突然记起来一句话，跟眼前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
[我看到一匹白马，上面坐着死亡，地狱随之而来。]
————————出自《圣经·启示录》————————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对方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祂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
瓦伦丁脸色阴沉，双眼死盯着眼前的女人，嘴唇紧抿着。
两方世界皆被寂静笼罩。即便站在正常的环境中，瓦伦丁也觉得后背发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毫无生机的死地。
“你早就死了。”
最终他选择无视这一切，将注意力转移到女人本身。
也许，这样能让他的压力小一些。
“我亲自动的手，亲眼看到了飞溅出来的脑浆和血。”
“所以我从地狱里出来了。”
祂抬起下巴，神色骄傲。
“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
噌！
一把巨剑凭空出现，猛地扎进祂面前不远处的泥土里，只露出剑柄与半截剑身在外面。
瓦伦丁眼中有雷光闪烁，角上也缠绕着如绳般的电流，身上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
他身后出现一个穿着女仆装的虚影，虚影手中还握着一把迅捷剑。
很明显，小龙人生气了。
也许是瓦伦丁的样子一点都不凶，或者是因为瓦伦娜穿着女仆装，总之女人一点都不害怕，就连白马都没被那柄突然出现的巨剑吓到。
“我的孩子，你和她能互换意识与身体，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存在。”
祂如此说道：
“为什么我就不能继续操纵这副已经死去的身体呢？”
这两句话让瓦伦丁想起了某个叫“黑蛇”的家伙。
在切城战役中，他控制着邢一凰的身体，用赤霄将塔露拉身体中的黑蛇杀死……
可黑蛇本身就死过一次，还是被塔露拉亲手干掉的。
那次消灭的只是黑蛇的一个意识，说不定他还有无数个意识潜藏在无数个人脑海里，等待时机成熟再出现为祸世间。
这么一想，眼前这人死去又复活倒不是很难令人接受了。
对于女人的本质，该被称呼为“祂”的存在，根本无法用正常思维去揣摩，就像无法用正常思维去理解黑蛇一般。
也许，人类的肉体对祂来讲不过是一件衣服，坏了就换一件再穿就是。
之所以这次会穿上许久以前就坏掉的衣服，就因为祂要跟自己见面。
这件“衣服”——站在白马旁边的女人，是将祂与我联系起来的唯一纽带。
瓦伦丁倒是很快就想通了。
死而复生嘛，这事又不是没见过，不值得大惊小怪。
“那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瓦伦丁已经不想跟祂继续聊下去了。
“难道只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吓？”
“只是想给你一个去阿戈尔的理由。”
女人指了指自己。
“这个理由够充分么？”
“还可以。”
瓦伦丁点点头。
“那就来深海找我吧。”
祂朝瓦伦丁伸出手，手心向下，好像在等待面前的男人握住。
“有些事你该知道。”
“哪怕你不想知道……你也想再杀我一次。”
“梦魇是连时间都无法杀死的东西，只能你自己亲手将其解脱。”
“你说得对。”
巨剑化作点点星芒，随风散去。瓦伦丁松了口气，昂起头颅，露出坦然的笑。
眼眸却失去了光，冰冷如冰。
“希望你还没忘记我的名字。”
自然。
瓦伦丁没有说话，可祂的名字却在心头浮现，沾染着浓稠的血。
“安德烈娅。”
第一百九十章 提桶跑路
“安德烈娅？”
瓦伦丁耳畔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针芒，戳破了生死交界的梦境。
“咱公司有叫这个名字的干员么？”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他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如烟散去的白马和安德烈娅，后背发凉。
这一瞬间，瓦伦丁想到了很多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好像……变成了一个小丑。
安德烈娅朝他挥手告别，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好似一位看到恶作剧得逞的少女。
很难想象，露出如此可爱表情的她，在数年前还是个草菅人命的疯子科学家，是瓦伦丁所遭受的一切苦难的根源。
只是半个呼吸的时间，她的身体、那匹白马以及背后死气弥漫的半个世界都消散干净，瓦伦丁眼前的荒野再次遍布生机。
“呃……有。”
短暂的沉默后，瓦伦丁又听到一个声音。
有些怯弱，偏中性，较为年轻，但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男性。
他甚至下意识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弱气可爱的少年形象。
“不过她的名字是安德烈娅多利亚，是后勤部的人。”
“大家都喜欢叫她爱丽。”
这人似乎想到了开心的事，说完就开始发癫：
“嘿嘿，爱丽……小小的，香香的……”
然后瓦伦丁就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和某人的哀嚎。
嗯，好听就是好头。
瓦伦丁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入眼是三位穿着罗德岛制服的干员，一高两矮。左边那个矮的跟瓦伦丁想的差不多，是位身材纤细面容清秀的少年，此刻正挠着头龇牙咧嘴，看起来那一巴掌很疼。
右边那位矮个子干员戴着口罩，靠着树，瓦伦丁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两人目光交汇，他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而中间那位高个子干员是瓦伦丁的熟人。
一位身材火辣，即便只是初春依旧穿着凉爽的黑发菲林大妞。
煌。
她的电锯也如游戏立绘中那般巨大，被提在手里，只是没有加长的柄。
“啊，你醒啦。”
意识到瓦伦丁投来的目光，煌朝他挥挥手，笑容灿烂。
“你们……在这儿多久了？”
思忖再三，瓦伦丁还是想问问。
“没多久。”
煌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充满阳光，让瓦伦丁的心情好了不少。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在自言自语了。”
刚才挨了一巴掌的少年挠着头说道。
“当时说的好像是……'还记得名字么'什么的。”
听到这话，瓦伦丁身体一僵，嘴角微微抽动。
也就是说，这仨人站在这儿看我发了好几分钟的癫？
“当时看到你只有半个身子，我还急着想帮你治疗一下。”
少年露出羞涩的笑。
“但煌姐说不能贸然叫醒你，怕出什么事。”
“我见你只有半个身子也活蹦乱跳的，也就没管，去找另一个人了。”
“结果幽灵鲨干员早就没了踪影。”
煌接过话头，向瓦伦丁解释。
“所以我们就回来了，也没多久。”
是么。
瓦伦丁垂下眼帘。
这话半真半假，他很清楚。不过也算是善意的谎言，避免让自己尴尬。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煌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笔，向瓦伦丁扔过去。
“矿石病抑制剂，应急用的，等回罗德岛之后再给你做全面检查。”
瓦伦丁拔下笔帽，才发现这是一支注射针。
他不久前才把这个灵感告诉夜烟，现在罗德岛就能拿出成品，不愧是一家优秀的“医疗公司”。
看了眼注射针外壳上的女巫猫猫头贴纸，瓦伦丁笑了笑，将针尖对准手腕处的静脉扎下。
药剂入体，只让人觉得凉爽。瓦伦丁呼出一口浊气，扭了扭胳膊，只觉得身上酥酥麻麻，还有些痒。
在高强度战斗后，矿石病人的感染程度会加重许多，甚至逼近死亡的临界点。
但这种感染只是暂时的，可以通过药物压制回最初的状态，前提是在两小时内接受药物注射，否则临时感染就会慢慢变成真实感染。
在这方面来讲，注射针算是个划时代的发明。
聚合物外壳比玻璃容器更坚固，药物的保质期也更长，而且还能通过旋钮调整一次注射的量，携带也很方便。
如果这玩意申请专利……
不知道罗德岛……不对，是夜烟能赚多少。
她大概会成为第一只躺在金币堆上睡觉的女巫猫猫。
瓦伦丁坐在全地形车上，思绪渐渐飘远。他没在想未来要不要去阿戈尔复仇，或是寻找幽灵鲨什么的，因为这已是注定发生的未来。
————————过了会————————
“哦，我亲爱的小希希。”
影子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站在凯尔希身旁夹着嗓子。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非常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凯尔希看都没看她，注意力全放在手里的文件上。
“你一直关注的瓦伦丁回来了。”
“他及时注射了矿石病抑制剂，感染程度只是提升了百分之零点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精神状态也很稳定，只需要睡一觉就能重返工作岗位。”
“嗯。”
凯尔希应了一声，将杯中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坏消息是幽灵鲨没找到。”
影子很有眼力地帮她续满。
“嗯。”
凯尔希的反应依旧冷淡。
“诺亚跑了。”
……
恍惚间，影子听到了野兽嘶吼。她缓缓后退，精神高度紧绷，时刻准备跳窗跑路。
“展开说说。”
凯尔希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她放下文件，看向站在窗边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呃，这得从今天上午诺亚跟幽灵鲨的见面说起……”
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影子只是调查了个大概，但她已经有了几个推断，也一并说了出来。
从她的讲述中，凯尔希明白了大概。
诺亚应该早就觉醒了部分记忆，但她伪装的很好，没有人发现异常。先前她与幽灵鲨的几次会面中就察觉到对方背后的存在，只是稳妥起见没有与其交流。
在傀影归来后，诺亚有了逃脱之法，而整合运动的劫狱事件更是给了她机会。于是诺亚就趁无人注意就找到了幽灵鲨，通过一些手段跟那位存在进行了短暂的交流，之后在傀影的帮助下离开罗德岛。
“……这小子在伪装方面真是天赋异禀，我第一眼甚至都没认出来坐在那里的不是诺亚而是他。”
影子有些感慨。
“清楚她去哪儿了么？”
“不知道。”
影子撇撇嘴。
“傀影什么都不说，一般的手段对他也没用，我也不好用那些过分的东西。”
“就过来先通知你。”
“不过根据幽灵鲨的表现来看……”
“她很可能去阿戈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