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0章 一言不发
谭氏这回没有拒绝，看了眼盆里的大西瓜，收了扇子，径直往屋角的洗脸架那边去洗手准备吃瓜。
而刘氏呢，在看到大西瓜的瞬间，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才懒得洗手呢，径直就奔到了桌边，伸长了脖子，手指头和目光一起在盆里的每一块西瓜上来回转悠，比较。
杨若晴看出刘氏的用意，直接提醒刘氏：“四婶，你吃东西前不洗手也就罢了，要拿西瓜请从最上面拿起，不要挑来拣去。”
刘氏的心思被戳破，嘿嘿一笑，也不脸红，顺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块蹲到一旁去大口啃了起来。
“好吃好吃，甘甜，又清凉！”
她边吃边夸，黑色的西瓜籽黏在下巴上，红色的汁水滴滴答答顺着脸颊往地上掉落……
这吃相……真是个小仙女啊，不过，却是脑袋先着地的那种。
“肯定清凉啊，隔夜就放在水井里镇着呢，就是为了今个降暑。”孙氏说。
刘氏连连点头。
谭氏洗干净了手也过来拿西瓜吃。
但老太太却吃的很沉默，一言不发。
刘氏忍不住打趣老太太：“咋样啊老太太？这西瓜可是三嫂专门为你准备的，我都是牵你衣裳角呢，你也不夸几句这西瓜？”
谭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眼刘氏：“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破嘴？”
刘氏翻了个白眼，埋下头去接着啃手里的西瓜。
还是多啃几块西瓜更实在，懒得跟着老太太废话了。
然而，当刘氏不废话了，谭氏却主动出了声。
“这西瓜还行，西瓜籽少，吃起来不费事儿！”老太太说。
孙氏满脸错愕，错愕之后那是惊喜啊。
老太太竟然夸了？
杨若晴也是莞尔，“这是庆安郡那边过来的无籽西瓜，价钱比家这边的小西瓜要贵两三倍。”
“啊？”谭氏皱了皱眉，立马就拉下脸来，并数落孙氏：“不会过日子！”
孙氏尴尬。
杨若晴笑着说：“奶，这西瓜是我买的，松了两个给我娘。”
谭氏又看了杨若晴一眼：“我那句话就是说你的！”
“说我？”杨若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会过日子？”
谭氏还没张口，刘氏抢先说：“哎哟喂老太太，你这也真是瞎操心，骆家最不缺钱，别说这才贵了两三倍价钱的西瓜了，就算是贵十来倍的西瓜，咱晴儿也吃得起呀！”
谭氏撇撇嘴，“再有钱也要悠着点花，又添了两个儿子，将来花销大着呢！”
杨若晴微笑着接过话茬：“我奶奶说的在理，下回我悠着点儿来。来，吃瓜吃瓜，大家都吃瓜。”
谭氏：“这瓜还不错，我……再来一块儿？”
孙氏和杨若晴一人拿了一块送到谭氏面前。
“奶，敞开了肚皮吃吧，管够！”
谭氏点点头，吃着凉凉的西瓜，望着屋外的酷暑，谭氏叹了口气，又开始心疼起老杨头来了。
“也不晓得你爷这会子啥个情况，都去了县城七八天了，也该回来了……”
“这么热的天，咱在家里舒服的哟，西瓜吃着，闲话唠着，你爷遭罪，吃不到西瓜……”
“奶，你这话说的，那天叫你跟我二哥他们一块儿去县城陪我爷，你又死活不去，这会子又在心疼我爷，哎呀呀，你这矫情的……”
杨若晴边用勺子刮着西瓜上的甜水去喂团团和圆圆，边打趣谭氏。
谭氏瞪了眼杨若晴，“懒得搭理你！”
“再说了，我也不是心疼他，我心疼他个屁呀，我就是太舒服了随口说说！”
杨若晴笑而不语。
长了眼睛和耳朵的人都看得出来，这老太太和老汉啊，如今好得蜜里调油，也只有那些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才能与之媲美。
“奶，你就放心吧，在我的酒楼里，屋里连冰都有，还怕没有西瓜给我爷吃吗？”杨若晴问。
“再说了，酒楼还有冰镇的酸梅汤，银耳莲子汤，柠檬，橙子，荔枝，各种瓜果……”
“奶奶你就别担心我爷啦，我保证这圈他从县城回来，不会瘦，只会胖。”
谭氏尴尬的撇撇嘴，“他是胖是瘦跟我有啥干系？我才不管那些呢！”
杨若晴摇头，老太太死鸭子嘴硬了。
……
大家伙儿把西瓜吃到过瘾，两个孩子也玩累了。
杨若晴将他们俩安置在旁边的摇篮里睡觉，拿了一把蒲扇守在旁边给他们扇风，驱赶蚊虫。
刘氏坐在另一边嗑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杨若晴这说着话。
孙氏在整理吃过的西瓜皮，将西瓜皮切成丁，放在一起。
刘氏问孙氏：“三嫂，这西瓜皮你该不会是要腌起来做咸菜吧？”
孙氏微笑着摇摇头：“不是的，是切碎了待会喂鸡鸭。”
刘氏啧啧道：“三嫂，做你家的鸡鸭待遇真好，暑天还能吃上这西瓜皮丁。”
孙氏笑了。
谭氏正准备离开，听闻这话，脚步顿了下。
老太太扭头笑眯眯问孙氏：“你家鸡窝还有空位不？”
“啊？”孙氏一时没反应过来谭氏话里的意思。
谭氏指了下刘氏：“她眼红你家鸡鸭的待遇，要有空位，给她留一个呗，让她也享受享受！”
孙氏这下明白了。
刘氏也明白了。
至于杨若晴，只能微笑，同时朝刘氏递眼色，想让她装作不懂。
刘氏原本已经张开嘴准备回怼了，看到杨若晴的眼色，她生生忍住了。
好在谭氏也没继续怼，她见好就收，拍了拍吃得浑圆的肚子，昂首挺胸出了堂屋。
刘氏说：“晴儿，我刚才真的是给你面子啊，那话，都已经到了我嘴角边上呢！我是真的给你面子呢！”
杨若晴眼中含着笑意连连点头：“对对，你给我面子，你给团团圆圆面子，怕吵醒他们，我们都清楚呢！”
刘氏经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俩孩子确实在睡觉，刚才若是吵起来，大人们司空见惯，孩子们估计得被吓到。
但刘氏嘴上是不会承认自己没思虑周全的，她反而顺着杨若晴的话音往下：“那必须的呀，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肯定心疼这两小家伙啊！”
杨若晴莞尔，我信你个鬼哟！
第9201章 咋是你？
“待会等我奶出了这院子，我给四婶做好吃的东西。”杨若晴压低声说。
“啥好吃的东西啊？”刘氏的眼神再次亮起来，就像是一只大耗子嗅到了肉香，血压都飙升起来，眼睛更是像探照灯，忽闪忽闪的，看着就……怪吓人的。
“冰镇绿豆糕。”杨若晴说。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来帮你带娃，你赶紧去做吧！啊不不不，让你娘来帮忙看着娃，我去给你打下手？”刘氏连番改口，杨若晴知道，她这并不是想要偷师学艺。
因为刘氏懒，不喜欢偷师学艺，她这是想亲临第一现场，好第一时间吃到冰镇的绿豆糕。
杨若晴看了眼孙氏，孙氏去喂鸡鸭去了。
“等一下，等我娘回来。”
刘氏兴奋点头，已经坐不住了，站在那里摩拳擦掌。
最后竟然跑出了屋门，“三嫂，我来帮你喂鸡鸭。”
孙氏有没有回应，杨若晴不清楚。
但是，杨若晴却清楚的听到了院子门口传来谭氏的惊呼。
“咋是你？”
“你咋回来了？”
“到底啥情况？”
“你这回来咋也不提前吱一声？”
杨若晴看了眼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睡得很沉稳，她于是起身也来到了堂屋门口。
难道是老杨头回来了？
不能啊，若是老汉回来，老太太不可能是惊呼。
这呼声中只有惊讶，却没有惊喜，若是老汉治好了腿回来，老太太的声音应该是带着惊喜和激动的。
所以肯定不是老汉。
那会是谁？
难道是二哥二嫂他们？
也不对啊，他们回来就回来了呗，也不需要提前吱声啊，因为这里这边不需要派人去接。
那么，院子外面这突然回来的人会是谁啊？杨若晴的好奇心也被调动起来了。
孙氏和刘氏也都被院子外面的动静惊动到，妯里俩一齐去了院子外面看究竟。
杨若晴也想去院子门口，但是，经过了两次深刻的教训，现在，哪怕外面天塌下来，地面塌陷下去，她都不会离开孩子们的摇篮边了。
天大地大儿子最大，俩儿子不能再出一点点闪失！
很快，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门口，孙氏上前去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看到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时，刘氏明显哼了一声，抄着手站在一旁冷眉冷眼的看着。
而谭氏则急不可待的凑上前，扶住那抱孩子的妇人的另一手臂大声问：“啥情况？你咋一个人回来了？这大热的天，咋就你们奶孙俩？大白呢？小黑呢？还有红梅那个女表子呢？”
是的，这个从马车上下来的抱孩子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大家好长一段时日都没谋面的杨华梅。
杨华梅下了马车后，左右看看，却并没有急着回应谭氏的话。
而是转身对那个赶车的伙计说，“你等一下下，我跟她们说几句话就走。”
伙计恭敬的点头：“老夫人尽管说话，小的不急。”
杨华梅点点头，又转过身来。
谭氏的目光也跟着从那个赶车的伙计身上收回来，她接着又问杨华梅：“到底啥情况？那是铺子里的伙计？是专门送你回来的？你这趟回来是要干啥？打算住多久？”
得，谭氏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别说当事人杨华梅回答不上来，就连旁边的听众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刘氏更是怪笑着摆摆头，并腾出一根手指头来挠了挠耳朵。
刘氏的这个眼神，这个举动，很明显带着鄙夷和嘲讽的味道，而且还很明显。
杨华梅被刘氏的举动吸引了目光，但她只是厌恶的皱了皱眉便错开视线，并没有要跟刘氏掰扯的架势。
杨华梅对谭氏说：“是的，是铺子的伙计送我回来，大白安排的。”
谭氏又问：“那你这趟……”
杨华梅抢先说：“我在镇上住腻歪了，想回来换个地方住，住多久这会子我也说不上来，最起码等这暑天过了再说吧！”
谭氏连连点头：“对对，暑天还是回村来好，至少宽房大院的，院子里树多，村子里串门的地儿也多，穿巷子的风，住的舒服。”
杨华梅点点头。
谭氏又说：“来，进院子来落落脚，方才你三嫂拿了西瓜给我们吃，说是晴儿从外地买回来的无籽西瓜，可好吃了，你也来一块？”
谭氏这话刚说出口，作为女主人家的孙氏还没来得及表态和发出邀请呢，刘氏突然拍了拍手掌笑了起来。
“老太太，你这是借花献佛呢？那西瓜你也晓得是晴儿买来孝敬给三嫂的，三嫂大气这才拿出来招待咱俩。”
“你这是不把那西瓜吃干抹净不罢休？就不能给三嫂留两块让她夜里吃？”
谭氏听到刘氏的挤兑，很不高兴，狠狠瞪了刘氏一眼。
“又不是你家的瓜，要你多嘴多舌？”谭氏骂。
刘氏不甘示弱：“那也不是你的瓜呀，你凭啥拿来招呼你闺女？”
谭氏眉头倒竖，指着杨华梅，继续刘氏这说：“你也晓得她是我闺女？我招呼我闺女吃块瓜咋啦？这大热的天！”
刘氏也瞟了眼杨华梅，继续怪笑：“你也晓得她是你闺女，又不是我们闺女！”
“你……”
“我啥我？你拿你自个的东西爱咋招呼你闺女那是你的事儿，咱管不着，可你拿别人家的东西去招呼你闺女，这像话？”
“你，你这个多管闲事的东西，瓜是你三嫂的，你三嫂都没说啥，要你在这里扯澹！我又没吃你家的东西！”谭氏边说边跺脚，气得脸比西瓜囊还要红。
在这个过程中，可怜的孙氏被提到了好几回名字，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她却张了好几回嘴，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直到谭氏被刘氏气到，气喘吁吁的拽着孙氏说：“老三家的，这事儿你来说两句，那西瓜你给还是不给你梅儿妹子吃？”
孙氏哭笑不得，赶紧说：“西瓜又不是啥稀罕东西，别说是梅儿了，就算是路过的村里人来我家歇个脚，我也愿意拿东西出来招待人家啊。”
谭氏听到孙氏这话，好像得到了一张最有力的证据，扭头呵斥刘氏：“你听到了没？你三嫂大方，不像你，小家子气，还爱多管闲事！”
第9202章 多管闲事
刘氏咯咯的笑，“我三嫂大方，与人为善那是出了名的，哪怕是个乞丐她都要给口饭吃给碗水喝。”
“行行行，这事儿是我多管闲事，梅儿啊，你赶紧进屋来吃西瓜呗，无籽西瓜可好吃了，这是你娘废了好一番口舌哥你争取到的，你可得多吃几口啊，不然就亏大啦！”
孙氏扯了扯刘氏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刘氏顺势拍了拍孙氏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惊慌，她不说就是了。
然而，这时候，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杨华梅撩起眼皮子，目光冷漠的看了眼刘氏。
但却没有直接开口怼刘氏，而是战神面向谭氏，说：“娘你不必心疼我，不就是无籽西瓜么，我在铺子里没少吃，”
“我呀，不像某些人，没吃过东西，眼皮子浅，还贼护食。”
谭氏也故意看了眼刘氏：“像狗一样护食，护的还不是自个的东西。”
杨华梅又扭过头去对孙氏说：“三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西瓜就不吃了，我还赶着回去，我家大孙子累了。”
孙氏微笑着点点头。
杨华梅抱着大孙子壮壮上了马车，并对亦步亦趋跟到马车旁的谭氏说：“娘，我这会子赶着回去收拾家里，就不招呼你过来了，等稍后得空了你再过来玩吧。”
谭氏点头，刚张开嘴准备叮嘱几句，车厢帘子垂落下来，帘子后面传来杨华梅吩咐那赶车伙计的声音：“走吧。”
声音很澹漠，透出一股疲惫，但也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等到谭氏反应过来，马车启动并行出了十来步的距离，谭氏立马提步追了上去，朝着马车后车厢大声说：“你要收拾屋子，没人帮你带孩子也不成啊？要我去帮你带孩子不？”
“要就吱一声啊……”
但马车还在往前行驶，杨华梅连吱一声都没有。
谭氏不甘心，又往前追了几步，接着喊：“梅儿，待会晌午我给你送晌午饭啊，你就不要为晌午饭的事儿操心了，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就吱一声啊？”
马车已经走远了，但杨华梅死活就是没有吱声。
孙氏忍不住要上前去搀扶谭氏。
被刘氏一把拽了回来。
刘氏朝孙氏摇摇头，用唇语吐出两个字：“别去！”
孙氏怔愣在原地。
刘氏接着又将孙氏拽回了院子，并直接往堂屋里拉着走。
孙氏说：“老太太还在门口呢，我就这样进来，不太好吧？”
刘氏说：“有啥好不好的？她原本就是打算回去的，再说了，你不走，难道还等着被她安排晌午饭？”
孙氏又是愣了下，随即敦厚的笑了笑。
“一顿饭，也没个啥嘛……”
“三嫂，你这人咋这么没脾气没原则呢？”
孙氏刚松口，立马就被刘氏给打断了。
“这可不是一顿饭两顿饭的事，是一种态度。”刘氏说。
孙氏敷衍的笑了笑，但笑容里明显是对刘氏话语的不赞同。
两人就这么进了屋子，看到杨若晴，刘氏立马说：“三嫂你要是不服我的话，咱就让晴儿来评评理，看晴儿站哪边！”
孙氏对刘氏谦和的笑了笑：“评啥理儿啊？我又没说你说的不对，我也晓得你是为我着想，我只是觉得老太太当众开了那个口，不好意思拂她面子。”
刘氏撇撇嘴，“有些面子咱给她保留着，有些面子咱该拂还得拂。你若是不拂，回头她就像牛皮糖一样黏上你，甩都甩不掉！”
孙氏再度苦笑。
杨若晴守在摇篮边，听着刘氏和孙氏二人就像讲相声似的一来一回，再结合先前她侧耳听到的外面的那些动静，猜也能猜到一些。
何况，刘氏已经凑到杨若晴跟前，迫不及待的跟她说了先前外面发生的事儿。
末了刘氏忿忿道：“你奶的软肋急是你姑，你姑偏生又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心都捂不热。”
“你娘呢，脾气好，又要面子，我担心她吃亏！”
孙氏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两顿饭而已，没那么严重，再说了，吃亏是福……”
杨若晴这时撸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开了口：“娘，四婶的顾虑是对的。”
“有些事儿不是一顿饭两顿饭的事儿，而是一个态度。”
“今个这事儿我也听明白了，从头到尾都是我奶一个人爱唱独角戏，在包揽在安排，我姑压根就没吱声。”
“若是我姑跟你这央求，态度也不错，那你可以招呼她过来吃顿饭。”
“可她那副澹漠的态度……咱干嘛还要上赶着给她准备饭菜呢？没必要哦！”
杨若晴的话，让刘氏获得了极大的赞同感，她连连点头，激动的说：“没错，扔一根骨头给狗，狗还要摇摇尾巴，给梅儿吃，她还不见你的好！”
“四弟妹，我也没指望她见我的好，我不图她啥……”孙氏小声纠正。
刘氏说：“你给她吃喝，她反过头来埋怨你菜不好吃，说你招待不周，说你小气，说你只会在吃吃喝喝这些小事上做点表面功夫，说你上回小黑媳妇儿过门你不去给见面钱！”
刘氏一番连珠炮，轰炸得孙氏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而之前关于杨华梅对娘家这边的种种数落和埋怨，也都一桩桩一件件的浮现在孙氏的心头。
“哎，想起来，确实好没意思。”孙氏最后轻叹了声，摇头，不再提请杨华梅吃饭的事了。
既然孙氏不提了，刘氏和杨若晴乐见其成，大家都跳过了请吃饭这个话题。
孙氏又问杨若晴：“先前我去水井里拿西瓜，看到边上还放着一团东西，绿油油的，那是啥呀？”
杨若晴说：“是剥了皮的绿豆。”
“啊？那是要做啥？”
“做冰镇绿豆糕啊。”
孙氏笑了，“那东西我吃过，却不会做呀。”
杨若晴说：“贼简直，我都搞了个七七八八了，待会我把模子找出来就差不多。”
绿豆是去皮后再煮熟的，没有冰箱，只能放在水井里镇着。
若是有冰箱，杨若晴早去动手做糕了，因为水井冰镇的效果要慢一点。
第9203章 绿豆糕
孙氏说：“那我帮你做点啥呢？”
杨若晴想了想，“你来帮我看孩子吧，我好腾出手去做绿豆糕。”
孙氏赶紧过来守在孩子边上。
杨若晴起身准备去后院灶房，走了几步，发现之前最积极的刘氏竟然僵在原地，满脸纠结。
这为难的表情，就像是肚子里憋了三天的翔拉不下来那种感觉。
“四婶，不过来帮我打下手吗？”杨若晴问。
刘氏说：“晴儿，我想肯定是想啊，可是，那啥，这绿豆糕能不能迟些时候再做啊？”
“迟些时候？啥时候？”杨若晴问。
刘氏说：“夜里。”
“青天白日亮皮亮眼的不做，为啥夜里黑灯瞎火的做？”
刘氏支支吾吾，身体微微扭动着，右手还不自觉的去抠裤子。
孙氏看得一脸莫名。
杨若晴起初也是满头的雾水，可看着看着，突然就砸吧出啥味道来了。
“哈哈，四婶，你可别告诉我，让我迟些时候做绿豆糕是想回避我姑姑？”
刘氏怔了下，随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要不咋说咱俩投缘呢，瞧瞧，四婶我心里琢磨啥，你都能说中。”
刘氏不仅夸杨若晴，还对她竖了根大拇指。
杨若晴真是哭笑不得，这护食护的……
孙氏也是直摇头，说：“四弟妹，犯不着那样哦。”
杨若晴道：“四婶，你还是快些来吧，做好了给你尝第一块。你若是不来，错过机会了可别怪我噢！”
撂下这话，杨若晴径直去了后院。
刘氏一拍大腿，也跟了上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边走边扭头叮嘱孙氏：“倘若老太太和梅儿她们又过来了，千万记得给后院传个暗号，我好把绿豆糕藏起来！”
孙氏笑着连连摇头，“我的天，别说那种话，被人听了笑话死哟！”
后院，杨若晴带着刘氏一块儿用香胰子洗了好几遍手，又将洗干净的模子从日头底下拿灶房，再从水井里取出那些煮熟且脱皮了的绿豆。
没有搅碎机，只能用木杵来直接捣成绿豆泥。
“晴儿，说句实话，这绿豆我其实是不太爱吃的，你娘和你五婶都喜欢种，我就没种，我一般也不爱喝绿豆汤，也不喜欢吃绿豆饭，不晓得为啥，就是不喜欢。”
刘氏站在一旁看着杨若晴有条不紊的做这些事情，偶尔帮忙递过去一个工具，同时还在滔滔不绝的跟杨若晴这说着话。
“不过，我这会子看你捣绿豆泥，突然就对你要做的绿豆糕有些期待了。”
杨若晴侧首看了眼刘氏：“咋？端午节的时候四婶你不是很喜欢吃绿豆糕吗？为啥这会子又说不爱吃绿豆呢？”
刘氏说：“没扯谎，是真的，就好比有些人不喜欢吃黄豆和豆腐，可却爱河豆浆豆腐脑，一个理儿。”
“还有的人明明不吃肥肉，可那肥肉熬油之后萎缩成的油渣，他们是有多少吃多少，嘎嘣脆，能当零嘴小吃来吃呢！”
杨若晴一听，嘿，好像还真是那么个理儿。
不说别人，就说她自己，她其实对豆腐和黄豆就不是很感兴趣。
尽管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是从卖豆腐开始的。
但本人却真的不是很喜欢吃豆腐，但豆腐脑却是有多少喝多少，尤其是甜豆腐脑……
“四婶你说的对。”杨若晴说着，“差不多了，可以开始灌模了。”
听到杨若晴这话，刘氏也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目光追着杨若晴的双手看。
只见杨若晴将那一团被捣成了泥状的绿豆泥倒进一口干净的盆里，然后往里搁了一勺子花生油，两勺子蜂蜜，接着就是一阵搓揉。
搓揉得差不多了，就往旁边的模子里灌，再压严实。
压严实之后放到盘子里，成了形的绿豆糕的正面还写着三个字：绿豆糕！
刘氏不认得字，但她认得绿豆糕。
看到这摆在盘子里的绿豆糕，眼睛亮了，口水也流出来了。
“会不会太甜？端午节我吃的绿豆糕，不仅太甜，吃在嘴里还很粉，粉到有些粗糙，油腻腻的，我最多吃两块就吃不下了。”刘氏说。
杨若晴递了一双快子到刘氏面前，微笑着，一脸真诚的说：“四婶，你尝尝看这绿豆糕，保证没有你说的那些种种。”
刘氏接过快子，夹了一块送到嘴边，另一手挽成了一只小船放到下巴底下，好准备随时接住掉下来的绿豆糕渣渣。
啊呜一口，刘氏咬下三分之一的绿豆糕，在嘴里细细咀嚼。
她先前还在游移的童孔在这一刻顿时凝滞，片刻后，她的眼神再次活泛起来，光芒在眼中绽放，享受的表情在脸上弥漫，这一切，都源于那些在舌尖炸裂的美味！
又啊嗷呜一口，一整块绿豆糕被彻底吞入腹中。
刘氏不仅没被甜到腻到哽到，反之，她意犹未尽，食欲被完全勾起来。
她伸出舌头舔舐着嘴角残余的美妙滋味，伸长了脖子望着锅台上盘子里整齐码放的绿豆糕。
“晴儿，太好吃了，又细腻又松软，绿豆的清香，蜂蜜的甘甜，清清爽爽的，这种绿豆糕我能当饭吃！”
听到刘氏这番夸赞，杨若晴哈哈一笑。
“四婶，多谢你的夸张哦。”
“不过，想要当饭吃那是不行的，绿豆性凉，一次吃多了对肠胃有损，你顶多吃三块。”
“我肠胃好得不得了，路边的草，地上的石头，就没有我这肚子不能造的！”
刘氏自信的拍着自己的肚皮，跟杨若晴这说，眼睛依旧直勾勾盯住盘子里的绿豆糕。
杨若晴莞尔，又招呼了一块给刘氏，“再来一块吧，剩下的我得端到堂屋去。”
“不急不急，我帮你一块儿端去堂屋，我去堂屋吃。”
去堂屋，能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吃，能吃更多呢，嘿嘿！
刘氏心里的小九九啊，杨若晴看得是一目了然，但她并没有戳破。
到了堂屋，杨若晴将装绿豆糕的几只大盘子放到桌上，刘氏已经招呼孙氏过来吃绿豆糕了。
俩孩子睡着了，孙氏便起身轻手轻脚的来了桌边。
第9204章 敢不听吩咐？
打量着桌上的绿豆糕，孙氏眼中都是惊艳。
“想不到咱晴儿还有这一手，这绿豆糕做的，可真精致啊，这要是不说，别人还以为是在铺子里买的呢！”孙氏说。
刘氏的彩虹屁立马跟上：“咱晴儿最能干了，就这些绿豆糕，镇上一般的铺子都买不到，就算拿去外面卖，那也得进高档的点心铺子才有，还死贵死贵，一般人吃不起！”
杨若晴正埋头分拣盘子里的绿豆糕呢，听到刘氏的彩虹屁，她笑着看了她一眼：“没那么夸张哈，赶紧吃吧，吃这个盘子里的。”
这一波杨若晴一口气做了六十只冰沙绿豆糕，待会给孙家那边送十六只，给王翠莲和骆铁匠送十只，给绣红和小三子姐弟送四只。
余下的二十只就放在一只大盘子里，她和孙氏，刘氏几个吃。
哦对了，刘氏先前就已经干掉了一只，待会给团团圆圆留一只分，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盘子里就剩下十八只。
十八只绿豆糕，杨若晴最多吃三只，孙氏最多也吃三只，但剩下的十二只不可能全归刘氏，杨若晴还必须拿两块起来留给郑小琴家的闺女澜澜。
所以真正留给刘氏的是十只，十只也已经够多了，足够刘氏吃过瘾。
“晴儿，跟你待一块儿真好，时不时就有好东西吃，四婶我真恨握年长你太多，我要是年轻一些，我都要跟你拜把子，做干姐妹！”
刘氏手里拿着绿豆糕，嘴里大口嚼吧着，美食将她带入忘我的境界后，她说话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四婶，你可千万别，我可受不起你这样的姐妹。”杨若晴故意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刘氏笑：“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归说，但过后有啥好吃的还是想着我这个四婶，我都懂的，都懂。”
杨若晴最受不得这些扇情的话，脸上嫌弃的表情更甚。
“行了行了，不要再说那些了，赶紧吃赶紧吃，敞开了肚子吃，不过，回头吃坏肚子了串稀可别赖我就行！”
刘氏赶紧摇头：“放心，吃得上吐下泻口吐白沫都不赖你，三嫂，你给我做个证！”
孙氏满头黑线，笑不出来，“这头一回吃晴儿做的绿豆糕，四弟妹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吗？”
刘氏愣了下，随即将手里剩下的绿豆糕一股脑儿塞到嘴里。
“那我就说点吉利话吧，那啥……梅儿的腿好多了呢，三嫂你先前留意到没？她都不需要拄拐杖，稳稳当当站着，手里还能抱个那么大的娃！”
经刘氏这么一提醒，孙氏也确实想起来了。
先前杨华梅确实是稳稳当当抱着壮壮站在地上，然后上马车的时候也是自己上去的，手脚也很利索，以至于让孙氏都忘掉了之前杨华梅曾被小黑气得双腿麻木失去知这件事……
“那啥，这还真是吉利事。”孙氏说。
“梅儿的腿，指不定是像咱家老汉，”孙氏又说。
“梅儿年轻，那腿自然也好的快。”
“这么说来，这趟咱家老汉的腿应该也有指望了。这确实是好事，是吉利事。”孙氏很是高兴，眉眼间都是喜色。
算算日子，杨华忠他们去县城陪老汉治腿，这都去了快十来天了，也是时候回来了。
这么热的暑天，在外面住，哪怕是自家闺女开的酒楼，吃穿住行啥样都不缺，可终究不比在自己家里来的自在啊！
杨若晴这时也在小口尝着自己做的绿豆糕，同时问孙氏和刘氏：“壮壮那孩子比我家俩孩子大了将近三个月，照理说应该会走路了吧？”
团团比较懒，学习走路的进度相对慢一点。
但圆圆活泼好动，进度很快，反正只要醒了，就坐不住，更躺不住，非得下地来乱走。
走到两条小腿打颤都不停歇。
孙氏说：“看着个头不小，比咱家俩孩子都要大一些，不过一直在梅儿怀里抱着，没让他下地走路。”
刘氏也回忆着说：“那孩子应该会走路。我看他虽是被梅儿抱在怀里，可脚上却穿了鞋子，鞋底板黑乎乎的，显然也是个没少走路的样子。”
杨若晴点点头，“嗯，那应该差不多。”
孙氏看着桌上的绿豆糕，“要不要给梅儿家那娃送两块去？”
刘氏想都不想直接摇头：“三嫂你就别烂好心啦，人家爹妈是做啥的？开早茶铺子的！”
“那早茶铺子里啥点心没有呢？水塔糕，桂花糕，啥啥都有！”
“蒸凤爪，酱肉，蒸饺煎饺龙抄手大面皮翡翠佛饼……”
“他们家那铺子里是一样不缺，更别提这绿豆糕了，三嫂你就别烂好心了，啊！”
得，孙氏这才刚提一嘴，就招来刘氏这一连串的重火力输出。
问题是，每一发炮弹，都很精准的打中了要害，让孙氏无从辩驳，只能将问询的目光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这时吃完了两块绿豆糕，正端起旁边的凉茶小口小口抿着。
接收到孙氏求助的目光，杨若晴澹澹一笑，对孙氏说：“若是姑姑和壮壮赶上了，咱当然可以拿点心出来招呼他们。”
“专门送上门去，没那个必要。”
至于因为什么原因才没有那个必要，是不是真的如同刘氏说的那般，杨若晴不需要详细解释。
反正就是告诉孙氏：“娘再吃块绿豆糕吧，这大热的天，用不着专门过去送，顺其自然一点更好。”
既然杨若晴都这么说了，孙氏也就不坚持自己的想法了。
好多时候，自己的烂好心不仅没有带来好的结果，相反还容易坏事。
老王家老宅。
杨华梅回到家里后，发现王洪全老汉正在老宅的院子里晾晒衣裳。
当下杨华梅的脸就拉了下来，语气很不善的质问王洪全：“我临走前把家里钥匙交给你，是想让你每天过来开窗通风透气，没让你把你的那些骚衣裤拿来这里晾晒，你搞啥呢？”
王洪全老汉看到曾孙子回来，原来脸上堆满了欣喜的笑容。
正放下手头的衣裳转身好曾孙子这边走来，伸出手拍着想要抱抱孩子。
第9205章 一顿怼
结果，被杨华梅见面就这样一顿怼，王洪全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垂下手，也没好气的说：“我那后院晒东西不方便，你这前院晾晒干子空着也是空着，我晾晒一下咋啦？”
杨华梅的脸拉得更长，说出口的话更加不中听：“有啥不方便的？你那两件衣裳随便往哪个石头上一搭，往哪颗树枝上一挂，不就行了嘛，至于拿来前院埋汰人？”
王洪全已经是第二遍听到杨华梅这样指责自己的衣裳脏了。
老汉也是个有脾气的，当下就一把扯下旁边晾衣杆上的衣裳举到杨华梅面前：“我又没有拉裤裆里，哪里就骚了臭了？再说了，我是拿去池塘里洗了好几趟才洗干净晾晒上去的，哪里就埋汰人了？”
杨华梅一手抱着壮壮，一手捂着鼻子，脚下连连后退，嘴里更在破口大骂：
“滚开滚开，拿着你的骚衣裳滚开，一个老汉把自个的裤头子往儿媳妇鼻子跟前凑，你老不要脸！”
王洪全气得将衣裳丢到地上，用脚狠狠踩了几脚。
“我再脏我也没你脏，我是个男人，我身上干干净净，不像你一个妇人，每个月身上总有几天稀里哗啦，你的那些衣裤才是真的脏，真的埋汰人，霉气！”
杨华梅惊愕的瞪大了眼，万万想不到这种话竟然能从公爹的嘴里说出来！
这种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真的是莫大的羞辱！
尤其两个人在这里吵架的当口，身后那个小伙计还在帮忙将行李从车厢上搬下来。
看到院子里东家的老娘和东家的爷爷竟然吵的不可开交，小伙计左右两手各挎着一只包袱卷怔愣在原地，张了张嘴都插不进话，只能尴尬的站着，看着。
而这里的吵闹声也惊动了前屋后院的邻居们，王洪涛刚好也从附近经过，闻讯赶来，看到这样赶紧来调和。
杨华梅对王洪涛说：“这个老汉恶心死了，还猥琐，小叔你帮我叫他少来我家这院子！”
撂下这话，杨华梅抱着壮壮埋头往堂屋里走。
走了几步又扭头吩咐那个小伙计：“还愣着做啥？快些把东西给我拎屋里来！”
小伙计回过神，赶紧拎着东西埋头跟在了杨华梅的身后进了堂屋。
而院子里，王洪全也气得眼眶泛红，拉着王洪涛的手激动的说：“你都听到了吧？就没见过这样泼辣又蛮不讲理的人，当初她去镇上也是她把钥匙塞给我，托付我帮她看家护院。”
“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刚进院子门就嫌弃我，撵我，说话这么难听，把我当啥人了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尤其这老王家的经还是世间最难念最拗口的经书，王洪涛可没那个本事去帮忙念。
何况，他跟王洪全之间并非亲兄弟，只是堂兄弟而已。
很多事情他能在中间帮忙说几句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当下王洪涛也就是随口劝了王洪全几句，就赶紧走了。
王洪全边倒着苦水边跟王洪涛一块儿出了院子，到了院子门口，王洪全原本还以为能顺势被王洪涛邀请去对方家里坐一会儿，喝口茶，抽会烟。
结果，出了院子后，王洪涛找了个理由就先走了，留下王洪全一个人站在原地。
哎！
就没有一个真心的，栓子啊栓子，你咋那么狠心，丢下爹就那么去了哟？
爹可怜咯！
到哪都被人嫌哦，人老了可怜哦，阎王还不来接哟！
王洪全就这么一路念念叨叨的独自回了老王家后面的那两间老屋，那里是分家之后给他准备的屋子，冬冷夏热，旁边挨着茅厕和臭水沟，蚊子苍蝇一抓一大把……
人老了可怜哦，作孽哦！
……
当王洪全在后院老宅那边像唱歌一样感慨命运和生活对自己不公的同时，杨华梅将壮壮放到地上，让他自己扶着椅子摸索着瞎走，她自己则卷起袖子，打来清水，并指使着那个小伙计帮忙打扫屋子。
“你把这两间屋子的地儿扫干净，再去灶房把水缸挑满！”
“我先前瞅着灶台还蛮脏的，你挑水的时候顺便给洗下，哦对了，两口锅也得刷一刷！”
小伙计听得目瞪口呆。
这么热的天，他专门赶马车送他们祖孙回村，完事后还得留下干这么多活计？
额外加工钱不啦？
“那啥，老夫人，东家吩咐我把你们送完就赶紧回铺子里去呢，铺子里事儿多，我耽误不起！”
杨华梅的老脸立马拉下来，阴恻恻瞪着那个小伙计：“你啥意思？我可是你东家的老娘，你东家都得听我这个老娘的吩咐，你一个给你东家打工的小伙计还敢忤逆我的意思？”
“老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
“老娘看你年轻，给你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快说，去做还是不去做！”
那小伙计无奈的叹口气，苦着脸说：“行行行，我去做，去做还不行嘛，但求回头到了铺子里迟到了，东家不要扣我工钱才好……”
“少废话，快去做啊，就你这磨磨蹭蹭滴滴咕咕的功夫，别说两间屋子了，两亩地也收拾完了，快去！”
……
就这样，小伙计不情不愿的被杨华梅打发去干活去了。
而杨华梅呢，也没闲着，回了西屋看了一眼壮壮，只见壮壮还在满屋子歪歪扭扭的乱走。
杨华梅眼底都是疼爱，温柔。
张了张嘴想要叮嘱他慢着点儿，突然又哽住了。
而先前那眼中的欣慰之色，也换做了看不见底的深渊，里面满满的都是绝望……
这孩子，这么可爱的宝贝大孙子，竟然是个聋子！
天生的聋子啊！
老天爷，这是老王家做了啥事儿，要降下这样的惩罚！
杨华梅不敢回想当时查出这个情况时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让她感觉天都塌陷下来了，三顿饭都没有胃口，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眼泪流干了，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日子还要过，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还那么小，孩子才是最可怜的！
第9206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间西屋，是杨华梅当年嫁到老王家的时候就住的屋子。
在这间屋子里，她完成了跟王栓子的从一开始的嫌弃他，到最后的被他的理解包容所感动的一整条心路历程。
也是在这间屋子里，她生下了大白和小黑，尝到了做娘的甜蜜滋味。
在这间屋子里，当年夫妻孩子，其乐融融，热闹得不像样。
尤其是两个孩子三四岁正当调皮的时候，最爱在床上蹦蹦跳跳，大喊大叫。
那时候她和王栓子说话都要扯着大嗓门对方才能听到，也许在外人看来，这环境太过喧闹，但是对于杨华梅来讲，尤其是时隔多年再去回想，才发现，孩子还小承欢膝下，而老人也都不湖涂，丈夫也还没有过世的那些年，才是她人生中最美好最快乐的时光。
只是当时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今自己年纪也不是太大，也才三十五岁（比杨若晴大三岁），可是却已经做了婆婆，做了奶奶，死了丈夫，成了别人眼中名副其实的长辈，老人家了……
一种莫名的失落和孤独感，越来越浓郁。
之前有孙子壮壮陪着，那是她的希望，可是，当最近这几日查出壮壮这孩子天生的失聪，失聪也就意味着这孩子将来也会是个哑巴……
杨华梅感觉自己瞬间就衰老下去了，前面的生活变成了一摊黑水，看不见光，也看不见底……
“砰……”
一声摔倒的声响突然惊动了杨华梅，她回过神，发现竟然是壮壮摔倒了。
“我的儿，我的宝！”
杨华梅心里一惊，赶紧收拢思绪奔了过去，将壮壮抱起来。
孩子的额头在地上磕了个包，但孩子却没有哭，抱起来之后还朝杨华梅咧着嘴笑。
杨华梅心疼的摸着那个红包，忍不住往那红包上吐了口口水，再轻轻揉开。
她从小就听谭氏说过，人的口水百毒不侵，能以毒攻毒。
用口水涂抹了伤口，大孙子这下肯定没事了。
做好了这些，杨华梅将带回来的行李包袱拆开，捡了两样带回来的食材，打算去灶房看看那小伙计收拾得咋样了，待会生火给她和大孙子烧炖晌午饭，再烧一锅热水给大孙氏洗个大澡舒服舒服。
灶房里。
小伙计刚刚一口气挑了三担水，累得双腿打颤，衣裳被汗水打湿，黏贴在前胸后背。
脑门上的汗跟黄豆粒那般大小，皮肤都热到没有了血色，头发更是黏贴在脸颊。
偏巧这时候杨华梅又过来催问了。
“快点快点，把锅刷了，我要生火做饭！”
待到杨华梅吩咐完转身离开，小伙计朝着那装满了清水的大水缸里狠狠吐了两口唾沫。
然后抓起水瓢在水缸里一通搅拌，随便刷了锅之后，伙计犹不解气，朝着那大水缸里撒了一泡尿，这才去跟杨华梅那复命。
“行了行了，那你回镇上去吧，我就不留饭了，回镇上铺子伙食更好。”
就这样，没有一口茶，没有半个子儿的赏钱，甚至连半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而被压榨了劳动力的小伙计就这样被杨华梅打发走了。
……
谭氏这个月是跟着四房过，一日三顿都是跟四房一起吃。
刘氏可没那个善心，更没有那个觉悟去考虑谭氏的感受，而多为杨华梅准备一份饭菜。
相反，因为得知杨华梅回来了，生怕谭氏要给杨华梅送饭，今日的刘氏故意在三房坐了许久，磨蹭了许久，吃绿豆糕吃到撑死的时候才慢悠悠回了老宅。
而此时，村里大部分人家的晌午饭都烧了个七七八八，刘氏回了院子，直接去东屋。
发现谭氏并不在东屋。
她又往前院去找赵柳儿。
赵柳儿家的饭菜已经烧好了，正带着小妞妞在吃饭呢。
别问鸿儿去哪了，鸿儿和铁蛋已经蒙学，白天都在村后半山腰的学堂里念书，早去晚归。
也许有人会问了，这么热的暑天，学堂不放暑假吗？
哈哈，不放。
这个时代的念书人，那是真正的念。
念书，就要能吃苦头，夏念三伏，冬念三寒。
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只有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
当然了，学堂也会有一些休沐日。
比如再过个几天，学堂会放两三天的假，让学子们回家帮助家里收割稻谷。
而先生自己也要回家去帮忙干农活。
当然了，这是乡下学堂的情况，搁在那些城镇里的大学堂，规矩自然又不同。
总之，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大家，鸿儿和铁蛋早已不是当年穿着开裆裤满村子瞎跑，下河捉虾上树掏鸟窝的小屁孩了。
如今两个孩子都十来岁了，正是有模有样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小郎君。
老杨家想要家族兴旺，绵延福泽，不仅仅是依靠三房，而是每一房都要努力，每一辈的子孙也都要自勉。
“柳儿，看到你奶了没？”刘氏站在门口问。
赵柳儿抬起头说：“四婶，我正要跟你说呢，晌午你烧饭可以少打一点米了，我奶已经在我这吃过了。”
“啥？老太太吃过了？她吃啥了？”刘氏讶问。
目光往这娘俩面前的小桌子上扫。
一碗炖的鸡蛋羹，一碗咸菜，一碗豆角炒茄子。
这侄媳妇持家节俭，会过日子啊，白天永智在道观做事，鸿儿在学堂念书，她们母女在家里，吃的好简单。
被问到老太太吃了啥，赵柳儿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吃啥，就给老太太吃的啥。老人家来的突然，说她饿了，就让我给她装碗饭，夹点菜，然后就走了……”
刘氏捕捉到这其中的一个信息点，并抓住这个信息点问赵柳儿：“装饭夹菜转身就走？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在你眼皮子底下把饭菜吃完？而是端着走了？”
赵柳儿点头，“是啊。咋啦四婶？这有啥问题吗？”
刘氏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
“哈哈，怪不得我方才去东屋找她，没见着人，果然如此啊，我可真是个聪明蛋！”
赵柳儿被刘氏的这番话弄得更是满头雾水，因为她并不清楚杨华梅回村了。
第9207章 借花献佛
“四婶，你到底在说呀？我咋越听越迷湖呢？”她又问。
刘氏冷笑，“你迷湖就对了，哎！”
赵柳儿眨巴着眼，只觉得这四婶又在故弄悬殊。
但她不想再追问了，坐了回去，接着吃饭。
刘氏还在等着赵柳儿刨根究底呢，结果不问了，这让刘氏感觉很没有意思。
“柳儿，你就不好奇你奶为啥要端饭菜回屋去吃么？”刘氏主动跟赵柳儿那发问。
赵柳儿摇摇头，“不好奇呢，我奶端回去就端回去呗，她想咋吃就咋吃呗，横竖也就一碗饭而已，连块肉都没有，都是素菜。”
刘氏拍了拍大腿，“哎哟喂，瞧你这说的啥话呀，哪怕是一根草，那也是你们小三房的草啊，哪怕是一朵花，那也是你们小三房的花呀！”
“就这样被人拿去借花献佛，饭菜你们出了，好人她去做了，你甘心？”
借花献佛？
赵柳儿不由得抬眼又多看了刘氏一眼。
看刘氏这急眉赤眼的，赵柳儿问：“四婶，你晓得啥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这大热的天。”
刘氏又拍了拍手掌心，说：“你梅儿姑姑带着那大孙子壮壮回来了，你奶心疼她没吃上饭，这才跑过来跟你讨了一碗饭，是送去给你梅儿姑姑吃呢！”
“你呀，给人做了冤种啦！好处是你奶的，东西是你的，你说，亏不亏？”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赵柳儿恍然了。
恍然之后，却有些哭笑不得。
“嗨，我看四婶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还当是啥了不得的大事呢，搞了半天就为这呀？”
赵柳儿边说边摇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很是无所谓。
刘氏见赵柳儿竟然这种反应，更急了。
“柳儿你不能吧？咋能这样呢？你就不气吗？”
“四婶，这也有啥好气的呀？撑死了不就一碗饭菜么？多大个事哟！”
“可这是瞒着你的啊……”
“那也没关系的，送给梅儿姑姑吃，她也不是外人。”赵柳儿又说。
“就算是门口的乞丐，我也会给的，就当是行善积德嘛！”
刘氏听到赵柳儿这番说辞，真是无语了。
“你、你咋能这样呢？这，这也太冤大头了吧？”
赵柳儿却微笑着站起身收拾碗快，“四婶，没那么严重啦，大家都是亲戚，你也别想太多。我这还要收拾碗快，再给妞妞擦个澡再哄她睡午觉，就不招待你了。”
刘氏摆摆手：“那你忙你的吧，我也回去烧饭了。”
出了前院堂屋来到后院，刘氏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滴咕道：“这些年轻媳妇儿，假得很，明明心里是不高兴的，却还要装大度，呸！”
刘氏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经此一事，她算是看清了赵柳儿的为人。
假。
不像晴儿那么真实，有啥说啥。
往后，再有啥内幕消息，她只跟晴儿一个人说，赵柳儿就算跟她打听，都休想再听到半个字了！
当天夜里，杨永智从道观回来，赵柳儿跟他说起了白天的事。
“四婶也是的，专门跑来神秘兮兮的跟我说那些，见我反应平平，还不高兴呢！”
杨永智苦笑：“四婶那个人，就那性格，看热闹不怕事大。”
赵柳儿点头：“是的，她跟我说那些到底想要看到我给你咋样的反应呢？跑去找奶奶质问一场？还是冲去老王家将饭菜抢夺回来，再指着梅儿姑姑大骂一场？”
“那是不可能的事呀，给都给出去了，再说了，区区一碗饭菜而已，至于闹腾吗？反正我是觉得不值得！”
杨永智打量着赵柳儿：“这事儿你做的对，咱做人要大气。”
赵柳儿欣慰的笑了，同时，眼神中免不了还是掠过一丝苦涩：“幸好还有你理解我，站在我这边，只是，今个得罪四婶，应该是没跑的了……”
杨永智说：“这也不叫得罪，只能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赵柳儿笑了，“不愧是老杨家的子孙啊，出口成章。”
杨永智不好意思的笑了：“实不相瞒，当年我像鸿儿这么大的时候，最想的就是去念书了，可我们老杨家爷奶做主，孙子辈里只给我大哥念书，我们这些人跟在后面认几个字，不至于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
“就算我想念书，都不行，最后还被送去血木匠，为了这事儿我跟家里赌气，学木匠那些年都鲜少回来的！”
赵柳儿目光中都是惋惜，“若是让你去念，指不定念的比你大哥要好。”
杨永智想了想：“这也不好说，反正，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个遗憾吧，所以在鸿儿身上，我一定要培养他，先在村后半山腰的学堂里启蒙，等过两年再大一点，能往返村子和镇上了，就转学去镇上的正规学堂念书考功名！”
赵柳儿用力点头，“好！”
“诶对了，你先前说，你们孙子这一辈子给你大哥念书，那为啥三房的大安也能念呢？还考中了状元？”她问。
杨永智笑了，“你傻呀，你也不看看三房出了谁？”
“晴儿？”
“对！”杨永智点头。
“大安原本也是跟我们一样，没法念书，只能认几个字。”杨永智接着跟赵柳儿那科普起三房的往事。
“但大安命好，赶上了晴儿发迹，晴儿做生意赚了点钱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安送去学堂念书，那会子大安都九岁多了，去蒙学的地方他是属于年纪比较大的。”
“但大安争气，不仅脑瓜子好，人也肯吃苦，书越念越好，最后念到了京城，进了金銮殿当着皇帝的面考试，如今在翰林院里当官，一股清流。”
赵柳儿听得眼睛里都是向往，“有个好姐姐真的不一样，可是，为啥同样都是蒙学，小安却没有念出来呢？”
杨永智笑了笑：“人各有志，小安当初也送去念了，啥都没考上，他就喜欢舞刀弄棒，十五六岁就吵着闹着要去上战场，气得我三叔拿鞭子抽他！”
“可是拦不住，只得随他去了，好在当时带他去投军的人是骆风棠，你懂得，亲姐夫带着亲小舅子，去战场虽也打磨了，但到底也是镀金。回来后直接就进了庆安郡的兵部，如今吃的官家衙门饭！”
第9208章 谁欺负你了？
很多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即便你孔武有力，即便你也去战场上投军，但穷其一生想要捞个衙门饭的机会，却是很难很难。
这一点，杨永智看得很透。
能力，资源，缺一不可。
“所以，咱一定要好好的鞭笞鸿儿，只要他自己肯努力，咱这边，这一辈，只要我还在，咱就能借助晴儿和大安那边的势力，让咱鸿儿锦上添花！”杨永智最后又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是攥紧了拳头的，很用力很用力。
赵柳儿也是目光灼灼，附和着点头：“你说的对！”
当然，这一切都是夜里杨永智回家之后的事了。
且说当前，刘氏气呼呼跑回后院，发现谭氏还没回来，就知道这老太太肯定是去了老王家送饭还没回。
于是，刘氏嘴里都都囔囔着也锁了门，径直跑去了村口三房跟孙氏那蹭饭。
到了三房，孙氏正准备开饭，刘氏进门后开门见山说：“三嫂，天太热了我懒得烧了，来你家蹭一口，行不？”
孙氏微笑着说：“说的哪里话？当然行啊，只不过，你来我这蹭饭，老太太咋整？你跟她说了吗？给她捎带一碗？”
刘氏连连摆手，“不用带不用带，我先前还没回去，她就跑去找赵柳儿那边蹭了一碗饭吃过了，她饱着呢，就我饿着！”
孙氏乐了，“你还饿呀？这吃完绿豆糕才过去半个时辰不到。”
刘氏嘿嘿一笑，“到了饭点嘛，还是饿。”
孙氏也懒得多跟她计较这些，要去给她拿快子，刘氏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不用三嫂拿，我自己去灶房拿，三嫂你烧饭烧累了，你先吃，我马上就来！”
……
老王家。
谭氏以撒谎的方式从赵柳儿那里骗取了一碗饭之后，马不停蹄的往老王家这边送，就想趁热将饭菜交到老闺女杨华梅的手里。
一方面老太太走的飞快，小脚蹬蹬的，简直拥有了缩地千里的大神通。
另一方面也得益于这天气酷热难挡，所以当谭氏捧着热腾腾的饭菜走进老王家的堂屋，一眼便见杨华梅坐在桌边，正在喂大孙子吃鸡蛋疙瘩汤。
鸡蛋疙瘩汤里面，还漂浮着几只肉圆子。
这肉圆子是早上过来的时候，大白提前让灶房的厨子给现炸的。
用很多油给裹着，晌午和夜里能吃两顿，都不会坏。
一半让杨华梅带回来跟壮壮一块儿吃，还有一半是捎给老汉王洪全的。
但是，杨华梅因为跟王洪全有了那一场争吵，这一半的肉圆子她是绝对不会拿去孝敬那个烂嘴巴烂舌头的老汉的！
“梅儿，你吃着呢？吃啥呀这是？”
谭氏端着碗进了堂屋，看到杨华梅手里的碗，赶紧问。
杨华梅看到老娘过来了，也很高兴。
赶紧站起身来说：“我随便煮了点面条打发打发，娘你这是过来做啥？咋还端着只碗？”
谭氏说：“我还能做啥？这不是担心你吃不上饭饿肚子嘛，给你送饭来啦！”
看着老太太揭开碗上面的盖子，并将一碗饭放到桌上，杨华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刚刚在看到老太太出现的那一刹那，杨华梅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得赶紧将肉丸子收起来！
“娘，你自己吃吧，不用想着我，我有的吃！”杨华梅说。
谭氏说：“我不缺吃喝，这是专门给你的。”
老太太又看了眼杨华梅手里的面条，鸡蛋和肉丸子，点点头，“这伙食也还行，不过，这是给孩子吃的吧？你自己吃的啥？”
杨华梅说：“我也是吃这个，在锅里呢！娘，你坐你坐。”
谭氏找了把凳子坐下来，将饭碗又往杨华梅跟前推：“你赶紧吃了，吃完我还得带碗回去。”
杨华梅摇头：“我吃面条，不吃那些。”
“为啥不吃？”谭氏问。
杨华梅说：“我上回就发过誓了，这辈子都不吃老杨家的东西，我不能违背誓言！”
谭氏拉下脸，使劲儿的用眼睛瞪杨华梅。
“都过去多久了，咋还在生闷气呢？”谭氏数落。
“你是老杨家出来的闺女，是我肚子里兜了十个月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说断就断？”谭氏又说。
杨华梅垂下眼来，沉默的继续喂食着壮壮。
壮壮一口一只肉圆子，撑得腮帮子鼓鼓的。
“娘，那你把饭先搁那吧，我待会就来吃。”杨华梅退了一步，说。
谭氏听到这话，很是高兴，“待会冷了就不好吃了，我来帮你喂壮壮，你趁热吃。”
杨华梅摇摇头，“娘，还是算了吧，壮壮现在认人，除了我和他娘，其他人喂的都不吃。”
“啊？哦……”谭氏讪讪收回了手。
看着杨华梅给壮壮喂食，谭氏观察着，观察着，半晌，她突然说：“梅儿，你家壮壮照理该会说话了吧？我看晴儿家那俩娃，比壮壮小个百日，嘴巴吧嗒吧嗒的就没停歇过，你家会喊奶奶不？”
“叮！”
勺子掉到了地上，勺子里的面条还有一只肉丸子也掉到了地上。
壮壮张开嘴接了个空，看到掉到地上的肉丸子，他急得嘴巴张了好几下，却是哑哭了几声，然后赶紧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肉丸子疯狂的塞到嘴里。
“呀，脏啊！”谭氏惊呼了声。
杨华梅这时也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阻拦，然而已经晚了，壮壮已经大口咀嚼起来，一脸的享受。
“梅儿你咋啦？想啥呢？这么出神？”谭氏打量着杨华梅，一脸的狐疑。
杨华梅摇头，说：“没，没想啥。”
然而，在她摇头的瞬间，那眼泪却从眼角被甩了出来，有两滴洒落在桌面上，一下子就落入了谭氏的眼帘。
而谭氏，也立马就紧张起来，“梅儿你咋啦？咋哭了？到底咋回事？是哪个天杀的欺负你了？”
杨华梅再次摇头。
然而，谭氏已经起身冲到了她跟前，老太太焦急的弯下腰去打量杨华梅的眼，果真，眼睛全红了。
“梅儿，梅儿你到底咋啦？哦，我明白了，肯定是大白和红梅他们嫌弃你，把你撵回来的，对不？”
可谭氏有仔细一想，“也不对啊，要真是他们撵你回来，就不可能让你把壮壮也带回来，到底咋回事？是不是小黑又惹你生气了？”
第9209章 天生的聋哑！
杨华梅的眼泪再次落下，她红着眼圈朝谭氏这哭道：“娘，不是的，都不是的，是壮壮，我心里烦闷都是为了壮壮！”
“壮壮咋啦？这不好好的嘛？那么小的嘴巴，那么大的肉丸子，一口一个的！”谭氏说。
杨华梅再次摇头：“娘，你不懂，不懂啊！”
谭氏更急了，“我不懂，那你倒是快说呀！”
杨华梅哽咽着说：“娘，壮壮，我的宝贝壮壮，这孩子天聋啊！”
“啥？真的是聋子？”谭氏的面色也大变了。
杨华梅抽泣着，突然，她愕然的望着谭氏，暂且止住了哭泣，“娘，你，你这话啥意思？”
“难不成……难不成你早就察觉了这事儿？”
谭氏被问得目光闪躲，有点慌张。
她扭过头去不敢正面看杨华梅，但嘴里的话却很老实：“不止是我，你四嫂她们也是这么猜的，但没人敢跟你这提，怕你生气，说我们诅咒你家大孙子……”
“啊？”杨华梅直愣愣看着谭氏，傻眼了。
谭氏接着说：“好早之前，你和红梅闹得哭哭啼啼不可开交那阵子，我们就察觉到这孩子好像有点不对劲，一般的孩子，早吓哭了……”
“还有后面很多回……”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了！”杨华梅突然用力摇头，打断谭氏的话。
谭氏吓得立马闭嘴不敢多说半句。
杨华梅将手里的碗放到一旁的桌上，抬起袖子胡乱抹着脸上的泪水。
谭氏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一低头，看到失去了喂食的壮壮竟然努力踮起脚，用手去抓桌上的碗……
谭氏哎呀了一声，赶紧将那碗往桌子中间推了推，以免被那孩子打翻了。
结果，壮壮抓了个空，扭头看向谭氏，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杨华梅听到大孙子哭了，赶紧垂下眼并睁开眼来看。
这时，谭氏立马说了：“他想抓桌上的碗，我没让他抓，这样吧，我来喂。”
谭氏拿起面碗，拿起勺子，接着喂那壮壮。
没想到那壮壮还真的不哭了，张口来接。
谭氏喂一口，这壮壮就吃一口，一来一回，让谭氏喂得还蛮有成就感的。
“嘿，这小子吃起东西来利索，有些像小黑小时候那会子。”谭氏说。
当年，对于两个亲外孙大白和小黑，谭氏也是真的掏心窝子的喜欢，每回杨华梅带着俩孩子回娘家串门，谭氏这个有洁癖的老太太都要把俩孩子接过来抱。
至于给孩子们喂食这些事，以及孩子们把吃食洒落在老太太的身上，甚至在老太太身上撒尿，都有过的。
但那会子谭氏是一点儿都不嫌弃这俩娃，因为这俩娃是她老闺女梅儿拿命换来的双胞胎儿子！
但后面就渐渐的变了，因为那俩孩子实在是越长越歪，就像那狗似的。
最讨喜的是三个月以内的小狗崽子，胖乎乎毛绒绒的，憨头憨脑，拎起来的时候四肢粗粗短短，一个小肚子又鼓又圆，眼睛像两颗小小的黑玻璃珠，看着就想撸。
等到再大一些，就不好看了，至少不萌，不讨喜。
而在谭氏看来，人类的幼崽也是如此。
长大了不仅不萌不可爱，而且还有了一肚子的坏心眼，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无休无止……
所以到了壮壮这里，因为有了大白的先例，谭氏对壮壮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来。
不过这会子喂着喂着，突然就有找到了一点儿手感，脸上也有了几分投食成功的成就感笑容。
“这小子吃东西不错，不挑，好养活呢！”谭氏又夸了一句。
杨华梅原本正在悲伤抹泪，听到谭氏这些话，她定定看着壮壮。
看到大孙子的脸撑成了一只大包子，小嘴巴还在一缩一缩的，有两根面条挂在嘴唇外面，这吸熘吸熘的样子，还别说，都能让谭氏感觉很可爱，那么对于杨华梅来说，那无疑是世上最好看的画面。
虽然美中不足的是这孩子天生的聋哑，但不管咋样，这孩子手脚健全，脑瓜也不笨拙，将来肯定也有他一口饭吃。
思及此，杨华梅低落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点，她抬起刚刚用来给自己擦了眼泪的袖子口又去给壮壮擦嘴。
眼底都是爱怜，“慢些吃，别噎着，锅里还有呢！”
壮壮仰起头，对杨华梅咯咯一笑。
这一笑，把杨华梅的心彻底萌化了。
“娘你看啊，就算我家壮壮听不到，也说不了话，可这孩子聪明，晓得谁对他好。”
听到杨华梅这番话，谭氏心里只想说，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且不说才这么一丁点儿小，压根看不出将来是聪明还是愚笨。
就算聪明，对于一个聋哑人来说，因为不能接受到声音，本身就比正常人反应要呆板许多许多。
因为聋，所以听不到声音，自然也就没法学习说话。
长了一张嘴巴，只能用来吃饭，却不能说话。
有啥事儿，他怎么跟人沟通？光靠打手势吗？
那也太扯澹了！
但这当口，谭氏知道不能说那些，说了那些，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还是往老闺女的心窝窝里扎刀子。
“嗯，这孩子不错，不孬不残的，好好养，养大了自然有用处。”谭氏顺着杨华梅的话往后说。
瞧见杨华梅的状态比先前好很多，谭氏试探着又跟她这打听这趟回村子来的原因，以及打算住多久。
心情好转了一些的杨华梅也不想对自己老娘隐瞒，她把吃饱喝足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大孙子抱在腿上坐着歇着消消食，手里抓了一把蒲扇给孩子摇着扇子，同时也跟谭氏说起了这趟回来的打算。
“先前当着三嫂四嫂的面我不想说，其实这趟，我是打算带着壮壮回村来过的，懒得在镇上铺子里过了。”
“为啥呀？”谭氏惊问，“铺子里吃的好喝的好，人多热闹，那么多人一块儿带孩子，你也不用那么累，为啥非得回村来？还拖着个娃，你这下岂不又要受累了？”
亲娘就是亲娘，不管啥时候，不管啥样的场合，放在心里第一位的，始终是闺女的身体，闺女累不累。
第9210章 没人性！
杨华梅虽然不喜欢谭氏问话时的这股子急躁语气，似乎动不动就要将大白和小黑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但是，谭氏这种关心的态度，却让杨华梅很是受用。
是人，都想要被人关心，都喜欢享受那种自己被别人视为掌中宝的感觉。
所以，杨华梅这回还是愿意跟谭氏说说这趟回来的内情的。
“我这趟回来，因为两个事儿想回来，”
“第一个事儿，就是红梅他们。”
结果，话音刚落，谭氏便沉不住气了。
“咋样？我方才还问是不是红梅那个毒妇他们容不下你，瞧瞧，这不就应验了？”
“娘，不是，不是那样子的，你且先听我把话说完啊！”
“好好，你说你说，我不打岔。”
杨华梅接着说：“这趟，也是他们无意中发现壮壮这孩子好像失聪了，于是就抱去找大夫治，大夫说没法治之后，红梅当时还哭了一场，连着两顿饭也没吃。”
“可结果第二天起床，她再看到壮壮，就换了张脸孔，孩子还像往常一样要她抱，她那个嫌弃样子哟，看得我都火大，跟她狠狠吵了一架！”
“啥？梅儿你的意思是……当孩子确诊了将来是个聋哑人后，孩子的亲妈第一个嫌弃孩子啦？”谭氏满脸震惊，也满脸错愕。
杨华梅叹口气，如今说到当时的情景，依旧意难平啊！
“天底下哪有做娘的会嫌弃自己的亲生娃？那个红梅，真是个缺德鬼！”谭氏啐了一口。
“再说了，孩子这副样子，她作为亲娘，理当比别人更心疼更急，咋还带头嫌弃？不像话！没人性！”
杨华梅愤恨又很无助的点头，“我就说句不好听的话，孩子是无辜的，也是最可怜的，咋能嫌弃呢？”
“想当初栓子身体不好，我婆婆心疼得不行，动不动就把过错归到自己身上去，说是自己害了栓子。”
“壮壮这个情况，我就说句不好听的话，指不定就是红梅怀孕的时候偷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又或是做了啥，这才报应到孩子身上！”
谭氏用力拍了个巴掌来应和杨华梅的话，“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八成就是那样子的！”
杨华梅感觉这趟是遇到了知音，接着说：“她那样嫌弃咱壮壮，指不定就是自己心虚，看到壮壮又聋又哑，就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遭报应的事儿，想到了天道循环，就越发的怕，这才故意冷落孩子，远着孩子，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才想要带孩子回村子里来过日子，不在她跟前受白眼！”
谭氏也用力点着头，“对对，回村来好，村子里前屋后院的，小孩子也能跑得开，”
“亲戚朋友都在村子里，你们想去哪转悠，串门，都行，不像在镇上，那么多人就只能待在铺子里，恐怕都不方便去隔壁邻居那里串门吧？”
提到这个，杨华梅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因为刚到镇上那阵子，她还是沿袭着村子里的习惯，孩子想去外面玩，她就抱着孩子去隔壁和街对面的铺子里串门。
在她的概念里，大家既然都是左右和对街开铺子，多多少少也算是邻居，即便不像村子里那些祖祖辈辈都住在一起的前后邻居那般热情，但最起码也会给面子，象征性的招待招待，对吧？
结果没想到，走了好几家，要么不冷不热，要么直接无视。
街对面的那家铺子掌柜就更不是个东西了，直接叫他们祖孙出去出去，别耽误他们做生意。
杨华梅真是气到了，直感叹这街上的人真是没有人性，明明铺子挨着铺子住着，却那么冷漠，势利眼！
思路客
“还是村子里好，我就喜欢在村子里待着，之前是为了帮忙带壮壮才跟去了镇上，如今壮壮都跟着我回村了，我往后就哪里都懒得去了，就在村里住着！”杨华梅铮铮说着。
谭氏却是半信半疑。
“要我说啊，红梅那个黑心眼的，还是得让大白撵了才是，连自己的娃都嫌弃，让大白再娶一个！”
提到这茬，杨华梅就哑火了。
“娘啊娘，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打算的呢？”
“可我千打算万打算，也没用啊，大白稀罕啊！”
“那红梅，又怀上啦，都快两个月啦！”
“啥？又怀上了？这个这个才刚刚一周岁呢，这也太快了吧，母鸡下蛋呢？”谭氏也被惊讶到了。
但随即就明白杨华梅为啥哑火，为啥要对红梅退步了。
这个大孙子已经是摆明的聋哑人，现在对于红梅肚子里的二孙子，希望肯定都寄托在老二的身上。
“哎，看样子这红梅是真的撵不走了，真是冤孽啊！”谭氏摇头叹气，为自己的老闺女捏了把冷汗。
怎么就摊上这这么个不省心却又撵不走的儿媳妇呢？
“但愿这第二个娃是个正常的，千万别再有啥残缺的！”谭氏说。
杨华梅赶紧朝谭氏摆手：“娘，那些话别说了，说了都晦气，甭管是孙子还是孙女，只要是个健全的孩子都行！不挑了，真的不挑了！”
谭氏也识趣的在这个话题上跳了过去。
壮壮吃饱喝足了，坐在杨华梅的腿上打瞌睡了。
谭氏环顾四下，“这碗饭都送过来这么久了，也不见你吃，全冷了！”
“没事没事，反正也是一碗素菜，冷一点照样吃！”杨华梅说。
谭氏伸头一看，就有点汗颜。
“回头我带你去你三嫂家吃顿好的，不过，那得等你三哥和你爹回来才行。”
“我爹和我三哥哪里去了？”
“去县城治腿去了，这都去了小半个月呢！”
“啊？我爹的腿能治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接着，杨华梅又迫不及待的跟谭氏这细细询问起老杨头双腿的事儿。
这一个晌午，外面炎热得不行，日头光将院子里的地面照得土地龟裂，枝头的蝉都热得没有力气嘶鸣了。
田地里基本都找不到干活的人，当然，也还是有一些人顾不上炎热，会去庄稼地里摸爬打理着。
但是在老王家这个堂屋里，壮壮躺在旁边的凉床上，杨华梅捧着一碗饭坐在旁边扒拉着，同时嘴巴还抽空询问着老杨头的事儿。
第9211章 回来了
谭氏坐在一旁耐心的回答着，手里拿起那把大蒲扇在那帮杨华梅扇风。
杨华梅吃得满头热汗，壮壮也睡得满头热汗，谭氏手里的扇子一会儿给大的扇几下，一会儿给小的扇几下，把个老太太也累得不行，两条手臂轮换着来，酸得失去了知觉。
但是老太太心里却偷偷的乐呵着，因为她又跟她的老闺女和好了。
临走的时候，杨华梅突然喊住了谭氏：“娘，八月中秋的时候，小黑媳妇儿要正式嫁进门了。”
“啊？这么快？不是年底腊月进门吗？”谭氏问，因为大家一把嫁娶都是放在腊月，腊月热闹。
尤其是越接近过年办酒席越好，家里过年和正月的硬菜都能凑一凑了，能省不少钱呢！
“该不会是也怀孕了吧？要奉子成婚吧？”谭氏警惕的问。
若真是那样，可就丢脸了。
杨华梅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才巴不得双喜临门呢，可没有呀！”
这思想……谭氏又有点无语了。
“那为啥要定在八月中秋呢？”谭氏又问。
杨华梅说：“因为铺子里腊月忙，所以定在中秋成亲。”
“娘，我跟你说这些，你应该明白我啥意思吧？”
谭氏愣了愣：“啥意思？”
杨华梅说：“上回小黑媳妇儿头一回登门，哥嫂他们故意不来捧场，更别提给见面钱了，等到中秋节正儿八经成亲，哥嫂们若是再不来，那可就没意思了啊，说出去也是他们站不住理儿！”
谭氏这下明白了，其实先前心里也就往那方面去猜到了一些。
“梅儿你放心吧，你哥嫂他们不湖涂，咋样就咋样，肯定会来的。”谭氏说。
杨华梅哼哼了声，“以前我不担心，现在，不好说哦。”
谭氏笑了笑，“放心吧，真正娶亲的时候必须来的，放一百二十个心。”
杨华梅撇撇嘴，不吭声了。
谭氏环顾四下，也对杨华梅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啥，你这趟回来是住这老宅？还是住新宅？还是住两个宅子夹着的中间那两间矮屋子？”
中间那两间矮屋子是上回小黑回来专门为梅儿盖的，二媳妇还没进门呢，老王家就提前分家了……
杨华梅听到谭氏的问，先前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
“娘你啥意思啊？中间那两间矮屋子是当时盖着来敷衍老徐家的，我辛辛苦苦拉扯大俩个儿子，就算分家，那两套宅子都有我的一间屋，我咋地也不能真的搬到那两间矮屋子里去的！”
“啊？道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谭氏说。
“那在小黑媳妇进门前这几个月，你住哪？是老宅还是新宅？”谭氏又问。
不过，看梅儿都将老宅打扫出来了，那应该是老宅了。
杨华梅说：“肯定是老宅啊，我在老宅住了十几年了，住习惯了。”
“对了娘，你先别走，留在这里帮我看下壮壮，我去中间那矮屋里搬几件我的东西过来。”
杨华梅离开后，谭氏留在这屋里陪着壮壮。
屋子里就他们俩，谭氏环顾四下，感觉浑身凉飕飕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这屋里阴森，也不晓得是不是好长时日没人住，没有人气的缘故不！
就在杨华梅回来的隔天，杨华忠，老杨头，还有杨永进他们全都回来了。
前前后后三辆马车，后面有一辆马车上是老杨头带给家里各房的东西，主要都是买给小孩子们吃的零食。
用老杨头的话来说，“这趟去县城待了快半个月，咋地回来也要带些东西接家里的小孩子们吧？不然，岂不说我这太爷爷不懂事？哈哈哈……”
同时，老杨头也带了另外一些东西准备在那里。
那些东西是用来准备给亲戚朋友们的，因为这趟他去县城治腿，回家来之后，家里这些亲戚朋友八成会过来探望的。
人家好心好意过来探望，怎么着你也得准备些东西给人家带回去吧？
所以，老汉在回来之前，专门开了一张长长的清单，打发杨华忠去街上采办。
“看你爷这说话的语气，笑起来的大嗓门，这趟治腿肯定效果不错。”孙氏跟杨若晴这小声说，脸上也都堆满了笑容。
杨若晴望着八仙桌主位，被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的老汉，也是暗暗点头。
精神状态确实不错，想来在县城的治疗让他心情很好，看到了希望。
“先前我跟爹那里打听了一些，爹也说疗效不错，开了很多药带回来，等药用完了，再去一趟县城，进行第二个疗程的治疗。”
杨若晴没跟孙氏这说太多，因为现在大家伙儿都过来看老汉来了，老孙头，老姜头也都闻讯赶来。
堂屋里热闹极了，而且看这架势，待会指不定这几个老汉还会被老杨头留下来吃饭。
果真，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老杨头便吩咐了杨华忠：“老三，你去把我带回来的那只烧鹅交给晴儿娘，让她去后院灶房整起来啊！”
然后，老汉又扭头去跟老孙头和老姜头那说：“晌午留下来，一起喝两盅！”
老孙头笑呵呵说：“你正在治疗，能喝这玩意儿？”
老姜头也笑眯眯的看着老杨头，意思是：老伙计，你这是馋酒了啊？
老杨头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叮嘱。
“哎！完犊子了，好些时日没见着你们，我倒把这一茬给忘了！那可咋整？”
他自言自语着，又抬起头去看杨华忠：“老三，今个日子特殊，我能不能就喝半盅？”
杨华忠那是面带微笑，却语气严肃且认真的一口拒绝：“大夫说了，敷药期间，一滴都不能沾！不然，前功尽弃！”
“啊？没那么严重吧？”老杨头问，看这样子，还是有点不死心。
杨华忠知道老汉这半个月在县城都没沾酒，也实在是馋了，可有些事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啊，所以，杨华忠坚决不肯松口。
而边上的杨华明和杨永青他们也是连声说：“爷，你可千万要听大夫的话，忍住啊，不然这半个多月就白搭啦！”
谭氏更是用力拍了下桌子，直接拿出她的威严来，说：“你是要喝酒？还是要你这双腿？”
“你自个选，选了，就别后悔！”
老杨头对着谭氏这讨好的笑着，尽管，这个老太太如今是真的很不给他面子……
老孙头拍了拍老杨头的肩膀说：“咱喝酒不需要你陪，你先把腿养好，等痊愈了，咱老哥几个有的是机会喝个痛快。”
老姜头也连声赞同老孙头的话。
在大家伙儿的劝说下，老杨头只得放弃了喝酒的念头，咬咬牙，坚持到底。
第9212章 你得挨揍
因为老杨头的归来，而且治疗还进行得很顺利，老汉心情大好，其他人也都很替他高兴。
于是，这一顿晌午饭，留了好几个人在三房陪老汉吃饭。
老孙头和老姜头肯定是少不了的，杨华明杨永青刘氏这些那也是肯定要留下吃饭的。
刘氏故意调侃杨永青：“你小子这半个多月都在县城酒楼吃吃喝喝，咋回来了还这么馋嘴呢？一顿都少不了你的！”
杨永青可不是个好招惹的，当时就还嘴了：“乌龟莫笑王八哈，四婶你不也是看到三叔拿出来的烧鹅就挪不动脚嘛，还好意思挤兑我？”
这话落在别人耳中都是一紧，感觉下一瞬刘氏就要骂了，结果刘氏却是脸都不红一下，脆声说：“我得留下帮你三婶烧饭呐，这么多人的大锅饭可不得花些功夫？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杨永青撇撇嘴：“这是借口主要还是你嘴馋，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赖这吃饭！”
旁边人呵斥杨永青：“差不多得了啊，那是你四婶，是长辈！”
刘氏却朝打圆场的人摆摆手，笑得一脸的大度：“没事没事，让他说去，我才不跟小孩子计较！”
而后她又转身对杨永青那笑嘻嘻说：“你小子这会子嘴硬，待会莫要吃我烧的菜哈！”
杨永青歪着脑袋梗着脖子，鼻孔里发出哼哼声，坐在凳子上架着二郎腿。
待到刘氏孙氏她们去了后院灶房，老杨头直接一巴掌拍在杨永青的脑袋上：“这是你四叔不在，你四叔若在，你敢这样说你得挨揍！”
杨永进伸了个懒腰，说：“我四叔也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揍我的，今个明明是她先调侃我的！”
老杨头说：“好了好了，再咋样她也是你长辈，你不想搭理那调侃可以装聋作哑听不见，何必针锋相对？”
杨华忠也一脸不赞许的看着杨永青。
杨永青挠了挠头，语气也弱了几分：“好吧好吧，你们说啥就是啥吧，下回甭管她说啥，我都当她是放屁！”
“谁放屁呢？我咋没嗅着臭？”
又是一道调侃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只见杨华明正推着老杨头的轮椅从门口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请注意，老杨头这会子一直是坐在普通的凳子上的，凳子前面放了一把小凳子，小凳子上铺着垫子，老汉的双腿搭在上面。
“啊？没人放屁！”杨永青赶紧说。
老杨头指着杨永青，对杨华明说：“是他自己放屁。”
杨永青一愣，随即咧着嘴笑说：“爷，你这就是欺负人了哈！”
老杨头笑而不语。
杨华明说：“放屁就放屁，哪个人不放屁？我天天都放屁，还老喜欢闷在被窝里放屁呢！”
“哎呀，四叔你这话有味儿！”杨永青捏着鼻子，故意挤出苦瓜表情。
杨华明哈哈一笑，端着轮椅径直来到老杨头跟前，“爹，轮椅给你拿过来了，大夫说你还是尽量坐轮椅比较好。”
老杨头点头，“好，听大夫的。”
于是，杨华忠杨华明兄弟一起过来合力抬老杨头，杨永青过来帮忙托住老汉的双脚，余兴奎负责推着轮椅来靠近老汉，并适时调整角度。
老孙头老姜头骆铁匠几个都在旁边看着，叮嘱着，每个人的肢体语言都好像准备好了随时上来搭把手。
老杨头自己的身躯被两个儿子一个孙子凌空抱起的当口，老汉自己的身体绷得很紧，就连脸上的肌肉都跟着绷紧了。
但他还是抽空，腾出一丝心力来让自己对人群外围的老孙头老姜头他们挤出一个‘云澹风轻’的笑容，并说：“没事没事，你们莫要紧张。”
老汉终于重新坐回了他熟悉的轮椅。
杨永青将老汉的双腿轻轻放在轮椅的脚踏板上，这才直起腰喘着粗气说：“爷，你该减肥了，这半个多月你最起码长胖了十来斤！”
老杨头笑骂杨永青：“你扯澹，都没让你抱，是你三叔四叔抱我的，你小子就抬了下我的腿，还嚷嚷着嫌重？”
杨华明原本也在喘气，听到这话，立马不喘气了。
“永青啊，不是四叔说你，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身子骨不中用啊，这才托下腿就喘气，不中哦！”
杨永青翻了个白眼：“一床被子不盖两样人，四叔你和四婶都一样，不怼人就难受，我找我闺女去，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后院。
孙氏，刘氏妯里俩正在烧晌午饭。
刘氏四下张望：“奇了怪了，晴儿今个咋没过来呢？先前还在堂屋呢，这也不来了？”
孙氏正忙着切菜烧菜，闻言头都没空抬，“她应该是有事忙去了吧，四弟妹，你别管她了，赶紧的帮我把这把辣椒洗了，这两颗蒜头剥了，快些快些，我等着用。”
“好嘞好嘞，我这就洗就剥。”
刘氏赶紧忙活起来，不仅双手忙，嘴巴也是不能闲着的。
这不，边干活边忍不住问孙氏：“三嫂，你说，咱这晌午老头老太太他们都在这边吃饭，老太太会不会又心疼她的老闺女梅儿，让咱把梅儿祖孙俩接过来吃饭？”
孙氏正忙着烧饭呢，还真没想到这头。
不过听刘氏这么一说，孙氏道：“也就添一双快子的事儿，这不算事儿。”
刘氏却一脸认真的辩解说：“虽说这是一双快子的事儿，可这里面却有大学问呢！”
孙氏抬头匆忙瞥了一眼刘氏。
其实，孙氏是想看看刘氏手里的蒜头剥得咋样了，结果，这个眼神被刘氏解读为孙氏对自己刚才提出的那个话题的追问。
刘氏手里噼里啪啦剥着蒜头，嘴里也在砸吧着接着往后说：“三嫂你想啊，若梅儿是个孝顺闺女。心里但凡有一点点老汉，这会子听到风声也应该过来露个面，对老汉嘘寒问暖两句吧？”
“若是她过来了，哪怕手里啥礼品都没拎，那咱也好顺势留她吃顿饭。”
“若她压根就不过来，假装不晓得老汉回来了，又或者明明晓得老汉治腿回了家，可却矫情，故意拉不下脸回来，
这种情况下，难道还要咱烧好了饭菜主动去请她过来吃饭？”
第9213章 老佛爷？
“她算啥呀？老佛爷呀？”
孙氏原本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可听刘氏这么一番分析，还真是有点道理。
瞧瞧，今个大家伙儿都过来了，连老孙头和老姜头这样的老汉都亲自过来了。
梅儿作为亲闺女，不应该继续置气，而且，如果有心，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重回娘家，大家彼此都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两下都好。
所以，孙氏默默点头：“对，四弟妹你说的在理。”
刘氏得到孙氏的赞同，很是高兴，底气也更足了。
“所以说哇，待会咱只顾埋头烧饭，尤其是三嫂你，千万不要跟我三哥那边提请梅儿过来吃饭的事！你一定不要烂好心，要坚持住该有的底线！”
孙氏再次看了眼刘氏，无奈的笑了。
“四弟妹，你这说话的语气咋跟我家晴儿一个样儿啊？”
刘氏得意一笑：“那必须的呀，我跟晴儿啥交情呐，那可是超脱了亲戚关系的！”
孙氏摇头失笑：“行了行了，赶紧的帮我干活吧，他们估计都饿了。”
刘氏说：“刚好我也饿了，那我不说话了，咱赶紧的！”
这趟从县城回来，杨华忠专门买了县城一家有名的卤鹅坊的大卤鹅。
一整只估计都有六七斤重，切开装了一大盆，旁边准备了好几种蘸料。
有蒜蓉的，香辣酱的，甜面酱的。
除此外，杨华忠还带了天香楼里的无骨鸡爪，豆豉排骨回来。
总之，孙氏和刘氏只需要随便炒几样家里的小菜搭配下，焖一锅米饭，基本就可以开饭了。
老王家。
“阿嚏！”
杨华梅狠狠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不偏不倚全给招呼在大孙子壮壮的脸上了。
壮壮抬起头，看着杨华梅，小家伙竟然觉得这很好玩，学着她的样子也捏着鼻孔仰起头假装打喷嚏。
杨华梅被这滑稽的样子逗乐，忍不住在大孙子的脸上狠狠一顿亲，边亲边心肝宝的叫唤着，把壮壮的脸都给亲到挤压变形了，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边上，谭氏看着这一幕，眼底也浮起一丝笑意。
趁着杨华梅心情不错，谭氏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往后说：“方才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赶紧的收拾收拾跟我去你三哥家吧，一会儿得开饭了！”
杨华梅摇摇头，笑容怪异：“除了娘你一个，其他人都没人歪下嘴角喊我一声，我就这么屁颠着跑过去蹭饭，被人看轻！”
谭氏拉下脸来：“你正儿八经回娘家去看望你爹，这是你做闺女的关心自个亲爹老子，谁敢看轻你？”
杨华梅还是摇头。
“咋？你就不想回去看看你爹？”谭氏歪着脑袋，打量着杨华梅，忍不住质疑。
杨华梅却因为谭氏的这句质疑满脸不高兴：“娘你咋能这么臆测我？我是那种不顾念亲情的人嘛？”
“再说了，我可是你和我爹亲生的，你们把我拉扯大，我难道不晓得感恩？”
谭氏松了口气，“娘当然晓得你是个好孩子，你随我，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梅儿啊，话说回来，这趟你就跟我去一趟你三哥家，刚好借着探望你爹的这个缘由，咱双方都有个台阶下，往后再走动起来，大家都更自然一些，你说呢？”
然而，杨华梅对谭氏的提议，却嗤之以鼻。
甚至，还反问谭氏：“娘，你刚也说了，既然是互给台阶，那为啥必须是我这边主动过去？”
“咋就不能是三哥四哥还有其他人主动来喊我一声？”
“又或者托人给我少个口信，也成啊？”
“他们屁都不放一个，就等着我主动过去找台阶下？”
“那不好意思，我是不可能的。”
“即便我心里记挂着我爹的腿，我随便找个啥时候过去看望他，都不可能挑今天的，今天这个热闹我是不会去凑，去了，就代表我服输了！”
杨华梅这番话，直接将谭氏给干哑火了。
“我跟你说那么多，看来都是白说了。”老太太有些气馁。
杨华梅满脸的不以为然，甚至还挑眉：“娘你这番话说错了对象，你该跟我三哥四哥还有几位嫂子和侄子和侄媳妇他们说去！”
谭氏不吭声了，沉默的坐在那里。
杨华梅也不再主动跟谭氏说话，而是继续拿小零食和小玩具跟大孙子壮壮玩耍着，自言自语着。
完全不去理睬谭氏的情绪，甚至，在跟壮壮自言自语的时候，说的某些话，落在谭氏的耳中，意有所指，让谭氏听得很不舒服。
譬如：
“壮壮，咱家里不缺吃的对不？咱不贪图别人家的饭菜，咱晌午吃肉丸子，好不好呀？”
“壮壮，咱做人要有骨气，对不？”
壮壮是个周岁还欠一点点的小孩子，啥都不懂，何况还是个聋子，所以杨华梅这是故意说给谭氏听的。
谭氏站起身：“那行吧，你现在自己也做了祖母，自己有自己的决断。”
“我就不多说了，说了让你嫌烦，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慢着点儿。”杨华梅随口说了句。
谭氏也没吭声。
但当她快要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身后又传来杨华梅的声音。
“哦对了，还有一个要紧事儿我差点忘了说。”她直接抱起壮壮，走快了几步拦到谭氏面前。
“啥事儿啊？”谭氏问。
难道是梅儿改变了主意？谭氏心里再次升起一丝希望。
杨华梅说：“娘，以前娘家每房不管是娶媳妇，嫁女儿，还是新添的孩子做满月和周岁，我这个姑姑，姑奶奶，可是一趟都没落下过！”
“即便是五房大宝的闺女做周岁，我都去了的！并没有因为大宝是我五个的养子而有啥区别对待。这些事儿，您老都是看在眼底，记在心里的吧？”
谭氏愣了愣，“嗯，然后呢？你想说啥？”
杨华梅将怀里的壮壮往上托了托，说：“过几天就是我家壮壮的周岁生辰，到时候大白他们都要回来给他庆生，这事儿我可是跟娘你这边说了的哈，你晓得该咋做咯？”
谭氏当然晓得。
她面无表情的说：“放心吧，这事儿就算你不跟我这打招呼，你哥嫂他们也都晓得，肯定会来送礼，你就等着收回礼吧！”
杨华梅听到谭氏这句保证，悬着的心放下去一半。
“那就行，我也不是缺那么点东西，而是有些事儿吧，该咋整就该咋整！”她又补充道。
“就算他们不想跟我老王家走动，不想跟我这个唯一的妹子走动，至少有来有回，先把欠人的礼节还上再断，这才说得过去，娘你说呢？”
谭氏沉下脸来看着杨华梅：“梅儿，娘说句话你别不爱听……”
“娘，既然你都晓得我不爱听，那你还是趁早别说了吧！”杨华梅赶紧打断谭氏的话。
谭氏顿时语塞。
但老太太还是深吸了口气，说：“就算你不爱听，我还是要说两句。”
杨华梅蹙眉，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烦。
昨日谭氏大中午的顶着烈日为她送饭菜来时，带给她的那一丝感动，早就烟消云散了。
谭氏自己也明白这些，好不过三秒。
所以即便杨华梅把所有的不耐烦全都放在脸上，谭氏还是要硬着头皮接着往后说：“梅儿，娘家这边，没有谁欠你的。”
“有些事儿，你不能太要强，太要强了，最后骑虎难下的是你自个。”
“娘走了，这三伏天热死了，你娘我也上了年纪，不方便天天跑来跑去，若是路上摔着磕着又或是热伤风了啥的，还得给你几个哥嫂添麻烦，这几天我就不过来看你了。”
杨华梅抿抿嘴，“无所谓啊，娘你就算来了，也都是说些让我不高兴的话，我早就想让你少来了，又拉不下那个脸来张口，怕你多心。
这很好，你自个主动提出来了，倒省了我的事儿，你多歇着吧，我就不送了！”
说罢，杨华梅抱着壮壮转身往西厢房里去，边走边自言自语说：“壮壮，咱俩洗个澡，换身舒服衣裳睡午觉觉咯，谁来都不给开门，吵死了……”
谭氏望着杨华梅的背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还贴心的帮杨华梅把院子门给带上。
谭氏离开老王家之后，径直回到了村口的杨华忠家。
而此时，杨华忠家的晌午饭都快要摆好了，孙氏正在堂屋和杨华忠一块儿收拾桌子。
老杨头正跟其他人说话，看到谭氏进来，老杨头打量着老太太这晒得一身的热气，眉头皱了皱：“先前一眨眼你就跑不见了，这大热的天你跑哪去了？”
谭氏拿着手绢儿抹了抹脖子上的热汗，面不改色的说：“回了一趟老宅，没啥事儿。”
老杨头也就没多问。
孙氏张了张嘴，想提一嘴杨华梅回来了，话到嘴边想起之前刘氏给她分析的那些，孙氏又将话给噎了回去，埋着头继续将快子摆放到桌上。
是老姜头突然说：“诶对了，老哥，你家梅儿回村了，你还不晓得吧？”
随着老杨头这么一说，堂屋里众人都将目光齐聚在老杨头身上。
但这些目光里包含着的意思却又都不同。
比如，谭氏是震惊而逃避的，甚至还忍不住瞪了老姜头一眼，嫌他多事。
孙氏是震惊加担忧，担心待会这老两口要她和杨华忠去老王家请杨华梅过来吃饭，担心刘氏会不高兴，会事后抱怨……
而杨华忠和杨华明杨永青他们虽然目光中也有惊讶，但惊讶过后便是平静。
杨华明甚至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回来就回来了呗，又不是啥稀罕人物，有啥稀奇的嘛？”
第9214章 心有灵犀
杨华忠瞪了眼杨华明：“你少说几句。”
杨华明抖了抖肩膀：“行，我还就真不想说跟她相关的话！”
老杨头拍拍桌子，瞪了杨华明一眼：“行了，别一回来就像小孩子似的，说到底都是亲兄妹。”
训完了杨华明，老杨头扭头看向杨华忠：“既然你妹子在家，那你去把她喊来一起吃顿饭吧，我也好长时日没见着她啦，有点想。”
老汉都亲自开口了，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原本就很豁达，不在乎一粥一饭的杨华忠自然也不会拒绝的。
“好！”
他应了声，刚转身欲走，突然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那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谭氏。
“老三不用去叫了，她已经吃过了，这会子估计正洗澡准备带孙子睡午觉。”谭氏说。
杨华忠诧异了下，目光从谭氏身上又移向老杨头：“爹，你看这？”
老杨头也望向谭氏：“你先前去了老王家？”
谭氏点头。
老杨头想起她先前分明说她是回了一趟老宅的。
老太太撒谎，难道是因为梅儿那边又……
“她晓得我去县城治腿的事不？”老汉问。
谭氏点头。
“你已经喊过她过来吃饭了，是不？”他又问。
谭氏再次点头。
老杨头明白了。
梅儿那边这还在闹腾着呢！
“行，既然她吃过了要歇息，那就让她歇息吧，带孩子就是这样，时间不由你安排，哈哈……”老杨头打着哈哈，自顾自的帮杨华梅打起了圆场。
其他人也都表示理解的笑着，老孙头道：“闺女嫁在附近就是这点好，啥时候拐个弯儿就能过来看你，方便！”
老姜头也打圆场道：“对，不拘泥这么一阵。”
老杨头朝杨华忠招招手：“好了这大热的天你也别出去晒了，随她去吧咱吃饭！”
既如此，杨华忠也就不再多说啥，转身和孙氏一块儿去了后院灶房。
后院灶房里，刘氏得知了前院的事，拍着心口说：“好险好险，今天幸亏老太太实话实说，为咱挡下了一劫。”
孙氏扯了扯刘氏的袖子：“别说了，赶紧端菜。”
刘氏端着两盘菜去了前院堂屋，灶房里，杨华忠问孙氏：“四弟妹说话咋没头没脑的？”
孙氏说：“没啥，开饭吧！”
杨华忠回想起先前的种种：“梅儿八成还在跟咱这怄着气呢！”
孙氏苦笑：“没法子。”
杨华忠也摇摇头：“有些事得自个琢磨钻了牛角尖谁都拽不回来。”
孙氏点头：“哦对了，梅儿家大孙子应该就这个月满周岁，回头给五弟妹那捎个信，让她回来一趟咱得去人家送礼。”
杨华忠憨厚的笑了，对孙氏说：“你们这妯里俩还真是心意相通啊，我在县城的时候，五弟妹过来找我，也专门说了这事儿。
说让咱去送礼的时候一定给她捎个信！”
孙氏一听这话，也会心一笑。
“实不相瞒，我跟五弟妹在这些方面还真是相像呢，人情处事，从来不会让别人吃亏。”孙氏说。
“那啥，回头你得空就赶紧给她捎个信，叫她抽空回来一趟吧！”